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例,我都会在途中吃了早餐,再沿着城外丹江河边的一个公园去上班。
春节收假后10多天过去了,我还是没有恢复到先前的起床时间,总是迟了一些。只好路上吃了饭,就顺着街走捷径直达上班地方,以便在8点钟赶到办公室。
这一天,我是早早就醒来了,尽管头晚让失眠给折磨了大半宵。妻说,你终于把时差调过来了。我没有说话,开了床头的灯,在灯光的袭扰抑或卧室环境的改变里,妻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我说,你知道今天是啥日子?
妻说,知道,赶紧好好上班去。
小弟的生日是农历正月十九,这天是他的40岁生日。
小弟活着的时候,东奔西走,聚少离多,很多年了,我都没有记得他和全家人在一起过生日。
那一年,也许是他离家去西安上学、工作后,唯一一次在老家过生日。其实,生日早过去了,已经到了夏天,因为是过三十六,家乡人对三十六是很讲究的,是过虚岁,也就是过三十五,一定要在一块庆祝。
那一年,也就是2008年的夏天,小弟全家回来了,一大家人在酒店里举杯,为小弟祝福。
那一年,按过三十六的传统习俗,该干的、该办的也都进行了。可惜,人生未卜,命运莫测。我们的祝福、我们的努力,换来的却是小弟的不幸。人常说,三十六是一个门坎,小弟偏偏就在那一年的冬天去了,不回来了……
那次,我们和小弟还回到了老家。在老屋、在那个我们一起成长和长大的小院,在满目葱绿的盛夏里,我们就坐在那棵老梨树下,喝着啤酒,论着家常,欢笑声似一阵阵涟漪,在欢乐的小院里荡漾。
可是,谁能知道,这竟然是我和小弟最后一次在我们的老屋欢聚。小弟走后的这些年来,多少次我都不敢打开电脑,去看那个夏天我用手机拍下的我们在小院的一个个镜头。小弟身着蓝色短袖,举手投足间那一种可爱和潇洒的模样;父亲、母亲笑逐颜开、乐不自禁的样子……这一切,这一幕幕幸福的乐章,到头来都成了不堪回首、不敢看见、不愿看见和面对的伤痛,一如小弟给我们留下的这一辈子也读不懂、弄不明的命运故事。
小弟去世已经3年零4个月了,他在我梦中的出现比早先更勤了。生性热情豪放的小弟,大约还没有习惯那个冰冷阴暗的世界吧!他一定还好想好想我们啊!就像我们想念小弟。
年前年后,腊月正月,我参加了许多有父母亲在场的、亲朋好友家的喜宴。我时常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小弟,有小弟在,那该多好啊!我也想到了触景生情必然会想起小弟的可怜的父母亲的心情。
那是正月里的一天,在老家的一场喜宴散后,我和妻子及二弟一家驱车返城。高速公路穿隧道而行,也是从我家的房后经过。我忽然就想到了小弟,想小弟在这一方水土和全家人走过的多少日子,想小弟一个人躺在公墓那一隅里的孤苦。于是,一汪泪水就在眼里打转了。我正设法去压制,妻突然问我怎么不说话了,就这一瞬,我终忍不住了,眼泪泉涌似的,一下子就直奔下巴。
一车人无语。
一路上无语。
……
“吹面不寒杨柳风”。
这天,我沿着丹江边的公园徜徉。丹江河解冻了,蔚蓝的流水取代了曾经一河的冰封;河柳新绿了,草地上到处都有以鲜嫩叶儿召唤人们的小草儿,还有林子里不时传来鸟儿清脆地鸣唱。春天就这样开始了吗?开始在四周和遍地都有一种蓄势待发的激动里,开始在以绿色为象征为标志并静悄悄出发和烂漫的写意里。
我就想:万物复苏,春去春又回,我们、人世间里的又一个春天到来了,小弟的那个世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