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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原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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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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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祸

我是在网上看见他的家人通过某平台进行筹款时,才知道他出了车祸。我们之间虽然不熟,但是总归认识,我为他的不幸遭遇而惋惜。他曾经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孩子,肤色有点黑,看起来很健康。上小学时,他跟我是同学,后来留了一级成了我的学弟。上初中后,我跟他的姐姐一个班,还经常说起他。听到自己的同龄人差点在车祸中死去,让人多少体会到了生命的无常。

那天,他坐着卡车到沟里去运碎石头。一家简陋的石头加工厂负责把大块的岩石粉碎后供应到各个工地上去。他的父亲和别人合伙建的厂子,由于生意越做越火红就把他从打工的城市叫回来帮忙。厂子虽然简单,但是投资却不小,为了快速收回成本,所有人都加班加点的干活,节假日也不休息。粉碎后的石头通过临时拓宽的山间土路运到原上,再送往各地。山路远离山体的一边比较疏松,容易滑坡,所以对于载重爬坡的大卡车司机来说不能有任何失误。可是,那一次他们并不走运,几十吨的庞然大物顺着山坡快速下滑,就像一个玩具一样,等到了沟底已经完全解体。车上的其他人当场遇难,只有他在最后一刻被甩出了驾驶室,昏迷不醒。

医生数次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是身体受到重创。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后,他出院了,在家里由父母照顾。他是清醒的,能真真切切的感觉到疼痛,但是无法支配自己的身体。他的每一个器官都不在合适的位置上,难忍的疼痛时时折磨着他,他的灵魂被困在了躯壳里面。

看着父母为他操碎了心,他多么希望能马上解脱,但是却无能为力。只要有他在,白发苍苍的父亲和满脸皱纹的母亲起码还有一丝丝念想。他们情愿为他付出一切设法使他的生命哪怕延长一天,甚至一小时、一分钟。

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在持续不断的疼痛的折磨下,他只求那一天来的早一些。为父母养老,为妻子遮风挡雨,为孩子提供一个好的家庭环境,这些常人为之奋斗的目标,对他来说完全变成了一种奢望。

他胡思乱想了很久很久,突然感觉不到疼痛了,身体轻飘飘的慢慢浮到了空中。回头一看,那张床上躺着的躯壳已经僵硬而冰凉,那是他曾经多么珍爱的身体,借助它完成了很多事情,给家人制造了多少快乐。此刻,他终于摆脱了它的束缚,准备前往那个没有痛苦的世界。他越飞越高,世间万物尽收眼底,他看见家人们抱着冰冷的尸体哭成一片。在踏入天堂之门的时候,他向家的方向投下了最后一瞥,断了心中所有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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