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军
网站用户
抗日战争时期，我是随从藁城县大队长秦良臻与日本鬼子作战的。那时日本鬼子侵占了藁城，由于敌我武装力量相差悬殊，我们县大队迫不得已来到晋县与日寇展开了游击战。
一九四0年冬天，根据县大队指示，我们连奉命驻扎在晋县宿城（宿生）村，以便阻止小鬼子南侵。为了不惊扰村里的老百姓，我们区小队就在村外休整待命，并设置了岗哨。一天下午，我下岗还不到吸半截烟的功夫，就突然听到“啪”的一声枪响，接着侦查员飞奔而至，向连长报告鬼子进村了。连长赶紧召集队伍，向他们布置好任务，然后，就带领部队埋伏了起来。我连躲在一堵墙后面，墙上已经凿开了不少射击孔。这时，一股鬼子开了过来，“哒哒”马蹄声越来越响。透过墙孔，我们看到鬼子那大摇大摆从我们眼前走过，向附近一个村庄叫轱辘村（新风）走去。战士们都心急火燎手心里都出汗了，就等连长下达攻击的命令。这时，连长屏住呼吸瞪大虎眼看着后面。不一会儿，后面又开来了，是敌人的大部队，看到敌人气势汹汹的样子，我们的肺都快气炸了。突然，我们听到轱辘村驻扎的县大队大部队与敌人交上了火。连长一挥手，大声地吼道，“打！”战士们向敌群射出了愤怒的子弹，“轰轰轰”“轰轰轰”手榴弹在敌群中炸开了花，炸的敌人血肉横飞，大部队从敌人后面追击过来，直打得敌人鬼哭狼嚎落花流水。
战斗结束后，我们缴获了兩挺机枪，一百多枝步枪，还有一些战略物资。
宿城、轱辘村战斗刚刚结束，我们还没来得及撤退，敌人就以数倍于我的重兵将我们团团围住，并不停地向我们投放毒瓦斯，我们拼命厮杀，终因寡不敌众，我与秦良社（秦良臻堂弟，中共党员）等人被捕了。我们被囚禁在晋县城里的一所监狱里，我们在那里受尽了酷刑，可我们咬紧牙关，面对敌人严刑拷打，我们一字也没吐出实情，气得鬼子小队长“哇啦啦”“哇啦啦”瞎喊叫。我们预感到鬼子不久就要对我们下手了。我们的牢房是东屋，监狱的大门是北门，所以，敌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们的眼睛。“我们要活着出去，在这里被敌人杀死，不如逃出去战死。”秦良社小声地对大家说道。我们想着如何逃出去，看看窗户已被钉牢，大家最后把目光集中到门上，门外已被大锁锁死。秦良社仔细观察门的破绽之处，突然，他眼睛一亮，用手摸了摸木门轴，“只能从这寻找突破口，”秦良社说道。接着问道，“你们谁带着家伙（指铁质尖锐的东西）？”过了好一会，有一个人从自己兜兜里翻出一个铁洋钉并递给了秦良社。“有了它，我们就有救了。”秦良社看看门外无人，便蹲下身用铁钉一点一点剃刻门下面的那截木转轴，把门转轴弄下来，门子就能拆卸下来。秦良社让人看着门外守卫，他急劲剃刻着，一点一点挑断着，细小的木屑不时地翻落在地。秦良社一不留神，铁钉扎进了手里，殷红的鲜血立时洇开来，汇成小溪从手上滴落下来，地上溅起了一朵朵小红花。我替下秦良社，接着剃刻门转轴，剃着剃着，父亲因用力过猛，铁钉尾部摁进了指甲里，那钻心的疼，疼得父亲直咧嘴。“我给挖，你歇会”。就这样，几个人轮流着用这个铁钉剃刻着门轴... ...就这样，一直坚持到了第七天，那截门轴终于弄下来了，这时，大家才长长地出来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会心地微笑。
“不好，鬼子来了。”我低声道。秦良社赶紧扶住门，以防露出破绽。鬼子打开门，狐疑地看着囚犯，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就扔下饭，卡上门，就离开了。“同志们，快吃饭，”秦良社催促道，“吃完了，我们就逃走。”一缸子不凉不热的腥气水，战士们一人一小口说是喝了，也不过是润了润嗓子。
冬天天短夜长，很快夜幕降临，不一会就伸手不见五指了。秦良社率先弄开门，战士们紧跟上去，趁敌人不备，将两个门卫扳倒，敌人刚想张嘴喊叫，就被我们手里的砖头给砸晕了，直到两个门卫一动不动了，我们才冲出监狱。然后，我们爬过城墙，来到西关，跳到护城沟，抵扭拐弯向南走去。
“不好，前面有鬼子站岗。”前面的一个同志小声说道。
我们就转身四处呼啦着，寻找着家当。真是凑巧，原来沟沿上有堆烂砖。“这就是我们的武器，拿起来。”秦良社命令道，“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砸死他！如果我们分散了，我们就在河滩集合。”
我们突破敌人的封锁线，来到了河滩。大家一夜没合眼，这时我们是又困又乏又瞌睡。这天是腊月二十五，弯弯的月亮，孤零零地挂在天上，给予人的是一种凄凉，我们躺在河滩，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河对岸村子里的人们误认为我们是敌人，绝大部分村民逃跑了，只有少数几个胆大的留在了村里。我们五个后来就住在这个村子里，这个村叫野鸡庄（又叫鸣鹤庄），我和秦良社住在一个热心的老大娘家里，那几个住在后邻，后邻院子里有地道，便于隐蔽。老大娘恨透了小鬼子，她儿媳就是给日本鬼子给欺辱了，她儿子一气之下，投奔八路军去了。
