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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良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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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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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的翅膀

 ◎蔡良军 


        2019年,11月初。人们终于盼来了一场秋雨。先是天气预报早就告知,所以导致人们翘首以待。雨是在凌晨展翅飞翔而来,先是敲打着邻居家的窗户外罩,开始是慢节奏,滴答、滴答。不到几分钟就是快节奏,滴滴、答答。干渴的土地急需这种迫不及待的声音,这种声音在这个时候非常悦耳。即使我的睡梦被它弄碎了,也全无责怪,只有喜雨降临才能缓解旱情和高温。

今年的旱季分外长,从夏到秋,没碰上几场雨,很想接触一场酣畅的雨,可以洗去高温,可以洗脱闷热,可以洗掉旱情。即便有雨,如老天随便打喷嚏一样,间隔个把月来一场小雨,大地上的禾苗正准备解渴、人们正盼着降燥时,小雨又羞涩地溜了。

求雨,是古时候的手法,乞求庙宇的菩萨显灵,那是不见效的。请雨,是现代化的手段,用高射炮轰击积雨云,这虽有效,但是短暂的阵雨,等太阳出来,又助长干旱重新露脸。

我国庆长假去了趟罗田天堂寨,看见漫山遍野的树叶和草丛已经枯了,这不是季节的带来的枯黄,而是旱季带来的枯萎,只要一碰到火星就会燃起来。所以,沿着罗田的道路两旁,看到禁火防火的标语很多,很惹眼,不知情的人也明白防山火的形势很严峻。

高温只能把夏天的跨度拉长,而不会影响季节中的时令。季节更替是跟随时间的节奏而变化,但庄稼生长要受干旱的干扰。虽然,今年的秋天按期来了,但秋雨还没来的迹象。农村的秋播开始了。秋播需要雨来助阵。有雨,油菜就可以移栽,小麦就可以播种。

自从我离开黄梅后,一直在黄州城中工作和生活,家乡的田地离开了我的视野,家乡的河流也没有消息。之后,在我的心中徒有浓浓的乡愁,和深深的记忆。

小时候的秋天,总是来得很早。常常秋风习习,时时秋雨霏霏。

学校放农忙假时,我和家人一起干农活,先是收割二季稻,然后是父亲忙着扶犁耕田,不敢耽误农时。父亲经常与牛儿对话,“牛啊,莫偷懒,耕完就解轭!”“牛啊,快点走,耕完了,你可以歇,我不能歇!”牛儿长期与父亲搭档耕田,非常通人性,懂得不能偷懒,只有干完这趟活儿,才有歇息的时候。牛儿歇息后,轻松地甩着尾巴,埋头在田埂上吃草。父亲脱掉上衣,露出古铜色的肌肤,手持铁耙,在刚耕好的田里打墒沟、整墒垄,再用铁筢子将墒垄上的土块扒细,越细心里就越是舒坦。他精心侍弄最熟悉的土地,让油菜移栽后易落根,生长起来舒服。父亲没有顾及到自己的汗水在不停地冒,他有时用手抹一下,顺手甩到墒垄上,在细腻的泥土里留下一串串汗印。父亲望着纵横交错的畦块,每个线条都笔直、干净,如同木匠拉尺测量后的效果。畦面上看不见稻桩,均被泥土覆盖,化作肥料,滋养庄稼。

有时候,天色沉暗,我们正抢割稻子时,一场秋雨就随风而至。这场雨不但没有浇灭我们的劳动热情,没有制止我们的动作,反而促进我们加快了进度。父亲说,“双抢“就是抢收,抢种。通过”双抢“或许能抢出好收成,“千犁万耙,不如早插一夜“。庄稼人不怕苦不怕累,只怕风调雨不顺。

谷堆在稻场上静静地耸立着,雨水顺着薄膜往下滴。父亲这时的心情就很平缓,戴上斗笠,穿着蓑衣,再次进入他的阵地。下大雨不是移栽油菜的最佳时间,刚栽下去的油菜会被雨点击倒,容易东倒西歪,不利于长势。只有在蒙蒙细雨中,在朦胧的田野里,父亲的身影又忙碌起来。时而弯腰、抬手,时而蹲下、起身,每个动作都是一气呵成,不容泥水打扰。细雨落在刚栽好的油菜上,密密麻麻,将粘叶子上的泥土稀释成泥水,汇成浑浊的泥水珠,最后滴落在泥土里。在叶子上没有遇见泥土的雨水,便汇成晶莹透亮的水珠,让翠绿色最醒目。

夜幕在雨雾中一寸一寸地拉开,目标任务未完成,父亲就徐徐地融在夜色里,小心亦亦地移栽油菜,直到移栽后的油菜痛快地沐浴在秋雨中,他也非常骄傲和自豪,于是带着一身泥水,满意地撤退。

每场雨都有所在的价值,最怕的是连阴雨。及时雨是乘着歌声的翅膀而来,受到父亲的热烈欢迎,关键时候父亲还会与雨共舞,他舍不得浪费节令,庄稼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因为关系到一家人的生计。而连阴雨是被轰炸机送来的,父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庄稼遭受水灾,担心油菜根烂了、麦子被水淋长了时间。如果庄稼被雨水折腾的时间长了,父亲也很心疼,就扛起铁锹,每天到田畈里转几趟,看到墒垄边缘被淋垮后,挡住了排水通道,就及时疏浚。看油菜长时间浸泡,比自己受委屈还难受。虽然把田间的排水系统做得再完美,也只能无奈地接受天公多余的馈赠。

父亲这辈子与土地相伴,最后彻底融入家乡的泥土中。那年,是1989年。那天,农历是十月初八,阳历是十一月五日。那天,秋雨绵绵。时至今年,整整三十个年头。

七月份,叔父打来电话,约我一起在父亲远行的日子里,回乡纪念。我也通知了哥哥。哥哥现在在武汉工作。叔父和婶娘退休后,先是回到黄梅乡下居住。叔父后来被武汉一家企业聘请从事文字工作,每周往返于武汉和黄梅之间。母亲和弟弟在黄梅。我将叔父的想法也告知了母亲,单等如期。

在十月底,由于我在武汉出差时间长,与三十周年的时间发生了冲突,返乡计划严重搁浅了。叔父和哥哥工作也忙,也未成行。都未回乡,成为深深的憾事。

我在武汉出差的日子里,节令虽然进入秋季,但缺少了秋雨助阵,温度还在夏天里徘徊。多么希望秋雨张开翅膀,在田间飞翔,让我再重温父亲的形象,再看到他清瘦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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