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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沅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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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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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一眼葱郁

文/何沅洪

那年,我就职于深圳宝安某学校初中部,教语文和历史。由于我既跨学科,又跨年级,学校便破了常规,没有安排我担任班主任,我庆幸自己,不必为班级管理操心了,中午还可以回宿舍睡个安稳觉。

然而,好景不长,我的“厄运”便到了。校长找我谈话:“何老师,初中部的情况你看到了,八(二)班现在是什么呀?一窝的小土匪!年轻的夏老师根本管不住……”我惊愕地预感到了什么。是的,八(二)实在太糟了,太让人失望了,几乎让所有的老师都感到恐惧。看看教室后面的卫生区,扫把东倒西歪,垃圾满地,再看看教室前面摆饮水机的地方,几成泽国。上课的纪律就更没什么好谈的了,任课老师除了声嘶力竭的怒吼镇住三分钟,便再也无计可施。曾经一位音乐谢老师,不无伤感地说:“我上课只能通过自娱自乐为自己宽心了,要不然,我将被气死在课堂上。”想到这,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何老师,这是我们行政班子研究决定的,希望你能挑起这副担子!”我还能说什么呢?

班上的捣蛋鬼够多了,而最捣蛋的“刺头”便是吉庆龙,个子不高,却人小鬼大,同学们都叫他“机器龙”。他坐在第一排,上课大呼小叫不说,还常常往教室后面扔“炸弹”,只要老师面对着黑板写字,废纸团就“嗖嗖”地从同学们的头顶飞了过去,有时候纸团从墙上弹回来,砸到别的同学,又引起一阵哄笑。教室前面积水的地方有一般是他的“功劳”。

“吉庆龙,给我站到后面去,面朝墙!”又被我逮个正着,我在全体同学面前毫不留情地、严厉地命令他。“是……”他懒洋洋地,拖着长长的声调,昂首挺胸,一脸光荣地通过同学们溢满欢呼的过道。看来他早已习惯享受这种“殊荣”了。一次、两次……这样对于我是义愤填膺,对于他是慷慨赴罚的游戏几乎每天都会上演,甚至每节课都会上演,有时还被提到办公室里。他的习惯成全了所有老师对他的绝望,成全了老师们对他的冷漠,除了讨厌,他成了可有可无的人。每次,他的面容憔悴的父母都是狠狠地甩下一句“下期别读了!”便夺门而去,再也无计可施。

忽然有一次,也许这一天我的心情还不错,同学们从我的笑容里捕捉到了信息,我在课堂上提了个问题,许多同学争着抢着回答,手举得高高的。吉庆龙也迅速举起了他短小的胳膊,以至于半站着身体来弥补他高度的不够。我扫视了一遍,无意中碰触到了他的目光——无比虔诚的目光,仰着头,眼巴巴地望着我,那是渴望?是期待?多像一粒企盼拾起的遗忘的种子!我心间猛地一沉,仿佛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

他的回答很有想象力,他赢得了掌声,也赢得了我罕见的鼓励。

下午放学后,我批改作业,第一次发现了他交上的作业本,我毫不犹豫地写上批语:今天真棒!

此后几天,我格外留意了他,总不时用目光传递着温馨与鼓励。有一次,刚吃完中饭,我去教室巡查,意外地发现吉庆龙正与其他几名小伙伴在清扫教室里的垃圾,连挪动课桌都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出一点点声音。我悄悄地退了出来,心生了一丝欣慰。

干燥的秋季来了,许多班级外的花坛里一派萎靡不振的样子,什么五彩花,八月红,细叶榕,有的开始变黄,有的已经枯萎,而唯独我班前的花坛依然郁郁葱葱,翠色欲流,焕发着生机、活力,成了一道夺目的风景。其实,我知道,那是这几个“小刺头”的功劳。

孩子是执拗的,我只给了他小小的自尊,他却回报了我一眼的葱郁。

                               2018-12-05

                                 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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