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月》

《家乡的月》

文/黄建平

“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张若虚在“春江花月夜”里说尽了世人对明月的寄托，对江流的思情,对人生的感叹，对故乡的怀念，对游子的牵挂，对爱情的眷念。让后人一提到月，便有了一种乡情，一种依恋，一种温馨，一种憧憬，一种向往，偶尔还有一种幻想。特别是在宁静的夜晚里，在芬芳的花丛中，在清风的熏陶下，在独自仰天邀月时，尤其是在老家的旧阳台上，那更是会令人感慨万千，思绪联翩，情不自禁地回忆起旧日的时光，绵绵不断地涌现出那些快乐的片段，滔滔不绝地互说着许多调皮的往事，前辈们慈祥的笑容也会像走马灯一样的呈现在脑海中。

这是一个古老繁荣的乡镇，在南安市的东边，有一条叫做东溪的晋江支流环绕着他，坐在老家的阳台上，西边那座巍峨的“杨梅山”总是那样的黛绿，时常会有一小片的白云飘绕在他的山尖。这座山有许多神奇动人的传说，因为在山的西面是一堵直达山底的峭壁，在峭壁的中间有一个深不见底的石洞，叫做“九洞窟”洞门边有一对联写着“西湖二等宝，坠落九洞窟”，据说古时候这有巢居这一伙倭寇，抢劫了无数的金银财宝，什么金床、金交椅，应有尽有，全都囤积在这个石洞中，至今尚未有人敢进去探险。这个怪诞的传说也是童年时百听不厌的话题。到现在闲聊时，偶尔看看杨梅山，这个童话般的传说还会萦绕在耳边，让人触景生情是会多了些感叹。

记得那时的中秋，每家每户总会做些月饼，样式不像超市里的花哨，但肯定香甜多了，皮薄馅满，货真量足的，只当点心享用。到了夜晚，搬上几个凳子，一张小桌，围在自家屋顶的阳台上，或是门口的土庭院中，喝着铁观音茶，咬着自做的土月饼。那时，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蟋蟀似有似无的叫声，以及稻田里的蛙鸣此起彼伏，还有那时时轻抚而至的凉爽南风。人们享受着原生态的美味，沉浸在家人们其乐融融的醇厚亲情中，那种轻松愉悦的氛围，那种发自内心的惬意，那种让人心旷神怡的感受，实在令人自今回味无穷。

在那个时光里，心里总是会充满着一种激情，那是对未来的一种朦胧但温馨的追求，心里头常常会有一种似真似幻的美好情境，如电影般在轮播着，令人满怀活力，信心十足，意气风发。那时就会情不自禁地想到很多励志的故事，会为一些英雄事迹所鼓舞所感动，会对高尚和正义的人生观所向往，甚至会对自构的爱情故事所迷恋，还会不由自主地描绘虚拟的美好余生，憧憬和理想总是充满美梦的空间，这一切全都包藏在对明月的迷幻情愫之中，想想都会感到何等的甜蜜。

那时的月亮明静如水，柔和的清光弥漫在天地之间，真的是“月光如水水如天”。但是随着年龄的增加，随着生活阅历的注水，还有随着物欲的膨胀，孩童的纯真已然消失殆尽了，因此那种情景是已经感受不到了，体验的心情亦今非昔比了，今月古月虽还是那个月，但旧时情和今时感却已是大不同了，不可同日而语了，也不再会有旧时的那种凉爽和恬静了；也不再会有跳跃想象的冲动和灵感了；更是不会再有那种特有的淳朴温情了。真叫人怅然若失，直令人唏嘘不已。可惜的是，“春江花月夜”没有描绘出这种不同的心境，否则，后来人便也能多了些抒发和表白的引用。情愫的迥然不同，感受的缺失，这或许就叫做成长的代价吧，人生或许都会经受过这样的磨练。

现在的人间灯火是那样的五彩缤纷，秀丽多姿，光芒四射，但偶尔也会夸张得肆无忌惮，映红半边天，把星星们都湮没了，把明月的清辉也遮掩了，这当然是繁荣的景象。不过有时想想，这炫耀的灯光原不该欲与明月争辉，欲与群星斗亮，从而弄得嫦娥失色，北斗无光，银河黯然。多些淳朴，少些浮华，这样或许能于无形中，在不知不觉处，荡涤世人的心灵，这样岂不更好，岂不妙哉。

现在又到了中秋之际，虽然圆月未满，却突然心血来潮，找出来一把小凳，搬来了一张茶几，藏身在阳台上的花坛边，对着天心之明月，欲强寻逝去之温情。依旧是南风阵阵，吹抚着肌肤，夜来香和茉莉花依旧在争芳斗馨，散发着时淡时浓的清香，蟋蟀的声音还依旧是那样让人听而不闻。银河很淡，就像是一片朦胧的雾，似有似无。以前望明月，会想到琼楼玉宇，桂花玉兔，仙人衣袂飘飘，轻盈地逡巡在回廊花圃中，或拈花若思，或莲步轻移，婀娜多姿，直让人不免想入非非，意欲扮成仙郎于无意间、恍然间、不觉间邂逅相对，各自秋波暗送，一步三回头。

感触良深，难以释怀。尘世纷扰，自身宜静，欲望太盛，于身无补。想想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已是烟消云散，多少风云人物，如今也荒冢不在。富贵确是如过眼风云，转瞬即逝，又何必对身外之物做太多的觊觎。无数风流人物，早已不见今时月了。人生一去不复返，虚荣之心又何必过于好高骛远，给自己徒添些无谓的烦恼，做一些不切实的奢望，把一颗玲珑心糟蹋得支离破碎，将一团真挚情掺杂得斑驳陆离。把杂念摈除，将狂妄浇灭，淡然爽和地去沉醉于天心明月，感受这世间风情，重拾明月的旧时清纯，但存淡泊向善之心，就依然能感受它恬静的温馨，依然能对月诉衷情，依然能将心比清辉，依然能与明月互存真，人生至此便就多了一种洒脱，享有了一种宁静，得到了一种安稳，升华到了一种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