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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原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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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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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守

椿树在北方种植广泛,我们家的屋后就有好几棵。椿树上经常会有一种象鼻硬壳昆虫叫椿象。另一种外翅浅灰色上面有深色斑点,内翅红色,可以短距离弹跳飞行的昆虫,学名叫斑衣蜡蝉。

椿象体臭,行动迟缓,外壳坚硬,经常被我们抓住玩,之后放走。所谓的斑衣蜡蝉,我们叫它椿象媳妇。当时我就看它们俩不像两口子,长大才知道原来是大人们编出的瞎话,糊弄了我们这么多年。斑衣蜡蝉被抓住,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我们先逼着它无休止的弹跳,直到再也跳不动就用花椒树上摘下的尖刺穿过它的腹部扎在树干上任由它慢慢死去。碰到快要产卵的,命运就更悲惨,有人会把它的肚子挤破,未成熟的卵就流出来。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记忆会深刻在我的脑海里,总在不经意间浮现。

村里动物多,大多数都随地大小便,也没人收拾。晚上,屎壳郎就会在旁边打个洞,然后把脏东西清理干净。我和堂姐、堂弟经常一起玩,我们几个年龄相仿,但他们俩是亲姐弟。每当他们不愿跟我玩的时候,就会骗我回家去找水,说要是把水灌进洞里,屎壳郎就爬出来了。等我拿来水,他们早都跑了。树下,有一种野菜叫麻蒿。吃起来麻麻的,但是它的苔很好吃,我们三个人没事的时候就到处找麻蒿苔吃,看谁找到的又大又嫩。

碰到大人们给椿树修枝,我们就从树枝的节疤处抠胶胶。椿胶是椿树分泌的汁液凝固后形成的半透明状物体,嚼起来有香味,并且十分耐嚼。后来有人把椿胶和沥青混在一起嚼,吹个泡泡,啪的一声破裂之后,糊的满嘴满脸黑乎乎的。没有人告诉我们沥青不能嚼,但据我判断当时肯定有人知道这些,只是不是自己家孩子就懒得管罢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要写下这些,这些东西令我很难受,但我还是要坚持写完。

夏天,我们去上课的时候都要从家里找个瓶子灌满水带上,口渴的时候就喝一点儿。本来拧开瓶盖,喝了再盖上挺好的。不久,就有人拿着很长的透明管子,一头有个白色的尖劈可以穿透塑料瓶盖插入水中,管子中间还有个滚轮可以通过压扁管子来调节吸水速度。把瓶子放在桌子下面,想喝就拿起管子吸一阵子,方便又高级,简直太美妙了。后来,我们才知道那是用过的输液管,属于医疗垃圾,对孩子来说是极其危险的。我也不知道,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孩子手里,也没有人阻止我们,包括我们的老师。

现在,细想之下,我才把思路理清楚。工业化一步步改变了我们的生活和生存方式,给我们带来了无数的工业品,同时也带来了有害的副产品。以村里人的知识储备和生活习惯,我们当时还远没有做好迎接这个飞速发展时代的准备。我们只是无所适从,随波逐流,偶尔被碰得头破血流。对此,我们别无选择,只能默默接受。令人遗憾的是,我们曾经生活的那个纯净世界就这样一点点失守了,沦陷了,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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