较量

【一】

萧辰点燃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在袅袅升起的烟雾中，幽幽地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脸孔，正阴森森地盯着他，发出肆意冰冷的笑意。萧辰疲倦地闭上眼，烟头橘红色的光芒，清晰地印入自己的脑海里。那张脸孔“蓬！”地突然炸裂开来，化作缕缕到处游走的黑丝。一会儿，在黑暗中，凝聚成一个目光躲闪穿着邋遢的中年男子，片刻又变成了一张苍白瘦弱的脸，眼睛却露出毒蛇般阴险的光芒，接着一个美丽的女子挺着傲人的双胸，舔着鲜红的嘴唇，迈着莲步款款而来………

三张脸如幻影般在萧辰的脑海里转来转去，伪装的民工？变态的杀人狂？疯狂堕落的女人？脑袋里一阵撕裂的剧痛传来，他忍不住低低地叫了一声。凶手绝对是一个非常狡猾难缠的家伙！萧辰终于无奈地地做了不愿面对的结论。

雪白的胸脯上刻画了一颗血淋淋的子弹图形，直指心脏，恐惧的眼睛流露出深深的哀求，最后无神地定格在生命流逝的那刻，放大的瞳孔里一片灰色。一个年方二十多岁的少女，就这样受尽死亡前的折磨和恐惧，然后被活活地勒死。萧辰似乎看见一场异常冷静无情的杀戮正在上演，而一切都发生在重重迷雾之中，他只是触摸到了一些似是而非的线索。

死者欧娅只是一个酒吧啤酒推销员，长相中等偏上，身材苗条。虽然她生前的工作不是很光彩，但据调查她并非生活糜烂的女孩子。

凶杀现场，在城市郊区的一栋五层半新旧的普通楼房，里面租住的外来人口居多，周围一里之内没有任何监控设备。欧娅住在二楼，在这里租住了一年多，一直独居着，一室一厅的房间内摆设也很简单。她死前手脚被困住，仰面朝天躺在大厅里。

大厅中间放置了一张两平方米的矮脚玻璃方桌，方桌上有一个粗糙的陶瓷烟灰缸，里面共有八个黄色烟头。凭外观可以看出，这是一种很便宜的劣质烟。而引人注目的是烟灰缸里还有两个纤细的白色烟头，这应该是一种很少见的女士烟，金箔镶边的烟头散发出淡淡的薄荷香水味。桌子上有一些水果，还有半个切开了的柠檬，而在屋内其它地方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大厅外是一个小阳台，全部安装不锈钢防盗网，但防盗网上开了一个小小的窗户，足够一个瘦弱的成年人进出。恰巧那天窗户没有从里面锁死，而一楼是全部是储物室，没有住人。在一楼突出的水泥墙角上，提取到了一个较为清晰的脚印，脚尖朝向二楼阳台。据目测推断，凶手应该是从一楼爬上来，然后推开忘了关紧的防盗窗钻进房间，实施了犯罪。

最奇怪的是，淡蓝色的地板上，用死者的鲜血书写了一个歪歪斜斜的“四”字。四？死？萧辰默默地念了一声。跟据尸检报告，欧娅死于凌晨三四点之间，难道是指四点钟？转而萧辰猛然一惊，莫非是凶手杀死的第四个人？若是这样，证明这个一个手段老练极其危险的惯犯，还有继续作案的可能！

调查首先从欧娅的男朋友阿华开始，这是一个看起来有些腼腆的男孩子，沮丧的脸上难掩悲痛的神色。他说，和欧娅认识才半年多时间，她其实是一个身世可怜的女孩子，从小父母离异，寄养在一个亲戚家长大。后来初中没读完就出来打工挣钱，好像听说她还有一个从小关系就很好的表哥也在这个城市，是在什么工地做事，不过他没见过。

“有个表哥？欧娅，会抽烟吗？”萧辰沉吟了一下问道。

“不会！从来没见过她抽烟的，甚至对烟味非常反感。”阿华很肯定地说道。

萧辰拿出一张现场照片交给他看，正是玻璃缸上的那只烟灰缸的照片。

阿华盯着照片仔细地观察着，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突然他又紧紧地盯着两个白色的烟头，迟疑了半晌。

“这个好像在哪见过？有点印象，对了！是一个奇怪的女人！”阿华大声说道。

“女人？”箫辰愣了愣说道：“是不是长相漂亮，是这样的……”边说边比划着大概的身材和长相。

“你怎么知道？”阿华奇怪地看了萧辰一眼。

跟据物证分析，这种白色的烟头来自一种价格比较昂贵的女士烟，市场上销售的不多。抽这种烟的女人，又喜欢混迹酒吧，应该是经济条件不错，长相姣好内心寂寞的女人，这是萧辰得出的一个初步推断。

