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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宇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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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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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里盛开的玫瑰

迷离的夜,霓虹灯在嘈杂的喧哗里,不停地转动,闪烁着七彩的光晕,偶尔一声高亢的吼叫,歇斯底里地倾泻着空虚的情感。超重低音的金属舞曲,像一只充满了挑逗欲望的手,撩动着七歪八倒疯狂摆动的人群,伴着少男少女肆意的尖叫。昏暗的舞池,金黄色的吧台,来来往往的红男绿女,空气中飘着一种难言的兴奋。一切诱惑着一个十七岁的女孩,把寂寞不甘的梦,任意涂抹在沉闷的夜空。

一只精巧白皙的小脚,从窄尖尖的高跟鞋里探出,毫不顾忌架在对面的凳子上。黑色的连衣裙衬托出苗条的身材,精致的瓜子脸上写满了不屑和孤傲,一口轻佻的烟圈从妖艳的红唇里吐出,旁边几个空空的酒瓶还在冒出白色的泡沫。

冷雨墨无聊地拿起一粒骰子,“叮咚”一声抛入黑色的盅子里。她都不记得什么时候喜欢上这种场合,什么时候开始放纵自己,把大好的年华交给了烟酒和厮混。

“小美女,一起喝几杯,来吗?”一个黄色毛发的脑袋凑了过来,晃动着酒瓶欣赏地盯着冷雨墨,像看着一朵鲜艳夺目的花朵,脸上露出贪婪的神色微笑道。

冷雨墨眼神都没动一下,仿佛刚才是空气在说话,她正想着一些烦心事。混蛋的老爸,虽然生意做的不错,可是天天不见踪影,除了应酬,就是满天下到处飞,一年基本很难看见他几次。最近听说,该死的老爸好像找了一个小妖精。想起这,冷雨墨心里一阵怒火,为可怜的妈妈愤愤不平。如果当年不是老爸的无情冷漠,温柔善良的妈妈就不会痛哭着跑出去,结果不小心被路过的车子撞飞。

十年前由于妈妈的故去,她就像失去了保护的弱小的小草,从此没有了温暖的怀抱,没有了家的安全感。虽然几次看见老爸痛苦的沉思,她却没有一点心软,有的只是恨意。由于家庭的变故,从此缺乏管教和关心,冷雨墨不知不觉中用了另类的自由来填补内心渴望的关怀。于是,从小是一个乖巧懂事成绩优秀的小女孩,最终变成了天天逃学,与一帮社会青少年瞎混在一起的叛逆小太妹。

“小妹妹,在想啥了?”黄毛见冷雨墨只顾发呆,对于他的殷勤一点反应也没有,不由得有点恼怒,就想伸出手去摸她的脸蛋。

“滚!”冷雨墨把脚收了回来,一烟头毫不客气地烫在黄毛伸过来的手掌上,厉声喝道。

“哎哟!”黄毛痛得怪叫一声,急忙把手缩了回去。

“哈哈!你看,老油条吃瘪了!”

“那个小美女真够辣的,我喜欢!”

“要不,叫小美女陪我们几个哥几杯,就算她赔罪怎样?”

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围过来几个头发同样怪异的小年轻,一边嘲讽着黄毛,一边不怀好意地瞟着冷雨墨调笑道。

“敢烫老子,今天不好好收拾你,我就不是人!”黄毛回过神来,气急败坏地嚎叫一声,伸出一只纹着蓝色蝎子的大手一把抓住了冷雨墨的左臂。

冷雨墨气得脸色通红,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右手抡起一个空酒瓶就黄毛脑袋上砸去。

黄毛一晃头躲了过去,右手用力一拉,冷雨墨失去重心往前一倾,差点就栽倒在黄毛怀里。旁边几个小年轻兴奋吹着口哨,一起呐喊着给黄毛助威。

“王大军!”冷雨墨气急,高声呼叫道。

凭空飞来一只巨大的巴掌,只听见“啪!”一声脆响,黄毛的手一松,脑袋立刻被扇得歪向了一边,嘴上刚刚叼着的香烟飞进了那个倒霉蛋的衣袖里,发出一声惊叫。

“你是不是活腻了!黄毛小子!”巨大的巴掌收回去,一把又抓住黄毛的衣领,把他提高了半截,恶狠狠地吼道。

几个小年轻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一下子傻眼了,不由握紧拳头凶狠地一起瞪向前来搅局的人。

