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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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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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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山沟的教书匠

1 愤懑赴任

山区小县鼓安大街上,走着一个很不起眼却又吸引人多看几眼的落魄者,他很年轻十八、九岁,身子骨单薄的看上去营养不良,黝黑的脸庞叫人怀疑他是个农民工,特别是他身上那件白色恤衫陈旧到褪色的些许发黄。耷拉着脑袋瓜,步履沉重,他像驮重物的爬坡毛驴。

他名叫秦翼敦,志气清高,本想读高中考大学,无奈现实残酷,家里穷得叮当响,父母亲逼他去读师范。

走了一柱香光景,离树德小学近在咫尺,秦翼敦骤然停下脚抬头张望,傻瓜一个的虎头虎脑嘴里嘀咕:“忍,忍,忍……今天哪怕祁堂友那个乌龟王八蛋拿粪泼我,我也一定要忍。”

——人的命好命坏,上天注定。

秦翼敦嘴里骂的那个祁堂友,他们不是冤家更不是仇人,是初中同学,读师范又在同一所学校。

虽然学渣一个,出身乡下,但是祁堂友命好,长得一表人才也就算了,还有个当教育局副局长的姑姑,师范毕业留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他一直瞧不起秦翼敦,是学霸又出身城里那又怎样,没有当官的亲戚,也只能挠挠头乖乖去乡下。

到祁堂友寝室门口,举手敲门顷刻,秦翼敦又犹豫,是留在城里重要,还是人格、尊严重要?一脚踏进去容易,恐怕他两头落空。——想想,祁堂友早早住进县直小学教师公寓,过上王子的滋润生活,他却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的求人,就差没给人跪下,秦翼敦心酸的泪水没商量一古脑儿漫上来。

但愿祁堂友今天良心发现,顾及同学情义,替他在其姑姑面前求求情,他就能留在城里了。——秦翼敦心头祈祷,顾不了人格、尊严,笃笃笃敲响了门……

玩游戏玩得正兴起,听到敲门声,打开一瞅,又是秦翼敦这个窝囊废,祁堂友气恼得拉下脸,破口辱骂:“你就是扫把星,晦气,好端端能赢一盘游戏,被你搞砸。”

桀骜不驯一根筋脾气,犟得像头牛,这要是放在平时,秦翼敦当场搧祁堂友一个耳光,他今天不得不怂,还得低三下四:“对不起,对不起,堂友,我不知道你在打游戏。”“你……”

“滚。”晓得秦翼敦下边要说什么,祁堂友嚣张地打断他的话,关上门,哪把秦翼敦当同学看待。

火上心头压不住,秦翼敦立马挡住门,灵魂拷问祁堂友:“前年你说钱丢了,没伙食费,向我借,我也没钱,就帮你向其他人借了两百钱,后来才知道你是把钱拿去吃鸡了。祁堂友,做人总得讲点情义吧。”

——情义?

情义在祁堂里眼里算什么东西,他脸不红心不跳,大言不惭给秦翼敦上一课什么叫人世间的无耻:“秦翼敦,你就是个小人,你心胸咋这么狭隘,这么一点小事你还记在心头不忘。你能借到钱,帮我借一下,你会死呀——”

不懂感恩的人是人血馒头喂不饱的毒蛇。秦翼敦气到吐血,愤怒回怼:“我告诉你——祁堂友,帮你是情义,不帮你是本份。叫你帮我跟你姑姑说说,难道你也会死呀——”

“我——呸。你算哪根葱,秦翼敦。”祁堂友一指头直戳秦翼敦天庭:“我姑姑那可是堂堂教育局副局长一个,铁面无私的包青天,六亲不认。”“我进树德小学,那可是全凭我自己能力笔试、面试过关斩将。”

今天,秦翼敦总算大开眼界,天底下的白眼狼全他妈的脸皮比鞋底还厚三寸,用“无耻”已经无法描写祁堂友光屁股上吊。

现实版农夫与蛇在他身上重演,秦翼敦已经被祁堂友的无耻激怒,洪荒之力也无法遏止胸膛无名火,今天付出多大代价,也要戳破祁堂友的无耻谰言:“你还要不要脸,祁堂友?你敢拍胸口对天发誓,你上师范不是你姑姑背后弄手脚?单凭笔试、面试,你这么一个学渣,你的学力能在我——翼敦之上,我呸——”

“啪。”恼羞成怒,祁堂友猝然一巴掌朝秦翼敦搧过去:“我警告你——秦翼敦,再敢乱说,看我怎么撕烂你的嘴。”

打人不打脸,做梦没想到祁堂友居然打他耳光,火了,两道浓密剑眉朝天一翘,秦翼敦挥拳击过去……

早有防备,祁堂友逃进室内,一边耍赖尖叫:“打人啦,有人跑到我们学校来打人啦。”

马上有人围过来。

明白这里是祁堂友的地盘,自己又是来求他,秦翼敦只得将一团火吞进肚子,窝囊又仇恨离开。

以前看不起那些点头哈腰、低三下四的人,骂他们做人没骨气像哈巴狗,为五斗米折腰。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天他自己也当哈巴狗,秦翼敦骂自己犯贱,半路上抽了自己几耳光。

现实就是这样残酷,一张无形、看不见的网,把老实人耿直人厚道人淳朴人,有才干的人有智慧的人有能力的人残忍扼杀在这张网里;窝囊、蠢货、庸才、无耻……这一类人,便在这张网外獠牙舞爪地施展拳脚、为所欲为……

胸口堵着一团仇恨、怒火,抑郁、茫然、愤懑、焦虑、忧愁是五重紧箍咒,牢牢箍在秦翼敦头上。

十天后清晨一大早,秦翼敦背起行囊,铅重双脚很不甘愿迈出家门槛,去偏远穷乡——石鼓乡当他的教书匠,心头埋怨父亲没本事,窝囊的一年到头只会把头埋在一亩三分地里。

秦翼敦赶到石鼓乡教办时,新学期小学教师报到会已经开始。

背着被子、推着拉杆箱在会议室门口出现一刹那,教办主任牛度瑞当他秦翼敦是一个农民工,鲁莽闯进会场,拉下一张马脸,怒吼一声:“滚。我们这是教师新学期报到会,不是工地。”

尴尬的,脸刷地红到脚掌,秦翼敦羞怯低下头,解释一句:“我——我是刚师范毕业的秦翼敦,前——前——前来报到。”

牛度瑞脸一沉:“到后边找个位子坐下。”

“哎哟喂,农民工也当起老师来,母猪生麒麟——希奇了。”不知哪个没素质的缺德鬼嘲笑、羞辱秦翼敦。

“哈哈哈……”顿时引发一阵哄堂大笑。

郁积在心头的愤懑这个时候被哄堂大笑撞破,不知是因为气得涨红脸呢,还是羞红脸,秦翼敦眼睛冒火,勃然大怒:“笑什么笑,有这么好笑的吗?农民工又怎么了,是吃你们的肉还是喝你们的血,恐怕你们背后干的勾当恶心的还不如一个农民工。”

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骂声掷地,在大家难堪的众目睽睽下,秦翼敦疾步朝后头走去。

说这是一场新学期小学教师报到会,倒不如说是一场救火大会更恰当,牛度瑞施尽手段动员人去栗坑坳村小学任教。

——栗坑坳村,是石鼓乡最偏远、闭塞一个自然村,相距三十来公里,公路不通,县教育局早已要把村子小学撤掉。可是栗坑坳泥腿子十分野蛮,全村人跑到县里去闹了几回,还把教育局局长办公桌砸了,县里无奈只好保留栗坑坳村小学。

牛度瑞喉咙说干,大家仍旧拧紧眉头把头装进裤裆里不吱声,这年头谁愿意去那穷山恶水山旮旯活受罪。

村子不通公路也算了,一个人还要教四个年级,那不是一个魔鬼窟吗?——偷偷横扫一圈会议室,见大家阴沉着脸不吱声,秦翼敦也装傻,赶紧把头埋进裤裆里,心头仍在发泄遭到嘲笑的愤怒:“没人敢去的村子,不是魔鬼窟就是火坑,我不会当你们这群猪的替死鬼,掉进去埋葬青春。”

又一通长篇大论,牛度瑞已经第三次发声,大家照旧装哑巴,没一个人吭声。

气的,一张青面狰狞脸扭曲,狐狸眼一溜,牛度瑞阴险冒出险恶用心,心头谩骂:“没人去是吧,我就叫刚才那个农工民去,叫他当我的替死鬼吧。”——冷笑从脸上掠过,年度瑞把眼睛投在秦翼敦身上:“背行李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2 崩 溃

——怕什么,偏来什么。

“嗡”头被猛击一棍,瞬息间一阵眩晕,冥冥中,秦翼敦只感觉自己被人一脚踹进魔鬼窟,极不情愿慢吞吞站起来:“主任,我叫秦翼敦——”

脸上又掠过一道阴险,牛度瑞眼睛冒出一团蔑视,不容拒绝下一道令:“秦翼敦,你去栗坑坳小学任教。”

“为什么我去,我刚毕业,一个人去什么都不懂。”秦翼敦不服从,眉宇间喷出一团怒火。

牛度瑞脸一阴,心头嘲笑秦翼敦终究是竹笋做扁担,尖刀嘴不容分辨训斥:“刚毕业的老师,必须到下边自然村民办小学去锻练锻练,这是政策也是历来的规矩。你准备一下,十点去黄芮村的班车还没过,你等下乘坐那班车去黄芮,到了黄芮走路去栗坑坳。下午两点钟那班去,太晚了。”“散会。”

规矩?哼,是你这个秃头自己定的规矩吧。秦大爷——我没有靠山,落在你秃头手中,算我倒八辈子血霉。秦翼敦气得三魂冒火,七窍生烟,肠子扭成一团,心头仇恨大骂。

世上谁人不拣软柿子捏,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凭权力、势力、实力说话。既没有权力,又没有势力和实力,你在人家手下就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敢不听话,卷铺盖走人。

就这样,十点钟秦翼敦满腹愤懑被逼上了去栗坑坳的路。

十点四十分到达黄芮,不敢歇一口气,马上打听去栗坑坳的路,秦翼敦咒骂自己命苦,眼前则浮现祁堂友住在树德小学老师公寓幽闲玩游戏……人比人,气死人。

走了大约半个钟头,开始走上坡路。

恰巧这个时候,秦翼敦遇上一个挑一担柴的大爷,他慌忙走到路边让路,砍柴大爷意外对他说:“青年人,你不像是我们乡下人呀,去栗坑坳吧,看你提箱子蛮吃力的,你这样恐怕半夜了也到不了栗坑坳。赶紧把被子放下来,连同箱子一块挑。”

见秦翼敦迟疑、皱眉头,砍柴大爷摇摇头,说:“你等下。”

放下柴,砍柴大爷朝二、三十米远一片竹林跑去。

十几分钟后,挑柴大爷砍了一根手腕粗的竹子回来,手上还有两条藤条。当下,二话不说,砍柴大爷将竹子砍成两截,一截作扁担,一截作拐杖。拿过秦翼敦手中拉杆箱,一边用藤条绑着,砍柴大爷一边叫他把背上被子放下来。

当秦翼敦将拉杆箱、被子挑在肩膀上时,砍柴大爷露出了笑脸:“这下轻松了吧,青年人。”“你赶紧赶路吧——”

“谢谢您,大爷!”秦翼敦朝砍柴大爷投去一束感激目光。

左看右看,自己就是一个农民工,在城市很方便的拉杆箱在这山路成了累赘、负担,秦翼敦感激砍柴大爷出个好主意,否则,他恐怕真的半夜也到不了栗坑坳。

又爬了有半个钟头,秦翼敦累得气喘如牛,双腿像锅里的面条,把行李一撂,整个人瘫在路边动荡不得。

又渴又饿,拿出面包、矿泉水,不料,矿泉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一个空瓶子,一滴水也没有,秦翼敦一下恐慌起来,听说要翻越一座大山,然后再走三、四里路才能到栗坑坳,可是爬了这么久,仍未能看到那座大山。

仰望头顶上火辣辣太阳,那可是秋老虎,水没了,越想越恐慌,秦翼敦好担心自己因脱水就这样永垂不朽在这个赴任荒野山路上,他死不瞑目啊——

想要活命,不被大自然活活吞噬,眼前头等大事是找水,秦翼敦只得忍着冒烟喉咙如若吃木屑一口一口咽下面包。肚子不饿了,缓了一口气,秦翼敦一边歇着一边折灌木枝编了一顶树帽子。

继续上路,但是秦翼敦已经没有了先前的脚底生风,很吃力地一步一步往上爬,比蜗牛爬坡还吃力。

估计又爬了个把钟头,渴到脱水,开始目赤头昏,喉咙冒烟,实在没办法,秦翼敦放下担子,要拉尿充渴,抬头霎时间,却意外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快到了大山山脚下。

惊喜下,秦翼敦精神一振,嘴里嘀咕:“不行。我必须再坚持一会,爬到山脚下。”

来到大山山脚下,把秦翼敦欣喜的心飞啦,呐喊一声:“天不绝我——翼敦,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原来大山山脚下有一条清滢滢山涧,潺潺流水声宛如一曲天籁之音。

撂下肩上担子,立马跑到山涧去,秦翼敦虎虎地喝一阵,喝足了,解乏了,才洗把脸。之后,秦翼敦惬意地跑回去拿矿泉水瓶和一个保温杯盛水。只有渴到脱水,喉咙冒烟,他才切身感受到水的珍贵。

坐在山涧边,和着泉水,吃了一包饼干,肚子填饱,嘴也不渴,感到全身从头到脚充满劲头,猛地站起,抬头仰望高耸入云大山,秦翼敦苦皱眉头,走到行李地方挑起被子、拉杆箱,抬腿往上一步一步艰难、苦涩爬行……

三个多钟头,终于爬到山顶,再一次累趴下,剩下的半杯水咕噜咕噜咕噜一口气灌下,秦翼敦才喘上气,破口大骂:“这种鬼地方,老天爷这是在锻练我——翼敦的意志呢,还是在挑战我——翼敦的毅力啊,今天秦大爷我当了那个秃头的二百五,被他耍的累死在这座大山上,还帮他拿刀子。”

躺在路边歇了十来分钟,看看太阳偏西,秦翼敦赶紧下山。

太阳落山前,终于看到栗坳坑村,秦翼敦心“咚”掉进了大海,顷刻间凉到冰点,眉宇皱着如同一块麻布:栗坑坳村与他脑海里憧憬的山青水秀差了十万八千里,四周是光秃秃的山。

村子不大,三十几户人家。

溪边有一个四十多岁妇女在洗衣服,秦翼敦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打听学校在哪,他只想秒杀赶到学校好好洗个澡,睡一觉,去掉一身疲倦。

妇女一听说秦翼敦是新来老师,放下衣服,站起来,往村西头小溪边一个山坳一指:“你看,老师,那是我们村的学校。”

顺着妇女手指方向一望,秦翼敦望见山坳里座落两幢破旧房子,一大一小,大的那幢显然是教学房,小的那幢才两间不用说是宿舍。心一颤,秦翼敦没了主意。

当下,妇女很热情地亲自把秦翼敦领到学校,指指门上挂着一把破锁房间,说,那是老师睡的房间,旁边的一间是厨房。说的,妇女亲自上去把房间门打开。

“老师,我先回村里去和乡亲说一声。”妇女转身离去。

秦翼敦没有急急的进房间,顺手把行李往门口一放,迫不急待朝厕所跑去,先解决人生第一急要紧。

打开厕所门,秦翼敦急冲冲的刚要一脚迈进去,一股臭味没商量钻鼻而入,再一瞅,老天爷哟,那是什么厕所哟:不足两平方米一个棚子,里头是一个一米左右大木粪桶,上边用几块木板铺设,里头粪便已经溢出来,流了一地,地上到处是擦屁股后的纸张、树枝、篾条……

“哇——”顿时,秦翼敦胃一阵翻江倒海,赶紧逃跑。

环视一圈四周,最后,秦翼敦无奈的只好跑到山上草丛里暂时解决一下。

从山上下来,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秦翼敦才感觉好了些。

挑起行李,急急跨进房间,被一团扑面发霉恶臭呛的,秦翼敦的胃再次翻滚,落荒而逃。——这还是人住的地方吗,不是,是地狱是猪圈是牛栏,还不如乞丐窝。

——崩溃了,彻底崩溃。

大脑一片浆糊,连同肩膀上行李瘫在地上,双手抱头,秦翼敦委屈地心酸泪鼓上来,就那样一粒一粒豆大地滚出来,心里极度不平衡,他是人类灵魂的启蒙老师,不是猪,哪怕丢了这份工作,回城里打苦工捡破烂,他也无法接受面前这个叫他胃翻过来的猪圈牛栏,还有那个不是人解手的厕所……

3恐怖黑夜

霍地站起来,抓了一把眼泪,挑起行李,秦翼敦疾步逃出去。

逃到操场口,对面那座大山挡在眼前,秦翼敦又退缩,这个时候逃回去,他只能在山上过夜,被野兽吃了,家里的父母亲也不知道。——想到这里,头胀得磨盘大,太恐怖太可怕了,秦翼敦不敢想象下去。

愁苦的脸像贴上去一块太阳暴晒过茄子皮,是走是留,就在在一念之中,秦翼敦大脑转了十万八千遍。

审时度势、权衡利弊,思虑再三,形势逼迫秦翼敦最后不敢逆天行事,老天爷要他留下,他没有二选,只得先留下。

既然留下,就要搞定这个散发恶臭猪圈牛栏,否则,他秦翼敦今晚只能露宿操场。

硬着头皮,捂着嘴巴,再次把双脚迈进房间,秦翼敦一个箭步奔过打开木扇的窗户通风。

刚要把行李往床上一放瞬间,吓的,秦翼敦又往后跌退三步,这是什么床哟,老天爷:两条板凳,几块木板的床铺,床上一床黑不溜秋被子,被子还散发刺鼻酸霉臭味;被子下是一张发霉破草席,草席下边是用稻杆垫了一层。

尤其叫秦翼敦心头发悚、恐惧的是,床铺会不会跳蚤、虱子密密麻麻,他一靠近就爬满身上……

退出房间,把行李往地上一放,秦翼敦赌气地一个箭步再次奔进去,一手拧住鼻子,扭过头不敢看的一手捏起被子,拖死狗一样一口气拖到溪边一扔了事。

紧接着,秦翼敦又跑回房间抓起破草席和稻杆扔到溪边,又把板凳、木板搬到小溪去洗。

趁晒板凳晒木板空档,秦翼敦把房间、厨房收拾、打扫一遍。

等板凳、木板干了,搬回屋里,重新铺好,秦翼敦才把自己带来的两床被子铺在床上。

秦翼敦还未收拾停当,乡亲们给他送去米和菜。

安顿下来,想洗个澡,好好睡一觉解解乏,又把秦翼敦一下难住,找不到地方洗澡,厨房窗户通风,仅有四、五根木窗栓。卧室吧,木窗扇的裂缝可以伸进大拇指,小的仅放的下一张床,一张写字桌,再没多余地方。

“老天爷哟,这是什么鬼地方呀——”秦翼敦发疯,抓狂,两手捶头,跺脚暴跳,最后将房间唯一课桌踢翻在地,忍不住大骂:“猪,以前那些老师全是猪,从不洗澡的猪。”

发泄完了,最后像一个瘪气篮球,秦翼敦瘫在床上,抑郁、茫然、愤懑、焦虑、忧愁筑了一堵墙,牢牢挡住他心口。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等秦翼敦醒来时,月光已经照进屋里。

翻过身,双手反抱头,张望窗口照进的皎洁月光,心像是被谁牵动,秦翼敦猛地蹦下床,跑到操场上。

瞬息间,缕缕新鲜空气沁人肺腑,融化他挡在心口的那堵墙,这时秦翼敦些许陶醉。

抬头遥望苍穹月亮和星星,秦翼敦感觉山村夜晚真的好美丽好美丽,天是铅蓝铅蓝的,十二分眩目。月亮特别的亮,蕴藏乡村独特的皎洁和神秘,诗的远方就在眼前,他要陶醉。

山,十分静谧。

转了几圈,最后在破校舍前站定,盯着破校舍,秦翼敦忽地朝空中挥拳,愤慨、悲哀哭腔大叫:“苍天呐,救救这我——翼敦这个没有背景的穷人家孩子吧,我奋斗的用武天地应该是在宽敞明亮大教室里,我的青春热血应该洒在城市,不是这个被大山隔断的山旮旯。”

——回应秦翼敦的只有山谷回音。

沮丧、失落、迷茫地来到小溪边,往上游望去,一股阴森扑面,秦翼敦感觉自己踏进阴曹地府,毛骨悚然席卷他,全身起鸡皮疙瘩,亡命地逃回学校。

人是在房间里,秦翼敦仍然头皮发麻,恐惧笼罩,本想拉过被子蒙头大睡,肚子又不争气,偏偏这个时候饿得慌。

吃了几口面包,伸手去拿水杯,杯子是空的,秦翼敦这才想起没烧开水。

虽然厨房就在隔壁,但是心头被一团恐惧笼罩,秦翼敦不敢去烧开水,感到阴森森的四周全是饿死鬼,只得把电灯挂到窗外去,硬起发麻头皮去厨房门口水缸舀一杯冷水。

填饱了肚子,孤单单可怜一个人与孤独与寂寞相伴,心烦虑躁,看书又一个字看不进去,秦翼敦气得仇恨大骂牛度瑞:“秃头,你欺负我,仗手上权力把我一个城里人逼到这样一个山旮旯来受罪,有朝一日我——翼敦活出个人样,你别犯在我手。”

骂完,秦翼敦又感到自己太悲哀,是一头上套的驴。

多半是头一回走那么长山路,爬那么高一座大山,实在是太累太疲倦,眼皮重的睁不开,忘了关灯,秦翼敦就睡过去。

三更半夜,突然传来阵阵狼嚎虎啸,划破寂静山野夜空,伴随野兽出没的沙沙沙声响,由远而近破门而入……

沉睡中惊醒,被吓坏,那种陷入绝望、钻进五脏六腑的恐惧,心嘭嘭嘭跳动蹦到了嗓眼上,每一根神经绷紧的如同拉满的弓,身子颤栗的冷汗从漏水皮肤冒出来,秦翼敦像穿山甲遇袭——蜷缩成一团,一动不敢动。

毛骨悚然拿眼偷偷朝窗门一瞅,隐隐约约感觉窗外有千万双阴森凶恶眼睛正透过窗门缝隙瞪他,秦翼敦尤其吓得心被恐惧挤碎,赶紧拉过被子蒙住头,整个人崩溃了,想哭又不敢哭。

恐怖、漫长又黑暗一个夜晚,终于被从窗户缝隙透进来的曙光打破,秦翼敦心有余悸壮起胆子张望窗口。

外边偶尔传来人的说话声,秦翼敦顿时如遇救星,笼罩的恐惧也消失,一把掀掉蒙头被子。

打开窗门,张望空荡荡操场。

重新回到床上,霜剑出鞘的深邃眼睛射出一束桀骜不驯,张望黑咕隆咚屋顶,自己可怜自己的泪水又漫上来……

躺在床上,崩溃之后的沉淀,千思百虑想了很多很多,秦翼敦在这一刻一下成熟长大。

人的大孝就是不叫父母亲替你操碎心。

理智警戒秦翼敦不能鲁莽不能仅凭个人意愿做事,家里很穷,父母送他读到师范已经很不容易。他逃回去放弃这份工作,父母会伤心到心碎,被他逼疯,他会被赶出家门。既然选择了教师这个职业,他跪着也要走下去……

——既来之,则安之。

心里坦然,蹦下床,三下两把洗了脸,顾不上煮稀饭吃,秦翼敦下了死心,哪怕豁出命,他今天必须把厕所、洗澡这两件人生大事先解决掉。

4回头路已断

走出学校,秦翼敦去村子找村里的头头——村民组长钟金富,出师不利,没找着,只有他老婆李梅菊在家。

癞蛤蟆打哈欠——好大口气。

别小看李梅菊只是一个穷山沟妇女,相貌一般,土里土气,她上下打量一遍秦翼敦这个小不点老师,或许觉得他好欺负,要给他一个下马威,说有什么事,秦翼敦只管对她说,村里大大小小的事,她做的了主。

满嘴跑火车,这种人他见多了,秦翼敦觉得李梅菊不靠谱,眉宇一皱,只好死马当活马医:“阿姨,你叫人把学校那个又脏又臭烂厕所拆掉,再盖一个。那么一个比猪栏还猪栏的厕所,恶臭熏天,恶心得叫人胃翻过来,脚没办法迈不进去。”“另外,在房间旁再搭一个洗澡棚,我总不能在操场上光溜溜洗澡是吧。”

来到他们村教书,就得入乡随俗,是叫他来当老师教书,不是来享受,这种臭讲究的老师靠谱吗?李梅菊很不高兴,拉下一张巫婆脸,推诿:“劳力全出门做工,村里只剩下老头子、老太婆和大妈,找不到人手,以前的老师……”

这几天心头本来郁积一团愤懑,遭到李梅菊拒绝,秦翼敦心中火药桶被点爆,打断她的话,豪横怒吼:“人出生来到世上就三件事——吃饭、睡觉、屙屎。以前的老师是猪,难道我要跟他们一样是猪?”“小小一个厕所解决不了,还想留住老师,你做梦吧你。厕所今天必须拆掉重盖,不重新盖,我立马走人。”

“走就走,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呀?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老师有的是。”是个脾气暴躁妇女,仗着老公官威,李梅菊将猪食瓢一扬,指着鼻尖秦翼敦吆喝。

气到肚子胀痛,肠子扭作一团,秦翼敦两道剑眉往天上一翘,扭头即走,他没想到在城里受气,来到这个被十万大山隔断穷不拉叽的山旮旯还受气。

一口气奔回学校,收拾好行李,往肩膀上一挑,秦翼敦马上就走,这种鬼地方还有什么好留恋,大不了他出门打工,运气好的话,挣笔钱作本钱,二、三年后他就当老板了。

快到半山腰,秦翼敦又后悔,气头上不经脑子的鲁莽离开栗坑坳,那个秃头主任是不会放过他;丢了工作,会气死父母亲,被父亲赶出家门。

心乱如麻,焦躁忧虑,惶恐如炎,这个时候秦翼敦只想一头撞死在路边巨石上,但是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口钉,好马不吃回草,他只能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山上爬。

走出学校后,秦翼敦并不知道村里已经乱成一锅粥,明事理村民纷纷指责李梅菊,村里有史以来难得来了一个青年老师,惹跑了他,导致村里又没老师,恐怕她没法向全村人交待吧?

众口指责下,心头一怵,知道闯祸,李梅菊仍然嘴硬:“一个嘴上无毛浑小子,能教什么书,跑就跑了,多大一点事,天又不会塌下来。”

孩子们的未来总不能毁在一个妇女口中吧,人群中名叫叶世立老头呼唤一声:“走。我们去把秦老师追回来。”

等到几个老头和跟在他们屁股后头的小孩追上秦翼敦时,他正气喘吁吁爬到半山腰。

一步上前,夺下秦翼敦行李,叶世立恳切地说:“秦老师,你留下吧,你这一走,我们村的孩子这学期就没老师教了。妇女的话,你不要跟她计较。她仗着有亲戚在县里当官,在村里就一副大狗不吃屎势头。”“厕所呢,我们几个老头把它拆了,重新再盖,要怎么盖,你指点指点就行。”

村里老人跑来请他回去,算是蛮有面子了,秦翼敦顺水推舟。

到了村口,几个老头回村里拿工具,几个小孩也回村叫其他小孩前来学校做卫生,明天正式开学,秦翼敦刚独自回学校。

等到秦翼敦重新铺好床铺,收拾好,走出房间时,几个老头也扛着工具来到了学校,把他们带到离厕所约二十来米远地方停了下来,苦皱眉头,说:

“先将那个厕所拆掉,盖到这里。厕所呢,六米宽,两米深,一半是男厕所,一半女厕所,里头要隔成三格。”

“粪池挖在茅坑外头,茅坑要倾斜直通粪池,用砖或者平面石头砌好。这样厕所不会臭气熏天。”

“盖好厕所后,要在旁边挖一个水池,用毛竹将小溪的水引到水池里,方便每天中午、下午放学时,学生们轮流冲刷厕所用,保持厕所的清洁、卫生。”

“几个阿伯,你们得使点劲,争取今天一天内把厕所盖好,要不然明天开学,学生们上个厕所还要跑回家去,我也要跑到山上去拉屎拉尿,多不方便。”

“你们先忙着,学生来了,我过去招呼一下。”

几个老头大眼瞪小眼,看猴子一样盯着秦翼敦,傻愣的半天缓不过神,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这么好的厕所,岂不是和城里人的公共厕所一样了吗?看来,这个秦老师人不大,鬼主意倒不少——大有来头哦。

等到秦翼敦走到操场,几个老头才醒过神,但是没有马上动手,他们很好奇,想看看秦翼敦这个城里来的小不点老师,开学第一天是如何叫学生做卫生?

大概有十六、七学生个吧,学生们睁大好奇小眼睛陌生看秦翼敦这个敢顶撞村组长老婆、城里来的老师。

才十几学生,心“咯噔”一下,拔凉拔凉的,想叫自己挤上三分皮笑都难,站在学生面前,秦翼敦冷峻着脸:“同学们,我是新来的秦老师。今天大扫除,一年级、二年级学生擦课桌、凳子、窗户,三年级、四年级学生把学校四周垃圾打扫干净,草挖掉。四年级同学回家去拿锄头、畚箕外,三年级同学回家拿扫帚,其他同学回家去拿盆子和麻布。速度要快点,去吧。”

初次见面,虎虎的给学生们下这么一个大礼,秦翼敦把几个老头惊骇的傻眼,大气不敢出呆在那儿。

学生一离开,秦翼敦又飞快回到老头这边来,还不知道几个老头被他举止惊傻,见他们迟迟不动手,误以为干活拖拖拉拉,老牛拉破车,他心头非常恼火。

无奈人生地不熟,盖厕所这件眼前最紧迫大事还要靠眼前这几个老头,秦翼敦只得很无奈压住心头恼火,还要陪上三分假笑,好言好语:“阿伯们,你们还有什么想法吗?”

“没,没,没……”几个老头连忙摇头。

其中一个老头机灵点,又改口:“秦老师,你没说是先挖粪池呢,还是先挖茅坑,我们大家在等你呢。”

“先把那个又臭又脏厕所拆掉,然后先挖新厕所粪池。”紧锁眉头,好像厕所跟他有仇,秦翼敦愤愤说道。

也不嫌脏、臭和恶心,几个老头就去拆厕所,秦翼敦借口学生来了,慌忙避开。

尚未走到操场,一个十二岁上下小女孩,牵着一个八、九岁男孩气势汹汹跑到他秦翼敦跟前,不容他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小女孩即眼睛冒火朝他叫嚷开:“你是什么狗屁老师啊,我弟弟这么小,他能做卫生吗,学校的卫生从来是老师自己做,你自己有手有脚,你自己不会做呀——”

喔,火气不小。秦翼敦倒吸一口寒气,上下打量小女孩,小女孩倒也长得眉目清秀,不过叫人有点心酸的是,她头发乱蓬蓬的发红,倒像是城里那些捡破烂小女孩,难怪这么野,一点礼貌都不懂,敢训起老师来了。

栗坑坳就是一个粗暴、不懂礼教的土匪窝,连这么一个红毛丫头都这么霸道。今天不给你这个红毛丫头二两棉花称一称,把你们栗坑坳的嚣张、粗暴打压下去,我今后还怎么在栗坑坳立足?——心里说到这里,秦翼敦拉下脸,凶神恶煞训斥红毛丫头:

“学生不做卫生,是什么天理,你说?”

“小,这么大了,还小吗?”

“我明白告诉你,再小五岁,只要是学生,他必须动手做卫生。城里幼儿园小班小朋友还要做卫生呢。”

“什么狗屁老师,我看以前的通通是狗屁老师,居然不叫学生做卫生。这样惯学生,难怪会把你教育成这么一个不会做卫生的粗鲁野丫头。”

红毛丫头果然很野,老师在她眼皮底下根本不算什么,立马摆开要打架架式,顶撞秦翼敦这个城里来的老师:“你敢骂我是野丫头,我叫我阿公不帮你盖新茅坑。”

秦翼敦差些喷笑:“小同学,老师我胆小,你别吓我。”“原来你阿公也在那边呀,我警告你,少了你阿公一个人,其他人照样把新厕所盖起来,因为这个厕所不是老师个人的,是你们村小学的厕所。骂你野丫头,你还不服气,来劲了是不是?天底下哪有你这样不懂礼貌,不尊重老师的学生。你是几年级的学生?”

“我不是学生,我没读书了,干么要尊重你这个狗屁老师。”原来红毛丫头仗自己不是学生,爷爷又在那边盖厕所,有恃无恐,敢训斥、顶撞秦翼敦这个城里来的老师。

不是学生,难道就可以不尊重老师,还有没有天理?众目睽睽之下,我今天不给你这个黄毛丫头二两棉花称一称,往后全村人谁会服我——翼敦。心里说到这里,秦翼敦霍地脸若晨霜,怒斥道:“没文化,真可怕,连最起码尊重老师都不懂,难怪这么粗野、不懂礼貌。”

厕所那边几个老头,看到秦翼敦训斥一个女孩,一个个气的呀,眼睛冒火烧着眉毛了,纷纷怂恿红毛丫头的爷爷钟奶钱赶紧过去,岂能眼睁睁看着小孙女被一个外地小毛孩欺负……

一撂手中锄头,跑过去,到了秦翼敦跟前,钟奶钱难遏气愤:“秦老师,我小孙女已经没读书,你没必要这样对她怒吼。”

头转向钟奶钱,秦翼敦眼睛射出一束义愤,可不理会他已经火的攥拳头要打人:“没读书,这么小年岁就没读书,长大了能干什么,你们这些大人,眼里只有钱,对孩子也太不负责任。”

做梦也没想到,本来跑过来是给孙女撑腰,结果被秦翼敦一句灵魂拷问,钟奶钱羞愧得脸红脖粗,窘得嘣不出个屁。——真所谓是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呐。

或许是有爷爷撑腰,被当众怒斥粗野、不懂礼貌的红毛丫头,本来是难堪的羞红脸,这时也敢怒目瞪秦翼敦,秦翼敦可不惯着她,更不畏惧她爷爷在眼前,厉声叫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带你弟弟回家拿工具来学校大扫除,小心我开除他。”

5买篮球风波

要开除她弟弟。乍听下,红毛丫头急煞了,顾不上爷爷窘在那儿,二话不说,一脸怒气拉起她弟弟往家里跑去。

走了红毛野丫头,秦翼敦立马带领学生们大扫除,一边不时的看厕所那边情况。

半晌时分,厕所拆除完,地上也清理干净,秦翼敦才过去。

晚饭后,乡亲们三五成群围在一块,谈论这一天来发生的事,一个个脸上散发怒气,人人显得如此气愤冲天,小心眼地大骂秦翼敦从城里来就摆谱,不把他们栗坑坳人看在眼里,等着吧,看他以后教书水平怎样,如果不行的话,把他羞辱一顿后,用臭水沟的水把他泼出栗坑坳。

悲哀又可怜,蒙在鼓里还不知道栗坑坳乡亲在背地里声讨他,大骂他,秦翼敦正埋头在为明天的讲课紧张做准备呢。

三天后,厕所总算完工。

有了一个像样厕所,校园周边又收拾一番,昔日荒芜像一座破庙学校,终于有了一点学校面貌。——栗坑坳乡亲对秦翼敦这个城里来的后生,也是怨气消失,对他刮目相看。

学校环境一改变,尾巴开始往天上翘,青年人特有的狂妄一下膨胀,救世主心态主宰了秦翼敦大脑,他觉得自己拯救了栗坑坳这所破落小学,栗坑坳泥腿子不在他眼皮底下。

厕所和洗澡这两大事是解决了,秦翼敦又遇到了一头拦路虎,在老师这个行业里,他只是个初出茅庐者,头一回上讲台就面临一个人教四个年级,又没有任何经验可以借鉴,两天来他手忙脚乱,长叹“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呐——

叛逆头脑不服输,没有经验可借鉴,就摸着石头过河,秦翼敦偏不信那个邪,大活人一个被屎憋死,没有分身术,他就自己摸索创新出一套行之有效分身术,把栗坑坳这所破落小学四个年级的教学一连跳跃十万八千个跨越。

长话短说,不一一长篇累牍叙述秦翼敦摸石头过河的甘甜苦涩,这期间他与栗坑坳乡亲也没有什么大冲突,算是井水不犯河水吧,他兢兢业业坚守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日子。

弹指间,一个月飞快过去。

十·一国庆节长假,回了一趟家,秦翼敦懊悔又委屈,眼眶滚动泪水向父母亲诉苦,栗坑坳是活地狱,哪是人待的地方,这学期一教完,下学期说什么也不愿去。

苦未诉说完,秦翼敦即遭到父亲秦海承劈头盖脸训斥,年龄轻轻的,这么一丁点苦就叫苦连天,能成得了什么气候?人家可以住一辈子,他才去多长日子?自己是什么样家庭,心里没个数?

母亲英碧琴也冰冷着脸,警戒秦翼敦——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锋从磨砺中来。人在艰苦、恶劣下磨练,日后遇到多大挫折,也能迎雪挺立,这才是一个干大事人的傲骨。不要埋怨父母亲没本事,要一代人强过一代人,那才叫出息。

或许是因为父亲像一只在耳边嗡嗡叫蚊子,秦翼敦烦躁得只在家里待了四天,即逃回栗坑坳,觉得还是栗坑坳好,苦是苦了点,但耳根清静心不烦。

是郁闷呢,还是走路走累了,一到学校,秦翼敦将行李一撂,一头扎在床上呼呼大睡。

黄昏时分,秦翼敦被第一天怒斥他的红毛丫头钟小娟叫醒,他同情她,课余教她读书。——钟小娟平日帮他洗菜、煮饭。

煮了碗面条吃,回到房间,秦翼敦正准备给钟小娟讲课,村民组长钟金富敲响了门。

见钟小娟这个小丫头会在秦翼敦房间里,钟金富唬着脸,怒斥她这么晚了还在这里,赶紧回去。钟小娟胆怯地拿眼求助秦翼敦。秦翼敦不认得钟金富,误以为是钟小娟父亲,忙笑嘿嘿地替钟小娟说话,说她想多认识几个字,他晚上正好有空教教她。

“是,是,是,组长。”钟小娟人机灵嘴也伶俐。

钟小娟这么一说,才知道钟金富身份,秦翼敦心头老大不高兴不痛快,钟小娟到他房间学习,关他钟金富什么事,他钟金富手也伸太长了吧,野蛮、粗暴横插一杆。

心头憎恨,脸上没有表露出来,秦翼敦把钟金富领到教室。

两个人面对面在一张课桌前坐下,初次见面,钟金富就来个下马威,摆出村民组长大权在握的派头,开口就代表全村人欢迎秦老师来栗坑坳任教,往后有什么事,尽管找他,村里大大小小的事他说的算,却闭口不谈学校注入的新鲜血液。

害怕什么似的,秦翼敦开口刚要说话,又被他钟金富抢在前头,他眉头皱成一团,口若悬河,夸夸其谈向秦翼敦诉苦,栗坑坳山高皇帝远,公路又不通,三面与另外三个县交界,附近村庄同样穷的榨不出油……

插不上话,恼火起来,驳了钟金富这个村子头人面子,秦翼敦毫不客气打断他的话,哪壶不开偏提哪壶,臭着脸说,眼下有劳力回村割稻谷,大家出把力把学校操场拓宽、延长,他要在操场上挖个沙坑,体育课时跳远、跳高用,另外增加两个篮球架,球篮、篮球他已经买回来。

未等钟金富从恐慌中醒过神,秦翼敦已跑回房间拿来了两个球篮、一个篮球。

“什么,没有和我商量一下,你就买这些乱七八糟东西?”一看球篮、篮球,钟金富眼睛猩红像头吞噬人魔鬼,秦翼敦这出戏根本不在他剧本里,这是明目张胆喧宾夺主,挑衅他的权力。

大意了,私自买篮球、球篮是临时起意,一来也是觉得才一百多块钱,又是为增加学生上体育课的一个项目,就买下了,没想到引发钟金富发火,秦翼敦抓住他的漏洞:“跟你商量,你当时人在哪里?学生上体育课,什么也没有,我才买的。”

“山沟里的小孩打什么篮球,你花这么多冤枉钱买篮球,你是不是担心出门打苦工的乡亲钱多了,没地方花?”眼睛苋菜籽大,只看到脚趾,钟金富抱怨、大骂。

双脚踏进栗坑坳这块贫瘠土地这一个多月,拳头打在了破麻袋上,秦翼敦心头早窝着一座火山,钟金富骂出这等没人性的话,砸开了火山口,当场指着他鼻尖大骂:“一百多块钱,你都舍不得,不敢担当,你根本不是一个男人,你还配当村里的头头吗?”

骂声掷地,愤怒的,秦翼敦拿起篮球、球篮,一脚蹦出教室,不再理睬钟金富。

傻眼了,钟金富万万没有想到小小一个教书匠吃了熊心豹胆,居然敢辱骂他不是一个男人。

——昨晚上老婆枕边话添油加醋对他说了秦翼敦发火盖厕所的事,一听火冒三丈,一个外来教书匠敢跟他来这一出戏,那是找死。今晚他是故意赶到学校找秦翼敦的茬,凑巧秦翼敦买篮球、球篮的事被他抓住把柄,心头盘算要借此机会好好修理秦翼敦一顿,替老婆出口恶气。

猪头一个,讨不到便宜,还被侮辱不是男人,钟金富跟在秦翼敦屁股后头闯出教室,追上去。

就差那么几步没追上,秦翼敦“嘭”地关上门,钟金富火起,粗暴毕露,飞起一脚踹开门闯进去,直戳秦翼敦印堂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大骂:“教书匠,你在敢栗坑坳耍横,信不信我钟某人叫你站着进来横着爬出去?”

也不示弱,教书匠——秦翼敦针锋相对,甩出手中王炸:“钟金富,别拿大话唬人。敢动我一根汗毛试试,我叫你横尸鼓安街上,你信不信?”“明天叫乡亲们评评理,我买个篮球、球篮,以后学生上体育课时就可以打篮球,如果乡亲说不应该买,我滚出栗坑坳,这一百多块钱,我承担了。如果乡亲们说应该买,你滚出栗坑坳,一辈子不得回来,这一百多块钱也要你承担。”

6鬼把戏

滚出栗坑坳,他就是无水之鱼,钟金富顿时全身冒冷汗,但是他嘴硬:“教书匠,你最好给我放老实点。在栗坑坳,是我钟某人说的算,那些泥腿子懂个屁。”

钟金富这是自己给自己找台阶,话一出嘴,他即转身愤怒离开,哪敢和秦翼敦闹下去。真敢对秦翼敦动手,钟金富心里明白的很,一旦今后他去县里开会,外出打工路过县城,秦翼敦随随便便叫几个小混混把他打了,他又能怎样?

回到家里,夫妇两个钻进被窝里嘀咕了大半天,担心夜长梦多,等不及明天,钟金富催老婆立马去把乡亲们叫到屋里来。

一支烟光景,乡亲们来到了钟金富屋里。

从卧室步出来,唯我独尊往厅堂中央凳子一坐,俨然是张飞坐堂判案,钟金富开口就臭不要脸,无耻谰言给自己戴高帽:

“乡亲们,我昨晚想了一宿没睡,既然学校盖了新厕所,就要把操场拓宽,以后村里孩子上体育课时可以打打篮球。”

“我这次回来,已经把篮球和球篮买回来,就放在秦老师那儿,才花去一百多块钱。”

“先前晚饭后,我去学校跟秦老师商量时,和他大吵了一架。”

“他说他只是暂时在我们村学校教一学期,不管学校建设,学校建设那是我们村自己的事,跟他屁关系也没有。”

“乡亲们,你们要擦亮眼睛,秦老师那个后生相当滑头,脾气暴躁,人又骄傲,看不起我们这些泥腿子。往后大家不要跟他接触,走的太近。”

“明天起,回村的几个劳力和我一起去拓宽操场,然后把篮球架安装起来。家里劳力没回家的,就出钱。”

“就这事跟大家通报一下,没别的事,大家可以回去了。”

乡亲们一头雾水,怀疑钟金富今晚鬼附身,从来没见他对村里的事这般上心过。

果然第天早饭后,全村男人扛着锄头、女人挑着畚箕浩浩荡荡来到学校。

蒙在鼓里,被钟金富这么一出大戏震惊的呀,秦翼敦愣成一只呆鹅,大半天缓不神,他以为拓宽操场的事靠钟金富十有八九要泡汤,他琢磨着这事只能去找盖厕所那几个老头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心头怀疑,走到人群前面,秦翼敦鄙视瞟一眼得意洋洋的钟金富,然后笑嘿嘿地说:“乡亲们,只不过是拓宽一下操场,用不着全村人出动,妇女和年纪的大阿伯们回去吧。”

“不行啊,秦老师,金富组长昨晚上说了,拓宽操场不出力的人要出钱,我可没钱。”有个妇女抱怨。

“这么一点小事情,也要交钱,你们的钟金富组长眼睛装进了钱袋子里了吧?”对昨晚上的事,秦翼敦可不会这么早忘记,他不会惯着钟金富对他的辱骂,对钟金富背后搞的鬼把戏也不知道,但是面对大众,他愤慨戳破钟金富的小心眼和粗暴:

“乡亲们,你们的钟金富组长因为这么一点小事也向你们要钱不奇怪,一点也奇怪。”

“国庆节回鼓安,去买东西时看到篮球,我临时起意买了篮球和球篮,想以后学生们上体育体时可以打打篮球,昨晚把这事跟钟金富组长说了一下,大家猜猜他想对我怎样?”

“他当时大发火,骂我是故意害乡亲们更穷,恐吓要叫我爬出栗坑坳。”

“我要叫乡亲们评评理,他说栗坑坳他一个人说的算。”

被当众戳破鬼把戏,钟金富恼羞成怒:“乡亲们,你们不要听信教书匠的狗屁话,篮球和球篮明明是我买回来,放在他那儿的。是他朝我发火,我担心他一生气跟上次一样走了,你们说,我敢朝他发火吗?”

有见过无耻的人,没见过钟金富这等脸皮比鞋底还厚三寸的无耻,血气方刚,秦翼敦哪容他抹黑:“那好啊,钟金富,你说篮球和球篮是你买的,那我问你——总共买了多少钱,把发票或者收据拿出来给乡亲们看看?还有,是什么牌子的篮球?”

——鬼把戏终归是鬼把戏,编的再像也是鬼把戏。

瞒是瞒不过了,钟金富恼羞成怒吆喝一声:“走。我们不挖操场了,看他教书匠能把我们全村人怎样?”

吆喝声未消失,钟金富火冒三丈扬长而去。

眼看钟金富扬长而去,后脑勺都冒气,秦翼敦心咯噔一下,晓得拓宽操场那是三月的芋头——没指望了。

心头愤懑等着大家也扬长而去当儿,意外地却看到大家眼睛一齐注视他,顷刻间脑筋一转,知道了什么,秦翼敦发出铿锵呐喊:“乡亲们,学校是全村人的学校,是全村人孩子学文化知识的学校,不是他钟金富一个人的。少了他钟金富,操场照样拓宽。”

铿锵呐喊声还在学校上空回荡,猛地一转身,秦翼敦浩气昂然领着大家朝厕所那边阔步走去。

到了厕所前,秦翼敦比划地说:“操场长度呢,一直到厕所这边。深度呢,挖的和教室背面齐平。分成两组,年岁大的去砌小溪岸边,年轻的挖这座山。叶阿伯,你去做两辆木轮子的板车来,用畚箕挑土,太慢了。”“你们大家先干活,我先去上课。”

秦翼敦一走开,大家把炮口对准钟金富,谩骂他卑鄙、无耻,撒谎成性的骗子,眼皮底下的事,他也能编的天花乱坠。还好秦翼敦就在村里,否则,全村人被他卖了,还在帮他数钱……

乡亲们发泄愤怒、不满,钟金富则是被堵的烟囱,当他走到半路上扭头一看,屁股后头居然连个鬼影子也没有,气得呀肚子如同煮水饺茶壶,破口大骂乡亲们是穷鬼,活该穷,穷到光屁股。

回到家里,一屁股甩在厅堂板凳上,眼睛冒赤,忍不下这等公然被戳破鬼把戏,钟金富恶从胆边生,他要下半夜偷偷对秦翼敦动手,不能便宜了这个教书匠。

在厨房里听到老公在厅堂骂骂咧咧,李梅菊赶了出来,惊惑问道:“怎么,教书匠不让挖操场?”

“全是你出的馊主意。那个教书匠当那么多面前,把买篮球的事说出去了,我这脸皮往哪放?你还说只要今天率领乡亲去挖操场,教书匠一定高兴的发疯,不会再提买篮球的事,结果呢?”钟金富把火发在老婆头上,青紫的脸像长了一层青苔的铁皮。

比起老公,李梅菊更恶毒三分:“你是猪头呀,你都不会死赖着不承认,把屎盆子扣在他头上,叫他有千张嘴也说不清。”

刚刚在外头众目睽睽下遭到教书匠秦翼敦侮辱,回到家里又受到老婆的窝囊气,钟金富心头更火了,蹦起来,将板凳一脚踢翻:“你当我是草包啊——”“教书匠要我拿出买篮球的发票,还要我说出篮球又是什么牌子,你说说,你说说,我能怎么办?”

恨得咬牙切齿,李梅菊一张脸扭曲的狰狞、獠牙:“教书匠太滑头,别看他年岁很小,暗地里是一头老狐狸,必须把他赶出栗坑坳,不能再叫他在村里待下去,等他势力大了,会抢了你的组长。”

老婆的话是根鱼刺,卡在钟金富喉咙,头面青筋一根一根抽搐,拳头攥地嘎嘎嘎作响,破口大骂:“他是我脚下一只蚂蚁,敢抢我的组长,他是老太婆吃砒霜,嫌命太长了。穷鬼一个,没有势力没有靠山,城里哪有他这号人的立足地,他才会跑到我们栗坑坳这个穷山沟来,看我今晚上怎么收拾他。”

7半夜闹鬼

或许刚踏进社会,阅历肤浅,年岁小,没有看穿钟金富、李梅菊夫妇的阴险,秦翼敦一门心思只想早一天把操场拓宽,把篮球架树起来,沙坑建好,学生上体育课可以打篮球、跳高、跳远。

黄昏的时候,叶世立把两辆木轮板车做好。

差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是有辆板车总比没有好,围着它转了一圈,秦翼敦欣然大喜,按捺不住心怀豪情,唤呼一声:“阿伯,阿叔,大哥们,我们的机械化工具到了,大家加把劲,早一天把操场挖好,村里孩子早一天用上宽敞新操场,说不定以后还会出世界体育冠军哟!”

“出世界体育冠军”这话太具煽动劲,顷刻间大家情绪一古脑儿被秦翼敦推到巅峰,有劲使劲有力用力。

天色发黑了,大家才收工。

——月黑杀人夜。

半夜。

不下雨,也没有风,学校四周只剩下哗啦哗啦小溪流水声,尤其笼罩三分恐怖,一股阴森穿透人的琵琶骨……

就在秦翼敦关了电灯,上床睡觉当儿,突然从厕所那边传来一阵诡异、凄厉鬼叫:“哇——呜,哇——呜——”

鬼叫声由远及近,叫人毛骨悚然,胆破肺裂,蜷缩一团。

半柱香工夫,鬼扑到了秦翼敦窗前,拍打窗户,一边哇呜哇呜诡异、凄厉惨叫。

房间灯一亮,这才吓跑了鬼。

第二天一上工,头一件大事,秦翼敦就是叫叶世立把窗户扇、门扇的缝隙重新整密封,昨夜闹事的事,他缄口不谈,这事一旦传开,学生肯定会恐惧、害怕。

忙碌中,又一个白天很快过去。

夜里,也是在秦翼敦关灯时刻,又传来诡异、凄厉鬼叫声。

多半是窗户、门已经密不透风,鬼闹了一个多钟头,秦翼敦这才开灯。

灯一开,鬼又跑了。

连续两个晚上闹鬼,已经身心疲惫,再这样下去,秦翼敦整个人非跨不可。

夕阳还在山峰上,秦翼敦已经心头恐惧担心起来,默默祈祷今夜平安,不闹鬼。

两夜没有睡好觉,也是打破常规,看看今晚上还会不会闹鬼,秦翼敦提前一个多钟头关灯睡觉。

灯一关,厕所那边立马传来“哇——呜,哇——呜”诡异、凄厉鬼叫声。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鬼刚刚扑到秦翼敦房间窗户前,猝不及防后脑勺被猛击一棍,来不及叫一声即倒在地上,昏厥不醒,紧接着双脚又被狠狠猛击一棍,嘴被撬开塞进什么东西……

秦翼敦房间这个时候也是一片寂静,一点动静也没有。

翌日一大早,村里传开说钟金富昨夜梦游,半夜出去时跌倒伤了脚,鬼附身,还被鬼喂了蚯蚓,他老父一大早去请道士晚上做道场给他驱鬼。

全村人都信以为真,唯独秦翼敦不信,世上真有鬼附身的话,这三个晚上他才被鬼附身呢。

只管自己学校的一亩三分地,秦翼敦才懒的去管村里的事。

七天后,操场完工,比原先扩大十几倍,又有了篮球架、沙坑,这才是一个学校该有的样子。——全村人瞧在眼里,热血沸腾,把孩子的未来一古脑儿寄托在秦翼敦这个小教书匠身上。

——高调做事,低调处世。

颠覆了荒庙一般破落学校,离了钟金富,栗坑坳地球照转,秦翼敦不再当他是村里头头。

有了沙坑和篮球,一个年级上课时,秦翼敦就安排两个年级上体育课。——以前学生不上体育课。

夜,皓月当空,明亮如镜。

皎洁月光从窗口射进时,秦翼敦起身走出了房间。——自从那夜鬼被打了之后,学校再没有闹鬼。

绕操场走了一圈,总觉得空旷操场还缺少一点什么,秦翼敦叛逆大脑又像机器启动,转了十万八千圈,发神经一般跑回房间。

拿出笔和纸,秦翼敦在上边画着什么?

下半夜一点多,停下手中的笔,猛地站起来,秦翼敦意气风发一巴掌拍在纸上:“我不偏不信邪,凭我的能干,不花公家一分钱,把栗坑坳破落小学发展、建设这么好,下学期至少也得把我调到中心校去,不留在栗坑坳这个窒息人闭塞穷山沟。”

和钟金富杠上了吧,第二天午饭后秦翼敦跑去找他。——钟金富鬼附身、脚伤后,秦翼敦没见过他。

脚伤还没好,这个时候钟金富正坐村子小卖部门口一边晒太阳,一边大损秦翼敦,一个城里人来到栗坑坳这么一个被大山阻断的穷山沟,还拿自己当根大葱……

大老远就听到钟金富乌鸦嘴损他,秦翼敦一点不介意,他本来就是一个没有家庭背景的人,才会来到栗坑坳这个穷山沟。

疾步走到钟金跟前,把昨夜画好的图纸递过去,秦翼敦鄙视他:“操场拓宽了,我现在想增加几样体育设施,组长大人你按这图纸上的尺寸高度、大小,砍几根木头和竹子。”

极不情愿一把抢过图纸,一瞅,有的居然高达五米,钟金富黝黑驴脸顿时茄子皮,愤怒撕烂图纸,他要报挖操场被打脸仇恨:“教书匠,你是不是在城里没人要,跑到我们穷山沟耍威风,祸害我们,你看清了,只有十几个学生的小学,你浪费这么多木头、竹子,存心要我们村更穷。来我们村,就得按我们村规矩办事。”

几根木头几根竹子,多大点事,居然当众撕毁他辛辛苦苦画的图纸,羞辱他,秦翼敦堵在胸口的火药被点燃:

“十几个学生不是学生吗?”

“几根木头几根竹子,又不是你自己出,会叫你破产呀?”