“你在什么时候见过她？”萧辰没有回答他，继续询问道。

“十天前在芭芭拉酒吧，当时欧娅好像和她发生了一些争吵。”阿华回忆道。他那天刚好去酒吧接欧娅下班，正好看见欧娅和一个时髦漂亮的女客人在争辩什么。原来，当时这个女客人居然说今天的啤酒味道不对，只愿意付一半的酒钱。对于这个莫名其妙的理由，气愤的欧娅坚决不答应，结果被那个女人泼了一杯酒，还骂她是“小狐狸”。欧娅当时就气哭了，在酒吧经理的调解下事态才得以平息。阿华，很清楚地看见那个蛮不讲理的女人抽得正是这种纤细纯白的女士烟。

小狐狸？萧辰回味着这三个字，难道欧娅并非表面上那么单纯？意外地卷入了别人的感情生活，而引来这个女人的刻意报复？

接着萧辰又询问了阿华几个问题，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现在的焦点集中在这个奇怪的女人身上，要尽快找到她的下落。在萧辰正想驱车赶往芭芭拉酒吧时，接到局里的电话叫他回去一趟。

烟灰缸里的几个黄色烟头经检验后，是本地产的一种只值五块钱的香烟，一般是社会底层的人购买的多。根据遗留在烟头上的DNA检测，这是一个男性，而经过DNA数据库对比，没有任何发现。奇怪的是，白色烟头上却没有留下任何指纹和唾液，可见对方有备而来，显然这个人嫌疑最大！

而从阳台外面提取的脚印，也有了结果，望着眼前这双崭新的解放鞋样板，萧辰有些愕然。这是工地民工穿得最多的鞋子，那么劣质的黄色烟头也估计也与他有关。难道一个类似民工的人从窗外爬进来，准备盗窃？被欧娅发现才杀死了她？萧辰摇了摇头，马上否定了这个可能。一个为了生活奔波的民工一般没有如此稳定和慎密的心思，去细细观察一个女孩的死亡直播，更不会故意留下一些多余的线索。但是他为什么要从窗户里爬进来，居然还抽了不少烟？那他又是谁？而另外两个白色女士烟头，又是怎么来的？

一个是生活优越的神秘女人，一个干着苦力活的底层男人，这两个人一般不会有什么交集的，或许两人还有其它故事？萧辰苦苦思索着，决定先从那个男人身上寻找突破口，毕竟现场留下了他的痕迹物证。

欧娅好像有个表哥！萧辰猛然想起阿华的话，通过在附近建筑工地的一番辛苦摸查，很快一个叫欧阳的中年男子进入了目标。

欧阳是一个满脸沧桑的男人，当听到欧娅的死讯，他忍不住痛哭起来。原来在欧娅遇害前一天，他去过欧娅那里，向她借了点钱，并在那里一起吃了顿中饭。那些烟就是他抽的，那时欧娅还责怪他，并告诫他少抽点烟。

当萧辰问道，他为什么要从阳台窗户爬进来时，欧阳一脸茫然，矢口否认绝对没有做过。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良久，萧辰确信他不像是在说谎。当欧阳提到说那天买了双新的解放鞋，放在表妹家里忘了带走时。萧辰豁然开朗，凶手肯定穿了欧阳遗留下的鞋子，故布疑阵，但是凶手怎么可能事先穿好了解放鞋，通过阳台窗户爬进来？

萧辰轻轻地拍了拍欧阳肩膀，告诉他案件没有侦破之前，不能离开本地，还需要他配合调查，就急匆匆地开车走了。他想到了一种可能，需要到案件现场验证。

萧辰仔细地观察着一楼到二楼阳台的每个地方，通过几次试验和墙壁上的刮痕，终于得到了一个结论。凶手穿着解放鞋，放弃了脸朝外面最方便直接跳下的逃跑路线，而采用面向阳台费力攀爬而下的方式，故意布下是外人攀窗而进实施作案的迷局。萧辰他们开始也陷入了这个误区，好高明的作案手段！萧辰不由对这个凶手刮目相看，他是一个修学了心理学和犯罪学丰富经验的刑侦专家。他心里泛起了隐隐兴奋的感觉，这次遇到对手了！

案件重点又回到了那个奇怪的女子身上，她很可能就是真正的凶手！

【二】

夜幕已经降临，萧辰就近找了个小餐馆，匆匆地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然后架车直奔芭芭拉酒吧而去。酒吧经理是个精干的中年人，面对萧辰的问询，他叹了叹气说，自从欧娅出事后，再也没有看见那个漂亮的女人来酒吧了。萧辰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提出要调取那天的监控录像。酒吧经理苦笑了一声道，那些摄像头基本是坏的，只有两三个能正常工作，但是数据保存时间不会超过两天，现在距离案件发生已经过去一周时间了。萧辰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不过也无可奈何，很多娱乐场所都有些阴暗事，监控设备只是摆设。

