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有一个寨

◎蔡良军

儿子多次想到罗田天堂寨去爬山、坐观光电梯、走玻璃栈道。8月27日，是今年暑期最后一个双休日，儿子马上就要上学了。加之我们被高温连续桑拿了一个多月，到山上去度假，是最理想的想法。

虽然有一股冷空气在26日南下时遭遇了高温，且已将高温打得落荒而逃，黄州顿时解脱了蒸烤的滋味，我们尝到了盼望已久的凉爽，但到罗田天堂寨自驾游的念头始终没有动摇，单等付诸实施。

27日早晨，黄州天色很沉，我一家3人携上行李，吃过早餐后就驱车上高速，直到罗田大别山出口下高速。去年也是暑期最后一个双休日到罗田薄刀峰，因走错了路，多看了一些计划外的风景，这次有了上次的摸索，就轻车熟路了。车子刚出高速收费站，眼前的路让我有恍然大悟的感觉，我就告诉妻子和儿子，这条路就是我们去年在漆黑一团的夜晚中冒着瓢泼大雨走过。这条路是紧贴着罗田县城而过，城郊结合起来，还不时出现岔道。虽然我去年没有看清路两旁的情况，但我对方向的痕迹还是很深刻，加上有路标的指引，去年重复的线路中多了一个相向的里程。方向盘在我手中毫不犹豫在转动，车轮欢快地朝天堂寨的方向驰去。

罗田是用晴天迎接我们。从高速出口到天堂寨有50余公里，由于道路限速60码，我悠闲地开着车，用光速短暂接触车窗外风和日丽的风景。路两旁植的树不一样，两排树错落有致，一边是高大的意杨树，一边是植入年数不久的香樟树。我在意杨树的林荫下穿行，举目就是宽阔的河流，宽敞的河床裸露在阳光下，清澈的河水缓缓地流淌，好像经历过日夜不息地流淌后，如今非常疲乏似的，如果不仔细看出水流淌的褶皱，还以为这是一幅静止的画面。河道里时常出现拦水坝，水面非常平静，蓝天、白云、远山、村庄、树木、牛羊、白鹭、鸭子把这水面当成一面镜子，分别将自己的靓影倒进去，任由别人如醉如痴地欣赏。我常常把车子靠路边停下，举起相机，记录了这难得的一幕。在我停车后，发现了一路都有很多人不约而同地把车靠边停下，走出车门，拿出相机或手机，纷纷留住这美不胜收的记忆。

我扭头就可以看到左边绿色正浓的庄稼在蓝天白云的世界里伸着懒腰，与远处的群山、群山脚下的村庄、村庄上空的蓝天、蓝天里镶嵌着的朵朵白云交相辉映着，呈现出一幅诱人的田园风光。

车子过了薄刀峰与天堂寨的岔口，就开始走盘山公路。在路上，沿途看到很多外地车子行驶在大别山旅游公路上，特别是武汉的车子居多，大家在高耸入云的钢筋混泥土丛林里居久了，这风景如画的罗田现在成了武汉市民休闲的后花园。从武汉到罗田只需花1个多小时，全程高速，十分便捷，每到双休日，这里的车水马龙，游人如织。

路过天堂寨山脚下，这片山野里长满了乌桕树，这里的一草一木我很熟悉，印象也很深，因为我2013年曾经被红叶召唤而来。每到深秋，这漫山遍野的乌桕树叶，在阳光的照耀下越发红艳夺目，令人心旷神怡。现在树叶青翠，正在悄悄地为深秋酝酿一场红色饕餮盛宴。

到了天堂寨景区大门，路两旁的停车场已经停满了车，通往景区的公路小心亦亦地穿过停车场，如果警察不及时疏导，路过的车子不受停车场的干扰也会拥挤成一锅粥。我购得门票后，排队进入景区，将车子直接开到宾馆的停车场。

