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春天
立春过后,大地慢慢开始解冻。母亲的菜畦里,韭菜的嫩芽在地下萌动,凭借坚韧的力量在坚硬的土壤中开辟生存空间。
菜畦旁边的柿子树,依然沉默,庞大的根系却一刻不停地忙碌着通过树干向树枝输送营养物质和水分。融化的雪水渗入地下,被树根吸收,储存在树皮之下,等待气温上升,这棵树就能再度一个春秋。
呼啸的北风里已经有了暖暖的气息,不再刺骨。墙角的杏树在风中摇摆,一个个小小的花苞尚在孕育之中。气流快速通过,在树枝后形成一串串优美的旋涡,绕过不同粗细的树枝发出频率各异的美妙声音。风时而快,时而慢,杏树一会儿弯腰致意,一会儿又把腰杆挺得笔直,宛如一位优雅的演奏家。
墙外不远处,一棵老白杨树泛起了一丝丝难以觉察的绿意。我并不知道她的年岁,从我记事起她就是一棵大树了。她年复一年地站在那里,看着我出生,看着我成长,看着我成家立业,看着我送走最爱的父亲。
惊蛰过后,一只不知道在何处艰难熬过漫长冬天的潮虫在阴暗角落里开始蠕动。
母亲的韭菜嫩绿嫩绿的,足有十厘米高。每天中午割取几簇用来凉拌,或者炒菜时当佐料。韭菜鲜嫩清香,令人回味,春天就这么突然地进入我的口中。
柿子树还是没有动静,枝条黑黑的。
杏树开了满树的繁花,一群蜜蜂闹哄哄的。到了晚上,月光下的杏花雪白雪白的,周围静悄悄的,如仙境般令人心醉。
白杨树披上了绿装,一只布谷鸟站躲在树冠里有节奏地叫着,发出富有磁力的雄性之声,不停地召唤温柔的雌鸟前来组建家庭。
一场春雪不期而至。雪花纷纷落在菜畦里,落在树枝上。已经解冻的地面上雪花很快融化,变成半透明的冰水混合物,踩上去软软的。树枝上的雪花暂时不会融化,因为气温降至零度以下。柿子树、杏树、杨树都戴上了雪帽子。找准位置,半蹲身体,三棵树就能处在一条直线上,柿子树最近也最矮,白杨树最远也最高。黑色的、白色的、绿色的,相互辉映,相互衬托,在蔚蓝如洗的天空中做下一幅线条细密、层次分明的风景画。
故乡的春天就是如此的生动而神奇。有风有雪,有繁花,有绿叶,有吵闹的虫鸟,也有沉默的大树。天增岁月人增寿,在四季轮回中,我们有幸领略不同的景色。但是,此刻,我只爱故乡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