一天早晨，听见大街上传来乱腾腾的声音，紧接着大娘的木栅栏门就被踹开了，我衣服还没穿好，屋子门就被鬼子给踹开了，端着枪气势汹汹往里硬闯。“chua”的一声，从秦良社被窝里飞出一把剪刀正中前面鬼子的面门，小鬼子惨叫一声，秦良社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夺下枪就与后面的鬼子厮杀，后面那个鬼子一看前面同伴倒地毙命，内心大怯，夺路想逃。秦良社迅速拉开枪栓，一枪将鬼子击毙，我俩手里一人一枪，准备出门，忽然，听见“呜哩哇啦”的嘈杂声，是刚才那声枪响，把鬼子给吸引了过来。“你快上房!我在后面打掩护。”秦良社催促道。我俩刚上房，后面进来了一群小鬼子，当头那个刚上了两蹬梯子，就被我和秦良社给掀翻了。趁空档，我俩从树上出溜了下去，钻进了地道。
一九四四年深冬，天寒地冻。接到上级指示，派我和战友王玉山去白楼村送信，当时那里是中共藁城县大队驻扎地。给那里的县大队游击大队长秦良臻送信，我背着一个粪筐和一把起粪叉装作拾粪，王玉山推着一辆独轮小推车上面装了点干柴装作拾柴禾。当经过野庄时，那天这个村里过集，集上熙熙攘攘，我俩在人群里穿梭着。突然，我听到后面一阵骚动，回头一看，只见两个日本鬼子向这里走来，嘴里嘟噜着，集上的人纷纷让路，我和王玉山嘀咕了一阵，一人头上戴上事先准备好的猪尿脬，便分头行事。我趁其不备一起粪叉从一鬼子背部插了进去，小鬼子“哇啦”一声就栽倒了。另一个鬼子刚想动手，同样练过武功的王玉山一个猛虎下山就把这个鬼子摔倒在地，下了手枪并一枪射向鬼子头部然后撒腿就跑。集上顿时大乱，没被打中且丢了手枪的日本鬼子大喊:“秃子的干活，给我追。”等鬼子后援队伍赶来时，我俩早已从头上拽下猪尿脬跑掉了。
到了白楼村，我把信递给了县游击大队长秦良臻，是中共藁城县县长张健英指示，近日计划攻打高玉炮楼，望你部做好准备，一举歼灭敌人。秦良臻对战士们告诉县委指示作战计划后，战士们一个个摩拳擦掌，不约而同说道:“大队长你就下命令吧，我们不消灭小日本鬼子绝不收兵。”秦良臻看着一个个激情高昂战友们，坚定地点了点头。
白楼村与高玉村相距四公里，高玉炮楼位于高玉村东北角，与不远处村民民居相比，显得高高在上，远远看去，上面的敌人显得渺小了许多。大队长秦良臻就是高玉村人，上级指挥他攻打炮楼，是正确的，毕竟，本地人对周围环境了如指掌，本村绝大多数姓秦是一家子，故内外夹攻敌人的条件已经成熟。这次战斗，动用了县大队全部力量，临县兄弟部队也投入了战斗，当地老百姓一听说要攻打高玉炮楼，有三四十里的村民，自觉上战场抬担架，救伤病员，群众抗日情绪十分高涨。
高玉炮楼住着一百多个皇协军，鬼子宪兵队长菊池穰经常在附近据点巡逻。炮楼周围有一条多半人深的水沟，东西有两条路口，有皇协军把守。易守难攻，成了消灭敌人的一道障碍。一开始，围攻战士一有举动，鬼子强大火力就扫射过来，当场就有人员伤亡。秦良臻观察现场后，对作战战士宣布:“敌人居高临下，地形对我极为不利，这是一场硬仗。”“大队长，我们就是战死也要端掉炮楼，消灭敌人。”战士们不约而同地说道。秦良臻说道:“同志们的心情和我一样，如果强攻，我们会牺牲更多战士。”随后，秦良臻与区小队队长傻娃，自卫团团长小邓，还有各连连长碰头，研究部署作战任务。作战进攻开始了，大部分战士都是附近村里人，有的从家里拿出厚厚的大衣，湿透后穿在身上，子弹打过来，可以降低子弹温度，增大保护系数。有的战士从家里弄出方桌，钻在桌子底下，敌人发现了，就躲在下面一动不动，即使子弹打过来，也不易伤到人，敌人不注意了，就趁机一点点前进。作战部队后面是阵容强大的老百姓，担架队，救护队，提供饭食人员，真可谓“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
县大队进攻了三天，也没突破敌人封锁线。一个挖地道队长手势做喇叭装向敌人喊话:“我们已经把地道挖到炮楼地下了，你们再不投降，我们就开炸了。”炮楼里皇协军队长叫杨狗叉，听到喊声后，犹豫了，其实杨狗叉早就恨透了日本人，只是怕投降后让八路给枪毙了，所以迟迟不敢表态。这时，杨狗叉探出头来，喊道:“请让你们大队长出来接话。”经过一番谈判，秦良臻与杨狗叉达成一致意见，对投降人员一律优待。
就这样，强攻了三天三夜的高玉炮楼战，终以智取打败了敌人。事后，高玉炮楼被我方大炮给掀了个底朝天。
一九四五年/正月十二三/高玉炮楼起狼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