安顿好住宿后，已是11点半钟，我们直接点菜吃饭，12点半钟就开始爬山。路旁的小沟干涸了，须仔细看，沟边丛生的杂草朝下游方向伏倒，有回旋的地方还堆积着枯草，这明显是今年6月下旬至7月上旬那史上罕见的特大暴雨所产生的山洪肆虐的痕迹，接下来持续1个多月的高温天气对山中的丛草没有很大的影响，它们正顽强地向着太阳生长，用茂盛来慢慢地覆盖着山洪的影子。天堂寨正午的阳光不辣，但紫外线强，好在林荫很密，只是过悬崖栈道时才晒太阳。我们是从猴谷这条线路上山的，走得不快，攀爬的动作很缓和，累了就休息片刻。有下山的人见状就问我们已经走了多久，我告诉他们走了1个多小时，他很惊恐万状地“啊”了一声后，像复读机一样重复了我的话：“还有1个多小时！”他的体能可能透支了。接着他告诉我，他已经走了5个多小时，是坐索道上山，然后一路下山。经过多次与下山的游客打听信息，我考虑到体能和时间，便确定了行走线路，中途不折返，登上哲人峰后，再乘坐索道下山。窄小的栈道上上山的人很多，下山的人更多，有刚需要抱着的奶娃、会走路的小孩、享受暑假的学生、陪孩子的父母、拄着拐杖的老年人。有些人用上山的姿势下山，这也成了天堂寨的一道风景。上山吃力，下山吃亏。上山很费力气，每走一段路就要休息一下，休息片刻恢复体力就接着爬山。下山对膝盖的伤害相对较大，因为膝盖要承受向下的冲力，膝盖疼痛的滋味不好受，我去年就在薄刀峰领教过。有些人借助登山杖下山，减轻对膝盖的压力。看到汹涌下山的人群，我庆幸自己选择上山的线路是正确的，多吃些力就多休息一次，少吃亏就少受疼。不管上山还是下山，都有一个结合点，就是“累”！

我们在路上碰到了很多登山的老人，其中两位老人印象很深。他们身体很硬朗，是夫妻俩，两人的鹤发迎着山风飞舞，从不同角度漫反射着阳光，非常亮眼。婆婆今年74岁，她拄着拐杖，爹爹提着袋子。他们登山虽然慢，但属于健步型，高龄之时依然可以征服天堂寨的勇气让人钦佩。他们坚持不渝的毅力和攀登高峰的精神正是4A级天堂寨所蕴含的哲理。

天堂寨顶峰海拔1729.13米，在唐代叫多云山。元末明初，农民起义军领袖徐寿辉在此举兵，并自封为天完皇帝，因山顶有一个天然水塘，义军称为天塘，所建的山寨为天塘寨，后按谐音取了个吉利名叫“天堂寨”。罗田县为天完皇帝立了纪念碑，就在山脚下的乌桕树旁，不是很引人注目。天堂寨并不是因为天完皇帝而闻名，是以其层峦叠嶂的群山和气势磅礴的建设而成就的风景。面对着倚崖而建的栈道和连接两峰之间桥梁以及凿壁开出的崖路，感叹罗田人为制造这个风景而付出的浩大努力，这不正是时代需要的正能量么，罗田人得到的回报既是绿水清山，又是金山银山。

到观光电梯底下是13点半钟，仰望这个钢铁搭建起来的现代化工具，吸引了无数游客慕名而来。观光电梯位于景区海拔1080米的小华山一线天悬空崖壁处，依山体垂直建设，总高度145米，行程高度135米。这个钢铁巨人在通往猴谷的路上就可以望到，似乎触手可及，实际上山路蜿蜒起来就很远。在路边休息的时候，打听路边的小摊商，从开始爬山到电梯，需要1个小时左右，我们多花了半个小时。

休整了近半个小时后，我购得了电梯票及玻璃栈道票，迫不及待地来一次惊险和刺激的体验。工作人员启动电梯后，电梯运行时速达到2.5米/秒，相当于在1分钟之内上行到50层高楼顶端。电梯上行的速度非常快，我有些恐高，但又喜欢挑战自己的承受能力。透过电梯看到自己瞬间腾空而起，自己刚刚爬过的山路回望得非常清晰，就像“之”字时而贴着崖壁，时而出没于山林之中，路上的游人就像小不点一样缓缓地移动。

走出电梯，一边是裸露的钢架空心路，一边是铺着板材的实面路。很多人不敢在空心路上走，有的人走出电梯后径直走在上面，突然清楚地发现脚底下是万丈深渊，然后惊呼起来，闭着眼睛走到实面路上来。面对空心路，儿子不怕，妻子不敢，我很紧张，几次尝试又退了回来，儿子鼓励我和妻子迈过去，我们终于战胜了恐惧心理，走了几次。我看脚下走时，就走在钢梁上面，平视远方时，就信步走着。实际上是心理作用，不管是沿着钢梁走，还是在钢网上走，安全系数是一样的。胆大的人也有很多，他们在空心路上蹦跳着、玩耍着。

