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朝阳寺

神秘的朝阳寺（散文）

●何真宗

群山绵延碧翠，薄雾轻缦缭绕。沿着万州区武陵镇鹿井下郭村方向 1公里处，这个拥有人口3540人，总面积为21886亩朝阳村，却因有“朝阳寺”而声名远扬。朝阳寺坐落在村头的紫荆山，始建于明末年间，初为古刹道观，原名长龄观。清朝同治年间改修扩建为庙，其建筑面积约2000平方米。素有“久有神奇之景，世有福地之称”。朝阳寺的正门向东，故名‘朝阳寺’。”

我是70后生人，朝阳寺在我的印象中一直是个神秘的传说。混沌初开，从县城解甲归田爷爷何兴国时不时在我们这些孩子面前唠叨，朝阳寺在解放前是如何的雄伟壮观，香火是如何的旺盛。那时的农村孩子，除了听爷爷奶奶讲些稀奇古怪的民间故事或神话传说，基本是跟着父母爬坡上坎在田间地头里与泥巴、蚯蚓、蚊虫和蚂蚁们度过的。而我的童年是在爷爷和父亲的故事中侵染大的。隐隐约约间，依稀记得爷爷对朝阳寺的描述是规模宏大，四周高墙石壁，长廊相连，楼阁层叠，雕梁画栋，殿堂庄严，藏经丰富，有五大天井，一个院坝，山门朝北，正门朝东，门檐石刻“朝阳寺”，高悬显目。庙设大山门、弥勒殿 、大雄宝殿、戒堂、破山塔、大悲殿、藏经楼等建筑，周围有白莲池、后缘池、花园等景观点缀，使整个寺院玲珑古雅，环境清幽。庙内菩萨和罗汉雕塑逾千余尊，打坐参禅，庄严百态。人称：寺外良田围绕，四季鹤鸟飞鸣，日日晨钟暮鼓，游人络绎不绝。据说，寺内吊钟大如簸箕，声音浑厚深沉，在高空绕山梁数匝之后穿云破雾，无人不肃然静听。至解放时，寺内香火还很旺盛。每年正月初一至十五，方圆数百里的有钱人和穷苦人都要到庙内烧香拜佛，抽签卜卦，求神赐恩，一路蜿蜒而上，庙里庙外，灯火辉煌，人山人海，香火烟雾缭绕，禅宗神韵，若梦若幻，好一派人间盛景。大叔何绍发曾在《朝阳记》里对朝阳寺称赞道：此地曾有“观阴曹地府眼花缭乱，看名山风光心旷神怡。”

朝阳寺的神秘，惜无碑志可考，大多来自长辈们的传述。据鲐背之年的长辈何兴古与古稀老人何绍发大叔撰写的文字资料介绍，从寺正门而入，即见关圣、佛爷、天子三大金殿，每殿天井相隔，走廊四通，每尊塑像高大庄严，金身亮颜，目光炯炯有神，见者肃然起敬。天子爷前有判官、鬼王、牛头、马面、尖冒无常，哼哈二将分立两旁，个个身高丈二，腰大十围，有的手拿大刀、握铁叉、举招魂牌、抱生死薄、握大扇、拿长鞭，其貌威严十足，狰狞可怕。天井有石壁水池，拱桥卧波，命名奈何桥。寺正中一通除三大正殿外，两侧还有六朝十二殿，各种塑像千姿百态，大小繁多。或坐落梁上、或斜挂石柱、或静立墙壁、或散落地上，高的盈尺，小的几寸，或蹲或卧或坐或立，有的裸体倒立，有的挺胸露臂，有的将人头插入大磨，有的将人下油锅炸的，有的将人开肠破肚，有的将人捆绑火柱烤烙等令人毛骨茸然的塑像。也有七仙女下凡、八仙过海等人间美好神话里的塑像。据说，所置塑像，主要是为世人鉴戒，为人奸恶者死后到阴曹地府必受此罚。为善的死后升天成仙。朝阳寺神像生动，雕塑精美，有木雕、石雕、古雕、壁面、泥塑，大小不下两千余尊。可见古人工匠技艺高超，智慧非凡。前面圣殿两旁宽敞，右边是普陀岩，正中千手观音静坐莲台，千手四举，神态慈祥。岩上岩下鱼虾鸟兽等雕塑繁多，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传说观音菩萨灵通富宇，泽惠水陆，救苦救难。左边是雷神龙王管住风雨旱涝。其下有高架上置有巨鼓，下吊神钟，鼓大如斗筐，钟大如巨瓮，重有千斤。寺里早晚撞钟击鼓，音传因邻，响应十里，足显寺神威灵广大。正殿后面是后殿，四回合连屋塑有济公和尚及孔子殿，后院静雅，走道宽阔，常是道人和尚参禅打坐之处。庙内有禅房数间，寝室、厨房、客厅、厕所等一应俱全。

