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侨兴起的扬青国术馆》
文/黄建平
一.棍打下山虎
一声沉闷的震耳欲聋如炸雷般的声音横扫而来,把园地上的蔗叶刮得沙沙作响,吓得快哭出来的孩子徐玉露哆哆嗦嗦地,忙乱地爬上了身旁的龙眼树。惊魂未定的他看到不远处的蔗园里,从南面的坡地上犹犹豫豫地追过来一群人,挥舞着锄头,扁担等杂物,象是在追赶什么。
站在龙眼树上的徐玉露紧紧地抓住树枝,挺直身子,他看到了一只浑身黄色皮毛,间杂着黑色条纹,大如小牛的形状似猫的大家伙,他肯定那是大人们经常说来吓唬孩子的老虎。
这时的老虎正停下脚步,回过头去,瞪着身后追过来的那群人,再次发出一声更加沉闷,地动山摇的吼声,徐玉露爬上的龙眼树随之一阵摇晃,他双手抱住树干,看到那群本来就犹犹豫豫的人群,已经有人在往后跑了。
突然一道白色的闪光象是从天而降,重重地劈在了老虎的腰上,只见老虎趔趄了一下,后腿往下一挫,身子一沉,象是要瘫下了,可就在这时,老虎猛然转过头来,向着白色闪光的方向,张开血盆大口,奋力扑了过去。
他看到一个强壮的男人,身形矫健敏捷地拿着半截的木棍,快如闪电地插入老虎张开的大嘴,随后一个后空翻落到了三米多远的一块石头上,曲蹲着身子,一只手抵在石上,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的老虎。只见老虎咬着木棍望着男子的地方,后脚一蹲,做势往上一冲,但还不见挺起身子,就颓然地瘫倒在地,尾巴无力地晃了几下,四肢抽搐了一阵子便不动了。
这时后面的那群人快速返过身围了过来,立即动手绑住老虎就要抬走,石头上的男子也走了过去,象是在理论什么,但最终还是恹恹地站在原地,看着人多势壮的那群人抬着死老虎扬长而去。
小孩爬下了龙眼树,他认出那个打虎的男人是自己村子里的,叫徐昌兑,平时都叫他兑叔。他看着满脸失落沮丧的兑叔,走过去伸出幼嫩的小手拉着徐昌兑的捏紧的拳头。男人重重地叹了口大气,拉着孩子的小手一声不吭地往村里走。
回到村子后,众人知道了详情,纷纷打抱不平,这时,他的老父亲要乡亲们不要再计较和闹事,打老虎是为民除害,也算是积了功德,为村民们做了一件好事,因为,长期以来,这只老虎常常在这两个村里来回伤害牲畜,甚至有村民被吃,国民党也发过通告,悬赏除虎之人。另外临村人口众多,不要因此引起械斗,增加仇恨,所谓吃亏是福,这才渐渐平息了众怒。
二.一拳通田埂
从那时起,小孩幼小的心灵就被触动了,整个小脑袋充满了打虎的场面,暗自下决心要学好“拳头”。他听老人说,村子里很久以前,有个叫徐敲的人称呼(银煌公),拳头特别好,因他家有染布坊和红糖坊,他十几岁时就代父船运到永春等地销售,并用部分货款在那里拜师学艺,练就一身白鹤拳的好武艺。徒手能够撕开七层的土工布,可见其武功已 炉火纯青之境。
临村有个自幼拜“凤阳婆”学武的拳师,武艺高强,未逢敌手,人称拳王。闻知小小的“洋尾村”竟然会有如传言那样的高手,心有不服,就派了个徒弟过来探以探虚实,准备借口邀请徐敲做客,切磋比武。
当时徐敲正在村口的耙地,徒弟到了“洋尾村”的村口,看到一个穿着蓑衣的人在田间劳作,就向其问路,说要找个叫徐敲的人,徐敲问明来意,就对那个要找他的人说,自己是徐敲的小徒弟,可以为他带路,但当时耕牛没地方可以栓,于是徐敲便一拳打穿田埂,穿过洞口,把牛栓在田埂上。回头准备带那人到家,想不到那个找他的人早就一步三跨地,头也不回地一溜烟地走掉了。
这许多的传闻小孩都牢牢的记在心里,并有意地召集小伙伴们有模有样地比划,有空时,村子里的一大群小孩就会聚在一起,谈论着那些动人的传说,大家对练武充满着向往和神秘感。