“啊?是花哥,你怎么在这?”黄毛一看来者,吓得一哆嗦,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捂着脸立马露出讨好的神色。

几个小年轻不由得面面相觑,什么时候好勇斗狠的黄毛变得这么温驯了?

“黄毛,记住!这是小雨,我妹妹,以后别瞎了眼乱吠!否则我打断你的腿!”大军松开了黄毛的衣领,用力拍了拍黄毛的脑袋不客气地说道。

“是!花哥,你什么时候有个这么漂亮的妹妹?”黄毛打着哈哈说道。

“这就不用你管,给我长点记性就行!”身板高大的大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结实的手臂上,一朵鲜艳的玫瑰花很是耀眼。

“谁是你妹妹!王大军,什么时候改名了?还花哥?今天谢谢了!我回去了,一点意思都没有!”冷雨墨丝毫不在意王大军的伸手相助,从黄毛手中夺过酒瓶倒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就拎着个精美的小包,自顾自地往酒吧外面走去。

“等等!小雨,我送你回去!”王大军在后面急忙追了过去,一边在心里暗暗嘀咕着,你就是我心里最美的玫瑰花,那朵花就是为你刻的啊。

“老油条,这小子是谁?”

“是啊,看样子有点力气,但也不过如此。这么拽,要不我们一起弄了他?”

几个小年轻看着旁若无人的王大军远去的身影,愤愤不平地抱怨道。

“你们这般蠢货,就是大家一起上去,他一只手就可以收拾我们!”黄毛咬着牙,凶狠地瞪着他们说道,“知道谁是这片地盘的老大吗?一枝花听说过吗?”

“啊?!就是他吗?”几个小年轻不由吸了口冷气道,不由想起刚才那朵鲜艳欲滴的玫瑰花。

听说一枝花,黑白通吃,身手不凡,掌控着这个城市大部分地下的黑暗交易活动。他们还以为是一个貌美的女汉子,原来是个猛男!

等王大军用力推开不断地向他热情打招呼的人群,急忙追出去时,一辆出租车已经启动绝尘而去。

车子里飞出一个矿泉水瓶掉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一些水珠溅落在他的身上。一只纤细白嫩的小手臂,伸出车窗来回挥动了几下,好像嘲笑似的向他示意,然后很快缩了回去。

王大军低声咒骂了一句,无可奈何地一脚把矿泉水瓶踢飞,然后悻悻地返回了酒吧。

二十分钟后,冷雨墨指挥司机开到了一栋陈旧的七层楼房处,下车时随意从包里抽出一张百元大炒,也不管司机叫囔着要找回零钱给她,就高一脚低一脚往里面走去。她边走边掏出手机,翻开一看里面有好几个未接电话,有她老爸的,还有家里保姆打来的。冷雨墨哼了一声,没有理会,然后翻到一个熟悉的号码就拨了过去。

“橙子,快下来!我在你楼下,我不行了……”冷雨墨故意憋着气,装着虚弱的样子对着手机说道。

“小雨?你怎么了?你等着,我马上下来!”对面传来一声焦急的关切,然后听见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咣当”一声,紧接着传来一声骂,估计是对方老妈的声音。

冷雨墨抿着嘴偷偷地笑,心想真是个大傻瓜,太好骗了!不过心里还是甜滋滋的,她仔细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迅速地把嘴唇上的口红抹掉,然后站在暗淡的灯光下安静地等着。

不一会儿,一个瘦瘦高高穿着白色T恤衫,戴着一副黑色边框眼镜的斯文少年从楼道里冲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到处张望。

