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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原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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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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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祸

那是一场极其惨烈的车祸,发生在美丽的天山脚下。那一年,她和丈夫带着即将开始大学二年级学习的儿子去新疆旅游。他们在蓝天白云、绿水青山之间放飞自我,极目仰望天山,如入仙境。

悲剧的发生只在一瞬间,当她醒来时已经躺在医院里。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医生告诉她及时弹出的安全气囊挽救了她和丈夫的生命。可是,坐在后排座上的儿子却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儿子是家里唯一的孩子,自小聪明伶俐,高考一举考入清华,在大学里保持了优异的成绩。她可能还不清楚儿子究竟有多优秀。如果一个经历丰富的人,一定会在人生的某个时刻遇到一个人,那个人长的比你帅,家境比你富裕,学习比你好,女朋友长的比你的漂亮,人际关系比你好,甚至体育方面也对你全面碾压。她的儿子就是这样一个令竞争者绝望的人。

她躺在病床上泪流不止,多么希望一觉醒来儿子依然好好的站在她的身边叫她妈妈。一次次的绝望令她心力交瘁,对于自己能不能康复她根本不在乎。过去的岁月里日子总是很短,她每天起早贪黑,为儿子为家庭奔波忙碌着,一点儿都不觉得累。如今,日子好长呀,简直度日如年,她不知道如何化解丧子之痛,或许不应该去化解。如果一个人的母亲都将他遗忘,哪还有谁能记得他呢?

她不断的回忆与儿子相关的所有事情,生怕时间的流逝带走最可宝贵的记忆。她清楚的记得儿子走出第一步,长出第一颗乳牙,吃奶时咬的她失声尖叫。她清楚的记得儿子第一次叫妈妈,第一次背上小书包去幼儿园,那也是他们第一次分离。太多太多的记忆,太多太多的第一次。当然,随着儿子的长大,他们之间也产生了不少矛盾。她是一位严厉的母亲,骨子里追求完美,不允许人生有任何失败之处。做她的儿子是幸运的,同时又是不易的。想起自己生气发怒时,曾经用那么刻薄的话说儿子,可是儿子从来都是强忍着委屈的泪水过来安慰她,给她一个小小的拥抱,小时候还会用稚嫩的画笔画三条小鱼,他知道那是妈妈最爱看的图画。

人们常说,天妒英才。她痴痴地想,是不是儿子太优秀了才会遭遇意外。如果有机会让她选择,她宁愿选择一个平凡的儿子,也要让他健健康康的,长命百岁。

回到家中,看见儿子用过的所有东西,哪怕是小时候的一个作业本,她都会悲痛欲绝,泪流满面。过去家是幸福的源泉,如今却充满了痛苦。马尔克斯说过,当被爱着的人死去时,真该带上他所有的东西。虽然睹物思人,但是她一样都舍不得扔,因为每一样物品上都有儿子的气息,那可能是灵魂的缩影。她胡乱的翻着一堆杂物,在里面寻找儿子的物品,突然眼前一亮,一张画着三条小鱼的儿童画静静地躺在箱底,纸张已经发黄,三条小鱼的下方是儿子用铅笔工工整整地写的字,分别是鱼爸爸、鱼妈妈和鱼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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