酒吧经理在旁边努力地陪着笑脸，他眨巴着眼睛突然说，从那个女人身上闻到一种特别的香味，类似柠檬薄荷混杂的清香，很特别。萧辰眼睛一亮，在白色烟头上也残留这种淡淡的香味，当时他并没有在意，因为欧娅的桌上刚好有半个切开了的柠檬，而带有薄荷味的女士香烟也很常见。所以，当时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奇怪的混合香水味？真是很少见啊，现在重点就是找到那个隐藏起来的女人！她的嫌疑直线上升。

离开酒吧后，萧辰一直在路上琢磨着，怎么能最快找到那个女人。这时手机响了，是队里的电话，告诉他立刻赶往湾水湖，那里刚发生了人命案。

湾水湖是一个比较偏僻的人工湖，半个时辰后萧辰赶到了现场。死者已经被打捞上来，分开围观的人群，一看死者是一个面目姣好的白衣中年女子，萧辰莫名有些不好的预感。从死者身上翻出一个白色的烟盒，闻了闻泡烂了的白色香烟，萧辰心里猛地一沉。上面散发出一丝熟悉的柠檬薄荷味道！

看起来死者似乎是意外从落水而亡，身上没有任何伤害和捆绑的痕迹，现场也没有任何目击者，是一个偶尔路过的游客发现湖中有异，才报的警。通过搜查，在二十米外的一座小桥下，萧辰发现了浮起一只红色的女绵鞋，估计这里就是女子落水的地方。

第二天办公室的气氛很沉闷，接二连三发生的人命案，严重地打击了全体刑警队员的斗志。因欧娅案情特殊，又和落水死亡的女子有牵连，引起了市局的高度重视，法医很快就把一些关键的数据检测出来了。萧辰阴沉着脸，扫视了一下检测报告，体检阳性，浓度极高！女子死于意外掉落湖中溺水身亡，与她吸食了大量的毒品有关！

而经过酒吧经理的确实，死者正是和欧娅发生争吵的女子，而杀死欧娅的凶手都隐约指向这个还不明来路的女人！追查的线索到此突然中断，失去了侦查方向。

萧辰详细地把整个案件的过程做了讲解，还有线索的分析及物证的提取结果。有队员推测，这个女人杀死欧娅后，或许出于害怕，心理压力太大，吸毒后畏罪自杀；还有队员建议

重点是寻找死者身份，调查她的社会关系……

一时大家众说纷纭。

萧辰仔细地听着大家的发言，陷入沉思中，他也没理出头绪，但隐隐觉得案件不是那么简单。萧辰使劲地摇了摇头，仿佛又看见那一张嘲讽狞笑的模糊脸孔，于是狠狠地吐了烟，把它吹得四分五裂。

在女子落水身亡的新闻播出后，很快局里接到了认尸电话。前来指认的是死者的一个好友，她说死者叫陈静，是一个离异的单身女人，不是本地人，无固定职业。经过仔细的询问，陈静的好友对她的私生活也了解不多，自从发现她有吸毒史后，两人的关系就逐渐疏远了。法医从陈静身上再也没有任何被害的可疑线索，最终陈静被定性为意外落水死亡，并非他杀。

也许欧娅的案件也会成为一个悬案，堆积在沉闷的档案室里。和很多陈年累结下来的无头案一样，在漫长的岁月里，等待着真相大白的一日，也许永不见天日。萧辰疲惫地闭上眼睛，似乎看见欧娅正对他悲伤地微笑，有很多要说却口不能言。

会是他吗？民工欧阳？萧辰在心里默默推想着。欧阳作案后故意留下自己到过现场的物证，然后把带有混合香水味的白色女士烟头也抛入烟灰缸里，伪装成还有第二个人到过现场，把最大的嫌疑目标指向一个神秘的女人。当警查找排除他的嫌疑，把注意力转向那个女人时，途中却寻机杀死了关键人物。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和陈静联手作案，然后为了跳脱法律的制裁，制造了陈静这场意外，造成死无对证的局面！欧阳、陈静和欧娅三人可能有说不清楚的关系，他会是那个高明的伪装者？也许以前自己太轻率地做了结论，排除了他的嫌疑。但是目前一切推测只是凭空想象的，唯有证据才是判定犯罪的关键。

不管怎样，萧辰决定重新调查欧阳和陈静的身份和一些重要信息，并派人秘密监视欧阳的动静。几天后，就获得了一个今所有人觉得意外的消息，欧阳居然是陈静的丈夫！听到这个消息，萧辰和同事们都喜出望外，案情将获得重大突破。

