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

笑　话

华刚迪

市煤炭局新任局长爱打篮球，常于周末带着机关干部到下属单位进行友谊赛。竟场场必胜，所向彼靡。

一次，新局长又拉了几个人到篮球实力雄厚的A矿比赛。A矿长一再叮咛让三流队员上场，并临时制定万无一失的“三不准”比赛规则：一不准抢断球，二不准防守，三不准中篮。却不料智者千虑，必有一失，A矿长竟忘记向裁判员打招呼了。

偏偏裁判员是师大篮球专业的毕业生，在矿子校当体育老师，有一身严重的知识分子傻认真的毛病。局长队投篮17个，就有16个因犯规、违例被判无效，仅一个2分球有效。这时离终场仅剩下5秒钟了，A矿队后场开球。接球队员打了一场窝囊球，正觉无聊，索性将球远远向前场篮板扔去，希望早点结束这场乏味的球赛。谁知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个球鬼使神差般穿篮而过，竟得3分。接着终场锣一响，A矿队3比2胜局长队。事后有人讥讽，说篮球赛打成了足球赛的比分。

且说A矿长顿时额冒虚汗，颤着手捧一罐“红牛”递到局长面前，强打着“哈哈”连声说：“惭愧，惭愧。”局长看了他一眼，笑着说，“你太谦虚了，这话其实应该由我们来说。”

A矿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也弄不明白局长说这话的意思，只好干笑两声，陪局长和他的队员们一道去享用专门预备下的酒菜，可整个席间A矿长根本吃不出菜的味道。一直到吃完饭，他还是没琢磨出局长那句话是表扬他，还是讥讽他。

局长刚放下筷子，A矿长马上抖索索地掏出一包百元“和牌”香烟递了过去。局长接过来抽出一支，随手扔给跟他一道来的队员，动作很是潇洒。A矿长已将火递上，一面赔着笑脸，一面惴惴不安、不由自主地说：“惭愧，惭愧。”局长睥睨了他一眼，喷了一团青烟，吐出两个字“笑话！”便与他的队员乘车扬长而去。

A矿长如雷击顶，木头一般愣在那里。

笑话？这怎么会是笑话！看来局长输球生气了，话藏杀机。矿里今年承包期满，得罪了局长可不是好事，前任矿长就是前车之鉴。A矿长想到这里，便对那个宝里宝气的裁判员咬牙切齿。

此后个多月，A矿长如冬天泡在冷水里，寒兮兮冷森森的，整天没精打采、魂不守舍，冷不防耳朵里就会爆出阴森森的一声：“笑话！”

天哪，局长肯定是要让人看我笑话的意思，看什么笑话？岂不是看我下台的笑话！

市煤炭局终于公布了A矿新一轮承包人名单，除换了一个书记，原班人马几乎未动。A矿长并没被“笑话”掉。当时他又想哭又想笑，恨不得立马跑到市里去给局长跪下磕个响头。

第二天，矿人事股长将本应在上周签字的晋升中级职称人员的考评表交A矿长审查，当A矿长看到那个篮球专业毕业的体育老师的名字时，便一笔划掉，并写上“缓升”两个字，然后在考评表上用他那虾蹦蟹爬式草书体签下名字，嘴里恶狠狠蹦出一句“笑话！”

矿人事股长一惊，满腹狐疑，张了张嘴，却又不敢问，忐忑不安地走出矿长办公室，自言自语道：“笑话？这怎么会是笑话！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