“橙子,我在这!”冷雨墨兴奋地挥着手,轻轻地叫了一声。

“小雨,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少年快步跑了过来,急切地问道。

“没啥,就是想见你,找你聊聊天,然后……随便编了一个理由……怕你不下来嘛”冷雨墨犹豫了一下,低声地解释道。

“小雨,你真行!现在还学会骗人了。一股烟酒味,是不是又到哪里瞎混了?下次没事不要开这种无聊的玩笑!我还有很多功课要做!”少年有点厌恶地对着冷雨墨吼道,然后转身就往回走。

“橙子,你别走,能陪我说说话吗?”冷雨墨急忙跟上去哀求道。

“我叫徐子晨!以后别叫我橙子!”少年停了停,回头生气地纠正道。

冷雨墨听着对方严厉无情的话语,突然感觉一阵难受,不由“哇!”地一声,蹲在地上伤心地大哭起来。

徐子晨一下子呆住了,在他记忆里冷雨墨除了她妈妈去世时哭得很绝望,好像从来没有这么痛哭过,到哪里都是一副无所谓高傲的样子。

他不由得心软了又返回来,轻轻地拉起冷雨墨的手说道:“小雨,别哭了,行吗?我陪你回家,好不?”

冷雨墨站起来,趴在徐子晨的肩膀上哭的更伤心,泪水汹涌而出。徐子晨动也不动,任由冷雨墨的泪水浸湿了半边胳膊,他暗暗叹了一口气。

冷雨墨和他一直是同班同学,初中没读完,然后就在社会上瞎混。小时候的她是一个很上进成绩优秀的女孩子,乖巧文静,后来不知怎么变成了现在的样子。然而,冷雨墨和他关系特好,这点一直没变,什么事都和他说,经常喜欢找他玩或聊天,不知不觉中在她心目,徐子晨占据着大哥般的重要位置。但是,徐子晨对于冷雨墨染上的一些江湖习气是非常反感,不然刚才也不会对她大发脾气。

良久,冷雨墨哭够了,她扬起梨花带雨般的脸庞,摇了摇徐子晨的手臂说:“橙……子晨,对不起,刚才不该骗你。”

“得了,你还是想叫我啥就叫吧,都听习惯了。哭饱了吗?这么大还哭,真不羞的。走,我送你回家去。”徐子晨开玩笑地回道。

冷雨墨的家离这里不远,走路最多半个小时就够了。两个人沿着有点冷清的街道,慢慢地走着,边走边聊,偶尔发出一些快乐的笑声。在街灯照射下,人的影子一会儿长长短短的,就像一个满腹心事的少女变幻多端。

回到家已经将近十二点了,在徐子晨的催促下,冷雨墨不舍地按响了门铃。她家的保姆从五层高的豪华别墅里飞快地跑了出来,热情地打着招呼。徐子晨没有进去,挥手向冷雨墨告别,然后自己走回家去。目送着徐子晨消失在街角处的身影,冷雨墨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一阵疲惫的无力感涌上心头。望着黑暗的天空,她很惶惶,孤单而寂寞。

晚上,冷雨墨做了一个梦。梦境里,她变成了一朵娇艳的玫瑰花,身边有无数的蜜蜂围着她跳舞,很多美丽的蝴蝶在花从里翩翩飞翔,黄鹂鸟在树枝上唱起悦耳的歌声,热闹得就像在唱一出人间大戏。戏中她就是主角,盛开的花瓣充满着诱惑的魅力,是那么的风姿绰约。

早上八点钟,冷雨墨被守时的保姆叫醒,这是她妈妈当年定的规矩,每天早晨八点之前必须起床。虽然她已经不在了,但是家里还是一直在默默遵守,仿佛妈妈还在家一样。

冷雨墨毫不拖沓地翻身起来,拿起手机一看黑屏,估计昨晚回来忘了充电,所以早就自动关机了。她插上电源,打开手机,里面跳出好几个未接电话。冷雨墨点开一瞧,不由有点不详的预感,几个未接来电全部都是徐子晨打过来的。平时一般都是冷雨墨找他,徐子晨基本很少会打电话给她,除非有特别的事。

