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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原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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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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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子

在我的家乡,母亲要给新婚的孩子亲手缝制两床铺盖。炕上先铺上芦苇秆做的席子,席子上铺一层毛毡,毛毡上铺厚厚的褥子,褥子上铺大红色的床单,这些铺的东西都属固定搭配,不同人家区别不大。体现家庭经济实力和支撑门面的关键是被子。被子要用新弹的棉花做芯,用上好的白布做里料,最为讲究也最花钱的是那层薄薄的被面。一条被面的价格从几块钱到几十甚至上百块钱不等,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绫罗绸缎丝帛锦绢之间的区别和价格高低。新做的被子叠好放在新房土炕的大红床单上面,等待挑剔的家庭主妇们来回摸索鉴定。如果没有听到有人说不好,那就说明一切还过得去,主人家才露出欣慰的笑容。

到了晚上,闹洞房的人群散尽以后,一对新人收拾完房间,才能铺开新被子,躺在热炕上回味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有心的母亲会蹲在窗外,偷听房间里的动静,开始为抱孙子做准备。

有一个故事流传了很久,与被子有关。故事是这样的:母亲特别疼爱儿子,晚上总是害怕儿子蹬被子着凉,每晚要醒来几次专门给儿子盖被子。儿子结婚后,她老人家还是不放心,再加上年纪大了没有瞌睡,晚上更加频繁地给儿子盖被子。如果说光给儿子盖被子,儿媳妇可能会觉得睡觉总是被打扰而不高兴的话,为了让儿子多盖一点儿而把儿媳的被子扯走,那是无论什么样的儿媳都无法忍受的。她们婆媳之间的不和睦因为盖被子而越发不可消除。我不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如何,也不知道它到底是真是假,但可以肯定的是被子里面藏着母亲对孩子的爱。

我的父亲是一位技术精湛的木匠,早年间给别人修建了许多土木结构的房子。每到房子大梁顶起之日,主人家会在梁上挂上一条被面以答谢木匠师傅。几十年下来除了家里使用的被面以外,其它的被母亲整整齐齐的放在柜子里,一个大柜子里放的满满的。质量较差的放在最上面,质量最好用来压底。有很多次,母亲都不辞辛劳把最好的几条被面从柜子底下翻出来,说等我娶媳妇的时候再用,多么体面。父亲在一旁不说话,只是憨厚的一笑。

母亲没有食言,她给我亲手缝制的被子用的就是最好的被面,不过没有寄到我生活的城市里,而是放在老家父母给我准备的新房里。房子的大玻璃窗朝向正南,太阳升起的时候,温暖的阳光洒在土炕上,柔软的褥子上干净的红床单显得异常鲜艳,叠的方方正正的两条被子放在墙角,缎质的被面上一对鸳鸯在水面上悠游。

美妙的场景在漫长的岁月里定格,无数次出现在我的梦里。无论是父亲和母亲,还是洗的干干净净的被子,都在等待远方的人一年一度的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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