“那人家城里学校花几十万、上百万去买那么多体育用品,你还不心疼的去跳楼——”

“祸害?我看祸害乡亲的恰恰是你钟金富,不要占着茅坑不拉屎,只会窝在村里当门里狗耍横,有本事,你把村里公路挖通。”

“充其量,你钟金富就是三天爬不上岸的笨鳖。”

“难怪你会半夜鬼附身,脚跌伤。怎么,还没吃够鬼喂的蚯蚓?人做事,天在看。小心下次鬼附身,被鬼抓到阴曹地府。”

“有你这种又笨又草包又抠土鳖当头,栗坑坳乡亲只能穷到连屁都放不出一个,甭想有富裕出头日子。”

这等羞辱,钟金富难压涌上心头的一团血腥味,脚上伤口撕裂的痛,瞬息间只觉得天旋地转,天灵盖血管要爆裂,还未容他开口,秦翼敦骂声掷地即愤慨扬长而去。

看到秦翼敦走远,马上有村民憋不住气愤,站出来指责:“金富,饭可以随便吃,话可不能随便讲,秦老师一心一意把学校办好。”“学校不能用村里木头、竹子造体育设施,村里什么时候定了这个规矩,我怎么不知道?”

钟金富恼羞成怒:“我不是这个意思。一脚踏进我们村,教书匠就叫唤我们干这干那,难道我们全村人整天围在他屁股后头转,不出门挣钱过日子?”

实在看不下去钟金富蛮横夺理,还倒打一耙,钟奶钱愤怒指责:“头上三尺有神明。金富,你年年出门去挣钱,咋的,也没见你家比别人富?没有秦老师,有今天的学校吗?”

蹲在路边抽烟,这时叶世立站了起来,朝钟金富走过去:“金富,做人做事,要先摸摸自己胸口。以前的老师老怪乡亲的菜不好,又没肉吃,肠子生锈。秦老师现在自己种菜吃,回城里时也自己买肉带回来。这样的老师,恐怕一千个你也比不上。”

犯众怒,遭到村民谴责,钟金富才发觉村民根本不按他的套路写剧本。下不了台了,钟金富佯装赌气:“好,好,好,你们说是就是,行了吧。今后出了事,你们自己兜着,别找我。”

8掠夺

是怎么回到家里,钟金富不知道,他胸口埋着一包炸药,后脚还未收进门,即破口大骂:“一个鼻屎点大外来教书匠,敢跟我斗,等我脚好了,我叫他横着爬出栗坑坳。”

从厨房蹦出来,一步奔上去,李梅菊狠凶一捺老公的头,骂他:“你就是猪头,活该被教书匠羞辱。一根肠子通到底,你想事情不会相反的想想?”

骂到这里,做贼似的朝门口张望一眼,李梅菊压低声音,咬着老公耳朵嘀咕一阵,也不知道她要出什么幺蛾子?

终归是一棵刚冒尖竹笋,没有看透世间险恶,秦翼敦一心只想干出点动静,跳出栗坑坳这个山旮旯,无奈他没有孔明的谋略、姜子牙的法术,钟金富就是他调回城的拦路虎。

晚饭后,钟金富就去找副组长谢卫灿。

意外看到钟金富登门找他,谢卫灿心头憎恶,毕竟是个鬼附身,又被鬼喂了蚯蚓的人,担心被他传染了晦气、霉运,唬着脸责备他:“金富,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跟秦老师有仇?秦教师一说到学校的事,你就反对。”“几根木头几根竹子,山上有的是,你至于那样吗?”

“是,是,是。这事做的,我考虑不周到。”钟金富一反常态,在谢卫灿面前头一回承认不是,叫谢卫灿脊梁骨冒冷汗。

心头盘算被钟金富打乱,谢卫灿放弃与他明争暗斗。

当下两个人躲躲闪闪嘀咕着什么,一会儿,他们神色诡谲匆匆去学校。

心烦虑躁,没情绪给钟小娟讲课,把她打发回去了,这个时候秦翼敦正卧在床上想心事,听到谢卫灿叫声门,下床过去打开门一瞅,见是钟金富、谢卫灿,愣了一下,把他们领到教室。

三个人来到教室。

屁股未落座,谢卫灿口蜜腹剑开口就道歉:“秦老师,中午的事,钟组长做的不对,我们两个特意来向你赔不是。你是老师,有知识,不要跟我们这两个大老粗计较。”

紧随谢卫灿后头,钟金富忙替自己辩解:“脚伤没好,都没法去割稻,我心里烦躁,中午说话冲了点,秦老师你是文化人,肚量大,你就原谅原谅我。”

哼,拿我当傻瓜当三岁小孩耍,先抽我一耳光,然后拿粒糖哄哄,我——翼敦不吃你们这一套。心头骂到这里,秦翼敦仍旧一脸冷漠:“两个领导,你们李逵打宋江这一手高啊,实在高。”“我是老师,既然来到栗坑坳,就要把学校办的更好。我对学校建设、发展提的建议,你们不愿采纳,权当我放屁吧。”

热脸贴冷屁股,心头怒火蹭蹭地撞击天灵盖,但是这一次钟金富忍住了,恬不知耻地说:“秦老师,你误会我了,其实你提的建议,我是非常赞同,我只是在试探你是不是真心发展我们村这所破学校。”“明天,明天我就派谢副组长带人上山去砍树和竹子,这你放心了吧——”

放心?秦翼敦心头冷笑,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好心?还不知道你钟金富安背地里给我挖什么坑,下什么套?

不管怎么说,钟金富总算是做了让步,脚踏在栗坑坳这个穷山沟,他钟金富的地盘,秦翼敦也不能犟的跟他硬杠下去。

没有骗秦翼敦这个教书匠,第二天早上钟金富就耀武扬威、大张旗鼓叫人上山砍树、竹,深怕别人不知道。

树、竹子放在操场上了,秦翼敦这才当真。

午间,秦翼敦找来叶世立,在黑板上边画边给他讲解所谓的爬竿、双杆、秋千。——滑滑梯究竟是什么东西,叶世立这个乡野老头怎么听也听不懂,怎么看也看不明白。

憋住好笑,秦翼敦开心地对叶世立说:“阿伯,这样吧,你先把爬竿、双杆、秋千架子做起来。滑滑梯呢,我再画张立体图给你看,你看了之后,肯定一下明白。”

“行,行,行。”叶世立乐不可支,马上回家去拿做木家什。

爬竿、双杆、秋千架子简单,不到两天,叶世立把它们搞定,第三天下午便立了起来。

学校又起了变化,除了两栋破土房败坏校容校貌外,一切都是那么抢眼吸睛,风头盖过石鼓乡中心小学。

在乡亲们快乐笑声中,秦翼敦回房间拿滑滑梯图纸,走进教室给叶世立讲解怎么做。

叫秦翼敦笑破肚皮,又气炸肺的是,面对叶世立这个乡野老木匠,终于领教了什么是对牛弹琴,他又是图纸又是在黑板上画,给他叶世立讲了又讲,讲到心烦口干,叶世立仍然呆头呆脑不知道滑滑梯怎么做。

自己会木工活,宁愿把课余时间花在上边,秦翼敦自己做滑滑梯,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他就对叶世立说:“阿伯,去砍一捆指头大的长木条回来,我绑个模型给你看,这样,你一看就知道滑滑梯是什么东西了。”

“好,好,这样好。”叶世立这个乡野木匠,滑稽地挠挠头。

一夜无话,在风平浪静中结束。

天亮了。

没吃早饭,叶世立早早的跑到山上去砍灌木条。

放弃午休时间,在叶世立相助下,忙了将近两个钟头,秦翼敦终于将滑滑梯模型绑扎成功。

叶世梁惊讶打量秦翼敦:“秦老师,这就你所说的滑滑梯?”

笑嘿嘿的,拍了几下滑滑梯模型,秦翼敦眉飞色舞比划:“对。这就是滑滑梯。小孩从这边爬上去,从顶上滑下来。所以滑道要用竹片铺,竹子比木板光滑。关键是这两边扶手一定要非常牢固。”“阿伯,这是关系小孩安全大问题,你一定要做的万分牢固、结实,以后村里没上学的小孩也可以来玩。”

“放心吧,秦老师。”振奋的,叶世立无所措手足,“秦老师,你就是我们村的福星福将。”

腼腆的脸一红,秦翼敦羞怯兮兮:“阿伯,你把我夸的脸红了。我不过是出身在城里,从小玩的东西多,能想出一些小孩子玩的东西而已。”

五天后,一栋小房子一般的滑滑梯总算是被叶世立做成功,他精湛手艺叫秦翼敦不由得竖起大拇指啧啧赞叹。

破落学校总算有了现代化学校的气息,注入了新鲜血液。

午饭后,双手叉到背后,钟金富屁颠屁颠来到学校,看到操场上乡亲脸庞溢出蜜谈笑风生,三步并作两步赶过去,无耻谰言的大放厥词:“看到了吧,没我当头,学校会有这些东西吗?当头的,就是要给村里多做事,可不是光耍嘴皮子,我这人……”

“谁在操场乱放屁,这么臭,污染学校。”天底下还有这等光屁股上吊,臭不要脸的人,秦翼敦气到千度高温燃烧他的五脏六腑,明知是钟金富,佯装不知道,大声怒斥。

怒斥声掷地,从房间奔出来,怒气横生,秦翼敦眼睛喷出两束不可遏制的怒火,不惯钟金富的权力,挖苦、讥笑呛他:“真心给村里做事,你就应该去县里要笔钱,把这两栋快倒破土房拆掉,盖一栋新教学楼,把村里公路挖通。几根木头、竹子,要你家破产一样,这会儿有脸在乡亲面前吹,你行,你太行,老钟。”

恼羞成怒,脸上横肉抽搐,想忍,可是心头怒火已经叫钟金富无法再忍,爆粗口辱骂秦翼敦:“我看你教书匠也没什么屌本事,才会跑到我们栗坑坳这个穷山沟的破学校教书吧,哈哈哈。”

立不失容,脸皮比钟金富的臭不要脸厚三寸,千年冰川拔出的寒剑眼睛直逼钟金富,秦翼敦唇枪舌剑回击:“是。我小小教书匠没本事,落魄到来你威权掌控下这所破学校教书。但是我不吹牛,我不糊弄人。”“钟金富,不是我教书匠不厚道,故意当众扒你脸皮,是实在看不下去你臭不要脸的吹牛,光天化日掠夺乡亲们的苦劳。”

9砍柴途听断崖

众目睽睽下,卡壳了,钟金富片刻间一颗哑弹,蹦不出一个屁,心头仇恨大骂教书匠不讲武德,卸磨杀驴。

丢人丢到家,钟金富做梦也不会想到,在城里没人要,跑到他们村的一个鼻屎点大教书匠,竟然敢当众这般羞辱他,把他脸皮连扒十八层,他还蹦不出一个屁反驳。

长久以来压抑在胸口的愤懑终于发泄,顿时一阵舒坦,猛地一转身,秦翼敦傲气凌云回到房间,他盼着在栗坑坳乡亲支持、相助下多创造业绩,早一天调回城里去。

及时走开,秦翼敦也是给钟金富台阶下,不把他逼急。也不是猪头,秦翼敦心里当然清楚的很,孤身一人在栗坑坳这个穷山恶水被十万大山隔断的山沟,万一出了事,他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理,最后吃亏的还是他一个人,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

憋一肚子气回家,夫妻俩一合谋,钟金富决定明天出门去挣钱,他不在村里,今后秦翼敦还要搞什么名堂建,他妻子李梅菊一口拒绝,看秦翼敦这个教书匠还能有什么飞天入地本事?

钟金富想多了,学校的建设告一段落,下一步还想要建设,秦翼敦就是要拆除两幢破校舍,那是猴年马月的事哟。

眼下要做的呢,就是不想伸手向栗坑坳乡亲拿,秦翼敦要自力更生,靠自己双手。所以第三天星期六,秦翼敦约钟小娟一块去砍柴火。

星期六早上,穿上以前初中时的校服,腰背插着柴刀,肩上扛着柴担,这身打扮,看上去完全是一个乡村小伙。

走了有一里路左右,秦翼敦看到前面有个妇女也去砍柴。

多半是听到秦翼敦、钟小娟说话声,那个妇女突然转过身,暧昧地忽悠秦翼敦:“哎哟喂,秦老师,去砍一点柴还要带个小美女去呀——”

尴尬得面红耳赤,秦翼敦只想找个灌木丛钻进去。

好在钟小娟机灵,替秦翼敦挡下:“秦老师不熟悉我们村的山,头一回当然要我带他去哩。”

奇怪的是,那个妇女没有回应钟小娟的话,反而礼让秦翼敦、钟小娟走到前头去。

趁与妇女谦让之机,秦翼敦这才看清她:不到一米五个子,胖墩墩的,圆圆的苹果脸,扁扁的大蒜鼻大的夸张。——秦翼敦感觉奇怪、纳闷,栗坑坳妇女是天生丑呢,还是喝了村里的水变丑,居然没一个脸长得漂亮、好看,一个个还土里土气。

交谈中,秦翼敦才知道那个妇女名字陈翠莲,暗暗好笑,名字倒是蛮雅的哦,人长得嘛,倒是有毁栗坑坳村容村貌。

又走了三里路左右,三个人来到了一座名叫一线天的山头上。——其实这不是真正一线天,仅仅是一线天大山前的小山头。

哇,果然是山如其名,一线天呐,似一座高塔的峭壁直插云霄,寸草不生,黝黑黝黑的,只要抬头一仰,整座山即是从天际直压下来,叫人心悚……

抬头仰望,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秦翼敦惊骇得一声尖叫:“我的亲爷爷哟,这么高的山。”

钟小娟细嫩小俏脸立马露出几分骇然:“那座山叫一线天,是和断崖连在一块,去断崖还有三里多路,我们村那条小溪就是从断崖下流出来。”

“断崖?”秦翼敦眼睛一亮。这时,陈翠莲神色恐惧对秦翼敦说:“断崖没有一线天这么高,从村里顺小溪一直往上走,七、八里就到了。里头到底是个什么样,没人进去过。听说那水洞里有水鬼,恐怖的很,进去的人没一个能够活着出来。”

——还有这么一个恐怖的地方。

陈翠莲这一说可害惨秦翼敦,顷刻间,他天生对大自然的好奇心一下被引出来,恨不得放下不砍柴,立刻、马上跑去探寻断崖,揭开断崖恐怖面纱。

手中柴刀是在不停砍柴,但是秦翼敦脑子仍在断崖上。

中途捆柴的时候,闹了一个大笑话,秦翼敦居然不会捆柴,急得一脸憋红,快要哭起来,钟小娟那个丫头只顾自己贪玩,在忙着捡地上板栗。

见状,陈翠莲一阵哈哈哈大笑,走过去:“秦老师,这捆柴可不是你们男人爬到女人身上,不用看都能找到那个洞。以后砍柴,别叫小娟那个小丫头了,她能帮你什么呀?砍灌木条做藤时,要砍韧性好不易拗断又长又直那种才行。”

说的,陈翠莲转身去砍了两条灌木条:“你看,这种好捆。捆的时候,把两条梢对梢接起来,一头顺势拧转,不会断。”

“谢谢你,大嫂。”秦翼敦一脸通红,窘迫地要钻进灌木丛里躲起来,不曾想到捆柴还有这么讲究。也难怪,长这么大,他秦翼敦人生头一回上山砍柴,哪懂得这么多。

在陈翠莲面前,秦翼敦男人尊严碎一地呐,他的一担柴仅是比钟小娟的大那么一点儿,还不到陈翠莲的一半,挑在肩上如同千斤重压,差点迈不开步伐。

看到秦翼敦如此吃力,走路慢的像蜗牛,陈翠莲赶紧抢到他和钟小娟前头,只顾自己一个劲儿往前赶,不大一会儿将他们两个甩在后头十万八千里远。

没有陈翠莲这个女汉子在后头,秦翼敦反倒自在,他可以和钟小娟这个小丫头边聊边走,累了,就歇着。

走到半路上时,秦翼敦一阵错愕,陈翠莲去而复返。他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陈翠莲已经到他跟前,笑呵呵的:“来,秦老师,我帮你挑。”不容秦翼敦拒绝,陈翠莲一把夺过他一担柴放在自己肩上。

感动的,秦翼敦泪如大海涨潮,漫上来。

秦翼敦那担柴在陈翠莲肩上,如同无物。面对他的感激,陈翠莲羞涩一笑:“秦老师,你别客气啦,这点儿小事情。”“我是雄飞的阿妈。雄飞说你是最了不得的老师,讲课有趣,听的进去,又容易懂。”

腼腆一笑,秦翼敦谦卑道:“大嫂,不是我了不得,是以前那些老师教学方法太传统、呆板、落后。我是刚毕业出来的人,教学方法肯定比那些老师要先进、科学很多。”

……说话间,三个已到学校路口。

把肩上的柴放下,陈翠莲挑起自己那担柴,和秦翼敦说声再见,离开而去。

钟小娟没有回家,则是往学校走去,秦翼敦吃了一惊:“小娟,你先把柴挑回家,吃午饭后再来吧。”

倏地转身,朝秦翼敦嫣然一笑,钟小娟说:“秦老师,我家里有柴烧,这担柴是给你的。”

这么一个小女孩砍柴给他烧,秦翼敦愧疚的担当不起。

下午休息半天,秦翼敦决定第二天早上自个儿去砍柴,他有手有脚,要入乡随俗,宁愿自己苦点累点,也不想欠下人情债,更不能叫那么小的学生砍柴给他烧。

晚上,钟小娟临走时,秦翼敦交待了她一番。

次日一大早,旭日刚一露脸,秦翼敦出发了,他还是去一线天前头那座山,其实是想顺着溪边去断崖深处,探索一下里边有没有什么惊喜。

到了昨天砍柴那座山山脚下,没有上山,却是下溪边,可是灌木丛是荆棘丛生,秦翼敦根本下不去。

无奈下,秦翼敦只好用柴刀砍伐出一条路,还没砍出半米长一截,突然听到路上有个妇女恐怖惊叫起来:“哎哟喂,教书匠,你是嫌命长了吧,还想去断崖。断崖,是你这种只会靠嘴皮子损人的拿粉笔教书匠的去得了的吗?告诉你吧,教书匠,要去断崖,你只能顺小溪往上走,还要往里走三、四里路呢。”

带刺的话,一进秦翼敦耳朵,像是荆棘扎进。秦翼敦霍地抬头,果然是李梅菊。

还没等秦翼敦答上话,另一个名叫李花英妇女脸色走掉,惊叫起来:“秦老师,千万别去,万万去不得,你别好奇了。断崖里头那可是十去九无回,邪着呢,我们村的人没一个人敢去。”

——断崖竟然有这么邪?

震骇的,秦翼敦慌忙爬上路:“断崖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偷偷朝秦翼敦暗送秋波,李花英爱恋地说:“秦老师,不可怕,你去试试看,你这么一个白净净书生,不被山妖、水鬼捉去做点心,我——花英白让你睡十天十夜。”

见李花英老是朝秦翼敦暗送秋波,李梅菊心头不满,瞪她一眼,也暧昧地对秦翼敦说:“教书匠,我不会骗你,你千万别去断崖。我们村很早以前有人去断崖,结果连尸骨都找不到。”

又偷偷朝秦翼敦抛个媚眼,李花英诱惑他:“我男人的太太公曾经去过断崖的洞口,刚到洞口,就从里头扑出一团妖风,把他掀到半空中,他摔到溪里,赶紧逃回来,才捡了一条命。”“秦老师,你真对断崖有兴趣,哪天有空,我慢慢说给你听。”

眉头一皱,朝李花英“嗯”点点头,秦翼敦相信她们两个说的是真话,但是他死不相信断崖真的有如此邪门如此恐怖。

我偏不信那个邪了,找个机会,哪怕冒险九死一生,我也要探到断崖的真实景观。秦翼敦暗暗下决心。

10风油精换断崖故事

当下,不想叫李梅菊、李花英两个妇女替他担心,秦翼敦跟在她们身后上山砍柴。

今天可没有昨天那么庆幸,李梅菊、李花英不帮一下秦翼敦,看到他挑那么一担柴不过是四、五十斤,步伐慢的叫人发火,赶紧抢到他前头,冷漠地只说了一句:“秦老师,你在后头慢慢挑,我们俩要赶回家煮午饭,先走了。”

“嗯——”应了一声,秦翼敦心头咒骂,全村仅你们两家奇特,要煮午饭,别人家全不要。不就是一担柴吗,还怕累死在半路上,我本来没指望你们两个帮我挑一下。

很快,李花英、李梅菊两个妇女从秦翼敦眼前消失,秦翼敦就慢慢挑着,一边仔细观察小溪岸边情况,他心里仍惦记传说很邪门又恐怖的断崖。

到学校已经一点多,累的,秦翼敦全身像散了架,连洗脸的劲都没,全身酸痛的一头扎在床上。

下午,秦翼敦是被钟小娟叫醒。

好在钟小娟早已把他的午饭做好,秦翼敦吃了饭,叫她到教室去自个儿看一会儿书,他先洗个澡。

走出洗澡棚,疲乏也减了七分,之后走进教室给钟小娟讲课。

匆匆忙忙,白天很快过去。

睡了一个晚上,秦翼敦第二天清晨醒过来,傻眼啦,憋屈又孤单,无助的直掉眼泪,肩膀痛的连洗脸都举不起手臂,一动手臂心被拽痛,更要命的是担心上课时无法拿粉笔在黑板上写字。

心急下,秦翼敦趁上课之前用热毛巾敷了几遍肩膀,又轻轻活动双臂,舒展筋骨。之后,等钟小娟到学校后,秦翼敦叫钟小娟帮他用清凉油擦下双臂。

等到上课举手在黑板上写字,手臂疼痛减少几分,秦翼敦终于松了一口气。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秦翼敦能够治疗手臂痛的事,很快传到村里一个八十多岁老爷子——钟财富耳朵里。

过了三天,钟财富晌午找上秦翼敦,说是这两天头疼厉害,喝了几碗草药也不顶用,要秦翼敦给他几粒药吃吃。

老天爷哟,你作孽。秦翼敦哭笑不得,赶紧对钟财富声明,他只是一个来到栗坑坳这个被大山隔断山旮旯教书的教书匠,不是郎中,更不是甚么大夫、医生,不可能什么药都有。一句话,他没有治头疼的药。

可是钟财富脑子一根筋,死死认定秦翼敦有头疼药,埋怨秦翼敦瞧不起他这个穷山沟的邋遢糟老头。

他是老师,灵魂工程师一个,可不能落下瞧不起穷山沟邋遢糟老头的坏名声。无奈何,秦翼敦眉头皱成一团,说,要不,给他钟财富擦点风油精吧。

好,好,好。钟财富喜得眉开眼笑,眼睛眯成一条线。

从拉杆箱里拿出一瓶风油精,不嫌脏不嫌他衣服那股汗馊味,秦翼敦亲手给钟财富两边太阳穴、额头滴上两滴,边擦边按摩。

清凉凉的,很享受,片刻间,钟财富感觉头疼减了十二分,贪婪的眼睛直勾勾盯在秦翼敦手中风油精不放,要秦翼敦倒一点给他拿回去自己擦。

摇摇头,秦翼敦没商量一口拒绝钟财富,说风油精这东西非常容易挥发,一倒出来即挥发掉。况且,他也仅剩下这半瓶,要留下自己备用,不能送人。他钟老爷子感觉头疼好点的话,晚上再去学校,可以再给他擦一回。

自恃是村里最年长者,平日人人敬重如父,这样被驳了面子,自尊心伤不起,钟财富心头非常不悦,脸色一下阴煞。在他心里头,秦翼敦理应该把风油精全送他,才是对他的尊敬。但是无计可施,人家是村里老师,又不是栗坑坳人,他又能怎样?惹得秦翼敦火起,晚上不给他擦风油精,他吃亏吃大了。

察看出钟财富心头老大不高兴,秦翼敦管不着,心里讥笑钟财富,别在我跟前依老卖老。东西是我花钱买来,我是穷人家的孩子,不是慈善家,我又不是你们栗坑坳村的人,做人不能这样贪婪、不知足。

头疼减轻很多的钟财富,挺赶时,在秦翼敦还在吃晚饭当儿,他又屁颠屁颠赶到学校。

边吃饭,秦翼敦边问起钟财富断崖的事。

自从获悉断崖,探奇心一直萦绕在秦翼敦脑海里挥之不去。

听说栗坑坳唯一还在人世到过断崖的一个人便是眼前这个向他要头疼药的钟财富,秦翼敦固然期待他说说断崖里头到底有什么奥妙?

神仙也不会料到,秦翼敦这一问,却被钟财富这个刁钻老头钻了空子,居然要挟起他,故意眉头苦皱,说这两天头疼的把以前那些事全忘的一干二净,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狡黠眼睛斜视一眼钟财富,秦翼敦暗暗讥笑、奚落、讽刺钟财富,看在你这么一大把年龄,我不跟你这老朽计较,爱说不说,不说,拉倒。拿我当傻瓜,以为我看不出你心头那么一丁点龌龊小九九是吧,好啊,顺你肚子里的小九九,我装傻卖傻,揣着明白装糊涂,叫你这么一个乡野糟老头占点儿便宜又何妨呢?几滴风油精去了你头疼,算我——翼敦翻山越岭长途跋涉来到你们栗坑坳这个山旮旯,尽到了尊老爱老的心。

心里说到这里,秦翼敦最后一口饭吞进肚里,一边收拾饭桌,一边笑嘿嘿地语含讥笑:“我的老大爷哟,你这么一大把年岁的人,经不起头疼折腾,我能理解。几滴风油精穷不死我,我也不是小气包包炒辣椒教书匠一个,不可能拿几滴风油精来要挟你说出断崖秘密,是不,那我还是个老师吗,你说是吧?”

恐怕是头疼糊涂了脑袋瓜,钟财富没听出秦翼敦话中暗藏对他的极尽讽刺、讥笑、不满,他还沾沾自喜,觉得秦翼敦这个城里来的教书匠也不过如此,道行浅的呢,心头阴谋着要把秦翼敦的风油精占为己有。

萌生了阴谋,钟财富故意吊秦翼敦胃口,蜻蜓点水般说个话头:“秦老师,断崖里头可神奇了,等我头疼好了,能想起以前的事,抽空我给你好好说道说道。”

诡秘兮兮一笑,秦翼敦很残忍地将钟财富一军:“大爷,我也不过是随口问问,你老人家不必当真。剩下一点风油精,我要留着给自己防备用,明天不能给你擦了,你还是炖碗草药喝吧,免得乡亲误会我是个小人,卑鄙的拿风油精和你作交换,逼你说断崖秘密,显得我这个当老师的做人太不厚道。”

“啊——”突如其来事变,震骇得钟财富脸色霎时间跑到南天门去,忧苦央求:“秦老师,我头疼还没好,怎么办哟,老天爷哟,我这把老头骨咋经得起头疼哟——”

暗暗好笑,秦翼敦心头幸灾乐祸大骂,想跟我来这一手,我——翼敦也不是泥捏的,任你耍猴一样糊弄。坦诚相待,不耍你的小阴谋小心眼,几滴风油精,秦大爷我会在乎吗?

嘴上,秦翼敦嬉笑、揶揄钟财富:“大爷,风油精治标不治本,只能暂时去你头痛。你要想根治,我忠言劝你呀,再炖几碗草药喝下去,平日心胸坦荡点,不要老是耍小心眼,你头疼自然好了。”

最痛恨钟财富这种耍手段耍伎俩耍小心眼的奸诈小人,恨不得他马上从眼前滚蛋。

三下五除二收拾停当,秦翼敦把钟财富领回房间,和中午一样给他擦了风油精,打发走。

蔑视眼神盯着钟财富走出去背影,秦翼敦同情地摇摇头,心里鄙夷挖苦他:你个糟老头,坏透了,拿我当傻瓜,下次再头疼,你甭想有今天好运。七老八十的人,还这么不厚道,不说出断崖秘密,我凭什么当你的冤大头,二百五一个给你的头疼买单。

11 温柔的陷阱

大树一旦被蔓藤缠绕后,那是它的命,没办法解脱。

秦翼敦就是这么一棵苦命大树,钟财富缠上他上这个厚道的教书匠,老脸皮厚的导弹也穿不透。

第二天下午下课,钟财富又蹒跚来到学校找秦翼敦要风油精。

一照面即讨好秦翼敦,钟财富大夸秦翼敦的风油精真是好东西,治头痛的灵丹妙药,昨天擦了,到下午头再没痛过。可能黄昏时被风吹了,头痛又发作,秦翼敦再给他擦点风油精吧。

狡黠地瞧一眼钟财富,好笑钟财富这个老爷子还真像个小孩子,不想说断崖是吧,你甭想要我的风油精。心里揶揄钟财富,秦翼敦故作惊讶,大叫起来:“哎哟喂,大爷,我昨天不是把剩下的风油精全给你了吗,你怎么还向我要,我哪里还有呀——”

风油精给我了?钟财富人老脑浆糊,愣了大半天,脑子转了千万遍,一脸讶异:“没有啊,秦老师,你没把风油精给我。”

死盯钟财富不放,秦翼敦拉下脸:“大爷,你这么大年岁的人,怎么还这样不厚道。我真的是把风油精给你了。可能是中暑,我中午头晕,去找风油精,找了大半天没找到,这才想起来昨天把剩下的风油精给你。”

“真,真的没——没给我,你,你,你肯定——肯定记错了,秦老师。”急的,钟财富脸涨得如猪肝,嘴唇哆嗦不利索。

怀疑盯着钟财富许久,秦翼敦才开口:“真的没给你,那我放到哪儿去了呢?我这人就是爱忘事,记忆力不好。”“大爷,你先回去吧,我现在要煮饭吃,也没空找。”

很不满地瞪一眼秦翼敦,钟财富悻悻又沮丧离开。

打发走钟财富,朝厨房走去,秦翼敦又被身后一个妇女叫住,他扭头一瞅,意外的见李梅菊提着三棵白菜,一瘸一拐朝他走去,赶紧上前接过她的白菜,顺口问她脚怎么了?

“痛死了。”李梅菊苦皱眉头:“上午下地时扭伤右脚,现在都肿的和猪腿一样。”“教书匠,你赶紧拿点药给我擦擦吧。”

心惊慌的,手中白菜掉到地上,大半天喘不上气,秦翼敦心头叫苦,大骂苍天眼睛瞎了,他这么一个教书匠什么时候成了栗坑坳人包治百病郎中。

自己手臂红肿,痛的抬不起手拿粉笔,都能够治好。这会儿说没药,这不是睁眼说瞎话,欺骗她李梅菊吗?

死活不相信秦翼敦没有治伤药,李梅菊一口咬定他偏心,瞧得起一个邋遢糟老头,却看不起她这个老公不在家的空巢妇女,还不是因为学校的事怨恨他们夫妇。说的说的,一把拉起她的裤脚,李梅菊委屈的泪眼汪汪哭起来……

要说对钟金富、李梅菊夫妇丝毫没有怨恨,那是假话,至少秦翼敦眼下胸襟还没有大到宽阔如海。因为对他们夫妇心怀怨恨,有治伤药,却不给李梅菊治脚,秦翼敦的心也未狭窄在如此地步,没有肚量。

看看李梅菊的脚确实肿得如同脚猪脚,秦翼敦直皱眉头,只好对李花英说,他只有清凉油,给她擦点吧,不行的话,她怎么逼他也没用。

行,行,行。李梅菊喜的忘了脚痛,一擦脸上泪水。

来到教室坐下,李梅菊把右脚放在另一条凳子上,居然得寸进尺要秦翼敦擦了清凉油后,顺便把她的脚用力搓搓,她一个女人家手劲不够大。

什么,还要他给她搓脚?想到这对夫妇平日作为,秦翼敦气不打一处来,立马拉下脸,把清凉油扔过去,叫她自己擦,还警告说,男女授受不亲,被人看到,会毁了他教书匠一世英名。

急煞了,眼眶泪水汪汪,李梅菊苦苦哀求:“教书匠,你一个有文化城里人怎么比我们乡下人还封建,我脚扭伤,你帮我擦一下清凉油,顺便搓搓,我还能吃了你呀——”

“你吃不了我,可你比饿坏的母老虎还可怕。”口出怨言,秦翼敦眼睛却被李梅菊细嫩、羊脂一般的脚吸引,不禁怦然心动,不知道怎么的蹲下给她擦清凉油、搓脚……

就在手要触到李梅菊脚顷刻间,突然头被谁猛击一棍,秦翼敦心里一惊,醒过神,暗暗咒骂自己——真是没出息,你没看过女人的脚呀?这是李梅菊的温柔陷阱,你是一个老师,一个灵魂的铸造师,岂能干出这般龌龊、无耻勾当。

缩回手,猛地站起来,秦翼敦臭着脸,冷冷地对李梅菊说:“我想起来了,你也不必擦清凉油了,阿姨,你回去后拿冰糖捣烂老姜,放到锅里炒热,敷在脚上,敷个三、四回就好了。”

“管用吗?”李花英怀疑又讶异端详秦翼敦。

避开李梅菊眼睛,秦翼敦肯定地说:“当然管用。我老爸以前哪里摔伤扭伤,都是冰糖捣烂老姜炒热后敷。”

“你还真的是个医生,一个连女人都不敢碰的封建小老头医生,教书匠。”李梅菊很不情愿站起来,幽怨瞪一眼秦翼敦,很不甘愿地离开。

我不敢碰女人的封建小老头,笑话。我又不是神仙,也是吃五谷杂粮的凡间俗子一个,但是还不至于上你李梅菊的贼床,你又不是甚么美女,要相貌没相貌、要气质没气质,我呸。——秦翼敦朝李梅菊背影发出一阵唏唏嘲笑。

回到房间,秦翼敦庆幸自己最后关头秒杀自己怀里那头小恶魔,没给李梅菊擦清凉油。

在这么一所孤零零破落学校,一到夜晚,四周万籁俱寂,他秦翼敦孤寂席卷,体内的原始蠕动如同猛兽出没吞噬他情操、灵魂、道德,难道他是个太监,不要女人的滋润,驱除他内心寂寞?

第二天清晨,秦翼敦还在煮早饭,李梅菊又来找他,一照面,欢天喜地把几个鸡蛋放在桌上,又撩起裤脚,把她诱惑男人的细嫩、羊脂似的脚露出来,说:“教书匠,你看,我的脚好多啦,看不出,你还真懂医道。”

走过去,笑嘿嘿的,把鸡蛋拿着放在李梅菊手上,秦翼敦真诚对她说:“把鸡蛋拿回去,留给老人、小孩吃吧。”

愣了一会,李梅菊愁苦着脸,望一眼门外,收回眼睛暧昧地盯着秦翼敦棱角鲜明脸庞:“教书匠,我就不藏着掖着,明白对你说了,我那死鬼长年不在家里,夜里独守空床,我早就想跟你好了,只要睡我,以后学校有什么事,我全依你,我那死鬼敢卡壳你,夜里我一脚把他踢到床底去。”

“滚。”脸一阴,眼睛冒火挥手一指门口,秦翼敦怒斥李梅菊的无耻:“你就是一个贱货,一个渣的像地上碎玻璃的贱货。我是老师,不会跟你这种贱货做那种肮脏、龌龊、见不得人的事。”

还从未有人敢骂她贱货,尤其做梦也不会想到秦翼敦还敢拒绝她,顿时李梅菊羞得脸红脖粗,心头的火药罐被点爆,扬手狠戳秦翼敦鼻尖咬牙恫吓:“教书匠,别不识好歹,给你脸不要脸。敢骂老娘是贱货,反天宫了是不是?不上老娘的床,从今天起学校有什么事,你休想老娘会答应你,你可要想好了——”

或许是被李梅菊的恫吓震骇,等到秦翼敦醒悟过来,正要叫她有什么恶毒手段,只管放马过来,可是她已经走到操场口。

“温柔陷阱。”脑门一闪,秦翼敦头皮一阵发麻,只感到李梅菊是一条人血馒头喂的毒蛇,借脚扭伤,又是白菜又鸡蛋的对他献殷情,背后是要把他拉上贱船,太可怕,太恶毒了。

12露天教室闹翻天

匪夷所思,吃饭的时候,秦翼敦冒出一个邪恶念头:我要睡就睡小娟这样的清纯少女,睡你李梅菊,你倒贴我一百万,我也不干。——他又骂自己灵魂出鬼,咋会有这个龌龊想法。

等到秦翼敦从厨房出来,外边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雨越下越大,快到中午时居然刮台风,这样的危房,秦翼敦可不敢拿学生性命开玩笑,果断提前下课放学,下午也放假。

下午半晌,仍在下大暴雨,钟小娟这个丫头竟然冒雨来学校。

惊喜下,秦翼敦拿毛巾帮钟小娟擦去身上雨水,钟小娟感动的一屁股坐在他怀里,娴静温顺像小羊羔:“秦老师,你真好,比我阿爸好。我阿爸老是骂我——养女不如喂猪,女儿大了是其他男人的货。”

“你阿爸是个死硬分子,他会不会打你?以后骂你,跟我说一声,我找他算帐去,天底下哪有这样当父亲的。”也许是被李梅菊撩拨的吧,此时此刻,体内一团邪火席卷秦翼敦,他要占有钟小娟刚刚开始发育的少女身子,销魂享受。

“嗯——”钟小娟偎紧秦翼敦:“打过一次。是阿爸和别的女人亲嘴被我撞见,我跟阿妈说了,阿妈和他吵架,他就打我。”说的,钟小娟翻过身,清纯的亮晶晶眼睛凝视秦翼敦,单纯地问:“秦老师,你说,亲嘴好玩吗,女人和男人怎么那样爱亲嘴?”

伤感地把眼睛投向屋顶,秦翼敦极力压抑体内小恶魔的蠕动:“我哪知道呀,我没亲过。”

“我们两个也来亲嘴好不好,秦老师?”钟小娟倏地站起来,一对童眸单纯又祈望凝视秦翼敦。

错愕的,秦翼敦把头摇地像货郎鼓:“不行,不行,不行,你还小。”其实他心里的小恶魔蠢蠢欲动,迫切祈盼着什么?

“我不小了,秦老师,我都十三岁了。”秦翼敦还想说什么,钟小娟迅速将滚烫玉唇贴下去……

体内那头小恶魔已经闯出山,不愿回笼,男孩对女孩的最后一缕饥渴被冲垮,崩溃了,但是教师这份特殊职业的灵魂、操守、理智在警戒秦翼敦,钟小娟还小,她是一棵含苞欲放的兰花,他不能残忍摧毁。

当下一把推开钟小娟,秦翼敦冲出房间。

——以前一直混在那群空巢妇女中耳濡目染,对男女风月事似懂非懂,钟小娟小小童心早怀春,萌生跃跃欲试。

外边,台风仍然疯狂肆虐。

十四级的台风后阵追前阵呼呼呼地从山顶上凶猛刮过,势要把山顶削去。

夜里,呼啸而过台风要把整幢房子刮飞才肯罢休,冥冥中只感觉猛兽、魔鬼同时出没,一齐向房子袭击过来,整个世界处在一遍漆黑恐怖中。

不敢关灯,秦翼敦整个身心被恐怖笼罩,懊悔的只想喝敌敌畏,栗坑坳这个鬼地方能待的话,都要修炼成仙。

后悔死了,埋怨、咒骂自己是头猪,他不是神仙,也是吃五谷杂粮的凡夫俗子,为什么要假装圣洁、高尚,要是留下钟小娟陪伴他一块过夜,他秦翼敦会丢了魂一样害怕吗?

欲要冲破恐怖笼罩,迫使自己龌龊地去想像和回钟小娟干男女那档销魂,可是今晚情感全被恐怖吞噬,这个时候小恶魔也不知跑哪儿躲起来,秦翼敦整个身子像一根木头,没一点反应。

在恐怖祈祷中,秦翼敦盼着天早一刻亮。

台风一直到凌晨三、四点钟停止,大自然又恢复平静。

不知什么时候,秦翼敦被学生们叫声吵醒,说是一年级和二年级教室屋顶瓦片被台风刮翻,教室全是水。

震惊下,秦翼敦惺忪睡眼滚得比虎眼还大,三下五二穿上衣服,蹦出房间,直奔教室。

心头叫苦,咒骂老天爷做孽——瞎了眼,还跟这个穷山沟过不去。还算沉着冷静,秦翼敦一边忙叫学生们清理教室积水,一边刻不容缓跑去找李梅菊。

处处挤压我老公,出我老公的丑,昨天居然撕我脸皮,遇到事了来找我,看我今天不叫你像狗公一样乖乖爬上我的床,老娘不姓李给你看。——李梅菊嘚瑟,心头仇恨咒骂,嘴上假装为难:“教书匠,你这不是故意为难我一个妇道人家吗?眼下村里仅仅剩下几个上年纪老头,我哪敢叫他们爬上屋顶翻盖瓦片。”

嗬,你们老公老婆合谋好了是吧,一个出门逃避,一个贱到掉渣的逼我上贼船。你有张良讲,我就有过墙梯。心头骂到这里,秦翼敦火起,怒斥李梅菊:“你别给我扯这些没用的。李梅菊,我明白对你说,这学期只剩下半个月,县里要对小学生的学习进行一次摸底调查,全县统一考试,这是关系到你们村名誉的大事,出了问题你担着。”

出了问题要她担着?李梅菊火冒三丈,跺脚吆喝:“你是老师,凭什么出了问题要我担着?”

“我是老师,我只负责教书。”见李梅菊发火大怒,秦翼敦心头阵阵冷笑,直捣她要害:“我问你,校舍是不是你们村的事?你老公是村民组长,要不要担起翻修校舍的担子?我来栗坑坳第二天找你,你就夸下海口,说你老公不在村里,村里大大小小的事,你能做主。校舍屋顶瓦片被台风刮翻,学生怎么上课,你说?”

遭到秦翼敦刀刀见骨一连串责问,无话可驳,李梅菊就耍赖,搬出以前的老师:“以前校舍屋顶被刮翻,都是老师自己上屋顶翻修。你有手有脚,年岁轻轻,不会自己上屋顶翻修呀——”

李梅菊撞翻了秦翼敦胸口的火药桶,秦翼敦雷霆大发:“我是老师,我的责任在教书,没有义务替你老公担当责任,更不惯着你们老公老婆的坏毛病。不愿给村里做事,叫你老公下台,不要占着茅坑不拉屎。”“你不把校舍屋顶翻盖好,我就不上课,上头怪罪下来,你自己担着,不要扯上我。”“想拿昨天的事来要挟、威逼我,你白日做梦,你不要脸,我全对乡亲说了。”

霍地一转身愤怒扬长而去,秦翼敦像一头发疯的牛闯出李梅菊屋里头,心头大骂李梅菊良心被狗吃了,教室被台风刮翻成一个露天教室,她居然丝毫不急,还想要挟、威逼他。

——两个人杠上了。

秦翼敦不惯着钟金富、李梅菊夫妻的坏毛病,李梅菊也不惯着他秦翼敦的坏毛病,明摆的不但要逼他上她的贼船,日后供她满足去寂寞,而且要逼他自个儿上屋顶去翻修,今后校舍一旦出现问题,他自个儿修去。

一肚子气愤赶回学校,秦翼敦三下两把匆匆洗了脸,马上叫学生们全回家去,漏洞教室放在那儿摆着,他倒要看看李梅菊那个妇女,她敢不敢逆民心,顶着被乡亲戳脊梁骨,夜里还能睡的安稳、踏实?

13藏背后勾心斗角

秦翼敦这把火烧的很猛,气势把李梅菊压倒,反杀她,她头皮发麻,一阵悚栗。

人家秦翼敦已经消失在村口,李梅菊在乡亲面前要找回面子,装模作样指着学校方向大骂:“教书匠,你就是一头魔鬼,栗坑坳人可没欠你。一个男人屋顶都不敢爬,你算什么男人。”

骂归骂,害怕丑事被秦翼敦在乡亲面前捅破,学校又关系到村子名声的大事,可不敢跟秦翼敦怄气,李梅菊立马跑去找村里几个老头。

——格局大,视野远。

不光光是为自己,秦翼敦将两幢房子屋顶一次性翻修,还将瓦片叠密,瓦片上砖头压的多,恐怕没有十八级台风,都无法再将屋顶刮翻。

到第二天下午半晌,几个老头把学校两幢房子屋顶翻修完毕。

放学后,走进厨房,望望屋顶,秦翼敦有种莫名安全感,但是却气愤大骂:“钟金富,你不是猪头就是阿斗,如此听话乡亲,这么多年来你自私的只为自己腰包着想,不领着乡亲们把校舍好好的整一整,夫妻还合谋来跟我抬杠。”

校舍安全了,秦翼敦放放心心把精力全部投入到教学中,迎接期末县里的摸底考试。

紧张日子也过的快,眼前再过三天就期末考试,这个时候故意逃避开秦翼敦的钟金富、谢卫灿也回到村子。

在房间里,埋头批改学生作业,突然响起敲门声,秦翼敦开门一瞅,意外的是钟金富、谢卫灿,他一时懵的摸不着头。

不是甚么急事,是村里出门打工的人回到村里一看,出去不到一年,村子小学翻天覆地摇身一变,震古烁今,有的人明年要把子女留在村里读书。钟金富、谢卫灿想事先与秦翼敦沟通沟通,免得到时惹怒了秦翼敦,一怒之下离开栗坑坳。

嗬,我以为今晚月亮从西边出呢,原来是有事求我。秦翼敦鼻孔哼一声,这一回轮到他不顺着钟金富、谢卫灿心意,当下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臭着脸很不高兴,心头讥笑他们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下学期,下学期只要有亿万分之一可能,他秦翼敦都不会留在栗坑坳这个被大山隔断的闭塞山旮旯当教书匠。

许久了,秦翼敦才笑呵呵地对钟金富、谢卫灿说:“增加学生对栗坑坳小学来说是一件好事,天大的事,说明它的价值。不过,学生多了,一个老师忙不过来,你们两个去向乡教办多要个老师吧,顺便把学生人数上报,以便统一购买课本。”

什么,要他们两个去向乡教办要几个老师?谢卫灿、钟金富一听,脸当即刷地黑下去,不敢吱声。多一个老师,意味乡亲们多一分负担。

经历的事多了,秦翼敦已经不是初来栗坑坳那个差点夜里被野兽当美餐的教书匠,谢卫灿、钟金富心里那点小九九,逃不出他一对睿智眼睛。

——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又给钟金富、谢卫灿两个人仍去一个烫手山芋,秦翼敦说,栗坑坳山上毛竹多,如今村里很多人又回村过年,他们带人去砍些毛竹,把厨房和房间天花板钉一下,他不想一躺在床上第一眼即碰到黑乌乌的瓦片,还时不时灰尘、虫子掉进眼睛。

几十年来,哪一个老师不是一声没吭住过来,难道他秦翼敦一个城里人比别人高一等?心头谩骂,埋怨到这里,钟金富脸色非常难看,舌头硬梆梆的没好气:“教书匠,有这必要吗,乡下房子不讲究。快过年了,乡亲们都忙。新年一过,乡亲们又要出门做工,哪有时间。”

你们这两只土鳖,眼睛苋菜籽大,成不了大气候。秦翼敦对钟金富之以鼻,当场讥笑、讽刺、挖苦他:

“钟领导,没有梧桐树,难道你还想留住金凤凰?没有优越环境,你有什么天大本事留住好老师?”

“为什么眼下学校厕所却成了你们村的公共厕所,外边做工回村的青年人和那些妇女,宁愿冒滂沱大雨,也要跑到学校厕所来方便,这不是我吹的吧?”

“为什么学校现在成了你们村的公园,妇女们抱着小孩玩耍的唯一场所,难道这些全是为我一个人建的吗?几根木头几根竹子,好像就把钟领导搞破产一样恐惧。”

“你们村要是通了公路,学校条件又好,会没有老师愿意前来任教?”

“你们这样忙那样忙,连一天时间挤不出来,为什么照样穷的要出门做苦工?”

“天花板不是专为我——教书匠一个人钉。我走了,以后其他老师住进住去,感觉清爽,会恨不得立马抬腿逃离栗坑坳,我秦字被你倒着写。”

一边要他们干这干那,一边又耻笑他们穷,钟金富、谢卫灿二人的确恼火,脸上散发怒气,瞪秦翼敦的眼睛都充满一种愤恨,又不敢当面发火,厕所、操场这两件铁铮铮不争的事摆在他们眼前,他们想赖也赖不掉。

瞥一眼钟金富、谢卫灿,秦翼敦一脸不屑、鄙视:“瞪我干什么,爱钉不钉,不钉拉倒。在你们这两只土鳖眼里,我所做的事全是为我自己一个人。我又不是要赖在栗坑坳这个鸟不拉屎山旮旯死待下去,将就一下不会叫我短命几年,没啥了不起。”

——话不投机,不欢而散。

前脚迈出学校,谢卫灿大发不满:“我说金富,你到底是怎样想的啊,老跟秦老师抬杠。你是不是存心要把秦老师气跑,才甘心,也不替乡亲们着想一下。”

“好什么好——”窝在心头的火,钟金富这时压不住了:“什么货色,一个鼻屎点大外来教书匠一脚踏进我们村,开口就对我们发号施令,干这干那。”

谢卫灿苦苦等待的就是钟金富拒绝秦翼敦所要干的事,对秦翼敦发火,这样,他把事情一散布,村民自然对钟金富不满。

心头偷乐,谢卫灿嘴上不饶钟金富:“你不要嘴硬,金富,充其量你也和我一样只是一个农民头,才会被秦老师辱骂是土鳖。秦老师是城里人,又是喝墨水的,以前哪个老师能想出他这么多鬼点子?”“我明天叫上几个乡亲,去砍竹子钉天花板,把秦老师留住。”

急出心脏病,钟金富猛地一转头,凶恶瞪一眼谢卫灿,心头大骂,去讨好那个外来教书匠,你谢卫灿想都别想。栗坑坳是我钟金富的天下,我钟金富说的算,轮也轮不到你谢卫灿。

当下,钟金富脸上横肉冒着怒气,霸道警告谢卫灿:“我可警告你,卫灿,砍竹子钉天花板的事,你只能烂在肚子里,不能说出去,说出去,你不要恨我翻脸不认人。”

误以为是自己耳朵听错,愣了一下,谢卫灿愤怒、仇恨的牙痒痒,明白钟金富背后势力,不敢跟他起冲突,只得忍气吞声:

“好,好,好。我烂在肚子,不说,行了吧?你也有本事叫秦老师闭嘴,不说出去,金富。”

回到家里,越想越气,心头堵得慌,苦苦耗到十点多钟,村子寂静的犹如死人,谢卫灿一肚子火蹦下床,悄悄打开房子大门,溜了出去,很快消失在黑夜里。

14 心拔凉拔凉

哪儿也不去,鬼鬼祟祟,谢卫灿摸黑朝学校走去。

远远的看到秦翼敦房间还亮着灯,心里一阵欢喜,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到了门口,谢卫灿轻轻叩门,悄声叫道:“秦教师,开下门。”

打开门一瞧,秦翼敦怀疑地问了一声:“谢副组长,这么晚了,你还来,是不是明天钉天花板的事?”

没有回答秦翼敦,闪了进去,随便把门一关,谢卫灿这才诡谲开口,压仰嗓音:“秦老师,头前回去路上,金富恫吓、威胁我,明天不准带人去砍竹子给你钉天花板,不听他的话,他要对我下手。你这天花板钉不成了,秦老师。”

好像早在他意料中,秦翼敦一点不惊讶,也不生气,反倒纠正谢卫灿的话:“谢副组长,你说错了,是教学厨房和老师住房的天花板,不是我——教书匠房子的天花板。没事,反正学校又不是我的,是你们村的,爱钉不爱。”

这是什么话啊,他摸黑前来透露钟金富的阴谋,秦翼敦居然半句感激、谢恩的话也没有,谢卫灿后悔又愤恨,暗暗大骂秦翼敦是不识好歹的白眼狼。

把秦翼敦看的太简单了,黑夜前来泄露钟金富阴谋,反而暴露他谢卫灿与钟金富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虽然钟金富可恨,但是更叫秦翼敦看不起他谢卫灿这种小人。

果然第二天从早上一直到等到天黑,也没见到有人砍竹子钉天花板,秦翼敦的心冰凉冰凉。

三天后考试一结束,秦翼敦想次日一大早即离开栗坑坳,回城里去,栗坑坳没有什么可留恋。

晚上,秦翼敦深沉地对钟小娟说,寒假这段日子,她要把他所教课程从头到尾好好的认真复习一遍,加深理解,吃透它,彻底吃透它。下学期学五年级课程,她自然会轻松很多,不会和这学期一样感到很吃力。

嗯一声,钟小娟非常忧心问秦翼敦,他不会一走不愿再来栗坑坳当老师了吧?

看情况而定吧。秦翼敦不置可否,停顿一下,又说,栗坑坳这个偏僻又闭塞山旮旯,他算是害怕了。手机在这里比柴头还柴头,又没有网络;想吃点鱼、肉,你得翻过一座大山,走三、四个钟头。住的不如城里人的狗窝,叫钟金富那个狗屁组长砍几棵竹子,把房间和厨房天花板钉一下,他就像魔鬼要吃人。

把钉天花板的事对钟小娟说了,秦翼敦无非是借她的嘴揭露钟金富的阴谋、险恶,在寒假里,在几个老头带领下,乡亲们砍竹子,把房间、厨房天花板钉了。

翌日一大早,秦翼敦就起床回城里。

到了石鼓,特意去了一趟乡教办,找牛度瑞汇报工作是假,秦翼敦把栗坑坳小学新面貌照片、视频给他看那才是真实用心。

阴着脸看完照片、视频,抬头怀疑瞄一眼秦翼敦,牛度瑞总算是很难得开口了:“栗坑坳的泥腿子脑袋瓜开窍了,担心没老师去他们村小学任教,总算是把学校搞得像样了点。”

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和眼睛,这是一个领导吗?秦翼敦感到怀疑,难道连最起码口是心非表扬他一句,也是这么难开口?

胆火涌上胸口,眼睛冒火,一瞪牛度瑞,秦翼敦心头咒骂:“牛度瑞,你这个狗官,一声不吭把我功绩一笔抹掉,你这一辈子不要犯在我手上,犯在我手,我要叫你进十八层地狱。”

刚要愤然离去,又想起什么,秦翼敦收回已经迈出的前脚,试探地问牛度瑞,说:“栗坑坳乡亲要增办五年级、六年级,希望乡教办多派二、三个老师去……”

“啪——”霍地跳起来,牛度瑞拍办公桌大骂:“栗坑坳人是不是脑袋装进屎了,没有把他们村小学撤销,已经阿弥陀佛,他们还得寸进尺要增办五年级、六年级,还要增派老师。你回去告诉他们,增办五年级、六年级可以,但是老师要他们自己雇,老师工资由他们村自己承担。”

已经知道自己调出栗坑坳无望,满腔义愤,甚至也不告辞一声,秦翼敦愤然离开,他感到牛度瑞是一头可怕的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带着愤懑、仇恨回到家里,秦翼敦一头栽倒在床上,他母亲还以为他是爬那么一座大山累着呢。

躺在床上,睁眼闭眼,秦翼敦眼前就是那个面目狰狞的秃头牛度瑞,他梦想日后一旦庆幸当上大官,第一个就是要叫牛度瑞下台,叫牛度瑞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尤其叫秦翼敦气不过的是,他听同学说,祁堂友交了个漂亮女朋友,贼威风了,天天出没在KTV、舞厅、烧烤店、大排档……已经同居,只是他祁堂友还未到婚龄。

想想自己把美好青春白白埋葬在没有希望的栗坑坳,秦翼敦茫然、郁闷,看不到前方的路。

这个年过的非常窝火,秦翼敦找不到一点乐趣。

正月初十,心怀一种茫然、沮丧、失志去栗坑坳,秦翼敦带最多的是日常药品,连跌打损伤药水、药膏也带上。除了药品,那是各色各样榨菜了,这样早餐吃稀饭可以省去炒菜麻烦,他母亲听说小儿子在那样山旮旯平时连猪肉、鱼吃不上,又给他腌了不少猪肉。

经历一个学期磨炼,铁脚板走山路也快,秦翼敦到栗坑坳时是晌午,学校操场上还有几个小孩欢天喜地在玩耍。

打开房间门一瞬间,敏感地一眼朝床上看过去,顿时秦翼敦感到自己被人劈头盖脸泼了一盆冰水,心寒到冰点,双脚抬不起劲迈进去,房间仍旧是那个房间,一点也没变……

算了,顶多再多睡一个学期,我何必在乎一个天花板呢,我何必和土鳖怄气呢。别太自以为是,充其量,自己只是人家村里一所民办小学的一个教书匠罢了,没有祁堂友那样的好命,你算哪根葱哟——

可怜地自己安慰自己,秦翼敦双脚铅重踏进了房间。

15泥腿子的格局

放下行李,去厨房烧水洗澡,——先前爬到山顶上时,秦翼敦已经拿包子、馒头当午饭吃过。

刚洗完澡,在窗前坐下,秦翼敦板凳还未坐热,钟小娟闯了进去,惊喜大叫:“啊,秦老师,你回来啦。吓死我了,我以为是自己忘记锁门哩。”跟随清脆声一落,钟小娟泪水汪汪扑向秦翼敦怀里。

站了起来,把钟小娟揽在怀里,秦翼敦强装苦笑替她试去泪水:“哭什么呀,过了年,已经长大一岁,还这样小女孩气。”

“人家激动嘛。”钟小娟娇羞的一头扎进秦翼敦怀里。

倏地一转身,秦翼敦从旁边包里拿出一包鸡爪、烤鱼片:“给,小娟,这是你最爱吃的鸡爪和烤鱼片。”

喜的呀,钟小娟纤纤玉手抓过鸡爪、烤鱼片,口水要流出来了:“秦老师,你真好!”“你说,哪一包留我弟弟吃?”