很快，欧阳又被带到了审讯室。这次欧阳很镇定，眼睛只有冷漠，至少陈静的死都不会让他有任何触动。

“她该死！”欧阳坐在凳子，抖掉了手中的烟灰，香烟牌子正是本地产的便宜烟。

“谁该死？”萧辰追问道。

“萧队长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欧阳没有回答，脸上露出向往又懊悔的神色。

“说吧，只讲与案情有关的话，但我希望听到的都是实话！也许可以减轻为你的罪过。”萧辰说道。

罪过？或许我真的有罪……欧阳喃喃自语道，然后开始讲起了他动荡起伏的人生故事。

原来五年前，欧阳在自己的家乡还是一个比较成功的商人，拥有自己的建筑公司。有一次在朋友聚会中，意外结识了长相漂亮又温柔的陈静，欧阳对她一见倾心！两人都厌倦了自己的婚姻，也许各怀目的，一年后都抛弃了原来沉闷的婚姻，死心塌地走在一起。谁料到，陈静完全不是表面那么简单，她花销极大，最可恨是居然染上毒瘾。那时欧阳很爱她，于是毫无节制地满足陈静无底洞的金钱索取。为了尽快筹到钱，欧阳受到一个朋友的怂恿，参与了六合彩的赌博，前后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和钱财。结果最后把工厂拖垮了，还欠下巨额高利贷。为了逃避债务，欧阳就躲到了千里之外的地方，他先后换了几份工作，因为工资很低，最后被迫在建筑工地做，虽然辛苦收入却还不错。陈静因吸毒被抓，进了戒毒所强制戒毒，半年后被释放出来，于是也暗暗追随欧阳来到了本市。

为了陈静，欧阳可谓是倾家荡产。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陈静眼看他目前如此境况，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为了满足自己膨胀的欲望，不到两个月就另攀高枝，然后把他无情地抛弃了。

欧阳重重地吐了口烟雾，然后狠狠地把烟头踩在脚下，脸上露出既愤怒又沮丧的神色。

【三】

“于是，你就制造了一场意外？”萧辰盯着他，不动声色地追问了一句。

“意外？杀她？或许她该死，当初我有过这样的念头，可惜最终发现我还是下不了手，也许还爱着她吧。萧警官，我是不是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呵呵……”欧阳愕然傻笑了一声。

“敢情讲了半天，你就是想找个人倾听你的故事？我看你脑子真的是有问题！”萧辰不由恼怒地责问道。

“不！萧警官，我今天是为欧娅而来的。她才是一个最无辜的受害者，我希望你们帮我能找出真凶，我愿意为你们做任何事！”欧阳一反刚才颓废的神态，咬牙切齿道。

欧娅虽然是我的表妹，其实我们胜似亲兄妹！欧阳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他说欧娅比他早半年来到这里，毫无怨言地全力帮助他度过困境，正如从前他无私地帮助欧娅一样。两人关系虽然很亲密，却绝对是清白的。在老家时陈静甚至吃过她的醋，也误会过她，所以陈静对欧娅一直抱有敌视的态度。

但凶手绝对不是陈静！欧阳肯定地说，她平时连杀鸡都不敢，怎么敢去杀人？何况既然抛弃了他，更没有理由去害死欧娅！凶手另有其人，而且是一个手段高明心里变态的家伙，嫁祸于我和陈静！欧阳眼里精光一闪，作为曾经是一个精明成功的商人，他做出了自己的推断。

“是吗？”萧辰似笑非笑地回了一句，直觉告诉他，凶手确实是一个非常危险狡诈的家伙！放走欧阳后，萧辰安排了人手继续盯着他。

怎么办？欧阳的话可信吗，还是他想隐瞒什么？但是据调查，欧娅死亡的那天，欧阳一直和工友们呆在一起，他没有作案时间。否则，萧辰不会就此轻易放走他。如果陈静不是凶手，那么她的死也就是预谋的，并非因吸毒意外身亡！但是目前任何有价值的线索都断了，案件侦破依然陷于一团迷雾之中，萧辰从内心泛起一阵挫败感，案件还必须深挖！他重新振作起来，决定调整侦查方向，另辟奇径。

资深香水师卡卡仔细地闻了闻白色烟头上只剩下稀薄的香味，沉思了良久说，这种味道应该不是香水的味道。一般昂贵的香水不会使用大众化的香材，普通的香水只是单一的香味，这种混合的柠檬薄荷味道基本不存在，除非……他想了想说，好像有一种植物会产生这种奇特的香味，叫什么草。萧辰一听怔住了，植物？他向卡卡道了声谢谢，然后就急匆匆地走了。在市里几个热闹的花鸟市场打听了一上午，也没有人见过这种柠檬薄荷香味的植物，难道是卡卡搞错了？