“庙内还设有学校，多是名儒教学，有百余名学生，有僧田、学田百余亩。周道珍、何兴古曾在本校负责。”何绍发大叔说，当时校有击本远鸣，日听学童书声朗朗。民国初年，军阀割据，匪盗四起，民不聊生，寺里防匪除贼颇具威力。解放初期，朝阳寺成了传达政令的集散中心，后在倡新风除迷信的时期烧木雕、毁泥塑、拆房推墙、拾柱取梁，最终毁于一旦。如今，古刹寺庙成了空山秃岭，乱石空冢。后来有信奉者在上路旁架起石块搭成小屋，将山脚下挖出来的残缺不堪的石雕菩萨供奉于此，披上红布，点盏油灯，延续着朝阳寺最后一点神秘色彩。即便如此，朝阳寺还是保留着传说中的神圣与威严。据说，前几年曾有两位采沙老板在朝阳寺的山头开沙采石，正当要开采到山脊梁处，一个老板突然被垮塌下来的沙石填埋致死；而另一个老板，不几日也在采沙现场当即触电身亡。此事越传越神，乃至再也没有人敢动朝阳寺的一寸泥土，一捧沙石。

朝阳寺的神秘，还在它的美。寺内的传说神奇美妙，寺里寺外的故事亦实亦虚。朝阳寺的地理位置优越，四周古木参天，古藤交错，禅宗神韵。在朝阳村籍作家何迎春的笔下有“朝阳寺八景”之说：“金顶观日万龟涌,九龙奉圣朝天跃.松涛隐现宋时洞,七谷梁上狮望月。云归四方雨不干,雾锁何家仙楼阙。奈何桥与出米洞,遗址安在寺庙缺。”诗中除了对朝阳寺及周围美好景色的赞美和如今只存遗址的惋惜，更多隐藏着许多欲说还休的人文故事与风水玄学，给朝阳寺增加了更多的神秘与内涵。据老人们讲，朝阳寺位置之高，极目之远，即可见“山梁蜿蜒如围城，古刹巍巍踞山巅。四方山峰西露秀，七孔岩上狮子蹲。东水龙盘绕石桥，北山虎踞隐郭村。武陵滨河浪滔涌，大山南障顶连天。”近处，周围村落密布，鸡鸣犬吠相闻，达乎四境。已故老人何兴培曾形容朝阳寺外的美景时说：“山不高秀雅，水不深澄清，地不广平坦，林不多茂盛。”寺外，四周居民以姓氏而居，有秦家坝、何家坝、周家坝、李告店子、刘告湾等。在朝阳寺山脚下的何家坝，是武陵镇何氏宗族的发源地，学校、祠堂和后来的村委大楼都集中于此。何家坝的垭口有数棵多人难围的黄葛树，恰似簸箕的黄岭树，好似钵粗的皂角树，终年一早一晚在薄雾中轻缦如仙境，令人神往不已。让人感觉那地方没有藏龙卧虎，必有达官贤贵。

说起垭口的黄葛树，当时有六棵，每棵成拱形，人称三道门。朝阳寺庙前有一棵高大挺拔，斜立岩端，似凌空欲飞的雄鹰，又像守护村民的哨兵。遗憾的是，随着农耕破坏或无人保护，如今只在村垭口独剩一根重新生长的幼树，留住些许记忆与乡愁，不过也要数人才能围绕。我幺叔何绍怀举家搬迁至城里住下后，常常乡愁难眠，曾写下诗云：朝阳村里故乡情，三道葛树进村门。一棵凌空庙前站，形若卫兵护全村。葛树顶端有鹤舞，庙内菩萨显灵验。树上顽童摘红果，犀牛包上练刀剑。卷起葛叶当哨吹，歌唱盛世享太平。儿时一段美梦想，何时美梦再成真？老来万州住洋房，几时不把故乡恋。黄葛大树无踪影，祈盼朝阳万代春。

朝阳寺，一个神秘的庙宇，一个美好的记忆。曾经的繁华已是过往云烟，留下许多遗憾，但美好的建筑工程与工匠精神令朝阳村的村民们传承不息，繁衍不止。无论是留在村里的村民，还是外出创业的游子，他们在记忆中坚强的活着，勇敢的奋斗，热爱着家乡，思念着家乡，建设着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