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何慧娟的头像

何慧娟

网站用户

散文
202007/02
分享

父亲和他的二胡

何慧娟

我家的墙上挂着一把二胡,那是我上小学时父亲的一个朋友送给他的。

没事的时候,父亲总喜欢从抽屉里取出珍藏的松香,点着了仔仔细细滴在琴筒上,就开始了他的“二胡独奏。”父亲最喜欢拉苦音慢板,偶尔也拉几曲草原民歌,那种很容易让人想起蓝天、白云、草场、马群的调子。有时候,父亲在一边拉,我就在一边跟着哼唱,每当唱到“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时,父亲的身子随悠长的调子晃动着,眼睛却从窗口望出去,一直望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仿佛那里真有葱翠碧绿的千里草原,有云絮,有羊群,有清澈畅亮的河流……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不再喜欢父亲的二胡了,我甚至慢慢地开始怨恨父亲,恨他一辈子没有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只会守在家里拉拉胡胡看看书,做一副悲天悯人状。特别是高考落榜后,我更是烦透了父亲。每当他拉起二胡,我就心烦意乱,嚷着“难听死了”,不许他拉。

直到有一天,父亲的朋友来了,我竟当面让他把二胡拿走。

父亲一下子把二胡抱在怀里,生怕被人抢走似的,嘴里喃喃地说:“不能拿!不能拿!”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的朋友,仿佛向朋友求助似的。

从那以后,父亲当着我的面再也不拉二胡了。

后来我就离家走了。

日子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十多年。

一天下午,在我居住的机关大院,突然响起了悠扬的二胡声,那如泣如诉的苦音慢板,那秋风中缓缓飘落的梧桐的黄叶,让我依稀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人们惊异于演奏者的技艺,纷纷涌到院子里,向飘出声音的窗口张望着、探寻着。

我忽然心里很激动,由那浑厚、朴质的声音,我想到了父亲,想到父亲年轻时拉胡胡的神态、眼神,心中很是懊悔。

父亲的一生很凄苦,一个人拉扯着我既当爹又当妈,我年纪小不懂事,父亲只能借拉胡胡排遣他无人能解的苦闷和孤寂。而这唯一的爱好还不被我理解。

我突然生出一种要急于回家的冲动,我很想执着父亲的手,恳切地求他原谅,然后再为我拉上一段苦音。

在一个亮丽的深秋下午,我回到了久别的父亲身边,父亲惊喜地望着我,拉了一曲又一曲。后来父亲告诉我说,有个乐器班看上了这把二胡,随父亲出价要买。父亲说送二胡的人已经死了,这是故人唯一的纪念,他要带到棺材里。我动情的握着父亲的手,急切地说:“对,不能卖!不能卖!”

父亲的眼里,有一种晶莹的东西一闪一闪的,他慈爱地望着我,所有横亘在我与父亲间的隔膜,在这一瞬间都冰消雪融了。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