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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振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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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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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姐

四姐命苦,还是小女孩时就显了端倪。

我是家中姗姗来迟的男孩,爹娘疼爱得不得了。然而家大口阔,双亲不得不早尽天光夜尽黑地参加农业社生产劳动,“引”我的“神圣使命”便降到长我四岁的四姐身上。

那回,母亲差四姐带我去姑公家拜年,去姑公家要经过一段崎岖狭窄的河坝,我生得孱弱瘦小,在平直的村道上还能走一路,但爬上河坝没走几步就摔一跤,幸亏冬季河床干涸了,不然滚到河底就有生命之虞。开始四姐是牵着我走,后又扶着我走,看我根本走不动,她只好背着我走,那一里多长的河坝,四姐歇了十多肩,回到家中,汗水已湿透了旧花绒袄,脚跟擦了一层皮。那年。她也不过八九岁。

四姐长到十岁时,由幺姐接替带我,她才进校插读二年级。不过,父母给下达了经济建设硬指标,她每天起得很早,捡满三兜猪粪牛粪才上学。四姐学习很刻苦,成绩也不错。那年暑假,她在放饱牛之余,捡了一个多月的薄膜纸,终于凑足了下学期的一块两毛钱的学费。可是到了开学日子,父亲发话要她弃学。四姐倚着门前的木梯子,伤心地哭了好长时间,末了取下泛白的红布书包,擦干泪水,牵着牛下畈了。

四姐十八岁时偷偷谈了个对象,那小伙子也到家来过两次。不知为什么,被母亲一票否决,四姐像是铁了心,试图抗争,第一次与母亲犟嘴,被母亲着着实实痛打了一顿。过了一段时间,小伙子来家。四姐请求母亲允准在分手时送送他,遭到拒绝,她又一次伤心地哭了许久。

经人穿针引线,母亲批准,四姐嫁给了后来的丈夫。姐夫家穷得发黄,住的房子歪墙倒壁,天穿地漏,吃的口粮从春播借到夏收。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四姐一个人包揽了几亩责任田的耕作,一年几窠猪儿的饲养,没出几年,也住上了楼房,前些年手头还蛮宽绰,有几万块钱的积累,日子看似一天天好过起来。

只是,姐夫游手好赌旧病复发,不长光景,不仅所有的积累化为乌有,还背上了上万元钱的债务。更令人气恼的是,与四姐新婚不久,姐夫还在外沾染了一个女子,那女子带着身孕嫁了人,生了一个女儿。女人丈夫知道女儿是个私生子,对女儿没有好声气,女人希望姐夫接纳自己的女儿,此外别无它念。姐夫怎么也不答应,理由是膝下两个孩子就够他负累了。不久,那女子暴病身亡,临终前还念叨着此事,姐夫仍旧置之不理。至来年夏季,四姐记起那女人的忌日,提出要认那个女儿,愿意承当抚养责任,说女儿与其父之间了无血缘,其母在世时就备受歧视,将来处境必然更糟。姐夫却不以为然,抱怨两个孩子就够折腾,大可不必再在肩上自我加码。在一家企业打工支撑全家的四姐坚持己见,说她宁愿再苦点、累点,也无所谓,不能让那无辜的孩子再遭罪。

这就是我的四姐,一个极普通的农妇。从她身上,可看到中国妇女勤劳善良、宽容无私的传统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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