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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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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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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这条街,这条悲伤的河流

每天出行到广场十字街口,总要刻意避开这条街,这条亡友安放过她短促一生的街。而当每次不小心踏入这条街时,尤其是在安静的早晨,这条长长、长长的街啊,像条悲伤的河流,总是汹涌在你的心底,拥堵于你的胸前,摁不消,溢不出。这座友曾热爱过的小城,这条友曾奔走过的街道,这些友曾忙碌过的清晨,还是照旧。生者都在向前看,在过他们各自的日子,撞他们各自的钟。独是友,在疲倦之后离开了。世间有一种情深,是时空与阴阳都切割不断的;世间有一种灵犀,是无论别人怎样艳羡或者不屑都抹刷不掉的。正如这看似早已被遗落过的友情,繁华三千丈,不及她一人。
因为你们一起走过的青春。一起在青春里狂放,在青春里抱屈,那是即便至亲都无法懂得的。有人说,每一个人的青春里,周围都有一群无比叛逆的朋友。你便是。你用自己对宿命放大了的臣服,去烘托过她们的羁傲不驯。然而,现实的桎梏,总是为每个人安排在她不同的阶段。臣服过的人,可能最终迈过去;狂放过的人,可能终将要深陷其中。突然记起当年,与你编过多少期刊物的友,她自己却仅写过一首诗:《古钟》。那是你曾读不懂的玄妙,排不开的迷雾,一身明媚打扮的友,诗中却弥漫着挥之不去的阴郁禅机。她是早早地就在等待一个时刻吧,一个出尘独自凉的离去。
她疼惜过你的无助,牵念过你的流浪,欢喜过你的回归。却终究听不到你的疼惜,望不见你的牵念,窃走了你的欢喜。唯留给你一份智慧的领悟:活好自己!是啊,夜雨之后的清凉中,穿过这条街,眼角的泪滚烫滚烫,念及友,如同念及生命,那朵从青春中走到如今却倏忽而逝的生命。若能挽得住青春的梦想,那么,就如同挽住她的笑靥如花罢。这便是你下决心要活好自己的理由,是你下决心要拾起梦想的理由。原以为,每一个在世间忙碌的男女,每一个在亲情中尽责的成年人,自我都是孤独的,甚至干脆抛弃了自我。现在才懂得,那种甘于忽略,是出自于一种友在心中伴的淡定。不是么,只要灵犀之人尚且同在这人间,不联系也好,无音信也罢,终归是踏实的,想想那个久违的笑容,坎坷便不算回事儿,挫败便不算回事儿,失落便不算回事儿,凄凉便不算回事儿,九九八十一难、一切人间的风浪都不算回事儿,权且当作修行,修行过后,还有人等在那里,冲你微微一笑。而如今,倘没有了那个人,你便真是孤独了。一己之身,独在这人间勇闯天涯,背负另一个灵魂与她的梦想。
想起青春时读过好多遍的庐隐的书,冥冥中仿佛一种注定。那种纪念亡友的情怀,注定了的。作者与友人之间的谈笑如花,遮掩的是一种嵌入骨髓的灵犀,是一种阴阳两隔的痛彻。那种灵犀惹来的痛彻,不是伤悲,而是鼓舞,鼓舞活着的人更强大地活着。
2018,那是一个太不吉祥的年份。失去了父亲,你理解为那只是一种生命的轮回;失去了友人,却是一种中途散场。唯可告慰自己的是,她的葬礼上,除了青春文友们的11个鲜花花圏外,还有两个格外醒目的鲜花花圏,写着“摄影家协会敬”,你为她开心。终于啊,在最后的日子里,除了柴米油盐、服侍老少,她还撕开一角呼吸的天空,用镜头将自己放归回山水自然,她是在诗意青春中美好离去的。
你们原是都丢掉过梦想的,为着责任,为着父辈的固执。一粒文字,一个镜头,是你们沦陷城池后的一丝丝微弱的呼吸。你们乖顺于这尘埃的世间,偷闲自娱而便知足,譬如她的摄影,你的诗集,都只是在呼吸,梦想是未曾敢奢望过的。但这个2018,这条街,这条悲伤的河流,让你不再只满足于呼吸。你要奋起,为着离去的友,离去的青春,必须展开梦想,铿锵有力地活着。面对这残忍的生死,你没有理由再做柔软的羔羊,洁白给谁看,驯服给谁看,寂静给谁看。活出力度,活出宽度,活出热度,才是对于逝者的敬畏,对于幸存生命的敬畏。
穿过这条街,穿过悲伤的河流,拭去热泪,拭去怀念与承诺,你决计努力,向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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