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何晶的头像

何晶

网站用户

散文
202204/01
分享

中国作家网散文参赛作品+北京──想说爱你不容易

2004年7月12日,我从上海被老板派到北京筹备分公司,准备承接东方广场一家东南亚风味餐厅的厨房工程。

一下火车,站在宽广的马路上,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空,我意气风发地对自己说:北京,我来啦!我一定要干出点名堂!

上海公司成立于2000年,董事长是加拿大籍华人,老板的太太。老板是总经理,副总是他小舅子。因为这层关系,公司主要做香港、东南亚一带商人投资内地高档餐厅的厨房工程。比如阿一鲍鱼等品牌。真正官方的项目,仅上海作家协会,中国银行上海分行两个。

北京公司在通州区已租赁厂房,我要在两个月内,完成开工前的设备购置和材料准备。

里二泗,是去河北香河途中的一个小村,据说以前是政治局某常委蹲点的地方。也是北京分公司工厂所在地。

在这个具有北方农村特色的小村里,我从7月12日一直呆到12月1日才离开。

到北京的头两个月,我骑着在村里买的二手自行车,顶着骄阳,把通州区附近的钢材市场、不锈钢市场、五金工具、水暖建材等等全都跑遍了,掌握了第一手市场价格信息。

然后利用到东方广场工地接洽的机会,跑遍了几个大型市场。然后又接触了几家折弯机、剪板机等供应商,最终确定了四惠那一家。有厂商问我要不要回扣,我说不要,你给我最低价就行。最后老板亲自来看,认可了那批机器。

在这两个多月时间内,我还有一个重要工作是帮助那家高档餐厅,申办营业执照,卫生许可证;以及与东方广场餐厅监理方、施工方的沟通,还有我们公司生产、安装厨房工程所需的资质申办。

牵涉到的部门有消防局、北京燃总、质检所、工商局、卫生局……等等,我东跑西跑,一大早出村,天黑回厂,身累,心累,感叹在北京办成一件事儿还真他妈不容易!

我这边在为公司开工做准备,那边监理方在想方设法挤走我们公司。

有个替监理方开车的司机,约我喝茶谈事,找来一个同行,那家伙大谈特谈北京规矩,说没有上北京燃总的大本,任何厂家都不能生产安装燃气设备。我一听急了,付完170元茶水钱,马上赶到北京燃总。

他妈的两个保安,死活不让我进去。说没有预约就不让进。难怪流行全国的“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始作俑者竟是在首都北京!

可这事儿不搞清楚,对公司很不利。因为在上海,还真的是要资质的,我们公司在上海四、五百家同行业中,排名前十,知名度还是挺高的。

保安不让进,但被我的执着打动,给了我内部电话,我打进去询问,对方说:这事儿放开了,全国任何厂家都可以进北京。我这才吃了定心丸。

在这紧张的两个多月,也有松驰的时候,那就是上海汇款不及时,我也垫完了积蓄,没钱出去。就在厂子里练车。

那是一辆白色面包车,沃尔沃的发动机,挂天津牌照,是老板当年去天津投资办厂,当地特批的车牌。

我就前进倒退转圈,水泥地上一层一层的黑轮胎印。

有一天我忍不住开出厂门,转到了里二泗村的街上。

我进了向东的街道,想从那转出去进入村外公路,再转回到厂里去。谁知那儿修了两个石墩,根本出不去。旁边又是摊铺,我就一点一点地倒车转弯,满头大汗地终于把车调转头。

后来开工時,我经常开着这辆车去村口加油站那儿灌氮气,购材料。但我一直没敢开上京津公路。

因为替客户办营业执照,需要东方广场出具租赁合同等文件。我看过那份合同,真是霸王条款。餐厅总投资500万美金,每月租费贵得吓人。能赚钱吗?我心里问。

不过,东方广场的职员特养眼,都是清一色的帅哥美女!

