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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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炎/文
重庆是山城、雾都，也是有名的火炉。每到夏季，流金铄石，酷暑难熬。我所在的炮兵部队就住扎在歌乐山下、嘉陵江畔。
每年夏季，我们都要拉练千里，来到地广人稀、层峦叠嶂、风光旖旎的凉山地区的西昌进行实弹射击，既检验了部队平时训练成果，也规避了火炉的酷热难耐，两全其美。
凉山是民族自治州，以彝族居多。部队有个光荣传统，外出宿营都要先行了解当地社情民俗，宣传群众纪律，防止因一时疏忽大意影响军民关系。有一年部队拉练到了彝族山寨，政治处冯主任带我和群众干事老刘到当地乡政府和老乡家中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当时我只是个排级书记员，主任是个副团级，老刘也是个老同志，正营级，但我们都穿着四个口袋。到老乡家刚介绍完，主人把两个小板凳给主任和老刘坐，非把唯一的一把藤椅让给我坐，我不敢坐，老乡硬拉着我坐，嘴里还自言自语道：“这小伙不错，年龄不大，都当书记了，还这么谦虚，真了不起，以后前途无量！”搞得我真是哭笑不得。到了乡政府，正好乡干部们都在开会，老刘介绍来意后，乡党委书记就把主任和老刘撇开，和我聊了起来，问长问短，问寒问暖，十二分的热情，还非要拉我进会议室给乡干部们讲讲形势，作点指示什么的。我赶紧把主任往前推，说：“这才是我们领导！”乡党委书记就是不信：“你以为我们不懂，虽然你年轻，但你是书记，他只是个主任，书记比主任大，书记当然是领导嘛！我们乡里三岁娃都知道我这个书记在乡里是这个”，他树起大拇指。直到老刘出来解围，反复解释，我才没出更大的洋相。
彝族同胞耿直豪爽，对汉族，对解放军有很深的传统友谊，当年刘伯承率部长征过雪山草地，与彝族头领小叶丹喝酒结盟的故事至今影响教育着着这里淳朴的山民。火把节是彝族的重大节日，有一年我们拉练部队正好赶上，这天晚上，彝族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要打起火把来到野外，或山坡上，或坝子里，唱歌跳舞，纵情欢乐。这一天也是彝族青年相亲求爱的佳期良辰，彝族有个民俗，在火把节这天，如果哪个彝族姑娘看上哪个小伙，那这个小伙必须非她不娶。因此，火把节也就成了拉练部队最敏感的日子。部队有数千毛头小伙，才貌出众的也不在少数，万一哪个小子耐不住寂寞，跑出来溜嗒溜嗒，被哪个彝族姑娘看上了，那事情就闹大了，绝对麻烦。所以，火把节这天晚上，拉练部队不亚于三级战备，基层军官们特辛苦，像幼儿园阿姨一样看住自己的“孩子”，亲自站岗值勤，加强查铺点名，高度戒备，绝对不敢马虎大意。
彝族同胞喜欢喝酒，且酒量不小，遇到什么高兴的事，一般都要喝上几大碗。有一天，部队进行夜间实弹射击，直到子夜才结束战斗。我带着四名战士最后撤出前进指挥所。夜深山静，伸手不见五指，我一手提着手枪，一手打着手电筒，四名战士跟着我后面，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回走。突然，只见六个人、两条狼狗拦住了我们的去路，一把藏刀顶在我的腰部，顿时剑拔弩张，四名战士惊慌失措，有的把子弹都推上了膛。关键时刻，我这个小排长显示出了作为一名“领导干部”少有的镇静和胆略。我把手电筒朝自己的帽徽、领章上照了照，然后把手枪晃了晃，大声说：我们是拉练部队，正在执行任务，请你们让开！彝族同胞认出是解放军，这才收起了藏刀，但他们喝多了，死拉硬缠着就是不让我们走，说我们炮打完了，陪他们喝点酒。原来他们当中有一人的儿子考上了中央民族大学，在山坡上摆上核桃、烤土豆、苹果和梨，喝酒庆贺。没办法，虽说我不胜酒力，还是让他们灌了两大碗，直到酩酊大醉，像阵亡的将军，四名战士把我抬回了宿营地。第二天，指导员还表扬了我，说我临危不惧、处变不惊，既维护了群众纪律，又安全把战士们带回部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