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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刚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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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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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三位采掘主任

采煤主任许朝志

许主任是副主任,分管采煤。在矿里,主任叫全面主任,其他分管副主任按所分管工作叫某某主任,如采煤主任、机电主任等。而大家称呼时,则都是在领导姓氏后加主任两字,所以外来人分不清谁正谁副。

许主任不苟言笑,可有个毛病,就是说话时头会不由自主地晃,让人觉得他心不在焉。

据说许主任是省煤炭厅主要领导点名,由采煤班长“坐飞机”直升副主任的。这位厅领导在文革中期下放到许主任的采煤班接受“监督改造”。后来领导回省厅工作,认定这个许班长是可造就之才,便向矿里打招呼要重点培养。

当了副主任后他好像也没有太多改变,依然穿着朴素,依然下井干活。一次上夜班,我们班的巷道突然冒顶,前方垮了六七米高的一个大窟窿,足足有两个篮球场大,让我们心惊胆战且束手无策。班长只好叫来井下值夜班的副队长,他观看了一阵,无奈地说向调度室汇报吧。

不一会,许主任一阵风似地来到工作头,观看了一阵,说,我让材料场放了四根长木梁下来,小工都去将木梁运上来,曾队长和梁班长给我当小工。当我们将木梁运到冒顶的窟窿前,许主任就对汗淋淋的我们说,你们辛苦了,退到后面安全的地方去休息吧。

这一晚上我们除了搬运支柱、短木料和茅柴,就是休息,一直到下班。而许主任和副队长、班长干了一个通宵,在下班前终于将巷道修复。我们高兴地跑过去看,只见他们三人像三座煤塑像,疲倦地或倚或坐,工作服全部湿透。而那个可怕的窟窿不见了,在窟窿处是一条标准巷道,且整个巷道支护得整齐结实漂亮。

采煤主任曹隆益

许主任升任全面主任后,接任的是工区小有名气的曹隆益,他的体形恰巧与高瘦的许主任形成强烈反差,又矮又胖。师兄说他是个采煤能手,又是个采花高手,就因为这事受处分,撤了职,如今算是官复原职了。

一次,他到我们巷道检查,喜欢开玩笑的师兄说,曹主任你的野老婆怕有几十个了吧。曹主任并不生气,笑笑说,哪里哪里,就几个,就几个……边说边开溜走了。

曹主任是抓生产的能手,有时为了完成生产任务,甚至不惜违章,所以很怕爱较真的女总工潘飞。师兄说有一次潘工发现他违章指挥,用当手杖用的木棍敲着他的头说:“曹主任啊曹主任,你这是在谋财害命啊!”好在井下戴着矿帽,要不就够他受的了。

可曹主任不知为何与我很投缘,在井下看到我就说:“小胖子,累吗?”我挺纳闷,他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一米七五才六十五公斤,根本不胖啊。一次,他关切地对我说:“把你们知识青年放到井下采煤也是造孽,你在医院有熟人吗,弄张诊断书,我把你调到机电队去。”

那时我还觉得他不尊重我,把我当什么人了,弄虚作假的人?后来师兄说我傻,他说一般人真弄了有病的诊断书,没有当领导的亲友,也难调出采掘队。

掘进主任梁中贯

后来我们这个队转为掘进队,就由掘进主任梁中贯管了。梁主任高大壮实,脸上总是浮着憨厚的微笑。他和曹主任一样没多少文化,是个实干家,风钻、风镐、手镐、斧子样样拿手,与曹主任不同的是他对安全特别上心,作风过硬。

一次进班,班长发现巷道爆破断面异常,下部矸石没有松动,就拿起风镐要硬采。正好梁主任经过,叫班长停手,他蹲到断面前看了一会,拿起手镐轻轻地淘了一会,竟发现三个炮眼里有雷管连线。班长额头上立刻冒出一层细细的汗珠,像犯了错误的小学生,低着头等挨训。因为若用风镐采,很可能引起雷管爆炸,后果不堪设想。

梁主任的头上也沁出了汗,一脸少见的凝重,却没有训班长。只是安排我们撤到安全的地方,再和班长将雷管线接到放炮机上,却放不响。梁主任便让班长当助手,就他们两人留在工作头处理哑炮。这是个极危险而艰苦的工作,矸石硬,炮眼位置低,只能跪在地上用手镐慢慢地凿,又不能太用力,怕震响了雷管。

我们退到安全的巷道,都担心他们的安全,却又帮不上忙,便主动将巷道的支护加固了一遍,又运了些材料上来。吃过中饭没心思干了,就开始猜测什么时候可以处理好哑炮,抱怨上个班的人不将这种情况交班。快下班时,班长兴冲冲地过来说三个哑炮都处理好了。

梁主任一身都湿了,佝偻着身子在揉膝盖,人好像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这三位主任是我在马田煤矿培训四年中有过交接的最大领导,也是赢得我敬佩和记挂的矿工兄长。他们的朴实善良、吃苦耐劳、身先士卒、不避危险的工作作风深深地烙在我的记忆中。他们是那样平凡,又是那样的高大,从他们身上,我品味出矿工两字的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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