吃完午饭，专门调查陈静生活圈子的队员传来一个重要情报，陈静曾经和一个身份有点特殊的人有过密切的交往，有可能就是欧阳口中的第三者。这个人叫游铮，开了一家规模不大的心理咨询所，在本地有些名气，萧辰决定去会会他，看看能否找到一些线索。

知音心理咨询所位于市中心一栋十七层高的大厦内，敲开门后，里面的几个员工惊奇地看着他，因为萧辰的警服太晃眼。得知他的来意后，员工说游总早两天就到外地出差去了，具体什么时候回来还不清楚。

萧辰说，没什么事，只是想找游铮咨询一些心理问题。然后他在屋内到处转了转，办公室由几套房间组成，布置很简洁，地中海式的装修风格看起来很舒服。

最里面有一间关紧的房间，一个员工说是游总办公的地方，萧辰提出要去里面看看。那个员工显得有些为难，因为平常没有游铮的允许，没有人可以随便进去。萧辰在她面前扬了扬警官证说，只是好奇想看看，绝对不会动里面的东西。一番交涉后，一个年长些的员工过来打开了房门。

一推开门，隐约有一丝熟悉的香味飘来，顿时萧辰精神为之一振，他的目光在屋里迅速地逡巡了一番，没有任何发现。于是对紧跟在身边的女员工若无其事地问道，你们游总办公室怎么有股特别的气味？女员工微笑着说，这是从一种叫什么草里提炼出来的香味，游总说常闻有很多好处，好像是游总从外地特意买来的，不过价格比较贵，只会给顾客使用。

萧辰心里吃了一惊，难道案件和游铮有关？即使与他没关系，最少他能够提供一些有价值的线索。为了不打草惊蛇，萧辰没有继续查看，很快就退了出来。

临走时，萧辰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嘱咐那个女员工，一旦她们老板回来了，立刻通知他，说公安局的萧警官有些心理的问题想咨询他。

晚上九点多，萧辰在外奔波了一天感觉有些累了，正准备休息，这时手机里传来“叮咚”的一声，翻开信息一看。“半小时内迅来鑫安区六号楼顶，有重要情报汇报。只准单独前往，过期不候！”短短的几行字跳入萧辰眼里，没有署名，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发来的信息。

萧辰沉思了一会，决定赴约。他拿了些防身用具，然后向妻子打了声招呼，就急匆匆地走了。赶到目的地大约需二十几分钟，对方把时间掐得很紧，约见的地点比较偏僻，是一个位于郊区的停建楼盘。路上，萧辰给值班的副手老余拨了一个电话，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

鑫安区的开发商因资金链出现问题，几栋高层建筑只建了七八层就停工了，整个工地黑糊糊一片。好在今晚天空挂着半弯明月，可以看见物体的大概轮廓，萧辰在六号楼盘处停下车，抬头往上面瞧，楼顶上没有任何灯光。

摸了摸了一下身上的警棍，拧开手电筒，萧辰面无惧色真奔六号楼顶而去，沉闷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楼道里显得异常的响亮。

六号楼顶到处是林立的钢筋，在角落处有一点火星在闪烁着，一个身穿带帽秋装的瘦高男子正静静地靠在一根承重墙柱旁，吸着烟凝望着远处。

“你是谁？”萧辰站在离他约两米处，望着这个把头脸遮得很严实的怪异男子问道。

“哈哈！欢迎萧队长大驾光临！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事我有你需要的案件证据。”男子低笑了一声，想缓和现场有些紧张的气氛。

“是吗？什么证据？”萧辰手扶着冰冷的钢筋随着问道。

“有天我在一个朋友的空间里，意外发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后来她却意外死了，出于一个公民应有的社会责任，所以我约你出来。”男子轻松地说道。

“既然是如此重要的事情，为何要这么晚？还是在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萧辰抛出了自己的疑问。

“因为我就住在附近，而且我这人不爱抛头露面，希望有些隐私，萧队长能理解吗？”男子解释道。

“好吧，那你说得证据又是什么，拿过来看看？”萧辰问道。

然后男子告诉了萧辰一个聊天账号和密码，根据男子的指点，萧辰用手机费了些时间打开了一个压缩文件。一个漂亮妩媚的女人赫然映入眼帘，萧辰顿时大吃一惊，居然是陈静的私人空间，里面有很多小视频和自拍照。

随意翻看几个后，萧辰不由在内心发出一声哀叹，真是一个堕落无知恐怖的女人啊！里面除了有陈静大胆的自拍，有她摇头疯狂嗨歌的镜头，还有她虐猫致死的残忍过程，居然有一个是她吸毒的陶醉画面……欧阳还死心塌地地认为，她依然是个胆小善良的女人！

