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棒的城乡之旅

◎蔡良军

这个夏天不同寻常，“暴力梅”刚刚移步与我们告别，伏天立即带着37℃以上的高温来见面，好不容易盼来了晴天，却被赠送了一个火炉一样的气温。连续十多天高温中，我住的小区楼下的商店里，冰棒最受热捧，非常俏销。现在冰棒品种最多，价格从1元到10元不等。看到孩子们吃着冰棒，我的思绪很容易回到往事中：在我13岁那年暑假，自己第一次让冰棒有了一次城乡之间的旅行。

说实话，我小时候很喜欢吃冰棒，那时候只有两种冰棒，分别为白糖冰棒和绿豆冰棒，都是由县城副食品厂批发。只要学校门口有卖冰棒的，冰棒箱旁就有两个阵营，一个是买冰棒的，一个是看冰棒的。我家里穷，但我又好吃，所以在两个阵营中不停地转换角色。我从不找家里要钱，也根本要不到，但是我手上经常有钱。有几个来钱之处：一是在水塘里游泳时，在洗衣的石条底下可以摸到硬币，手气好时，可以累计摸到几毛钱，那个年代拥有几毛钱就很富有。这是我的主要流动资金；二是在地上捡到钱时，我不会交给警察叔叔，因为乡下就看不到警察叔叔。也不会交给老师，而是作为自己的自留资金；三是同学借，一般是流动资金用完的情况下使出这一招，这不是我的拿手项目，虽然同学没有让我还钱，但常常不还钱也不好。我只能吃白糖冰棒，2分钱一根，绿豆冰棒稍贵一点，每根要3分钱。后来白糖冰棒每年都在涨价，由2分钱逐年涨到5分钱，等我读初中时已涨至1毛钱。

1987年暑假之前，同学汪红兵就与我约定假期中到县城去批发冰棒卖，勤工俭学。他家有卖冰棒的经历，并且有两个冰棒箱，我们每人一个。我们有一个宏伟的目标，抓紧时间把暑假作业做完，多卖几天冰棒，赚点钱，还可以补贴家用。

我到县城的次数数得清楚，到县城来做生意是第一次。我和汪红兵约定大早在东门口街头见面，他说副食品厂就在附近。我对县城不熟悉，对批发冰棒更是一窍不通，一切均由他安排。我们每人批发100根冰棒，每根批发价是5分钱，计划卖1毛钱。批发冰棒的人很多，轮到我们装冰棒入箱时是10点钟。

出了县城，我们就分头行动，朝各自家的方向走。汪红兵沿着柘林街方向走，我朝杉木街方向走。

天空万里无云，烈日当空直照。我骑行了一段时间，没有人找我买冰棒。我就开始吆喝叫卖，第一次喊时鼓起了很大的勇气，但声音还是在喉咙里受到阻碍，余音在口腔内打了几个转出去后瞬间就消失了。连自己听得都费劲的声音，别人肯定听不清楚，或许以为我在自言自语。

马路沿途有很多村庄，行人也往来不停，我骑行8公里了，还没有人问津。我觉得要加大自己叫卖的分贝，脚用力蹬车时，然后大声喊：“白糖冰棒！”

走到杉木街，“白糖冰棒”的声音在街道上回荡，自己对这声音也找到了自信，这带着馋涎的声音应该勾起人们的好吃和好奇心。在杉木乡政府大门旁的商店走出一个人，手里拿着钱向我招手，然后问：“是副食冰棒么？”

我很纳闷，什么是副食冰棒，自己搞不清楚，接着听他说：“副食冰棒口感好，甜！”

我连忙应声道：“是副食冰棒，1毛钱一根。”

他说：“怎么这么贵，别人都是8分钱。”

我说：“是副食冰棒，进价就贵。”说完就递给他一根冰棒，并接过他付的钱。这是我今天的第一单，这一单做得很漂亮，也增强了我的信心。

我揣着满满的信心，往前骑，沿乡村公路叫卖。在乡下很少人光顾我，最多时候就是送来一双让我分辨不出是欣赏还是无奈的目光，这些眼神在我毫不知晓的情况下，掉在我身后的马路上，被太阳暴晒。

快接近我的家，我想着：花了5块钱成本，只收回1毛钱，这样回去肯定不行。我又重新盘算着我需要走的路线。

走到柯岭村时，我看到柯岭村砖瓦厂正在生产，门卫看我是一个学生伢，就让我进了厂区。我在厂区内叫卖，有一个工人向我招手，他要求我8分钱一根卖给他，还要多买几根。我也很乐意，冰棒这么长时间也快要化了，而且我没有亏本，就同意。

这笔生意成交后，我推着自行车边往窑洞里走边叫卖。

突然从里面出来一个年轻人，他称要买冰棒，我将冰棒递给他后，他未付钱就走了，我当时要他付钱，他狠狠地说：“你要钱，就把你的箱子砸碎。”我愣了，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这时，一个年纪稍大的是爷爷级的人走过来，问明情况后，说那是个小混混，他家人和厂里的工人都厌恶他。爷爷安慰我不要与那个没有教养的人计较，并谴责了那个年轻人。随后，他帮我招呼来了一群工友，让想吃冰棒的工友来买冰棒。我按冰棒融化的程度便宜卖给他们，5分—8分不等，他们乐意接受。

从柯岭砖瓦厂出来后，冰棒还剩下一点，我决定不再沿途叫卖，而是进村卖，分别在周均桥和李咀两个村转了一圈，有的冰棒被我3分钱就亏本甩卖了，再不卖就成了糖水。

中午1点多钟，我回到家，将几根没有卖快要融化完的冰棒拿出来，递给父亲和母亲，让他们尝一尝。然后边清点自己的营业收入，边汇报一路的经历。

这次让冰棒进行城乡之旅的成本收回后，还赚了5分钱，这就是我的第一桶金。这桶金沉甸甸的，不仅盛着5分钱，还装满了我的历练和回忆。

2016/7/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