冷雨墨马上回拨了过去,半晌里面才传来一个略显苍老的女声,是徐子晨的妈妈接的电话。原来徐子晨昨晚上回家的路上,就被几个年轻人围住莫名其妙地打了一顿,脚和胳膊都受了不轻的伤,现在市医院治伤,他妈妈诉说的语气中充满了责怪和不满。冷雨墨一听当时就怔住了,她脸色煞白,继而满脸怒气,内心浮现出一个结实高大的人影,没错!估计就是那个该死的混蛋做的好事!

冷雨墨急匆匆地刷洗了一下,也不顾保姆做好了早餐在招呼她,就一阵风似的冲出了门外。路上拦了一辆的士,冷雨墨揣着不安赶到了医院。徐子晨正躺病床打吊针,手和脚上缠着绷带,看见她来眼睛亮了亮,却瞬间又暗淡下去。

“对不起,橙子,昨晚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一直忘了充电。你怎么样,还好吧?”冷雨墨今天换了一件白色的裙子,没有化任何妆,清纯的就像一朵优雅的花,发出了淡淡的清香。

“没什么,昨晚回家被几个小流氓莫名其妙地打了,不算严重。”徐子晨顿了顿一下说:“当时打电话给你,就是不想让家里人知道,然后想叫你带点药并扶下我回家。回家后发现实在痛得受不了,才不得告诉家里人送我到医院。”

“对不起,橙子。”冷雨墨又内疚地道了声歉。

“你就是那个小雨吧?昨晚他被打是不是和你有关?”这时一个略含怒火的声音在冷雨墨身后响起。

“阿姨好!我就是小雨,那件事……”冷雨墨转身恭敬地打了声招呼,想去解释。

“好什么好?听说你小小年纪就不读书,成天在外面混。你以后还是不要来找子晨了,免得哪天他被人打死,我家可没有你家的能力大。”徐子晨的妈妈打断了她的话,好不留情地训斥道。

冷雨墨脸色一下子变得通红,低着头默不作声,泪水在眼睛里打转。

“妈!你别瞎猜了,这件事小雨是不知道的。你还是出去吧,不要在这里添乱。”徐子晨在旁边鼓起勇气说道。

“你懂什么!明年就高考了!以后好好学习,不要和一些不良分子玩!”他妈妈骂道,徐子晨嘀咕着不敢做声。

冷雨墨脑袋里嗡嗡作响,强忍着眼泪不掉下来,向徐子晨露出一个难看的微笑,放下在路上买的昂贵的水果篮子,然后转身就迅速地离开了。身后似乎还传来徐子晨软弱的呼唤,接着被一声粗暴的骂声打断。

冷雨墨跑出医院大门,用手狠狠地擦了一下眼泪,然后怒气冲冲地叫了一辆的士,向郊外飞驰而去。

半个小时后的士七拐八弯的,转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在一栋半新旧的两层楼房子停下,冷雨墨付了车费赶走了的士。房子外面铁门紧闭,里面不时传来几头烈性犬类的吼叫。

冷雨墨在地上捡了一块半个拳头大小的石头,对准二楼的窗户使劲地扔了过去。接着听见“哗啦!”的一声巨响,窗户上的玻璃掉落一地,院子里的狗狂叫起来。

不一会儿,院子门打开了,冲出几个五大三粗的手持铁棍的年轻人,当他们气势汹汹地看到冷雨墨手叉腰站在门外,都愣住了。然后一起收起了家伙,打起了哈哈,变得风轻云淡起来了,其中一个人立刻返了回去。

不一会儿,王大军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冷雨墨一看见他出来,就冲了过去,使劲地朝王大军脸上甩了一巴掌。

王大军猝不及防一下被打醒了,一把就抓住冷雨墨继续挥过来的小手,迷惑地说:“小雨,你咋的了?”

冷雨墨狠狠地抽回手,指着王大军的鼻子骂道:“你还有脸说!做了什么事你不清楚?”

