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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宇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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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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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号档案

肖克漫不经心地翻阅着档案室里的资料,把它们按案件的性质和时间归类。

肖克毕业于公安系统名牌大学,头上顶着全国大学生痕迹鉴定大赛第一名的光环。可是,作为一名刚进入刑事侦缉行业的新人,他在这里仅仅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角色,

刑天,这个名字有点意思,远古神话中下场有些悲催的大神,寓意刑侦之天?难道名字和风水也有纠缠不清的关系?肖克有些兴奋,也许将来玄学在严谨的科学中会有一席之地,不过他绝对不敢冒然提出这样的观点,否则“龙头”会立刻把他扫地出门。想起那张凶悍的大黑脸,每天严肃得像地狱判官的家伙,肖克有些不寒而栗。初次见面他还以为这家伙是那个黑社会团伙的老大,犯了事进了局子里,没想到他就是刑天的大队长。

“龙头”实名龙得利,大家习惯叫他龙头,作风狠辣以破获疑难的大案要案而出名。肖克被誉为警界之星的刑天刑侦科破格录取,值得他骄傲一辈子,正当他踌躇满志准备大干一场时,却被他一盘凉水当头浇到了底。

报道的第一天,龙头面无表情地对他说,暂时没有合适的工作,先去档案室整理资料。笑话!这不是小娘们做的事吗?对于这种粗暴的官僚主义作风,肖克非常不满,他愤愤不平一脚踢开了挡住路中的扫把。

“年轻人,心气不能太高。做事要有一颗平常心,泥土里也隐藏着珍珠。”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头从高大的档案柜的过道里慢吞吞地走了出来,弯腰扶起了扫把。

“对不起,你是?”肖克好奇看着这个年近古稀的老头,这么大年纪的老人还在这里工作,太不人道了!

“呵呵,我是自愿的,没人强迫我工作。”老头似乎看穿了肖克的心思,抬头向他眨了眨眼睛说道:“人老了,没地方去,这里挺好,每天可以看到很多精彩的故事。”

肖克嘀咕道,谁信你的话谁傻。你以为这里是菜市场,谁都可以进来?更没有人会把一桩桩阴暗凶残甚至充满了血腥味的案件,当作故事来品读。

肖克脸色一正站得笔直:“报告!我叫肖克,新来的不懂规矩,请您老多多指教!”

“嗯?你没毛病吧?”老头吓了一跳,连忙摆了摆手:“我在这里看了一辈子大门,不是什么领导,你可以叫我老董。”

“看大门的?”肖克一愣,笑容有点僵硬,自己太敏感了,原来刑天里面并非个个都是高人。

“肖克,今年二十二岁,江北人,B型血,喜欢长腿美女。呵呵,有意思。”老董啧啧有声。

“你怎么知道?”肖克大惊。

“这里是档案室,没有秘密。”老董斜了肖克一眼,不再理会他,拐个弯就不见了。

肖克苦笑了一声,自己太浮躁了,这里掌管着所有案件的卷宗,同样会留下每个工作人员的档案,连这个最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难怪一个看大门的老头都轻视他。

长腿美女?刑天还有收集这些资料的癖好?肖克有些恶寒。

肖克很快地做完手中的工作,开始在宽敞的档案室溜达起来,长长的走廊尽头,一个老式的文件柜引起了他的注意,柜子独自立在角落显得有些突兀。

档案柜上的“七号”两字特别鲜艳,柜子上面布满了灰尘,肖克忍不住伸手去拉柜子的门,却发现被锁住了。这里面是什么档案?肖克好奇心大起。他开始查看柜子周围,果然在柜子背面的夹缝里发现了一把小钥匙。

打开柜子,里面的文件摆放得很整齐,封面非常新,不像是陈年旧案。肖克把文件拿了出来,正想翻看。

“你在干什么?快放回去!”突然背后传来一声惊喝。

肖克吓得手一抖,几张照片从文件中滑了出来。

那是一双什么眼睛!黑色的瞳孔特别大特别深,像无底的深渊,微微斜视的目光中藏着绝望的迷茫和痛苦,完全没有死人惯有的空洞无神。躯体浮肿得厉害,泛白的脸庞上挂着一些水草类的东西,尸体显然在水中浸泡了很久。肖克和照片中的女尸对视着,心中升起一丝怪异的感觉。照片中的东西违背了常识,难道这就是真正的死不瞑目?