三.玉面虎师徒
解放前这是一个徐姓的小村落,叫做“洋尾村”解放后改成扬美村,坐落在南安洪濑的南端,晋江东溪的东岸,多以种植甘蔗和地瓜为主,人口不多,只有五六百人,因此,很早就有村民为了谋生,去了缅甸仰光等地打拼,到了民国时期,在缅甸谋生的“洋尾村”人就有上百个了。为了有个更好的谋生环境和自卫,他们积极地投身仰光的社团组织活动,并利用空闲时间,进行武术健身训练。
他们聘请了“南少林五祖鹤阳拳”开山祖师蔡玉明的徒孙邱思进,在缅甸仰光开办“闽南五祖拳武馆”,传授鹤阳拳。
“五祖鹤阳拳”是福建晋江罗山帮尾村人氏蔡玉明始创的,他是清朝光绪年间的武秀才,他云游天下,广交武林好友,通晓南北拳技,最后博取众长,独创了融合各家武门之妙的“五祖鹤阳拳”。
邱思进是祖师蔡玉明的关门弟子,人称“玉面虎”沈扬德的意门生,他祖籍厦门新垵,自幼生长在缅甸,从小就拜居住在缅甸的拳师,同是新垵人的邱含章为师学武。后来“玉面虎”沈扬德38年离开厦门下南洋,到达了缅甸仰光,被仰慕已久的老乡聘迎到“龙山堂”任教。邱思进遂再拜沈扬德为师,勤学苦练,加于从小聪明伶俐,天赋颇高,而且为人重义诚实,“玉面虎”便倾其所学,尽力辅导,邱思进终于学业有成,尽得师父绝学,成为一代名师。
“洋尾村”的侨胞在邱思进的悉心传授下,成就了一批武功高强的徒弟,他们一边劳作一边勤奋练习,团结友爱,个个身强体壮。
43年日本帝国南侵缅甸,年轻的邱思进为了抗击日寇,就加入了缅共组织,积极地投入抗击日本侵略者的行动,终于被日寇发现并派兵追捕,其妻子女儿也惨遭日寇杀害。邱思进在当地缅共组织保护下,由其徒弟“洋尾村”的侨胞徐守南掩护回国,居住在“洋尾村”里。
四.扬青国术馆
回国后的邱思进,在洋尾村安居后,在缅侨徐守南、徐昌闽、黄衍蛟等人的协助下,也是在村民们的积极响应下,在很短的时间内“扬青国术馆”就开设成立了。二十多个年轻人,大童,摩拳擦掌地利用所有的空闲时间,勤奋地习武练拳。邱思进倾其所学,精心地把五祖鹤阳拳的各种技能教授给这些朝气蓬勃的徒弟们。
五祖鹤阳拳技击性很强,没有多余的花架子,风格古朴,简洁。它是综合了太祖、达尊(罗汉拳)、玄女、白鹤、猴拳五大拳法的精华,发展出来的福建武术的一大流派。它有连绵不断的手法,连消带打的技法,特别是别具一格的“摇身抖胛”的独门发劲功法,更是威力巨大。一个好的拳师,三几个人抱住他,都会在他的“摇身振胛”的抖劲下被震飞。而且这个独门的“摇身振胛”用在打击对方时,那种吞吐旋转释放出来的排山倒海的冲击力,很少人能够抵挡得住。
那些刚强沉劲的招式你听听都会被它们的气势所征服,一招“掀波逐浪”能架开对方的任何拳脚,并同时撞倒对方,简单又直接了当。一招“泰山压顶”兜头压下来,就是金刚也承受不了。一招“横扫千军”不仅威力无穷,任谁都难以招架。“旋风卷地”是腿法,能够扫断梁柱,何况是血肉之躯。
五祖拳有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连同对练器械共有108套。可谓博大精深,它可以根据学员的身体素质,爱好来选择适合自己的套路和器械。因此,只有功夫深浅,没有强弱之分,矮小纤细的体格只要功夫到位,仍然可以打败人高马大的对手。
邱思进根据学员们的身体条件,逐一地为他们量身定做了练习的方向,选择适合他们各自的套路和器械,并一对一地进行辅导和传授。