神情骤然冷峻,秦翼敦正色警告钟小娟:“不行。你弟弟是男孩,他要养成靠自己双手,不能不劳而获。你们全家人当宝贝宠他,你还宠他,他再长大一点,还不成了家里小皇帝。”“你等下帮我去通知学生们,下午到学校做卫生,明天正式开学。”

“嗯——”嘴里忙地吃烤鱼片,钟小娟只能嗯一声。吃完烤鱼片,接着吃鸡爪,钟小娟喜得一张俏脸宛如清晨朝霞:“秦老师,我过年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呢。”“秦老师,我要跟你读很多很多书,长大后,我去城里做工,做个城里人。”

捏一把钟小娟秀美鼻子,秦翼敦爱怜又贪婪细细端详她:“你呀你,还是趁我在时多下点苦读书吧,最好这个学期内学完五年级、六年级的课程。以后来的老师,人家愿意不愿意教你,还不知道呢。”

舔着手指,钟小娟一边笑嘻嘻的:“秦老师,我听你的话,一定刻苦读书。”“我去通知学生们,秦老师。”

夜莺般嗓音还在室内回荡,钟小娟已经消失在门口。

钟小娟走后十多分钟,钟金富、谢卫灿这两个村官来了。

眼不见不烦,看到钟金富、谢卫灿那张嘴脸,就来气,想热情也热情不起来,秦翼敦不冷不热朝他们打声招呼,问他们有什么事,直说吧,等下学生来了,他要领学生们做卫生,没空。

就是土鳖,他们能有什么事,只不过是这学期一下增加十个学生,听说秦翼敦来了,尽一下地主之情,假情假意前来问候一声罢了。

没什么要紧事,那他先领学生们去做一下学校环境、教室卫生。秦翼敦委婉地下逐客令。

停顿一下,又想起什么,秦翼敦加了一句:“二位领导晚上能抽空来一趟学校吗?学生多了,我想和二们领导们探讨、规划一下学校下一步的发展事宜。”

与他们探讨、规划学校发展的事,这事倒是蛮新鲜的哟。钟金富、谢卫灿倒要看看秦翼敦又要倒腾什么幺蛾子,对视一眼,抢着说:“有,有,有空,晚上有空。”

猪头。钟金富、谢卫灿也不用脑子想一想,学校的发展离不开钱,这是秦翼敦利用他们的虚荣、抢风头毛病,设下的一个局,挖的一个大坑。

俗话说: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天底下没有哪个老师不想自己学生将来成为国家栋梁,至少也要成为一个对社会稍微有价值的人吧。

然而秦翼敦来到栗坑坳这个山旮旯小学,似乎只有耕耘,看不到收获,因为学生读完四年级,全辍学不读,流浪去。

晚上等钟金富、谢卫灿来到学校,秦翼敦即把他们领到厨房去,——厨房里早已烧了一盆火,当下三个人围着火盆坐下。

也不转弯抹角,秦翼敦开门见山,说:“来你们村也一个学期了,我发现很多老人吝惜、心疼一点电费,孙子、孙女晚上做家庭作业点一下电灯,他们都要埋怨、牢骚大半天,甚至责骂。我想请二位领导考虑考虑,在一个教室拉上电灯,晚上把学生们集中在一个教室里自习,费用由全村人分摊?”

脸色骤然一黑,眼睛冒火,钟金富叫嚷起来:“这样做绝对不行,子女没在村里小学读书的人,肯定会大吵大闹。再说了,拉电到教室,这电度表、电线、电灯、开关的钱,谁来出?”

也不是甚么好鸟,他没有子女在村里小学就读,不愿意白白付那笔钱,谢卫灿在这件事上缄口不语,让钟金富做坏人。

孩子的前途和未来是百年大计、千秋大业,钟金富、谢卫灿格局如此渺小,视野如此狭窄,眼睛盯在脚趾前的一点蝇头小利上。——今晚上秦翼敦终于明白栗坑坳村为什么会穷得鸟不生蛋,学校是芨芨可危两栋破土房,村里公路至今没挖通。

肺气炸,心口冒烟,秦翼敦忍不住指责、挖苦、讥笑钟金富、谢卫灿:“电费一个学期下来也不过六、七十块钱,电线、节能灯、开关不过两百来块钱,这么一点钱全村人一摊,一个家庭一年里所分摊的钱还不够买一斤猪肉。”“就你们两个这格局,眼睛苋菜籽大,乡亲们怎么会选你们当头,真是奇了怪了——”

一个外来鼻屎点大教书匠,居然对他们这两个村里头头颐指气使,钟金富火了,暴跳如雷:“泥腿子就这格局,眼睛就苋菜籽大,你能拿我怎么样?你有格局,你眼睛大,怎么也来我们栗坑坳这么一个穷山沟?”

虽然步入社会一个学期,但是窝在栗坑坳这个山旮旯,受到环境限制,秦翼敦根本没看透江湖的险恶、奸诈、自私、贪婪。——钟金富担心给学生拉电灯晚自习,到时候连同秦翼敦用电的电费也要村里来付。

高手过招,就是两个字狠、横。

既然钟金富说上横话,就不惯他,秦翼敦眼睛射出一束晨霜,不卑不亢怒怼眼前这二位小村官:“一来我也是泥腿子的儿子,家里穷;二来我没有靠山,上头要我来栗坑坳,我没办法,我必须来。但是我有格局,眼睛大,有前瞻视野,才有今天这么好的学校,乡亲们才愿意将子女留在村里学校就读。”

见秦翼敦生气,谢卫灿和稀泥插上一句:“秦老师,拉电灯到教室给孩子们晚自习用,这要和乡亲们商量,全村人同意才行。”

今晚上我秦教书匠就叫你们瞧瞧我的格局我的视野,逼出你们肚子里的小夜叉。心头骂到这里,秦翼敦睿智眼睛闪烁一道冷峻,语出惊人:“鸡毛蒜皮小事,你们两个都做不了主,要和乡亲们商量,我斗胆提个设想和规划,你们一道商量吧——乡亲们把子女留在村里学校读书,就应该增设五年级和六年级……”

“增加五年级、六年级两个班,你吃饱撑着,教书匠。”秦翼敦话未说完,已经惹得钟金富火冒三丈,一脸涨红怒吼,“想读五年级、六年级的人去黄芮小学读,或者去县城小学。增设五年级、六年级两个班,要再盖两间教室,现在没有人烧瓦片,到哪儿去买瓦片?你当我们村是土豪村呀,这新盖两间教室的钱,从哪里来,你出吗,教书匠?”

也觉得秦翼敦狗捉耗子,为他们村的小孩操心操过头。谢卫灿委婉地讽刺呛秦翼敦:“秦老师,你想把学校办好,这个心情,我们能理解。增设五年级、六年级两个班,真的没这个必要。好多村的学校都撤销,我们村学校还留着,已经非常不错,花那冤枉钱干么,乡亲先过上好日子,才是我们泥腿子的格局。”

16风口浪尖

被穷山沟土鳖气到吐血,铁青着脸,低头看火盆,火盆的炭火正燃烧最旺,可是秦翼敦的心已经冷到冰点,仿佛看到钟金富、谢卫灿各拿一桶水倒向了火盆,火被残忍、彻底泼灭。他不应该有侥幸之心,是到了他该考虑逃离栗坑坳这个穷山沟的关头上。

一时间,厨房气氛沉闷起来。

霍地抬头,晨霜眼睛喷出一团怒火,逼视钟金富、谢卫灿二人,秦翼敦调侃他们:“你们不至于怕成这小样吧?说到底,我教书匠只是外人一个,学校是栗坑坳村的,这不是我该操心的事,我只是提个建议,纯粹一个建议,二位领导不必气到鼻子歪了。”

难堪的想钻进地沟里,懊悔啊,人家区区一个建议,把他们两个气得丑陋毕露,被看笑话,谢卫灿、钟金富赶紧逃出厨房。

沉淀了一个夜晚。

第二天清晨醒来,情绪仍处在低迷、郁闷、茫然中,秦翼敦连做梦都在想逃出栗坑坳这个山旮旯,残酷现实与他心中所描绘的宏伟蓝图差了十万八千里。

午饭后,看到厨房柴火不多,秦翼敦便去柴堆抱柴回厨房,看着一堆堆整齐的高高柴堆,秦翼敦的心突然被什么触动?这些柴全是三、四年级学生寒假时上山去砍来,够他烧一个学期。

面对柴堆,秦翼敦内心发出无限慨叹:你们的淳朴是一面天然镜子,叫谢卫灿、钟金富的狭隘自私、短浅目光远处逃遁。两百多块钱要是能叫你们村富裕起来,我帮你们交了,就算我一年省下二十斤猪肉不吃吧。

矛盾重重,重重矛盾,挣扎了两天,秦翼敦心头愤慨依旧未减一分,但是他决定叫钟金富、谢卫灿的丑陋暴光在光天化日下。

星期六午饭后,秦翼敦找出早已买好的四个五十瓦节能灯、四个灯头、四个开关、六十米长电线,在教室里安装电灯。

巧的是,秦翼敦扛着一把梯子到教室当儿,钟小娟来了,他正好有个帮手,不必爬上爬下。

两个钟头光景,秦翼敦把电灯安装好,一摁开关,四盏灯亮起,顿时原本幽暗的教室亮堂堂,就像一个露天场。

不但书教的好,而且会懂电,钟小娟对秦翼敦膜拜到了骨髓里,早熟少女早怀春,腊月萝卜——动了心。

星期一晚上六点半,挨近秦翼敦房间那个教室灯光辉煌,二十多个学生情绪兴奋坐在里头,凝视讲台上的老师。

深邃眼睛坦荡清澈,敏锐地环视一圈教室,秦翼敦愤慨、不平嗓音锵鸣金石,飞出窗外,穿云裂石,划破寂静夜空:

“同学们,这是老师自己出钱安装的电灯,电费也将由老师自己来出,不要你们出。”

“上学期听许多同学说,在家里做家庭作业点电灯时,被吝啬的爷爷、奶奶责骂,我听后心里很不是滋味。”

“想到同学们读完四年级,五年级、六年级要到外地学校去读书,这样不但增加家长负担,也给你们带来极大不方便,老师心里一直在惦记着这件大事。”

“所以到学校第一天晚上,老师便跟你们村里的正、副组长商量,在教室里安装电灯,晚上将同学们集中在一块儿做家庭作业;另外扩大办学规模,增设五年级、六年级两个班,方便同学们能够继续在村里学校读书。这两件事全被自私、没担当的狗屁正、副组长一口拒绝,还被他们骂了个狗血淋头,骂我多管闲事。”

“老师一个人力量有限,无法扩大办学规模,增设五年级、六年级两个班,只能做这一点力所能及的事。”

“同学们,老师将这件事对你们说开,不是在邀功,更不是在炫耀,是发出心中的愤慨,是希望同学们不要辜负老师一片苦心,今后刻苦、努力读书,将来做一个胸怀大器、目光远见的人。”

“从这个星期开始,一年级和二年级学生在星期六、星期日继续上课,星期一、星期二休息。三年级和四年级学生星期六、星期日休息,星期一、星期二上课。”

“好了,同学们开始做作业吧。”

学生们年龄虽然小,但是一听说是老师自己花钱给大家安装电灯、交电费,个个感动的热泪盈眶、心血澎湃。

八点半下自习,学生回到村里,村里一时间是煮水饺的水壶被掀开了盖:有人喜出望外,有人感动哽咽,有人大赞秦翼敦,也有人不以为然。

当然,有人如芒在背,暴跳如雷,跳脚大骂。

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

秦翼敦这不是在村民面前贬低他,故意出他的丑吗?无法无天了是不是,一个鼻屎点大外来教书匠敢在他眼皮底胆大妄为,明目张胆跟他作对,钟金富没法吞下这口气,欲连夜跑去找秦翼敦算账,最后被老婆拦住。

次日,村里更是掀起一场海啸,乡亲们议论纷纷,有见地的人矛头直指钟金富,谴责、咒骂他凭什么不与村民商量,一个人武断拒绝秦翼敦扩大学校规模,增设五、六年级两个班。叫人家秦翼敦一个老师私人出钱在教室安装电灯、付电费供孩子们晚上做家庭作业,是不是存心叫秦翼敦笑话他们栗坑坳村人穷的那么一点钱出不起?

被推上风口浪尖上,心烦虑躁,钟金富胸口窝火要爆炸,老婆拉都拉不住他,等学生一放学,他直闯学校找秦翼敦算帐。

滑稽的是,正巧遇上秦翼敦在盛饭,尚未来得及看饭桌都是什么菜,一团腌肉的浓郁清香没商量钻进他鼻子,钟金富眼睛发亮直勾勾盯在饭桌一碗腌肉上,下一秒眼珠子滚落在地,口水也在嘴里咕噜咕噜打滚,心头怒火被口水淹灭。

转过身正准备坐下吃饭,突然看到钟金富馋嘴猫一只,秦翼敦心头直发好笑:嗬,想吃我的腌肉,墙壁挂窗帘——没门。我今天叫你馋得口水直流三千丈,丑态百出,回家半路上晕倒。我把这香喷喷腌肉给你吃,不如倒溪里喂鱼呢。

眉头一皱,秦翼敦一脸讥笑,挖苦的忽悠起钟金富:“坐吧,老钟。我怕噎着,有什么事,等我吃饱饭再说。”“哎哟,老钟,你,你——你怎么流口水了?”

刷地脸红到屁股上,抹了一把嘴角,钟金富忙掩盖难堪:“有吗,哪有,可能是来的时候漱口没擦干净。”

“噢”秦翼敦噢一声,低头吃饭,又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故意发出嘎吱嘎吱清脆声……

被诱惑的,钟金富眼睛盯住碗里的腌肉,喉咙停不住的咕噜咕噜往肚子咽口水,洋相出尽。

突然,秦翼敦夹了一块腌肉往钟金富嘴上送去,钟金富一惊,立马张嘴猛扑上去一咬,不料,秦翼敦猝然往上一举,放在他鼻子前,嘴角露出轻蔑嘲笑:“老钟,你想多了,不是给你吃,张那么大嘴干么哟,我只是叫你嗅一嗅,我这腌肉香不香。”

发觉自己被秦翼敦这个外来教书匠戏弄,钟金富被气怒,眼睛鼓得比他拳头还大,冒着血丝,也忘了什么叫无耻、害羞,伸手去夺饭桌那碗腌肉。

说时快,关头上把腌肉往面前一揽,筷子轻敲碗边,秦翼敦挑逗钟金富:“我老妈一听说栗坑坳这个偏僻山旮旯穷的猪肉吃不上,特意给我腌了好多猪肉。这腌肉很有讲究,用八角、草果、当归、花椒、小茴香等等十五种香料。”“哇,味道好极啦。”

停顿一下,悄悄察看钟金富,但见这个时候钟金富已经神志不清,像个傻子口水泛滥,秦翼敦强压憋住不笑出声,故意愁着脸说:“唉,我也惨,狼狈的很呐,老钟,真的是没脸说出去。来到你们栗坑坳有钱买不到肉吃,只有到了嘴馋得没法控制住,我才舍得炒这么一丢丢腌肉,来过把瘾。”

你是过把瘾了,可我这口水在你面前丢人的不停流出来。——钟金富眼睛吧嗒吧嗒盯着秦翼敦面前的腌肉,馋着胃痛……

17别拿靠山挑战我弱小

也是够损,明知道钟金富馋到胃痛、头昏,吃饱下饭桌,腌肉还剩下半碗,可是秦翼敦一块也不给钟金富吃,把它收起来。

悄悄斜视一眼钟金富,来找我茬,还想吃我的腌肉,你想的倒是挺美,秦翼敦暗暗讥笑,嘴上刻薄不饶人:“老钟,你小肚鸡肠,我晓得你找我什么事,才不给你一块腌肉吃。”“操场岸边的竹、树是不是不栽,这可是你自己承诺的事。”

当面被秦翼敦斩杀肚子小蛇,羞辱他出他的丑,钟金富恼羞成怒,心头谩骂,抠的一块腌肉舍不得给我吃,还想我栽竹栽树,你秦教书匠去死吧。——心头骂到这里,钟金富发泄不满、恼火:“你脑子一天到晚尽是鼓捣学校这些破事,我没空陪你玩。”

狡猾老狐狸,话落地,钟金富气呼呼甩门而去,他恼羞成怒,这是在报复秦翼敦不给他腌肉的羞辱,是在给秦翼敦下马威,叫秦翼敦明白得罪他的结果只能是寸步难行。

回到村里,钟金富放出横话,今后没有他的点头,只要是秦翼敦说学校要干什么,谁也不得答应。

太拿自己当根葱了,认定自己的话传进秦翼敦耳朵里,秦翼敦会害怕得立马拎上一刀腌肉上门向他赔礼道歉,奉承巴结他,哪料到,傲气秦翼敦听到他的话后,除了愤慨,更认清栗坑坳这个山旮旯不能待,加剧逃离的心。

两天来,在愤慨、痛恨、焦虑、烦躁、茫然的漩涡里沉淀,之后秦翼敦把一切看淡,在学校一天,他就拍胸脯尽自己良心把学校管理好一天,一有机会就逃离栗坑坳这个山旮旯。

改变在操场边种树栽竹,第五天一大早,秦翼敦带领学生上山去挖杜鹃、山茶、映山红、栀子、月季、桂花等等。

下午种花的时候,有个从外边学校回村就读三年级学生钟生俊,他突然好奇问秦翼敦,外边学校的学生都要戴红领巾,早上都要举行升旗仪式,为什么他们学校这个不要呢?

钟生俊无意中一个疑问,秦翼敦眼前马上浮现钟金富、谢卫灿的嘴脸,不由得愤慨跃然脸上:“升旗仪式,要有一面大五星红旗,可是你们村那个狗屁组长,比乞丐还抠十二分,死抠死抠的,他会愿意花钱去买吗?”

学生面面相觑,失望又疑惑看着秦翼敦。

“你们村那个狗屁组长,比乞丐还抠十二分,死抠死抠的。”——这话,秦翼敦故意骂给钟金富听,偏偏要刺激他,地球少了他,照转;学校少了他,种上花,环境更美。

属跳蚤脾气,一碰即跳。

秦翼敦的话一传进钟金富耳朵,钟金富气得七窍出血,跺脚大骂秦翼敦,这个外来教书匠越来越放肆、猖獗,越来越不把他这个村官放在眼里,今天敢骂他是狗屁组长,明天还不骂他是猪头组长,或许更难听的……

尤其叫钟金富恐惧、惶惶不可终日的是,少了他种树栽竹,操场反而变更美,狠狠在他脸上啪地一个响亮耳光,秦翼敦这个教书匠太可怕,可怕到根本不按他套路出牌。

还想吃秦翼敦的腌肉,又不想和秦翼敦当面闹僵,钟金富叫老婆晚饭后去警告秦翼敦,叫秦翼敦今后说话小心点,别惹毛他。

有老公撑腰,只想压秦翼敦一头,扳回一局,所以饭一落肚,碗筷也不洗,李梅菊匆匆赶去学校警告秦翼敦。

千里马也有失蹄时,秦翼敦这一回根本未料到李梅菊替夫出征,要封住他那张气死人不偿命的尖嘴利舌,还在想着叫他屈服上她的贼船,一旦她老公出门打工,就取代她老公。

——巴掌不打笑脸人。

伸手接秦翼敦递过的茶,李梅菊有点不好意思开口:“秦老师,我男人是个粗鲁又脾气暴躁的人。他没惹你,你以后不要在学生面前骂他那么难听的话了,把他惹毛了……”

猪鼻子插葱——装蒜。

故作惊讶,秦翼敦一声打断李梅菊的话:“阿姨,你说什么呀,你男人是村里的头头,这学校好多事情要靠他支持才行,离了他,我寸步难行,哪敢骂他哟——”

满脸狐疑盯着秦翼敦,李梅菊半信半疑:“你早上不是骂我男人——狗屁组长,比乞丐还抠十二分,死抠……”

“哈哈哈哈”按捺不住,秦翼敦一口喷笑:“阿姨,你是不是太逗了,哪是骂你男人,我只不过在学生面前说句幽默的玩笑话。没文化真可怕。偏僻山旮旯的人粗鲁的像头牛,一点幽默感都没有。叹,跟你说了也是白说,你哪懂得什么叫幽默哟。”

也是识几个字的妇女,秦翼敦竟然这般耻笑她,李梅菊气上了:“是,秦老师,我是个山旮旯的女人,可你也不能这样把人看扁呀。我男人在村里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你今后在学生面前说话要小心点,别把他惹毛。”

眼睛一瞪,目光凶恶,秦翼敦一脸愤怒,大侠风范:“惹毛他,又怎样,想对我动拳头?我明白对你说哦,阿姨,敢打老师,这是多大的罪,叫你男人识相点,等着被枪毙吧。再说了,我爷爷是少林寺出家弟子,我从小跟我爷爷练就一身好武功,你男人虽然四肢发达,但是十个也不是我对手。”

遭秦翼敦这么一诈,李梅菊再不敢拿话警告他,眼神三分惊惶,心头暗叫一声:原来这个教书匠还会武功,难怪他胆子大。

惊惶逃回家里,与老公一照面,李梅菊开口就挺逗地呵斥老公以后学幽默点,不要人家一句幽默的话,他大惊小怪,天塌了一般,被人骂作是粗鲁的像头牛。

乍听下,脑袋瓜一团浆糊,钟金富不知道天底下发生了什么怪事,他不是叫老婆去警告秦翼敦那个外来教书匠吗,到头来怎么反了,老婆一回来就呵斥他,难道是趁他出门打工,老婆按捺不住寂寞上了秦翼敦的床……天呐,钟金富头皮一阵发麻。

人在学校,正准备午睡,秦翼敦哪会料到钟金富、李梅菊这一对宝贝夫妇之间的滑稽。

——忙碌的白天飞快过去。

夜深人静,孤单单一个人躺在床上,不知怎么的,早上钟生俊的话鬼使神差在秦翼敦耳边回荡,一对对弥漫失望小眼睛浮现在他眼前。

身为一个老师,秦翼敦感到悲哀又愧疚,学生微不足道星点心愿都实现不了。几十块钱,他是拿的出手,但学校不是他私人的,不能什么都由他个人掏腰包,人这东西都是不知好的多,况且他自己也想攒点钱买台笔记本电脑。

莫名其妙火起,秦翼敦大骂钟金富是个鼠腹鸡肠的无耻小人,居然叫老婆跑到学校警告他,欺负他孤身一人在栗坑坳是不,那算什么男人,有本事拿出魄力把村里学校发展的像个样啊。你这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笨牛,叫我逮住机会,不狠狠收拾你,叫你当众出丑丢脸,我——秦大爷不姓秦。

愤懑中,秦翼敦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此后一连几天,清晨跑步完,秦翼敦总爱凝视面对教室,他心中悲苦的很啊,学校是很破落,但是学校的气场不应该破落,有一天在操场上有一面五星红旗高高飘扬,我的亲爷爷哟,那是一道多么吸睛的亮丽风景线,栗坑坳的历史也被颠覆改写……

天赐一个机会,秦翼敦逮住五大三粗的钟金富。

星期六下午不上写字课,仅上两节课,四点钟便放学。在厨房帮他煮饭的钟小娟说没酱油了,秦翼敦去村里小卖铺买酱油,凑巧小卖铺门外有许多人在聊天,钟金富也在人群中。

——仇人相见,格外眼红。

不管三七二十一,秦翼敦气凌霄汉,连珠炮似地对钟金富劈头盖脸一顿义愤谴责:

“老钟,你真不是一个男人,我非常非常鄙视你,看不起你,你这是村里当头的人吗?”

“学生想有一面五星红旗,早上也能和城里学校一样举行升旗仪式。我顺口幽默的对学生们说了一句话:可是你们村那个狗屁组长,比乞丐还抠十二分,死抠死抠的,他会愿意花钱去买吗?这话摆到哪条大街上去说,天下没有哪个人会说我是在骂你。”

“可是你心胸狭窄的比针尖还小,叫你老婆跑到学校警告我也就算了,还想打我耳光,扬言要撕裂我的嘴。欺负我孤身一人在你们栗坑坳是不是?别看你个子比我大,像头笨牛,真要动手,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

“赤脚的还怕穿鞋的。不就是仗着有亲戚在县里当官吗?我一个穷教书匠,一不违法二不犯罪,天王老子也奈何我不得,我怕什么怕呀我。”

“有本事,你带领全村人,把学校两幢破房子拆了,再重新盖两幢宽敞明亮的,让村里孩子们系上红领巾,坐在亮堂堂教室,冬天不必忍受寒风袭击。早上能够庄严肃穆站在操场,仰望五星红旗冉冉升起,迎风飘扬。”

“欺负我一个外来的教书匠,独身一人,嘬,嘬,嘬,你算什么本事,你还是个站着拉尿的男人吗,真丢人。”

“天下之大,理为第一。山再高,也在脚下。”

“你敬我一寸,我敬你一尺。你要来横的,我比你还豪横,我会叫你夜里睡不着,死的比落水狗还难看。”

“老钟,别拿你的靠山、个子大来挑战我的弱小。这个社会没有谁怕谁,拳头再硬也是肉长的,法律既看不到也摸不着,但是可以把你关进牢房里后悔一辈子,后半生失去自由。”

18挑唆老头子

在场的人无不暗暗替秦翼敦捏把汗,担心钟金富夜里出幺蛾子整他,他孤零零一个人在远离村子的学校里,半夜三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理。

其实秦翼敦没有恶意,他只是很天真、单纯的刺激钟金富,想叫他拿出钱满足学生戴上红领巾升旗的小小夙愿,却不知道这等于要钟金富的命,比登天还难。因为每当向村民摊派钱,最引发村民忿恨、臭脸,所以钟金富宁愿村里什么事业也不做。

众人始料不及的是,秦翼敦那句“……你要来横的,我比你还豪横,我会叫你夜里睡不着,死的比落水狗还难看。”完全腰斩钟金富在村里的霸道行径,他充其量只是窝里横、门里狗,走出栗坑坳,啥也不是。

叫姜子牙掐指一算,都点算不到秦翼敦这教书匠敢在村里,众目睽睽之下,出手又狠又辣捏住钟金富最吓唬人的霸道,吃了熊心豹胆敢当场指责他。

头皮麻了一大片,尴尬的脸红如冬天猴屁股,钟金富找不到地缝一头钻进去。不说别的,光光人家秦翼敦这一席高水平的话,他这个大老粗没法说上半句。

“别拿你的靠山、个子大来挑战我的弱小”这是话吗,不是,是一杆标枪,嗖嗖地投向钟金富,他的霸道躺着中枪。

土匪遇上愣头青,也没辙。

屁不敢放一个,钟金富难堪得如同一头斗败狗熊,只能两眼惶恐地张望秦翼敦手拿酱油,像一个凯旋将军,威武、霸气离开而去。——今天,他钟金富终于彻头彻尾领教了秦翼敦这个杀人不用刀的外来教书匠。

幸灾乐祸,众人一个个滑稽地拿眼盯住钟金富,不敢吭声,心里则偷乐:钟金富——你横行村里,终于遇到了对头。

“看什么看。我看他一个城里人没本事跑到我们栗坑坳这么一个山旮旯当教书匠,可怜他,才让他。”半夜吹口哨,吼喝一声,钟金富逃离现场。

秦翼敦这场当众怒斥钟金富好戏,钟小娟是回去吃饭时才听说,小小芳心一惊,甚至连吃饭都没心思,恨不得立马飞到学校去,搂着秦翼敦一阵亲嘴,感觉这个教书匠太有阳刚之气,太男子汉,把她小小芳心掳去了。

三下五除二吃了晚饭,钟小娟一口气跑到学校,推开房间门,一个箭步奔过去,搂着正在看书的秦翼敦:“秦老师,你太厉害啦,当那么多人面前,把狗屁组长大骂一顿,全村人夸你哩。”

站起来,捏着钟小娟玲珑秀鼻,秦翼敦惊叫道:“打住,打住,打住。你这个小仙女一夸我,我都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顺势扑在秦翼敦怀里,钟小娟羡慕的燕语呢喃:“秦老师,你说,你怎么这么厉害,一点都不怕狗屁组长?”

被钟小娟的单纯逗得开怀大笑,秦翼敦拧一把她小脸蛋,说:“不是我厉害,小娟。我不是你们村的人,怕他什么,顶多是他到上头去告我,不要我在栗坑坳教书罢了,还能怎样?”“我只是想狠狠刺激他一下,肯拿点钱出来,把学校办的更好,可那个家伙是冬天里的石头一块,冷冰冰的,雷打不动。”

叹息一声,秦翼敦一把搂紧钟小娟。

四目相对,一个少人汹涌澎湃的情愫撞击,钟小娟清纯美眸凝视秦翼敦,单纯、天真又成熟:“秦老师,等我长大了,你娶我做老婆好不好?”

“好,长大了,我娶你做老婆。”秦翼敦被钟小娟的清纯感染,又一把搂过她。

面对单纯又成熟的漂亮小仙女——钟小娟,秦翼敦连自己也很难知道自己心里的那头小恶魔还能关多久,毕竟是孤身一人夜夜寂寞守着这么一所偏僻、闭塞的孤零零山旮旯小学,正需要一个女孩的温柔与滋润。

侧头端视钟小娟清纯的一张娃娃脸,秦翼敦心中无奈一笑,我怎么偏偏遇上的是小娟这么一个单纯小女孩哟,老天爷。小娟是一个大女孩,我还会这么孤单、寂寞吗,叹,造化捉弄人呐。

心中感叹,秦翼敦殷切地对钟小娟说:“小娟,你能不能再下点苦功夫,在这学期里把六年级的课程也一同学完?”

愁苦着清纯幼稚娃娃脸,钟小娟皱眉为难地说:“秦老师,我已经非常用功了。好吧,我再用功点。”

“这样吧——”揽过钟小娟肩膀,秦翼敦想在这短短三、四个月里,尽自己最大努力帮钟小娟多读点书,宁愿自己苦点累点:“明天起呢,你在房间里好好读书,不要再帮我煮饭。”

小小芳心咯噔一下,瞪大眼睛,注视秦翼敦,钟小娟很忧愁:“那不是没人帮你煮饭了吗,秦老师?”

“我自己煮。”秦翼敦爱怜地拍拍钟小娟肩膀:“你中间歇一会时,帮我把菜洗好。好了,就这样说定,我们开始上课吧。”

坐下听课,钟小娟片刻间前后判若两人,这时的她左看右看纯粹是一个清纯无限的未成年幼稚少女。

说话算数,秦翼敦第二天果然没让钟小娟帮他煮饭,叫钟小娟在他房间里静静学习。每到课间,秦翼敦便进去辅导她一下。

人行善,鬼神相助。

苦于想不出办法能够叫钟小娟有更多时间用于读书上,秦翼敦正陷入苦恼之际,第四天傍晚时分钟奶钱给他送去几尾三指头大小的溪鱼。

心里一喜,秦翼敦赶忙跑回房间拿出剩下的一包牛肉干款待钟奶钱这个老头。

聊了几句,话锋一转,秦翼敦特意啧啧大赞钟小娟是个聪明伶俐,心灵手巧女孩,又那么喜爱读书。这么大一个小女孩,换成城里女孩,在父母亲及爷爷、奶奶面前正是撒娇、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年龄。趁他还在栗坑坳当老师之机,教她多读一点书,他又不收她学费。往后出门去做工呀,做生意呀,吃的开。

皱的眉头,钟奶钱忧愁地吞吞吐吐说,就是——就是小孙女还要煮三顿饭,又喂鸡喂猪的,没那么多空闲……

你老婆呢,你老婆在家是皇太后还是少奶奶?秦翼敦气不打一处来,愤怒打断钟奶钱的话,谴责道,他老婆身子骨硬朗,又没有老到动不了身子,有病在身。平日少去串门聊天,多照顾点家,煮煮饭,喂喂鸡、喂喂猪,让钟小娟有更多时间读书。

羞愧的嘴里嗯嗯嗯地应着,多半是心里有太多苦涩和无奈,钟奶钱这时在秦翼敦这个教书匠面前埋怨、责备老婆:“秦老师,过年时儿媳妇回家也跟那死老太婆说过,可那死老太婆天性好吃懒做,爱和人唠叨,年轻时没少打她。一打她,她马上往娘家逃。叹,最后落的我人不人鬼不鬼,又要跑去央求她回来。”

盯着钟奶钱,你笨死了,死个糟老头子,秦翼敦心头骂一句,嘴上气呼呼说道:“阿伯,阿姆不是年轻时候了,你现在吓唬她一顿,她还能和年轻一样跑娘家,我偏不信那个邪。你儿媳妇说话,她仗着自己是婆婆敢不听,你的话,她还敢不听?”

脑门一亮,钟奶钱马上醒悟,拍着大腿大叫:“对啊,秦老师,还是你头脑好用。她父母亲不在世了,现在回一趟娘家礼物少了,四个兄弟都不待见她,她再敢跑回娘家,饿都把她饿死。”“行,秦老师,我回去,找个机会狠狠训那个死老婆一顿。”

“不过,你可千万别动粗,阿伯。”秦翼敦心里暗暗高兴。

“不动粗,那个死老太婆不怕。放心吧,秦老师,我有分寸,顶多搧他几巴掌。”钟奶钱对懒老婆的确是一肚子怨气,有时候他下地干活累的骨头散了架回到家里,她仍旧连个鬼影也没在家。

19 “童养媳”出小黑屋

手上拿着秦翼敦给他的一包牛肉干,舍不得吃掉,钟奶钱优哉游哉地回家,一到屋里马上叫孙女、孙子快来吃好东西。

从厨房里跑出来,一瞅爷爷手上牛肉干,钟小娟呵呵呵大笑,跑到爷爷身边,附在他耳朵悄悄地说:“阿公,我早早就吃过牛肉干,还有好多好吃的哩。秦老师叫我不要和别人说,免的人家说闲话。但是秦老师从来不肯让我带回家给阿弟吃,他说,一个男子汉要靠自己双手自己能力挣钱去买,不能宠坏阿弟。”

瞬间,钟奶钱眼睛模糊,疼爱地摸摸孙女的头。

好吃懒做妇女鼻子灵的跟狗似的。

钟奶钱爷孙正在厅堂吃牛肉干,吃的津津有味当儿,他老婆终于回家,前脚尚未迈进门槛,早已闻到香味,惊叫起来:“哇,什么东西这么香?”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厅堂,看到老头子手上牛肉干,二话不说,她扑过去一把抢过去,也不让孙子吃。

火起,钟奶钱霍地立起,二话不说,猝然出手,“啪,啪,啪,啪——”对着老婆左右开弓四个耳光,怒斥她:“你还懂得回家,死在外边好了,还回来干么?滚,给我滚出去,别回这个家。明天起,再叫我看到小娟在煮饭、喂猪喂猪鸭,我剁了你双脚,拖到断崖去喂野兽,看你还会不会天天不归家。”

随着骂声落下,钟奶钱从老婆手上抢回牛肉干,递给孙子。

正要叫爷爷、弟弟吃晚饭,一看见这情景,钟小娟也吓傻了。

吃饭时,钟奶钱故意大声跟孙女说:“小娟,明天起,你只管跟在秦老师身边学文化去,那个死老太婆还敢天天跑去跟人家唠叨,连饭也不煮,看我怎样收拾她。没人管了,无法无了天是不是,村里哪个女人像她一样,天天屋里连鬼影见不到。”

爷爷突然间火山爆发,很是诡谲,机灵的钟小娟仔细一琢磨其中道道,似乎又看出什么门道,悄悄窃喜。

大家吃饱饭,钟小娟收拾停当,来到爷爷、奶奶房间,对坐在床沿上抹眼泪的奶奶,悄声说:“阿婆,你可要小心,阿公几天前看到你跟别的老头动手动脚扯来扯去,村里有人乱嚼舌头,阿公心头正火着呢。你还敢天天不回家煮饭,还敢抢阿公的牛肉干吃,你反天宫。”“饭、菜热在锅里,你自己去吃吧。”

人小鬼大。

其实是钟小娟自己看到奶奶跟别的老头推搡一下罢了,她正好火上浇油,借此讹吓一番奶奶,看这个好吃懒做死老太婆还敢不敢天天要她这个未成年孙女操持家务。

去学校半路上,禁不住芳心欢喜,钟小娟自个儿乐呵呵呵大笑:“秦老师,你太伟大太厉害啦,一包牛肉干哄得我阿公打阿婆——妙,实在妙啊,我再不要天天煮饭、喂鸡喂猪哩,嘻嘻嘻。”

小鸟一样,钟小娟蹦蹦跳跳朝学校走去。

刚到操场,即碰上从厨房里走出的秦翼敦,钟小娟一个箭步奔上前去。

饭后散步,成了秦翼敦在这个独特环境下的一大习惯。当两人散步到滑滑梯处,钟小娟童心迸发,爬上去玩起来。

“小娟,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看你笑脸如春,一朵百合花似的,是不是捡到一个金元宝啦?”

“呵呵呵,秦老师,是你叫我阿公打我阿婆吧,我好笑。”

“啊,你阿公真打你阿婆?”

“是啊,打了四巴掌,重重的四巴掌,当时把我吓怕了。我阿公还说要把我阿婆打断双脚,扔到断崖去喂野兽哩。”

“老天爷哟,还真打了。”

“嘻嘻嘻,当然哩,我头一回看到阿公打阿婆,看她还敢不敢天天去玩,天天要我煮饭。我还骗阿婆说,是她和别的老头动手动脚,村里有人乱嚼舌头,阿公才生气哩。”

“哈哈哈,你呀你,小小年岁,这样的馊主意都想的出。”

“我看不惯她这个老懒虫,天天不煮饭,还和别的老头开玩笑,我才不会可怜她呢。”

“你呀,别高兴太早。等到你阿婆从此在家里煮饭,再高兴来得及。”“有学生来了,你先回房间学习去。”

对钟小娟奶奶挨了一顿打,立马改邪归正,老老实实在家里操持家务,秦翼敦不抱甚么希望。

走进教室,看到读书用功学生,一种忧患袭上秦翼敦心头,他对这所学校越来越没有信心,越来越感到茫然,忧心自己在这里的苦苦辛苦耕耘,到头来竹篮打水。

四年级一读完,学生们全辍学混进社会,无法在初考中考出好成绩,那么,他秦翼敦一学年来的心血、汗水付诸东流。

想干出一番业绩,能够升迁或者调回城里的夙愿也将随之落空,这叫秦翼敦痛心疾首。

钟金富那个狗屁组长,居然有如此胸怀,被他秦翼敦当众一顿责备,还能一声不吭坦然外出做工,秦翼敦不佩服他都不行。

村民对扩大学校规模,增设五、六年级一事,叫嚷了三、四天,之后也没了声息,像块巨石沉落大海。

夜,阴沉沉的,天气突然变冷。

不知什么时候,竟然下起毛毛细雨。

十一点,钟小娟回去,孤零零学校孤单单一个人,不知是因为天气原因呢,还是寂寞困扰,秦翼敦心烦虑躁。

今夜书是看不进去了,秦翼敦干脆回到床上,张望黑乌乌屋顶,想到自己一个城里人的师范毕业生,居然孤身一人身处这么一个偏僻山旮旯野外的学校,只能与黑夜作伴,只能与恐怖相伴,睡的是寂寞,哪天夜里被闯进野兽吃掉了也没人知道。

想到这儿,登时鼻子一阵麻酸,委屈直袭心头,秦翼敦酸楚泪水随之犹如大海涨潮漫上眼眶。

自己的苦闷、心酸,秦翼敦想到了钟小娟这个在栗坑坳唯一带给他快乐、解除寂寞的小女孩。这次她奶奶还不改邪归正,仍旧是个好吃懒做老太婆,他也要再想办法把她从不是童养媳的童养媳漩涡里解救出来,她理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快乐童年,不应该小小年岁承担家庭主妇担子。

鬼使神差,想着钟小娟,冥冥中秦翼敦感觉钟小娟滚烫、柔软舌头伸进他嘴里,一道电流立刻传遍他全身。

渐渐的,秦翼敦只感到下身膨胀,不知怎么的,他的手不老实地伸进钟小娟刚刚开始发育的胸口,捕捉到了她两个还没有他拳头大的桃子,贪婪、恣意地一阵揉捏……

突然,一阵敲门声惊醒秦翼敦,睁开惺松睡眼,发觉天已亮了,这时又听到门外响起钟小娟清脆的银铃般嗓音:“秦老师,你还没起床啦,天早已大亮哩。”

“起床了,正在穿衣服呢。”秦翼敦慌忙滚下床,三下五除二穿上衣服,奔过去开门,未见到钟小娟即好奇问道:“小娟,今天怎么这样早来?”

瞧见钟小娟一刻,忽地想起刚才那个梦,秦翼敦脸刷地红,做贼似地偷偷瞄一眼钟小娟胸口,心里好奇,这个小妞,差不多我高了,不知她年龄的人,肯定当她是成年人,但不知她那两个桃子有多大,好想掀开她衣服,看看她里边的山山水水。

没有注意秦翼敦尴尬神色,钟小娟难抑芳心振奋与欣喜,俏脸溢出了蜜,如箫的清脆嗓音从她樱桃小嘴呼之而出:“秦老师,我阿婆那个死老太婆起床煮早饭哩,我来和你一起跑步哩。”

这个消息,秦翼敦比钟小娟还要激动三分,跟前这个小女孩从此解脱了小女孩当媳妇苦日子,要回属于自己的快乐童年。

跨出房间,看了几眼操场,秦翼敦说昨夜下雨,今晨操场很烂,不跑步了。刚要朝厨房赶去,秦翼敦又问了一句钟小娟,要不要和他一块吃早饭?

不要了。钟小娟些许失望回应一声。

“小娟呐小娟,但愿你这一回去,双脚踏进家门槛,能够从此真正从不是童养媳的童养媳里解脱出来。”呆愣愣目送钟小娟渐渐远去背影,秦翼敦不由得慨叹一声,转身往厨房走去。

20 大胸女人勾魂

“哎哟——”只顾心头想美事,秦翼敦一头撞在厨房门上,恼火地大骂:“他妈的,这是报应还是惩罚啊,对小娟刚一动歪脑子,马上撞门,见鬼了。”

什么报应呀,惩罚呀,统统扔到断崖喂野兽去吧,秦翼敦这一大早一头撞在门上,撞到了好运。

中午放学走出教室,往厨房那边一望,秦翼敦见门口站一个高过他一个头的妇女,她身边放着两条大笋,显然是送给他。

“秦老师,刚刚早上挖的笋,给你送两条尝尝新鲜。”秦翼敦还差三、四步到她跟前,高个子妇女提起身边的笋,朝秦翼敦甜蜜一笑,露出两个娇美的娇滴滴勾魂酒窝。

“谢谢大嫂。”秦翼敦接过妇女手中的笋,打开厨房门同时,心里默默嘀咕,这位高个子大嫂,人长得一般,两个奶却是出奇的大,还是春天呢,夏天还不从胸口飞出来。还有,脸上那两个酒窝,天呐,美的太撩人了哟——

跟在秦翼敦身后进了厨房,见他要沏茶,高个妇女忙制止他,叫他先煮饭吃要紧,一边主动帮着烧火,一边笑呵呵的酒窝一现一隐,说,秦老师还是叫她名字吧,她才大他几岁哟,叫大嫂,想把她叫老啊,她名叫奕玉兰。

叫名字,那不行,不行,肯定不行,岂不一下暴露他这个毛手毛脚教书匠不懂礼数。秦翼敦转过头,看一眼奕玉兰,眼睛不知怎么的总落到她大胸上。

呵呵呵,秦翼敦的滑稽、幽默逗得奕玉兰忍俊不禁。

笑声戛然一停,奕玉兰同情地说,秦翼敦一个后生从县城跑到栗坑坳这么一个偏僻、闭塞山旮旯来当老师,真的挺不容易,学校又在村外,夜里孤单单一个人苦守。以前那些老师全是老头子,他们家在附近村子里,每逢星期五,下午早早放学跑回家去,夜里搂着老婆快活呢。

——叹,也是没办法呐。秦翼敦唉声长叹。他原先根本不知道栗坑坳会是这等偏僻、闭塞。又紧锁眉头,秦翼敦无奈地说,他家里没靠山,也只能跑到山旮旯来。既然来了,只好耗下去。

说话间,秦翼敦已经炒好白菜,接着是香肠炒笋。

哎哟,香肠炒笋尚且在锅里,可是喷发的清香已经叫奕玉兰口水直往肚子里咽,忙问秦翼敦他刚才那圆圆的一条是什么东西,怎么炒笋这么香的香?

扭头看看奕玉兰,秦翼敦得意地说,他母亲听说他这个儿子在栗坑坳连肉都吃不上,不但给他腌了好多猪肉,还把家里仅剩下的一点香肠也给他带来。

香肠?她不知道是啥东西,没听说过。奕玉兰好奇地摇摇头。

秦翼敦不由得笑起来,说,香肠嘛,是把三层肉或瘦肉绞碎后塞进猪的大肠里,然后晒干或凉干哟。

“大嫂,和我一块儿吃饭吧。”

“不了。我已经吃过。”

“哦。那,尝一口我的香肠炒笋哟。”

未等奕玉兰开口回应,秦翼敦已经盛了一小碗递过去。

吃在嘴里,香在心里。奕玉兰嘴里吃着香肠炒笋,一对眼睛火辣辣羡慕注视秦翼敦,说城里人真会懂得吃。

等到秦翼敦坐在饭桌前,奕玉兰也吃完了,感激地注视秦翼敦笑眯眯的:“秦老师,孩子还在家里,我先走了。”

眼睛贪婪盯着奕玉兰大胸一颤一颤走出去,秦翼敦突然奇怪地想,钟小娟胸口也有那样高耸、坚挺、傲人、圆润山峰,天呐,钟小娟定然比仙女还美,他肯定忍不住要天天搂着钟小娟,解开她衣服把手按在山峰上好好享受一番,多美妙哟!

心想则灵。

尚未从幻想中转过脑筋,钟小娟小仙女一样飘然而至,亭亭玉立在他秦翼敦面前。

做贼一样脸倏地一红,秦翼敦手上的碗差点掉到洗碗盆里:“小娟,锅里还留一点香肠炒笋给你吃。”

揭开锅盖,一瞅,钟小娟一声惊叫:“好香!”“秦老师,谁送的笋?我明天也去给你挖几条,秦老师。”

“是那个高个子玉兰送来。”秦翼敦擦干手,在凳子上坐下,笑嘿嘿的,看钟小娟津津有味吃,心里非常高兴:“小娟,你星期五去挖吧。半个学期没回家了,我想这个星期六回家一趟,刚好带条笋回去孝敬孝敬一下我老爸、老妈。”

“好啊!”钟小娟心里贼高兴,天天吃秦翼敦的东西,从来没东西给他吃,正好挖些笋谢谢他哟。

巧的是,星期五中午奕玉兰又给秦翼敦送去一条大概有七、八斤重的笋。当她看到厨房里有十多条笋时,大吃一惊,诧异地问秦翼敦他一个人吃的完吗?

笑嘿嘿的,秦翼敦很感激地说,他明天要回城里,所以钟小娟和她爷爷给他挖了这么多条笋带回去。

——噢!奕玉兰恍然大悟。

当下,奕玉兰一手抱着一岁多儿子,一边帮秦翼敦烧火。

尴尬、脸红的是,这小家伙居然不懂害羞当秦翼敦面前,伸手要去摸母亲的大胸,奕玉兰难堪得脸红对秦翼敦说:“秦老师,这孩子在家也是这样,老喜欢摸,叫你见笑了,真是羞死人了。”

经不住诱惑,秦翼敦也时不时偷偷去瞄一眼奕玉兰胸口,这时见奕玉兰这样一说,脸刷地一红,说:“他是不是想吃奶了?”

“早断奶了。”奕玉兰悄悄偷窥一眼秦翼敦,长叹一声,倾诉起来:“叹,这男人长年不在家,也苦啊,秦老师。夜里独守空房,全身燥热火烧一样难受,也找不到一个男人满足一下。日子久了,这孩子有时要摸,没拒绝他,养成他这个坏习惯。叹,悲哀呐,秦老师,我一个正常女人一天天的独守空房,当个尼姑。”

老房子着火——没法收拾。秦翼敦裤裆已经顶起一顶帐篷,窘的他脸红脖粗,又按捺不住偷瞄奕玉兰胸口。

“呵呵呵……”奕玉花突然大笑起来:“秦老师,看你脸红到脖子上啦,肯定是个没碰过女人的男孩。”“我先走了,秦老师。说几句情理中的话,我不害羞,倒把你害羞成这个样子。我知道你们男人喜欢看喜欢摸女人的大奶,再不走的话,我要害得你那根东西硬的顶破裤裆哩。”

天地呐,这个大奶女人撩人不偿命,我没法活了,我要爆炸了。奕玉兰抱着孩子,前脚迈出厨房门口,秦翼敦硬憋的一口气崩溃,心头尖叫一声,连锅勺也拿不住掉到锅里。

走到学校路口,奕玉兰猛地一回头,诡谲张望厨房,心里头洋洋得意,秦老师呀秦老师,今天晚上够你躺在床上对我想入非非的哟。村里哪个男人不对我胸口这两个大肉球流口水,更何况你这么一个孤身一人来栗坑坳的身强体壮后生哩。

始料不及的是,奕玉兰黄昏时又给秦翼敦他送去十条全在七、八斤重的笋,说是下午特意上竹林给他挖的。

感动的,秦翼敦心澎湃跃动,视线模糊。要说钟小娟给他送那么多笋情有可原,但是跟他无缘无故的奕玉兰给他送这么多笋,的确叫秦翼敦这个孤单、寂寞教书匠对她了亲切情感。

瞧瞧四下,压低嗓音,奕玉兰诡秘兮兮一笑:“十条笋,竹林里挖的,不要花钱买,谢什么谢哩,又没有把我的两个大奶给你看给看摸,呵呵呵……”

笑声还在秦翼敦耳边回荡,可是奕玉兰已经疾步离去。

愣了一下,脸红了,张望奕玉兰远去背影,秦翼敦一边咽口水一边嘀咕,玉兰呀玉兰,你人是个好人,可你这张无遮拦的嘴,胸口两座崇山峻岭,我受不了,我哪天憋不住会犯下罪孽。

21 竹笋换猪肉

晚饭后边洗碗边看看那一堆笋,秦翼敦犯难,少说也有百来斤,他明天能挑的动吗,要爬一座大山呐。

栗坑坳,你这个鬼地方,我长年在这里当教书匠,非把这条公路挖通不可。——抱怨到这里,秦翼敦眼前马上浮现牛度瑞的嘴脸,破口大骂,大骂牛度瑞是吃人不吐骨的魔鬼,大凡对他在栗坑坳的业绩点下头,哪怕是虚情假意的夸奖他一句,他也心甘情愿把青春埋葬在栗坑坳这个山旮旯多教几年书。

骂完牛度瑞,还不解恨,秦翼敦又大骂那些贪官污吏、拿公款大吃大喝狗官,把他们贪赃枉法的钱和嘴里省下的钱,何止是挖一条栗坑坳公路,他们怎么也不怕肚子涨破,手烂掉……

“秦老师,你在骂谁呀?”恰巧这时,钟小娟来了。

心里明白钟小娟还是个小孩,不应该在她面前发泄情绪,秦翼敦不想欺骗她,当下指着地上一堆笋:“我在骂那些贪官污吏、拿公款大吃大喝狗官,只要他们贪赃枉法的钱和嘴里省下的钱拿出一丢丢,就能把你们村这条公路挖通,我就不必考虑明天怎样把这么多笋挑到黄芮,搭车回去。”

小孩的世界很纯净很天真,钟小娟根本不理解秦翼敦内心的愤慨,笑他:“秦老师,你都一个大人了,挑不到这一堆笋,太丢人了吧,我都挑的动哩。”

猝然捏着钟小娟玲珑秀气鼻子,秦翼敦嗔怪她:“你吹吧,小娟。你能把笋挑到黄芮去,我天天给你好吃的东西。”

“嘻嘻嘻,我一下挑不了那么远,秦老师。”钟小娟难住了,“要不,把笋壳全剥了吧,秦老师,这样轻了一半。”

摇摇头,秦翼敦眉头紧蹙:“不行。壳一剥,笋不新鲜了。顶多我明天分两次挑到山顶上,下坡路应该没问题。”

其实秦翼敦可以叫钟小娟帮忙挑个三、四十斤,但是他觉得钟小娟还是个小女孩,这种体力活叫她干太残忍太残忍。

兴奋、激动又忧愁的一夜,当太阳从海面跃出一刻结束了。

秦翼敦也早早起床。

边洗脸边烧开水,秦翼敦不准备煮稀饭吃,泡一碗泡面充饥,中午到家里好好的饱吃一顿。

一碗泡面不消五分钟吃光,三下五除二洗了碗筷,秦翼敦开始把笋装进蛇皮袋里,他决定今天挑战一下自己的毅力、体力。

刚要起身挑笋,钟奶钱、钟小娟这对爷孙笑哈哈的意外出现在秦翼敦面前,倒把他惊地一跳。

钟小娟人小嘴快:“秦老师,我阿公来帮你挑笋,这下你放心再不会累的趴在半路上爬不到山顶了吧,呵呵呵。”

怔了一下,醒悟过来,二话不说,跑回房间拿了三包泡面,羞涩地面对爷孙俩说:“只剩下三包了。小娟,你小女孩一个肚子小,吃一包吧,你阿公老人家吃两包,赶紧泡去。”

脉脉含情凝视秦翼敦,钟小娟接过他手上泡面同时,有一种要扑入他怀里亲嘴的冲动,只是碍于爷爷在跟前。

泡面一吃,钟奶钱、秦翼敦马上动身。

上坡的时候,秦翼敦困惑问钟奶钱,穷则思变,难道他们村没想过要把这条公路挖通吗?只要公路一通,村里山上的东西、地里种的东西可以拉出去卖,不会这么穷的连鬼都想抓。

眉头紧锁,钟奶钱回头瞅一眼秦翼敦,苦着脸,说,乡亲们想是想啊,可是一来没钱,二来没有一个真正当头的人。靠钟金富那个家伙呀,八辈子也甭想挖通村里公路。乡亲们本想靠他县里有当官亲戚能要点钱,可那家伙只顾自己,哪里会想到乡亲们,即使到县里要点钱,也是往他自己腰包里塞。

不提钟金富那家伙还好,一提到他,秦翼敦一肚子气愤。

个把多钟头后,两个到了山顶,要下坡了,秦翼敦说自己能行,钟奶钱回去吧,他不愿耽误钟奶钱半天时间。但是秦翼敦拗不过钟奶钱,只得由他把笋挑到黄芮去。

因为六·一儿童节快到,想去乡教办要笔钱买些东西,给学生们过个有意义节日,秦翼敦是在星期一才回栗坑坳。

叫秦翼敦傻眼的是,破落的栗坑坳小学在他手上面貌焕然一新,震古烁今,他反而遭到牛度瑞的白眼,挖苦、讥讽他年轻人头脑发热,爱出风头,逞能……

唯一叫秦翼敦振奋、激动,受鼓舞的是,牛度瑞怀着敌意告诉他:六·一节前夕,教育局局长会前往栗坑坳小学慰问、视察。

俗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

虽然乡教办极力掩盖住秦翼敦的功绩,但是秦翼敦在栗坑坳小学的事,还是传到了县里。

秦翼敦今天回到学校已经是傍晚时分,操场上有三、四个妇女带着孩子在玩耍,其中一个是奕玉兰。

妇女们见到秦翼敦回来,纷纷朝他打招呼。

不一会儿,看到秦翼敦走进厨房,奕玉兰抱起孩子走了过去,脸上爬上一种不易被人察看出的兴奋。

到了厨房门口,见秦翼敦正在烧火,奕玉兰嗓音温柔,很亲切:“秦老师,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走了半天路,饿坏肚子了吧,要不,去我家凑合吃点吧,我家还有饭呢。”

抬头往门口一望,见是奕玉兰,秦翼敦很高兴:“不用了,大嫂,我想煮点稀饭吃。”

“我来帮你烧火吧。”秦翼敦还没有反应过来,奕玉兰已经站在他身边:“你也够憨的了,都不懂得交待小娟先把你饭煮了。”

站起来的时候,秦翼敦意外的头碰到奕玉兰的大胸上,脸刷地一红,尴尬的慌忙夺门而出。

瞧瞧秦翼敦遇见豺狼似的,奕玉兰心底贼乐开:天底下还有你这样的男孩,让你碰一下胸口,把你害羞成这个样子。叹,老师就是老师啊,哪像我们村那些粗鲁臭男人,迎头碰见,都要赶过来故意碰下你的奶,才甘心。

不一会儿,秦翼敦一手拿榨菜,一手拎块猪肉回到厨房,朝奕玉兰笑嘿嘿的:“大嫂,回去时,这一点猪肉,你带回去。”

吃惊的,一下愣住,缓过神,奕玉兰刚要说什么,另外三个妇女走了进去,她只得把话吞回肚里,埋怨眼光瞪她们。

其中一个妇女大大咧咧叫嚷:“哟,玉兰,都帮秦老师烧火啦,亲热的像对夫妻。”“秦老师,你是不是看上玉兰的两个大奶,想找玉兰做姘头,晚上在床上大做把戏呀?”