一块抹布飞了过来刚好遮住了地上的照片,这时老董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卷起地上的东西,飞快地塞进了文件柜,重新锁好,仿佛七号档案是什么不祥之物。

“年轻人,太不懂规矩,这么大的字你没看见吗!”老董愤怒地指着头顶上的红色大字对着肖克咆哮着。

肖克抬头一看,挂着“禁阅”的牌子正在上面轻轻地晃动着。这又不是什么绝密文件,无非是一些暂时不能对外公开的案件,何必大惊小怪。肖克不以为然地皱起了眉头。

“小子,你懂什么!唉,麻烦了,这事怎么和龙头交代。”老董似乎乱了方寸。

到底是一个看大门的,胆小怕事,就知道讨好上司。肖克在心里轻蔑地哼了一声。

老董把七号档案室的钥匙拿走了,临走前告诉肖克,他可以下班了,记着晚上不要到处乱跑,可能有人会找他。

肖克看了看时间,现在才三点多,就可以下班?谁晚上来找我?这个老董真是莫名其妙!人也老糊涂了。

肖克住在城郊外,租了一个单间。因惦记着白天的事,他晚上那儿也没去,一直等到十一点多也没见谁来找他,肖克在心里把老董骂了一遍。


城郊的夜晚很安静,秋虫唧唧催人欲睡。

“吱嘎……”像什么尖锐的东西划过厚厚的玻璃,声音在静寂的深夜显得异常刺耳,叫得正欢的虫儿全部噤声,风声从不远处的河边吹来,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在昏暗的灯光下张牙舞爪。

肖克睁开朦胧的睡眼,朝窗外望去,窗户是虚掩的,透明的玻璃外有一个黑影在晃动,“吃吃”的笑声从缝隙中传了进来。

什么人?肖克吃惊地站起来朝窗台走去,他租住的房间在二楼,四周没有立足的地方。

窗外一根横伸过来的树枝上,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肖克摇晃了一下昏沉的脑袋,屋后的小香樟树什么时候长得这么高大?他再仔细瞧去,这是一个女子的背影,长长的头发几乎垂到了小腿,若不是露出苍白的双脚,准以为是一条凭空挂着的黑布,女子的脚踝上一朵鲜艳的小花格外显眼。

“你是谁?”肖克用力敲击着玻璃,大声喊道,为了给自己壮胆。可是声音极其微弱,只在他的耳边响起,四周的景物突然消失了,天地间只剩下他和这个女子相对而立。

肖克惊恐地想往后退,身体却动弹不得。长发女子忽然转过身来,脸庞很模糊似长似短地变幻着,一双眼睛紧闭。

“你要记住我,找到我。”女子喃喃地说着,身体倒退着在慢慢地消失。

“你是谁?”肖克在心里重复了一遍,似乎听到了肖克的话,女子突然睁开了眼睛,深深的瞳孔,无底的黑色和绝望。

“妈呀!”这不是白天照片里那具女尸吗!肖克恐惧地喊了一声,手脚并用转身就跑。

“砰!”地一声响,肖克挥动的手臂把桌上的水杯扫到了地上。肖克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他用力喘了口气,粗重的呼吸逐渐平静下来。

窗外晨曦渐露,街道上开始有行人在走动。肖克摸了摸冰冷的脸颊,俯身拾起一地的玻璃碎片。原来昨晚趴在书桌上做了一个噩梦!

“昨晚没睡好?”老董早早就到了档案室,望着肖克神不守舍地走来,关切地问道。

“没有,睡到还行。”肖克不自然地应了声。

“年轻人说谎话也需要技巧的。昨晚你见了他,他和你讲了什么?”老董一副料事如神的模样。

肖克奇怪地看了老董一眼,这老头挺神棍的,做个梦你也知道?