这段时间,受老板之托办了一件事。这件事直接导致我后期的工作难上加难,最终引发我萌生退意,离开北京。

餐厅的管道煤气工程已然外包给别人,我们只做厨具工程,双方配合一下就行了,没有利益冲突的。

可是老板不知道从哪儿挖来一个人,他的出价是13万;而那个合同是24万。老板为了讨好香港那个开连锁餐厅的大老板,就说了这件事。

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这下好了,我要重新申办变更,而变更又需连锁总部从上海发文件,我就像陀螺一样不停地旋转,终于跟出价13万的人接上头,却也彻底得罪了总部从上海派去北京的餐厅主管。

更要命的是,这个主管跟东方广场监理方代表---一个刘姓香港女设计师关系甚好;而这个刘小姐虽然长得难看,却手握大权,能力超强。

每周例会,我去北京协和医院对面的青年旅馆地下层的北京一建办公室,在场人全都像下级军官,唯唯诺诺的听命于刘小姐的调度。

说实话,我是第一次领教一个女人的厉害。

她颐指气使,吸两口中南海烟就摁熄,过一会儿,又啪的点燃一支,吸两口又摁熄。

她看着图纸,叽里呱啦对负责土建工程的北京一建经理工程师们指责一番,那些做装饰的,机电的,消防的,还有我做厨具的,等等一干人马,更不在她眼下。她有特权,是受东方广场和香港大业主的双重委派,想拿到钱,先过她一关;她更有才,几乎没有她不懂的专业。

有一次刘小姐在厨房工地看我们做工程,指出一个问题,湖南工友李迪周想搪塞过去,不料被她识破。李说:这个女人我服啦!

事后我听说,这个24万工程是刘小姐的公司承接的,老板捅了一个马蜂窝。后来从进场,到安装,无不受到刁难。

那段时间,我像孙子被人呼来喝去。

先是要交管理费6万,才可以进场;后来给了那个一建的杨经理3万,可以进了。

接着是我们的厨房工程图没有在消防备案,不能施工。天哪,我天天跑消防局,人家根本不受理。

然后有一建的小伙子关照我,说帮我请专业公司画张消防图报去批。然后我一次又一次地给钱,最后大约花了六千元左右,才把这一关过了。

事后得知,消防局早就在整个工程消防布局上审批通过了,根本不需要单独挖一块出来再审批。

我垫出去几千块,人家也没发票,就给我一些吃饭的单据。我隐约知道被人讹了,可当时也没有办法。你不进场,不按时完工,就属于违约。

并且,现场总有人盯着我,有个负责机电的香港公司,搞设计的大陆小伙子一看见我,就偷偷打电话给刘小姐,然后这些人就阻挠我的产品进场。

为了让工人进场,按东方广场的规定,我要把进场施工人员的身份证交上去换施工证,交押金。

要命的是,施工人员要有操作证,比如电工证,焊工证,我的工人哪有这些证。没办法,我半路在犁园下车,数着电线杆找小广告,一个个打过去,终于接上头一个。

那人是年轻媳妇,抱着孩子打掩护,我先付押金,等了两三个小时,证件办好了,揣上即走,生怕被抓住。

工地上管理混乱。看管人很可能监守自盗。我们带进去的一卷100米铝塑管、电线等材料,第二天不翼而飞。没办法,只好把小东西锁进冰箱里。后来冻库做好了,就锁在冻库里。

我请了搬家公司,从11月底开始往工地送货。

记得那天在通州石材街,我下车去搬订好的一块大理石台面,天空洋洋洒洒飘起了雪花。

啊,北京的雪!

车开动了,雪花密密地撞向玻璃。路上行人车辆如同被柳絮裹挟。时间过得真快,仿佛昨天我还在厂区里谛听夏蝉的歌咏,今天就迎来了冬雪纷飞。

我安排了十几个工人住在东方广场背后的地下旅馆里,这样方便施工。而我基本上两头跑,因为工厂有事情要处理,城里也有好多手续要办。

不光是工地的事,还有产品质检。我去找过质检中心,所有燃气设备要拉到中心检测合格,才可以送工地安装使用。

这又是一件要人命的事。二十几台大小不一的炉灶,重得好几个小伙才抬动,租车送到质检中心,卸下来等检测完毕,又等到猴年马月。

13万接下煤气管道安装的经理请我吃饭,席间谈起这事,他满口应承,说煤气公司有熟人,这事儿他负责。

之前他的钢管要运进来,被人阻挠,是我找一建公司通融;然后从煤气总闸接驳出来到厨房,需三方到场,也是我去联系东方广场、煤气公司、业主,管道走向尽可能走捷径又不破坏已有设施,还要符合安全规定,这些事儿也费了很大努力才办成。

记得刚开始将钢管运进来,现场施工的一个香港男设计师打电话我,口出狂言:“我命令你马上把钢管搬走!”

