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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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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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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雪

 

记忆中的雪特别大,而现在却寥寥无几。回头想想,还真有那么几件事值得回味。

说起记忆,对我来说,不知为何,2000年以前的记忆总是披着一层灰色的面纱,而唯独九七年那年的冬天,特别晴朗,引起的原因:雪。

具体到某天某日确实有些困难,但可以知道那是数九天。某日早晨,我早早的起了床。那时候全身上下穿的都是自家用棉花织好的棉衣棉裤,那个臃肿,现在想想都能笑出来。穿好衣服后,我就特别不情愿的走到门前,心里嘀咕着,都是早自习惹的祸。我打开门,顿时傻眼了,这么大的雪,足足淹没了我的小腿。我不知如何是好,告妈妈爸爸,妈妈正在熟睡,爸爸是老师,从小到大都给我留下了严厉苛刻的阴影,而唯一的知心者就是弟弟。弟弟还没有读书,但是为了陪伴我,基本是每日早晨都跟着我。起初,我不想让弟弟去,毕竟雪太大了。思考几秒过后,还是按耐不住,我就悄悄的走到弟弟身边:弟弟,上早自习了。弟弟回答道:哥哥,我马上起床跟你走。那年,弟弟五岁,我七岁。

打开门,弟弟也傻眼了。我就给弟弟打着气,没事,不去的话,老师骂也。刚出门,第一步踏出去,直接淹没了我的小腿淹没了弟弟的大腿。弟弟说,哥哥,还是别去了,我怕。我回答道,马老师说也;妈妈也长告诫我们:念书不能缺下一天。就这样,在我“连哄带骗”的说辞下,弟弟和我一起走上了上学的路。

天灰蒙蒙一片,唯一的光线来源于雪。我深一步深一步的走着,弟弟在后面跟着。时不时的叮嘱弟弟,要小心,要慢慢前行。弟弟尽管小,可是反过来也叮嘱我,让我在前面慢慢走,小心滑倒。那刻的我们,是相互依偎的两座大山,挺拔威武,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想。我回过头看了弟弟好几次,弟弟毕竟小,走起来比我吃力多了。几次回头后,我就在原地等着弟弟走过来。弟弟过来后,我让弟弟上我的背。弟弟不情愿,我趁弟弟不注意,直接把弟弟扶到了我的背上。就这样,背着弟弟,跌跌撞撞的来到学校。到了窑洞檐下,我都已经冻僵了。布鞋上,布鞋里,都是雪,同时棉裤也被冻住了。弟弟问我没事吧,我说没事。窑洞里黑漆漆一片,一个学生都没有。我走到马老师住的窑洞门前,喊着马老师。老师,我来上早自习来了。老师回答着,云云,赶快回去吧。这么厚的雪,来上早自习,是不是你爸爸让来的。天明了,非得找你父亲谈谈。都是老师,怎么忍心了,我不敢出声。回去的路上,背着弟弟,脑子里全是马老师说要找我父亲谈谈那就话。不知不觉就回到了家里。母亲在门口守候,心疼的落下了眼泪,父亲一声不吭的端了一盆热水过来。

时至今日,马老师已经入土为安,父亲仍是老师。最后马老师和父亲有没有谈,无从得知。年代久了,即使问父亲,父亲也许早就忘了。人生的道路从来都是坎坷不堪,你无从得知明天是否下雨下雪。但亲情,是我们毕生必须感念的。

十年时间转瞬即逝,变化了许多。物质上、精神上相比“旧时代”都有了很大的提高,记忆也变成了彩色的。那年我17岁,在县城三中读高一。那年冬天同样下了一场雪,那场雪改变了我的许多。

那天正值放寒假,早早的起了床,收拾了半袋子书,心里就想回家,没别的想法。那时候小,不知道累,肩膀上扛着半袋子书,嘴里哼着信乐团《死了都要爱》这首当时的流行歌曲,一股脑向车站走去。哼曲就哼曲吧,可偏偏就爱哼着曲胡思乱想。那时候,我已经读了不少书。尤其是课外读本,自觉满腹经纶。时至今日,我最大的爱好都是读书。父亲一直到现在,都会时不时提醒我,读那么多书,有何用,不改变性格,其余都是假的。我没有搭理父亲,因为我坚信,古人从来没有骗人: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我的世界。现在回头想想,那时候就是瞎想,就是一个自以为读书不少的小伙子在自己的世界里遨游罢了。

