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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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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幸者

我们村过去叫佛村,因村口立着一座大佛而得名。大佛在历次劫难中遭到毁坏,多年前已消失无踪。后来,由于村里的木匠多,木匠大多会盖土木结构的房子,改名叫房村。村里人杰地灵,世世代代人才辈出,村民生活比较富裕。生活富裕后,村里人娶媳妇就挑剔,娶过门的媳妇聪明生的孩子就机灵。所以,那些傻孩子一般都是后天原因造成的。在我们村口就常年跪坐着一个“”傻娃”,几乎成了村子的新标志。

傻娃生下来白白胖胖的,小时候聪明可爱。他比我大几岁,按辈分我叫他一声哥。在三岁时,他不幸得了脊髓灰质炎,也就是小儿麻痹症,双腿失去了活动能力。从那以后,他就一直保持着跪坐姿势,脸上始终挂着灿烂的笑容。

他每天坐着吃饭,坐着睡觉,坐在路边对所有人傻笑。他是村里最后一个因脊髓灰质炎而终身残疾的不幸者,后来的孩子们都早早地服用糖丸进行了预防。有好事者给他抽烟,他很快就学会了,而且抽烟姿势极其潇洒。每年大年初一去村里拜年,我给他发一支烟,再给自己点上一支,我们面对面坐着,吞云吐雾。我问他为什么如此不幸还笑得出来,他只是笑,偶尔发出一些声音,可惜谁都听不懂。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因为那双眼睛如婴儿般纯洁,清澈的让人不能直视。当我们转了一圈又回来时,他凭借双手慢慢挪到路边,远远地看着我们。在严寒的冬日里,他衣裳单薄,直接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似乎一点儿都不觉得冷。

他没法过正常人的生活,却一天天的没病没灾,除了双腿身体其它部分都很健康。有人劝他的父母遗弃他,他们不忍心。有一次,在父母的默许下,几个小伙子趁司机下车买东西的空当,把傻娃偷偷放在了一辆外地拖拉机的车厢里。傻娃刚一走,他的父母就后悔了,可是再想追已经太晚了。司机赶路心急,当时并没有发觉,可是走了一段路程后突然发现车厢里多了一个人,着实吓得不轻。还好司机只在一个地方停过车,而且他记得那个地方。好心的司机按原路返回,把傻娃送了回来,埋怨几句又开车走了。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打过傻娃的主意。他大部分时间依然坐在路边,看人来人往、花开花落、冬去春来、草木荣枯。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下了一道道皱纹,时间把一根根青丝染成了白发。谁也不知道他在为什么事情烦心,也不知道他的世界里有什么样的惊涛骇浪。他确实变老了,也不再笑,黝黑的面孔宛如石雕,俨然过去大佛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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