“她说,要记住她,找到她。”这句话已经深深地刻在肖克的心头。

“什么乱七八糟的,龙头昨晚喝高了吗?”老董听得一头雾水。

“龙头?他没来找我。”肖克这才反应过来,两人都误会了对方的意思。

“你做梦了?梦见了照片里的女子!”老董突然紧张起来,肖克点了点头。

老董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从口袋了掏出了一支烟。

“档案室不准抽烟。”肖克提醒了一句,老董好像没听到,独自陷入了沉思。

“叮铃。”这时档案室门铃响了起来,肖克连忙走过来开门。

大门一开,一股旋风闯了进来,带着沉重的压迫感。

“龙队长!”肖克恭敬地称呼道。

“就你一个人在这吗?”龙得利点头问道。

“老董也在里面。”肖克说道。

“不懂规矩,老董是你叫的吗?”龙得利瞪了肖克一眼。

“人老啰,叫什么都无所谓。小龙别为难他,这是我的意思。”老董叼着烟走了过来。

“师傅!”龙得利一年四季阴沉着的脸,立刻变得灿烂起来。

肖克站在旁边瞧得目瞪口呆,一切太出乎他的意料,这老头居然是龙头的师傅!他说是看大门的,自己还信以为真,刑天里面果然藏龙卧虎。

老董和龙得利两人在办公室嘀咕了半天,然后把肖克也叫了进去。

“肖克,让你来档案室有两个目的。一是让你跟着师傅学些有用的东西,二是磨练一下你急躁的性子。没想到,第一天上班你就闯祸了。”龙得利开门见山地说道。

“算了,小龙不要责怪他,是我一时疏忽了。但他的运气不好,偏偏碰上了,不过这也许是个破解的机会。”老董说道。

肖克一脸茫然,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老董丢掉了烟头,开始兴致勃勃地讲述起来。

第七号档案保存的时间不长,从发现死者尸体到现在也不过两年时间。死者是在一条小河边发现的,这条不到一米深的河流绝对淹不死人的,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尸体是经过上游的大江漂浮下来的。

小河边也许是抛尸现场,肖克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别打岔!龙得利一边翻看着七号档案的资料,一边不满地说道。

龙头怎么可以看七号档案?肖克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他可以,你不可以。嘿嘿,听下去你就知道了。老董眨了眨眼睛鼓励道,很好,把所有的可能都考虑到了,对案件的把握才能更加准确。缠绕在尸体上的水草,只在深水里生长,你明白吗?肖克连忙点了点头。

后来经过半个月的艰苦调查,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无法确定尸源,案件陷入了僵局。接着奇怪的事情出现了,老董停顿了一会,语气变得沉重起来。

记得那几张照片吗?当时拍照时,大家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直到有天有人说死者的眼睛不正常,像活人的眼睛。

那个人是谁?肖克急忙追问道,他和此人有同感。

可是我们仔细研究了照片,也没看出什么不同。这个人就是负责调查此案的警察,后来他犯了忧郁症自杀了。接着第二个负责此案的警察又出了问题,他说经常梦见死者向他申冤,再后来……老董沉默了。

他也自杀了?肖克忐忑不安地问道。

不是,他出了车祸,掉入了河里淹死了。此后该案件无人接手,就暂时被封存在档案室,成了悬案。老董沉痛地说道。

我刚来这里上班,又不负责案件的侦破工作,这事与我有什么关系?肖克压制着内心的恐惧,故作轻松地说道。

你第一天上班,偌大的档案室,你偏偏来到了她的地方。师傅的钥匙藏得那么巧妙,你很快就发现了。而你意外地看到了照片,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你怎么解释?放心,我是唯物主义,我相信一切都是巧合。这时龙得利接过了话头。

哈哈!是的,一切都是巧合。老董随声附和道,不过既然你已经接触了这件让人头痛的案件,运用了你的所学,看看能否找到一些线索,你愿意吗?

肖克想起那个迫切充满渴求的呼唤,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而且刚进刑侦队就能接触到一件有趣的案件,这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吗?