王大军愣愣地问道:“我做啥事了?”

“我问你,昨晚是不是你叫人跟着我,然后在街上把徐子晨打了。”冷雨墨气愤地说道。

“没有!绝对没有!”王大军立刻坚决地回答。

“真的没有?”冷雨墨狐疑地盯着他问道,她知道王大军虽然在道上混,却是一个敢做敢当的人,更不会欺骗她。

王大军为了证实自己的清白,凶狠地瞪着几个手下问道:“是不是你们做的?”几个人矢口否认。

见问不出什么结果,冷雨墨撇了撇嘴向王大军道了声歉,不顾他的热情挽留径直离开了。

几个手下有点愤愤不平,在心里暗想,威风八面的老大是怎么了?依他的身份身边什么样的美女没有?为什么独独对这个从不给他好脸色的小美女这么恭敬,甚至到了迂腐的地步。

这时一个身材很壮实二十几岁的刀疤脸,从二楼走下来对着王大军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话。接着王大军扬起手“啪!”地一声狠狠地扇了他一记耳光,大声吼道:“刀疤!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以后别自做主张,明白没有?”原来昨晚的事,是刀疤脸叫手下做的,还没有来的及告诉王大军。

王大军转过身,对着其它几个人警告道:“小雨有难处你们尽管帮,但是和我的事你们不要插手,否则休怪我无情!知道吗?”其它几个人异口同声地答应了。王大军本想再说几句,却又兴趣索然地挥了挥手,叫大家散去。

王大军的父亲和冷雨墨的爸爸是生死之交的战友,小时候他母亲就去世了,接着父亲又出意外重伤不治,临终前把王大军托付给冷无墨爸爸照顾。所以王大军是在她爸爸的庇护长大的,后来他执意走上一条不太光彩的道路,几次进了牢狱都是他爸爸想办法把他弄出来,结果他死性不改还是在道上混,最终借助自己的力量和她爸爸的一些影响力,混出了些名堂。所以冷雨墨的爸爸对于他来说恩重如山,而这些事情冷雨墨和外人是不知情的,加上王大军暗暗喜欢冷雨墨。这就是王大军丝毫不敢冒犯冷雨墨,并心甘情愿地为她付出的原因。

两天后,徐子晨就出院了,冷雨墨不想见他那个霸道的妈妈,所以没去医院。打了徐子晨几次电话,都没人接听。冷雨墨这几天精神有点恍惚,也没有出去,一直呆家里静静地想些问题,想起徐子晨妈妈那种厌恶的眼神。也许她爸爸当初说的是对的,这样下去她迟早会后悔的。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不知不觉就进入了天气凉爽的秋天,冷雨墨这段时间很少出门。王大军打了几次电话过来嘘寒问暖的,冷雨墨内心还是有点感动,毕竟王大军对她的好是真实的,没有条件的。

趁着今天天气好,冷雨墨难得满足了她爸爸一个小小的愿望,接受他派司机开车陪她去买些衣服。以前她对于爸爸的殷勤都是冷冷地都拒,也从不要求什么。

司机驱车来到了全市最繁华的购物广场,冷雨墨吩咐司机不要跟随,自个上去逛。上了五楼的服装城,在里面转了几圈,没看见合适的,冷雨墨正想再上楼去看看,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落入她眼里。

“橙子,你今天怎么有空出来?”冷雨墨突然站在徐子晨的面前,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徐子晨吃了一惊,愣了愣急忙想把手抽出来,可惜正被旁边一个小鸟依人般的女孩子紧紧地拉着。难怪徐子晨近来与她渐渐地疏远了,有时电话也不接听。想到这,冷雨墨不禁有点恼怒和酸楚,心里很难受,她却似笑非笑地盯着徐子晨。

“子晨,她是谁?”旁边的女孩子很敏感,扎着个马尾巴,圆圆的脸挺白的,看着清雅美丽的冷雨墨有点敌意地问道。

“哟,橙子。这就是你老妈嘱咐你,要好好读书,将来考个好大学,而这就是你用实际行动表示支持的结果?”冷雨墨没理会她,不由冷笑道。

“不要你管,你算什么?”马尾巴不由反击道。

冷雨墨没有回答她,看着徐子晨终于费力地掰开了那个女孩子的手,不由觉得一阵心空。从小都是她撒娇时爱拉着他的手摇晃,什么时候拉着的手偷偷换了个主人?