心中欢喜,美滋滋的,奕玉兰表面上假装生气,责斥道:“你这个臭妇女,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人家秦老师是个老实人,脸皮比白纸还薄,别欺负他。”

另一个妇女也笑的附和:“秦老师,看看你多幸福哟,还没有躺在一张床上呢,玉兰这么护着你。你晚上躺在玉兰两个鼓鼓的大奶上啊,肯定叫你销魂的一个晚上要肏五、六回哟。”

“秦老师,你回来啦!”秦翼敦正不知道如何对付眼前窘迫一关,钟小娟闯了进去,救他一命。——在这几个妇女面前,秦翼敦恐怕要钻到桌底下躲藏,她们可是什么话都敢说。

直到秦翼敦把稀饭站到饭桌上,几个妇女这才离开。

走到操场上,另外三个妇女叫嚷着下次秦翼敦回城里时,也要叫他捎买几斤猪肉,这么久未吃肉,肠子生锈。

得意地看看大家,眉毛一翘,奕玉兰炫耀起来:“人家秦老师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你们以为这猪肉是我叫秦老师捎买的呀,呵呵呵,是我挖十条笋给秦老师带回去,秦老师这是谢谢我哩。”

“哇,原来是这样。”另外三个妇女惊叫起来,好不眼红,又狐疑地问奕玉兰,她是不是早已和秦翼敦有一腿,没有一腿,她怎么会无缘无故挖那么多条笋给秦翼敦,又怎么晓得秦翼敦要回城里?

诡秘兮兮的,奕玉兰不置可否笑笑,不说话,手上拎着猪肉,心里则是刚刚出笼的糖包子——热呼呼,甜滋滋的。

22勾引

其实呢,孤身一人,又是栗坑坳村里唯一一个青壮后生,秦翼敦早已是村里留守妇女眼里的香馍馍。

只是栗坑坳这么一个小的可怜山旮旯,稍有风吹草动,全在大家眼皮底下,再加上有个钟小娟一天到晚像鼻涕虫黏在秦翼敦身旁,使得那些妇女只能忍受寂寞,睁眼干馋着,压下偷腥念头,不敢大胆行动罢了。

……厨房里,钟小娟有点心疼秦翼敦一下给奕玉兰那么多猪肉,少说也有三斤吧。

喷饭大笑,秦翼敦直视钟小娟:“小娟呐小娟,礼尚往来,你连这个大道理都不懂?做人格局要大,讲情义,知恩报恩。狗还懂得报答主人呢。一个人连感恩都不知道,岂不是猪狗不如。人家挖那么多条笋给我,我怎么可以不感谢人家一下下呢。”

“嗯,知道了,秦老师。”钟小娟羞怯地嗯一声,她还是个小女孩,哪懂得什么人情世故。要不是他秦翼敦,她仍一天到晚混在那些妇女堆里,满脑子充斥的全是男女间偷鸡摸狗的勾当。

走了三个多钟头路,累了,秦翼敦叫钟小娟帮他洗碗,然后烧锅热水洗澡,他先回房间躺会儿。

没想到,等到钟小娟洗好碗筷,锅里的水烧开,回到房间时,秦翼敦已经猪八戒一样呼呼大睡。

还蛮懂事,钟小娟轻轻拉过被子给秦翼敦盖上,然后自己静静地坐在桌前学习。

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当秦翼敦醒过来,一看时间,已经九点多,吃了一惊,他这一睡将近四个钟头。

睡了一觉,去掉疲倦,秦翼敦又洗了澡,登时觉得整个人清爽有精神。

收拾好,叫钟娟回到房间里,秦翼敦捏着她笔挺玲珑的清新鼻子,问她这三天偷懒没,他交待的功课全做了吗?

“当然没偷懒哩。”趁秦翼敦坐下之机,钟小娟娇滴滴地说,一屁股坐在秦翼敦大腿上:“秦老师,你交待的功课,我头两天早早做完了。”“我可想你了,秦老师。天一亮,心里老盼着你早点回来。晚上当月光照进窗口时,我会想,你是我阿爸,我的妈哟,该有多好的了啊!”

“哈哈哈……”秦翼敦被钟小娟的单纯逗得大笑:“我才多大,你想把我诅咒老呀——”“好了,今晚早点回去,那是给你的猪肉,带回去后,要拿出来,不要臭了。”

怔了一下,钟小娟突然惊喜大叫:“秦老师,我爱死你了!”随着话出唇,钟上娟紧紧地偎在秦翼敦怀里,先前她误以为秦翼敦只给奕玉兰猪肉,没给她,才心酸、眼红。

当钟小娟拎着猪肉兴奋、欣喜的不能自己,小鸟一只的蹦蹦跳跳走出去,秦翼敦心里嗔怪一句:“小丫头,小小年龄这么小心眼,回报猪肉给玉兰那个大胸妇女,还能少的了你呀。”

草率了,秦翼敦没有看出钟小娟的小心眼,奕玉兰给他竹笋,他回敬奕玉兰猪肉,他们这一来二去,钟小娟担心他们两个勾搭上,所以只是借猪肉发泄她的不满。

——担心什么,偏来什么。

第五天晚上九点多钟,秦翼敦正在给钟小娟讲课,奕玉兰突然敲门,一边急地叫道:“秦老师,快开门,快开门。”

门一开,秦翼敦张开嘴未来得及说话,奕玉兰即着急抢先:”秦老师,我孩子病了,早上开始一直咳嗽,中午给他炖了碗草药喝,也不顶用。晚上额头烫的不得了,刚才人都点模模糊糊,你赶紧帮我去看看吧,顺便给我几粒感冒药,我会给你钱。”

“大嫂,钱是小事,可是我没小孩子吃的感冒药呀。再说,到底是不是感冒,也不知道。叹,你们这个鬼旮旯,医生没有不说,怎么连个郎中也没呢。”

“这,这,这——可咋办,秦老师?”奕玉兰急得眼泪飙出。

毕竟是人命关天,犯难又着急,秦翼敦折身回房间,从抽屉里拿了感冒药和体温计,匆匆地和奕玉兰离开。

心急如焚,路上,奕玉兰好几回差点跌倒,还好秦翼敦手脚麻利,奔上前把她扶住。

老公不在家,家里就奕玉兰和孩子、婆婆黄阿月三个人。秦翼敦赶到她屋里,她婆婆正在房间照顾小孩子。

摸了一下小孩子额头,果然发烫,秦翼敦马上给他测体温。

过了几分钟,拿出体温计一看,秦翼敦也吓了一跳,小孩发烧到三十九度多。

把带来的感冒药递给奕玉兰,秦翼敦显得些许忧虑,说:“这一粒呢,你给孩子吃一半,这两片只吃一片。剩下的,过五、六个钟头后再给孩子吃,还不行,明天还是赶紧把孩子抱到黄芮卫生站去看看,小孩子的病耽误不得。”

感激地接过秦翼敦的感冒药,奕玉兰又叫婆婆去倒杯开水,见秦翼敦要走,哀求目光看着秦翼敦,挽留他:“秦老师,你可不可以再晚点走,有你在,我心里踏实。”

这时,倒开水回到房间,黄阿月也哀求道:“是啊,秦老师,麻烦你再多待一会儿,有个男人在,我们有主心骨。”

想了一下,秦翼敦说:“我先回去跟小娟说一下,免得她一个人一直在学校等我,我等下再来。”

拿过婆婆手上开水,奕玉兰叫她去学校和钟小娟说一声,免得秦翼敦跑来跑去。

好,好,好。黄阿月边应边往外走去。

给孩子吃了药,奕玉兰去厨房搬一条凳子给秦翼敦坐,她自己则是坐在床沿上。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叫秦翼敦难堪面红耳赤,呼吸加重,奕玉兰只穿着一件衬衫,里边什么也没穿,可能是先前一路跑去学校,导致胸口上边两颗扣子解开,大半个奶露出。想看,又害羞不敢大胆的看,秦翼敦只好偷偷的瞄一眼,又偷偷的瞄一眼……

似乎意识到什么,奕玉兰低头看一眼自己胸口,脸也刷地红了,慌张站起来,一个箭步奔到秦翼敦跟前,猝然解开衬衫:

“别盯着光看啊,快动手。”

“这,这,这……”

“快点,趁老太婆不在,你倒快摸啊。老太婆一回来,你连看都看不成了。”

不知怎么的,奕玉兰的话烧昏了秦翼敦的头,他忽地从凳子上蹦起,贪婪地伸手就去摸……

就在秦翼敦的手触到奕玉兰大奶上时,突然大门外传来钟小娟说话声,把里头两个人吓得慌里慌张。

好在农村人灯光暗淡,否则,仅凭他秦翼敦这一张关公脸,还能在黄阿月面前蒙混过关,不露馅?

鬼主意也多,奕玉兰一瞟见婆婆和钟小娟差两步即要进房间,猛地从床沿上站起来迎出去,堵住门口,小声对婆婆嘀咕着了句什么,但见黄阿月又转身朝厨房走去。

这时,听到钟小娟叫,秦翼敦站了起来,脸朝门口,灯光被他挡在身后,羞怯地问钟小娟门锁了没?

终究是个小女孩,钟小娟没有察看出秦翼敦的不对劲,把钥匙递给他,说了一句,即转身走了。

拿着一条热毛巾回到房间,奕玉兰一边把毛巾敷在小儿子额头上,一边悄悄地对秦翼敦说:“你呀,脸皮这么薄,还怎么睡女人。”“别这么紧张,放松一点,不要叫老太婆看出端倪,人家可是生过几个孩子的过来人,精着呢。”

蒙在鼓里,秦翼敦根本没有看出奕玉兰是个心机女,这是她设下的圈套,一步一步把他勾引到她的骚床上。儿子感冒,只不这是给她一个绝佳机会而已……

23官字两个口耍死你

凌晨一点钟,秦翼敦给小孩测了一回体温。见降了一点,他这才回学校,任何凭黄阿月、奕玉兰婆媳如何挽留也不肯留下。——先前那一幕,他头脑冷静之后,害怕的头涨得簸箕大。

女人真的不能碰,躺在床上,秦翼敦怎么也睡不着,先前叫他心跳如山洪、电流焚身、奇妙蚀骨的一幕,总是萦绕在他脑海里抹不掉也挥之不去。

几天来,那龌龊一幕总在秦翼敦脑海里跳来跳去,他非常苦恼,觉得自己是一个教书匠,一个心灵工程师,不能与一般男人那样放纵情欲,他应该有更高道德操守的修养境界。

夜深了。

躺在床上,张望黑乌乌屋,秦翼敦决定做点事,摆脱那龌龊一幕的困扰,忽闪,教育局局长六·一前夕要到栗坑坳小学慰问、视察这件大事,像个精灵在他脑海里蹦出来……

“对。我就写一份‘调动申请’和‘栗坑坳小学未来发展概况’报告,等局长前来视察,我他看情况将哪份‘报告’交给局长。”打了鸡血一般,秦翼敦一跃,蹦下床。

写“调动申请”时,学生们一张张可爱的脸,一双双充满求知欲的单纯小眼睛总是浮现在他眼前,秦翼敦的心肠瞬间又软下来,虽然学生们家里穷,穿着破旧,学习条件差,但是他们平时依然刻苦用功读书。

——这是一份沉甸甸的“调动申请”,秦翼敦几度搁笔写不下去,但是残酷现实在逼迫他写,一想到在栗坑坳遭到的苦楚和委屈,他又奋笔疾书。

之所以要写“栗坑坳小学未来发展概况”,秦翼敦是想向县里要一笔钱,改造栗坑坳小学。

故而,秦翼敦将栗坑坳因公路不通,村里穷,村里小孩上到四年级即辍学,严重限制、阻碍了村里发展,造成人口素质低下,村民一代接一代的永远愚味、无知、孤陋寡闻、目光短浅;尤其是学生长年在危房上课,随时会有生命危险,特别是遇到台风、暴雨天气……

两份“报告”写了又改,改了又写,半个月后,秦翼敦终于满意的把它们誊写一遍,放进抽屉里,只等教育局局长前去栗坑坳小学。

接下来的日子,秦翼敦是耐心等待,一边又细心观察学校在环境方面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当然,校舍是越破旧越好,叫那些当官的看了,才会鼻子麻酸,才会大发慈悲。

等待的日子里,秦翼敦又叫四年级学生在厕所边山体挖一个两米见宽,一米深,高一米五的洞,洞口用石头砌起半米高,用作垃圾栏;一到三年级学生捡拾溪边、山边垃圾。这样一来,学校周边环境更卫生清洁、干净,叫人看的很清爽很优美。

垃圾栏一搞好,秦翼敦把全部心思放在六·一上,他想,既然是教育局局长六·一前夕下来慰问、视察,少不了会给孩子们带来慰问品吧,正好把慰问品拿来当奖品,在六·一节里多举行几项比赛,活跃节日气氛。

日子一天天往后推移,六·一儿童节在秦翼敦等待、苦苦盼望中一天天逼近。

但是跟随六·一儿童节的临近,秦翼敦则是一天天沉闷、抑郁、沉重,因为教育局局长前来栗坑坳慰问、视察的事如同巨石沉入大海,再没有一点音讯。

终于耗到六·一这一天,什么狗屁教育局局长,骗鬼去吧,连个陌生的鬼影子也没在栗坑坳露脸。

栗坑坳小学的六·一儿童节冷冷清清,丝毫没有一点节日气氛中结束,秦翼敦羞愧的连一张“奖状”都没法拿出手,只不过是给学生放假一天而已。

站在窗口,秦翼敦一直傻呆呆看着太阳消失在山峰上。

不去想还好,愈想愈气,胸口被火烧穿,憋不住心头仇恨、愤怒,秦翼敦攥紧拳头一拳猛击在桌上,破口大骂:“一群狗杂种,说话还不如放屁,没一句算数。慰问、视察,慰问、视察你妈个头,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慰问、视察,慰问、视察个你他妈个祖宗十八代在阴间做牛做马,猪狗一样活着。”

霍地,拽出抽屉,一把抓起那两份“报告”,秦翼敦三下五除二把它撕个稀巴烂。

疯了,冲出房间,秦翼敦一口气爬到学校后山上,傻呆呆的站在山顶上,空气也散发愤懑味道。

遥望快要落山太阳,感到连太阳也是如此的凄凉,秦翼敦委屈的眼泪豆大,一粒粒滚落……

刮风了。

晚风吹干秦翼敦的眼泪,但是他的心愈发愤懑,胸膛埋着一堆火药,这时他杀人的心都有,恨不得生出一对翅膀,飞到教育局局长、乡教办主任面前,当面问问他们,他们还是人吗?

回头想想自己在栗坑坳这所破落学校所迈出的每一步,秦翼敦恨自己太单纯太幼稚又愚笨,那么轻信狗官的话。狗官的话能信,狗屎都可以当饭吃。能干又怎样,他把栗坑坳学校建设、发展的面貌焕然一新,照样得不到上级领导半句赞赏的话。

心彻底死了。

下学期一定要跳出栗坑坳这个偏僻、闭塞山旮旯,他秦翼敦不能当狗官手上的玩物,不能将自己的青春活活埋葬在这个鬼地方,不能实现自己的抱负,不能施展自己的才华、智慧……

太阳消失在山峰下,夜幕笼罩大地,山野也随着周围坟墓阴森起来,秦翼敦只感到脖子被冰冷冷的鬼手掐住,窒息得缺氧要结束呼吸。

夜幕笼罩下,学校一片寂静。

钟小娟像一只小燕子,一路蹦蹦跳跳朝学校走去。

前脚迈在房间门槛一刻,一眼看见满地散落纸屑,还有书籍,钟小娟大吃一惊,一颗童心怦怦怦直跳,不安起来,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个情况,自从与秦翼敦来往以来,钟小娟还是破天荒头一回看到。

小心翼翼将地上东西一一捡起,整理好,当钟小娟把那两份“报告”重新拼好,一看,幼小的心灵似明白又不明白。

顿时,钟小娟忧心如炎,秦老师下学期不想在栗坑坳了。

跑到厨房一看,灶头冷冰冰的,钟小娟晓得秦翼敦连晚饭也没做,猜测一定是发生了天大事情,心里更加不安。

跑到溪边,钟小娟放声呼叫:“秦老师,秦老师,你在哪里?”

山上的秦翼敦心惊颤一下,一定是这么晚了见不到他,小丫头担心。

“我在这里,小娟。”回应一声,秦翼敦心头愤懑走下山。

听到秦翼敦声音,钟小娟悬的心落下,往回跑。

刚看到秦翼敦身影,钟小娟欢喜喊一声:“秦老师,没事吧?”

跑过去,拍拍钟小娟瘦小肩膀,秦翼敦苦涩地朝她微微一笑:“傻丫头,我能有什么事,别大惊小怪。”

“嗯。我去给你煮饭吧,秦老师。”朝秦翼敦甜蜜一笑,钟小娟一扭头,拔腿往厨房奔去。

一团羞愧爬上秦翼敦的脸,这个小丫头长大后定然是个人精,小小年岁已这么善解人意。

前脚迈在房间门槛顷刻,往里一瞅,见钟小娟早已把房间收拾好,秦翼敦心里的惭愧加剧,埋怨自己太不冷静,导致在钟小娟这个机敏小女孩面前丢丑。

24愤懑

饭做好了。

坐在秦翼敦对面,一脸萌萌的,甜蜜蜜端详秦翼敦吃饭,钟小娟边说,她先前看过他写的东西了。

说到这里,钟小娟神情一转,忧愁起来,哀求秦翼敦:“秦老师,你真的不能离开我们村。你走了,我们村再找不到你这样好老师,肯定又是那些老头子来当老师,会把学生越教越笨。”“秦老师,我还想叫你教我读初中课程呢,你走了,我的心愿要落空。”

说的说的,钟小娟泪水汹涌,一时克制不住呜呜呜哭起来。

心被一把利剑扎进,不敢看钟小娟的泪眼婆娑,秦翼敦揪心呐,一脸羞愧:“小娟,你太抬举我了,我是三天爬不到河沿——笨鳖,没有你说的这么好。有你说的这样好,我也不会跑到栗坑坳这个山旮旯来。”

怕了,我真的是在栗坑坳待怕,下学期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来栗坑坳。栗坑坳只能埋葬我的青春,栗坑坳只能使我变成一个窝囊废。——这话只能埋在心头,秦翼敦不敢对钟小娟说,他不能伤害、欺骗钟小娟这么幼小的一颗纯洁心灵。

低头闷闷吃饭,像做贼一样,秦翼敦没勇气迎接钟小娟高山上山涧般清澈童眸。但是秦翼敦自己心里明白,他继续待在栗坑坳这个偏僻、闭塞山旮旯,将一辈子庸庸碌碌,一事无成,永远是一个被人踩在脚底下的穷教书匠,被狗官耍弄的玩物。

和她年龄大不相称的眉头紧皱,钟小娟像大人一样喟然长叹,说,栗坑坳就是这样一个偏僻山旮旯,能怨谁呢?她阿公时常说——命里穷总是穷,拾得黄金要变铜。她也好想和秦老师一样,做一个城里人,可她还没有长大,又没有秦老师的渊博知识,跳不出栗坑坳——

小小年岁,发什么感慨呀,小丫头。秦翼敦既像是在安慰钟小娟,又像是在发泄心头愤慨,她还是一个小女孩,许多事情她根本不会懂,更看不穿狗官耍弄平民百姓的阴险手段。待在栗坑坳,千方百计把这所小学建设、发展的更好,那又能怎样呢?他秦翼敦最终还不是那些狗官往上爬的一块垫脚石。

一句话,钟小娟还是趁他秦翼敦在的时候,用功多读点书吧。

又想起什么,秦翼敦奇怪地问钟小娟,他撕毁的那几页纸,她收拾后放在哪里?

“嘻嘻嘻,被我烧掉了哩。”钟小娟嬉皮笑脸。其实是被她收拾好,放进口袋里,她要回家后好好的琢磨琢磨,有的话说的太深奥,她一时理解不了。

黑夜笼罩大地。

天上没有星星,月亮也躲藏起来不露脸,天地间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

钟小娟回去了,秦翼敦也没心事看书,房间里散发一团狂躁、焦虑味道,窒息他。

走出房间,秦翼敦摸黑朝溪边走去。

白天潺潺的溪流声,这个时候哗啦哗啦哗啦巨响,黑洞洞的溪面叫人毛骨悚然。

站在堤岸上,秦翼敦恐惧地感到漆黑夜晚的小溪变成恶魔的张牙舞爪。

忽然一阵风从溪面刮过,戳弄着秦翼敦眼睛不敢睁开,他意外地萌生一个怪念头,只想纵身跳进小溪变成溺死鬼,跑到耍弄他的狗官家里,把他们折腾的生不如死。

不经意间,上次与牛度瑞见面情景,清晰浮现在眼前,秦翼敦当时只以为他那张不友善臭面孔,张嘴就讥讽、挖苦、嘲笑的话,是在摆官架子。

现在一一的回忆琢磨,秦翼敦咒骂自己单纯、幼稚、愚笨、肤浅阅历,蒙住了眼睛,没有看穿牛度瑞的丑恶嘴脸。

——栗坑坳小学几十年来,要说有变化的话,是校舍一年比一年破旧,其它面貌照旧。

他秦翼敦一到栗坑坳即闹出如此大动作,岂不抢了上头当官的风头,他们心头能爽?

俗话说,枪打出头鸟。

牛度瑞还能给他秦翼敦好脸色看?没打压他,给他穿小鞋,已经阿弥陀佛。

蓦然回首,一切明了。

心头更激起一团义愤,难道只允许那些狗官赃官庸官大吃大喝大贪捞财,就不允许老百姓为贫困、落后的村子学校做点事,这是什么混蛋逻辑。只要他秦翼敦对得起栗坑坳的乡亲,只要他秦翼敦对得起栗坑坳小学每一个学生,他问心无愧。

转身回到房间,直筒筒站在窗前,秦翼敦仍然没有一丝睡意,深邃眼睛犹如爆发火山,直逼漆黑一团窗外,他心中燃起一团怒火,对那些不为民、不作为的狗官义愤填膺,有断骨之恨,有挖眼之仇。

——明天。

明天,他不知道自己如何站在讲台上去面对那些用功刻苦读书的学生?秦翼敦已经羞愧的无地自容,身为一个老师,他这是欠了这些偏僻山旮旯学生一个天大的人情,心痛如针戳呐。

羞愧、愤怒、仇恨之际,秦翼敦又暗暗庆幸自己当时没出风头和逞能,在学生和栗坑坳乡亲面前大肆炫耀,才没有把教育局局长要在六·一前夕到栗坑坳小学慰问、视察这件丑事说出去,他当时只是想给学生和乡亲们一个惊喜。

事情可想而知,丑事一旦吹出去,他秦翼敦今天情何以堪,今后如何获得学生、栗坑坳乡亲的信赖,他的一生英名恐怕要被那些狗官埋葬在栗坑坳的十八层地下,永不得超生。

霍地,秦翼敦凝聚心中所有愤恨,一拳击在桌上,大骂:“一群狗官,耍弄我这个偏僻山旮旯的教书匠是吧,但我绝对不会第二回被你们耍弄,再被你耍弄,我——翼敦就是你们的龟孙子,就是地上爬的乌龟。”

第二天上课,站在讲台上,秦翼敦羞愧与内疚交织,没脸正眼去看看下边学生,好像他背地里做了一件对不起学生的丑事。

晌午休息时候,站在操场上,久久张望破旧校舍,秦翼敦心中无限感慨又愤懑——栗坑坳小学啊栗坑坳小学,再过二十多天,我终于要解脱,下学期死都不愿与你相依为命,把我的青春埋葬在这里,到头来落个被狗官耍弄下场。

不知什么时候,钟小娟悄悄来到秦翼敦身边,疑惑又好奇问他,一栋破房子有什么好看?

收回目光,一张苦瓜脸,秦翼敦有点悲叹:“我在想,我的命怎么这样苦,终日孤苦一人寂寞守着这么一幢破房子。”“想到快要结束这个暗无天日日子,我全身血液在沸腾。”

说者犹如脱缰野马,听者单纯童眸充满忧悒。

暗暗叫苦,晓得身旁这个秦老师抱定决心要离开栗坑坳,下学期再不来,钟小娟登时幼稚脸上忧愁笼罩,高兴不起来,心底埋怨秦翼敦太没良心,这样抛弃她,她憧憬的美梦破灭。

半天下来,钟小娟一直闷闷不乐,与她的年龄形成鲜明对比——很不相符。

傍晚回到家里,一照面,钟小娟即问爷爷有什么好办法才能留住秦老师?

晓得孙女舍不得秦翼敦离开栗坑坳,更知道孙女在秦翼敦身边或许将来会是一个干大事的女孩,可是钟奶钱这个老头无计可施呀,布满皱纹的额头一皱,如同百年老松树皮疙瘩,苦着脸长叹:“小娟呐,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秦老师一心要离开栗坑坳,谁也拦不住他。”“孩子,能在秦老师身边多读一天书,你要用功多读一天书,要珍惜。”

单纯、幼稚的脸再次袭上一缕忧虑,钟小娟显得些许烦躁:“我知道,阿公。秦老师一走,我再没机会做城里人了。”

唉叹一声,钟奶钱依然眉头皱巴巴:“孩子,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强求不来。该你的,跑不掉。不该你的,到手了也要飞走。”

“不对,阿公,你这是老封建头脑。”钟小娟跟在秦翼敦身边这么长时间,也长进不少:“秦老师说,没有人天生是皇帝的命,一切都是靠后天艰苦奋斗、逆境拼搏、冒险开拓和不断进取。”

不相信地审视孙女,钟奶钱心里连连赞叹秦翼敦这个青年老师果然是圣贤之士,跟在其身边,他孙女长大了,聪明了,这样大道理都能够信口说出。他这么一个活了大半辈子老人却想不出一条计谋,帮小孙女将秦翼敦留住,惭愧,惭愧呐!

阿公这老人家真没用,这点儿办法都想不出,还有脸老在我面前吹牛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饭还多。钟小娟见爷爷眉头皱成一团,心里戏谑笑他,歪着小脑袋自己想主意。

次日,村里传开说,秦翼敦下学期死也不会再到栗坑坳任教。

秦翼敦不在栗坑坳当老师,对全村人来说是一大损失,这一学年来,他可是村里唯一一个电工又是医生。有秦翼敦在村里当老师,乡亲们方便,心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踏实,有了主心骨。人人感到惋惜、遗憾同时,又无可奈何。

当然晓得是钟小娟这个小丫头把他不想待在栗坑坳当老师的事说出去,秦翼敦不生气反而是高兴,栗坑坳的人也应该好好反省反省,想要留住老师,他们不敲破自己榆木脑袋开窍开窍,没有一所硬件优越小学,又不与老师配合好,拿老师的好建议、发展学校规划当放屁;一所没有希望的小学,老师仅有耕耘,没有收获,叫人寒心到谷底,哪个老师愿意长年留下?

25 学生跪地挽留

弹指间,已经是期末考试。

考试一结束,秦翼敦连夜批改试卷,到凌晨三点,第二天早上即把“成绩单”发到学生手中,布置学生们暑假作业,下午便收拾行囊,准备第三天一早大离开栗坑坳。

两眼泪汪汪站在一旁盯贼一样盯着秦翼敦收拾东西,眼看他即将离开而去,再不来栗坑坳,钟小娟幼小心灵难过、痛苦、焦急,仿佛自己正在明亮灯光下孜孜不倦读书,突然被人关掉电灯,眼睛一片漆黑,失去了光明。

收拾好一切,秦翼敦从抽屉里拿出几本书,深情地对钟小娟说,这几本书是六年级的辅导、参考书。他走之后,钟小娟要自学六年级课程,不懂的地方看看辅导、参考书,等下学期别的老师来了,她要大胆、勤于去请教人家。一旦学完六年级课程,只要她父母亲同意,她可以去读初中。

禁不住,眼泪咕噜咕噜咕噜地往下掉,钟小娟猛地扑到在秦翼敦怀里,牢牢抱住他:“秦老师,我不让你走,我就是不让你走。我们说好的,我长大了,你要娶我做老婆。”

视线在这片刻完全模糊,秦翼敦无语地搂紧钟小娟,这一个学年来,没有钟小娟的相伴,他不知道自己的寂寞、孤独日子将是如何一天天耗下去……

偷偷抹了一把眼泪,秦翼敦轻轻一掐钟小娟小脸蛋:“你这小丫头,你哭什么哭哟,我又不是上战场去永垂不朽,只是离开你们村。只要你学完六年级课程,又读了初中,那时候,你长大了,我就来娶你。”

“可是,可是,可是没你教我……”没等钟小娟把话说完,秦翼敦绝情打断她:“事在人为。你自己不学,老师坐到你心里去也没用。只要你自己有这个心,愚公也能移山。”

抬头,单纯眼睛闪着泪花,钟小娟似懂非懂嗯一声。

次日清晨,秦翼敦没有和往常同一时间起床,因为他今天不必急于赶路。

锅里煮着稀饭,秦翼敦则在房间里打包被子。

吃吧早餐,一切收拾停当,回到房间,秦翼敦挑着行李,一身轻松走出去,心中阵阵感叹,他终于可以结束这种沉闷、压抑、寂寞、无聊苦日子。——他已经下了人生最艰难抉择的赌注:下学期不能调出栗坑坳小学,他辞职不干。

走到操场,眼睛傻了,秦翼敦往后连跌五步,学生们一个个来了,一张张欲哭的幼稚小脸,一对对无助的小眼睛直视他。

尚未等秦翼敦反应过来,学生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的齐声哀求:“秦老师,你留下吧,你不能扔下我们,不教我们读书,秦老师……”

幼小心灵的下跪,震撼大地,上苍也被催泪。

热浪席卷,烧灼秦翼敦的心,一时怔得如若呆鹅一只。

就在秦翼敦视线模糊一片当儿,乡亲们也陆续赶到,纷纷央求他留下,说这两个学期来,大家已经当他秦老师是自己亲人。

只感到自己的眼睛很不听话,如若一股泉水使劲往上冒,秦翼敦想挡也挡不住……

乡亲们声声挽留中,钟小娟跑来了,机敏的三步并作两步奔到秦翼敦跟前,一把夺过他肩上行李:“秦老师,你留下吧,乡亲们没拿你当外人,学生更离不开你。”“大家起来吧,秦老师不走了,下学期还教你们读书。”

呼地,学生们立起,欢呼雀跃,和家长们一道簇拥着秦翼敦回房间,也不管他愿意不愿意。

半晌时候,大家散去,只剩下两个人,秦翼敦勃然大怒,怒斥钟小娟:“好你个钟小娟,竟敢出卖我,叫乡亲们来拦我,还叫学生给我下跪,你长本事,胆子肥到天了哦——”

怯生生端详秦翼敦,钟小娟大气不敢出:“没,没,没,秦老师,我只是和大家说,你今天要走,再也不来了。”

“没?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好哄呐。”秦翼敦是真的生气,愤怒:“我告诉你,小娟,我是不会留在栗坑坳这个鬼地方,把我的青春,把我的前途埋葬在这里。”

惊异地凝视秦翼敦,钟小娟以柔克刚:“秦老师,你冤枉我,我真的没有。”

芳心窃喜,悄悄偷窥一眼秦翼敦,钟小娟乖巧地帮他把床铺铺好,一边又岔开话题,问秦翼敦,他们明天上山去采野蘑菇好不好?采多多的,给他带回去,让他爸爸、妈妈尝尝他们山上野蘑菇多好吃。

“你不是耍了馊主意,不让我回去吗?”

“秦老师,我没有不让你回去,我只是不想叫你再也不来我们村当老师。放假了,你当然要回去哩,是吧,秦老师?”

“你不怕我一回去,再不来吗?我告诉你——小娟,我顶多是一床被子不要,你甭想拦住我。”

“不怕。我知道你是一个心肠好的人,秦老师。你真的不来,我这一回带学生跑到你家里,跪在你家门口。”

“你?你简直是土匪婆,小娟,小小年岁,这么坑人的馊主意,你都想的出给我下套,我服了你。”

“嘻嘻嘻,有其师必有其弟子嘛。全是你教我的哩,秦老师。”

小丫头是越长越伶牙俐齿,机敏睿智,都能够将老师秦翼敦气的两眼圆瞪,话说不出口。

26 老头妇女齐上阵

整整一个上午,重重矛盾如若两座大山夹压秦翼敦,他的心被撕裂成两半。

午饭后独自一个人躺在床上苦思冥想,秦翼敦心底里头比谁都明白,明白男子汉大丈夫不能一时心肠软,跳进钟小娟这个小丫头挖的坑,他得为自己的青春为自己的前途着想。

——去年寒假回到城里,秦翼敦看到初中同学有的已经当老板,开上高档小车,那风光、威风多带劲呐,对他刺激非常大。这次他是铁心的要离开栗坑坳,下学期再不来。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钟小娟这个丫头,人小鬼大,竟然给他下套,捏住他秦翼敦软肋,逼他就范。

不错,学生下跪,乡亲们挽留,全是钟小娟下的套,她还有后续更狠的招没有使出呢。

心烦虑躁,秦翼敦沿着两栋破落房子圈了一圈又一圈……

巧的是,这个时候村口小卖铺门口场地上聚着老头子和妇女们,他们在商议如何把秦翼敦的心留下。早上只是把他的人留下,但这只是权宜之计,因为他随时会走。

居然抛开她老公商议村里的事,李梅菊火冒三丈:“我老公和卫灿都不在家,你们瞎闹什么?”

“你老公,笑话。”钟小娟第一个挺身,怒气冲冲呛李梅菊:“你老公只记的出门为自己挣钱,村里的事扔下不管,你觉得村里的事依靠得了你那个狗屁组长的老公吗?”

气的,李梅菊身子发抖,口无遮拦大骂:“小娟,你这个小蹄子,我知道你早和秦老师脱裤子钻进被窝里。”

当众污辱他孙女,钟奶钱眼睛溅血,一个箭步奔到李梅菊跟前,一指直戳她印堂:“李梅菊,你不要狗血喷人。”“乡亲们,你们给我孙女说句公道话,我孙女说的有错吗?”

“没错。你孙女说的没错。”叶世立挺身仗义执言,“梅菊,小娟是小姑娘,你不要随意诬蔑她的清白。秦老师说要增加五年级、六年级,你老公不答应,还朝人家秦老师发火,这可是关系到全村小孩子前途的大事,他凭什么不跟乡亲们商量一下?”

那天晚上不是秦翼敦,儿子发高烧到那程度,她不知道如何才好,所以奕玉兰当秦翼敦是恩人,思谋着把他留下,而且要把他勾上她的床。虽然平日钟小娟碍手碍脚,但是奕玉兰这会儿站在她一边:“小娟说的对。我们村是依靠不了你梅菊老公哟,只有靠乡亲们自己动手,听秦老师的话,把学校建设的更好,秦老师才会留下。”

奕玉兰的话戳中李梅菊要害,惹怒了她,一阵咆哮:“把他留下来,难道你们还想叫栗坑坳这么一个山旮旯无毛鸡变凤凰,你们白天做梦吧。栗坑坳这么一个山旮旯都能无毛鸡变凤凰,我李梅菊的头都能长出角给你们大家看。”

本来不想得罪李梅菊,谢石营这时忍不住开口:“梅菊,你一个女道人家说话不要这么冲。当初乡亲们选你老公当组长,是想你们家有亲戚在县里当官,村里办什么事方便,结果呢?”“玉兰说的有道理,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把秦老师留下。留下秦老师,谁家电坏了有人修,谁家人病了去找他看看。”

谢石营的话,引起一阵共鸣,大家纷纷指责李梅菊。

在一番争论后,大多数人意见统一,最后决定由几个平日与秦翼敦交好的老头去跟他谈谈。

几个老头来到学校时,秦翼敦还在睡。

被叫醒后,去洗了把脸,秦翼敦才非常不情愿地把老头们领进一个教室就座。

第一个开口的是钟奶钱,他说,乡亲们决定了,趁他们这几老头身子板还硬朗,村里还有部份妇女在,利用放暑假这两个月时间,再盖两间教室,增办五年级、六年级。秦翼敦安心留在他们村教书吧,虽说村里是穷了些,但乡亲们绝对不会亏待他。

担心秦翼敦拒绝,不容他开口回应,等钟奶钱话落地,叶世立即一锤定音,明天动工盖教室。秦老师晚几天回家,指点一下大家教室要怎样盖。还有啊,几个邻村的人看到栗坑坳村学校办的这么好,都说下学期要把孩子送来就读。

你们这是绑架。秦翼敦心头骂一声。不过,邻村孩子竟然要到栗坑坳这个偏僻、闭塞山旮旯小学读书,的确是母猪生麒麟——天下奇事,秦翼敦始料不及。

老头们走后,秦翼敦又一次陷进矛盾与挣扎中,仿佛自己是被套上套的驴,他不再属于自己,被栗坑坳这个偏僻山旮旯绑架。

迈出教室,眉宇拧成一团,秦翼敦站在操场上眼盯校舍与厕所之间傻看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钟小娟来到他身旁,问他太阳这么大怎么还站在操场上?

醒过神,秦翼敦满脸愤怒,挥手指着钟小娟,怒斥:

“行,小娟。你真行。”

“比我这个老师还有心计,把心计用在老师身上,你都用的淋漓尽致,叫我吃哑巴亏。”

“一个偏僻山旮旯的小屁孩,你知道老师心中的凌云壮志吗?”

“别以为叫学生在我面前下跪,别以为再盖两间教室,能把我的心留住。”

“一点雕虫小技,你当自己长本事了。有真本事,你把栗坑坳这条公路挖通,在后门山那座高山上建座手机信号塔呀。”

清纯、幼稚俏脸刷地一下直红到耳根上,钟小娟撒娇地猛拽秦翼敦手,纯真又委屈注视他:“秦老师,我哪有这本事啊,有这本事,我早飞上天去哩。”“手机信号塔是什么东西,我没见过,秦老师,你说说嘛,说说嘛?”

爱怜地一捏钟小娟玲珑、清新秀美鼻子,秦翼敦心头的愤怒也被她的纯净、清澈眼光赶跑:

“你呀你,没救了。”

“抽象对你说吧,手机信号塔就像雷达。雷达,你总是知道吧。没有信号,手机在你们村里还不如柴头。”

“一个人应具备‘龙吟虎啸,凤翥鸾翔’气概,不要为心中那么一点摆不上桌面的小聪明,沾沾自喜。”

“你现在站在这操场上,村里四面环山,你能看到什么,你说说?你站在山峰上,放眼眺望,一切尽在眼里。”

“公路不通,信息不通,我在你们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去远大志向的呆傻教书匠,如同困在笼子的老虎。”

“我能为了二、三十个今后没有干大事业希望的小孩,毁了我自己的前途和追求、抱负吗?”

——天摇地动,穿云裂石。

秦翼敦这一席话,把钟小娟震撼的幼小心灵叫苦不迭:完了,完了,这下可全完了,两间教室白盖了。秦老师是一个神仙,我心里怎么个想法,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两个人在房间里,秦翼敦训斥钟小娟,想要有出息,长大干一番事业,她现在要学会自学,不能依赖他。她还小,不宜太早介入大人们的事,放在她面前的头等大事是用功读书,懂吗?

瞧瞧钟小娟几分畏惧、噤若寒蝉的样子,秦翼敦又有点于心不忍,开玩笑说了一句:“别一张苦瓜脸,我比你还委屈呢,要不是被你害的,我现在早已在家。”

“呵呵呵……”钟小娟开心的笑起来:“秦老师,我现在有学完初中课程多好啊,你真要走了,我来当老师,一辈子教村里孩子读书,不要那些古板老头子老师。”

想到什么,秦翼敦奇怪地冒出一句:“你拼音都读不准,甚至连声母、韵母都分不清,以后普通话都说不标准,闹出笑话,还想当老师,做你的白天大美梦去吧,小丫头。这两、三天,我好好教你一下拼音,你要用心一一记在心里,清晨对着镜子,自己多练习练习,记住没?”

“记住了,秦老师。”秋水般童眸注视秦翼敦,钟小娟羞涩的红了俏脸。

天,很快又黑了。

这个夜晚,又注定是个多事之秋,秦翼敦的大脑像一台满负荷运转的发动机,没法停下来。

凌晨鸡叫第二遍,秦翼敦才合上双眼,进入梦乡里头。

酣睡中,秦翼敦被外边嚷嚷声吵醒,张开惺忪睡眼一看,天呐,天已经大亮,赶紧从床上蹦下。

打开房门,一看,老头们已经抬着筑墙用的家什前来,秦翼敦来不及洗脸,走了过去:“阿伯们,这么早啊!”“教室呢,盖三间,每间六米长,宽和旧教室一样,但要比旧教室高一米左右,窗户要三米宽、两米高,这样光线比较强。”

吃惊张望秦翼敦,钟奶钱不解说:“秦老师,不是只增加五年级、六年级两个班吗,怎么要盖三间教室。”

苦笑着,秦翼敦环视一眼大家:“一间备用。以后学生多了,不必麻烦再盖。当然,如果阿伯们不嫌麻烦不怕累的话,最好是盖四间。”“叶阿伯,筑墙的活留给大家干,你呢,做屋顶的三角架和课桌、凳子,这样不会耽误事。”

老头们心里好奇,钦佩地审视秦翼敦,他年岁不大,做事想的周到,目光又长远。能把秦翼敦留住,说不定以后他们村这所小学会办的是全乡最好,把附近村庄的孩子全吸引来。

不一会儿,村里的妇们笑笑哈哈来了。

秦翼敦正要去洗脸当儿,老头们意外的叫他当头,由他安排大家干活,免得大家群龙无首,一片混乱。

也不推辞,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秦翼敦当下叫叶世立做木工活,石匠谢寿荣去溪里开石,其他人头一天全部挖墙基,昨天下午他已经将墙基线标上。

安排好人员,秦翼敦回厨房洗脸,煮早饭吃。

不曾想到的是,钟小娟乖巧的很,早已把稀饭煮好。一瞅见他,钟小娟从房间里蹦出,兴奋道:“秦老师,稀饭煮好了,我还从家拿来蕨咸、笋咸给你下稀饭哩。”

“谢谢你啦,小丫头。”秦翼敦捏一把钟小娟玲珑鼻子。

三下五除二刷牙,洗脸,吃饭,洗碗筷,之后秦翼敦连房间顾不上进,又跑到场地。

远远一看,老头子、妇女们这会儿正干地热火朝天,欢声笑语在空中回荡,开心一波冲过一波,登时一团暖流在秦翼敦胸口涌起,视线被什么东西蒙住有些许模糊……

27 兄弟深夜密谈

短短一天光景,前边一面墙基已挖好,因为是山地结实,墙基并不必挖的很深。

也没有双手插在裤袋里,指手画脚的高高在上当指挥官,秦翼敦同样与大家一起动手干活。

十天后,第一间教室前面一堵墙筑起了。

有一堵墙作示范,老头子们懂得如何盖教室,又过了五天,秦翼敦才起身回城里,估计新学期开学时新教室可以使用。

栗坑坳人被秦翼敦蒙在鼓里,他这次回城主要目的还是了解调回城里的事,他顶多再在栗坑坳小学教一个学期,把盖新教室挽留他这个大人情还给栗坑坳乡亲。

半个月来的打探、了解、找关系,叫秦翼敦泄气又愤恨:凡是想调回城里小学的人,一律要通过那所小学的笔试、面试,而且名额有限,这仅是表面上公开的东西。背地里,则是朝中有人好做官,什么笔试呀,面试呀,不过是一种形式罢了。想要通过教育局调回城里,你得给局长备五万以上的大红包一个,否则,你甭开口。

又奔波了一天,仍旧一无所得,回到家里,秦翼敦忍不住胸中愤怒、仇恨,咬牙切齿大骂:“如今社会,那些狗官心黑如炭,都不怕断子绝孙,下辈子下地狱永不得超生。”“他妈的,大不了,我不教书,去做生意。想吃我五万块钱,连门都没有。”

正在炒菜,见小儿子这般愤怒、仇恨,英碧琴不满又难压心头愤恨劝道:“翼敦,你别枉费心了,好好待在栗坑坳教书。你表舅都教了十几年书,想要调回城里,给教育局局长送去一万块钱,可人家拿在手里掂了掂,拉下脸,当面把钱砸到你表舅脸上,破口大骂你表舅是不是在打发乞丐。”

刚从地里浇菜回来,秦海承见小儿子又去活动调动的事,一时火起:“回家快一个了月吧,你天天在外头跑,半夜还想狗屎做点心,脚不迈到菜地半步。安安稳稳拿份工资有什么不好,乡下又怎么了,人家能住一辈子,又不要你干活,你几年不能待,你做什么人呀你?你以为生意那么好做,钱那么好赚?”

心头正窝火,这时压不住,秦翼敦似火山爆发:“天下哪个人不是千方百计想调到城里工作,那么一个山旮旯,公路不通,手机没信号,来回要爬一座大山,我一个城里青年长年能待的下去也是一个废人。什么年代了,老拿菜地一点菜开口就是带刺的话骂人。你看看现在还有哪个年轻人挑着两尿桶尿挑着两尿桶粪去浇菜?”

“好了,好了,好了。去洗脸吃饭吧。”英碧琴赶紧劝道,她觉得小儿子能够调回城里工作多好,不必窝在山旮旯吃苦。

觉得没法与父亲沟通、交流,秦翼敦一下饭桌,马上出去,一刻也不想在家里待着。在栗坑坳,他无聊、沉闷、寂寞。在家里呢,他压抑、心烦、苦闷。

直到子夜时分,秦翼敦才回到家里。

路过哥哥秦翼煊房间门口,见门开着,往里一张望,望见他正卧在床上看书,秦翼敦信步走进去,问了一句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猝然出手抢过他手上书,笑道:“哥,你这么一个土八路还看电脑书,你看的懂吗你?”

不满地瞪一眼弟弟,秦翼煊嗔怪一句:“你一个师范生也好不到哪儿里。哪条法律规定土八路不能看电脑书?”

把书还给哥哥,秦翼敦一屁股落在床沿上:“哥,看电脑书要有电脑边看边操作,这样事半功倍,才学的快。”

叹息一声,秦翼煊摆着一张苦瓜脸:“叹,我哪有钱买电脑哟,要不,你赞助我一点吧。我现在真后悔,以前去做工挣的钱,全交给爸爸、妈妈,落得自己想办点事,一分钱也没有,这么狼狈、落魄。”“翼敦,你可千万别犯我的傻,把工资全交给爸爸、妈妈。”

说到工资的事,秦翼敦同样眉头皱的像七老八十老头,放低声音:“哥,不是我要说咱爸,咱爸是个不折不扣典型势利小人,眼睛仅有钱。一个月工资没给他,他不给我好脸色看。唉,这个家,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一旦在家里头涨得要爆炸。这样吧,哥,我上网去帮你买台二手电脑,反正也是个二、三百块钱的事。”

“行。”这下,秦翼煊可来劲,一拳重重擂在弟弟背上:“够兄弟。”想了一下,秦翼煊话锋一转,问弟弟,没法调回城里,他真要辞去老师,去做生意?

苦重着脸,秦翼敦无奈、愤懑地点点头。

沉默了一分钟,秦翼煊忧愁地劝弟弟,这事要慎重考虑考虑,如今这个社会是钱赚钱,不是人赚钱,他们家可没底子。虽然拿工资钱是少了点,在乡下也很苦,但是细水长流,比较安稳。他又未出门过,不了解商场的阴险奸诈,那可全是坑。别看鼓安人做钢材生意赚了大钱,开着宝马、奔驰……高档小车在大街来往穿梭,很风光,可是有几个人不是靠银行的钱风光,一旦银根收紧,有那些人哭的时候。

惊异地凝视哥哥,眼前这个被他叫作土八路兄长,竟然有这般深透洞察力,秦翼敦对此挺感兴趣,问,做钢材生意是不是隐藏有什么黑幕,详细说说其中道道?

生意场的上事,十个八个全是靠坑蒙拐骗才赚到钱。秦翼煊不屑地说,钢材生意尤其如此,因为钢材利润非常微薄,所以钢材商要赚大钱发财,只能一是卖假货,二是在重量上做手脚……

——老天爷!秦翼敦惊恐一声大叫,他还以为钢材生意真的有那么好赚钱,那些人出去不消半年光景,便开着宝马风光无限的回家乡,原来全是用银行的钱买的。

秦翼煊又对弟弟道出一个惊天秘密:还有一部份人是装面子、炫耀,一天三、四千块钱租金租的高档小车回鼓安,目的是能从亲朋好友处借到钱。想想吧,哪有人除夕回家,大年初三便急急的走,就是因为付不起高额租金。

羡慕的心,冷不丁被哥哥泼一盆冷水,秦翼敦挠挠头,哀愁说,看来他恐怕一世人要窝在乡下。

泄气什么泄气呀,金子埋的再深,总有发光一日。秦翼煊一拍弟弟后脑勺,安慰他。

停顿一下,秦翼煊出乎意外地说,栗坑坳那么多麻笋、小径笋、蕨、野蘑菇,明年大量收购拉回鼓安卖……

不待哥哥说完,秦翼敦即一口否决他这个主意,说栗坑坳公路不通,要爬那么一座大山,雇人把东西挑到黄芮去,代价实在太高了,根本划不来。

说到这里,靠近哥哥,秦翼敦悄悄地说,他真的调不回城里,仍然待在栗坑坳,他要想办法开发那里的断崖,断崖绝对是一处绝妙的景点。

“你这主意不赖,翼敦,我们兄弟都不是做生意的人,一来坑蒙拐骗的勾当,我们干不出来;二来我们交际根本不行。”“旅游业越来越吃香,又赚钱,又带动栗坑坳的富裕。能开发个景区,最理想。但那可是上千万的投资,翼敦,我们哪来那么多钱?”

“车到山前必有路。什么事情,都是靠人干出来,只要敢冒险。这样吧,哥,你找个工地去做几个月粗工,掌握建筑方面的经验、技术,等钱挣够了,你去培训开挖掘机。然后,我们去买辆二手挖掘机。昨天我打听到一个消息:县政府有个决定,我们当老师的只要教龄两年以上,可以优惠贷款三十万。”

“行。看来,你这两个学期的栗坑坳没白待,翼敦。不过,开发景区的事,我们要守口如瓶,只限我们两个人知道,连爸爸、妈妈都不能说,这事传出去,肯定会被有钱人抢到前头去。”

“那当然,我没这么笨。三年内,我要想办法把栗坑坳村那条公路挖通。公路不通,开发景区等于是一句屁话。”

“你中邪了你,你想自己出钱挖通那条公路?”

“你才中邪,我多少也是个老师,有这么笨吗,况且我们又没有那么多钱。”“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我们没钱,但我们不能被钱难住,得靠脑子去想出个好办法,才能显示我们的聪明睿智,雄才大略。”

“哈哈哈,翼敦,吹吧你,我倒要看看你能想出什么好办法?”

“牛皮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泰山不是堆的,办法是想出来的。我偏不信邪了我,想不出一个惊天办法。”“好了,睡觉去,看见我们这么晚还亮着电灯,下边又要发生十八火灾。明天晚上,我把断崖的情况,跟你详细说一说,哥。”

28 提前回学校

时光易逝啊,兄弟俩一聊便是两个来钟头,已是一点多钟。

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秦翼敦情绪高昂,脑筋注入兴奋济,心打了鸡血,一点睡意也没有。

想来想去,秦翼敦觉得唯有把栗坑坳小学办好,办出一所象样小学,取信于栗坑坳乡亲。一旦条件成熟,他发动栗坑坳乡亲挖通村里这条公路。公路要挖四车道,打隧道直通栗坑坳,不必盘旋绕上山顶再盘旋绕下到山脚。公路一通,他们兄弟俩便可放开手脚开发断崖景区。

哈哈哈,秦翼敦憧憬未来,忍俊不禁,到时候公路通了,人人恐惧的神秘断崖变成人流如织风景区,栗坑坳还会是一个偏僻、闭塞山高皇帝远的山旮旯吗?

不知怎么的,离开栗坑坳那天晚上,钟小娟说的一句话鬼使神差又在秦翼敦耳边回荡:命里穷,总是穷,拾得黄金要变铜。

——显然,钟小娟还是个没啥文化小女孩,说不出如此宿命论的保守、僵化、不思变,缺乏拼搏、开拓、进取、冒险精神的话,是她爷爷时常对她所说的一句。

——天下奇迹,还不是由穷人创造的吗?

秦翼敦偏偏不信那个邪,命运还能主宰他的人生。也许是老天爷有意叫他到栗坑坳这个偏僻、闭塞鬼山旮旯去吃苦去磨砺,是要他创造一个世间奇迹,造福栗坑坳贫穷乡亲,这才展现出他一个乡野教书匠的睿智与才华吧。

或许他秦翼敦真要在偏僻、闭塞栗坑坳大显身手,干出一件在别人看来是天方夜谭的惊天地泣鬼神的辉煌大事。

黑暗中,秦翼敦毅然做出这一个人生决定,不由得默默感叹:

能知足者,无不能贫。能忍辱者,天不能祸。

能无求者,天不能贱。能外形骸者,天不能病。

能不贪生者,天不能互。能随遇而安者,天不能困。

能以身任天下后世者,天不能绝。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秦翼敦在苦苦思索与憧憬中睡了过去。

天一亮,兄弟两个吃过早饭,不动声色分头行动:秦翼煊去找个工地做工,秦翼敦则去网吧上网买二手电脑。

过了五天,电脑寄到,秦翼敦又拉上宽带,从此之后回到家里再不必上网吧啦,他足足自恋的兴奋、狂喜一个下午。

收工回到家里,没见弟弟影子,猜测他在房间里弄电脑,秦翼煊赶紧三下两把洗了脸,噔噔噔地上楼。

前脚刚迈在门槛上,往里一看,错愕的,秦翼煊脚一缩——僵住:哇,好个家伙,连宽带都拉了呀,正旁若无人上网,连他脚步声也未听到。宽带费一年要一千多块钱,被父亲晓得,非被骂的头涨成一个冬瓜。缓过神,秦翼煊很替弟弟捏一把冷汗。

“嘘——”秦翼敦站了起来,惊慌制止哥哥,别大惊小怪的好不好,担心老爸听不到啊。这是移动宽带,不是电信的,一年才两百多块钱,当然是最差一种,玩高级游戏——没门,顶多下象棋、斗地主。

停顿一下,收起嬉皮笑脸,秦翼敦摆出老师上课对学生的腔调对哥哥说,他以后可千万别一头栽在游戏里拔不出来,要利用网络这么好条件好好的学一学景区的开发、规划、设计和管理。

冷不丁一拍弟弟后脑勺,秦翼煊不高兴驳斥一句,他又不是他,一回到家里包包未放稳,立马跑去网吧玩游戏。又不是三岁小孩,他这个当哥哥的对游戏一点兴趣都没有,甚至感觉不到斗地主的趣味,顶多呢,他下两、三盘象棋。

“行了,哥,提醒你一下,别老大不高兴。我明天去栗坑坳,这台电脑属于你。咱爸是电脑盲,我跟他说了,我回来时要查资料,自己有电脑有宽带,不必去网吧。电脑在我房间,他骂不到你头上,要骂也只能骂我,可我在栗坑坳听不到。”

“离开学不是还有半个月吗,这么早去?”