接下来的玻璃栈道也是我们期待的挑战。刚刚离开电梯通道，就有胆小的游客抱着旁边的凉亭柱子不放，并大声喊道：“我不走了，不走玻璃栈道！”模样让人忍俊不禁，很多人看到后都善意地笑了。虽然妻子恐高，玻璃栈道在她眼里也不至于这么恐怖，她很勇敢地朝前走。按照路标指引，我们来到玻璃栈道验票口，工作人员提示我们要穿鞋套，鞋套主要用途是保护玻璃。刚刚踏上玻璃栈道时，玻璃面反光，看不清脚下的情况，但我还是扶着外道的拦杆轻脚细步往前走。走出几步，真正看到了脚下是万丈深渊，真有些害怕，我时而看远处，时而看其他人，时而看脚下，不断地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妻子不敢看脚下，她贴着崖壁走，儿子一边扶着她，一边给她打气加油鼓劲。我看到有工作人员走在玻璃栈道上如履平地，我心里的底气就足多了，恐惧感就很快地消失了。

走完玻璃栈道后，才了解它的全貌。玻璃栈道全长只有70米，我们没有花多长时间就走完了，位于小华山一线天悬空崖壁处，是粘在主干道旁边，不是必经之路。据悉，这是湖北省首条玻璃栈道，也是我国继天门山、白石山、平谷天云山之后的第四条。栈道宽1.8米，路面采用三层钢化夹胶防弹玻璃，每平方可承重600公斤。

看到许多人对玻璃栈道产生出恐惧，我非常理解。实际上，玻璃栈道就像一个直性子人，让你当即就了解一切真实的情况。水泥栈道就是一个委婉的人，当时使你不了解事情的真相。其实玻璃栈道与水泥栈道的脚下一样是万丈深渊，也是一样地安全。直性子人的表达方式很直接却难以让人接受，委婉的人总是有一层掩饰让你很难看到真相。

离开玻璃栈道，我们一路向上攀登，征服了一座山峰又一座山峰，走累了就停一下，休息好了就继续前进。儿子比我和妻子走得快，山上的手机信号不是很稳定，我打电话让他等等我们。会面后，儿子说，他在前面碰到有人卖索道返程票，别人出价每张5元，儿子说每张10元要3张，结果他口袋里没带现金，他就用支付宝付款，但山上的信号不好，索道返程票被其他游客以每张10元的价格买走。我想，一般是原路返回才买返程票，即使原路返回时，也可以临时买票。我就没有买观光电梯的返程票，那个游客估计是没有摸清情况，但卖票的工作人员可以在卖票的同时赠送一个提醒，景区的人性化管理就到位了。

到了哲人峰下面，已是下午16点过20分钟，这是我们今天计划中要登的最高山峰。妻子太累了，她绕过峰顶，从栈道上向前走。我和儿子坚持登上峰顶。在登顶的过程中，迎面来了几位游客，他们拄着拐杖，向我询问玻璃栈道还有多远。我告诉他们，我是中午12点半钟出发，下午14点钟离开玻璃栈道，到这里已走了4个小时。他们很惊叹路程这么远，然后又惋惜可能走不上玻璃栈道和乘坐观光电梯，他们就是慕名而来的。我们在上山的过程中，类似这样对玻璃栈道和观光电梯很关切的游客太多了，他们问我们过来人是急切地得到他们想要胜利的消息，我往往将自己的实际行程告诉他们时，他们像泄气了的皮球一样又无可奈何地回给我一句：“还有这么远呐！”儿子说我不应该如实相告，很容易挫败了他们的斗志，善意地说就在下面不远处，让他们的兴奋点持续不断，这样他们就保持了信心，不会觉得累。接着，我向他们了解乘坐索道的路。他们介绍，他们是乘坐索道后，攀登至最高峰后，从烽火台那条线路下来的，已经走了2个多小时。我顺着他们指的方向，看到了山顶上的烽火台。烽火台就是天堂寨风景区最高峰，像黄豆一样大小，在不胜寒的高处，静静地观望着来来往往的游客，默默地欣赏着看多见惯的蓝天白云。他们建议我在前面的岔道口不要往上走，直接左拐下山，那条路距索道近。他们的指点正是我们今天的计划行程，我们没有偏离航线，一切按既定目标实施。

