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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刚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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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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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长谭宏普

矿长谭宏普是湖南湘潭人,文革以前当过副矿长,由于出身问题,在文革早期被撤职批斗,下到采煤队当工人。文革中期“抓革命、促生产”时又被重新起用,到我们矿任矿长。

那时的矿长,现在叫公司董事长、总经理。如今的董事长、总经理整天不是开会就是应酬,打扮得光鲜亮丽,一副高高在上、踌躇满志的样子。他们下矿(以前叫工区)时前呼后拥,蜻蜓点水,员工躲得远远的。

而那时的干部每月都要到井下拖煤、运材料至少六七个班,与职工走得很近。

矿长谭宏普就很少呆在办公室,除了开会,他要么下井解决安全生产问题,要么和职工一道劳动。有时开了一天会,他还要去井下上晚班。据说那时他每月要在井下上二十多个班,工人们都不叫他矿长,看到他就亲热地叫“谭长子”(矿里人喜欢把高个子叫“长子”,长短的长)。

一次我所在的工区搞高产,出了很多煤和矸石,运输队忙不过来,让工区机关的员工去支援。我被分到矸子山下的运输道连接挂钩。

快下班时,矸子山顶的翻矸机卡住了,上去了两个机修工也没修好。这时一位浑身煤尘、微佝偻着背的汉子过来问情况,运输班长一见他就像见了救星,说:“谭长子,他们不行,要不你上去看看。”

我刚来这个工区上班不久,第一次见到“谭长子”。他脸上满是煤尘,眼睛却炯炯有神,拎着个工具袋便往矸子山上爬。刚赶到的工区主任也是浑身煤尘,大声对他嚷道:“你在井下累了一个班,别上去,我叫机电主任来。”

谭矿长并不理会,一个人径直向笔陡的矸子山上爬去。主任慌忙跟着上山,一边回头恶狠狠地骂运输班长:“你个没良心的,等会找你算账!”

在落日的余晖里,那山那人构成了一副让我感动的画面。

我心里疑惑,谭矿长当过机修工?

一个多小时后,绞车房铃声响了,可以提升矸石了。可一直到下班也没见矿长和主任下来。

从山上下来的翻矸工说:“他们俩还在升机头,让我们先下班。”

班长说:“让你们下来就下来啊,你们就忍心让两个领导留在山上,就不能晚点下班帮帮忙?”

一个姓伍的员工说是“谭长子”撵他们下班的。另一个斜了说话的工人一眼,嘻嘻地笑着说:“‘谭长子’说老伍再不下班,他老婆会罚他跪搓衣板。”

后来听人说谭矿长有文化,家道中落后跑到煤矿当采煤工,从小工做到大工,当班长,当队长,当副矿长……不想文革时被撤职,又回到采煤队采煤。那时机电工很忙,忙着在地面抓革命,不太愿意下井。因此,井下机械故障问题经常影响生产。

于是,做采煤大工的谭宏普就开始业余自学电钳工技术,成了那个工区颇有名气的井下业余机修师傅。以后,他下井除了采煤工具,还提着机修工具袋,让外面来参观的人弄不清他是采煤工,还是机修工。

当矿长以后,他下井仍是带着采煤、机修两套工具,像是双枪李向阳,让人肃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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