“咳,再不离开这个家,我发疯。你说气人不气人,有人给隔壁的益辉介绍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在自家屋里办了一个幼儿园,益辉看不上,那个死老头居然异想天开的要我去娶那个女孩。再说了,栗坑坳在盖教室,我也得尽点责任才是。”

“你还好啊,有地方去,我没地方去要赖在这么一个魔鬼窟里,天天活受罪,我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了啊!”

“别唉叹啦,哥。好好给自己充电,两、三年后,我们兄弟好好的干一番事业,到时没有死老头说话的权力。”

电脑懂得比哥哥多,所以吃了晚饭之后,秦翼敦一直教哥哥电脑到下半夜一点半才去睡觉。

次日清晨,秦翼敦乘六点钟到黄芮那班车走。

也是在晌午时分到达栗坑坳,没有马上进房间,秦翼敦把行李放在操场上,跑去看新盖的教室,一共有四间,仅剩下半间教室的屋顶瓦片未铺好。又往后退了几步,放眼张望,秦翼敦心头喜滋滋的,不过是增盖了四间高点教室,可是这一看去,像个学校啦,再不会显得如此寒碜,叫人心寒。

教室里,二十张新课桌、二十条新凳子已经做好了一半,四个黑板也全已做好,特别叫秦翼敦激动的是,他一直想要做的那付床架同样是摆在了一边。

怀着欣慰,脸上露出少有的惬意微笑,转身朝房间走去,打开房门一刻,潜意识往屋顶一望,顿时一股沛然莫御暖流冲击秦翼敦天庭,他眼前一片模糊,那金黄色竹子天花板就是金片镶嵌。

没有煮饭吃,秦翼敦只是去烧一壶开水,他带着面包呢。

水尚未烧开,钟小娟乐不可支闯了进去:“秦老师,你可回来了,我天天连做梦都担心你再不来了呢。”

“毛手毛脚,惊我一跳。”“看我是那种没人良心的人吗,你小丫头不正是捏住我软肋,要把我困在栗坑坳吗,我还能不来?”

“呵呵呵,秦老师,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天底下最好的好人。乡亲们都说,还是你有眼光,新盖了四间高一点教室,学校看上去像个学校,连黄芮小学都不如我们的啦。”

“行了,别尽说这些,拼音全学会没有?”

“学会了,秦老师。”

“晚上考考你,没达到九十分以上,把你漂亮鼻子割掉。”

“那我不是没鼻子了,秦老师,会丑死的。”

“丑死了,活该,谁叫你读书不用功,教你的东西,不吃透它,牢牢记在大脑里。”

“我已经很用功了,好不好。我恨不得第二天一醒过来,就有你那么高文化呢,秦老师。”

“学习讲究的是持之以恒,一蹴而就学到的知识并未真正消化,学的快也忘的快。你能在这学期上半期学完六年级课程,算是很不错了。初中课程,你要争取在一年半内学完。”

“嗯。”钟小娟点下头,心里则偷乐着呢,听秦翼敦这话,他在一年半内多半是不会离开栗坑坳。再过一年半,她已经十六岁,算是个大人了吧。呵呵呵,到时候叫秦翼敦帮她在城里找份工做,她也当上城里人哩。

当看到秦翼敦提着开水瓶朝门口走去,钟小娟惊呼起来,他不煮饭吃呀,走了半天的山路,肚子不饿?

倏地,转过头,秦翼敦笑嘿嘿地嗔怪一句,傻丫头,萌的没救,人又不是石头,他中午吃面包。噢,忘了,面包是什么东西,小丫头不知道。哇,那团香味,叫人口水直流三千尺。

真的吗,秦老师?钟小娟口水快要淌出来。

吃了午餐,稍作休息,秦翼敦刚想去睡会儿,可是老头们已经前来干活,他只得打消睡觉念头。

“阿伯们,这些天,你们辛苦了!”朝操场走去,未等老头们看见他,秦翼敦即乐呵呵地打招呼。

老头们瞧见秦翼敦回来,心中石头落地,贼兴奋:“秦老师,你可回来啦!”“你看,下午屋顶瓦片可以盖好。”

“做事情,还是要靠阿伯们,靠那个狗屁组长,猴年马月才会有这新教室。”站在新教室前,秦翼敦发出一声长叹:“不过是新盖了四间土墙瓦房教室,可这一看上去,是一所学校样子,看的,叫人心里热呼呼的,不再寒碜。”

在老头们一片啧啧赞叹声中,秦翼敦走到叶世立身边,笑嘿嘿地对他说:“阿伯,油漆、刷子,我都买回来了,明天先把做出来的课桌、凳子、黑板刷一下,等一开学,便可以用。”

油漆、刷子都买来了?叶世立不相信地打量秦翼敦,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好人,难得!秦翼敦回城里时,没人交待买油漆、刷子,他大方的自己出钱,都不怕到时村里没人认帐。这样的老师没法留住,只能怪栗坑坳风水不好。

自己也不闲着,秦翼敦当下把钟小娟叫出房间,和他一道打扫三间新教室。因为明天油漆要放在新教室里刷,所以秦翼敦把扫帚绑在一根竹竿上,将屋顶、墙壁也打扫的干干净净。

黄昏时分,屋顶瓦片全铺完,秦翼敦与钟小娟把最后一间教室打扫之后,紧接着把新课桌、凳子、黑板、床架分别搬进新教室,准备好明天刷油漆。

29 教书匠与老木匠

又回到了自己煮饭吃,孤单单一个吃饭的日子,虽然有点凄凉也很苦,但是少了父亲喋喋不休,秦翼敦耳根清净,少了恼火、烦躁,不必憋着心头愤怒。

想着半个月后,可以在崭新的桌、凳、黑板新教室里,给学生讲课,秦翼敦睡觉的时候嘴角都露出自豪、欣慰的笑。

第二天清晨,秦翼敦还在煮稀饭当儿,叶世立这个老木匠双手背在背后乐哈哈地来到学校。

看到厨房冒烟,叶世立径直走过去。

到了门口,往里一望,见秦翼敦边烧火边看书,他挺羡慕这些有文化的人:“秦老师,还没吃早饭呐——”

听到声音,抬头见是叶世立,很是高兴,秦翼敦热情招呼一声:“这么早啊,阿伯,坐吧。我稀饭还在锅里呢。”“苦啊,阿伯。我这么一个男孩,要自己煮饭吃。”

“为难你了,秦老师。我们村就这条件。”叶世立三分愧疚。

话锋一转,秦翼敦问:“阿伯,你帮村里给学校做课桌等等,乡亲们会不会给你算点工钱?”

登时,一团羞涩袭上叶世立皱纹很深的脸上,迟疑了片刻,他才开口委婉地说:“学校是村里的,咱只会这点手艺,给村里做点事,也不好意思向乡亲们要。”

点点头,向叶世立投去一束崇敬目光,想着什么,秦翼敦过了一会,慨叹一声:“阿伯,你们村那两个狗屁当头的有你的胸襟,学校也不会破落到这等程度。”“村里越是贫穷,乡亲更应该有一颗无私的心,拧成一股绳的心,村子就会渐渐富裕。”

叶世立刚要回话,被进来的钟小娟中断,他就告辞去干活。

正当叶世立埋头拼劲干活时,已经吃了早饭的秦翼敦,跑到他做课桌的新教室门口叫他,帮忙把新做的四块黑板抬到操场上。

他们两个人抬着黑板出来时,钟小娟已经摆好凳子放黑板。

四块黑板全抬出来放好,叶世立以为秦翼敦就要叫他刷油漆的时候,但见秦翼敦走到一个窗口前,拿起窗台上一个放着一把刷子的碗和一大瓶墨水,回到了黑板前。叶世立大吃一惊:“秦老师,你用墨水刷黑板,不用油漆,这行吗?”

朝讶异发愣的叶世立笑哈哈的,秦翼敦淡淡地说:“先用墨水过一遍,墨水能够渗透到木板里,等墨水干了,再刷黑漆。这样,黑板够黑,油漆又用的少,不会掉漆。”把头转向窗台,秦翼敦说了一句,窗台上那瓶就是黑漆。

哭笑不得,叶世立这个老木匠顿时对秦翼敦很有看法,为了省钱,拿墨水代替油漆,只买这么一斤来重的一瓶黑漆,这不是小孩嬉戏吗,难怪他会如此大方自己出钱买油漆,那一瓶黑漆顶多也只够刷四个黑板。

观看叶世立一脸不屑发愣盯着他看,秦翼敦似乎明白他心里的鄙视,也不介意,只是诡秘兮兮朝他一笑置之。

许久了,叶世立才拐弯抹角问:“秦老师,这么一瓶黑漆是不是太少了点?”

哈哈哈哈。秦翼敦笑了起来:“够了,我还嫌买多了呢。”

“就这么一丁点,够了?”叶世立有点恼火。

“嗯,够了,足够了。”秦翼敦斩钉截铁,不像是开玩笑。

或许是被秦翼敦态度、口吻气的吧,瞬间一脸变茄子色,叶世立拿出烟斗,赌气地猛猛抽烟,一口接着一口……

从叶世立的茄子脸,似乎也看出他心里老大不高兴,秦翼敦却不惯着他,指着朝他们走过来的钟小娟,制止他抽烟:“阿伯,小娟手上瓶里的是汽油,你赶紧把烟灭掉。”

不满地瞥一眼秦翼敦,一边把烟灭掉,叶世立一边心里嘀咕埋怨,能干是能干,连洗刷子的汽油都买了,就是买油漆太小气。

说话间,秦翼敦已将四块黑板刷了墨水。

还在赌气呢,还是要在秦翼敦面前露一手,展露一下他这个老木匠的精湛手艺,未等秦翼敦叫他,叶世立跑过拿黑漆,二话不说打开,满满地倒了一碗。

见状,急坏啦,秦翼敦惊叫一声:“阿伯,你倒那么满满一碗油漆,怎么掺汽油哟,我的奶奶咧——”

“油漆掺汽油?”把叶世立惊讶的下巴掉地上:“你汽油不是买来洗刷子的吗?”

“哈哈哈……”叶世立太搞笑了,把秦翼敦逗得手舞足蹈大笑,突然早出一句:“阿伯,原来你没刷过油漆啊——”

居然说他没刷过油漆,对他这般蔑视,叶世立心里相当不愉快,话中带刺顶了秦翼敦一句:“我做木也有三、四十年了,会没刷过油漆吗?”

秦翼敦更奇怪了,很疑惑问一句叶世立:“阿伯,那——那你咋都不懂得把汽油掺进油漆里呢?”

还叫他汽油掺油漆。叶世立这个老木匠被惹火,责问秦翼敦,当老师的就是个书呆子,汽油是用来洗刷子用。汽油掺进油漆里,油漆还能用吗?

老天爷,我这是山旮旯教书匠遇上老木匠,科学先进的东西惹火了落后又僵化的反动脑袋瓜,也只有被当书呆子的权力哟。秦翼敦心里恐惧戏谑自嘲,笑嘿嘿地对叶世立解释,把汽油掺进油漆里,这叫稀释,是油漆浓度稀释,懂了吗?这样,刷油漆时,好刷,刷的均匀又干的快。

面对秦翼敦的解释,叶世立又惊异又半信半疑,心里嘀咕,多半是你小气,想油漆刷薄点吧?又多半是掩盖无知的羞愧,叶世立说了一句真话:“以前没这样用过。”

这时,墨水已经干透,两个人把黑板抬进新教室。

把油漆重新倒回瓶里一半,然后掺进汽油,搅拌均匀,秦翼敦把它递到叶世立手中,叫刷刷试一试。

很听话,立马刷了几下,叶世立彻底折服。

四个黑板刷完后,黑漆也只剩下一大半,这个时候叶世立心里又嘀咕:人心隔肚皮呐。看你平时蛮大方一个老师,万万没有想到你原来这么小气,还耍小聪明,想掺进汽油,油漆刷薄点,可是再怎么薄,这一瓶黑漆也只够刷四个黑板,这下看你用什么刷课桌、凳子?

“阿伯,用汽油把刷子洗干净,刷课桌和凳子用,我只买一把刷子。”话一说出嘴,秦翼敦转身疾步走出教室。

蔑视朝门口一瞟秦翼敦飞快离开背影,叶世立嘴里嘀咕大骂,接下去刷课桌、凳子,还洗什么洗,不懂就不要装懂。只剩下半瓶黑漆,我倒要看看你秦教书匠有什么三头六臂本事,够刷那么多课桌和凳子。

就在叶世立很不情愿,迟迟未洗刷子时,秦翼敦提着一个铁桶走了进去:“阿伯,这桶是清漆,用来刷课桌、凳子?”

“课桌、凳子不是用黑漆刷的吗?”错愕的,叶世立眼珠子滚落在地,一阵内疚,责备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误会秦翼敦这个大度如春的山旮旯教书匠。

笑嘿嘿的,秦翼敦一鸣惊人:“黑桌、黑凳,这显得多阴森、压抑、僵化,没一点鲜活感。教室本来光线暗,再用黑桌、黑凳,光线更暗。”“你看这杉木做的课桌、凳子用清漆一刷,木质纹理多清晰,看的,人多爽,是吧。”

“是这个道理。”惊骇的,心闯出来,叶世立惭愧、内疚又敬仰:“秦老师,看你年岁不大啊,怎么什么都懂?”

觉得这是一个天赐良机,人生头一回打破低调,秦翼敦口若悬河炫耀起来:“阿伯,我是个年轻人,有文化,懂电脑。电脑,你总该知道吧。现在城里年轻人一天到晚混在电脑上,有什么不懂的东西,往电脑上一查,全知道。”

惊愣愣地注视秦翼敦,叶世立眼睛冒出好奇:“原来电脑这东西这么好啊,那不是等于天书一样了吗?”

心里窃喜,在烈火上又泼了一盆汽油,秦翼敦又刺激叶世立:“比天书好十万八千倍。天书上没有的东西,电脑里全有。”

“噢!”叶世立眼睛射出一束羡慕、期待,求助的央求说道:“秦老师,你能在我们村多待几年,那可是我们全村人的福气,村里的孩子一定会被你教的聪明起来。”

“哈哈哈,阿伯,你太夸我了。”停顿一会,秦翼敦很不厚道地刺激叶世立这个山旮旯的老实巴交木匠:“要我在你们村多待几年,首先要你们村把这条公路挖通,把学校建的更好才行。”

眉头紧皱,叶世立长叹一声:“叹,秦老师,我们这山旮旯里,穷呐——”

深邃眼睛一眨,计上心来。觉得是时候挑动栗坑坳贫穷、落后、愚味那根筋的最佳时机,秦翼敦暴发内心豪气,说道“穷,更应该全村人同舟共济、齐心协力来改变。不是我要挑拔你们村矛盾,阿伯。那个狗屁组长一心只为自己私利,不把他一脚踹下台,你们村一世人只能穷下去,没有富裕出头之日。”

30 招生下的丑陋

嘴上抹蜜,说是不挑拔栗坑坳村的矛盾,可是秦翼敦的话已经挑动了栗坑坳的那根筋骨,叶世立眼睛一亮,心中亮起一盏灯。

下午正当秦翼敦与叶世立一块刷第二道油漆时,李梅菊去找他,递给他一张下学期要前来栗坑坳读书的外村学生名单。匆匆看一眼名单,见全是三年级到六年级学生,有二十多个。

眉头一蹙,秦翼敦对李梅菊说,她去通知那些家长,五天后到栗坑坳学校集中,他要把有关事项事先跟他们说说,最后再决定愿意不愿意让他们子女前来栗坑坳小学就读。

很不满秦翼敦这种咄咄逼人的强势口气压过她,李梅菊没好气地说,不用通知,有什么话,直接跟她说就行。

是栗坑坳人把他留下,靠山硬了,秦翼敦就不惯着李梅菊组长老婆的权威,“你们村的事,你都做不了主,外村人的事,你还能做的主,谁给你这么大权力,阿姨?”“你看看新教室,这是乡亲血汗流血汗出的凝聚,我得对的起每一滴血汗。不是我看不起你老公,阿姨,你老公真的不如那几个阿伯小腿肚的寒毛。”

新盖校舍,就是摆在李梅菊面前的虎头铡,已经不是秦翼敦初来栗坑坳上任的第一天,她自讨没趣,只好难堪的离开。

大脑也转着快,李梅菊前脚一走,大谋略从他叛逆脑袋瓜蹦出,秦翼敦对叶世立说,邻村有那么多孩子要到栗坑坳学校就读,他去跟那几个阿伯说说,把靠近厨房那间旧教室中间筑一堵墙隔开,当作男女宿舍。有这样好机会,要好好利用一下,吸引到邻村更多孩子前来栗坑坳就读,把学校越办越好。然后呢,叶世立再做几个双层床架。

惊的,叶世立手上清漆差点掉到地上:“秦老师,你是神仙,眼光看的这么长远,多盖两间教室,这下派上大用场。”

脸皮薄经不起别人一夸,秦翼敦刷地脸一红,谦卑地说:“是神仙就好了,阿伯,手一挥,把那座大山移走,给你们村变出一条金光大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不过是用心做每一件事,尽自己能力想的周到、长远一点。”

用心做每一件事?叶世立马上向秦翼敦投去一束惊异的崇敬目光,觉得他是一个干大事的人。尤其叫叶世立动骨膜拜的是,秦翼敦身上有一团刚正不阿的浩然正气,他连李梅菊的面子也不给,把她驳斥、奚落的无言以对,只得难堪离开,又在她面前大赞他们几个老头,大长他们几个老头志气。

其实呢,自从调动无门、决心开发断崖之后,秦翼敦已经把栗坑坳当作是他人生的用武天地,做事固然倾进心血和智慧。

这次一旦能顺利招收外村二十多个学生,将是栗坑坳小学的一大逆袭,那么,秦翼敦可以把学校办的更上一层楼。

晚上几个老头优哉游哉到学校谈隔开教室作学生宿舍的事,秦翼敦意气风发,书生气脸上弥漫从未有过的振奋激动,他叫大家铆足劲,争取五天内把宿舍整好,让外村人看的更有信心。

几个老头听秦翼敦如此一说,来劲了,异口同声说没问题,那么一堵墙不消三天便可以筑好,天花板一天也可以钉好。

第二天早上,几个老头筑墙,几个妇女挑土;秦翼敦、叶世立给课桌、凳再上一道油漆后,秦翼敦便教叶世立做双层床架。

比起课桌、凳子,双层床架要简单几倍,但为了能在五天内把床架抢出来,秦翼敦竟然当了叶世立徒弟,两个人晚上加班。

——事在人为。

短短五天工夫,秦翼敦想做的事情,一一做成。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东风吹来。

到了第六天上午半晌,邻村那些孩子的家长,陆续来到栗坑坳,这些人的三姑六婆与栗坑坳人沾亲带故,都打算把孩子寄宿在亲戚家里。

没有急急地把大家集中在一起讲话,先让大家参观新教室、学生宿舍,秦翼敦才在午饭后把大家集中在教室里。

窗外,则是栗坑坳的男女老少围观看热闹。

但见秦翼敦站在讲台上,当是给学生讲课,一脸严肃,环视一圈教室,开口说,乡亲们早上也看了新教室、新课桌、新凳子、宿舍。中秋节之后呢,窗户也要全部安上玻璃窗,这样学生上课冬天再不会挨冷。

学校有了宿舍,邻村的学生可以食宿在学校里,不必寄宿在亲朋好友家,这样能够给双方减少麻烦和负担。毕竟栗坑坳是个不通公路偏僻山旮旯,买东西不方便,今后凡是食宿在学校的学生,星期六、星期日回去拿米、拿菜,当然也可以由家长送来。如果哪位家长方便买了鱼、肉,届时要分摊到每个学生头上,一个月结一次账。

在座乡亲都是邻村的人,丑话说在前头,他秦翼敦没有义务免费教他们子女读书,所以要收取一定数额的学杂费:六年级的每学期六百五十块,低一个年级即减少五十块学杂费……

大家先静静,让他秦翼敦把话说完。

当然,按农村学校收费,这学杂费是高了许多,但是跟城里一比,简直少的可怜。

不是他秦翼敦自己编话乱说,如果在座乡亲的子女到城里学校就读,至少要比别的学生多收一千五以上吧,还要家长同去在外租房间住,城里消费又高,综合一算,其实他刚才所说的学杂费一点都不高。

他秦翼敦呢,等于帮大家带孩子,他们出门在外安心的挣大钱。换句话说,他一个人也教不了这么多学生,肯定要再去雇一个老师,学校食堂也要雇个人煮饭。

这事情呢,各位乡亲回家去慎重商量、考虑一下,愿意前来栗坑坳小学就读的孩子,三天后前来报名,因为要把学生花名册报到乡教办,好统一订购课本。

好了,下面大家有什么想法、建议要说的,可以当面说说。

想法、建议倒没有,大家倒是有一肚子牢骚,不满他秦翼敦这学杂费收太高,把他们原来的美梦全破灭。他们原先只是以为子女前来栗坑坳小学就读,学杂费定然与栗坑坳的小孩一样,万万不曾想到秦翼敦狮子大张口,会来这一手。

到底有多少人愿意送子女到栗坑坳小学就读,还是一个梦,可是栗坑坳村已经掀起一场躁动,妒嫉、眼红,满腹不满,说这下秦翼敦可发财啦,没想到这个表面看上去还蛮厚道、诚实一个人,肚子里全是小蛇,人心隔肚皮。

有人甚至叫嚣要找秦翼敦理论理论,凭什么他们辛辛苦苦盖的新教室,他一个人拿去赚大钱,还有没有天理?

胸襟大器呢,还是根本不与栗坑坳这个山旮旯的泥腿子一般见识,抑或是想看看他们到底要闹出什么妖风吧,那些话传进秦翼敦耳朵里,秦翼敦甚至脸上怒色都没法看到,只是那一对深邃、睿智眼睛射出一束不屑。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栗坑坳那些人也不用脑子想一想,没有秦翼敦会有今天的栗坑坳小学,邻村的人会把孩子送来就读?另外,再雇个工资高的教师、煮饭人手,那么一点钱够吗?

夜里中途休息时,秦翼敦对钟小娟说,她不是做梦都在盼着学完初中课程,村里没老师,便当村里老师教全村孩子吗?

秋水般眼睛一闪,钟小娟信口而出:“是啊!”

那好,秦翼敦说,明天起到开学这段时间上课半小时,他给她传授如何当好一个老师,但是她一定用心听用心记,牢牢的记在脑海里。

“记住你的话啦,秦老师!”“秦老师,有人说收了那么多个隔壁村学生,你发大财了,好多人要你把钱拿出来分掉,说你不能一个人独吞。”

“小娟,做任何事情,只要我们自己问心无愧,对得起良心对得起天地,别人怎么说不重要。凡事不能只看表面,不要以自己的私心去揣测别人,才不会冤枉、误会一个人。”

“嗯,我知道了,秦老师。”

朝钟小娟微微一笑,秦翼敦心里则满是苦水,默默祈祷钟小娟长大后不会和村里愚蠢、势利、自私、鼠目寸光的人一样,拿他的好心当驴肝肺。

到底有没有邻村小孩前来就读,还是水中月镜中花呢,就闹成这个样子。再过三、四天,真要有邻村小孩前来就读,栗坑坳的天要被捅个窟窿哟,恐怕到时会有人上学校大吵大闹要跟他秦翼敦分钱,甚至要有把他赶出栗坑坳。

也罢。

到时候,他秦翼敦正好借机看看这场闹剧到底会有多少人掺和,看清那些人的丑恶嘴脸。

31 大闹分钱

事情出乎意料,把秦翼敦砸晕了,第三天居然有十七个邻村的家长带小孩前来报名。

老天!

心中惊呼一声,秦翼敦的心要闯出胸膛,他原先估计顶多是五、六个小孩前来就读,已经是奇迹,哪里会料到竟然来了十七个小孩。

果然应了那句俗话:人怕出名,猪怕壮。

手上攥着这万把钱,还怕学生没有红领巾,还怕买不起一面大的五星红旗,还怕六·一儿童节不能举办各种比赛,不能给学生们发奖状?

傍晚时分,秦翼敦一口气爬上山头,给哥哥打电话,叫他买二十个旧窗户,窗扇玻璃不能打碎,且约好五天后再打电话。

人逢喜事,精神爽。

给哥哥打完电话,如同猛虎下山,秦翼敦又一口气从山头上跑回学校。

身影刚在房间门口出现,在里头与钟小娟聊天的陈翠莲一瞅见秦翼敦,即欢喜问他:“秦老师,你叫我什么事?”

喘了一口气,心海刚刚经历惊涛骇浪的一叶扁舟渐渐平静,秦翼敦甚至连个笑脸也没有,显得很冷峻:“大嫂,你为人真诚、热情,一是一,二是二。现在学校招收了邻村十七个学生,要办个食堂,我想请你来学校给学生煮饭。每月工钱三百块。眼下学校没钱,只能给你这么一点,等以后学校有钱了,再给你加,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干?”

这对栗坑坳未出门挣钱的妇女来说,天上掉下的馅饼,陈翠莲一听喜得脸上都长出一朵盛开的牡丹花,嘴合拢不下来,哪能不愿意呢。

陈翠莲一走,秦翼敦放下平日和煦的脸,凶巴巴对钟小娟说,她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要传授她当老师的知识吗?

见钟小娟疑惑直摇头,秦翼敦严肃道:“小娟,我现在可以跟你明说了,新学期开学,我要你当个老师,教一到三年级的一半课程,教案我先写好,你按着教案讲课就行,每月也给你三百块钱的工资……”

“——啊!”钟小娟震骇的一声惊叫,眼睛直了,脸色僵硬了,什么都能想,唯独这件事她做梦也想不到。

唬着脸,秦翼敦一声呵斥:“啊什么啊,不愿意拉倒。”

“我愿意,我愿意,秦老师,我愿意。”钟小娟从震骇中醒过神,乐地无所措手足,激动的不能自己,一个箭步奔上去抱住秦翼敦没商量就亲嘴。

日思夜想能与自己崇拜的秦教师一样当个老师,忽然从天上掉下来的美事,能不把钟小娟砸乐的心花怒放?

新气象弥漫的栗坑坳小学,秦翼敦热血澎湃,倾心给钟小娟讲授一个老师的基本素质。

然而栗坑坳村上空已经散发一团焦虑、烦躁味道,某些人眼红嫉妒,某些人不满气愤,某些人坐如针毡心里极度不平衡……

凭什么乡亲们累死累活把学校盖好,学校是全村人的,万把块钱却被秦翼敦一个独吞,这公平吗,这有理吗?难怪他秦翼敦会那么好心,拼死要把学校搞上去。

三天不过是弹指之间,但是对焦躁、眼红、妒嫉的人来说,如同在油锅煎熬了三年,心头窝火耗不下去,蠢蠢欲动要去学校找秦翼敦讨个说法。

第四天早上八多钟,村口聚着一伙人个个气愤难压,在嘀咕着什么?

正在家里喂猪,见儿子钟雄飞神色慌张跑回家,对她说村口聚了很多,吵着要去学校逼秦老师把钱分了。乍听下,陈翠莲心咚地一下,顾不上多想,扔下猪不喂,奔出屋里。

赶到人群前,来不及喘口气,陈翠莲立马劝阻大家:“你们不要去闹了,人家秦老师不是那种人。邻村学生收上来的钱,是要用来发展学校,用在开支上,像买五星红旗呀,乒乓球呀,学生课外看的漫画书呀,好多东西呢。”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钟财富这个村里老泰山,气咻咻瞪一眼陈翠莲,呵斥她。

因为尚未开学,去学校食堂煮饭的事没有落实,担心说了,别人一闹,这事泡汤,陈翠莲又不能明说,只能眼睁睁看着乡亲们冤枉秦翼敦,她心里很急很内疚。

钟财富转身往回走时,他屁股后头紧跟一个驼子,在叫嚷:“老头子,你可是村里说话有份量的长者,这件事你要站出来替乡亲们去向秦老师把这笔钱要回来分掉。”

转过身一看,见屁股后头跟着人是他堂弟大儿子钟生钱。

——可能是年轻时长年被重担压着吧,六十多岁的钟生钱,他已经佝偻着背,比实际年龄至少苍老十岁。

没有理睬钟生钱,钟财富径直朝家里走去。

到了屋里,往厅堂凳子一坐,钟财富拿眼瞪钟生钱:“我是钟氏宗族辈份最高一个长辈,我自己该怎么做,用不着你教我。”

与钟财富这个堂伯历来不和,这时见钟财富拿自己是长辈来羞辱他,钟生钱仇恨得涨红眼:“要不回这笔钱,你太无能,你就要交出我们钟氏宗族的祖传麒麟。”

蔑视钟生钱,目中无人傲慢捋了捋胡子,钟财富才慢条斯理开口:“说来说去,你还不是惦记着麒麟。我可明白跟你说,生钱,钱的事跟麒麟八竿子打不着。这是全村人的事,不是我一家人的事。”“去。你去叫每户人明天早上派一个人跟我去向秦老师要钱,当场把钱分掉,不去的人不能分钱。”

把球踢给钟生钱,钟财富得意地又捋了捋胡子。

第二天早上,钟财富在村口等着,可是一直等到半晌时分未见到人影子,甚至连钟生钱也不知道躲到哪儿去,鬼影子没见着。

无奈下,钟财富柱着拐杖,一个人蹒跚来到学校,秦翼敦正与叶世立一道做剩下的课桌。

搬了条新凳子,拉着一张很臭马脸唯我独尊在叶世立、秦翼敦面前坐下,钟财富咄咄逼人叫秦翼敦立刻、马上停下干活,有件非常要紧的事关全村人的大事要跟他说道说道、比划比划。

很听话,跟随钟财富的话音立马停下手中活,秦翼敦不动声色静静听完钟财富所谓的大事,把脸一沉,也失去一个老师应有的礼教,傲气凌人不将钟财富当作村中泰山,冷嘲热讽:

“老头,你说你受全村人委托来跟我谈分钱的大事,那好,请你把全村人盖了手指印的‘委托书’给我看看,我才能跟你谈。”

“你可别忘了,老头,你用了我多少风油精,至今一分钱也没给我,看你是村里年龄最大老头,我没上你家要。正好,我今天当着叶阿伯在场,跟你算一算风油精的钱。”

“在算风油精的钱之前,我事先跟你说清楚:学生的学杂费是学校的,用来作学校的日常开支和建设、发展学校用。”

“不错,新教室是乡亲们盖的。但是我倒要问你一句,老头,你动过一锄头了,还是挑了一担土,或者流过一滴汗?”

“牛皮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泰山不是堆的。没有我——翼敦,乡亲们盖新教室,这么一座荒芜破庙一般的学校会增加五年级、六年级,邻村的人会把孩子送到栗坑坳学校就读?”

“要把学杂费分了,也可以啊,村里也安排几个人来当老师。”

“长话短说,老头,你是拿全村人盖手指印的‘委托书’给我看呢,还是村里安排谁来当老师?”

“人做事,天在看。”

“叶阿伯跟我谈分钱的事,他还有资格开口,就你这么一个走路都要靠拐杖的老头,也来跟我谈分钱的事,呸,你算哪根葱哟,老头。”

“哪里凉快,你赶紧哪里凉快去,老头。”

——要命的刀刀见骨谴责,是一把重剑剑尖顶在钟财富喉咙,他恼羞成怒,手中拐杖摇晃不止,如同发生了十八地震,高楼大厦在摇晃。

钱没有分到手,反倒遭到人家一顿不留情面严厉谴责,气得身子打哆嗦脸色苍白,钟财富气绝喘不上来眼看要结束呼吸……

缓过一口气,钟财富拿眼去示意叶世立,可叶世立不是猪头,假装做自己的活,头也不抬一下。

别说是钟财富活到一大把年纪,在村里是个泰山,一张老脸皮被秦翼敦活生生扒下十八层,连叶世立在秦翼敦这个后生面前也感到羞愧万分呐,这般丢人没有分寸的事,钟财富这么一大把年岁的人咋还是猪头,也做的出来?

活到这把年岁,头一遭被一个后生如此不尊重,这般的羞辱、谴责,钟财富一张老脸挂不住,颤抖身子拄着拐杖站起来,老气横秋怒瞪秦翼敦:“后生人,你用不着这样拽,这里是栗坑坳,惹怒乡亲们,你进的来,出不去,你可要想好了。”

恫吓他?

也不是吃草长大,秦翼敦登时怒不可遏,霍地挺直腰杆,怒目逼视钟财富:“乡亲们不信赖我,也不会把我留下。现在是法制社会,你恫吓不了我,老头。”“俗话说,有理走天下,没理靠边站。你手段比双头蛇还毒,你只管放马过来,老头。我皱一下眉头,不用你赶我,我自己横着爬出栗坑坳。”

32 一记无形巴掌

“你——”撑不住秦翼敦一句话,钟财富只感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摇摇晃晃的倒地……

好在叶世立见势不妙,及时一个箭步奔过去,扶住钟财富,立马把他送回家。

吓出一身冷汗,真要出了事,他秦翼敦这么一个教书匠还真的担当不起,恐怕会被栗坑坳人撕裂。

虽然虚惊一场,但是这件事也一下惊醒秦翼敦,他要尽快平息这场分钱风波,免得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过了三天,秦翼敦中午又跑到山顶上给他哥哥打电话。

或许又被父亲责骂的心情不好吧,秦翼煊竟然呵斥弟弟急什么啊,窗户的事还要等十天,十天后税务局有一栋旧楼要拆了重建。他已经和包工头谈好,到时候由他休息时自己拆窗户,每个窗户二十块钱。

好事多磨。秦翼敦心中感叹一声,看来是没法赶在新学期开学前安装上玻璃窗。

白天很快过去,又是黑夜的到来。

山上传来野兽的吼叫声,但是因为新盖了四间教室,学校有了新春气息,秦翼敦不再感到恐惧。

皎洁月光,从窗口倾注。

坐在课桌前,双手盘在胸口,秦翼敦一对深邃眼睛,凝神遥望璀璨苍穹,但是今晚上他感觉不到栗坑坳月亮的娇媚,倒觉得几分寒冷。

倏地站起来,打开房间门走了出去,站在操场上,借着皎洁月光,秦翼敦张望四间崭新教室,一团酸甜苦辣涩汹涌心坎。

“我应该在没开学前几天,好好给小娟这个丫头充电。”秦翼敦自言自语了一句,脑中忽地闪出一个馊主意。

次日早上钟小娟一到学校,秦翼敦叫她回村里和那些有小孩要上一年级的家长说说,叫他们孩子提前几天到学校,说是乡下孩子未上过幼儿园,要先给孩子们上上幼儿园一些基本知识。

这是秦翼敦的良苦用心,他要先给钟小娟充电,一个锻练机会,免得她到时候站在讲台上出糗。

一转眼,已经八月二十八号。

上午半晌时,邻村的家长们挑着被子和米、菜,带孩子陆续前来报到,画在墙上的饼转眼间是三个指头田螺,铁打的事实,天地无法改变。

这种时候,已经不能用笔墨描写、形容秦翼敦十八级海啸一般的澎湃心海,激动、振奋、欢喜冲击波一波推一波,无法遏止的一口气跑到对面山峰上,像个疯子挥手朝苍天大声狂嚎:老天爷,你终于睁开眼睛,不辜负我——翼敦的艰辛耕耘。

苍天饶过谁。——下山的时候,秦翼敦咒骂牛度瑞这头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扼杀他在栗坑坳这个山旮旯付出的艰辛,创造的业绩,但是苍天不助纣为虐,叫他牛度瑞的阴险得逞。

过了一个星期,秦翼敦跑到山顶上给哥哥打电话。

电话一通,秦翼煊即非常冷漠警戒弟弟,这年头千万别做好人当冤大头,又是垫钱买篮球,又是垫钱买电灯,这次又垫钱买窗户,小心到时候是肉包子打狗,还招来栗坑坳人的怨恨。窗户明天早上雇拖拉机运到黄芮去,一共二十二个,两个是包头送的,运费一百二十块钱。

打了鸡血一般,把兄长的警戒抛到脑后十万八千里,一口气跑下山,秦翼敦马不停蹄直接赶到钟小娟家,叫钟奶钱去通知乡亲们,明天清晨一大早去黄芮村抬窗户。

抬窗户?钟奶钱误以为自己听错,愣的大半天转不过脑筋。

“阿公,还不去通知人明天去抬窗户啊,秦老师已经把窗户买来了。”钟小娟见爷爷发愣,很急很急。

“噢,噢,噢——”钟奶钱醒悟过来,慌忙夺门而出。

回到学校,烧火煮饭时,秦翼敦时不时走神,他想像的明天把窗户抬回来,安上,学生们冬天再不会风吹挨冷,他房间从此也亮堂堂,教室是个教室,房间是个房间,天呐,哑巴亲嘴——妙不可言。

天出现鱼肚白,秦翼敦即起床煮早饭吃。

秦翼敦刚刚洗好碗筷,七个老头和十一个妇女乐呵呵地来到学校,七嘴八舌问秦翼敦到底抬什么窗户,要这么多人?秦翼敦笑而不答,说到时大家就明白啦,留一个空间让大家想象吧。

没想到的是,一座大山害苦秦翼敦。

等到大家赶到黄芮时,运窗户的拖拉机早已到达,一看见秦翼敦领着人才到,司机火冒三丈,不问青红皂白,劈头盖脸、凶神恶煞恶骂秦翼敦……

“骂够没?”秦翼敦窝在心头的火,已经冲破忍耐顶峰,怒喝一声,轮到他发火:“跟你说对不起了,你还想怎样?你有什么可豪横的,充其量也只是一个开拖拉机的货。”“我们这么多人,担心你比我们早到,天不亮就起程赶路,翻越十万大山赶来。窗户,我们不要,你拉回去。忍让你骂,是对你还有点敬重。”

世上的人多数是欺软怕硬。

骂人不带脏字,秦翼敦句句刀刀见骨,把司机骂到傻眼,害怕,畏惧,他万万没有想到秦翼敦这一顿神骂。

司机骂也就算了,叫栗坑坳人特别难堪、气愤的是,当大家挑起窗户扇或两个人抬窗户框时,围观的黄芮人那是使坏的讥笑、挖苦、羞辱、起哄……

黄芮人,你们简直可爱到爆,神助攻我。——没有生气,秦翼敦反而幸灾乐祸,暗喜。

等到大家气喘吁吁爬到山顶上,歇会儿时,秦翼敦一脸涨红,愤怒地对大家说道:“你们看到了吧,公路不通,处处被人欺负。我们抬窗户关黄芮人屁事,他们竟然这样羞辱我们。这口气,你们能活生生咽下去,我都没脸在你们村当老师。”

叹,钟奶钱长叹一声:“有什么办法呢,秦老师,村里穷,这挖公路又不是一千块钱,两千块钱的事。”

顿时,大家一脸忧愁,沉闷不语。

过了一会儿,奕玉兰暧昧盯着秦翼敦,才不管李梅菊在场不在场,故意大声说道:“我们村当头的只顾自己出门挣大钱,哪管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秦老师,你是城里人,见过世面,又有文化,干脆当我们村的头,给我们出出主意,把公路挖通。”

目露凶光,一瞪奕玉兰,李梅菊心慌,抢在秦翼敦前头,赶紧把话题岔开:“秦老师,这么多个窗户要买多少钱?”

晓得奕玉兰的话剌中李梅菊肚子小鬼,秦翼敦鄙夷瞄她一眼:“是托我哥哥找熟人买的,很便宜,一个才二十块钱,人家又送了两个和那么多玻璃。不过,车费去了一百二。”

“好便宜啊,才二十块钱。”登时,大家一阵叫嚷,议论起来,赞叹秦翼敦是一个能人。一旦安上这些玻璃窗户,村里学校这下可派头,连黄芮小学也远远比不上。黄芮人在公路上羞辱栗坑坳,在学校上矮一截,他们扳回一局。

下午一点半,大家才回到学校。

走到学校路口,秦翼敦对几个老头说,他们吃了午饭后,马上带斧头到学校安装窗户,要在这两天内把窗户全安装上,叶世立要把锯子带来,千万别忘了,这可是重中之中。

昨晚已经交待过钟小娟,今天把他的午饭煮好,所以秦翼敦等大家一走,走进厨房张口就有饭吃。

碗筷一扔,蹦出厨房,秦翼敦把在房间学习的钟小娟叫出去做帮手,两个人把一个窗户框抬到一个窗口上,又从教室里搬出两条凳子垫脚,把窗户框抬高压贴在窗口上。之后,秦翼敦自己扶住窗户框,叫钟小娟下去站远点,看看窗户歪不歪。

“嗯——”钟小娟跳了下去,往后站了三米左右,观看了一会儿,说:“秦老师,上边歪右边了。”“不行,不行,不行,又太歪到左边。再朝右边歪一点点。好,好,好就这样。”

“上来扶住啊,傻丫头,你怎么傻站在下面。”看到钟小娟仍然傻乎乎站在下面看,秦翼敦急地直叫。

见钟小娟上去,秦翼敦叫她用力扶住,自己移到左边,拿出粉笔在墙上画线。好之后,秦翼敦又移到右边去画。

放下窗户框,一切准备就绪,叫钟小娟回房间学习去,秦翼敦自己则拿起斧头,把窗口墙壁多余部份砍去,土墙有一尺多厚只砍去一半多点。当他砍完右边,刚要举斧头去砍左边时,几个老头笑笑哈哈来到。

停了下来,比划着,秦翼敦对老头们讲解:“阿伯们,你们看,按窗户框大小先用粉笔画好线,之后只砍去墙的一半厚多一点,然后呢,在每边壁上用钻子打两个洞,大概一捺深,拿木楔子打进去,窗户框安装上,用五寸长钉子钉住,就行了。钉子已经买回。世立伯,锯木楔子的任务交给你这个做木师傅哟。”“记住,大家千万别把窗户安装歪掉。”

来的一路上,几个老头忧虑窗户在土墙上怎样安装才会稳固?但是对秦翼敦说的方法,他们心有疑虑,毕竟是土墙,不是石头墙砖墙,一根筋的说要先安装一个看看效果怎样?

嗬,几个山旮旯榆木脑袋还怀疑起教书匠——我的智商,今天就叫你们大开眼界,知道教书匠的绝顶聪明。

卸下老师的谦虚风范,秦翼敦摆起大师作派,毫不客气地指手画脚指挥几个老头干活:砍墙的人砍墙,打洞的人打洞,锯木楔的人锯木楔……

有点小遗憾的是,才安装好一个窗户,天色已经发黑。

几个老头不相信的争先上前拽了拽窗户,窗户像是焊贴在墙上,纹丝不动。嘴上不夸赞秦翼敦这个教书匠,几个老头心里则暗暗赞叹他是太白金星下凡,才会这般聪明。

有了第一个窗户经验,第二天安装速度蹭蹭蹭地加快,下午四点多钟,十八个窗户全安装上。——房间和厨房的两个窗户是带有钢筋栓。

站在操场上,注目张望面貌焕然一新教室,几个老头眉毛笑弯成月牙儿。

“阿伯们,栗坑坳万代子孙是不会忘记你们付出血汗的功绩。”从厨房出来,朝几个老头走过去,悄悄地一边观察他们神情,大赞他们一句,秦翼敦随即端出他的野心:“反正还剩下四个窗户,你们看看,是不是把厨房再扩大两倍,阿伯们?这样,学生不必在教室里吃饭,外村人一看我们学校这么高级,肯定会有更多人把孩子送到我们学校就读。”

老头们相互对视一眼,意会传神点点头,异口同声:“行啊,秦老师!你做事,我们信的过。”

一感动,热泪没商量鼓上来,不过秦翼敦这一回半句感激、称赞的话也没说,把一切深藏在心海的九地之下,因为他懂得人这东西很容易骄傲很容易自满,肚子里天生的自以为是、理所当然很容易膨胀,他不能太惯了栗坑坳的泥腿子。

午饭后,全村男女老少按捺不住好奇心跑到学校来观看,想看看这一安上玻璃窗户,学校是不是变天啦?

面对一个崭新世界的学校,原先叫嚷、大闹要分钱那一小撮人,羞得无地自容,只感觉一个无形巴掌毫不留情迅速朝他们脸上搧过去……

33 机敏的商业嗅觉

也不知道是急的心火攻心呢,还是因为难堪的郁闷窝心,拄着拐杖刚走到学校路口,钟财富这个村里泰山摇摇晃晃几步,瘫在了地上爬不起来。

后边几个妇女见状,走上去把钟财富扶起,一边问他怎么了?

但见钟财富迷迷糊糊直喊:“风油精,风油精……”

几个妇女不明白,误以为钟财富中邪,赶紧把他搀扶回家。

别人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听说了钟财富这宗糗事,秦翼敦哪能不明白,心头嘲笑钟财富一嘴牙都没了,还当自己是小伙子,硬要啃骨头,活该。

入秋以来,白天变短,不到六点钟,天已经开始黑。

一新一旧两个教室亮着灯,新的大教室是学生们在晚自习,旧的小教室是秦翼敦在给钟小娟教授初中课程。

这学期开学之后,秦翼敦显得轻松多啦,一来有钟小娟这个小帮手,二来不必操持一日三餐,他可以有更多时间用来自己攻读学业充电,一边教授钟小娟初中课程。

轻松了,秦翼敦便借上山砍柴机会,到断崖周边的山去溜达溜达,仔细观察,才发现要接近断崖真的是比登天还难上十万八千倍,不是光滑的悬崖峭壁,就是密密匝匝的丛林。一脚踏进丛林,恐怕秦翼敦这辈子甭想有出来见天日之时。

明天是中秋节,钟奶钱下午给秦翼敦送去很多羊须豆、黄豆、大玉豆、米豆、和玉米。

两个人拉家常时,秦翼敦又向钟奶钱问起断崖的事。

困惑注视秦翼敦,钟奶钱担心劝告:“秦老师,你可千万别对断崖好奇,那是九死一生的死人地方。夏天去吧,丛林中到处是毒蛇。冬天去,又容易被野兽发现。”

笑嘿嘿的,秦翼敦玩世不恭地说:“放心吧,阿伯,我不会拿命开玩笑。总有一天,我会叫天下人亲眼目睹断崖的神奇。”

秦翼敦的话,把钟奶钱这个老头吓得脸色苍白。

看看钟奶钱被自己的话震骇的呀,像一头呆熊,秦翼敦暗暗笑他,什么年代了,大脑还这样保守。人都可以上宇宙,还怕没办法看到地球小小一个断崖的恐怖又神秘面貌。看的吧,实在不行,我贷款、借钱去租架直升机。

傍晚时分,钟小娟全身透着热气,单纯俏脸十分兴奋,一条木棒挑着两书包不知是什么东西,正朝秦翼敦房间走去。

见房间门开着,钟小娟径直走进去。

拿眼惊异察看钟小娟,秦翼敦刚要开口,钟小娟却抢在他前头,笑吟吟的宛如清晨百合花:“秦老师,我下午和四、五、六三个年级学生去捡板栗啦,给你带回去明天过中秋节吃。板栗长熟的不多,只捡这么一点点,再过一个多月,那可多哩。”

乍然一听,秦翼敦惊得屁股离座,一个箭步奔过,蹲在地上捧起一把金灿灿板栗,感动的热泪欲要夺目而出:“你这个小丫头呀,我还以为你下午跑哪去了呢。”

“嘻嘻嘻,你不会生气我下午没好好读书吧,秦老师?”钟小娟闪烁一对清澈的单纯眼睛。

毕竟还是个童年,正是贪玩的时候,自从跟在他秦翼敦身边除了读书还是读书,钟小娟没有玩过一天,所以并不责怪她放下学习跑到山上捡板栗,嘴上却嗔怪她:“你先斩后奏,我能把你怎样?”“赶紧回家去吃饭。”

“嗯——”所担心的事没发生,钟小娟心里贼高兴,倏地转身跑回家去吃晚饭。

中秋·国庆七天长假。

第二天早上回去时也不急,秦翼敦一路上慢悠悠地走,边观察今后果真有一天挖公路的话,路线应该怎么走?既然要开发断崖景区,路程固然越短越好,公路少弯没陡坡是最好。

到了山脚下,回身抬头仰望高山,秦翼敦眉头皱的和他年龄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如此一座又高大的山,除非挖隧道,否则,坡陡、弯多、路长,它独占鳌头。

又喟然长叹一声,秦翼敦朝大山嚎叫:“哪一天,我——翼敦要彻底结束这翻山越岭的人累脚酸历史,栗坑坳那个山高皇帝远的偏僻山旮旯鬼地方就是我的天下,彻底改写栗坑坳几百年来一清二白的贫穷历史。”

反正是无法赶上中午那班车,秦翼敦干脆坐在路边歇会儿。

肚子有点饿,秦翼敦拿出昨晚上煮好的两个玉米吃。不曾想到玉米这东西还挺能填饱肚子,才两个玉米呀,一吃下去,秦翼敦感到很饱。

看看不早了,秦翼敦继续走路。

晚上,全家人坐在厅堂,借着从天井照射进去的皎洁月光,品尝月饼,吃豆子、玉米、板栗……

几粒板栗吃进嘴里,英碧琴突然抬头奇怪端详小儿子,高兴地说:“喔,这板栗比街上买的好吃,又甜又香又酥脆。翼敦,你下次回来时,多买些带回来,过年时煮鸡、鸭、猪脚吃。”

“我这哪里是买的呀,是学生昨天下午特意到山上去摘来给我。”母亲这一夸,可把秦翼敦乐坏,在栗坑坳当老师以来,头一回一团自豪感直袭心头。

看到商机,秦翼煊担心丢失赚钱机会,慌忙说道:“翼敦,回学校后,叫学生们上山去摘板栗,我们也不叫学生吃亏,五块钱一斤,向他们收购。放寒假时,你带回鼓安,你书生面子薄,我上街卖去,一斤十六块钱,赚它一笔钱过年。”

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人,子女、家庭都没钱重要,秦海承听大儿子这么一说,连声说道:“对,对,对。这又不要大本钱,到时,我帮着卖去。”

你帮着卖,等你帮着卖,板栗都烂掉倒垃圾栏去。秦翼敦心头对父亲嗤之以鼻,他能不知道父亲的德性吗?但是秦翼敦相信哥哥,他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又有商业嗅觉。

七天长假,秦翼敦只在家里待四天,提前去栗坑坳。

像是有什么急事,出来时是慢悠悠的,走走停停;进去时亟亟地赶路,连上坡都显得双脚如同铁打,秦翼敦完全变成另一个人。所以才十点半,秦翼敦已经出现在学校。

见房间门未上锁,窗户却开着,晓得钟小娟在里头,秦翼敦走到窗口叫她开门。

意外看到秦翼敦提前回学校,钟小娟比见到出门归来的父亲还要激动、欣喜几分,扔下书本,奔过去开门。

门一开,未容秦翼敦进到房间,钟小娟撒娇的扑入他怀里:“秦老师,我可想你了。”

左手揽着钟小娟走进去,松开她,秦翼敦放下手上东西,接着卸下背包,从背包里拿出两块月饼递过去:“这是给你家的月饼,谢谢你阿公。”“噢,回去叫你阿公去和那几个阿伯说一声,我有事和他们商量商量,下午来一趟学校。”

手上捧着月饼,钟小娟心里暖暖的很温馨,中秋节是过去了,晚到的中秋月饼,但是秦翼敦这份情义特难得,已经把钟小娟情窦初开的芳心俘虏去。

几个老头认定秦翼敦提前回到学校,又要盖什么,大家一吃吧午饭,匆匆赶到学校。

早已烧红一盆炭在新厨房里恭候着,老头们一到,秦翼敦热情如火把他们迎进,给每人沏上一碗热腾腾的茶。

然后在老头们中间坐下,神秘兮兮环视一圈大家,秦翼敦不急于说事,笑嘿嘿的风趣问大家,他们肯定又在猜测是叫他们盖房子吧,哈哈哈,这一回他们写作文离题——猜错了哦。

停顿一会,端详着老头们惊异、好奇眼神,秦翼敦开口了:

“几位阿伯,把你们这几位在村里说话有份量的长辈叫来呢,有件非常重要的事和你们商量一下。”

“这次回家过中秋,我把学生摘的板栗带回去,我妈妈吃了直叫好吃。我哥就给我出了个主意:等板栗长熟,摘下来后,我带回鼓安,他帮着卖。”

“所以我就想啊,年底等大家回家过年机会,你们几个带头开个村民大会商量一下,村里山上的板栗树今后是否可以归学校所有?”

“这样,学校有钱了,村里孩子们今后读书全免费,又可以举办各种比赛,把学校办的更好,吸引更多外村学生来就读。”

“你们看,我这个主意怎样?”

34 被遗忘板栗树

老了,大脑反应不如青年人那么快,几个老头面面相觑,误以为自己在做梦。

俗话说,穷则思变。

可是栗坑坳村人越穷越守旧,越穷越榆木脑袋,居然放着山上那么多板栗傻的不懂得摘了卖钱,猪头一个。

也不急于叫几个老头表态,任他们在震惊中发呆发愣,秦翼敦只是滑稽地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心里嬉笑,尊敬的阿伯们,对你们这个山旮旯来说可是天上掉下来的金元宝哟,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行动吧,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这将是你们村一条发财的金光大道。

时光在震惊、错愕缝隙间流逝。

头一个醒悟过来的是叶世立,但见这个老木匠眼睛发出一束亮光,嘴唇翕动大半天,才说成话:“秦老师,你是我们村的福星福将,是唯一一个真心实意为我们村着想的好老师。你这个主意好,太好了,村里哪个狼心狗肺的敢从中作梗,我叶木匠拿做木那把斧头先劈了他。”

“是啊,秦老师!”钟奶钱感到自己心跳的越有劲,他泪眼泛光,嗓音哽咽:“这对我们村来说,是半夜从天上掉下金元宝。村里哪个人不同意,他是蠢货一个。”“放心吧,秦老师,你是真心为我们村的孩子好。村里真要有哪个兔崽子不识好歹,我们几个老头轮流去守着板栗树,看谁敢破坏。”

或许是想到自己从此可以拿地里种的东西拿去卖钱吧,谢石营不知把手脚放哪儿好,他本来是个大嗓门,这时更是嗓音大如雷:“秦老师,我们泥腿子不会说好听的话,今天的学校是最好事实,摆在全村人面前铁的事实,谁也无法否认。别人家,我不敢说,但是我谢石营祖孙从今以后当你秦老师是带头人是主心骨,你说往东,我们祖孙绝对不会往西。”

……无须奉承的漂亮话,几个老头朴素言语叫秦翼敦大受鼓舞。当下,镇静一下澎湃的心,秦翼敦嗓音也抑制不住激昂起来:

“有你们这样支持,我放心。”

“明天起,大家当是砍柴烧吧,到有板栗树的山上去把那些灌木砍了。星期六、星期日,我也带领五年级和六年级学生上山砍。”

“阿伯们,你们村的富裕,就从山上的板栗树起步吧,让全村人守护每一棵板栗。等春天一到,我们再开垦种植板栗树。”

“行。秦老师。”几个老头感到血管被沸腾血液撞破,能够听到自己脉搏的跳动声,冥冥中自己挑着一担板栗,翻过大山,走出了贫穷山旮旯栗坑坳……

老头们临走时,秦翼敦提醒他们一句,村里总有个别鼠目寸光、自私铁底之徒,一听说板栗可以卖钱,他们肯定会蹦出来破坏、阻挠,一定要高压强势把他们的火头打下去,否则栗坑坳村往后的正义事业得不到发展,只能一直穷得没有个出头日子。

秦翼敦的提醒,叫几个老头心头阴影笼罩,因为村里确实有那么几个铁底自私又势利小人。

把几老头送到学校路口,心潮澎湃地直到他们背影在视线消失,秦翼敦这才转身往回走。

未见板栗,秦翼敦已经心先醉呐。

前脚刚迈进屋里,不料,秦翼敦冷不丁儿被扑上来的钟小娟揽腰抱住,单纯的脸弥漫诧异,钟小娟眼睛射出一束祈盼:“秦老师,板栗真的可以卖钱吗?”