站在哲人峰上回望，我们从观光电梯到哲人峰，已跨越了4座山峰，栈道像带子一样系在绝壁上，无法感受到远处栈道上人来人往的景象，只能看到近处人头攒动的模样，特别是鹊桥将两座山峰连成了一体，让人感叹人工的妙笔使景点增加了太多的亮点。很多人在鹊桥上流连忘返，拍照留影。放眼望去，千峰排戟，万仞开屏，巍巍群山尽收眼底，黛色的山峰构成高低起伏且柔美的线条，是不流动的风景，再加上突兀的岩石和光滑的崖壁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景色壮观。极目远望，九资河最先映入眼帘，在太阳的光芒中向前延伸，粼光闪闪的水面十分耀眼。

在哲人峰上，山风吹来，凉意立刻沁入骨子里，对于疲劳的身躯来说十分享受，也能解乏。耳边响起阵阵涛声，这是山风与松林的对话，时而抑扬顿挫，时而呜咽轻鸣，时而急促咆哮，每次均在群山之中久久回荡，在耳边久久回响，在心头久久荡漾。也只有在哲人峰上听到最美妙的涛声，在栈道上听到的是游客之间的交流。细心地体会，往来之间的且互不相识的游客们不停地交流此次爬山的心得，累与不累的感受，期待美景与实现过程的触动，也是天堂寨里最独特的一道风景。

刚下哲人峰，妻子来电话，她已到了索道站。妻子安全地抵达目的地和我们计划的时间，足以让我和儿子更放心地更有充裕的时间在沿途欣赏美景。走在哲人峰后面，须仰望才能真正领悟到哲人峰的意义。原来这个100余米高的峭壁，经过大自然的巧夺天工之力，使耸立的石壁酷似一个巨大的头颅仰面凝思，貌似一位哲学家深思熟虑的习惯姿势。我开始从岔口往索道方向下山，还忍不住地多次对这位巨匠回望，看到太阳似乎只有透过它才能发出万道光芒，也使它拥有了阳光才更显示出自己深沉的一面。

我告别了伟大的哲人，在去往索道站的路上还有少数相向而行的游客，按照我行走的路线和时间来估算他们今晚要在这群山中露营，否则要很晚才能下山，在这峭拔的栈道上摸夜行走是多么不安全啊。我和儿子、妻子17点钟在索道站汇合，这个地方海拔1403米。售票窗口显示着打折后每张票40元，我们买票后乘坐上了索道，将疲惫的双腿放进轿箱里，身体顿时轻松许多。在索道上，我发现这条索道成了我家的专线，只有我一家人乘坐索道，其他上上下下的轿箱都是空的。索道行程花了20分钟左右，下山后，再乘景区公交车到住宿处下车。

整整花了下午爬山，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我们就在路边一家土菜馆坐下来，店家向我们推荐吃吊锅。吊锅我尝过，是罗田的特色，就是在桌子中间挖一个洞，将炉子置于洞中，放上木碳，然后烧火。洞两边有一个支架，用于挂锅，将肉类蔬菜类均放在一锅中烧，可以根据锅的大小进行升降挂钩，这种吃法实际上就是大杂烩。我们3人花138元点了一个小份的吊锅。在等上菜的过程中，陆续来了很多游客，都是朝着吊锅来的。先来的游客 在品尝着吊锅美味、喝着啤酒、扯起了爬山的话题，那种享受的劲头让人欢欣。不一会儿，店外的所有桌子全部被游客围坐，服务员忙个不停，一会儿倒水，一会儿点菜，一会儿上菜，忙得不亦乐乎。我们稍等片刻后，吊锅来了，主要食材有板栗、土鸡、鸭子、萝卜、粉丝、辣椒、洋葱、元子、酱干、豆腐皮。这时，夜幕来临，路边的路灯亮了起来，路边的商铺霓红灯闪烁着，纷纷点缀在天堂寨的夜色上，让天堂寨多了一层神秘。我们细细地品尝着罗田的风味，慢慢地欣赏着夜景。直吃到了锅底朝天，才抹着油嘴，趁着夜色沿着山路满意地回房休息。计划第二天进入天堂大峡谷，然后直接返程回黄州。

这次天堂寨之行，让自己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个寨子里的景色让人陶醉、美食让人解馋，这不就是人们所向往的天堂么！

2016.08.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