在老董的协助下,肖克能看到所有关于此案的资料,包括死者的尸体。

冷柜里的尸体被厚厚的白霜包裹,冻成了人形冰雕。肖克找来了一壶热水,融去了尸体脚上的白霜,他满怀希望地等待奇迹出现。

别找了,不要损坏了尸体,她的脚上什么都没有。不知何时老董出现在停尸房门口。

白霜很快被融化,肖克仔细地查看了她的脚踝,真的一无所获。梦境的东西是虚幻的,怎么可能真实存在?自己太天真了,肖克苦笑一声。

别灰心,有时机会就在你走投无路的时候出现。老董拍了拍肖克的肩头安慰道。

谢谢!肖克真诚地说道。老董不放心,生怕他出什么意外,找些借口随时跟在他身边。这样反而让肖克感觉到不安,他不相信天下真有这么邪乎的事。

肖克把所有的照片摆放在桌上,他竭尽所能反复勘验了无数次,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疑点。刑天是什么地方?这里人才济济,能被刑天定性为悬案封存起来,肯定不是简单的案件。肖克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腰肢,这两天他睡得很安稳,一夜无梦。

肖克叹了口气,眼睛的余光落在桌上,突然灵光一闪,死者的衣服上有个图像若隐若现。肖克急忙把照片拿起来,对着不同的角度观看,心中升起异样的感觉。

肖克虽没经过专业的训练,不得不说他的绘画确实很棒。几张照片经过拼装,依据编织的线条规律,肖克把褪色了的地方细心地填补上,衣服上颜色很淡的图像逐渐清晰起来,最后涂上深灰色,一朵不知名的花朵跃然纸上!

肖克第一眼看去觉得这朵花有点熟悉,接着猛然一惊,和梦境里那个女子的脚踝上的那朵小红花几乎一模一样。

肖克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心脏开始砰砰直跳,他急忙打开电脑搜寻。费了半个小时的功夫,终于找到了一个发布了很久的小帖子。花朵的名字很奇特,是苗疆一带特有的植物,寓意幸福。肖克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

刑天这边很快发出了一封加急的协助调查函,地址是边陲的一个重镇。一个星期后,龙得利收到了回复,确定了死者的真实身份,她生活在一个偏僻的小村庄,失踪了很久却无人报案,龙得利立刻派了人手过去。

终于等到了案件水落石出的那天,肖克意外得到了龙头的书面表扬,因此心情大好。档案室里,肖克在电脑上整理几份陈旧的卷宗,老董和他相对而坐。

“年轻人,表现不错。”老董开口就夸了肖克一句,“世界上所有的悲剧都源于极端的自私,因爱生恨,一个年轻美丽的姑娘就这样被毁,可惜了。”

“师傅,凶手说两人在争执中,女子不小心掉入河里,然后被大水冲走,你信吗?”肖克问道。

“别乱叫,我可不是你的师傅,也没教你什么。”老董盯了肖克一眼,“现场找到了目击证人,他抵赖不了。但案件最终的定性,还需要扎实的证据。”

“死者落水的地方,距离我们这里有千里之遥,中间支流众多,还有不少水坝拦截,最后尸体出现小河边,这事是不是有点神奇?”肖克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不是最重要的,你仔细地看过尸检报告吗?”老董说道。

肖克摇了摇头,他大概浏览了一遍,没有什么收获。

“时间!根据化验,尸体在水中浸泡的时间不超过三天。而根据我的计算,死者从落水的地方漂流到这里,最快也需要五天。”老董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说道。

“难道凶手另有其人?”肖克大惊。

“死者不会游泳,被凶手推下河里,经过现场勘验,与事实相符。但案件还有不少疑点,目前不能定性为凶杀。尸体上出现了一个虫洞,难道……”老董欲言又止。

“虫洞?”肖克没听明白。

老董摸了摸下巴几根灰白的胡须,沉吟不语。

这时门口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龙得利一阵风地走了进来。

“师傅,凶手关押期间,今早忽然毫无征兆地死在监狱里。”龙得利脸色严峻地说道。

“什么?”老董站了起来,“走,去看看。”老董目光炯炯,显得精神焕发,完全没有了秃废的模样,龙得利和他一起离开了档案室。

几天后,第七号档案被重新封存,肖克成了档案馆正式的管理员。

只要打开了黑暗里的一扇窗,就会有很多奇妙的东西出现。肖克,我要去寻找一位故人,你就在这等候命令吧。这是老董和肖克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就神秘地消失了。