拧着钟小娟玲珑清新鼻子,秦翼敦脸上露出一种欣喜和憧憬:“是啊!板栗不但是一种中药材,而且是一种滋补品,同时又是一种难得的自然美容养颜佳品,又清香可口,城市人越来越爱吃。我爸爸、妈妈吃了你们摘的板栗,赞不绝口,说栗坑坳的板栗又甜又香又酥脆,贼啦啦的好吃。”

钟小娟刚开口,还未来及说话,

偏偏节骨眼上,窗外突然响起叶世立这个老木匠叫声:“秦老师——”

“阿伯,什么事啊?”慌的,秦翼敦急忙去开门。他误以为叶世立去而复返,是他们几个老头回到村里一说,乡亲不愿意板栗树归学校。

叶世立转身走到了门口,为难地说:“秦老师,财富那老家伙头痛的厉害,说我和你最交好,硬逼我来向你要点风油精。”

不提钟财富那个老头倒也罢,一提到他,秦翼敦气不打一处来,他居然还有脸要风油精,难道他秦翼敦天生欠他不成:“阿伯,你去跟那个死老头说,风油精,我有,但是全没有开瓶过。他要的话,买一瓶去,看在他七老八十份上,我一分钱不赚他——三块五一瓶。”

“哦——”叶世立窘迫的哦一声:“秦老师,我给他回话去。”

阿弥陀佛。秦翼敦心中暗暗叫一声,庆幸自己的窘态未被叶世立看出。

转身回到房间,秦翼敦对已经捧着书本,正襟危坐在写字前的钟小娟说:“小娟,你等下回村时,去通知一下五、六年级学生,叫他们明天早上上山去砍柴。”

“去砍柴?”钟小娟不相信盯着秦翼敦,秦翼敦叫学生上山砍柴,这可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哦,况且学校的柴火多着呢,够他这个学期烧。

“瞪我看干么,没看到过我这么丑的帅老师呀!走吧,上课去。”教室窗户一关,不再透风,秦翼敦现在给钟小娟单独讲课,全放在教室。

往外走的时候,钟小娟笑秦翼敦:“秦老师,你和我阿爸比,真的有点丑哦,呵呵呵……”

“好看又不能当饭吃,要好看干么?”秦翼敦脸不红,气不喘,振振有词,“哪里像你阿爸吧,长得一个牛肚子,土不拉叽的,没才华,什么都不懂。”

终究是个小女孩,钟小娟哪能说的过秦翼敦,当下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一张俏脸都红了。

回到家里,听她阿公说了板栗的事,钟小娟这才明白秦翼敦叫五、六年级学生上山砍柴的用意。

第二天天气不咋好,是个多云天气。

早上,秦翼敦领着七、八个学生,腰背上别着柴刀,跟在十几个老头、妇女身后去砍伐板栗树周围的灌木,因为他们认不出小的板栗树,要靠老头子们去认。

秋天山上,到处弥漫果实馨香。

走了半个钟头左右,来到离村最近的村西北有板栗树的山上。

抬头仰望高大的板栗树上挂满一颗颗带刺果实,秦翼敦心中自然点亮一盏灯,不由得一下踏实。

可以不夸张的说,板栗是秦翼敦在栗坑坳白手起家的基石,只要在乡亲和学生养护下,明年的板栗长得更多,卖到更多钱,他秦翼敦在栗坑坳乡亲心目中攒下人气。

35 气倒老泰山

两天来,秦翼敦有多少劲使多少劲,累的腰酸背痛,骨头散了架,可他晚上仍然坚持给钟小娟讲课。

秦翼敦也只是累点而已,却不知这两天钟财富那个老头找不到他,憋得一肚子怒火如同一座火山。

也是。

毕竟是一大把年纪,在村里泰山一个,打一声哈欠,全村人都要感冒三天,居然被一个外来教书匠如此蔑视,一点面子不给,叫他钟财富在村里一张老脸皮往哪搁?尤其叫钟财富不能忍的是,村里几个老头偏去抱秦翼敦那个教书匠大腿,心甘情愿被秦翼敦牵着鼻子走。

心头堵着慌,钟财富第三天晌午拄着拐杖又去学校找秦翼敦。两天来他一直在村里叫嚷嚷的要给秦翼敦好看,看看他今天有什么能耐从秦翼敦手上要去一滴风油精?

不给钟财富这个老泰山二两棉花称一称,活到这把年纪,他还不知天高地厚。

正坐在房间窗口下边看书边晒太阳,听到脚步声,抬头张望一下,见是钟财富,秦翼敦装作不知,又低头看自己的书,心头直发冷笑:老头子,佛争一柱香,人争一口气。我倒是想看看你这个老头今天有没有能力争回一口气?

见秦翼敦吃了豹子胆,不理睬他,钟财富气得眼睛冒火,一撮胡子在颤抖,拐杖在地上猛敲不停。

傲慢地一抬头,霜剑出鞘眼睛英爽逼人直逼钟财富,秦翼敦依样画葫芦,也缄口不语。

以前看到钟财富活到这么一大把年纪不容易,处处敬重他,可是自从到学校闹分钱后,钟财富身份跌到谷底,在秦翼敦眼里连根草也不是。

原本黝黑的脸,这会儿涨得和太阳底下暴晒猪肝一样,钟财富没法忍住:“不就是一个小小教书匠吗,你小子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摆架子?”

把双脚放在凳子上,玩世不恭双手抱着膝盖,秦翼敦面露讥笑:“有架子不摆,才是猪头。教书匠教书育人,培养国家栋梁;拿起笔来,能治国安邦,这就是在你老头面前摆架子的资格。你有我这个本事吗,老头子,没有吧,哈哈哈……”“是不是给我送风油精的钱啊,老头子?”

“你……”钟财富气到喘不一口气。

喘息了许久,钟财富颤抖拐杖,指着秦翼敦大骂:“我活到八十八岁,也没见过有你这样小气的后生,一点风油精,你会死啊你。你可要想好了哦,后生,只要我一开口,你这一辈子甭想再在栗坑坳教书。”

“哎哟喂,我好害怕哟——”霍地,双脚放到地上,耸耸肩膀,装作非常害怕样子,秦翼敦心里头觉得钟财富实在滑稽可笑,既然恫吓他,就要拿出拿的出手手段吧,哪有这么自负的老头子,想上天摘太阳不成?

今天不挫挫你的愚妄、自负,还让着你,我——翼敦马上滚出栗坑坳,一辈子再不把双脚迈进一步。心头咒骂,秦翼敦铜牙铁齿一启,挖苦呛钟财富:

“老头,世道全变啦,你也不看看如今是什么年代,该走出栗坑坳这个山旮旯,去城市看看外边大世界哟。”

“也是哦,毕竟七老八十了,一生连鼓安都没去过,孤陋寡闻,愚味无知之极,哪知外边精彩世界,青年人的天下。”

“让你三分,你不识好歹,瞪鼻子上脸,当我是一团面粉,好揉捏是不是?”

“风油精的钱赖着不给,也算了,你还有脸跟我闹分钱,嘬,嘬,嘬,老头,你脸皮怎么会这样厚,大炮都轰不破。”

“你好好看一看这么高档的学校,是谁一手建起,你有这个本事吗,你有这个智慧吗,你有这个才华吗,你有这个能力吗?你有这个本事、智慧、才华、能力,我当着你们村男女老少面前,从你胯下爬过去,怎样?”

“我在不在栗坑坳教书,要看我自己愿不愿意,你大字不识几个的粗鄙、鲁莽、无赖乡野老头,说出的话是狗拉屎——谁理,还想造反不成?”

“不信,你回村里去,叫大家把我赶出栗坑坳,还有一成乡亲听你的话,我马上倒立在你们村挨家挨户走一圈给你看,老头。”

“老头,活到你这把年龄不容易,给你子孙积点阴德吧,不要倚老卖老,拿你的老朽挑战我的青春,拿你的愚妄挑战我的傲气,拿你的无知挑战我的智慧。”

青一块紫一块老脸,横肉抽搐,上、下牙直打颤,身子如同筛糠,手中拐杖摇晃的像疾风中小树,钟财富受不了秦翼敦这等骂人不带脏字的羞辱。只觉一阵天旋地转,钟财富双脚一软,顿时瘫在地上像一条死狗。

不理睬钟财富死活,秦翼敦搬着凳子朝教室走去,走了有十步,又回过头对钟财富说:“老头,你可千万千万别死在学校里,你死在学校里,以后学生都不敢来学校读书哟——”

心口涌上一团血腥味,钟财富欲要昏厥过去,剩下一口气吊着,他心头咒骂秦翼敦这小子杀人不用刀,比十八年老鸡毒。

毕竟是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人命关天大事。

不敢大意,秦翼敦站在教室门口,着急盼钟小娟或学生快点到学校来,把钟财富扶回家去。

心念则灵呐,不一会儿,钟小娟终于出现在学校路口,秦翼敦赶紧朝她比划了一阵。

刚开始,钟小娟莫名其妙,感觉今天的秦老师好滑稽哟,禁不住呵呵呵大笑起来。

当走到操场中央,看到地上钟财富,钟小娟总算明白老师的滑稽是怎么一回事,会意一笑,朝秦翼敦点点头。

到了钟财富身边,钟小娟故作惊讶,大惊小怪叫嚷起来:“哎哟,太太公,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坐在地上晒太阳?秦老师也真是的,看他平时蛮敬重老人家的一个人呐,今天怎么都不懂得搬条凳子给太太公老人家坐坐。”“阿昌,帮忙把太太公扶起来。”钟小娟对身边一个男生喊道。

两腿像锅里煮的面条,直立时一直在打哆嗦,可怜的钟财富几乎是被钟小娟和阿昌拖着走。

想笑,秦翼敦笑不出来,心头发出戏谑嘲笑:老头呀老头,不是我——翼敦有意要侮辱你,不敬你,是你太自负,自找其辱,死后做鬼别阴魂不散来找我哦。这一气,伤心动肝,你回去好好养身子,别再来挑战我的底线。

秦翼敦幸灾乐祸,倒霉的是钟财富。

钟小娟是谁呀,是与秦翼敦同穿一条裤子的机灵鬼,欺负秦翼敦等于欺负她钟小娟。

樱桃小嘴甜蜜——左一声太太公右一声太太公,可是钟小娟把钟财富扔到村口,一走了之,再不管他死活。

俨然是遇上急事,钟小娟一转身朝学校冲去,前脚刚迈在秦翼敦房间门槛,即急急问:“秦老师,太太公又来向你要风油精啊,他那么爱占人家便宜,以后再别给他。”

“要风油精是小事。那老家伙是来威吓我。”仍在气头上,秦翼敦气愤难遏。不是他心胸狭窄,对钟财富这么一个七老八十老头耿耿于怀,他一心建设、发展栗坑坳小学,万万未曾想到钟财富这么一个村中泰山,说话有份量的老爷子,眼光小若苋菜籽,没一点格局,还恫吓他,苍天也吞不下这口气,更何况他这么一个血气方刚小伙子。

别说是血气方刚的秦翼敦忍受不了钟财富恫吓他这口恶气,七老八十的钟财富又何曾忍受得了他这一顿羞辱?

靠在村口一棵圆柏树上坐了有一个多钟头,钟财富这才缓过一口气,一路蹒跚的回到家里,躺在床上,越想越气,心头窝火的差点憋过气。

黄昏时分,钟财富下床,走家串户去叫乡亲们晚饭后到他屋里头去,有件大事要和大家说道说道。

——钟财富这是要叫秦翼敦这个不知礼数不尊敬老人的后生看看,在栗坑坳这个被大山隔断偏僻山旮旯,他钟财富才是村里唯我独尊、说一不二的霸主,动一脚,地也要抖三抖,谁敢对他不敬,就是大逆不道,不可饶恕。

36 爬树摘板栗的难堪

名副其实是村里泰山,晚饭后凡是在家的大人无一不前往钟财富屋里。

看大家都到了,钟财富喝了一口茶,一张凶神恶煞的扑克牌马脸,拉着长长声音,开口即斥责:“乡亲们,秦老师那个后生是越来越不尊重长辈,不把长辈放在眼里,又小气的不得了,再让他待在村里,我们村将被他闹个鸡犬不宁,孩子们会被他教坏,长大后别说尊重长辈,连自己父母亲都不孝顺了。我下决心,把他驱逐出我们村,永……”

“叔公——”看不下去,谢石营不服气一声打断钟财富的话:“你是不是太片面、武断行事了?自从秦老师来到我们村,乡亲们方便了,电坏了,有人修;遇上头疼感冒、跌打扭伤什么的,去向秦老师要点药,他从未拒绝过,没向谁要过一分钱。孩子们更是懂事、讲礼貌,乡亲们,你们说是不是?”

竟敢在众目睽睽下,驳他面子,钟财富恼羞成怒,大喝一声:“石营,你还是栗坑坳人吗,胳膊往外拐。”

在一旁的叶世立忍无可忍,愤慨驳斥钟财富:

“叔公,你是村里最年长者,这没错,可是石营说的一点没错。你和秦老师间有点小隔阂,不能把这私心扣在全村人头上。”

“把秦老师赶出我们村,我没意见,但是叔公你要给乡亲们找一个秦老师这么好的老师。”

“秦老师把村里学校建设、发展的这么好,你没递过一片瓦,没流过一滴汗,总不能叫我们这几个老头的汗水白白流掉吧?”

“买玻璃窗户,买体育用品,雇人煮饭,雇个帮手当老师,这些全要钱吧?”

“叔公你自己闹分钱这事做的真不地道,错在先,秦老师再不给你风油精,你反咬一口骂秦老师小气,这理说不过去吧?”

“你是村里最年长者,要讲道理,以理服人,做事这样不公道,我——叶世立第一个站出来不服你。”

话一掷地,叶世梁愤然离开而去。

气的,钟财富只感到眼前一黑,不知怎么的整个人栽倒在地。

苏醒过来,钟财富发现自己不知怎么着已躺在床上,屋里死人一般寂静,寂静的连老鼠都害怕的躲在窝里不敢出来觅食。

回头一想,自己居然被秦翼敦言中,钟财富自己可怜自己的淌下一大把老泪,哀叹这个世道果然是变了,变得如此可怕,变得如此不近人情,变得如此大逆不道。难道祖宗留下来的祖训,就这样遭到一个外来后生践踏,钟财富不甘心呐。

越想越感到烦闷、悲哀,钟财富知道此时此刻,秦翼敦肯定是举杯庆贺,幸灾乐祸嘲笑他。

纯粹是钟财富做贼心虚,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个时刻,秦翼敦正在教室里给钟小娟讲课,他知道钟财富今晚上有大动作,但是根本不知道钟财富今晚上会气得昏厥倒地,这事还没人去和他说。

是在第二天早上,钟小娟来到学校时,好气又好笑的对秦翼敦说了钟财富昨晚上的悲壮故事。

像是早在他意料中,秦翼敦一点不感到惊奇,淡淡的说了一句:“他自作孽,自己撕破自己脸皮——活受罪。”

心底里头,秦翼敦倒有几分同情钟财富那个老头,村里老泰山就这样一夜之间跌落万丈深渊,啥也不是,今后拿什么在小辈面前唯我独尊哟。

果然,当钟财富走出屋里,乡亲们对他已经没了往日如火热情,只是礼貌性不冷不热打声招呼而已。

来到小卖铺门前闲聊时,也没有人给钟财富让座,甚至还有不孝之徒大逆不道拿他寻开心,钟财富心头愤怒,咒骂世态炎凉,乡亲们势利眼,抱秦翼敦大腿,把自己祖宗抛在脑后十万八千里。

多半是遭到乡亲们的冷落慢待导致上火,抑或是风油精上瘾,钟财富又头疼发作,逼迫孙媳妇仝妃香去向秦翼敦要风油精。

哪有脸向秦翼敦要风油精,仝妃香只好向秦翼敦买了一瓶风油精。好心当作驴肝肺。仝妃香被钟财富恶骂一顿,骂她是败家婆,是不是钱多了,要一点风油精,要什么钱去买。把仝妃香气得够呛,差点一把夺回风油精砸碎。

少了钟财富在村里唯我独尊,傲视乡亲,村里一时显得很寂寞,尤其是秦翼敦在栗坑坳的事业再无杂音干扰。

每逢星期六、星期日,秦翼敦欢欢喜喜带领学生们上山砍伐灌木。灌木一吹光,等到板栗全部成熟,摇一摇板栗树,板栗全掉到地上,捡拾多方便,省事又省力。

忙了一个多月,凡是有板栗的山上,灌木全被砍伐,当然除了学生外,村里那些能上山的老头和妇女也加入到这场砍伐灌木中,反正大家平日也要上山砍柴烧。不过,砍伐的灌木并未马上挑回家,而是堆在山脚下,这样大家固然是轻松多啦。

灌木砍伐完的第二天中午,钟奶钱和孙女一块来到学校,他对秦翼敦说,要使那些砍伐的灌木以后不会再长,要把树根挖掉。

皱着眉头,秦翼敦说,他们几个阿伯为这所小学已经付出太多太多,毕竟这是全村人的公共事业,不是他们几个人的事,他很难开口再辛苦、劳累他们几个老人。

不说呢,他秦翼敦心里也明白的很:钟金富、谢卫灿这一对村民正、副组长今年都不回家收割稻谷,无非是怕他秦翼敦因学校的事要找他们。

心头大惊,钟奶钱很怀疑秦翼敦是神仙下凡投胎,竟然连钟金富、谢卫灿两个人心事也逃不过他一对慧眼。

其实又何想不和钟奶钱说的一样,趁热打铁把树根挖掉,然而秦翼敦心中很无奈,有劲使不上。他只能失望的把这件事压下,歇一口气,接下来又要大忙一场:每年农历九、十月,正是板栗收获季节。

一闪,一个星期又过去。

星期六早上,秦翼敦带领三年级到六年级学生,背着书包上山去捡板栗摘板栗。

到了山上,五、六年级学生去砍了条四米多长小茎竹,爬上板栗树上去撸板栗。为了安全起见,秦翼敦叫学生都带着绳子,当安全带用,一爬到板栗上,把绳子一头绑在树上,一头绑在人身上。而三、四年级学生则在地上捡板栗。

叫学生笑崩大牙的是,秦翼敦竟然不会爬树,像一只笨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后是在学生相助下才爬上树。

也爬上板栗树的钟小娟,乐得大笑秦翼敦:“秦老师,你可千万别把没熟的板栗也撸下哟。”

这下,秦翼敦被难住啦:“看上去都一样,谁知道哪粒长熟哪粒没长熟呀——”

“哈哈哈……”不管是树上学生也好,还是树下学生也好,一个个开心大笑:“没想到我们的秦老师也有不懂的知识啊!”

脸不红,心不跳,秦翼敦反而振振有词:“老师也不是百科全书,当然有不懂的知识。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蔫。在山上,在地里,我是学生,你们才是老师。”

——对“三人行,必有我师蔫”这句话,仅有钟小娟一个人懂得,其他学生一概不懂。

学生们要秦翼敦解释解释,秦翼敦诡秘兮兮望一眼钟小娟,笑哈哈地说:“不知道了是吧,那大家这会儿专心摘板栗,等回去后好好请教你们这个漂亮小老师一下哟。”

俏脸一片通红,但是钟小娟这话听到耳朵里,芳心却是甜滋滋的,感激目光投向秦翼敦。

意外的,钟小娟看到树上的秦翼敦很胆怯,显得笨手笨脚,呵呵呵地笑起来:“秦老师,你好胆小哩。胆子放大点,秦老师,没——事。掉下去了,顶多和一只青蛙吊在树上一样,呵呵呵……”

“哈哈哈哈”学生们也被钟小娟的话逗地震山大笑。

“好你个小娟,竟敢笑我,回去跟你算帐。”心里底头,秦翼敦则叫苦,今天丢脸了,丢大脸了,看到你们这些小屁孩爬树和猴子一样好玩,我这才上树玩玩。早晓得这不是一个老师玩的,我才不会在你们这群小屁孩面前丢脸呢。

丢脸是丢定了,但是半天时间里摘了八、九十斤板栗,秦翼敦乐得合不拢嘴,心里则在估算今年板栗能摘多少斤?有个千把斤,天呐,美死了。秦翼敦又咒骂自己笨,笨的愚蠢透顶,这么好的赚钱门道,去年没想到。

37 跳梁小丑

有了一天采摘经验,第二天板栗数量猛增,达两百多斤,这对秦翼敦的鼓舞是多大哟,只有天知地知啦。

夜里,秦翼敦在梦里都捧着板栗,欣然自喜哈哈哈大笑。

到了农历十一月初,板栗采摘完,有三千多斤。

三千多斤板栗,秦翼敦又利用每个星期六、星期日,叫学生们一字长龙阵的排开,把板栗挑到黄芮去。别看这些学生小,挑个三、四十斤担子根本不在话下。到了黄芮,托客车司机把板栗捎到鼓安,秦翼煊到车站去接。

板栗还剩下一半未运出去,钟财富已经火烧屁股——坐不住啦,他现在对秦翼敦耿耿于怀,恨的咬牙切齿,做梦都在伺机报复秦翼敦,挽回面子,挽回地位。

不敢跑到学校与秦翼敦当面对阵,钟财富在村里叫嚷,大骂秦翼敦一斤只按六块钱算,他运到鼓安去一斤要卖十块钱,白白被他捞去一万多块钱,乡亲被坑了,学生被坑了。秦翼敦多贪呐,学生每个星期六、星期日上山去采摘板栗,还要挑到黄芮去,他一分工钱也不给。

是胸襟大度如春呢,还是双耳不闻窗外事;抑或是看到这么多板栗,秦翼敦水涨船高,心情好的不得了,根本不和一个快要进黄土的老头计较,任凭钟财富像疯狗在村里叫嚷。他好笑钟财富这个未迈出过村口的老头,连鼓安的板栗多少钱一斤都不知道,还有脸在村里乱嚼舌根。

虾米还想在大海里掀起大风大浪,太不自量力了吧。秦翼敦倒要看看,看看他钟财富在村里到底能闹出多大风波?

一边眼红、嫉恨秦翼敦拿他们村里板栗赚大钱,一边又要报复秦翼敦,捞回面子、地位,钟财富陷进心焦虑躁日子里,转眼间又是一个学期快过去。

外出打工的人,这个时候九成都已回到村里。

当看到翻天覆地新面貌学校,还招收到外村学生,这些外出打工的人一个个大眼瞪小眼,难于置信,惊异是栗坑坳这个偏僻山旮旯风水转灵,遇上高人了。

特别是钟金富、谢卫灿这两个村民正、副组长羞愧的无地自容,脸红到屁股上,终于明白栗坑坳的地球离了他们两个照转不误,明白栗坑坳离了他们照样干出惊天大事,很后悔自己这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得不偿失。

但是钟金富心生嫉妒,非常不服,恶魔又在他心头作崇,他不能容忍秦翼敦这个鼻屎点大外来教书匠爬到他头上,取代他当了村里头头。板栗这笔钱也不能落到秦翼敦口袋里,他落得一点好处没捞上,除非是秦翼敦暗地里跟他分。

可能还不知道学校办起了食堂,秦翼敦是在食堂吃饭,又想吃秦翼敦的腌肉,回家第二天晌午吃饭期间,钟金富去找秦翼敦。

钟金富到学校的时候,却见食堂已经关门上锁,很失落地朝秦翼敦房间走。

前脚刚迈在门槛,往里一瞅,大吃一惊,钟金富眼睛不老实又恼火环视一圈房间,这简直是一个城里人的房间,哪是乡下人幽暗又简陋的房间:玻璃窗使得房间明亮上百倍,两条板凳床不知去向,替换的是一付新颖的时代单人床架,房间空间变大。土墙挖两个一平方米大小的洞,一个放衣服用橱子,一个放书籍用橱子。墙上又帖几张山水画,古朴、幽雅,挺有文化底韵。

正在看书的秦翼敦,抬头一看是钟金富,爱理不理。

或许是看到没有得到他的允许,秦翼敦居然把房间搞得这么好,钟金富心头妒嫉、恼火又眼红吧。

坐下后,钟金富拉着长长马脸,很不高兴吓唬秦翼敦:“秦老师,我一回到村里,乡亲们跑到我面前大闹,村里的板栗树不能归学校,几个老头算什么东西,他们能代表全村人吗?”

霍地站起,怒目居高临下瞪钟金富,把心头的义愤、痛恨、鄙视、不满全写在鲜明轮廓的天庭上,秦翼敦一句话顶过去:“钟金富,你有什么不满,你去找那几个阿伯说,我不是你们村的人,我不掺和你们村里的事,你跟我说这个有意思吗?不要以为借出门做工,逃避村里发展、建设大事,栗坑坳村就不转了。”

钟金富尚未缓过神,秦翼敦已经气呼呼蹦出房间。

这个气呀,钟金富确实也吞不下,欲要一脚踹过去把秦翼敦的床铺踢到南天门去。这小子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不掺和他们村里事,板栗的事,还不是他秦翼敦趁他钟金富不在村里机会,挑唆几个老头合伙定下的吗?

气呼呼地回到家里,钟金富拿老婆当出气筒,骂她,几个老头和秦翼敦合谋干了那么多事,她也不阻止。再这样下去,哪天他这个头头被秦翼敦踢下台,她还在做美梦……

感到很冤,李梅菊也火爆:“我不阻止,我一个妇女我阻止得了吗?你就是一个猪头,还以为自己很聪明,出门一年不回家,以为这样就能避开秦教书匠,秦教书匠没了你,什么事也干不成,这下看到了吧,你还有脸骂我。连一个外来教书匠都没办法对付,你还是个男人吗?”

被老婆骂的,钟金富哑口无言。

就在钟金富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出招遏制秦翼敦之际,一个星期又过去,学校放寒假。

把学校的事安排妥当,临走前夜,秦翼敦出乎意料把栗坑坳乡亲叫到学校,开家长大会。

意气风发一脚迈进教室,秦翼敦浩气凛然往讲台上一站。

明亮灯光下,秦翼敦耀星般眼睛敏捷环视一遍教室,发现钟财富这个老头居然也在人群中正襟危坐,不由得胆火撞上,心头叫一声:“好啊!你这老东西要找死,我——翼敦今晚成全你。”

冷峻的脸一沉,愤慨从心口涌起,秦翼敦义愤填膺谴责开:

“乡亲们,自从板栗挑出去卖那天起,有个别老头那是屁话满天飞,污染了村里空气。”

“今晚上,当大家面前,我毫不隐瞒实话告诉大家:鼓安的板栗一斤是十六块钱,不是个别老头说的十块。但是收购价是五块钱,我给学校的是六块钱。”

“大家帮我算一算,我到底有没有坑乡亲们,我到底有没有坑学生:板栗是叫我哥哥帮忙卖,按眼前一般粗工工钱一天一百六,我哥哥这最低基本工钱总要保住吧;再扣除黄芮到鼓安运费,到现在板栗才卖出一半。你们说,我到底能从中捞取多少钱?”

“由乡亲们去卖,至少要在鼓安租房子或者住宾馆吧,这样,划得来吗,不亏本已经阿弥陀佛。”

“学校招收外村学生的学杂费,全是用在学校的开支上,每一分钱,我详详细细记在帐上,等下乡亲们可以审核。我——翼敦有贪污一分钱,你们可以去告我,或者砍了我双手。”

“我不是栗坑坳的人,有的话不该说,但是我在这里还是斗胆说一句:乡亲们,要想把村里建设的好一点,经济发展上去,摆脱贫穷,你们一定要擦亮眼睛,选出一个大公无私,真正愿意给村里办事的领头人,就像盖新教室的几个阿伯。”

“乡亲们,我愿意利用自己是城里人的优势,帮助你们村发展经济,把学校建设的更好。”

“但是请个别愚味无知又爱占小便宜的老头,不要拿你自己的自私贪婪,狭隘胸襟,鼠目寸光,封建保守来挑战我的好心,来挑战我一个老师的人格和尊严。”

“还有……”

“前几天,你们的钟金富组长跑到学校恫吓、警告我,说他一回到村里,乡亲们跑到他面前大闹,说村里的板栗不能归学校。这件事呢,我衷心希望乡亲们趁过年这段时间,全村人都在家,好好的合计合计,正月开学时,你们能够给我一个明确答复。”

呼啦,人群一下暴怒……

“金富,你这个兔崽子,你今晚上当全村人面前,把话说清楚了,哪个人跑到你面前大闹板栗不能归学校,难道村里的事村里长辈不能做主吗?”就在大家敢怒不敢言怒目瞪钟金富当儿,出乎意料,钟财富这个老爷子走到钟金富面前,一举手中拐杖直戳他肩膀,怒斥。

——刚才秦翼敦说到个别老头,说到鼓安板栗一斤十六块钱,钟财富这个老爷子一张老脸再没地方搁,正要开溜呢。他这一举止,的确惊得秦翼敦灵魂出窍。

已经看出大家的愤怒,深怕场面失控,秦翼敦慌忙大声制止:

“好了,这件事呢,乡亲们现在有的是空闲,再慢慢的向钟金富组长讨个公道吧。”

“我还是那句话——要想过上好日子,就要选个能给村里做事,带领乡亲们创业致富的带头人。”

“乡亲们,放假了,我要赶紧赶回城里帮我哥哥把没卖完的板栗卖掉,好清闲的过年。”

“下面呢,请乡亲们仔细审核一下学校帐目吧。”

38 电脑进山旮旯学校

秦翼敦话刚出嘴唇,呼啦一声,乡亲们全离开座位蜂拥而上。

帐目一目了然,一笔一笔记的清清楚楚,乡亲们看的热血沸腾,有人眼睛模糊一片,心里啧啧大赞秦翼敦是个做事公道,胸无私心,两手清廉的特别难得的好老师,是他们栗坑坳人的福星。

没有在栗坑坳多留一天,秦翼敦第二天即赶回城里。他这不过是留了一手,免得栗坑坳个别患红眼病的人管不住自己嘴巴又说三道四。——其实板栗早已卖完。

欢欢喜喜赶回家,谁料,秦翼敦当头被泼一盆冷水,原来板栗赚到了钱,他哥哥只给父母亲两千块钱,他父亲气的肠子扭断,父子俩大吵一架,仍在打冷战呢。秦翼敦这一到家,父母亲固然是在他面前发泄一通心头不满。

脸一沉,秦翼敦大出父母意料,怒斥他们:“给你们两千块钱,你们还嫌少?哥以前出门做工挣的钱,全部交给你们,你们哪一回有嫌多?现在是什么世道,是钱赚钱的世道,不是人赚钱的世道。哥把挣的钱全给交你们,落得自己想创业,想做点小生意都身无分文。向你们要,你们会给吗?”

错愕的大半天缓不过,秦海承哪敢去想小儿子比大儿子更要命更大逆不道。

待醒悟过来,把烧火钳往地上一扔,秦海承火冒三丈,大骂:“把你们养这么大,供你们读书,这一点钱算多吗?看看人家,把旧房子拆了盖楼房,我们家还住在这样破旧木瓦房里,你们不觉得丢人吗?”

“丢人,有什么好丢人?”秦翼敦觉得父母亲死要面子活爱罪:“要跟别人攀比,你自己要有本事。光靠我一点工资,哥去做工挣点工钱,你想盖楼房,做梦吧,爸。最好是哥哥所挣的每一分钱,我的工资一分也不能少的全部交到你手里,你才会高兴。我告诉你哦,爸,时代不同了,我们年轻人有自己要干的大事业,从今往后,我和哥的钱要留着干大事,再不会傻傻的全部交给你。”

小儿子这话如五雷轰顶,叫秦海承无法忍下去,霍地蹦起,大骂:“你一个小学老师还干什么大事,翅膀硬了是不是?”

开口闭口只有那么一句翅膀硬了是不是,秦翼敦对父亲嗤之以鼻:“爸,你别老说话带刺。你要想盖楼房,离开了我和哥,你翅膀再硬,也飞不起来。你和妈不是一直怀疑哥怎么会突然去做粗工吗?这是我和哥商量好,去挣笔血汗钱做本钱,你们懂吗你们?”

霎时间,秦海承哑了,眼睛死鱼目一般盯住小儿子,感到小儿子很陌生很陌生,不知道天地发生了什么怪事?一个偏僻闭塞山旮旯教书匠,半夜想狗屎做点心,心比天高的还想干大事。

不知什么时候,秦翼煊走进了厨房,一肚子怒火责备:“翼敦,你和他有什么好讲,他比街上乞丐还要自私还要贪婪十二分,只会伸手要钱。有钱给他,大鱼大肉端在你面前;没钱给他,一张马脸摆给你看,一盘青菜端在你面前。”

“好了,你们父子三个别再抬杠了,好不好?”深怕父子三个又吵起来,英碧琴赶忙制止他们:“都快要过年了,你们能不能忍一忍,让家里祥和些啊?”

心头仍然堵着一团气,秦翼敦反击母亲:“妈,不是我和哥爱吵架,不敬重爸,是爸做的实在太过份。”

同床共枕二十多年,英碧琴哪能不知道老公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嘴上不说,英碧琴心里明白自己两个儿子活的够委屈,但又能怎样,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家庭主妇,没有挣钱能力,在老公面前也是一个受气桶。

兄弟两个午饭下桌,相互使个眼神,立马跑到楼上去,瞒着父母亲悄悄密谈他们的大事。

毕竟是做粗工、卖板栗,手上攒下两万多块钱,再加秦翼敦的工资,兄弟两个终于有了些小资本,手头不再拮据。

密谈到半夜,兄弟两个决定年一过,秦翼煊去学开挖掘机,挖掘机一学会刚好是到了出笋季节,秦翼敦则在栗坑坳收购笋,一边想办法挖那条公路……

自己没钱,手中又无权力,更不是栗坑坳人,想要挖栗坑坳那条公路,秦翼敦的确很伤脑筋。除非他秦翼敦具备帝王谋略,诸葛亮的智慧,否则,他还真是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以前过年,心里什么事也没有,尽兴玩耍,秦翼敦这个年过的很不轻松,心事全压在栗坑坳学校和村子那条公路上。

初九这天是出行好日子,秦翼敦提前去栗坑坳。

是在下午四点多钟才到学校,操场上还有很多人在玩,老的小的都有,这里成了栗坑坳人过年的娱乐场所。

在房间里学习的钟小娟一听别人叫秦翼敦,一激动,扔下书本,蹦了出来,差点和刚走到门口的秦翼敦撞个满怀。

当看到秦翼敦肩上还挑着担东西,钟小娟震惊的呆成一只白天鹅,俏脸被诧异罩住,直到秦翼敦走进房间,放下肩上东西,她才醒悟,好奇地问这一担是什么东西?

拍拍纸箱,秦翼敦神秘兮兮:“这可是你没见过的宝贝疙瘩。别傻站的啊,小丫头,快去帮我烧水洗脸。”

“噢,噢,噢。”钟小娟跑了出去。

忙了一阵子,当秦翼敦走出房间,看见操场上的人全围到他房间门外,神秘兮兮,笑嘿嘿地说:“乡亲们,赶紧回家去吃饭吧,我今晚上在新教室里给大家放映电影看。”

教室里放映电影?众人误以为是自己听错,像一截木头硬愣在那儿,等到缓过神时,秦翼敦已经人在厨房里。

厨房里,钟小娟正乐呵呵地对秦翼敦说,她阿妈交待过,他一旦回到学校,叫他去他们家吃饭。

秦翼敦婉言谢绝,说是走路走的累,只想煮碗稀饭吃吃。其实这只是他一个美丽借口,他不想去任何学生家里吃饭,这是他给自己立下的一个不可触碰铁规矩。

晚饭早的人,迫不及待早早来到学校看电影,秦翼敦稀饭尚且在锅里还没煮熟呢。

天黑时,全村人来到学校,可是走进打开门的两个教室,里头别说是放映机,连影幕也没有,怀疑秦翼敦是不是在捉弄大家,甚至有个别人在操场上叫嚷:“散了,散了,别上当了。”

讽刺的是,叫嚷声尚未落地,刚巧在这个时刻秦翼敦和三个男孩欢天喜地抱着电脑、显示器从房间里走出来。——原来他下午挑回学校的一担东西是两台电脑,二十寸液晶显示器,每台电脑都下载了两千部电影,当然更多的是科教片。

迈着矫健沉稳步伐一步一步走进教室,把电脑放在讲台桌上,在大家注目之下,秦翼敦三下五除二娴熟地把电脑安装好。

“大家别挤了,分一半人到隔壁教室去看。”抬头,秦翼敦深邃眼睛环视一圈教室,压抑不住心中振奋,嗓音激昂、铿锵:

“乡亲们,去年年底卖板栗的钱买了两台电脑,今后村里小孩可以和城市小孩一样学电脑,掌握高科技知识。今晚就用这新买的电脑,给乡亲们放映电影看。”

“在这里,当全村乡亲面前,我奉劝个别目光如豆、鼠目寸光的人,要把眼光看的长远些,胸襟豁达些,不要一遇上一点钱就叫嚷大闹,把我——秦老师当作大贪官。”

“身为一个老师,我首先想到的是把学校办好,办出特色,不是个人口袋里的钱鼓不鼓。”

“新的一年,自然有新的计划。”

“但是四个学期来的经历,我已经不指望钟金富、谢卫灿两个狗屁正、副组长,叫他们砍几根木头几根竹子,像要一剪刀咔嚓了他们拉尿那根东西。板栗卖到钱,他钟金富眼红了,妒嫉了,跑到学校来恫吓我警告我,他就是想把板栗占为己有。”

“乡亲们,新的一年里,我这个教书匠还想买几台电脑,吸引更多外村孩子来栗坑坳小学读书。个别小心眼的人不要把眼睛盯在板栗上,打板栗这么一点小钱的主意。”

39 超度坏名声

逆耳的话,碾死个别人肚子的小鬼,招惹怨恨,但是秦翼敦虎胆当众奚落、挖苦钟金富、谢卫灿两个人,荡气回肠的气势叫人肃然起敬,尤其是他站的高看的远视野给学校买电脑,叫栗坑坳这个偏僻闭塞山旮旯的泥腿子人生头一回看到孩子的希望……

在大家迫切、好奇目光注视下,秦翼敦启动电脑,打开文件夹,播放影片,是抗日片子。

片刻间,这些泥腿子们惊呆啦,电脑这东西好神奇呐,居然都能够播放电影,往后不但村里孩子可以学电脑,而且大家耕作劳累之余又可以看电影放松,心中感慨万端,自从村里来了秦翼敦这个不起眼教书匠,天地全改变。

两部电影,两个教室的人轮流看,播放完已经十点多钟,乡亲们兴致盎然,迟迟不愿意离去。

子夜时候,学校才恢复了寂静。

坐在电脑前,双手敲击键盘,秦翼敦心在血液中荡漾,无法遏住那一股澎湃浪涛的拍击。

然而,秦翼敦却不知道此时此刻在幽暗的溪边,猫着一对黑影在偷偷嘀咕什么?——是钟金富和谢卫灿。

算计来算计去,做梦也算计不到秦翼敦竟然会拿卖板栗的钱去买电脑,收买、笼络乡亲们对他是一片大赞,当神一般捧在心上,钟金富、谢卫灿一下心慌,感到在村里地位遭到秦翼敦非常严重挑战,动摇了。

嘀咕大半天,两个人脑袋瓜被狗屎堵塞,半条计谋也拿不出,把秦翼敦赶出栗坑坳吧,一旦引发众怒,他们照样会被乡亲踢下台;不出门打工,留在村里吧,他们家只会越来越穷……

两个人最后是焦虑如炎,耷拉着脑袋瓜回家。

弹指之间,又是一年一度元宵节。

到了正月十七,村里仅剩下钟金富、谢卫灿和另外两个后生叶振营与谢生权没有出门打工。

眼睁睁盯着教书匠秦翼敦挑战他们地位,又干不掉秦翼敦,钟金富、谢卫灿这一对村里头头百爪抓心。又密谋了一个晚上,他们也无奈的选择先出门打工挣钱才是硬道理。

钟金富、谢卫灿二人出门打工,离开村子,可把秦翼敦乐坏啦,他在栗坑坳的事业少了绊脚石、拦路虎。

少了绊脚石、拦路虎,秦翼敦好运降临,意外的第三天叶振营与谢生权两个人竟然要跟他学电脑。

行。秦翼敦一口爽快答应,但是天下没有免费午餐,每人必须交三百块钱培训费,叶振营、谢生权很不情愿,甚至三分气愤,最后还是答应了秦翼敦,三百块就三百块。

三、四天来又意外地发生了一件小插曲:钟小娟因为不满秦翼敦培训叶振营、谢生权二人学电脑,一天到晚拉着脸,甚至情绪影响到给学生上课。

看在眼里,忍不下去了,第五天晚上没给钟小娟上课,秦翼敦把她押回房间,强压心头怒火,训斥她鬼迷心窍还是不想当老师?不想当老师,直截了当说,没必要对学生不负责任,没必要如此对他摆一张臭脸;学校没欠她,他也没欠她……

“你为什么要教振营、生权打电脑?”脾气还真不小,钟小娟打断秦翼敦的话,朝他怒吼。

管天管地,钟小娟还管到他头上来。秦翼敦惊愣得大半天脑筋吊在半壁上转不过来:“我教他们打电脑,管你什么事?”

叫秦翼敦傻眼的是,钟小娟今晚上是吃了豹子胆,胆比天大,顶撞起来:“我就是不许你教他们打电脑。”

反了,反天宫了。秦翼敦心里惊叫一声,一股怒气哧哧地从心底往上冒:“小娟呀小娟,我太小看你,今天终于暴露你可恶真面目。你是谁啊你,我教别人打电脑,还要你的允许,简直是天大笑话。”

单纯呢,还是根本不顾忌秦翼敦的愤怒,更听不出他的挖苦,钟小娟仍然顶火而上:“他们恶心、肮脏、龌龊,被全村人吐唾沫,看不起,我就是不许你教他们学电脑。”

惊诧的,秦翼敦眼睛停滞,许久了,才怀疑问一句:“有这样的事?”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钟小娟不会撒谎。

秦翼敦根本不知道,叶振营、谢生权去年出门打工期间去吃“鸡”,被公安局逮住,每个人罚了五千块钱。要不是乡亲帮他们出车费,他们都回不了家过年。今年他们父母亲才不允许他们出门,把他们留在家里种田。

单纯目光喷发一束歧视,钟小娟脸露讥笑,把叶振营、谢生权的丑事对秦翼敦说一遍。停顿一下,钟小娟又好奇问秦翼敦,你去吃“鸡”过没?

他吃“鸡”过没?秦翼敦觉得钟小娟这话问的太好笑了,想当初他读师范时,父母亲捏死死的每个月仅给五百块钱生活费,每次走进学校食堂,他羞色满脸,即使他想去吃“鸡”的话,也是一种消费不起的奢侈品呐。

羞愧的说出当年囊中羞涩的难堪,秦翼敦口气放缓和,对钟小娟说,叶振营、谢生权两个去吃“鸡”,是他们做人品行出了大问题,你可以歧视他们,瞧不起他们,但是你没有权力、资格干涉、阻碍、不让人家学知识学技能。

口气一变,秦翼敦板起脸,责备钟小娟,她看事情只看表面,不了解真实内情。他教谢生权、叶振营两个人打电脑,不是白白教他们。

还好秦翼敦只拿钟小娟当作是偏僻闭塞山旮旯的单纯、不懂事小女孩,换成一个成人,早不要她。

最后,秦翼敦拉下脸警戒钟小娟:“一个合格老师,绝对不能拿自己的喜怒哀乐情绪影响到给学生讲课。特别是叶振营、谢生权学电脑的事,身为一个老师,你不但要教他们学电脑,而且要教他们做人的操守、品行,改邪归正,这才是你的本事。”

遭到秦翼敦一顿警戒,钟小娟噤若寒蝉,可她幼小心灵依旧想不开,叶振营、谢生权那么龌龊、肮脏的两个人,就是不能和他们来往,更不能教他们学东西。

星期五晚饭后,叶振营、谢生权两个人各拿一把有一人高的超长刀柄大柴刀,诡秘兮兮来到学校。

把两个人热情迎进房间里,秦翼敦又叫钟小娟给他们沏上一碗热腾腾的茶。

半碗茶入口,秦翼敦结束寒喧,话题转到正事上,十分神秘地对叶振营、谢生权说,叫他们特意把柴刀装上那么长刀柄,是想在天气还冷,和他一道把小溪南岸沿着岸边到断崖出口的灌木伐光,砍出一条路出来,因为岸边灌木长满荆棘,刀柄长了,一来不会被荆棘扎进手里或划破,二来防止毒蛇、野兽……

叶振营、谢生权两个人听刚到这里,顿时毛骨悚然,脸色都跑掉,战战兢兢立马把头摇着跟货郎鼓似的。

气的,秦翼敦三魂冒火,七窍生烟,勃然大怒:

“你们两个去吃‘鸡’被警察逮住一回,就不是男孩了,就丧失了男子汉大丈夫骨气,变成了缩头乌龟、太监是不是?”

“我的好心,你们两个当作驴肝肺。”

“明白对你们两个说吧,我是想叫你们两个咸鱼翻身,做个堂堂正正男子汉大丈夫。你们也不想想,没有在村里干出几件惊天动地大事,你们扣在头上的臭名一辈子掀不掉,一辈子被人耻笑,娶不到老婆。”

“不是叫你们单独一个人去砍,是我们三个人一块去。手里有这么长刀柄的柴刀,只要不是成群结队野兽,还能奈何得了我们三个人?你们想想看,是不是这个理?”

“只要把南岸到断崖出口的灌木丛全砍了,我教你们打电脑不要你们一分钱,把三百块钱电脑培训费全退还你们。”

“要在村里当缩头乌龟、太监呢,还是想做正常的男子汉大丈夫,给你们三分钟考虑?不干,我——翼敦照样自己一个去砍伐。难道你们的命还会比我的命珍贵?”

40 初次探秘断崖

胡萝卜加大棒一席羞辱又煽动、诱惑,针针见血、刀刀见骨的话,刺激叶振营、谢生权大脑每一根神经。稍微有点脑子,他们应该会慎重权衡利弊,毕竟才是个十八、九岁青年,往后日子还在长着呢。

如今这个社会空气污染严重,男人吃“鸡”本来是一件极正常的事,但是在栗坑坳,犹如天塌了。

瞧一眼身旁的谢生权,见他眉头不伸,苦锁着脸,眼神恐惧,叶振营突然勇气激增,猛地站立:“秦老师,你说的对,我去。不就是几只野兽几条蛇吗,又没有进到断崖里头去,怕什么怕。”

坐在一边一直未说话,后来见谢生权也胆怯地答应,钟小娟神色慌张地匆匆跑出房间。

不到十分钟,钟小娟又回到房间,身后则跟着她爷爷。

后脚未收进房间里,钟奶钱三分着急七分恐惧叫喊:“秦老师,小娟说你要和振营、生权两个人去砍南岸到断崖的灌木丛,这万万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呀,太危险了。”

拿起一把柴刀,秦翼敦笑嘿嘿地对钟奶钱说:“阿伯,放心吧,人命第一,这我懂得。你看,我们有这个武器,三个壮汉还对付不了二、三只豺狼虎豹,岂不是笑话?说不定,野兽一瞅见我们这长刀,早吓得逃之夭夭。”

晓得秦翼敦决心已定,钟奶钱无奈地说:“秦老师,真不理解断崖怎么对你有那么大吸引力,你着魔了。”

……嘻嘻嘻,秦翼敦神神秘秘地朝钟奶钱笑笑:“阿伯,好奇和探险是青年人的一大特性。一个青年没有好奇心、探险精神,他注定一辈子是一个没有作为的平庸者。”

——弦外之音,秦翼敦这话同时也是特意说给钟小娟、叶振营、谢生权三个人听。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七点钟,秦翼敦只见叶振营不见谢生权,登时一层阴影袭上心头。

走近秦翼敦,叶振营悄声地对秦翼敦说,谢生权不去了,连电脑也不学,要秦翼敦把三百块钱培训费退还给他,否则,要叫他秦翼敦站着走进栗坑坳,横着爬出栗坑坳。

两眼火星喷溅,秦翼敦恨得咬牙切齿:“振营,你转告他,我——翼敦不是被吓大的,他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我一一接招。他一个在公安局有案底的人,我怕他什么,今后学校发生任何坏事,我一概扣到他头上,把他告到公安局去,看他能屌到哪里去。威吓我,还想要回三百块培训费,他白日做梦吧。”

惊出一身冷汗,叶振营暗暗庆幸自己没有听从谢生权,要不然,他的三百块钱也等于扔进了大海。

上山路上,嘴上是和叶振营说说笑笑,其实秦翼敦一肚子全是满满的对谢生权愤恨,不和他去砍伐南岸灌木丛,他不怪,但是谢生权用不着耍地头蛇手段恫吓他。

意外的一件事,冲淡秦翼敦心头对谢生权的愤恨,正当他和叶振营动手砍伐灌木当儿,钟奶钱这个老头赶到助他一臂之力,感动的他泪洒小溪。

霎时间,秦翼敦也是信心冲天,心头大骂谢生权算什么东西,少了你这种只会吃“鸡”的怕死、没勇气男孩,地球照转,我——翼敦的事业照样有好汉相助。除非是我在栗坑坳的事业失败,否则,你谢生权这一辈子甭想在我手下讨到一杯水喝。

心头骂到这儿,秦翼敦听到钟奶钱对他说:“秦老师,你是一个怪人,我们全村人一说起断崖,人人全身起鸡皮疙瘩,怕的骨头都软了,可你一说到断崖,全身劲头十足,在你心里,断崖倒是一个藏宝地哟。”

“阿伯,你这话说到节点上,断崖就是一个藏宝地。”秦翼敦挺直身子,神秘兮兮,“只要被我证实断崖的传说千真万确,只要你们村把公路挖通,我会把断崖变成一个聚宝盆,到时,你们栗坑坳村的人会在二、三年内全富裕起来,不必再出门去做苦工,辛辛苦苦去挣那么一点辛苦的血汗钱,还要受人欺负。”

全村人谈虎色变的断崖,秦翼敦竟然大夸海口要将它变成一个聚宝盆,叶振营觉得他牛皮也吹太大了,心头非常不服:“秦老师,你能把断崖变聚宝盆,我这一辈子给你当跑腿。”

“呸——”“你一个吃‘鸡’的无耻、肮脏、龌龊逆贼,也配给秦老师当跑腿,下辈子吧。”秦翼敦还来不及开口,钟奶钱鄙视地羞辱呛叶振营。

斜视一眼窘迫、难堪的叶振营,秦翼敦把头转向钟奶钱:“阿伯,乡亲们一竹竿压死人的一辈子,这种偏见观念要不得。年轻人犯点小错,不奇怪。我看振营是个有气魄的男子汉大丈夫,不像生权。青春躁动期,哪个男孩对女人不感到好奇不感到兴趣呢。我上师范时按捺不住好奇心,有次潜入女生宿舍偷她们的奶罩,差点被逮住了呢。”

“……哈哈哈”钟奶钱、叶振营忍俊不禁。

一阵大笑之后,叶振营解脱了窘迫、难堪,向秦翼敦投去感激目光,报恩之情也随之涌心头,觉得秦翼敦这个人讲义气,值得交朋友。帮他说话,秦翼敦不惜说出自己的丑事。

接下来砍伐灌木丛,叶振营比先前卖劲,先前多少他私留着四成劲未使出来。

下午,叶世立、谢石营两个老头又优哉游哉加入到砍伐灌木丛中来,对秦翼敦的鼓舞是多大哟。

俗话说,众人拾柴火焰高。

众人砍伐灌木一片倒啊,上午三个人已经砍伐了百米路的灌木,看到断崖外围的心愿指日可待。

眉宇间悟出一团别人察看不出的一个探索者成功在望的豪迈和振奋、喜悦,秦翼敦目光如炬端详三个老头和叶振营,声荡断崖,锵鸣金石,道:

“三位阿伯,砍灌木时,大家距离不要拉的太远,这样一旦发生意外,大家能够及时照应。”

“有你们三个的加入,我——翼敦看到恐怖断崖的日子就在眼前,不枉来到你们栗坑坳当一回教书匠啦。”

41 骸骨前彰显英雄本色

短短半天光景,五个人便砍伐了半里多路灌木丛,但是靠近溪边有手臂粗的树木不砍掉,秦翼敦说是不能破坏生态环境,溪边没有树木,也就不会山青水秀了。

其实秦翼敦是在为日后开发断崖,不毁掉溪边的青绿,保留原有的青山绿水生态,让游客们多一分的清爽与新鲜。

叫大家毛骨悚然,根本未曾想的是,灌木丛里居然有不少野兽骸骨和蛇皮。还好秦翼敦这小子鬼点子多,装上那么长的刀柄,要不然恐怕吓都把大家吓得腿软手软,拿不稳柴刀,当场瘫痪在地上动荡不得。

村里有人嘲笑三个老头十之八九是吃了秦翼敦给他们画的符,才会如此死心塌地跟在秦翼敦屁股后头瞎闹。

当是耳边风,秦翼敦根本不在乎那些乌鸦嘴说三道四,一门心思投在自己事业上,一旦成功开发了断崖,那些乌鸦嘴自然而然自己打自己嘴巴。

夜里大家看电影,秦翼敦独自一个人则幽禁在房间里,大脑放下白天所有事情,心静如水静静看书,给自己充电。

电影播放完,钟小娟回到他房间,秦翼敦便去教室教叶振营打电脑,他祈望叶振营能够和钟小娟一样,成为他助手,真能如愿的话,天呐,他在栗坑坳如虎添翼。心里这样想着,秦翼敦前脚已经迈进教室。

瞧见秦翼敦走到他身旁,叶振营停下练打字,站了起来。

示意叶振营坐下,秦翼敦对他说,鉴于叶振营文化程度实在是太低太低,他都没脸说出去,所以只能学到最基本的基本的电脑知识和操作,要想更深一层次的掌握电脑知识、操作,叶振营必须提升文化程度才行。

之后,秦翼敦问叶振营:“你有没有意愿和小娟一样——提高文化程度,振营?你看小娟,她原来也不过三年级水平,到下学期她将学完初中课程。她还决定用两年时间学完师范课程,然后去考《教师资格证书》。你年龄比她大,又出门做工三、四年,见识比她广,学起来比她更容易。”

低下头,偷窥一眼秦翼敦,叶振营脸露难色:“秦老师,一说读书,我就头痛,我,我——我肯定学不好。”

猝然一拍叶振营后脑勺,秦翼敦呵斥一声:“你还有没有一点出息啊你,连个小女孩都比不上。你再不提高文化程度,一辈子被全村人当作是只会吃‘鸡’的莽汉一个。”

——哪壶不开,偏提哪壶。

秦翼敦一提吃“鸡”,果然刺激叶振营,他忽地抬头,直视秦翼敦,说:“行。我学。但是你不能收我学费,秦老师。我阿爸、阿妈再不会给我钱。”

又冷不丁儿拍一下叶振营后脑勺,秦翼敦嗔怪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收你学费了,臭小子。”“等南岸灌木丛一砍完,我把三百块钱电脑培训费退还你。”

嘻嘻嘻喜。叶振营喜得抓耳挠腮,和猴子一样。

“秦老师,明天起,越接近断崖出口,我们越要小心。我们有这么多人,一、两头豹子、狼、黑熊不算什么,遇上山猪,那可相当危险。”

“山猪会比豹子厉害?”

“当然比豹子厉害。老山猪比豹子更有攻击性,两、三个好汉都很难对付。以前山猪几乎绝了,但是这几年又多了起来。”

“噢。原来老山猪这么可怕,确实是需要更加小心才行。”

——山猪,就是野猪,闽东人都叫山猪。

也许是在好奇心驱使下想看看断崖的神秘,也许是看到钟奶钱、谢石营、叶世立三个老头在帮秦翼敦砍伐南岸灌木丛,第三个星期六又有两个老头加入砍伐灌木丛。

丝毫不敢拿人命开玩笑,星期日,秦翼敦安排一个人当哨兵,由七个人轮流当,观察周围野兽出没情况,砍伐速度也比头一天慢了下来。

快到中午时分,但见最前头的叶振营脸色苍白,额头冒汗,恐慌地撒手往回狂跑,连柴刀也不要了,一边叫嚷:“死人,秦老师,死人……”

死人?没听说村里最近有人失踪啊?