“小雨,她是我的同班同学,你不要误会,我们没什么的……”徐子晨推了推眼镜低声地解释道。

“你的事我没资格管,只是想告诉你,那天晚上打你的人并不是王大军的指使的,所以你妈妈误会我了。”

冷雨墨抛下一句话,然后冷冷地下楼离开了。徐子晨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却被生气的马尾巴强行带走了。

望着窗外淅沥沥下着的雨点,冷雨墨感觉心里和这阴郁的天气一样,没有一丝生气。自从上次见到徐子晨亲热地拉着别的女孩子的手后,冷雨墨开始变得沉默起来了,再也没有以前那种没心没肺的快乐了。偶尔会去酒吧放纵自己无处寄托的情感,在灯光和酒杯里迷醉,可是回家后发现自己更难过。

王不军不知从那里知道了冷雨墨的事情,有天晚上他独自在徐子晨放学回家的路上拦住了他,把徐子晨叫到了一个安静的街角。

徐子晨面对王大军发出野兽般的气息,心里还是有点发怵。两个人面对面地盯着,其实相互都知道对方的存在,也有些模糊的印象。

王大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你就是徐子晨吧?做人要光明点,不要玩一些不入流的游戏,明白吗?”

“你说什么?不要把没有的事扯在一起,好吗?何况我的事用不着你来管。”徐子晨垂下目光,争辩道。心想,你一个社会混子,也配和我谈光明,却不敢说出来。

“那好,你和小雨的事不明不白的,我也不管,但是你不要让小雨难过,否则我就让你难过。”王大军瞪着徐子晨警告道。

“你放心,我和她就是普通朋友,也许她自作多情罢了!”徐子晨想起冷雨墨似乎与眼前这个野蛮人也有说不清的关系,不由一阵心烦强硬地说道。

“好!很好!记住你说的话,下次若是发现你在缠着小雨,你就等着吧!”王大军重重地哼了一声。

“是不是像上次一样下黑手?”徐子晨突然爆发起来喊道。

“小子,上次的事不是我做的!我还没那么下作!”王大军一把抓住徐子晨的前衣领恼怒地喝道,当初无缘无故地吃了冷雨墨一记耳光,他能无所谓,但对徐子晨可不会客气。

徐子晨气得脸色通红,挥起拳头就朝王大军打去。王大军轻蔑地看着他,伸手抓住徐子晨的拳头反手用力一扭。徐子晨痛得大叫一声,王大军的手像一把钢钳,他毫无反抗之力。

王大军看着小雨的面子也没有再为难他,松开手对徐子晨说道:“以后没有亲眼看见,就不要随便冤枉人,要讲证据!知道吗?”然后拍拍手,傲然地走了。

等王大军走远,徐子晨揉了揉麻木的手腕,朝地上狠狠地吐了口唾沫说道:“流氓!人渣!有什么狂的?”同时内心里对冷雨墨越来越失望,深切体会到她和王大军这样的人混在一起,前途是多么恐怖和黑暗的,他决定远离这个黑色的漩涡。而王大军成功地在徐子晨心里种下了一根刺,虽然他自己并不知道。

随后的日子里,冷雨墨发现徐子晨开始躲避她,再也不接听她的电话了。冷雨墨有意去解开两个人之间的误会,幻想回到以前两个人那种亲密自然快乐的时光。可好几次都看见徐子晨和马尾巴两个人打得火热,冷雨墨黯然神伤,终于决定退出这种似爱非爱的情感寄托。