有一天肖克在档案室打扫灰尘,听到七号档案柜里传来沙沙的声音。肖克好奇地打开柜子,一只金黄色的虫子从里面迎面飞来,肖克双手用力一拍,虫子被夹在手掌中,等他松开手掌,虫子却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这时肖克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露出了一丝邪魅的笑容。

苗疆的大山连绵不绝,一间破旧的木头房坐落在半山腰,寒冬将至,屋顶新添了厚实的茅草。房子里飘出一股诱人的清香,令人口舌生津。

屋内两个年近古稀的老人相对盘坐在一张桌子两边,桌上正煮着一壶香茗,火炉下的木炭烧得通红。两个老人悠闲地品着苗山里特有的茶叶,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不断地唠叨着,像两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荒山野岭,十里无人烟,一间茅庐,两个老人促漆长谈,难道是避世的隐士?两人的声音平淡无奇,在述说往事,偏偏生出怪异之感。

“师兄身体可好?今生还能相见,真是庆幸。”

“老了,剩下几颗牙齿还能吃饭。当年师弟不辞而别,我是十分担心,寻遍了所有的地方,也不见你的踪影。没想到,师弟却在此地安身。”

“几十年前,师兄为了保护我挨了不少毒打,莫冲一生铭记在心。”说话的老人摘下头顶的草帽表示感谢,露出一头令人心悸的疤痕。

“师弟,咱们年少时无知又顽劣,惹恼了师父。师父脾气不好,处罚确实过重了。”灰白头发的老人说道。

“岂止是重!给我们喂药喂虫,拿我们当实验品,稍有违抗就毒打,几次差点死于非命。他就是个疯子!董山,怎么到现在你还袒护他!”名叫莫冲的老人,眼睛里露出痛苦的光芒,声音变得尖锐起来。

“哈哈!我知道了,你一直想娶了他的女儿,咱们的小师妹,才变得是非不分,说着违心之话,是吗?”莫冲更加激动起来:“看看我身上的疤痕,都是他的罪过!”

“咱们本是人间弃儿,因为饥寒无知才入了此行。师父并非故意伤害咱们,视咱们如子。每次试验他也担惊受怕,想尽办法保护咱们的安全。师父沉迷此道,本意是想寻找一条治病救人的捷径。但蛊道本来凶险残忍,违背常理。你离开后,师父念念不忘,从此收手,并告诫我一定要找到你,不要再染指此道,不久抑郁而死。”董山说道。

“小师妹,她还好吗?”莫冲半晌不言,然后问道,眼里流露出深深的思念。小师妹美丽活泼,歌声像百灵鸟一样动听,是他和董山生活中快乐的源泉。

“师父走后,我和她就去了南方,半路上师妹染上了一种奇怪的病,久治不愈,有天痛不可当跳入了大河里。”董山沉痛地说道。本来他们两人等到了南方安定下来,就准备把婚礼办了,谁曾想命运如此弄人。

莫冲闻言手一抖,茶杯打翻在桌上,滚烫的茶水浇在手上浑然不觉。只有他知道,自己爱小师妹爱得有多深。他当初愤然离开,也是因为小师妹无情地拒绝了他的请求,她的眼里只有董山。

“师弟,就此收手吧!跟我走一趟。”董山忽然语气一转,严厉地说道。

“师兄,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莫冲漠然说道。

“每个人精通此道的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手法。虽然我几十年没有碰触此道,你的手法怎么能逃得过我的眼睛?”董山说道,“两条无辜的人命因此而死,你难逃法律的制裁。”

“原来师兄追查到此地,是特意捉拿我的?哈哈,得看你有没这个本事!”莫冲瞪着董山道。

“当年师父种蛊也绝不会随便害人性命,而你走上了一条自我毁灭的道路。”董山痛心地说道。

“董山,少废话!当年师妹执意要跟着你,我已经忍让你一次了。今天我又拿出最珍贵的茶叶招待你,算是还了你当年护我的恩情。既然你不是来叙旧的,看以前的情份,你自己走吧。否则你会永远留在这里。”莫冲站了起来,阴恻恻地说道。

“师弟,我知道你炼出了黑蝉。此虫不怕寒冷,能保持人体几日死而不僵,伤人性命于无形。但此虫也有弱点,易诱捕,怕高温火烧。”董山也慢慢站了起来。

“哼!你已经落后太多了,不知此道之神妙。我已经更进一步,炼出了金翅,那是我一生的心血。它几乎没有弱点,堪称杰作!哈哈!”莫冲大笑。

“混蛋!此虫需要大量的人血喂养,你害死了多少人命!”董山脸色煞白,他万万没想到当年那个桀骜不驯的师弟如此丧心病狂!

