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平的妻子丑丑长相并不漂亮,棒棒头,挖露眼,一招吃饭捡大碗。邻居时不时揶揄阿平“好汉没好妻,好汉娶个炸窝鸡。”也是,阿平要模样有模样,还有一门子能挣钱的手艺。当初,阿平在省会上班时,与一个长相排场的工友谈对象,二人正处于热恋时,他的父母获悉后找到工厂,不管阿平怎么反对,旁人怎么劝,他父母就是不同意,并说:“模样不能当饭吃,人家丑丑家以老服实,跟咱家门当户对。”胳膊拗不过大腿,后来阿平摇着脑袋就跟拨浪鼓似的叹息道。结婚以来,他俩相处少言寡语,尤其是到了外面,阿平与妻子一个前面走,另一个后面走,形同陌路。阿平辞掉工作干起了单干,丑丑就独自把家里活地里活扛起来,从无怨言,一旦忙起活来头发总是揸揸的。即便如此,丑丑知道男人还是看不上自己。
那年夏天,阿平到一个装饰板厂维修电器,修好后老板说干嘛也要请他并说“干活利索、好说话、收费少。”阿平一再寻找理由推脱,老板就是不肯,说吃了饭忙别的也不差这点工夫。阿平盛情难却,说是吃一顿饭,架不住藁城这个老板会劝酒,东扯葫芦西扯瓢,七大姑八大姨,就跟捞水桶的钩子一样,各个角度都有挂头,潜伏再深的水桶也会挂上钩。阿平在亲浪戚波里上了“贼船”,一番下来,他开着“地蹦子”(他的三马子开起来一股蹿一股蹿的)腾云驾雾似的,加大油门发起魔来……
阵痛驱散了他的昏迷,他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了医院病床上,脸肿得成了“猪头”,胖眯子肿眼,想睁开都费劲。丑丑在一旁照顾着俯首帖耳。
“你喝了多少酒呀,竟敢跟拖拉机碰起头来。”一旁的小姨子不时诙谐地揶揄道。
“别提了,”阿平说,“这次把丑可丢大了”。
阿平在医院住了一段日子,伤情有所痊愈,可走路有点跛。大夫说先回去吧,过几天复查。
一周过后,阿平对妻子说:“咱们打个的去。”丑丑说那还要花钱,还是给孩子省个钱吧!随后,丑丑找了一辆人力三轮车并在车厢里面铺上一层厚厚的被褥。阿平见状心里的话:去市医院往返七八十里地,那不把人使草鸡了呀!无论他怎么执拗如何解释都无济于事,还是让妻子死拉活拽弄到车子上。
丑丑蹬着三轮车在马路上飞快地行驶,路人投来诧异的目光:一个小女人驮着一个大男人,就跟蚂蚁扛“大刀”似的,简直刷爆了眼球。一个颠簸,把阿平从打盹中拉开眼睛的“大门”。斯时,阿平方发现妻子蹬车速度慢了许多,便心疼道:“拾荒了就歇歇,待会子才走!”
“那怎么行?”丑丑涨红着脸呼歇子喘气道,“去晚了就落到后面了,弄不好回来就得摸黑。”
丑丑依然奋进,车轱辘吱扭吱扭地向前滚动着,每前进一步,她的身子就像弓一样弯,及至舒张开来,脸上的道道汗水已汇成小溪,潺潺而下。到了医院,丑丑顾不得拾荒(俚语累),几经周折办好了手续。
两口子回到家,天已过午。阿平于心不忍调侃妻子道:“你看人家城里人能说会道搂搂抱抱多潇洒,你得让我亲一下。”妻子白了他一眼,红着脸说道:“去你的,想得挺美。”
阿平傻笑着却不知所云,光看见妻子灿烂的脸上就像盛开的莲花一样,顿感一股股暖流涌上自己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