大家练得热火朝天,不亦乐乎,起早贪黑地练习,不舍三九的训练。所谓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就是要不断地进行熟练,熟才能生巧,实践时就根本没去想要出什么招式,用什么套路,就可以做到随心所欲,攻防自如。真正的武术根本没有什么绝招可言,有的是在成人童话里才会出现的描述。双方对博时,是瞬息万变的,容不得你去思考要使出什么绝招,怪招,有这种想法的人是刚入门的学徒。所谓唯快不破,是经过多少实战经验后总结出来的“绝招”。真正武功过硬的人,到最后只会,快、耐,力,三招。出手如电,避闪如魅。能够耐打,有耐力。有力量,最好是会摇身振胛。否则,对方任你用什么招式去打击他,因为你没有力量,人家总是岿然不动,你徒有快,耐,也无用武之地。
为什么现在的传武大多成了花架子,就是这样的走火入魔,成人童话也责不容辞。所以邱思进倾心地培养这批心爱的徒弟,让他们尽可能多地进行对打和搏击,就是要让他们真正地学到了真本领,而不仅仅是好看的花架子。
光阴如驹过隙,转眼三年过去了,已经是45年了,日本也已经投降了,抗战胜利了。邱思进决定重返缅甸仰光。大家依依不舍,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扬青国术馆”的学徒们和洋尾村的民众们,只好带着难舍的心情送别了几年来形影不离,并合影留念,风雨不误的邱师傅。
邱思进临行前即尊师嘱,前往龙溪海沧新垵,把五祖拳的全套拳谱重新誊写给了新垵的师兄弟门,随后返回仰光,并在缅甸的建德寺教授五祖鹤阳拳,直到五十年代初,才从缅甸迁徙台湾定居,又在芝山岩传授弟子,89年仙逝于台湾。
五.习武干革命
自从师傅别后,扬青国术馆依然如故的坚持训练,他们坚持夏练三伏,冬练三九,闻鸡起舞,勤学不辍。并自觉负担起护村护民的义务,赢得了本村群众百姓的爱戴,他们白天在天地里耕种,晚上就会集中在一起,进行武艺切磋,因此大家技艺更加娴熟。他们的行为渐渐地声名远播,很多外村人也会三五成群地过来观看。
徐玉露的双鞭,跳跃腾挪舞得指东打西,防不胜防。徐文良的长枪抡的枪花成圈,像一条游动的银色蛟龙。徐昆山的大刀耍得刚劲大气,有力劈泰山的气概。徐守富、徐娇、徐永生等的锄头,扁担、长凳也是巧招百出,虎虎生风,气势不凡。
福林村官厝塘的开明人士王奕万本是一方豪强,闻知洋尾村有这么一帮年轻人,武艺高强,而且重情重义,便有心交结,因此就在洋尾村开办了一个牛铺(灶),以此接近这帮生气勃勃的好汉,在村里不时地做些义举,逐渐赢得他们的信耐,他还把徐玉露招为义子。
地下党洪河区委利用干部朱义振在洋尾村有亲戚关系,作为帮工也进驻了洋尾村,接近了扬青国术馆的学员,并与徐玉露、徐文良、徐守富等成了好朋友,经常与他们讲述外部世界的大事,学员们总是听得津津有味,有空就缠着他谈天说地,朱义振就会借此机会对他们进行了革命宣传,同时开明绅士王奕万也已加入了地下党的活动,他的女儿王惠玑即是洪河区委的主要领导了。
在这样的氛围中,扬青国术馆的师兄弟们很快就成了地下党的活跃群众,交通员,接头人,徐玉露和徐文良不久也加入共产党,徐玉露成了第一任的党支部书记。
这群练武的是兄弟后来成了地下党的有生力量,参加了很多地下党的活动,劫国民党粮船,反三征,堵截溃败的国民党军325师的行动,攻打国民党的区公所,剿匪,枪决特务等等战斗都表现的很英勇。
六.健身扬武德
新中国成立后,扬青国术馆成员都参加了新中国的各项建设事业,许多成为了国家干部。,以徐志强为教练的第二代传人,在村两委及乡贤的大力支持下,为弘扬和传承革命传统与中华武术精神,他们没有放松练武,继承了爱国华侨武术大师邱思进的以礼待人,不恃武伤人,不以强凌弱,见义勇为,疾恶如仇的武德教导,带领同门师兄弟不断地吸收了新一代年轻的小徒弟,所以现在他们的杨青国术馆还在继续的发扬下去,并在地区的各项比赛中取得优誉的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