“师兄,不妨告诉你,金翅有一公一母。公的在你那,正在寻找它最喜欢的宿主。”莫冲得意地说道。

董山闻言,差点跌倒在地,如果真是这样,整个刑侦处危矣。

“你为什么这样做!”董山怒道。

“奇怪!是你们先惹到我的,追查到了此地,抓走了我的徒弟。”莫冲说道。

“凶手是你的徒弟?你连自己的徒弟都杀?”董山说道。

“董山,你错了!黑蝉蛰伏了在女子体内两年时间,完美地蜕变了。是落水女子的怨念,驱使金翅杀了他。不过他也该死,敢违抗我的命令,盗了我那只最珍贵的黑蝉!”

“这么说,凶手在女子体内种下黑蝉,然后推她落水,一切是预谋的。他为何要这么做?”

“哼!女人一旦变了心,都是绝情之人,她彻底惹恼了愚蠢的徒弟,才下了杀手!”

“两地相隔千里,你如何得知黑蝉已经蜕变成了金翅?”

“雌雄两翅,千里传音,其音如泣。没想到传说是真的,妙啊!”莫冲大笑道。

血红!多么诱人的颜色,肖克舔了舔玻璃瓶,陶醉在无限的遐思中。

不知为何,这几日肖克看见鲜红的血液就有一股无法遏制的冲动,浓厚的血腥味散发出最甘甜的香味。肖克努力地控制自己不去吸食,于是买了很多血色的饮料摆放在家里,实在忍不住就拿起一瓶一饮而尽。

肖克眼睛血红,忍不住趴在桌上颤抖起来,噬血的欲望越来越强烈。肖克使劲地把脑袋往桌上撞,剧烈的疼痛使他清醒了过来,受伤的额头流下滚烫的鲜血。肖克伸出舌头,满足地舔了舔嘴角的血液,喉咙发出怪异的声音,像一只快要淹死的鸟。

自己会变成了一个吸血的怪物,绝对不能这样!肖克心里发出悲嚎。不,血红的世界才是最美丽的世界!肖克残余的意志正在崩溃,灵魂在黑暗的深渊坠落。

“把他抓起来!”董山突然厉声喝道。

砰!木屋的门被人一脚踹开,龙得利带了两人一阵风地冲了进来。

“慢着!”莫冲连连后退,“师兄果然心不诚,难道你不怕金翅杀了他们!”

“你说的是它?”董山挽起衣袖,只见他的右上臂一只金黄色的小虫正趴在上面,一动不动,透明的肚子慢慢地变成了红黑色。

“金翅什么时候跑到了你那里去了?”莫冲大惊。

“师弟,论驱虫之术你远不如我。跟我走吧,交代你所有的罪行,还死者一个公道!”

“笑话!我何罪之有?金翅嗜血如魔,你以为真的可以束缚它?”

“耳鬓厮磨,生死相依。毒血焚身,其鸣也哀,此死彼亡,你可知道?”

“焚心之法!董山,你好狠,连自己性命都不要了,真是疯子,咱们地狱相见!”莫冲一口黑血喷出,身体立刻倒了下去。

“你去地狱,我上天堂!”董山冷笑一声,脸色逐渐变黑。

“师父,不可!”龙得利在旁边急得大叫。

“破败的残躯还有点利用价值,不亏。小龙,帮我转告肖克,说我回老家了,叫他不要等我的命令了。”

说完,老董的身体里钻出无数黑色甲虫,瞬间把金黄色的小虫吞没了。

…………

经过一个星期的治疗,肖克的身体终于好了,奇怪的嗜血症状消失了。

龙得利告诉他,老董身体不好,回老家休养去了。老董老董命令他管理好档案室,不得偷懒。

不过肖克不相信老董舍得离开呆了一辈子的地方,可能和故人云游四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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