我说:“你是谁啊?你算哪根葱!”话虽如此,毕竟钢管堆放影响了施工,晚上我叫工人把它挪开了。

其实这个工程特简单,把钢管焊接到厨房,留下接驳开关就成了。

在上海,煤气管道进入厨房是走地面的。而北京规定则是走地面灶台上边。

有一天香港几个大厨进来参观,看见煤气管道横在一排炉灶上边,惊呼这要是爆炸了会死人的!还告到香港大老板那去了。

大老板后来戴着口罩视察工地,我再三解释,这是北京市的规定,必须走地面以上。尽管如此,这帮大厨还是怕得要死。

有一天,易经理打电话我,说通过朋友请了检测中心的主任,要我赶到中体一家洗浴中心。

我就去了。这是我第一次走进洗浴中心,易经理赤条条坐在更衣房里打电话,我很不适应。就在外边等。

洗完澡,易经理带我上楼,定了一个包间吃饭。进去,一中年男人穿着跟易经理一样的浴衣,正跟穿制服的小姐热聊。然后易经理介绍说这是刘哥,是煤气公司的,正好负责王府井这一块。

刘哥就试探我,问我检测的流程,厨房天然气的申请安装使用等问题。我只能把了解到的正规程序复述一遍。刘哥笑了,说:“你还一套一套的。”

一会儿主任来了,正是我以前见过的,也穿着浴衣。刘哥忽然问我说,你怎么穿成这样,不伦不类啊。

原来易经理带我上楼时,见我没洗澡,就说这样见人不合适。情急之下我就脱掉外衣,只穿内衣内裤,再罩上一套浴衣。这模样,在洗浴中心真是别出一格,事后想起丢人哪!

我支支吾吾,陪他们喝酒。刘哥特能侃。说王朔就住在这儿附近,对门是某省委原书记女儿,两家不合,正打官司。

那个小姐估计是刘哥的相好,嘴角上火长疮,刘哥为她点了一份很贵的炖品。

吃好喝好,我们下到大厅,刘哥和主任坐电梯上去做保健。

我和易经理坐大厅里候着。突然我沉默寡言,有些不悦。

易经理问我怎么了。我无言以对。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沉默,可能这个场合令我不适,也可能这段时间高强度高压力工作导致情绪不佳。

易经理说:你不会是心痛今天的消费吧。我说不是。易经理突然也生气了,说:“你看我刚接老婆电话,她生病了,要我早点回家,可我在这儿不能回去。”

我一下又变得很惭愧,很内疚。说:“对不起。”

两个小时后,刘哥,主任先后下到大厅。

临走,刘哥对我说:“把折扣优惠记我卡上”。就是说,我买单时,把优惠的积分转到他名下。看来刘哥是这儿的常客。

送走他们后,我也回不了里二泗,干脆就脱光洗了澡,找了刚才俄罗斯美女表演的地方,挑个无人的铺位躺下,戴上耳机看了会铺位边的电视,很快沉入梦乡。第二天一早爬起,结了帐,走到马路上,呼吸着清新冷冽的空气,心里又一块巨石落地。

后来我离开北京,刘哥和主任信守承诺,产品检测是在厨房现场进行的。

那天晚上8点钟的时候,自助餐厅撤换成表演厅,易经理带我上来看歌舞表演。有东北二人转,男女插科打浑。

印象深刻的是俄罗斯美女表演,她们身材高挑,白腿修长,且歌且舞,令人赏心悦目。

还有一个东北女孩,长相像孙悦,甜甜的笑容,我第一次近距离听到东北女孩的嗓音这么柔软又富有磁性,非常动听!她表演的是用脖颈把钢筋转成圈;又表演把现场一胖男人骑在肩上,她赤脚踩在碎玻璃上,看得人好心疼!