武松打虎——艺高胆大,秦翼敦疾步走到叶振营刚才位置,仔细一看,原来只是一具骷髅,不由得哈哈哈大笑起来,大笑叶振营胆小如鼠。

对死人,秦翼敦不害怕,以前一听说发生车祸或是有人溺死,他一获悉便跑去看热闹,什么样的死人都见过。

见秦翼敦大笑,五个老头壮着胆子凑上去看。

这时,秦翼敦问老头们,栗坑坳村近几年有没有人失踪?老头们莫名其妙地摇摇头,说,村里四、五十年来再未有人失踪。

“噢——”秦翼敦点下头,说十有八九是以前有人顺着溪边想去探险断崖,中途被毒蛇咬了,或者是遇到野兽。

眉头一皱,秦翼敦对老头们说:“几个阿伯,死者为大,不管他是谁,既然我们发现,就要让他入土为安。下午,带个骸瓮来把它收拾好,挖个地方埋葬。”

没想到秦翼敦还有这么难得爱心、孝心,叶世立甚是感动:“秦老师,你说的对,应该让他入土为安,也算是我们尽了乡亲情义。他肯定是我们村的人,不会是外村人。”

嘴上是这样说,可是几个老头心里发怵,极不情愿,收殓这类事是老祖宗传下来最忌讳的事,从古至今无不雇专门的收殓师。可是秦翼敦又没有说要雇收殓师,看来,捡拾骸骨到骸瓮这件犯忌的事,又要摊到他们几个老头身上。也罢,到时他们顶多砍上两根木棒去夹。

午饭后,几个老头终于到附近山上找了一个旧的骸瓮。

下午来到骷髅前,秦翼敦叫几个老头细心把骷髅旁边的灌木和荆棘砍去,而叶振营则是害怕的不敢靠近。

半个钟头左右,骷髅旁边的灌木、荆棘砍光,正当几个老头面面相觑,怵怵心颤之际,但见秦翼敦泰然自若拿出一付手套戴上,把骸瓮抱近,然后蹲在骷髅边,小心的把骸骨一根一根捡起来放进骸瓮。看他神情,就是一个老练收殓师。

抹了一把汗,钟奶钱羞愧地问秦翼敦:“秦老师,你说,把它埋葬在哪个位置最好?”

“就埋葬在断崖下,实现他的生前愿望吧!”秦翼敦立起身,不假思索,一边给骸瓮盖上盖子,然后把它挪到旁边,用树枝遮住,以防人不在时被野兽弄翻。

亲眼目睹秦翼敦做完这一切,几个老头不折服都不行,心里底头对他肃然起敬,羞愧的赞叹不已。

“好了。大家开始砍吧。”秦翼敦脱去手套,一声令下。看看叶振营仍然一脸恐惧,不敢挨近灌木,恐怕是上午被吓怕了吧。

走近叶振营跟前,猝不及防,秦翼敦一拳擂在他左肩膀:“男子汉大丈夫一个,一具骷髅把你吓得半天脸色都没法恢复。好了,不难为你,你去放哨吧。”

“嗯,嗯,嗯。”叶振营一听,心头大喜。

可能是秦翼敦的壮举,叫老头们内疚、惭愧吧。因此,接下来砍伐灌木、荆棘,他们拼足了劲。

42 退还电脑培训费

次日上午半晌时分,离断崖仅有两里路,抬头已经能够看到断崖山顶上的草木。

“秦老师,快看,断崖山顶上有猴子。”突然,叶振营一声惊叫,吸引大家的好奇,慌忙停下手中柴刀,情绪激动仰起脖子张望……

——哇,好高的断崖,万丈悬崖绝壁来描绘,一点不为过。

太阳照耀下,黝黑黝黑的岩石绝壁,俨然是一扇发亮的万丈黑屏风,气势磅礴如天,震撼天下苍生,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走近抬头仰望,压迫感扑面而来,窒息的人喘不上气,只感觉万丈黑屏风在疾风劲刮下,岌岌欲倒。

骨折心惊,震撼夺魄,一颗心完全被断崖的气势罩住,秦翼敦多想自己突然间能够有一对老鹰翅膀,飞上断崖,去领略断崖里头的神秘、奥妙……

几个人诧异地端详秦翼敦,他呆愣愣的仿佛是一尊手执长柄刀的雕塑,没人能猜测到他此刻心中在想什么?

星期一,五个老头要继续砍伐灌木丛,秦翼敦不同意,说是剩下的二里路程最危险,万一发生意外,他负不起这个人命责任。有他和叶振营两个青年在场,一旦发生野兽袭击,他们两个青年人可以断后,让他们五个老人先前一步逃脱。

秦翼敦都这样说了,五个老头只得作罢。

不说一个星期里,秦翼敦如何强化叶振营学文化,却说弹指之间又到了星期六。

星期日下午三点钟左右,大家终于把断崖出口的灌木丛砍伐倒了,感觉站在了万丈高的城墙根下,心血在沸腾,血压也在飙升,那团冲天豪气,破鞋新鞋——甭提啦。

特别是秦翼敦,整张脸被一团轩昂气势箍住,全身透着紫气豪迈,深邃眼睛已经被泪水模糊,发疯地拥抱这个又拥抱那个……

——想想昨天上午那场虚惊,大家兴奋之余又紧张起来,当时对岸来了一只高大黑熊,足足和大家对峙了有十几分钟,才离开,把大家吓得大气不敢出。

指着断崖一人多高,两米左右宽的出口,钟奶钱毛骨悚然对秦翼敦说:“秦老师,你看出口,那是个很深的水潭,深不见底,以前进断崖里头的人,是扎个竹排,打着火把,从那里进去。听说有水怪,进去的人,一百个当中,顶多有一个能活的逃出来。你可千万别再好奇了,秦老师,这是拿命开玩笑的事。”

朝钟奶钱笑嘿嘿的,秦翼敦很轻松:“放心吧,阿伯,我不会莽撞。命都没了,看到断崖里头的神奇世界,又有什么意义。”

停顿一会,深邃眼睛从五张布满皱纹的脸上移过,秦翼敦一鸣惊人:“五位阿伯,你们村这条公路通了,我还在栗坑坳当老师,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全村人看到断崖里头的一切。”

五个老头被秦翼敦这狮子大张口的口气震惊的呆若木鸡,尚未醒悟过来,但见秦翼敦拿出手机,对着断崖不停移动,更是把大家搞的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秦老师,你手上的是什么东西,你在抓鬼呀?”不知道什么时候,叶世立突然大惊小怪傻乎乎冒出一句。

“……哈哈哈”秦翼敦被叶世立的话逗乐,忍俊不禁:“阿伯呀,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逗啊,想要笑死我啊,我这是手机,是在照相,不是抓鬼咧。”

“你这是手机,手机有这么大吗?”叶世立眼珠子差点滚出来:“我们村那些出门的人,有手机的,手机也不过三个指头那么大,哪有这么大的手机?”

另一个老头未等叶世立说完,惊叫道:“手机也能照相?”

简直被这五个老头的可爱逗得无语,秦翼敦把手机拿到他们面前,解释说:“我这是智能手机,不但可以照像,拍录像,录音,而且有信号时还可以当电脑上网用。噢,什么是上网,你们还不懂。”“来,你们五个阿伯站好了,我给你们先照一张集体照,然后再给你们照一张单人照。晚上放进电脑里,给你们看看。”

乐的,老头们下颌也掉了。

一旁的叶振营则是羡慕的眼珠子滚出来,他什么时候也能和秦翼敦一样拥有这样一部智能手机,出人头地,抢尽风头,炫耀一番,天呐,简直美死啦。

似乎看出叶振营心里的羡慕,秦翼敦倏地转到他跟前,猝然一拳擂在他右肩上,故意大声呵斥:“还傻愣着干么,快去挖个坑,把那个骸瓮埋葬了呀——”

要说读书学字不行,可是叶振营干苦力活还真行,用不着别人帮忙,三下五除二,不到十分钟,他已经把坑挖好。

骷髅一埋葬,叶振营胆子又大起来,活灵活现,要不然,他连行走都要挤在大家中间,不敢单独一个人落后或走在旁边,更不必说敢直闯前面啦。

一诺千金,信守诺言。

回去路上,当着几个老头面前,秦翼敦二话不说即把三百块电脑培训费退还叶振营。

天意还是凑巧,也仅有老天爷自己知道。

刚走到村口,叶振营碰上游手好闲谢生权,想起那天晚上谢生权骂他是猪头,拿命去换三百块钱,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马上掏出口袋里三张百元崭新钞票,挑衅地朝谢生权挥了挥:“看到了吧,秦老师说话算数,把三百块钱退还给我,我可是一根头发也没掉哟,骂我是猪头,到底谁是猪头呀?”

眼睛已经冒火,再看看叶振营手中的钱,谢生权差点憋不住心头仇恨要上前去抢夺。

自从秦翼敦亲手捡骷髅的事在村里传开后,他在栗坑坳村乡亲心中是个了不得人物,叶振营跟在他身边也沾光,乡亲们已经很少辱骂叶振营是吃“鸡”的没出息男孩,对叶振营的评价也很正面。与叶振营相反,乡亲们不但没有减少对谢生权的歧视,而且更憎恶他一天到晚的游手好闲无赖行为。

想把三百块电脑培训费骗回去,谢生权匆匆吃了晚饭去找叶振营。不巧的很,叶振营已经去学校,他可不敢跑到学校找叶振营说这事儿。

电影播放完,谢生权在村口猫着,等候叶振营。

十点多钟,叶振营回去,走到村口被窜出的谢生权吓得魂魄离身,以为遇到鬼了。

等看清是谢生权,气得火冒三丈,叶振营把他臭骂一顿,也不听他在说什么,径自往家里赶。没想到谢生权不死心,一路追着叶振营屁股跑。

到家门口,叶振营霍地刹住,愤怒大喝:“你娘的,滚蛋。都快半夜了,你跟到我家想吃屎呀你——”

“振营,你这人怎么这样,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共村人。”谢生权死皮赖脸:“你帮我跟秦老师说说吧,我还是跟他学电脑好。以后,我什么事都听他的,他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去砍溪南岸灌木丛,是我阿爸、阿妈死活不让我去,我也没办法……”

“行。我明天把你这话带给秦老师。以后别来烦我,再来烦我,别怪我凶恶。滚。”叶振营一转身推开大门,一脚迈进去,哐啷一声,关上大门。

想要和秦翼敦斗心眼,谢生权差了十万八千里。

第二天早上,叶振营把谢生权忽悠鬼的话转告秦翼敦。

忍不住,秦翼敦一阵冷笑,说,学电脑呢,谢生权是交了培训费,三个月内尽管去学。除学电脑外,谢生权今后所有事情与他秦翼敦没有任何干系,想把他秦翼敦当傻瓜耍弄的话,谢生权最好先长个好用脑袋瓜吧。

43 犟教书匠拒见老泰山

过了三天,谢生权终究没有去学电脑,因为最危险的活已经过去,他想混在秦翼敦身边也和叶振营一样除去臭名,但是秦翼敦不惯着他。

第五天晌午,秦翼敦叫钟小娟把三百块钱的电脑培训费给谢生权父母亲送过去,他不想和谢生权那种人有任何纠缠、瓜葛。

钟小娟回学校路上,迎头遇上最不想见到的人——钟财富。

“小娟,等一下。”钟财富一声把钟小娟叫住。

蹒跚走上前去,像个小偷东张西望,看到四周没人,钟财富才小声对钟小娟说,他有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要和秦老师说,可是秦老师那张嘴是把杀猪刀,太厉害了,他害怕经不住秦老师的羞辱提不上一口气,就一命乌呼。钟小娟回学校后,和秦老师说说,他再不会白要他风油精,也不会闹分钱了。他活到这把年龄挺不容易,秦老师给他留点面子,不要再羞辱他。

一时憋不住,钟小娟放声大笑,本来还想讥笑、嘲弄钟财富几句,可是又担心会被秦翼敦骂,话到唇边又吞回去。

“好吧,太太公,我把你的话带给秦老师。”钟小娟边走边说,恨不得离开钟财富这个老头越远越好。正是因为他钟财富这个老头闹分钱,差点把她的秦老师气跑,她对这事一直对钟财富这个老头耿耿于怀。

低估了秦翼敦,结果钟财富被秦翼敦一口拒绝,说他不是村组长,只是一个被某个老头瞧不起的小小教书匠,有什么非常非常重要的事,钟财富和村组长说去吧。

收到秦翼敦的回话,钟财富生气都没办法生气,硬是愣的大半天转不过脑筋,终于领教了得罪教书匠的后果有多严重。

遭到秦翼敦的拒绝,钟财富心急如焚,两天来茶饭不思。他已经是一个大半截身子埋进黄土的人,今天在人世,说不定明天就是阴间的鬼,可他那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仅有秦翼敦能帮得了他,了却这几天来埋在他心头的一块心病。

不死心,钟财富黄昏时分去找钟奶钱。

用不着钟财富开口,钟奶钱也晓得半夜狗叫——不会有好事。

刚听个开头,额头一皱,即打断钟财富的话,钟奶钱气咻咻地谴责,他孙女钟小娟回到家跟他说了,一提到他钟财富,秦老师仇恨的直咬牙。不是他当小辈的以小犯大,对叔公不敬。

从懂事起,他钟奶钱在栗坑坳村也生活了五十多年,五十多年里没见过哪个老师像秦老师这样真心对栗坑坳村孩子好,一心一意要把学校发展上去。可叔公身为村里唯一一个老泰山长辈,目光短浅,居然跑到学校蛮横逼迫秦老师把外村学生的学杂费拿去分了,难怪人家秦老师气愤。

悄悄斜视一眼钟财富被太阳暴晒般的猪肝色脸,钟奶钱最后说道:“叔公,天底下人人都是为自己好。我家孙女小娟在学校当老师,秦老师现在每个月给她五百块工资,我可不能因为你的事,害得小娟被秦老师辞退。恕我不能替你去向秦老师说情,什么事情那么重要,你自己去找秦老师说吧。”

钟奶钱这话如同一把尖刀插在钟财富脊背后拔又拔不掉,气得他呀,只觉得天旋地转,一撮山羊胡翘起,拐杖抓不稳掉到地上,心头对秦翼敦仇恨如火。自从秦翼敦这小子来到栗坑坳当老师,栗坑坳天地变了,小辈们一个个也变得大逆不道,再这样下去,栗坑坳的小孩非被他教的一个个成了大不孝逆贼。

愤怒地扶着墙壁挪出钟奶钱屋里,钟财富越想越火,无奈形势比人强,心头那件事盖过了他所有愤怒、仇恨。

心头窝火的连走路都气喘吁吁,中途歇了三、四回,钟财富才回到自己屋里,脸色苍白坐在凳子上,气喘如牛。

瞧瞧钟财富,像是马上接不上一口气,真叫人担心他就这样归西了。

前想后想,想了三个多钟头,钟财富越想越气愤,他钟奶钱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他的一个孙子辈罢了,这样无法无天,说不定是拿小孙女和秦翼敦睡觉做交易,秦翼敦才让她当了老师呢,什么了不起货色。

又不死心,钟财富连夜去找叶世立,和秦翼敦最交好的两个人是——叶世立与钟奶钱。

村里八十多岁泰山夜里登门,把叶世立吓坏,万一出了什么事,他哪担当的起。心底里头,叶世立同时又咒骂钟财富这个老头是老寿星吃砒霜——活腻了,天大的事,难道不能明天找他吗?

未听完钟财富的来意,叶世立皮笑肉不笑对他说,这恐怕不行吧?秦老师年龄虽小,但人绝顶聪明,且脾气犟如驴。是他钟财富这个长辈做事不厚道,与秦老师闹翻,也怨不得人家呀,人家一个城里人来到栗坑坳这么一个被大山隔断的山旮旯,图的是什么哟?在秦老师眼里,他钟财富已经不是什么东西,根本不值得人当长辈敬重。

几句话,叶世立把钟财富一张老脸皮扒去一层,嘴巴堵得像瓶子口被塞进塞子,羞得无地自容。

最后,叶世立仍旧哈哈哈的皮笑肉不笑:“叔公呐,是什么重要的事,要不,我帮你转告秦老师?”“我能做的,就这个了。我可不想为了你,跟人家秦老师闹翻。你看看我那侄儿——振营,现在跟在秦老师身边都变好了,懂得怎样做一个堂堂正正男子汉大丈夫。”

晓得叶世立暗里拒绝了他,钟财富落得一脸害臊失落离开而去,他不想叫别人知道他心头那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至今他也未向子孙们吐露心事。

火车开进田里——没辙了,钟财富最后逼迫孙媳仝妃香去学校把秦翼敦叫到他屋里头去。

老爷子这段日子是不是中邪了呀?仝妃香心里嘀咕,明知道秦翼敦不会答应,可是她还是不想违逆老爷子心愿。众多儿媳、孙媳中,仝妃香是最孝顺一个,钟财富平日有什么事总爱烦她。

纳闷地注视仝妃香,秦翼敦眉宇紧蹙:“大婶,我已经说过,我仅是一个老师,不是你们村的村组长,管好属于我份内的一亩三分地,不插手你们村任何大小事情。你阿公有什么事,要找村组长解决去,不要老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一而再来烦我。要不是有个小娟在帮我,我已经忙的顾头不顾腚了。”

不好意思的羞红脸,仝妃香求助眼光看着秦翼敦:“对不起,秦老师,我知道你忙,可是阿公那么大年岁,他叫我来找你,我不忍心拒绝他。这段日子以来,他好像中邪了,时常精神恍忽,傻头傻脑在一旁发呆。”

“是不是风油精用完了,又想向我要风油精?”秦翼敦脑门掠过一道阴影,莫名其妙问了仝妃香一句。

惊愣的,眼睛一亮,仝妃香说:“是啊,我怎么忘了这个呢,我回去问问阿公。”说的,仝妃香立马转身往回赶。

不问还好,仝妃香这一问,撞到了钟财富枪口上,又被他臭骂一顿,骂她是个笨女人,去叫个人都叫不来。风油精,那么一瓶风油精能这么快用完吗,笨死了,傻妇女。

又过了两天,钟财富的心像被人架到火上烤,熬不住了,吃吧午饭亟亟地赶往学校,一路上如同怀里揣只乱撞小鹿,深怕秦翼敦一脚把他踹出学校。

正准备回房间午睡,秦翼敦在操场上碰见钟财富这个老头,对他是视而不见,径直朝房间走去。

“秦老师,等一下,我有一件天大的事要跟你说。”看到秦翼敦对他视而不见,钟财富这个老头急煞,一声想把他叫住,谁料,人家根本不理睬他。

无奈,钟财富加快步伐,蹒跚地赶过去,怕晚了一步,秦翼敦把房间门关上。

站在秦翼敦跟前,钟财富上气不接下气:“秦——秦老——师,我的祖——祖宗哟,今——天,你把——把我骂——骂的狗血淋头,把我——羞——羞辱的喘不上气——一命归——归西,我——我也要——把——把这件大——大事——对你——说了。”

44 惊天动地苍生哭泣

好气又好笑,冷眼盯着钟财富许久许久,看的出他今天的确是真诚来说大事。秦翼敦不但让钟财富进了他房间,而且还搬过凳子给他坐下,又给他沏了一杯茶:“先喝茶,缓过一口气后,再慢慢说你的天大大事,老头。只要你不找茬,你敬我一尺,我敬就你一丈。能帮你的,我尽自己能力帮你。”

感动的,钟财富老泪纵横,喝了几口茶,喘了几口粗气,气顺了,才侃侃说出他的大事:

“秦老师,这些日子来,我越想越觉得断崖溪边那具骷髅是我阿弟……”

“你阿弟,你是说那具骷髅是你阿弟?”“这可是天大的事情,你别急,慢慢说,说的详细点。”

“嗯。六十多前,我阿弟有一天突然失踪了,再没回家,有乡亲看见他沿着小溪南岸往断崖里头走。在这之前,阿弟有天对我说过,他一定要爬到断崖顶上去看看里头到底是什么样?我阿弟的突然失踪,我阿妈伤心、难过的眼睛哭瞎。”

“可是太公,从那具骷髅来看,他足足比你高了一个头呀?”

“这就对了,秦老师。我阿弟长得像我阿妈,身子高大。我长得像我阿爸,个子很矮。”

“光从个子高矮,也不能断定就是你阿弟呀,太公。你仔细回忆一下,你阿弟失踪时,身上有没有什么不会腐烂的东西?”

“有,有,有,秦老师,有。我阿爸、阿妈生了九个子女,最后活下来的就一女二男——我阿姐、我和我阿弟。生怕我和阿弟活不了,我阿公、阿婆把祖传的一对象牙雕刻的麒麟挂在我们脖子上,说这东西很灵,能避邪。”

说到这里,因激动,钟财富颤抖地手很吃力的把脖子上一只两指头大小的麒麟取下来,递到秦翼敦手中。

震撼、惊骇、错愕,怔了几秒钟,秦翼敦悟过神,这才接过钟财富的麒麟,仔细观看了一阵。

扭过身,打开抽屉,在钟财富疑惑当儿,秦翼敦出乎意料从抽屉里取出一只同样的麒麟,对比一下,将一对麒麟递到钟财富手中:“太公,是这只吗?”

见物如见人,乍见之下,钟财富泪如泉涌,扑通一声,跪在秦翼敦跟前,痛哭起来:“阿弟,我可见到你了啊!”“你的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大恩人——秦老师!”

秦翼敦那只麒麟,是那天收殓骷髅时,在骷髅脖子下草丛里捡到,他当时之所以一直没有做声,一来是不想在学校里引发极度恐慌,二来不想在栗坑坳村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内心里头根本未有占为己有念头,秦翼敦只是想在日后慢慢查清在四、五十年前,栗坑坳村到底谁家失踪了人,又是谁家拥有麒麟,然后再把麒麟归还人家。未曾想到,他尚未来得及去查,这么短时间里麒麟主人亲自登门啦。

惊天地,泣鬼神的举止,钟财富感染了秦翼敦,把秦翼敦这个教书匠原先对他的愤慨、憎恶打翻碎地。

慌里慌张扶起钟财富,秦翼敦盈眶热泪在闪动,心不由衷感叹一声:“太公,今天物归原主,也卸下了我一桩心事。你阿弟已经入土为安,你要节哀为重。”

抓了一把伤心老泪,万分郑重把那只麒麟重新放在秦翼敦手上,钟财富甚至激动的情绪失控,嘴唇颤抖了大半天,话就是嘣不出口,这下更急了……

喝了半杯茶,钟财富澎湃激昂心情才缓和些许,恳切目光久久注视秦翼敦:“秦老师,我虽然是一个乡野老头,但是我眼睛没瞎,我看出了——你是一个心底无私的耿直、干大事的人,你甚至宁愿自己出钱,也要千方百计把栗坑坳这所学校办好。这只麒麟仍旧你收藏着,在你手上,我放心,心里踏实。那些不孝子孙,为了我身上这只麒麟,天天明争暗斗,没有这只麒麟护身,我恐怕早已饿死在村头。知道了还有这么一只麒麟,恐怕整个家族会引发一场自相残杀呀——”

“行,太公,我先替你收藏!”秦翼敦义愤填膺,万万没想到钟财富的子孙会是如此自私不孝、残忍贪婪。这一对麒麟,是钟姓家族祖传的传家宝,这么贵重的祖传宝物,我——翼敦不敢有丝毫私念占为己有。但是我绝对不允许发生自相残杀这么血腥、大逆不道的事,实在不行,我到时把它扔进断崖。

冷不丁,钟财富牢牢抱住秦翼敦双手,秦翼敦感到他颤动双手脉搏传着他强劲心跳。

老泪纵横,钟财富嘴唇翕动许久,才说成话:“秦老师,我终于没有看错你。”“秦老师,我想在清明节上断崖,去给我阿弟上柱香,烧些纸,你看行不行?”

“当然行,谁说不行!”秦翼敦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这是人之常情,这是骨肉相连的大义至情。放心吧,太公,你这个心愿,我一定帮你实现。”

言重于泰山,这是一个老师的职业操守。

钟财富坚信秦翼敦是一个一口唾沫一个钉的人。虽然是老了,一大把年纪,但是钟财富脑子清醒,眼睛雪亮。身为老师,秦翼敦不会不知道那一对麒麟的价值,他居然不为它所动,竟然要把麒麟还给他钟财富,钟财富正是看出了秦翼敦这一难能可贵人品。

举手之劳,竟然意外成了钟财富这个讨厌老头的大恩人,秦翼敦想想,觉得是天方夜谭,太不可思议。

更不可思议的是,像演电影一样,第二天午饭后,钟财富带领在家的子子孙孙来到学校,在乡亲面前,对秦翼敦跪拜、磕头感恩,把活生生一个的秦翼敦震撼的无所措手足。

就在大家被钟财富这个老爷子意外举止撼动时,但见钟财富哆嗦着手从脖子上取下那只麒麟,老泪纵横,嗓音哽咽:

“乡亲们,自从秦老师来到我们村后,我们大家方便了,有了主心骨,整个子起了震古烁今、翻天覆地大变化,他就是我们村的福星福将!”

“秦老师是个文化人,不信鬼神,刚正不阿,为人耿直,连金富那个狗屁组长和我这个村里的最年长者都敢得罪。”

“正是秦老师有文化不避讳,胆略过人,亲手把我阿弟尸骨一根根小心收殓进骸瓮里埋葬,否则的话,我阿弟的尸骨至今仍旧是丢弃在荒野任凭风吹雨打,长年是四处飘荡的孤魂野鬼,不能安息了啊!”

“我——财富活到八十九岁,这一生没有服过谁,但是这一回,我对秦老师这个有勇有谋、胆略过人的后生彻底服了。”

“秦老师是我这一生唯一一个大恩人,从今天起,栗坑坳的乡亲谁要跟秦老师过不去,就是跟我——财富过不去。”

“我——财富穷,无以为报,在人世也没有多长日子了,趁着还有一口气,今天当着众多乡亲面前,我把这只祖传麒麟送给秦老师,算是对秦老师一点微小报答吧!”

烈日在头顶上照耀,脚立大地,发生这么惊天动地、催人泪下一幕,叫秦翼敦这个教书匠做梦都想不到的奇事,他按捺不住,滚滚热泪挂在眼角……

此时此刻,秦翼敦心里不安,惭愧内疚,面对苍天暗暗忏悔,祈求苍天的原谅和宽恕。今天下跪的人应该是他秦翼敦,不是钟财富这个老者这个长辈。

冥冥中,似乎洞察出什么秘密,头一回,秦翼敦很认真很在心的静静端详钟财富这个老头,但见他饱满天庭悟出一道轩昂气宇,一种穿云裂石的气概蕴藏在他深邃眼睛里。

自从闹分钱的事发生后,秦翼敦只当钟财富是一个爱占小便宜、见钱眼开、目光如豆的乡野老头,却愚妄的不知道这个乡野老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胸襟深藏于九地之下……

45 耄耋老人的心愿

今天一堂现实中刻骨铭心的人生哲学课,叫秦翼敦这个教书匠的灵魂得到了一个彻底洗礼,砸碎了有色眼镜。

栗坑坳村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焦躁与清静交织。

在村里,人们三五成群躲在一起,恨得咬牙交谈麒麟落在秦翼敦手上这件事。学校呢,秦翼敦房间里他正与钟财富促膝谈心。

秦翼敦没有看出,就在钟财富将麒麟郑重放在他手上一刻,人群中一股暗潮汹涌,整个家族上上下下怨声载道,心生不满,暗暗咒骂老头子不是疯了,就是他弟弟四处飘荡的孤魂附在他身上。事先未和子孙们通口气,如此贵重祖传宝贝麒麟,钟财富二话不说、眼睛不眨一下就慷慨送给一个毫不相干外人。

——这对麒麟还有个血淋淋的悲惨故事,凝结钟家先祖的几十条人命和鲜血,听钟财富说麒麟传到他手中,已经是第五十一代了:

钟家先人是明朝边关守将,屡立战功,皇帝赐予他一对麒麟。后来遭到奸贼陷害,被满门抄斩,最后只逃出小子儿夫妻。

两年多的逃亡中,为躲避追杀,小两口子不敢走大路专走山路,走到栗坑坳这个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里时,两个人精疲力尽又冷又饿,身上已经无一点吃的,死亡和绝望牢牢笼罩他们心头。

这个时候,正是板栗长熟季节。

绝望中,这对小夫妻朝天唉叹天要绝他们,他们又能奈何?

就在朝天唉叹声中,发生了惊奇,这一对年轻落魄夫妻意外看到树上长满板栗,不由得一阵惊喜,顿时身子铁打一般,马上爬上树摘板栗。

填饱了肚子,小夫妻马上动手搭个草寮安顿下来。一个冬天下来,他们就靠板栗和山上野果及偶尔打只飞禽走兽填饱肚子,从此过上男耕女织生活,便有了栗坑坳村……

——苍天呐,这对麒麟还有这般鲜血淋淋的传奇故事。不听则罢,一听之下,秦翼敦心中震撼不已,对钟财富这个一直被他看不起的老爷子的敬仰连升十八级。

但是秦翼敦同时又疑惑、纳闷,仅仅凭他埋葬了其弟弟遗弃在荒野的尸骨,钟财富便将祖宗满门鲜血换来的一对珍贵麒麟送给他,感觉又是一个离奇故事,要不是活生生发生在自己身上,秦翼敦很难相信会是真的。

次日,栗坑坳村的火药味非但没有降下来,反而比昨天浓烈。

日子在一天天过去,栗坑坳的火药桶也在一天天的填满,随时都有爆炸危险。

转眼又到了一年一度清明节。

明天就要送钟财富这个老爷子去断崖拜祭他弟弟,秦翼敦感到压力山大,这可不是闹着玩。想要确保明天把钟财富平平安安送到断崖,又平平安安回到家里,不出任何意外,他秦翼敦可要费一番心思,缜密策划策划。

晚上九点多钟,避开钟小娟,秦翼敦在教室里和叶振营窃窃私语,说,明天清明节钟财富要去断崖上香烧纸祭拜其弟弟,中途要靠人抬去,这是他叶振营咸鱼翻身的天赐良机,有多少力明天要使多少劲,把对一个老人的敬重淋漓尽致拿出来,哪怕是假装的也罢,哪怕是被乡亲嘲笑拍马屁也罢。

“秦老师,你是个文化人,说话、做事有水平,我听你的。乡亲们最近都很少讥笑我了。我读书学字不行,干力气活,不在话下,那可不是我吹牛皮。”

“你呀,别吹了。我已经不指望你能和小娟一样,你能混个初中文化,是老天爷在可怜你。”

“那你多教教我呗,秦老师。”

“我多教你,你要自己肯学才行。你读书有学电脑那团劲,还有什么学不到。以后跟在你大伯后边学学木匠活,学校进一步发展,肯定要做很多课桌、凳子什么的。”

“不行。给学校做课桌、凳子又没工钱,木工活很累人。”

“你能不能多点爱心,臭小子,不做拉倒。等今年板栗卖了钱,我去买把手电刨、电钻、电锯给你大伯用,还有什么累。”

“嘻嘻嘻,我跟你开玩笑,你也当真啊,秦老师。”

“嘻什么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有几条小蛇。记住了,明天不要给我丢脸,我可是在全村人面前,给你攒足了脸。”

“放心吧,秦老师,你这样讲义气,天塌下来,我也绝对不会丢你的脸。”

相处了这么长时间,秦翼敦当然多少也了解一点叶振营的为人处世,这是一个有江湖义气的泥腿子,脾气火爆,但人耿直坦荡,眼里拳头硬就是不被人欺负。说的难听点呢,叶振营是属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型。

夜深了,房间里仅剩下秦翼敦一个人,静悄悄的。

明亮台灯前,秦翼敦深邃眼睛犹如黑夜的一对狼眼,神情凝重欣赏手中一对麒麟,就是这一对带着鲜血的雌雄麒麟,打破了秦翼敦对一个讨厌老头的看法,由憎恶裂变成膜拜敬仰。

忽地,钟家遭到满门抄斩的血腥场面浮现在秦翼敦眼前,秦翼敦的心不由一颤,像是被谁拽动。手上这一对祖先用鲜血保藏下来的麒麟,钟家的子孙后代却明争暗斗,恐怕还要自相残杀,秦翼敦感到恐惧、害怕、头皮发麻。现在麒麟在他手上,今后会发生什么事情,秦翼敦简直不敢想象下去。

想到这里,秦翼敦脑门像是被人叩了一下,心中豁然贯通,蹦出一个奇怪的大胆想法……

山旮旯就是山旮旯,一有风吹草动,全村人倾巢而出。

栗坑坳村凡是能走动的人,第二天一大早围到村口看热闹,想亲眼目睹钟财富坐轿子去断崖。

——轿子也不是什么花轿,更不是八抬大轿,只不过是临时做的一顶滑杆,拿一张旧藤椅绑上两根竹竿,加固一番,并且由叶振营这个大汉子坐上去在操场试抬一圈,确定万无一失。

昨夜根本没想到过会有这么多人要跟着去看热闹,这场面惊着秦翼敦一大跳。人多,野兽固然是害怕,但是也加大了一定危险。急中生智,除了先前的长柄柴刀外,秦翼敦又叫几个手脚灵活青年妇女和六年级男生都拿上长木棍。

仍然不敢大意,秦翼敦自己手执长柄柴刀寸步不离护在钟财富身旁,叫几个手拿长柄柴刀老头走在前头,叫那些拿长木棍妇女和男生断后。

一步一步朝断崖走去,钟财富望眼欲穿,恨自己不能够一口气飞到断崖去。想到要亲自去给失踪几十年、杳无音信的弟弟上香烧纸,钟财富心中跌宕起伏、思绪万千,昨晚一夜未曾合眼。

毕竟是年近九十耄耋老人一个,钟财富不服老也不行,才走了不过五、六百米山路,已是大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两腿都有点抽筋,只得坐滑杆,先由他小儿子钟林河和叶振营抬着。

也值得钟财富这个耄耋老人拿祖传麒麟去报答秦翼敦,没有他,恐怕钟财富这个心愿很难实现。特别难得的是,秦翼敦是一个性情中人,做事总想做的完美一点,他不是仅仅挖个坑草草埋葬骸骨而已,很上心的用石头垒了一座坟墓。否则等下钟财富这个兄长看到那个凄凉场面,心里定然寒酸万分,如同刀剜。

一路上有惊无险,不在一一叙说。

到了断崖出口处,一眼敏捷望见弟弟的坟墓,奇怪的是不知哪来力量,钟财富几步利索扑到坟头前,扶着坟头跪下去,泪如雨下,泣不出声。

46 跋山涉水谋大事

大概一个半钟头,钟财富擦干老泪,倏地立起,往后退了几步,抬头仰望断崖,发出一声长叹:“秦老师,我现在最大的唯一心愿,就是在我的有生之年有一天能够进到断崖里头,把我阿弟骨灰洒在里边,让他长眠在那里。”

仰望断崖,深思片刻,秦翼敦语出惊人:“太公,只要你多活几年,只要我仍在栗坑坳,只要栗坑坳乡亲配合、支持我,会有这么一天,我要叫栗坑坳成为鼓安县最富裕的村子。”

收回头,钟财富奇异眼神端详秦翼敦许久许久。

从古到今还没有一个人能够半根寒毛无损的离开断崖,然而秦翼敦这个教书匠依靠自己的才华、智慧做到了。

仅凭这一点,钟财富不怀疑秦翼敦刚才所说的,今天能够叫他一根寒毛也未掉的看到断崖磅礴气势、壮观雄姿,是最有现实的说服力。

怀着不同心怀在村里等待钟财富回去的乡亲,当看到钟财富满脸红光、一脸兴奋,透着无比欣慰那一刻,有人惊诧,有人欣喜,更有个别人很失望。

前脚踏在操场不旋踵间,秦翼敦整个人松懈下来,如同卸下压在头顶上的一付磨盘,万一钟财富这个村里泰山出点差错,他家雀抬轿——担当不起。

经历了这几回与断崖较量,秦翼敦觉得断崖并没有栗坑坳人想的如此可怕、恐怖,只要方法、谋略得当,再加上策划周密,人类完全可以征服它。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

在栗坑坳村这条公路未挖通情况下,秦翼敦不急于马上开发断崖,他眼前最重要的事是挖第一批春笋。

午饭一吃,秦翼敦立即爬到对面那座大山上给哥哥打电话,叫他在下个星期五前来栗坑坳,兄弟两个要好好的研究研究,如何才能安全进到断崖里头;另外是把第一批春笋运回鼓安去卖,赚一笔钱,积累开发断崖的资本。

始料不及的是,秦翼敦从山上回到学校,意外看到钟财富这个老爷子在他房间里等候他。

对钟财富来说,这是一件天大急事,他一直惦记秦翼敦在断崖对他说过的那句话。到家之后,钟财富一直在琢磨,越想越觉得其中有玄机,急于想知道。

关上窗户和房门,秦翼敦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对钟财富说,在他这个泰山面前,他不敢保密,再保密的话,是对他这个泰山的极大不尊重:自从听说了断崖故事,他秦翼敦有一个念头——把断崖开发成景区,造福于栗坑坳父老乡亲。当亲眼目睹了断崖的磅礴气势,壮观景象,更坚定了他秦翼敦这个念头。

景区,景区是什么东西?钟财富瞪大眼睛,好奇地问。

“太太公,景区是供人玩供人观赏的地方。”在一旁的钟小娟乍听之下,十二分震惊,芳心慕名涌起对秦翼敦的无限景仰、崇拜,情不自禁脱口说道。

瞪一眼钟小娟,秦翼敦解释说:“小娟只说对了一半,景区呢,是要把全国各地成千上万的人,甚至外国人吸引来游玩,当然到景区是要买门票。一旦景区建成开放,届时你们村的人可以开宾馆呀,饭店呀,点心店呀,超市呀等等,再不必出门去做苦工,钱是滚滚而来,那时候你数钱都数到手软。”

“哇,有这么好啊,秦老师!”钟财富眼睛一亮,惊叫起来,“那赶紧在断崖开景区啊,还等什么呢,秦老师。”

钟财富的话逗得秦翼敦大跌眼镜,哈哈哈大笑:“太公,你想的太简单哟。把断崖开发成景区,眼前最大障碍是你们村这条公路不通,公路不通,车子进不来,要爬那么一座大山,谁还会来游玩。”

——叹!

唉叹一声,钟财富眉头拧紧,脸上愁苦能够刮下几桶,忧心如炎:“秦老师,要等到村里这条公路挖通那一天,恐怕我有生之年是看不到断崖景区。”

“我看未必,事在人为嘛。”秦翼敦诡秘地看看钟财富,语出惊人:“要挖通你们村这条公路,必须要选两个愿意给村里做事的人当正、副组长才行,靠金富、卫灿那两个狗屁正、副组长,一百年,你们村也无法把村里这条公路挖通。”

眼睛迸发一道亮光,钟财富愕然地问了一句:“依你看,谁当正、副组长合适,秦老师?”

似乎心里早已选定栗坑坳村正、副组长的人选,一经钟财富这么一问,秦翼敦不假思索,毅然道:“要是依我看,世立和石营这两个阿伯当正、副组长肯定要比卫灿、金富强百倍。”

“噢——”钟财富嘴上这样回应,怀疑目光审视秦翼敦。

笑嘿嘿的,也不在乎钟财富心里如何想,秦翼敦郑重其事看着他和钟小娟,冷峻着脸,十分严肃:“太公、小娟,开发断崖景区这件事,仅限我们三个人和我哥知道,千万千万不能叫第五个人知道。”又放下脸,秦翼敦冷峻里又阴沉三分,警戒钟小娟一句:“小娟,你也不能把这事对你阿公说了,记住没?”

钟小娟俏脸现惊疑,但口吻坚定:“放心吧,秦老师,你交待的事,我会守口如瓶,天打雷劈,我也不会对任何人说。”

其实秦翼敦警戒钟小娟的话,一半也是加重事情重大性,特意说给钟财富听,虽然栗坑坳村没人会比他秦翼敦更有能力、才华、智慧开发断崖,但是一旦事情传出栗坑坳,不见的是一件甚么好事,秦翼敦当然要谨防一步。

三天后,也就是星期五,秦翼煊来到了栗坑坳,是秦翼敦放学后顾不上吃午饭,跑去接他,兄弟俩刚好在山顶上相遇。

远远的一望见哥哥,就像是飘泊在外游子突然遇到亲人,泪水没商量的一古脑儿冒上来,秦翼敦恨不得一个箭步上去。

然而到了哥哥跟前,秦翼敦第一句话即问数码相机买了没?

“糟了,买是买了,我忘了带来。”秦翼煊一愣。

气得直跺脚,秦翼敦又急的泪水在眼眶滚动,又是责备又是埋怨:“你怎么这样怂呐你,没带来,买了也是白买。”

“哈哈哈……”秦翼煊大笑起来:“那你哭啊,瞧瞧你这小样,还当老师呢。带来了,别的能忘,这么重要的东西,我能忘吗,你笨死了你。”

一惊,秦翼敦猝然奔上一步,夺过哥哥背上行李。

走在前头领路,秦翼敦按捺不住心底里头一团豪情,说,他已经去看过断崖外围景观,哇,那万丈高绝壁的磅礴气势,壮观的不可想象,看的,叫人流连忘返,做梦都跑去看,星期六带哥哥去领略一下。

则没有弟弟的豪情,秦翼煊愁着脸直叫苦,这么一个被大山隔断的山旮旯鬼地方,公路不通,来这一回就怕够了,下回有一座金山银山给他捡,他也不来。

兄弟两个一个多钟头后才到学校路口,碰巧,钟小娟吃了午饭正去学校,意外看见秦翼敦带着一个陌生人,好奇的傻呆呆看着他们,眼珠子要掉地上了。

“发什么呆,小丫头。”秦翼敦嗔怪道,“这是我哥,帅吧,小丫头,快去给我哥打盆热水洗脸。”

“噢,噢,噢。”钟小娟醒悟过来,拔腿往学校跑去,跑了几步,又扭过头:“秦老师,你丑死了,没你哥帅,呵呵呵……”

在后头的秦翼煊,看见钟小娟,惊诧地两眼发直。

走到操场,放眼环视一圈,秦翼煊不由得眉头一皱:“原来的学校就是那两栋破校舍?”

猛地刹住脚,秦翼敦羞涩得不好意思看哥哥,把眼睛投向新教室:“你看我刚来的时候苦不苦,就那两栋破校舍,四周杂草丛生,还不如一个荒芜破庙。”“我可怜、悲惨吧,哥,我的命运就是这两栋破校舍起家,但愿皇天不负我的诚心,咱兄弟俩这一回如愿干一件惊天大事。”

“你就不要尽想你的美事了,翼敦。”秦翼煊朝弟弟泼了一盆冷水:“只要这条公路没挖通,哪怕是个仙境,你有上天入地本事,一切都是水中月镜中花。”

47 异想天开探断崖

没有哥哥那么悲观,秦翼敦一本正经,说,人世间的奇迹都是靠智慧创造出来,就像他,不花一分现钱就把学校发展、建设到眼前这个程度,恐怕神仙也料不到。

只是朝弟弟不置可否一笑,又诡谲地摇摇头,秦翼煊倒要看看这个被逼到偏僻又闭塞山旮旯当教书匠的憨包弟弟,他到底有多大智慧,在他谋划下将栗坑坳村这条公路挖通。

下午还要上课,秦翼敦只能叫哥哥自己在四周围和去村子逛一逛,说是一旦将断崖开发出来,村子肯定也要改造改造。

未亲眼看一看栗坑坳村实际情况,秦翼煊想象不出栗坑坳村会差到什么地步,这一亲眼所看,甚至怀疑弟弟在这么一个村子里是怎么待下去,换成他,恐怕早已连老师这份工作不要了。

星期五了,一放学,外村学生全回家,是钟小娟帮秦翼敦煮晚饭,他们兄弟两个则在房间里攀谈:

“哥,你不知道,我到栗坑坳这个学校第一天,是真的没地方落脚,一个厕所又脏又臭的比猪栏还恶心,脚没法迈进去;床铺是两条凳子铺上几块木板,木板上是一层稻杆,稻杆上是一床一个指头厚黑的发霉棉被,这房间简直是牛栏。唉,一句话,苦不堪言,活着连狗都不如。”

“怪不得你头一年里不回家里,到处找关系要调回县城。”

“你也看到了吧,哥,周围全是墓。生活上,我还可以自己动手改进,可是一到夜里,孤单单就我一个人守着这么一所破落学校,离村子又这么远,外边一有响动,吓得我蜷缩成一团,动都不敢动荡一下。”

“原来是你现在有小娟那个仙女陪的,连家都不愿回了。”

“哥,你说什么啊,别看小娟个头和我一样高,可她才十五岁呢,什么都不懂。你可别想歪了哦,哥。”

“十五岁,你说小娟才十五岁,骗鬼去吧,翼敦。”

“我骗你干么呀,哥。骗你,我是狗,行了吧。小娟真的是才十五岁。不过,煮饭,做农活,她样样在行。”“你说,哥,我们那个家,不是万不得已,你愿意回吗?再说,一想到要爬那么一座大山,我头都大了。回家一回,我害怕一回呐,哥。”

皱着眉头,秦翼煊朝弟弟点点头,如今有了这样的环境,换成他秦翼煊,他也不想回家。心里底头,秦翼煊比弟弟还迫切盼着栗坑坳村这条公路早一天挖通,断崖早一天开发,他能够早一天脱离父母亲的束缚,离开苦海。

离开了父母亲,在这样宁静山村,兄弟两个无拘无束,夜里一直谈到凌晨三点钟才睡觉。

酣睡中,兄弟俩被外边钟小娟的敲门声吵醒,张开惺忪睡眼一看,我的天呀,太阳晒屁股了,慌忙起床,因为昨晚与叶振营约好今天七点半去断崖。

八点整,三个人迎着旭日出发。

秦翼敦当摄影师,走在前头不停拍摄,他要把这里的原始一切用数码相机镜头记录下来。

大概是走了三分二路程,叶振营突然惊叫道:“秦老师,狼,前头有一群狼。”随着叫声,叶振营一步奔到秦翼敦前头,把肩上一把长柄柴刀递给秦翼敦。

放下数码相机,秦翼敦往前一望,果然有一群狼,估计有十五只左右,一边慌忙重新举起相机抓镜头,一边小声对叶振营说:“狼的报复性很强,只要没有攻击我们,不要动它们。我们手上有柴刀,它们也会畏惧,自然会离开而去。”

狼瞪着亮晶晶眼睛,虎视眈眈与三个人对峙了十来分钟,见他们拿柴刀直指它们,晓得到口的肥肉吃不上,自然沮丧散去。

秦翼敦、叶振营二人又经历了一场有惊无险。

到了断崖,看到那座坟墓,秦翼煊疑惑、讶异问弟弟:“你不是说,在这之前没人敢到断崖吗,怎么会有墓。”

说到这座坟墓,脑海里立刻浮现那对麒麟,秦翼敦慨叹一声,说:“这是栗坑坳村八十九岁老泰山弟弟的墓,几十前他想探秘断崖,遗憾的是——壮志未酬身先死啊!”“是我们在砍伐这条路的时候,发现他的骸骨,把他埋在这里。”

“噢!”朝弟弟投去一束赞许目光,秦翼煊嗔怪一句:“你小子的胆子也是够大的了哦。”

秦翼敦不以为然:“先人想探秘断崖,很盲目,方法不对,思维不对。单枪匹马,能成功吗?”“你看我,利用众人力量,半个月时间里砍伐出这条路,至少不怕毒蛇,遇到野兽也跑得了吧。”

在一旁的叶振营,听这一对兄弟谈话,感觉自己很傻很笨,什么都不懂,一句话也插不上。

三个人一直忙到下午一点多钟才回去。

匆匆地吃了午饭,兄弟两个又一头扎进房间里,把数码相机连接到电脑上,打开视频和照片,连续详细观看了五、六遍。看了之后,兄弟二人不约而同四目相碰对视。

指着断崖出口那张照片,秦翼煊无不忧虑地说,固然是可以用现代化的船只进去,但是洞内到底是一种什么情况,一概不清楚,头一遭探路相当危险。换句话说,即使很安全的话,也只能是一艘小船,载个十来个人已经不错,所以游客一多,根本不是一个办法。

“哥,你说的对。这个办法肯定行不通。再说了,这样的船只一定要十分坚固才行,游客也只能从小窗户看到外边有限的景观,极大限制了视野,兴趣自然大打折扣。”

“是啊,游览景区,目的就是视野广阔欣赏到整个景区的景观。”“我的想法是,在两岸各筑一条阶梯通向断崖,游客从南岸上去,从北岸下来,这样不会造成拥挤,很安全。”

“也只能这样了。可是,哥,有万丈高在呐,行吗?”

“当然行。我们从半路起步,然后再在途中盖两个长方亭子,在亭子对面峭壁开凿出亭子一样大石洞,一口气爬不到山顶的人,可以坐下歇一口气。”

“妙,这办法妙!不过,那条溪本来很窄,再在两岸边筑那么高一条路到山顶,把溪的风景毁掉了。”

“唉,看来,你也只能当当教书匠,翼敦。”“你看,南、北两岸的山虽然都是悬崖峭壁,但是南岸悬崖峭壁就像一堵直立的墙,可以在峭壁上开凿进一米深,如同是开了一条栈道。北岸悬崖峭壁虽然人无法攀爬上去,但是野兽还不是照样出没,所以我们直接在岩石上开凿一条阶梯路,比南岸的省力多了。”

“你别吹牛,哥,瞧你说的比吃饭还容易,那可全是坚硬如铁的岩石,恐怕十年都开凿不通。”

“你呀你,简直是榆木脑袋。现在有风钻机、岩石钻机,什么样的石头经的起开凿。按你这么说,高速公路那些岩石隧道岂不是只能叫孙悟空去施法了。”“行了,你只管想办法挖通栗坑坳这条公路,断崖的两条路交给我,不消一年绝对搞定。”

“你这办法听起来,异想天开,哥,但我坚信——一定能成功,神秘又叫人恐惧的断崖,定然在我们兄弟手中打造成吸引全世界眼球的一大旅游奇观。”

48 情窦初开梦难拒

屋里神秘,屋外热闹。

秦家二兄弟幽禁在房间里头,神神秘秘探讨、设计断崖的开发。外边,栗坑坳乡亲们一个接一接挑着刚刚从山上挖的笋,钟小娟忙着记数,钟奶钱、叶世立两个老头则过秤。

头一批出土的春笋市场价会高点,秦翼敦按一斤八毛钱收购。不过,要大家帮着明天挑到黄芮去。

第二天清晨天刚亮,栗坑坳出现了一字长龙阵:几个老头和年轻妇女及四到六年级学生挑着笋,像以前的挑山工一样踏着晨露出发。

走在最后头的是秦家兄弟,他们很羞人的只挑个五十来斤,还显得相当吃力,不知是跟不上大家步伐呢,还是有意拉下一截路窃窃私语,继续探讨开发断崖的大事。

到了山顶上,兄弟两个放下肩上笋,歇一口气。

这时,秦翼煊显得深谋远虑对弟弟说,得赶紧去贷款买挖掘机、风钻机,在动工开发断崖之前,还可以挣一笔钱,作开发断崖的第一笔本钱,这样心里有底气。不买那部高档数码相机,他身上的钱拿去买台风钻机足够。

行。贷款这件事,我尽快去办。秦翼敦口气诚然是在严厉批评学生。

昨夜与兄长一直探讨到凌晨一点钟,秦翼敦对开发断崖的信心直线上升,觉得哥哥对土木工程特别有天赋、灵感。

接着,秦翼煊唬着脸警告弟弟:“翼敦,你把栗坑坳小学发展、建设的那么好,又未向上头要一分钱,已经抢了当官的风头,小心他们给你扣小帽子,穿小鞋,不让你在栗坑坳小学任教。”

“不会吧,哥。”秦翼敦大吃一惊。

秦翼煊讽刺道:“不会?除非是你翼敦命好,遇上了伯乐,或者遇上了清官。那些狗官的心比炭还黑,手段比双头蛇毒牙还毒。有句古语说的好: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还是提防着点。”

“嗯,我知道了,哥,你放心,我不会叫那些狗官坏了我们的大事业。”想到去年六·一前被当官的糊弄,秦翼敦义愤填膺,满腔仇恨,心里感激哥哥这一提醒、警告。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他是得防着那些当官的一把。

只顾说话,兄弟俩忘了赶路,直到钟小娟在半山腰喊他们,才醒悟过来,赶紧挑起笋往山下跑去。

因为哥哥昨夜对他说过,栗坑坳这条公路不能经过黄芮,更不能经过李家庄,要走直线直插到黄芮过去五公里那个叫后池坑村的公路,那座大山要挖隧道,这样路程减短,公路直又没陡坡。

回去的时候,秦翼敦在上坡之前给大伙儿照了几张相片,然后叫大伙儿先走,借口说要多照几张山上的风景照片,实际上他是要用相机的长焦镜头好好观察一下未来的公路路线。

可是钟小娟这丫头像狗皮膏药黏着他,二话不说留下陪他,秦翼敦只得作罢。后来奕玉兰在路边灌木丛里拉尿与众人拉下一截路,又与他秦翼敦在一块。

欺钟小娟是小女孩不懂事,奕玉兰多次哄骗她,欲要把她支开,好让自己和秦翼敦藏到灌木丛里美事一番。无奈何,钟小娟人小鬼大,死也不上当,死心塌地守在秦翼敦身边,寸步不离。恨的呀,奕玉兰咬牙切齿,只想一把把钟小娟掐昏过去。

当然晓得奕玉兰的鬼胎,秦翼敦不时的偷偷朝她讪笑。

中午十二点半,三个人终于到了村口,秦翼敦回学校,奕玉兰、钟小娟各自回家。

稀饭尚且在锅里煮,钟小娟已经吃了午饭来到学校。当看到秦翼敦一边烧火一边看书,钟小娟心灵一动,深感惭愧。比起秦翼敦这种嗜书如命的劲头,她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一会儿,钟财富这个老头也来到学校,秦翼敦正在吃稀饭,钟小娟在烧开水。

昨天听说秦翼敦带着他哥哥去断崖,并且照了很多照片,又拍摄录像,中途遇到一群狼也不惧怕,钟财富一下惊醒,秦翼敦这个教书后生果然是要开发断崖。

当下,钟财富皱着眉头,心有余悸问秦翼敦,他不会是要造一艘铁船从断崖洞口进去吧?

造一艘铁船?哈哈哈,秦翼敦喷饭大笑:“太公啊太公,没想到你这么老一个人,还这么有创造力。造一艘铁船,这主意不赖,很有创意。”“太公,我们两个现在都这么交好,你都舍得把祖传宝物麒麟送给我,可不可以对我说说你当年进断崖里头,看到的真切景象和一路上的风险?”

老脸一红,钟财富羞愧的没脸说:“秦老师,实话对你说吧,我当年没有进到断崖里头。”

没有进到断崖里头?秦翼敦怀疑看着钟财富。

钟财富的确是没有进到断崖里头,那是在他弟弟失踪三年后,瞒着家人做了一个双层竹排,顺着小溪去断崖。从洞口进去,估计有半里路程,突然一阵阴风吹灭火把,就在这个时刻,钟财富感觉有东西撞击竹排,吓得他亡命往外逃,这才捡了一条命。

“噢——”秦翼敦一副深思,凝视钟财富:“那你当初进洞里,洞里情况怎样,是变宽了还是变窄了,水深了还是浅了?”

回忆了一会儿,钟财富说:“感觉和洞口一样大小,水是深了还是浅了,没发觉,只感觉越来越阴冷,火把也越来越暗,照不到很远地方。当时,我还是六月天去呢。”“秦老师,你真的想把断崖开发成景区,让我们村的人富裕起来?”

眉宇一蹙,没有直接回应钟财富,秦翼敦说,开发断崖投资巨大,在千百万以上,他们兄弟正在考虑钱的事。一旦断崖开发出来,栗坑坳人万代子孙日子过得将比神仙还舒坦,再不必出门做苦工挣血汗钱。说一万道一千,眼前最最最重要又紧迫的是要把他们村这条公路挖通,公路不通,一切是画在墙上的饼,一切都是空谈。

公路不通,是压在钟财富这个村中老泰山头上一座大山,到嘴唇的一块肥肉就是没办法吃进嘴里,他心里比谁都着急。

将钟财富送到村口,秦翼敦才折身回学校,心里嘀咕,老爷子,要早一天开发断崖,只好借你在村里的声望和地位用一用,你老别怪我在你头上悬挂一付磨盘。

心里还在嘀咕,前脚已经迈进房间,秦翼敦尚未站稳,钟小娟冷不丁扑上去,环抱住他脖子:“秦老师,你太厉害了,果然要把断崖开发成景区。我要嫁给你,我一定要嫁给你做老婆。”嗓音掷地,情窦初开钟小娟,她迅速把滚烫玉唇没商量贴过去。

在孤单、寂寞漩涡长河里,钟小娟这个小美女长久陪伴在他身边,教师这份特殊职业的灵魂、操守、理智一直束缚秦翼敦心里那头小恶魔,他才没有摧残钟小娟这朵鲜嫩花朵,这一刻钟小娟突然袭击夺,少女滚烫玉唇贴在他嘴上,那是一道十八缘闪电,两个人如同干柴遇烈火,搂成一团,青春原始蠕动秒杀秦翼敦。

受不了了,两个滚到床上,狂风暴雨地一阵亲嘴。

49 野心勃勃办电脑班

累瘫了,他们直筒筒躺在床上,喘了一口气,对视一眼,嗤哧,两个人开心笑了起来。

面对钟小娟这个单纯又成熟的小丫头,无语了,秦翼敦彻底无语了,心里咒骂那些庸俗、臭不要脸的妇女,把一个清纯乡野小女孩带坏。

下了床,秦翼敦得了便宜还卖乖,警戒钟小娟她还小,以后可不能再这样做。

“秦老师,你说,真的把断崖开发成景区,你用什么办法让游客进到断崖里边,光光外边,没什么看头?”