“呵呵……这是一个彻底被黑暗吞没了的女人。这些视频都有录制日期，不是凭空捏造的，萧队长应该很清楚。你看最后一个视频，那个才是你想要的答案。”男子在旁边轻轻地说道。

                            【四】

最后一个视频，只有短短的几十秒时间。镜头开始晃动的有些厉害，先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对着摄像头自拍，嘴里发出咯咯的畅快尖笑。接着镜头晃过一张玻璃桌，清楚地拍下了上面的物品，烟灰缸里、半个柠檬、一些水果……赫然在目！最后镜头快速地移向地面，依稀可以看见一个的女子正躺在地上，虽然人影很模糊，但萧辰一眼就认出地上的女子正是欧娅！

一看视频时间就是欧娅死亡的日期，真正的凶手是陈静！萧辰来回翻看了几遍，不由呆了呆，如果事实成立，那么陈静畏罪自杀的结论也能成立！案件关键人物已经死亡，后面的案情结论基本可以定性了。

收起小手电筒，萧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燃后深深地吸了一口，对着神秘男子说道：“谢谢你！这些证据非常重要，不过我能知道你的身份吗？因为案件需要。”

“哈哈！萧队长目光如炬，相信你已经猜到我是谁了？”男子终于如释重负般地大笑了一声。

“嘿嘿！游老板，你不是出差了吗？”萧辰有些尴尬地追问道。

“在你今天来办公室找我的时候，我已经在回来的路上。本来想，她已经死了，也算罪有应得，就让一切都过去吧。”游铮弹了弹手中的烟灰接着说道：“没想到你仍然不放弃，还在追查所谓的证据，跑来打扰了我的生活。所以我考虑再三，愿意公布她所做的一切，也许我对不起她了。”

“那么能讲讲你们之间的关系吗？”萧辰皱了皱眉头说道。

“说来话长，萧队长也许需要一点耐心。”游铮抬头望了望明亮了些的夜空，开始讲述了他和陈静的故事。

原来陈静曾经因为觉得心理有些问题，于是去知音心理咨询所，在那里认识了游铮。和欧阳一样，游铮也被外表靓丽性格温柔的陈静迷惑了，初次印象很好，于是两个人顺理成章地开始了地下情人的生活。后来发现陈静性格变得有些怪异，挥霍无度，不断地向他索取金钱，这时游铮才发现陈静居然是个“毒瘾君子”。从此他逐渐疏远了陈静……

“那么，陈静为什么要杀了欧娅？”萧辰打断了游铮脱离案情的陈述，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呵呵，陈静曾经和我说过，她这辈子很痛恨欧娅，因为欧娅和她丈夫十分暧昧！”

“陈静的丈夫？就是欧阳，欧娅的表哥。我们调查过欧阳，他说，和欧娅是清白的。”

“至于清白，谁知道了？陈静说，在老家的时候，欧阳就很听欧娅的话，欧娅甚至怂恿欧阳断绝与她来往，支持欧阳与她离婚。后来，陈静因吸毒被判刑，也是因为欧娅的举报。所以，陈静对欧娅是恨之入骨。当然，这一切，是有一次陈静喝多了才吐露出来的。”

萧辰默默地听着，仔细琢磨着游铮的话。

“这么说白色女士烟头，还有淡淡的柠檬薄荷香味，都是陈静在现场留下的？为什么上面没有任何指纹痕迹？”

“是的，这种香烟虽然少见，但并不是稀罕之物。柠檬薄荷香味来自一种叫香蜂草的汁液提炼，经过加工后会形成保存时间很长的香气，滴入香烟的烟丝内，具有醒脑宁神之功效。这种东西是陈静的最爱，我原本想通过这种方法来减轻她的毒品依赖。没想到……估计她抽烟时套了烟具，所以没有留下任何指纹和唾液等痕迹。然而不知为了炫耀还是纪念，却在自己的私人空间里留下她犯罪的证据。所以她既聪明又愚蠢，心理问题越来越严重了。”

“数字四，又是怎么回事？”

“数字一般代表某些意义，也许她认为这是一个幸运数字，也许她认为完成了某种心愿？是不？这永远是个谜。”

“我当时记得烟灰缸里，留有好几个黄色的劣质烟头，陈静应该知道欧娅有和其他男人来往，为何还敢在现场长时间停留？”

“黄色劣质烟头？”

“对，刚才陈静的小视频也有，大概有好几个吧？是几个了，我这记性？”