东方广场的餐厅设计是日本人做的。那天例会,我见到这个日本设计师,就跟以前湖南卫视快乐大本营的海涛一模一样,只是比海涛更胖。刘小姐这点不错,对日本人不卑不亢。

装修工程是刘小姐的香港老公承包;消防工程是隶属东方广场的一家公司做;机电工程是山羊胡子香港人承包,他后来做燕郊高尔夫会所,我们一起去过,我想接那儿的厨房工程。可是他似乎想利用我,一点点套取我的煤气总图、厨房水电图、平面图等。

那儿的韩国厨师长是个中年妇女,后来我带老板去过,老板对韩国的那个烧烤炉颇感兴趣。不过这单生意没接下来。

2004年的中秋节,我记忆深刻。上午,我带领前几天从上海来的二十几个工人,把工厂一块3亩地上的杂草全部拔光,中午去村里“黑土地酒家”聚餐。

那天我喝了很多啤酒,都是工友们敬的。还好,没醉。

晚上,大伙儿坐在屋外,望着天上月亮,吃着公司从上海带来的月饼。这种双黄莲蓉的月饼是上海新天地一家餐厅做的,我很喜欢吃。

中秋过后,本应马上开工。但剪板机上的刀具没有。

早在一个月前,我两次发传真给老板,但老板置之不理,直到他们来了,才匆忙定下刀具,又要十几天才能送到工厂。这样,大伙都无事可干。

我就安排一些人旅游,一些人刷工厂外墙涂料,一些人熟悉工地。

结果到发工资时,上海那边扣掉这批工人半月的工资。

我那天从城里回厂,会计小孙说,他们都停工了。

我进到车间,湖南人李迪周他们关掉机器,在那儿说笑。我问明原委,劝他们先开工,工资的事我去沟通。但没有人动。

我只好写一份传真,强调耽搁十几天的责任不在工人身上,而在我没有反复向公司申明无刀具的后果。老板收到传真,签了两个字:照发。这场罢工风波才算平息。

有一个老乡徐坤林,他是林彪家乡人。2004年他在上海工厂,对几个广东人高工资颇有不满。都是做拼装的,氩弧焊的产品,打磨组抢着要:焊接干净,省事。我跟他谈心,问他,你自认为非标产品做得过他们吗?徐老实承认:做不过。我说,对了,这就是他们的价值。因为见多识广,又肯动脑筋,这就是老板给高工资的原因。

湖南人小尹是个多面手,土建、水电都会,特别能做一手湘菜。我那两个多月,就经常吃他做的饭。当然,我更看重他的勤劳朴实。

可是有一天晚上,我从工地回来,还没进厂就碰见江苏人小B,扶着徐坤林上三轮车,直奔医院而去。我进厂问出了啥事,原来这这帮家伙玩炸金花,小徐和小尹发生冲突,双方扭打一起,最后小尹咬破了小徐的手掌。

操!越忙越添乱。我把小尹叫进办公室。他垂头丧气。我说,你们两个都是我最欣赏的人,现在出了这事,按照厂规该怎么处理,应该心里清楚。

过一会儿小徐打完破伤风针和狂犬疫苗回来了,我故意走到黑暗处,打开手机,装着跟老板通话,口口声声坚持要开除。我想吓唬他俩。然后那个小B找我承认错误,说炸金花是他起的头,请我手下留情,不要开除他俩。我也就顺水推舟。作出决定:医药费由小尹赔付。以后再有类似事件发生,严惩不贷。

董事长凭女人的直觉和精明,非典前就已布局投资房产。2004年我去上海,她和老板住在一个很大的小区,里边有好多老外居住。有一次老板带我到旁边的售楼部,说这里边有他们投资的期房。

我对房地产完全不懂。但2004年秋天,董事长到北京观房,我跟着她跑了shou地产,蓝堡公寓,中远地产等很多楼盘后,我真是开了眼,觉得我老家的福利房连这儿的厕所都不如。

中远的房产在燕莎前边,我很喜欢那种结构:两边外墙采用纯玻璃框架,采光非常好。客厅厨房卧室没有隔断,空荡荡的像一个大仓库,想怎么布局就怎么布局。销售员讲这儿已经有羽泉、朴树等名人入居,非常适合有工作室的成功人士。

蓝堡公寓的房子也非常好,德国进口的地板,进去都要套上鞋套。

看了两天,最后选中了崇文门地铁旁边的酒店式公寓。那是个顶层复式房,阳台做成了假山景观,有水不停地循环,仿佛置身苏州园林。公寓有配套洗衣房,游泳池,底层是大商场。董事长说这个风水好,以后老板来了有地方住,也可以做公司的写字楼。