深秋季节的一天,冷雨墨的爸爸难得回家吃饭,保姆弄了一桌好菜,父女俩坐在一起默默相对。她爸爸打开了僵局,随意问了问冷雨墨最近的境况,委婉地询问她有没想去外面看看的想法。冷雨墨抬头发现爸爸的两鬓不知什么时候长了些许白发,面容比以前苍老多了。她内心触动了一下,难得没有用沉默和不屑去回答,轻轻地说,她会考虑的,毕竟她也想结束这种空虚无聊的生活。

她爸爸看到女儿对他的态度有了转变,非常高兴,难得喝了几杯红酒,和冷雨墨讲起了自己心酸的奋斗史,途中不小心提到了她妈妈。场上的气氛立刻就冷了,冷雨墨有点气愤地瞪了他一眼,如果她妈妈还在,她今天绝对不会变成今天连自己都讨厌的样子。

冷雨墨的爸爸默默地又喝了几口酒,良久才难过地说,当初是他太冲动和武断,误会了她妈妈,本来只是一件小事,结果造成了意想不到的后果。其实他一直爱着她妈妈,觉得对不起女儿,所以希望尽量补偿她,任何事都满足她,可惜事与愿违,从小文静很乖的冷雨墨居然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最后,她爸爸痛苦地拍了拍酒瓶规劝道,要她好好考虑他的建议,现在重新开始一点都不晚,人生还能改变的。说完,他就摇晃着站起来,想回到房间休息。

冷雨墨抬起了头,鼓起勇气回了一声,我会的,爸爸!她爸爸的脚步停了停,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很多年了,他没有听到女儿这么亲切的呼唤。

冬天很快就到了,城市里开始偶尔飘起了白色的雪花,冷雨墨现在基本不去酒吧了,她开始学会了电脑。有时在网上找些资料,比如世界那个城市的风景好,城市管理怎样,那里的环境是否舒适。

有天她意外得到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就是王大军出事了,由他组织的一次地盘争斗中,与对方发生了大规模的械斗,造成了一死三重伤的严重后果。听说此次事件最终起诉到了省法院,由省公安部牵头,要求市里严肃整顿带有黑社会性质的团伙,被抓进去了很多人,当然王大军是跑不了的。

冷雨墨看到新闻报道后,立刻打电话给她爸爸要求他帮忙。电话里,她爸爸沉默了半天说,这次事件影响很大,他一定会尽力而为,并简单告诉了她,王大军与他家的渊源。冷雨墨听到后呆了呆,顿时明白了王大军为何独独对她那么好,就像呵护自己的自己的小妹妹一样,不管怎样,她还是从内心深深地感激王大军,对她那份真挚的爱护之情。

又一个明媚的春天到了,冷雨墨最终答应了他爸爸的恳求。经过他爸爸的周旋,和那边一个亲戚的帮忙,终于获得去一个美丽国家的机会,开始一段新的求学生涯。

临行前的一晚,冷雨墨怀着忐忑的心情拨通了很久没有联系的一个电话,里面依然传来一直无人接听的声音。冷雨墨失望地挂断了电话,而后发了一条信息过去,开始细细地整理起行礼来。

第二天在去机场的路上,冷雨墨的爸爸告诉她,王大军的事终于有了结果。在他的帮助下,赔了死者很多钱后获得了对方的谅解,而且王大军并没有直接参与械斗,因此估计王大军会很快出来。经过他的严厉警告和劝说,王大军答应出来后会入股和他一起开一家小型信贷公司,走一条正经的道路。冷雨墨听到后很开心,她何尝不是这样了?

在飞机起飞的那刻,冷雨墨和站在远处的父亲挥手道别,意外地看见离她爸爸不远处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使劲地向她挥手。冷雨墨刹时心里百感交集,橙子,你终于还是来了,希望你今年高考如愿以偿。她握紧拳头,向窗外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同时也是给自己加油。

飞机展开轻快的翅膀徐徐飞上了蓝天,冷雨墨凝望天空下逐渐缩小的城市,还有越来越淡的人影,轻声说道,再见,亲爱的爸爸,再见,我爱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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