“哦！你说的是那八个黄色烟头？或许欧娅交了一个经济条件不怎么好的男朋友留下的。当天晚上，我猜陈静又吸食了不少毒品，才会如此疯狂大胆。”

“是吗？你确定是八个，我都没注意。”

“八个黄烟头，两个白烟头，没错啊？萧队长难道就忘了？我看你实在太累了，呵呵。”游铮轻松地开起了玩笑。

“不！是你太紧张了，百密终有一疏！”说完，萧辰把手中香烟一扔，朝游铮直扑过去！

“萧队长！你误会了！”游铮急忙后退，站到了楼顶边沿，似乎摇摇欲坠。

萧辰急忙停了下来，他掏出警棍，指着游铮厉声喝道：“你才是真正的凶手！老实交待吧，你已经走投无路了！”

“萧队长，我看未必吧？”突然游铮猛扑过来，手里一个黑色的物体发出强烈的火花，一下就击中萧辰的后腰。

高压电击棒！萧辰身体传来一阵眩晕，接着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萧辰，你知道的太多了！我该安排一个什么合理的结局，让你永远消失了？”游铮狞笑着用手里的高压电棒敲着锈迹斑斑的钢筋说道：“奇怪！你怎么发现问题的？”

“站住！不许动！”这时楼道里突然响起一声大喝，几个便衣警察从里面窜了出来，一道明亮的灯光照射在游铮身上。

“你们是？”游铮大吃一惊，急忙往后退，楼顶的小石块簌簌而落。

萧辰的副手老余一边把枪指着游铮，一边叫人对萧辰进行急救。

半晌，萧辰才悠悠苏醒过来，游铮面如死灰站在楼顶边沿，作势就要往下跳。

“等等！”萧辰费力地站起来，大声喊了一句：“能问你几个问题吗？不管怎样，你总要还她们的一个公道吧？”

“好！我答应你，但是刚才你是怎么发现问题的？”游铮一只手抓住了裸露的钢筋，不甘地问道。

“数字！八个黄色烟头，无论是刚才的小视频还是案件的照片里，都能看到约五六个烟头，所以只有到过现场并仔细观察了的人，才会知道烟灰缸里的确实数字！”萧辰解释道。

“原来如此！也许是天意吧。萧队长，我很佩服你，我们也许是同样的人。好吧，我把整个案件的过程都告诉你！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游铮望着萧辰道。

“什么条件？”萧辰问道。

“把我账户上的钱留下一部分，寄给我的母亲，让她能安度晚年，算我最后的一份孝心吧。”游铮请求道。

“好吧，我会尽力给你争取。”萧辰奇怪地望了他一眼，一个极其阴险奸诈的杀人犯还有些许人性。

“谢谢！”游铮低下头向萧辰表示了谢意，然后开始诉说起自己一生的痛苦和罪行，低沉的声音在冰凉的夜晚如梦魇般播撒开来。

      【五】

小时候，我有一个美好的愿望，就是想拥有一个快乐和睦的家。可惜，我父亲是个脾气暴躁缺乏理智的粗人，隔三差五地就酗酒，经常殴打我的母亲，然后我们都跟着遭殃。唔，其实我的母亲可是一个温柔美丽的女人，对我们几个孩子非常疼爱，却不知当初为何要嫁给这样的一个人。我的童年是在暴力和恐惧之中度过的，一直到六岁那年，我母亲终于忍受不住，带着我逃离了这个该死的家，由于没有任何工作经验，我和母亲过着到处漂泊流浪的生活。后来，没有办法，我母亲为了我不再受苦，被迫嫁给了一个半残疾大她十几岁的男人。

而我的噩梦刚结束，又开始了另一个噩梦。这个性格怪异的男人虽然家境条件不错，但是还有两个和我差不多大孩子。于是我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衣食无忧，还有上学的机会，其实在家里做的家务事很多，饱受欺凌。很多事，无论对错，只要与他们发生了争执，倒霉的肯定是我，挨打是家常便饭，甚至比以前更厉害。每次我母亲在旁边求情，也会遭到这个男人的责骂和怒火。我忍着，然后偷偷地找机会摔坏他们的玩具，剪烂他们的衣服，来获得些许心理安慰。直到我考上大学，才脱离了这种痛苦的生活。大学几年，我全凭自己辛苦兼职挣钱读完的，期间我的母亲看我长大了，也毅然离开这个令人伤心的家，过起了独居的生活。

