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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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
如果石头不是铁石心肠
我想在它体内种植一棵草
且长成草房子，让满山的虫子住进去
我也住进去
再渺小的事物也想听听山的心跳
因为我看到了松
它的涛声肯定不是来自海
海的样子是蔚蓝色
松的样子 和我很相似
它能做到的 我也无所不能
其实我错了
松的肩膀扛起白云
行走于天地之间
根足站立于悬崖
踩着鹰的翅膀升腾
它的声音本来就有穿透力
呼风唤雨
震天动地
我承认我的渺小
心里卷起的一片乌云
也被疲乏的斑鸠衔走
雁飞
一群大雁飞过
白色羽端差点儿触到了我的睫毛
我听见嘎嘎一声尖叫 预想不到
有一丛云掉下来
有一片雨掉下来
有一些人掉下来
天破了 越来越混沌
它们都是来自天堂
来自阳光的一部分
有的带着花的模样
有的带着蜂的模样
有的直接是他 是她 也有合二为一
也可能是事物的雏形 比如蝶和蛹
我不知自己是不是一只大雁
反正已栖息在一双眼睛里
伐木者
他立在田间本来就像一棵倒立的白杨树
脸上如嵌满粗细不匀的老树根
胡子成了带泥土的根须
他向手心里吐口唾沫
抄起铁镐气运丹田
哐当哐当
地球内部传来岩浆滚动的声音
他好像无所顾忌
还是一镐紧一镐的刨
终于刨出了一个大洞
他跪下来扒扒透着腥味的土层
手里沾满冰凉的血液
不知道是地球的血
还是白杨树的血
也可能是他的血
他像听了谁的诅咒
突然面朝西天 若有所思
一肩扛起铁镐
一肩扛着山腰的夕阳
隐遁在血色山林
山菊花
不经意间
发现路旁有几朵盛开的山菊花
它投来灵动的一瞥
我的心瞬间颤抖
虽然素不相识却好像已对视千年
除了温馨和默契
它也留给我一些未知
孤零零的几朵花
像浪花一样追逐着我
是草的湛蓝涌起
还是风的翅膀擎起
其实我双足已钻进土地
看到它们是同一个呼吸 同一支根系
草如一锦
花在锦上如画
风用一笔泼墨狂草
正在花草间游走
秋霜
如果不是李白
谁也不知秋霜
能将床前明月光
打的煞白
千年之月瘦了衣衫
胖了秋霜
它在菊花丛中闪烁
投来易碎的清香
一如故乡一颗易流泪的星
它用爱的眼睛凝视我
但我感受的更多是
冰的折射
雪的反射
是世界所有的凄凉
我的影子也渐渐淡出
那份相思却早已挂在树上
凝结成霜
如像李白那样千年孤独
我将把枝头霜花
移回故乡种植
让它长出红于二月花枫叶
秋天的天空下
秋天的天空
仅和大地隔上一层薄纱
那薄如蝉翼的季节一捅即破
破就破了
有什么害羞的
黄梨抱着黄梨
葡萄吻着葡萄
湖和湖却很矜持
只是鱼和鱼掀开了天窗
偶有几片云朵
在水中不甘寂寞
飘飘欲仙
夕阳向晚
也许留守那份
坠入山林的热烈
黄蚂蚁瘦如骆驼
企图摆出人字形雁阵
无论多少黄叶的陪衬
还是显得勾三搭四
秋天的天空下
谁是我的爱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