我记得成交价是10500元或12500元平米。现在估计十几万每平米。

里二泗的服装厂多,大都是村干部开的。那年村里组织企业领导去香河玩,派两部豪华大巴送,有1、2百家企业。我因为同学约了去廊坊玩,让会计小孙去了。

工厂用的材料主要是不锈钢板,很贵的,几百块钱一张。为了防盗,我叫开三轮的小何帮我买两只狗。

他首先带我去开服装厂的一个老板家。那个人是团长转业的,回村里创业,几十万起家。我们穿过一百多米长的葡萄架进入厂区,他家在厂区里又做了四合院,满院子大狗小狗,人身绝对安全。

然后团长带我去狗场,专门有饲养员。我进去一看,吓晕了:全是黑滚滚的没尾巴的凶神恶煞的狗,像要吃人!团长介绍说,这是德国防暴犬,对手越强,这种狗就越来劲。我说不敢养,伤了人我可赔不起。

然后小何又带我翻过堤,去另一家狗场,那儿的狗壮得像头小牛,也不合适。

最后是在上边另一个村里买了两条狗。那是个庄户人家,只见到老俩口,进门一看,院子里到处是垃圾,苍蝇满处飞,老头捉了两只小狗,花了200块钱,晚上我放在房里,到处拉屎,有只狗好像病了。

小尹说,有只狗眼睛不好,是病狗,让我去退。

小何带我去退時,老头很不高兴,随手拿起针筒给小狗扎了一针,跟我讲一通道理。垃圾,苍蝇,针筒,臭气熏天的小院,我也懒得多待,接过50块钱赶紧走人。

进入冬天,我养的那只狗有一天不见了。小尹说估计给人杀了吃了。

派出所发通告,要求各企业看管好保险箱,因为最近有家企业的保险箱被抬到野外搞开了。小孙很害怕,不敢多取钱,弄得我要钱用时常常不够。后来我说,你一次多取些,我来管保险箱。

那段时间正是工地安装的紧张时期,差这差那,我常常提着装了几万块钱的包,奔走于大卖场跟工地之间。

深夜没有738公交车,就坐地铁到土桥下,再打黑车回厂。

有時坐738到里二泗下车,也没三轮车,走到牌坊也不见一个人,心里也有些怕。现在想想,当时胆够大的。

2004年中秋前夕,我陪老板去天津分公司,又陪老板住在假日酒店,几天没回厂里。

恰好老婆带着岳母、女儿和姨侄来京,我又不敢让老板知道,叫老婆出了北京站,直接过马路坐738起点车,到里二泗下车,再坐2块钱三轮车送到工厂。

怕老板突然来厂,我要求她早上出去自己游玩,晚上再回工厂住。

那两天下雨,还真的有一天老板进厂,指着挂满衣服的房间说:这儿住了人啊?我说是隔壁小尹的家属晾的。

有天晚上老婆打我电话,哭着说女儿刚才跟她争吵,她气得不行。那年正是女儿判逆期,母女沟通不畅。

直到老板回上海后,我才回厂。带着她们游长城,故宫,吃烤鸭。

可是老婆想跟我亲热,我一点性趣也没有,甚至还嫌烦。

老婆默默地转过身,我感觉她在流泪。她越伤心,我反而越烦躁。

直到送她们到北京西站,望着老婆落寞的背影消失在检票口,我泪如泉涌,快速下了自动扶梯,钻进一辆公交车,坐在角落里,任凭它把我一直拖到终点站,我就这样一路流泪呜咽。写到这儿,当年的场景历历在目,情自难禁,潸然泪下!

我现在才体会到2004年老板带我去北京昆仑饭店找朋友,那位大堂经理是个三十左右的小伙子,席间说了一句令我震撼的话:“在外打工,没有人不受人性的摧残”。

这份工打的好辛苦。我是老板和工人中间的焦点,事无巨细全都交集在我这里。尤其是北京创业阶段,受尽了刁难!所以,我向老板提出辞呈。

老板,董事长,公司行政财务主管都打电话挽留,但我去意已决。

临行前,我安排好所有事情,后续工作的联系人都交代无遗。好在工程虽未结束,但也近于尾声。

12月1日,我坐火车回武汉。从而结束了北京的打工生活。

用公司杨主管的话讲:把一手开创的事业拱手让给了别人!

我走后,老板聘了一个新加坡人。后来听说,因为工资的事,跟河南人打起来了。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