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斜的树

蜿蜒的小溪、淙淙的流水把我带到了一座山前。在山脚下，朋友让我仔细看这座山。我就上下左右，变换着角度看。

“它像什么呢？”朋友的眼里闪烁着神秘的光。它像……我说出了自己的诸多想法，但朋友一个劲儿地摇头，期待着我给她一个满意的回答。

“你放大格局，从整体轮廓去看。”她启发着我。我又开始仔细打量它。

“像一本书！”我惊呼起来，她笑了：“你可终于看出来了。”

“所以，这座山，就叫‘书山’了。”她得意地说着。

我再次端详这座山，它愈发像一本翻开的书了，在灿烂的阳光下，闪耀着绿色的希望和力量。多好的名字呀！“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这座离故乡两小时车程的山，竟然在我离开家乡三十多年后，才得以相识。年轻时的我总在追寻远方，却遗漏了近处的风光。油然而生的愧意更让我把心安放在这里，这次，我要静心地品读这座书山了。

沿着山路向上爬，绿意葱茏中，各种野花迎风招展。脚下的山路变得泥泞，我直起腰，看到旁边山一侧的陡壁上，一条线形的山涧无声而下，浸润着山路，随风摇摆的树木发出飒飒响声。我想起了元好问的《山居杂诗》：“林高风有态，苔滑水无声。”正沉浸其中，忽而有一只鸟从我眼前腾空而起，我才看到一个硕大的鸟巢安筑在一片繁枝茂叶中。这真是一处天造地设的安身之处——山水相伴，绿树山花环绕。我们向下去寻找树的主干，找寻许久，竟没能找到。突然，我们惊呼起来，眼前有一棵横生的粗壮的树干，上面生出许多枝条，曲折地延展着，风起飘摇时，隐约显露出那硕大的鸟窝。

可是，这根扎在哪里呢？趟过泥泞的小路，我们直奔这棵树而去，顺着树梢找到树干，一直向山壁深处找寻。

走着，找着，在山体的一片裂痕中，一条曲折的根透过石缝垂下来。它旁边还有一条根，弯曲着从另一石缝垂落下来。在这根的上方，有一整块巨石，浑然天成的磐石泰山压顶般挡住了它向上成长的方向。对这棵树而言，这，是难以逾越的障碍。

一粒小小的种子，落在了这山中巨石的裂缝中，它只能坦然接受大自然的安排。它的上方又是肆虐的山体巨石。这重重障碍迫使它唤醒了自己成长的力量。

它积聚了所有的力量去成长。即便无法向上成长也不气馁，它牢记着自己的初心——长成一棵树。于是，旁逸斜出，一直向着光明的一面，长成横生的、坚韧的、弯曲的、长约一米的主干。直到超越了那一切的阻碍，它才能昂扬着、自在地向上生长。

这其中重压在身，几经曲折，但它用力地活着，用力地成长，终由逆境转入顺境，长成了一棵郁郁葱葱的树。

我在这里伫立良久。这座书山，这棵倾斜的树，已经镌刻在了我的心中。

我继续向山顶爬去，浑身充满了力量。

注：《倾斜的树》，首发于《中国建材报》2021年5月17日,同日被《学习强国》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