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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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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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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糖

小时候,每到春节临近,母亲便会张罗着做糖。


老家有句老话,大人望(盼)插田,小孩望(盼)过年。过年不仅能穿上新衣服,更重要的是能够解决嘴馋的问题,大鱼大肉管够,还能吃上糖果和糖块。


那个年代,糖果是奢侈品,品种不多,也很难买到,紧俏的时候需要凭票供应,偶尔能得到一两块大白兔奶糖,会激动万分炫耀许久。

有一年到乡下过年,巧遇堂哥的姨老表结婚,我们跟在长长的接亲队伍后面,看热闹是次要的,企盼着能得到几块喜糖才是关键,结果忙乎大半天仅抢到了几颗小小的糖豆,五颜六色的,还沾着泥土。


童年的冬天似乎比现在要美丽冻人,常见一串串冰棱像水晶柱似的镶嵌在屋檐下,晶莹剔透。郊外的沟沟渠渠也冻的严严实实,水塘面上甚至可以跑马溜冰。


进入腊月,母亲便开始忙碌起来,准备年货了。磨豆腐、炸圆子、蒸年糕、腌制腊货,还有就是做糖。不知道母亲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勤巧能干,只晓得母亲的娘家是大户人家,比较殷实,在家又是排行老幺,家务活几乎没干过。成家以后没几年功夫便收获了两双儿女,生活所迫,万般无奈,一切从头学起,印象中母亲最拿手的就是菜泡饭和各种面食。

腊月某日,天未亮,在热被窝里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我被母亲喊醒,穿上棉袄棉裤,戴上棉帽和用毛线勾织的手套,顶着凛冽的寒风,踩着厚厚的积雪,和姐姐手拉手来到县食品厂门口排队,打上一桶橘黄色的润泽透明的甜味浓郁的糖稀,深一脚浅一脚的抬回家。


母亲系上围裙,戴上护袖,舀几瓢糖稀倒入一口大铁锅中,让我在灶台下面添柴续火,把它煮沸,先将炒米按比例放入锅中,用锅铲反复搅拌均匀,成糊状,再加上一点点姜汁,味道会更加鲜美。然后将搅拌好的炒米放入一个长方形抽屉式的模具中,用擀面杖碾压成型,乘热用一根方形长木条当尺,丈量着切成薄片,炒米糖便大功告成。以此类推,再舀几瓢糖稀烧沸,再把先前就准备好的在街上炸好的爆米花、炒熟的芝麻和花生米,依次入锅,做成米花糖、芝麻糖、花生糖。

做糖虽说简单,可也是细活,多少有点技术含量。事先准备辅料要充分,并按标准比例配方,火候和粘稠度要把持精准,这样做出来的糖块,又香又甜又脆。父亲则准备好几只洋铁瓶,待糖块们冷却之后分别装入瓶内,贴上标签,放在我们都看得见却够不着的床顶上。

春节做糖,寓意深长。一来应景,年终岁尾,瑞雪迎春,象征着过去的一年五谷丰登,日子过得甜甜蜜蜜;二来期许,盼新年胜旧年,一切顺遂,所求皆如愿,生活一年更比一年甜;三来刚需,正月里亲朋好友像跑龙套似的挨家挨户拜年,拜年拜年,卤蛋上前,不问你饿不饿,也不问你爱吃不爱吃,主人都会让你先尝一个卤鸡蛋,象征着圆满吉祥,然后会摆上几个小碟子或一个大盘子,里面放些瓜子、花生和自家做的各种糖块,再泡上一壶热茶,天南地北,古今中外,聊天唠嗑,嘘寒问暖,讲一些千篇一律近乎客套又不得不讲的好听的爱听的话。


当下不同了,人们生活方式在悄悄地发生变化。随着互联网的出现,人们之间走动少了,逢年过节也不例外,串门拜年悄然而逝,一个电话一条微信甚至一个抖音,瞬间把美好的祝福如愿送达。出于自身保健需要,一般人都会拒糖于千里之外。家里多少年没有买过糖果,一年到头几乎没有吃过糖果。偶尔参加朋友小孩的婚礼,带回家的喜糖也是无人问津。简直不敢相信,这人呀怎么现在都变得如此矫情了。


如今母亲年事已高,且客居海外,谈起做糖,老人家已有心无力了。幸好现在条件优越,物资丰裕,只要银两充足,手机一掏,要啥有啥,举手之劳。

春节要到了,母亲做糖的情景不时的浮现在眼前,阳光灿烂的日子,孕育着童年的快乐与诗意,这切切的乡愁,浓浓的年味,始终萦绕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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