喔，讲得太远了，现在谈谈我的第二个愿望吧。大学毕业后，我找了份稳定的工作，遇到了一个今生唯一让我不顾一切的女孩子。当我以为幸福生活来临时，那个女孩子却无情地抛弃了我。她说我，自私、偏激、脾气怪异，其实她真的不了解我。我在她门外跪了一个晚上，她却却丝毫不动心，第二天她报了警，结果我被带进了派出所。曾经我渴望，和一个心爱的女孩子组成一个充满爱的家庭，让我们的孩子永远过着在平安幸福的生活，而不要像我一样在恐惧和暴力中长大。可惜，我第二个美好的愿望同样流产了。我甚至在她面前自杀过，却换来是她充满嘲笑和羞辱的警告，没有一点同情。所以，我很恨她。

于是我拼命地工作，使自己更快地强大起来。当我事业走上正途时，我已经对这个世界有些厌倦了。你看，到处充满了虚伪的笑脸，肮脏的交易，甚至父子反目，兄弟相残……于是，我开始对人类种种隐秘而未知的行为和心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其实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于是才有了这个心理咨询所的存在，我接触过到各种各样奇怪的心理，让我大开眼界。这个世界绝对不是你们所想象的那样安全和平静。呵，我沉浸在这种奇妙的感觉中，或者应该让某些罪恶永远消失。我教会了一个长期受到暴力殴打的可怜女人，用最简单的方法不露痕迹就弄残了她的丈夫。也教会了一个被女朋友无情抛弃的年轻小伙子，不动声色地设下陷阱，使他的女朋友身败名裂。还有，怂恿一个寡妇杀了一个长期骚扰她的男子，并以正当防卫而释放……我终于看见自己的第三个愿望实现了，就是掩埋罪恶，让该死的人受到惩罚。

游铮苍白的脸在月光下露出兴奋骄傲的笑容，显得有些诡异。

或许那些人有过错，但是他们应当受到法律公平的制裁。欧娅可是一个无辜善良的女孩子，并没有过错，你为什么要杀了她？萧辰冷笑一声，把话引向正题。

欧娅？哦，她是个可爱无辜的女孩，我承认。但是她不该有那么一张脸，第一次看见我就很兴奋，那不正是我曾经深爱着的女友吗？她们长得真像！我怀着复仇的心理，要看见那个女人临死前的痛苦，把当年她给我的痛苦加倍还给她！于是，我用断绝陈静的经济来源威胁她，要求她配合我玩这场刺激的游戏。

那天晚上，陈静敲开了欧娅的门，于是我冲进去把吓坏了的欧娅绑了结实，然后让陈静在楼下等着。欧娅的苦苦哀求的模样，让我觉得很兴奋，那种无助悲伤的样子多像当年的我啊！其实我并不会怎么为难她，想让她安静地听听我的故事，谁知她一开口就骂，哦。神经病！变态！疯子！你知道，我是一个有纯粹理想的人，于是我使劲堵上她的嘴巴，开始疯狂的勒住她的脖子，直到她无力地垂了头……后来的一切的伪装你们都已经知道了。利用陈静引开你们的注意力，最后以防她暴露了我的身份。寻个机会让她吸食过量的毒品把她推入湖里，造成自杀的现场。她临死时很快乐，掉下去的那刻还望着我开心地笑，也许天堂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四？这么说还有你第四个愿望？难道就是杀了曾经伤害过你的女孩？萧辰冷冷地说道。

呵呵！萧队长，在我人生中本来只有三大愿望。童年温暖的家，少年真挚的爱情，中年做到想要做的事！但是欧娅死去时充满不甘和失望的眼神，让我悚然一惊！我开始反思，自己是否有罪。我认为自己是无罪的！灵魂应该得到宽恕！我觉得应该还有第四个愿望，就是我能自由地一直生活在这个世界，法律无法对我宣判！一切应该归罪于人类狭隘虚弱的情感，堕落偏执的灵魂！

也许你的前半生是值得同情可怜的，但是你现在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却还不醒悟，在这里信誓旦旦地诡辩，所以你也是可悲的。本来你完全有机会修正曾经扭曲的人生，利用你非凡的智商走上一条正确的道路！可惜，你亲手毁了自己！跟我走吧，接受法律公正的制裁！萧辰试图慢慢地向前走去。

不要过来！公正？哈哈！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公正的！萧队长，记住你答应我的事，再见了！说完游铮握住钢筋的手一松，仰头倒了下去，像一片树叶一样飘落，紧接着楼下就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

其它几个队员在老余的带领下立刻直奔楼下而去，萧辰站在高高地楼顶上，凝视着遥远的天空，陷入久久的沉思中。欧娅陈静的案件宣告侦破了，但他的心情依然是沉重的，像今晚的夜空一样是灰暗的。

萧辰点燃了三支烟并排放在楼顶边缘，是悼念无辜惨死的欧娅，还是死于非命的陈静，或是偏执冷酷又可怜可恨的游铮？也许兼而有之，答案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随着萧辰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突兀的楼顶又重归平静，似乎原本这里什么都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