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几年了,单位不要求他天天坐班,相当于提前享受退休待遇。他每天出去散步,回家读书,家里没有什么可操心的,只是儿子没有个固定职业,让他始终放心不下。
唯一的儿子都快三十岁了,整天在外边晃荡,没有一点儿成年人的样子。他对儿子一直寄予厚望,以他的人脉但凡儿子稍微用心读个本科,毕业后安排个正式工作是没有问题的。不过,由于从小娇惯,儿子一度学坏,差点儿走上犯罪道路,能浪子回头已属不易,更不用提考大学了。
他习惯了为儿子处理惹下的麻烦事。他教育孩子不是不用心,只是介入的有些晚。当他吃惊的发现儿子把妻子逼到门角要钱买零食时,他猛然意识到儿子长大了,但是也惯坏了。妻子根本管不住半大的小伙子,他就给儿子转了学,把孩子带到自己身边,每日监督孩子学习。儿子每天按时上学又按时回家,他一度深感欣慰,直到老师打单位电话辗转找到他说孩子已经请假一个多月没有上学了,家里是否清楚这个情况。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敢想象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每天按时上学按时回家却不在教室里到底去了哪里。看来靠打骂解决不了问题,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教育孩子这个问题比他遇到的所有问题都难。
知道事情败露后,儿子不敢回家,大冬天的在街上游荡。儿子不敢回家除了逃学,另外一个原因是欠了一屁股债。追债的找到了他的儿子,儿子被带到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
当天晚上有人路过巷子,发现了昏迷不醒的儿子,之后儿子被送到医院抢救。他得到消息后,两腿发软跌跌撞撞的跑到医院。不知在急救室门外等了多久,儿子才被推了出来。医生说,孩子还在昏迷中,如果晚上能醒来,就没有大碍,至于能不能醒来完全看病人的求生欲望有多强。
他抱着儿子坐在病床上,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儿子的眼睛,希望那双眼睛能睁开来告诉他又闯了什么祸,需要找谁了结。时间一点点过去了,他的心也一点一点滑向万劫不复的深渊。他想起儿子小时候胖乎乎的那么乖,怎么长着长着就长坏了呢。他除了太爱孩子,又做错了什么,上天这样对他公平吗。
他已经累垮了,本来有些秃顶的脑袋上平添了许多白发,脸上的皱纹犹如刀刻,两眼在泪水的侵蚀下一片模糊。突然,他听到了一声仿佛来自远古的呼唤,那是他一生之中听到的最美的声音,那声音从儿子干裂的嘴唇中间挤出来,一声爸叫的他肝肠寸断。
儿子醒过来了,他的心也从鬼门关收了回来。看着儿子虚弱的脸庞,他终于明白了,原来他对孩子的爱有很多种,而其中有一种爱就像慢性毒药一样可以杀人于无形。幸亏对儿子来说,一切还不算晚,还有机会重头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