读书多了,就爱胡思乱想。我扛着书,天空中下起了鹅毛大雪。霎那间触景生情,想了许多。首先想到的是学习。明年开春,就要面对文科理科的选择。我自认为自己适合文科,可是这所学校理科氛围浓重,是不是可以换个学校;其次,兴县三中,学业负担过于沉重。一天下来,十三节课,从早上6点到晚上十一点,无法吃的消,很多人都连连叫苦。学校换了,面貌革新了,课程少了,学习应该就会提高;再次,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情感。是不是与《死了都要爱》这首歌曲有所关联,已经无从得知,但确实那时候有了爱的种子。再次,坐在班车之上,一路颠簸,迷迷糊糊,但我始终把半袋子书放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生怕被人偷走。在班车上,脑子里就是重复着,保护好书,保护好书,想的直至恶心想吐。忍着,忍着,终于到了镇里;最后,由于雪大,路上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雪,除了回家的学生,没有其余人。我就开始发愁,半袋子书加起来差不多五十斤,离回家的路还有约摸四十里地。村子里就我一个人在这所学校读高中,没有同行人。咬咬牙关,扛着书,回家。雪越下越大,但是我中途一次都没有休息。我咬着嘴唇,累了,就咬一下,心里想着,离家越来越了;累了,就再咬一下,心里想着,将来还有大事业让我做;累了,就再咬一下,心里想着,家人还等我着了。累了,我就一直使劲的咬着嘴唇,直至鲜血直流。我不服输,我也不能服输。父亲时常告我,男人嘛,不管做什么,要对的起良心,要堂堂正正,要堂堂正正。我就用父亲的言语激励着我。我强忍着,再累都不能休息,再累都不能流泪,再累,都不能丢我的脸。否则对不起我读的书。我就一直在雪中走着,走着。走了一半路程,脑袋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我突然想到,袋子上是不是也覆盖了雪。我急忙把半袋子书放在地上上面覆盖了一层二十厘米厚的雪。那刻,我没有忍住,我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心里有千万个对不起的念头。我边哭,边扒拉着上面的雪。嘴上说着,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望你们理解。眼泪如泉涌般下落,融化了地上的雪。时至今日,我都不知道那刻怎么没有忍住,哭的稀里哗啦。我把身上的外衣,保暖内衣都脱下。先把保暖内衣覆盖在袋子上面,外衣覆盖在保暖内衣身上,里面穿着一件秋衣,扛着书,继续上路,雪仍旧下着。很多人说我是不是傻,我只是一笑而过。直至今日,我都保留着不管再怎么忙,都要抽出来读书的时间,也许与那次有着直接的关系。也许是内心的愧疚感,亦或是“旧时代”读书的渴望,我就一路哭着,带着对不起书的念头,穿着单秋衣,行驶在大雪中。我不敢打开来看,我怕里面的书已经被融化的雪花弄湿。满脑子的愤懑,让我根本没有时间去体会天气的寒冷。最终到了家里。回到家,我收拾起了我的眼泪,一言不发。一家人都没有说什么,他们心里明白:我已经在慢慢长大。

春夏秋冬,四季更迭。2017年,我已经27岁,已为人父,已经工作。期间的曲折颇多,但有一件事,记忆犹新,也是关于雪的。

2008年,我如愿换了高中,来到了新的学校。也就是在那一年,遇到了我的爱人。没想到,那刻的一次爱恋,成为了唯一的一次恋爱,直至与她步入婚姻的殿堂。说这不是因为,我想多几次恋爱,而是因为:我骄傲,此生无憾。我实现了一恋到终生的美满,我实现了只有书中才能出现的情节。这大概与我至始至终读书有莫大的关系,同时与我不愿放弃不卑不亢的的性格也分不开。

2014年,那天大雪纷飞。前几日,我到爱人家提了亲,定了日子,准备年末结婚。到了那日,准备回家,结果天阴了起来。我就赶紧收拾,可是紧赶慢赶雪已经下起来了。闲来无事,与爱人一起堆雪人。堆着堆着,我突发奇想,要不领证去吧。爱人一拍即合,我俩手挽着手,走在了路上。

起初,爱人害羞,不愿挽着,我说,怕什么,反正也名正言顺了。在去领证的路上,我把那次扛书回家的事情和爱人讲了一遍。她说我傻,我就附和着,傻人有傻命。要不是那次扛书,说不准还遇不到你。

一路伴随着雪花,来到了民政局。问了诸如你愿不愿意等之类的几个问题,相机一响,表格一填,红章一盖,就办完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领完证后,我和爱人站在雪里。我告诉爱人,今天的雪真美,爱人默默的点着头。

时至今日,我已经28岁,孩子3岁,正值懵懂年龄。原本打算今年下了大雪,和儿子堆三个大大的雪人。一个我,一个她,一个孩子,三个手拉手。可是,节气已经来到数九天,大雪迟迟未下。

是你变了吗?是我变了吗?是雪变了吗?不知如何回答终将随着浩翰星球的运转,我们都将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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