“做一个人,特别是青年人,要敢于探索、征服大自然。断崖开发成一个景区,要有整体规划、设计,既要让游客浏览到里里外外的景观,体验到大自然的神奇和乐趣,又要绝对保证游客的人身安全。仅仅让你进去看一眼,里头是什么样,那还不容易呀。办法是有了,可谓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只等着你们村这条公路要挖通。”

“我的妈哟,断崖真要开发出来,多好啊,我阿爸、阿妈再不必出门做苦工。秦老师,你说,到时候我阿爸、阿妈开宾馆好呢,还是开点心店好?”

“丫头,做事格局要大,首先要站在大家角度去想问题,不能自私先为自己着想。如果大家认定你这个人是个自私鬼,恨不得一口吞了你,哪还会支持你。至少你现在是学校老师,你就要想,等到断崖景区建起了,如何利用景区优势把学校办的更好。”

“嗯,我知道了,秦老师。”

钟小娟这一回三分胆怯眼神,不知怎么的拽动秦翼敦心,爱惜的一把搂过她。

多半秦翼敦也不知道,自从那天他跟钟财富说出开发断崖秘密那一刻起,在钟小娟幼小心灵里他就是神。

情窦初开钟小娟,在这瞬间少女芳心的那扇门被撞开,尝到了男女之情的愉悦,懂得了男人宽阔肩膀。

短短一夜间,钟小娟一下懂事,当与秦翼敦一见面时,多了一个女孩的温柔、体贴与娇羞,中午休息时悄悄把他昨夜换下来的内衣、短裤拿去洗了。

粗心大意呢,还是一门心思埋在开发断崖景区和事业上,天不知地不知,也仅是他秦翼敦自个儿知道,他没有察觉出钟小娟那清滢秋水般皓眸里蕴藏一种对他的眷恋、温柔和执著。

星期四夜里十点半,叶振营把电脑抱回秦翼敦房间,秦翼敦头一回很仗义地对他说:“臭小子,你那么喜欢电脑,干脆晚上睡在学校算了,反正男生宿舍还有一个空床位。这样,你可以玩到半夜去。星期日跟我去鼓安,我教你上网。”

突如其来的美事,把叶振营震晕,愣得大半天才转过脑筋:“啊,好,好,好。”又冷不防扑过去,熊抱秦翼敦,叶振营嘴里乱叫:“我的活祖宗哟,你可真是我振营的大恩人,天大的大恩人。谢谢,谢谢你——秦老师。”

被叶振营这个大汉一阵熊抱,秦翼敦喘不上气,他用心良苦,想刺激叶振营尽快提高电脑知识,当电脑老师。

虽然在一旁未吭声,但是钟小娟心里踢翻了醋桶,等叶振营一离开,即泪水汪汪要秦翼敦也带她去县城玩玩,见见世面。

捏着钟小娟高高的玲珑清新鼻子,秦翼敦嗔怪她:“人家振营是去学电脑。你比他早学电脑,可是电脑远远不如他,你去干么哟——”

看到钟小娟委屈的泪水挂不住,秦翼敦有点不忍心,爱怜地把她搂在怀里:“等暑假了,我一定带你去玩几天。我这次是回去办事情,顺便再拉一批笋给我哥卖,下星期一的课调到星期六来。万一星期一赶不回来,你一个人给学生上课。”

“嗯——”牢牢地紧紧偎依在秦翼敦怀里,钟小娟小鸟依人:“我知道秦老师对我最好。”

这一次回家,秦翼敦要办三件事,第一件是办贷款的事,他哥哥已经将贷款有关事宜打听清楚;第二件事是要把一对麒麟送回家保藏,了解一下古董行情。第三件要办的是一件公事,把买好放在家里的六台二手电脑拿回学校,他要利用电脑把学校名声震响,打出去,下学期招收到更多外村学生。

贷款的事还算比较顺利,星期一忙了一整天,秦翼敦总算把手续办下来,剩下的是等贷款到帐后,秦翼煊前去实地看挖掘机提贷,他们兄弟购买的是一家倒闭公司的六成新挖掘机,价格23万块,原来喊价是31万块,崭新的话要一百多万呢。风钻机是买新的,才一万多块钱。

星期二晌午,秦翼敦、叶振营两个人挑着电脑、电锯、手电钻、手电刨回到了学校。

原来秦翼敦也鬼着很,他这一回叫叶振营去他家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叫叶振营挑东西。四台电脑加上电锯、手电钻、手电刨,叶振营独个儿挑,还显得很轻松,秦翼敦自己只挑两台电脑和几斤鱼、肉。

东西一放下,秦翼敦叫叶振营回去吃午饭,顺便去叫一下那几老头到学校来,他有事情和他们商量。

几个老头一听说秦翼敦有事商量,心咕咚一下,明白秦翼敦这个后生又要他们给村里做义务活。可是说起来也奇怪,好像秦翼敦身上有一道魔力,把他们牢牢箍住,没法拒绝。

刚刚走出厨房,秦翼敦便听到几个老头的说话声,赶忙加快步伐,疾步迎了上去,把他们请进房间里看电脑,口出狂言:“阿伯们,现在我们栗坑坳学校有八台电脑,我想单独盖一间电脑室,叫方圆十里的人对我们栗坑坳学校羡慕、妒嫉的要死,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帮我实现这个愿望?”

“秦老师,不是还有一个旧教室空着吗?”叶世立很不解地盯着秦翼敦。

微微一笑,秦翼敦睿智眼睛从每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上移过,然后一字一腔:“你们看哦,现在我们栗坑坳学校有了八台电脑,这事一旦传出去,下学期说不定会有更多外村小孩前来就读,到时把那间旧教室留作学生宿舍用,免得到时又慌里慌张临时抢着盖一间,你们说是不是?”

相互看一眼,几个老头只有敬佩的份哟,当初多盖两间教室,他们认定那不知道要闲置多久呢,没想到才不过一年光景呐,又要再重新盖一间教室,感慨人家不愧是城里来的人,有能力有才华有胆略,又有眼光。

50 神秘笼罩山旮旯

拒绝不了,老头们只得从了,马上回家去拿工具。

上回还剩下两个窗户,只是没有窗栓罢了,但是秦翼敦昨天已经叫他哥哥去工地上买了旧钢筋做窗栓用,寄存在黄芮公路边一家人屋里,叶振营下午再去扛回来。电脑室窗户没有窗栓不安全,而且秦翼敦想的极周到,还要在电脑室里隔一个小卧室,届时可以让叶振营夜里睡在里边,安全中又加了一道保险。

课间,秦翼敦朝干活的老头们走过去,感慨激昂大赞他们几个是栗坑坳学校的顶梁柱,靠钟金富、谢卫灿那两个狗屁组长,他拉屎拉尿也逼迫不了自己靠近那个厕所,要跑到山上去解决。

愧疚袭上秦翼敦那张棱角鲜明的脸,他泪眼泛光端详着满脸汗渍的老头们,说,他们的支持与配合,他无以回报,日夜想着能帮他们做点什么?这次回家母亲煨的羊须豆蛮好吃,他就想,平日他们种点菜也没钱收入,倒不如多种些黄豆、玉豆、大玉豆、米豆、羊须豆。这样,他来收购,叫他哥哥拿到街去卖,不知他们愿不愿意种?

不会是耳朵出了毛病吧,老头们怀疑地呆呆看着秦翼敦。

就在这个时候,钟小娟走过去叫秦翼敦,惊醒老头们,老头们抢着回应:“愿意,愿意,愿意,秦老师。你这样为我们大家着想,哪能不愿意,种豆比种菜省力多了。”

淳厚脸上弥漫一种自豪,秦翼敦憨乎乎抿嘴一笑:“你们这么支持配合我,我也要为你们的富裕出把力。”“电脑室要争取早一天盖好,六·一儿童节举办一场电脑竞赛,学生们要更好的亲手操作练习电脑。阿伯们,辛苦你们啦!”

嘹亮声音还在空中回荡,秦翼敦已经疾步回到教室。

当大家感叹,愤懑城乡差别这么大时,钟林河突然说道:“你们说奇怪不奇怪,我家那老头子,自从去了断崖后,像是中邪了,以前对秦老师是这样看不顺眼那样看不顺眼,现在天天念叨着秦老师是天庭派下来造福栗坑坳的天神,只要秦老师在我们栗坑坳,栗坑坳全村人过不了多久,就要过上神仙一般好日子,你们说……”

喋喋不休数落自己即将九十高龄老父亲,钟林河没注意到大家噤若寒蝉,一边偷偷朝他使眼色。

“哎哟——”突然,钟林河屁股被人重重猛击一棍,转头一瞅,吓得脸色当场掉到断崖去,不知什么时候他老父亲站在了其身后,居然一点没发觉。

“哈哈哈哈”大家哄堂大笑。

“你这逆子,反了是不是,有你这样在外头说老父的坏话吗?”钟财富一拐杖直捅小儿子右大腿:“秦老师是我们栗坑坳村的福星福将,我说错了吗,你们大家给我说句公道话?家家户户头一回麻笋能卖个三百多块钱,还不是靠秦老师?告诉你们,我还知道秦老师一个天大秘密,只要把我们村这条公路挖通,两、三年内,秦老师会叫全村人过上神仙一样舒坦日子。”

“阿爹,你别在大家面前吹牛了好不好?人家秦老师多聪明、厉害一个人,他的秘密还能让你知道?”见老父亲这么一大把年龄了,居然还不知道羞耻在外边吹牛皮,钟林河羞红脸责备他。

气的,钟财富又要一拐杖打过去:“你们大家听好了,我活了这么一大把年岁,子孙满堂,有说过半句吹牛大话,我纵身从断崖出口跳下去。前段日子跟秦老师过不去,我是看出秦老师与众不同,是个人才,故意使绊试试他。”“年底等大伙儿都回村了,重新再选村里的头头,金富和卫灿那两个狗屁东西当头,栗坑坳甭想有出头之日。”

犹如晴天霹雳,钟财富这话把众人震惊地大脑僵硬,惊恐张望他,大气不敢喘。

众人震惊的不是钟财富这个老头怎么会知道秦翼敦的天大秘密,是秦翼敦真的有如此神通广大能让他们全村人过上神仙一样日子?果然如此的话,他秦翼敦还真是天庭派下来的天神。可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学教书匠呀,要说利用城里人优势帮大家卖地里种的东西,还可以。

反正众人只当钟财富是人老说昏话,没把他的话当回事放进心里,心里记的是秦翼敦帮大家卖黄豆、玉豆、大玉豆、米豆、羊须豆这件大事,这才是最实惠。

有的事情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第二天早上上工,钟奶钱即对钟林河说:“林河,我孙女小娟说了,你家老头子的确知道秦老师一个天大秘密。究竟是一个什么天大秘密,小娟不让我问。”

难怪这个死老头会把祖传宝物送给秦老师,肯定是背后跟秦老师做交易,秦老师才肯把天大秘密告诉他。钟林河心头暗暗咒骂、怨恨老父,又猜测到底是什么秘密如此重要,值得他老父舍得将祖传宝物拿去做交换?

当中名叫钟五毛的老汉,突然问叶振营,他近来跟秦老师如此交好,交好的是同穿一条裤子兄弟,肯定会晓得秦老师那个天大秘密吧,给大家说说,到底是啥秘密?

三分不悦,叶振营眉宇一皱,说:“我一个五大三粗大莽汉,哪会知道秦老师的秘密。秦老师只教我打电脑,读书识字,其它事情,他从来不对我说。太太公知道秦老师的秘密,林河伯公回去一问,不是知道啦。”

心里头,叶振营埋怨秦翼敦,这么交好的人,他居然告诉钟财富那个老头秘密,不告诉他叶振营,太不够义气,还拿他叶振营当哥们吗?

这时,谢石营故意刺激钟林河,笑哈哈道:“林河,你晚上问问你家老头子,说不定是你们那一族人发财的秘密哟——”

“是啊,林河。”谢寿荣接过堂兄的话:“你家老头子近来跟秦老师亲密的好比一对难兄难弟。你看哦,你家老头子去断崖的事,秦老师是那样上心卖力,说不定呀,是你那个死了的阿叔托梦说断崖是个出皇帝的风水宝地,要秦老师暗中帮忙,你家老头子才不惜把祖传麒麟都送给秦老师。”

与钟林河已经是第五代堂兄弟的钟阿利,几分愤恨地说:“寿荣这话说的有道理。按理说,那只麒麟是属于整个钟姓家族,却因为你那一族人老是长子,才传到你家老头子手上。我近来一直在琢磨,麒麟是吉祥宝物,是钟家先祖用生命换来,你家老头子怎么会那么大方把它送给秦老师,这其中肯定有天大秘密。”

不知道什么时候,秦翼敦走了过去:“大家在谈什么呀,神情这么阴沉?”

抢在别人前头,叶世立嘴也来的快:“是这样,秦老师,林河老父昨天在我们大家面前脸不红的吹牛皮,说他知道你的一个天大秘密,我们正拿林河开玩笑呢。”

“吹牛皮?”秦翼敦倏地脸庞严肃起来,语气冷峻:“世立伯,这是你们的不对了。太公那么一大把年岁的人,村里的泰山老人,人世间还有什么事他没经历过。年轻人爱出风头、爱逞能、爱吹牛皮的毛病,早被太公的沧桑岁月磨平了棱角。”“太公没吹牛,他的确知道我一个惊天庭、震地府的秘密。一旦你们村这条公路挖通,这个秘密自然会揭开。”

——啊,真有这事!大家一阵错愕。秦翼敦都亲口对大家这样说,事情铁定的不会假。

大家错愕中,秦翼敦带着十二分神秘大步流星朝教室走去。

如同拉肚子等不及要立马上厕所,收工一回到家里,钟林河催儿媳仝妃香去问老父。

整个家族唯独仝妃香这个儿媳和他老父说的话来,只要仝妃香去问,钟林河深信他老父不会如此没人情味的一口拒绝。

结果,钟林河太深信自己,他老父那张嘴紧密的犹如是空间站,半个字不透露,最后责备仝妃香目光短视,没远见,要她把出门做苦工的一对儿女叫回来,好好跟秦翼敦学文化学电脑,今后跟在秦翼敦身后干一件惊天动地大事。

——嗬,惊天动地大事,老爷子还真把秦翼敦当作天庭派下来的大神啦。仝妃香被震慑地伸出大半截舌头,僵硬的缩不回去。

骤然一夜间,栗坑坳上空被一团神秘笼罩,家家户户都在猜测、谈论秦翼敦那个惊天庭、震地府的秘密到底是什么来头,他和钟财富背后究竟是什么交易?

51 秘密惹的祸

人生有时就像一出滑稽的戏剧,事先没有剧本,也没有导演。

俗话说: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天亮之后,经历了一个夜晚的沉淀、发酵,钟财富在村里的威望如同是一缕炊烟——直往上升,却是因为秦翼敦的秘密。上一回也是秦翼敦这个教书匠,使得他钟财富这个村里泰山转头间威望一落千丈。

迫切想知道秦翼敦那个天大秘密的人,热情过火的围着钟财富转,老鼠给猫刮胡子——拼上命巴结,总想从这个老头嘴里抠出秘密东西。

星期五傍晚时候,瞄准钟小娟回家吃饭之机,奕玉兰抱着儿子匆匆赶去学校。见秦翼敦房间门关着,奕玉兰便直奔厨房,一瞅,乐开了,秦翼敦在里头做饭。

主动走过去帮秦翼敦烧火,奕玉兰边问:“秦老师,明天还要不要挖麻笋?”“不要了。”秦翼敦边洗菜,边回应奕玉兰:“这下去麻笋价不高,赚点钱,还不够我哥半天工钱。”“噢——”奕玉兰噢一声,埋怨他:“秦老师,你也太偏心了吧,只叫经常给学校干活那几个老头种黄豆、玉豆、大玉豆、米豆、羊须豆。”

一惊,秦翼敦洗菜的手戛然停下,扭头张望奕玉兰:“谁说的呀,只要愿意种的人,都可以种。”

“我就知道你不是这种人。”奕玉兰朝秦翼敦抛了一个勾魂媚眼,嘴角一撅,把话一转:“秦老师,你真不是一个男人。我白白把身子给你,你都不敢要,这还是一个男人吗?”

脸一红,秦翼敦转头望门口,禁不住贪婪地盯一眼奕玉兰胸口:“大嫂,我是有色心没色胆,这种事万一暴露出去,我这老师还当的成吗,我还有脸站在讲台上面对学生吗?是,我承认自从那次摸了你大奶后,我时常禁不住的幻想躺在你身子上面,和你销魂一番。”

“走,儿子,去玩滑滑梯。”突然,奕玉兰站起来,牵着小儿子的手往外走去。

不料,奕玉兰去而复返,惊得正要坐下烧火的秦翼敦一跳。

更叫秦翼敦惊讶傻眼的是,奕玉兰二话不说,拉起秋衣,两个白嫩嫩的大奶立即暴露在他眼前:“快点,摸我的奶,外边没人。”随着声音,奕玉兰拉起秦翼敦的手往自己胸口摁去。

又不是头一回,秦翼敦丝毫不羞怯大胆摸起来。片刻间,秦翼敦已经不能自制,心跳剧速上升,大气粗喘,身下膨胀干燥的要出火,心慌停下:“大嫂,不能再摸了,我,我憋不住……”

正陷进投入中,突然被秦翼敦一停,奕玉兰猛地一手抓住秦翼敦裤裆,两眼迷蒙:“好想让你这大朘肏一回,秦老师,我今生今世做女人也知足了。”

暗送秋波瞄一眼秦翼敦,顿一下,奕玉兰意外冒出一句:“秦老师,村里这几天闹开,说是太公那老头知道你一个天大秘密。我想来想去,你在栗坑坳这么一个山旮旯教书,还有什么天大秘密,是不是你上回摸我奶被人偷看到?”

怔了一下,秦翼敦拿掉奕玉兰的手,心头骂了一句,好狡猾的大奶女,原来是来诱惑我说出秘密。

心里骂到这里,秦翼敦神秘兮兮朝奕玉兰一笑:“那算什么秘密呀,不就是摸一下你的大奶吗,这很正常。只要你们村这条公路挖通,三年内,我这个天大秘密保证叫你们全村人足不出村,日子过的胜过神仙。你这个大胸妇女,可以穿上袒胸露腹的时尚衣服,吸引男人眼球,诱惑的男人口水直流三千丈,夜里搂着老婆做梦扑在你身上销魂、快活。”

“呵呵呵……”奕玉兰忍俊不禁:“当老师的真不愧是一个文化人呐,粗鲁、下流、肮脏的话从你嘴里喷出来,读诗一样文雅、动听、美妙,听的,叫人下边都痒痒的。”

奕玉兰大笑时刻,秦翼敦则是陡然生戒心,心说,你这个大胸妇女肚里藏奸,今后要对你小心,不能贪图一时快活,万一上了你的贼床,我——翼敦没有翻身机会,这一世英名要毁在你胸口这两团大棉絮上。

不错,奕玉兰确实是想用自己叫男人喷鼻血的两个大奶引诱秦翼敦,叫秦翼敦跳进她多情的温柔陷阱里,然后说出他的那个天大秘密。当然,奕玉兰一直想跟秦翼敦钻进被窝里滚床单风流、销魂,满足老公不在的寂寞也是实实在在。

来到学校,钟小娟一眼看见奕玉兰在,非常不高兴,她担心奕玉兰拿大胸勾引秦翼敦。那天在路上任由奕玉兰拿甜言蜜语也好,恐吓话也好,想把她支开,钟小娟装傻雷打动。

视钟小娟是眼中钉肉中刺,奕玉兰认定没有钟小娟整天跟秦翼敦形影不离,秦翼敦早已成了她下边那张骚嘴的美餐。她是个性瘾很强的一个女人,老公在家里,最多一个夜晚她要把老公折腾个五、六回,才能够得到满足。

看到钟小娟进去,本来想走,奕玉兰又不走了,后来竟然和钟小娟争地给秦翼敦盛饭。

气的,钟小娟好看鼻子都歪塌。

个子高不顶用,毕竟还是个小女孩,等奕玉兰一离开,钟小娟很孩子气的责问秦翼敦,奕玉兰来干么,以后再不要和奕玉兰来往,更不能和奕玉兰交好。

这一回,轮到秦翼敦被气到肚子痛:“小娟,我和谁来往,我和谁交好,那是我的事,你一个小屁孩管这么宽干什么?你能不能有点肚量,小娟,人家玉兰是来问我挖笋和种豆的事,另外是想知道我那个秘密。瞧瞧你,一看见玉兰,立刻、马上拉下一张苦瓜脸,老大不高兴,别以为我没看出。”

撅着嘴角,钟小娟单纯、幼稚脸仍含三分怒气:“我说过,我要嫁给你,你是我以后的老公。我不喜欢玉兰来找你。你看她现在天气开始热了,只穿那么两件衣服,两个大奶凸的像要掉出来,天气再热点,只穿一件衬衫,你看的会去摸她。我不想让你摸她,秦老师。”说这话,看不出钟小娟有丝毫羞色。

眼前这个成熟又幼稚女孩,秦翼敦对她无语了,气乎乎地嗔怪她:“你还小,小娟,嫁我的事,等你长大了再说,说不定你一长大,早看不上我这个小小一个教书匠。你现在的心思要全放在读书上,你知道不知道啊,我的小娟妹妹。有一天真要把断崖开发出来,我还想把你派上大用场。到时,你文化那么低,我还能依靠得你吗?小娟哟小娟,你能不能懂事点,懂得我的用心。”

“我懂,我懂,我懂。”钟小娟喜的扑到秦翼敦跟前,没商量一屁股坐在他大腿上:“秦老师,我说话算数,等我一长大,我会嫁给你做老婆,不会变心。放心吧,秦老师,只要你不去摸玉兰的大奶,我会把心思全部放在读书上。”

爱怜地捏捏钟小娟鼻子,秦翼敦说话语气比起先缓和许多:“记住了,以后别这么小心眼,不管谁来到学校,你都要笑脸热情接待。人家是看的起我这个教书匠,才会来学校找我。大家都不来学校找我,我今后在栗坑坳的事业还怎么展开,你说是不是?”“好了,下去吧,马上有人来看电影,叫人看见不好。”

好悬呐!

钟小娟刚离开他大腿,钟财富那个老头便进去,前后顶多十几秒钟之差。秦翼敦庆幸地暗暗叫一声,叫钟财富这老头看到钟小娟坐在他大腿上的暧昧举止,他秦翼敦情何以堪哟,他也没想到自己和钟财富现在居然会成了忘年交。

坐下后,钟财富立马向秦翼敦诉苦,对开发断崖的秘密守口如瓶,他可受罪,全村人一天到晚围着他转,有恫吓他的,有谩骂他的,有巴结他的,有诓骗他的,有夸奖他的……

乐呵呵的,秦翼敦递给钟财富一包肉松:“太公,算是你给子孙积德吧。你和小娟越不说出秘密,秘密越神秘,越神秘,大家想知道的心越迫切,越能激起全村人挖公路的欲望,是件好事。”

52 老伙计上门要挟

“越不说出秘密,秘密越神秘,越神秘……”这话叫钟财富这个老爷子心血沸腾,感叹秦翼敦说话和作诗一样,太有才了,他心里贼啦啦啦羡慕,唉叹自己枉活了这么一大把年岁,心不由衷赞叹:“秦老师,你人小鬼大——太精明了,你说的对。”又举着手中肉松,钟财富好奇地问:“秦老师,这是什么东西?”

“是肉松,蛮好吃,特别适合你们老人家吃。”朝窗外、门口张望一眼,秦翼敦放低声音:“你们村这条公路挖通,断崖开发景区后,你听都没听说过的好吃东西,你都能吃到,太公。你的子孙不给你买,我给你买。你一辈子未去过鼓安,到时,我带你去。你身体还行的话,我还带你去一趟北京天安门,看看升旗仪式,也不枉你来一回人世间。”

要命啊!秦翼敦这话把钟财富这个老爷子诱惑得按捺不住激动要喊他爹了,一颗心泡在蜜坛里,恨不得村里这条公路一眨眼间挖通,他去外边世界走一走。

瞧瞧钟财富这个老爷子激动高兴到嘴唇翕动说不出话,秦翼敦悄悄地对他和钟小娟如此如此神秘兮兮嘀咕一阵子,震骇得钟小娟一对秋水般明眸瞪着桃子大,甚是夸张、滑稽;钟财富更是诧异得脸庞走形,张开的狮子嘴僵硬的合拢不下来。

也不知道秦翼敦对钟财富、钟小娟说了什么,第二天他的秘密非但没有冷却,而且发酵热度加大,栗坑坳上空弥漫神秘味道,把全村人胃口吊到半空上。

晌午,秦翼敦洗完碗回到房间屁股未来得及落座,李花英神色匆匆跑到学校,径直走进他房间。

刚要开口招呼李花英,秦翼敦被她咄咄逼人抢先,有恃无恐地责怪、埋怨他秦翼敦,既然死不开口说出他的秘密,就不应该弄出一个叫人念念不忘的秘密,害的全村人发疯,她连吃饭都没心事,老在想着他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如此神通广大,能够叫全村人过上神仙日子。说到这里,李花英靠近秦翼敦,偷偷地说:“秦老师,我跟你睡,你把秘密告诉我。”

……哈哈哈。忍不住心头好笑,秦翼敦大笑起来:“骚大嫂,那岂不是叫你占了我大便宜,我太吃亏,不干。”

故意放下脸,李花英嗔怪道:“我让你睡,你还吃亏?秦老师,我跟你说吧,我皮肤又白又细嫩,村里哪个男人不千方百计勾引我跟他睡,白白让你睡,你还不干,你到底还是不是男孩呀你——”

狡黠眼睛一闪,秦翼敦一针见血戳破李花英鬼胎:“我是个老师,伤风败俗、不道德的事,我不能做。”“嘻嘻嘻,你老公长年不在家,你又正值虎狼之年,正巴不得找个男孩给你止止你下边那个烂洞的痒,满足满足,我才不上你的当。我要睡的话,也要找个漂亮女孩睡,才不吃亏,你说是吧,骚大嫂?”

丑陋灵魂被秦翼敦戳穿,李花英心头惆怅又不服,但只能带着失落离开而去,她听出秦翼敦是嫌她丑不是女孩,不上她的床。

朝李花英背影苦笑,没想到他一个秘密,惹得栗坑坳妇女脸皮也不要,贞节碎一地,秦翼敦透过窗户,遥望天空大叫一声:“罪孽。”

这方唱吧,那方登场。

妇们女想要知道秦翼敦的惊天秘密,竟然撕破脸皮,刚刚上演了一幕贞操碎一地臭不要脸的戏,那一方几个老实巴交老头自毁诚信,也要上演一幕大戏了。

第二天晌午饭后,几个老头聚在叶世立家里密谋,可是面对秦翼敦这个教书匠,他们脑袋瓜石化,拿不出一条妙计。密谋了一个下午,最后还是谢石营想出一条笨拙计谋,以今后不给学校干活要挟秦翼敦说出秘密。

过了两天,还是午饭后,老头们去找秦翼敦,唬着脸斥责他是个见利忘义小人,钟财富把麒麟送给他,他把秘密告诉钟财富。他们几个老头跟他秦翼敦忘年交的交情,没东西送他,他无情无义死咬着口对他们保密。

……哈哈哈。秦翼敦笑奔啦。

修炼成仙,他秦翼敦也不会料到眼前这几个老头会这般可爱,幼稚的拿这么一件难不倒人的事结伙前来要挟他。

脑子一转,计上心头。

秦翼敦忽悠几个老头子,他们今天才来要挟他,老虎跑过岗哟。学校建设到这个程度,还想再建设,除非盖几栋高楼大厦。想知道他的秘密是吧,这不难。栗坑坳村公路挖通,他的秘密自然而然暴光在全村人眼皮底下。公路通了,三年内没办法叫全村人过上神仙一样舒坦日子,他以后工资让全村人分了。

越发的好奇,老头们面面相觑,既然秦翼敦敢夸下这样海口,就一定有秘密,不是忽悠人。

假装十分不满,叶世立瞪着秦翼敦:“秦老师,我们几个和你交情这么好,不对我们说说你的秘密,情义上讲不过去吧?”

丝毫不介意叶世立的话,秦翼敦依旧一脸玩世不恭,笑嘿嘿的:“交情归交情。俗话说,天机不可泄漏。天机一泄漏,一切化为灰烬。”

“可是你对林河老父那老头子说了啊,还有什么天机不天机的。”谢石营很不服气。

眉宇一团浩然紫气悟出,秦翼敦声析江河:“太公是谁呀,他是你们栗坑坳村德高望重的泰山,又在我跟前发下毒誓——守口如瓶,我才对他说。”

叶世立说:“秦老师,我们几个也对你发毒誓……”

“不,不,不。”倏地,秦翼敦挥起右手,食指摇摇了,担心什么似的立马中断叶世立的话,神秘兮兮:“天机,天机不可泄漏,一旦知道的人多了,就不是天机。一句话——想致富,先挖路,要知天机,先通路。”“我好悲哀难过,一个秘密,你们居然背叛,你们抛弃往日深厚交情,这样结伙来要挟我,咳,秘密惹的祸啊——”

老头们难堪又窘迫,晓得这出要挟小把戏破产了,人家秦翼敦根本不吃你这一套。

——偷鸡不着蚀把米。

几个老头只得沮丧,失意回去。

走到村口,叶世立突然问钟奶钱:“我不信了,奶钱,你孙女一天到晚和秦老师在一块,她怎么可能不知道秦老师的秘密?”

苦重着脸,钟奶钱很无奈:“她一个小女孩,秦老师怎么会把秘密跟她说了呢。秦老师不是说了吗,天机知道的人多了,就不是天机。我刚才一直在琢磨秦老师那句话——想致富,先挖路,要知天机,先通路。这话是天理呐,说的入木三寸。”

“什么天理不天理,不知道秦老师的秘密,就是没理。”谢寿荣很不甘愿,咬牙嘣出一句。

谢石营忧虑直皱眉头:“我们这几个老头,做了一件天大蠢事。奶钱,你可要叫你孙女好好和秦老师解释解释,我们不是存心要挟他,只是想知道他的秘密。”

不动头脑的掺和这几个老头做这件愚蠢之极的事,钟奶钱现在肠子悔青,他比其他人更迫切要向秦翼敦解释清楚,可是秦翼敦会信他们的解释吗,他好担心自己的愚蠢影响小孙女前程。

53 穷山沟首个六·一

放学回到家,未听完爷爷的解释,钟小娟气得大骂爷爷笨死了,愚蠢,愚蠢透顶。

又为爷爷着急,匆匆吃了晚饭,急急赶到学校,钟小娟把事情对秦翼敦解释一番。出乎意料,秦翼敦没有任何反应,依旧埋头看书。见状,钟小娟惴惴不安,心咚咚咚急剧跳动……

“发什么呆,上课去。”突然,秦翼敦站起来,重重摁了一下钟小娟后脑勺。

钟小娟这才惊醒过来:“噢——”

走到操场当儿,看见叶振营来到学校,秦翼敦叫他等钟小娟上完课后,到他房间去一下,说件事。

跟在秦翼敦身边,乡亲们不对叶振营刮目相看都不行,似乎早把他吃“鸡”的丑事忘在脑后十万八千里,他已替代秦翼敦当了村里电工。

也不是甚么事,是电脑室已经盖起,过三天呢,秦翼敦要叶振营给学生上电脑课,但是没工资,因为他现在玩电脑,学校也没收他电费什么的。当然,如果下学期学生多了,叶振营电脑知识也提升,可以考虑适当给他开点工资。

像他这么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汉也可以当老师,早把叶振营喜得晕头转向,心里偷乐的呢,哪要什么工资。

学校要在六·一节儿童节前夕举办一场电脑比赛,现在也仅剩下个把月,秦翼敦要叶振营加把劲。

此后一连三个晚上,秦翼敦教叶振营怎样给学生讲课。

终归是个小女孩,秦翼敦居然叫叶振营这种吃“鸡”男孩当老师,钟小娟又踢翻大醋桶,她一直对叶振营成见很深,从不拿正眼看他,觉得他与秦翼敦相比差了十万八千里。

眼看明天叶振营要走马上任正式当老师,钟小娟憋不住,等秦翼敦给叶振营讲课完回到房间,她即不高兴责斥……

放下脸,秦翼敦训斥钟小娟,她怎么总是申公豹的头——往后看。做人不能只凭自己好恶做事,用歧视眼睛片面看一个人。叶振营当电脑老师,大大减轻他的负担,学生听课机会就多,减少自习课。他把自己攻读大学知识的时间抽出辅导她,根本抽不出时间去辅导叶振营,叶振营还不是靠自己?一个小女孩,别这样小心眼,太小心眼了,她成不了大气候,懂吗?

“我就是不懂。”钟小娟这个丫头拧的一根筋,发怒:“你叫一个肮脏、龌龊、可耻的吃‘鸡’男孩当老师,就会教坏学生的道德品质。学生长大后,也会学他。”

气的,秦翼敦脸涨红,头顶冒火烧着头发,“啪——”一巴掌击在桌上:“钟小娟,请你不要用这种有色眼睛看人行吗?”“好。你有分身术同一时间上两个班级的课,我就不要振营当老师。没有这本事,你给我闭嘴。”

从未见过秦翼敦对她发这么大的火,钟小娟怕了。

次日,拿着秦翼敦帮他写的教案,叶振营带着咚咚咚直跳的心走马上任当老师,给学生讲课。——好在秦翼敦想的很周到,先叫叶振营练练胆子,第一节课是给二年级学生上。

叫秦翼敦傻眼的是,叶振营这家伙果真是电脑天才呐,往讲台一站,开口一讲电脑,他的心不咚咚咚直跳了,平静的和自己平日玩电脑一般。

不放心叶振营,秦翼敦中途还悄悄跑过去看了一下。

这一看,秦翼敦大吃一惊,行啊,这家伙真行,电脑课讲的比他写的教案还好。

下午,钟小娟被秦翼敦逼去看叶振营讲课。

看了一会儿,走开时,秦翼敦捏着钟小娟鼻子:“看到了吧,人家振营课讲的比你好,这一点,在事实面前你必须承认吧?山外有山,楼外有楼,能人背后有能人。做一个人,既要谦卑又要明察秋毫,不能死咬住人家短处不放,看不到人家长处。”

嘟着俏脸蛋,钟小娟还是看不起叶振营。

“六·一儿童节快到了,这学期要在六·一前夕,举办多项体育比赛,四年级以上也要举行电脑、数学比赛。你可要加把劲,不要落在振营后头,闹笑话。”秦翼敦给钟小娟加了一道压力,她这学期教一到三年级的语文,四到六年级的算术。

——俗话说: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

手中有了钱,秦翼敦不再幻想上头当官的六·一节前夕前来慰问,给孩子带来节日礼物,他要把这个六·一儿童节举办的非常热闹有意义,不但要举办各种比赛,而且要举行升旗仪式,第一批加入少先队的学生在五星红旗前宣誓。

五·一劳动节七天长假,秦翼敦回了一趟家,他要购买各项比赛的奖状、奖品,带上钟小娟,叫这个闭塞山旮旯土妞去见见外边大千世界,也让她领略一下神奇的无所不有的网络世界。

回到学校,秦翼敦即叫叶振营第二天去砍了一棵比较细竹子做旗杆,大概有十七米高,然后把两个小滑轮固定在旗杆上。

十天后星期六,秦翼敦和叶振营动手做一个升旗台,四到六年级学生一半人去溪里抬石头,一半人去挖土。

无非是一根旗杆,在地上挖个坑,把旗杆一埋立起就行了,可是秦翼敦非得兴师动众,要在操场上建一个三平方米大,三个台阶高的升旗台。叶振营实在是搞不懂。

擦了一把汗,直起身,秦翼敦目光如炬直视叶振营:“升旗仪式是一件十分神圣、庄严的事。在平地埋一根竹竿,把五星红旗挂起来了事,这算什么事,‘庄严、神圣’四个字从何说起?有了升旗台,升旗就显得神圣、庄严。做什么事情,不做拉倒,做,就要把它做的最好。有一个升旗台,不要说我们在升旗时心中自然涌起那股豪迈、庄严、神圣的爱国情怀,别人看的也舒坦。”

嘻嘻嘻。叶振营憨愣愣的挠挠头:“秦老师,你这一说,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在一旁忙着填土的钟小娟,其实也是和叶振营一个想法,这时一听秦翼敦的话,心里底头除了羞愧就是自责,先前干活多有不情愿,拉三扯四,秦翼敦逼她一样。这会儿,钟小娟手脚全是劲,当是干自己的活。

不到一天时间,一个升旗台建成啦。

好笑的是,这么一所学校,秦翼敦还当真把升旗仪式当作一件正经大事来做,四个升旗手每天下午放学后在国歌中练习升旗。

离六·一儿童节还有一个星期,栗坑坳小学举办了有史以来的第一届运动会,有爬竿、引体向上、跳高、跳远、跑步、乒乓球、羽毛球竞赛;第一届作文、数学、电脑竞赛。

别说是学生们欢呼雀跃,栗坑坳乡亲的情绪也被秦翼敦鼓捣得水涨船高,啧啧赞叹,心中无限感慨:村里来了秦翼敦这个青年教书匠,学校才是学校。

六·一早上七点半,全校五十多个学生在升旗台前列队站立。

乡亲们放弃上山下地干活,好奇地陆续来到学校观看,过年看戏也没有这般热闹。

也是哦。

毕竟是村里学校从办起至今,尚且头一回庆祝六·一儿童节,不说评选三好学生是对孩子一种莫大鼓励和竞争,就是村里孩子戴上红领巾,也是以往全村人做梦都不敢想象的事。

八点差十分,二男二女四个学生抬着鲜艳五星红旗,款款迈向升旗台,顿时全场肃穆,

当时针指在八点正位置上时,国歌嘹亮响起,五星红旗冉冉升起,迎风飘扬。

看来,秦翼敦的确是把功夫做到家,当国歌结束那一刻,五星红旗也刚刚好升到旗杆顶端,一分钟也不差。

这一时刻,谁又能按捺住心海浪涛拍击,不说在场学生情绪高昂情不自禁跟随国歌展开歌喉;乡亲们亲临升旗台前注目观看冉冉升起的五星红旗,看到了希望,也不知怎么一回事热泪犹如大海涨潮漫上来……

不期然而然,大家又想到了秦翼敦的秘密,难道这就是他的秘密,可是这升国旗,庆六·一与挖公路看不出有什么内在联系啊,同样也看不出这能叫全村人过上神仙般日子?

要是晓得乡亲们想象力这般丰富,又如此可爱的会把他的秘密与今天牵强挂在一块儿,秦翼敦定然会笑疼肚子。

面对高高飘扬的鲜艳五星红旗,秦翼敦久久凝神仰望,视线模糊,心中热血澎湃。

去年的六·一儿童节像一头魔鬼钻进秦翼敦脑海里,他义愤填膺发生一阵慨叹:求人不如靠自己。去年,我笨的愚蠢之极,上了狗官的当,学生们才会在被遗忘、冷漠中打发六·一儿童节。今年,我——翼敦不再信狗官的信口雌黄,叫学生终于欢度一个快乐、有意义的六·一儿童节。

54初尝云雨心不静

忽地,空中回荡钟小娟引领少先队员的铿锵宣誓声,惊醒秦翼敦,把他从思绪万千的回忆中拉回到现实,他刚才正陷进回首自己来栗坑坳的五味日子里。

少先队员宣誓完,秦翼敦一个箭步迈上升旗台,拿起桌上三好生、各项竞赛获第一名者名单,坦荡清澈目光犹如一湾山涧,投向学生。未开口念名单,秦翼敦脸上已洋溢别人不易察觉的自豪、欣慰,甚至还有几分得意。

——由钟小娟给获奖学生颁发奖状、奖品。

好在是栗坑坳这样一个闭塞山旮旯,城里呐,秦翼敦叫人笑掉大门牙,还不到六十个学生,他居然有脸在颁奖之后当场举行文艺表演:先是六年级一对男女生诗朗诵《乡野,我的童年》,接着是几个一年级学生大合唱《捉泥鳅》,再由钟小娟领舞三、四年级女生表演舞蹈《采蘑菇》,舞蹈之后是一个五年级女生独唱《同桌的你》。最后压轴戏是小品《小兵张嘎》,把大家情绪掀上高峰。

叫你想都没想到的是,乡亲们竟然乐得合不拢嘴,个个惊叹不已——原来学生们也可以表演的这么好啊,不服秦翼敦都不行,人家不愧是城里来的老师。

文艺表演一结束,乡亲们把钟小娟当作村里的金孔雀,簇拥着她里三层外层,好奇地问这问那。

这时刻,钟小娟被乡亲们捧的春风得意,脑袋瓜飘飘然。

没有什么好奇怪,秦翼敦早有准备,他在五·一回家时下载了《采蘑菇》视频,先是叫钟小娟自个儿观看,摹仿着跳,之后再教学生。否则的话,除非钟小娟天生是个舞蹈家才行。

下午播放电影《地道战》给大家看。

电影一结束,六·一儿童节也宣告结束,秦翼敦终于获得一分心灵安宁和慰藉,他不再内疚。

站起来,从窗口望出去,见钟小娟正神采飞扬只顾和乡亲们说话,顾不上帮叶振营搬电脑,秦翼敦心里欢喜骂一句,你这个小丫头,今天风头出尽,抢尽我的风光哦。遗憾的是,你今天别说是化妆,连件舞蹈服也没得穿,要不然,全村人非把你当宝贝捧在手心里不可。

直到乡亲们全走光了,钟小娟才蹦蹦跳跳跑进厨房,烧水。

之后,又欢天喜地跑进房间,钟小娟朝秦翼敦开口即说:“秦老师,今天流了一身汗,我要洗澡。锅里正烧水,你帮我照看一个灶里的火,我回家去拿下衣服。”

秦翼敦还未来得及开口应,钟小娟已经消失在门口。

小丫头,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烧水工。以前几年都不洗澡,现在流点汗就要洗澡,臭讲究什么哟。秦翼敦心里嘀咕着,只好起身去厨房。

等到钟小娟到学校,水也热了。

帮钟小娟把水提到洗澡间,秦翼敦很自觉地捧上书本去教室,他也知道自己不离开房间,钟小娟这个小丫头也不会叫他出去,有一回她居然要他给她擦背呢。

其实秦翼敦不明白,自从与他秦翼敦相处以来,钟小娟对他有一种恋父情结,毕竟还是个小女孩,父亲长年出门在外,她连在父亲面前撒娇机会都没有。

半个钟头左右,洗澡完,钟小娟乐呵呵地跑去教室,对正在看书的秦翼敦兴奋叫道:“秦老师,好看吗?”

抬头一瞅,秦翼敦霎时间眼睛直了,心中震撼惊叹,哇,真美啊,二十一世纪的时尚七仙女降人间。

眼睛也随之落在了钟小娟已经微微凸起的胸口,原始蠕动立马席卷着秦翼敦不到自持:穿着牛仔短裤,一件黄色恤衫,钟小娟丑小鸭一下蜕变白天鹅。——这是五·一回家时,秦翼敦帮她网购的衣服。

不知为什么,秦翼敦一下变得狂躁起来,在栗坑坳这么一个闭塞山旮旯,生活枯燥乏味,单身一人时时被孤独、寂寞困扰,他需要异性的滋润,他渴望异性的爱,偏偏造化捉弄他,他身边唯一一个异性——钟小娟,年龄又这么小。

钟小娟回去吃饭后,秦翼敦去厨房将中午剩下的饭、菜热一下就餐,明天放假一天,外村学生下午看完电影后就回去了。

夕阳还在山峰上,秦翼敦已经吃了晚饭,一头钻进房间里玩他的电脑。——每天饭后单独一人时,他总爱打开电脑看断崖的照片和视频,一边琢磨。

钟小娟一进去,没商量一屁股坐在秦翼敦大腿上,俏脸露出好奇,莫名其妙问他,女孩子的胸被男孩子摸了,是不是真的会大起来?

“嗯——”秦翼敦奇怪注视钟小娟,她怎么突然问这个?

原来起先洗澡后换了新衣服回去时,隔壁一个妇女看见钟小娟,硬说她的奶是被秦翼敦摸大起来。两个人争了大半天,那个妇女仍旧死死的一口咬定。

冷不丁,钟小娟一脸单纯站起来,要秦翼敦摸她,把她的奶摸的和奕玉兰的一样大,说,全村女人对奕玉兰的两个大奶羡慕又眼红的要命,男人更是一个个馋猫一样老想摸一把。

突然一种欲望席卷秦翼敦大脑神经和身子,但是秦翼敦理智还未崩溃:“不行,小娟,你还小。”

“我不小了,秦老师,我都十五岁了。”一转身,钟小娟把门拴上,又奔回去把窗户关上,任性的三下五除二把恤衫脱去,亭亭玉立在秦翼敦,秀气的俏脸清纯的眼睛久久凝视他。

一瞅,天呐,钟小娟胸口的两个桃子已经初长成她自己的拳头大。不知怎么的,一冲动,秦翼敦一把把钟小娟搂在怀里……

心头的小恶魔出笼了,吞噬秦翼敦的理智,手忙脚乱脱下了钟小娟的短裤。她里边居然什么也没穿,果然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女孩啊!

两个人滚在了床上。

“阿哥,痛。”钟小娟身子一阵痉挛,叫一声痛。

“噢,我轻点。”嘴上这样说,可是这时候的秦翼敦疯了,完全疯了,怕钟小娟怕痛再不让他进去,干脆没一点怜香惜玉的用力一顶直入钟小娟桃源洞,狂风暴雨动作起来。

“阿哥,痛死了。”钟小娟痛的滚出泪珠,可是秦翼敦这个时候已经无法停下来,也不愿停下来。

一阵巨痛之后,钟小娟享受了甜蜜、幸福、心怡的滋润,整个人飘飘然如若涉入仙境。

奋战了一个多钟头,风止雨停。

惬意、心怡的躺在床上,钟小娟任由秦翼敦擦去她肚子上的脏东西:“秦老师,你说,我肚子会不会大起来?”

“不会,宝贝。你看,我东西没有留在你身体内。下次,你不会痛了。”又突然想什么,秦翼敦好奇盯着钟小娟:“哎,你刚才叫我什么?”

“好像,好像是叫你阿哥吧,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叫出来的。”钟小娟清莹秀澈明眸,爱恋地凝视秦翼敦:“秦老师,你说,我现在算是你老婆了,是吗,我要一辈子爱你。”

“是,小宝贝。”秦翼敦心疼、爱惜地搂紧钟小娟,在这片刻间顿悟自己真的爱上了怀里这个清纯小丫头:“今晚起,你是我老婆,小娟。星期六,我回去给你买药……”

瞪大眼睛,钟小娟不知道秦翼敦要给她买什么药,一脸单纯:“我没生病,秦老师。”

轻轻一捏钟小娟腮帮子,秦翼敦珍惜道:“你真是叫人心疼的小傻瓜,你还小,小娟,我不想叫你现在肚子就大起来,懂吗?”

“噢,我知道了,秦老师。”钟小娟仍旧是半明半白,在她幼小心灵里,把身子给了秦翼敦,就是秦翼敦的老婆。

55以身相许后

又在床上温存、缠绵了半个钟头,两个人这才穿好衣服下床。

可是拿起书本,钟小娟冷静不下来,一颗心仍处在兴奋、惬意、快活、甜蜜、幸福中,怯兮兮地跟秦翼敦说她看不进书。

自己又何曾不是呢?秦翼敦跟钟小娟说,实在看不进去,别看了,歇一个晚上吧。

撒娇的,钟小娟冷不丁坐在秦翼敦怀里。

“阿哥,现在结婚多好,是吧,阿哥,我们两个晚上可以在一块睡,不必分开,多爽哩。”

“你甭想的这么美。女的结婚要二十一岁,才行,还早着呢。”

“我的妈哟,还要我等六年呐。这是谁定的臭规矩,这么坑人。再等六年,我都要变成黄脸婆哟——”

“当然是法律定的规矩。这样也好啊,你正好用这几年时间多学点知识,以后干什么事业都得心应手,不那么吃力。你想想看,和上学期相比,你这学期给学生上课轻松了多少啊!”

“可是,阿哥,我好想被你搂着枕你手臂睡。”

“我比你更想搂着你睡呢,有你在身边,我不会孤单我不会寂寞。可是你还小,被人知道,大家会笑你,拿你说事,你成了全村人茶余饭后的话柄。”

“你说的对。我们村那些妇女最爱说人家长短,一天到晚闲着没事,就闹在一块,说这家长说那家短。”

“老天爷把你这个小仙女恩赐给我,我要倍增珍惜你,呵护你,不能叫别人说你,遭到别人的白眼。”

男孩与女孩一旦动了真情,绝对是地动山摇,尤其是有了肌肤交融,双双要走火入魔。

以前夜里钟小娟回去时,秦翼敦顶多是送到学校路口,然后目送钟小娟到村口,可是今夜他一直把钟小娟送到村口,这才放心的折身回学校。

每天夜里这个时候回家,一躺在床上,钟小娟即呼呼的酣然大睡,可是今夜她是越躺越清醒,犹如打了鸡血,与秦翼敦那一场天崩地裂、暴风骤雨的龙凤交欢,一直萦绕在她脑际里,席卷着她全身如火焚,原来男女的事竟然是如此美妙,如此叫人心醉,如此令人飘飘然的不能自己……

次日清晨吃早餐当儿,钟小娟脸不红心不跳,冠冕堂皇对爷爷说,她和弟弟已经长大,不能再同一床铺睡。再说了,她现在多少也是一个老师,应该单独一个房间,而且要有一张像秦翼敦那样的床架,这样,学生才瞧得起她。

不知是计,钟奶钱觉得小孙女长大了,懂事了,糊里糊涂点头答应,还说等下他去找叶世立那老头做一付床架。

心里偷乐,钟小娟悄悄地对爷爷说:“不用了,阿公。振营现在和秦老师交好,我去找秦老师,叫他跟振营说说,振营肯定会答应帮我做床架。学校现在又有电锯、电钻、手电刨,做起来很方便。你把木头抬到学校去就行。”

一怔,钟奶钱这老头激动、兴奋的泪眼模糊:“我的孙女长大了,聪明了,懂得用头脑想事情。”

可怜的钟奶钱,蒙在鼓里不知道自己的孙女那颗花生仁已经被秦翼敦那小子偷吃,只剩下花生壳,她只想与自己的心上人同床共枕,卿卿我我,爱的死去活来,哪还愿意和弟弟同床睡哟。

才短短半个夜晚,钟小娟做出如此叫人瞠目结舌之举,秦翼敦乍听之下,立马对她刮目相看,心中些许担忧,这丫头做事有风格,长大后定然是个人精,恐怕会看不上我这么一个教书匠,把我一脚踹开,到时我可是有仇难报,有冤无处申诉。

因为是私事,秦翼敦没有及时去找叶振营,他这人有点死讲原则一根筋犟脾气。直到晚上给钟小娟讲完课,秦翼敦这才去电脑室找叶振营。

见了叶振营,没有直截了当对他说明来意,秦翼敦诡秘兮兮问他想不想早一天脱离其伯父叶世梁,独立当个木匠大师?

挠挠头,叶振营不知天高地厚,傻里傻气嘣出一句:“不想。我要当一个电脑大师。”

根本未料到叶振营会如此不自量力,秦翼敦被他的话吓得愣在那儿大半天,这小子是不是脑子进水,一个闭塞山旮旯泥腿子,还是靠他秦翼敦教会一点电脑基础知识,至今连个初中文化程度也没有,竟然口出狂言要当电脑大师。

平日叶振营对他言听计从,拿他当圣人,今晚出乎意料不听他的话,秦翼敦的自以为是、自高自大头一遭被送进小黑屋。

或许觉得面子挂不住,秦翼敦当下恼火又含三分讽刺口气训戒叶振营,他以为当电脑大师和种田一样呀,种田还要有钱买化肥。当电脑大师,没有经济做后盾,他寸步难行。不说别的,学校电脑不给他用,他眼下得自己买电脑。放下买电脑不说,他学习用的几本电脑书,还是他秦翼敦买的呢。

就叶振营眼下电脑知识,顶多也凑合个电脑二级,可如今电脑二级有个屁用,一般单位都不会录用。想当电脑大师,至少要达到四级水平,那可是大学本科生,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的去,不是几百块钱,几千块钱的小事。

瞪着惊讶眼睛,正当人生得意时,叶振营被秦翼敦这话一训戒,大气不敢出,这是他从来没有去想过的事,他以为只要自己肯下脑子苦学一番,就可以当个电脑大师。

当下急的呀,叶振营憋红脸,不停挠头:“秦老师,你说,你说,我全听你的。”他这是真急了,不说别的,眼前秦翼敦一旦不允许他用学校电脑,他到哪儿弄钱买电脑。

脸一沉,秦翼敦没叫叶振营占到便宜:“这会听我的,晚了,我不会当你的二百五。你有本事,还是当你的电脑大师去吧。”

愁苦一张瓜子脸,叶振营不高兴埋怨:“秦老师,你这人怎么这样呀,我哪里会懂得这么多。我才读到三年级,没读了,天天被阿爸、阿妈赶去砍柴。三年后跟大人出门做粗工。真他娘的,唯独我背运——倒霉,我们村出门那些男人有几个人没去吃‘鸡’过呀,他们都没事,偏偏我头一回去吃‘鸡’被公安局逮个正着,你说,这冤不冤,秦老师?”“秦教师,我可一直把你当亲阿哥哦,我知道了,没有你拉我一把,我连电脑都用不上。”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就不能太把自己当人物,他不是救世主。态度一转,秦翼敦对叶振营说,上一回下载了好多沙发、桌子、椅子、橱子、床架的图片,正好现在钟小娟要做一付床架,当然他叶振营愿意的话,也可以帮她多做张桌子和椅子。不过,没工钱。这活要叶振营自己完成,不能叫他伯父帮忙,这样才能把名声打出去。

“要我一个人做?”叶振营一听说是给钟小娟做,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可他不敢当秦翼敦面前拒绝。

拉下脸,秦翼敦很不高兴:“你还是不是一个男孩呀你,这点自信都没有。上次跟你伯父一块做了那么多电脑桌和凳子,现在又有图片给你看,图片又有尺寸。不敢做,拉倒。”

“我当然敢,谁说我不敢做了,不就是一付床架吗,我做。她老是看不起我,我这一回要她瞧瞧我——叶振营手艺。”叶振营唯唯诺诺,碰到秦翼敦深邃坚毅眼睛,很心慌。

梦想当电脑大师,叶振营这也是林冲雪夜上梁山——逼的,才答应秦翼敦。虽然生性鲁莽,但是他还是能够权衡出秦翼敦话中利害,同时也被秦翼敦的话点醒:身上没钱,他寸步难行,当电脑大师的梦想终归只是一个美好梦想。

叶振营最后是答应了,但是秦翼敦丝毫也高兴不起来,心头苦笑,觉得自己很可笑,把自己看的比栗坑坳这些泥腿子都聪明,有才华,有能力,栗坑坳人都得对他言听计从。

不说别人,拿叶振营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莽汉来说吧,没多少文化,但那些电脑书连他秦翼敦看的很吃力,他竟然边看边对着电脑也能够啃下来,电脑方面恐怕已经超过他秦翼敦。

看到秦翼敦一脸愁容回来,误以为叶振营不答应,钟小娟有点不满:“阿哥,振营不肯呀?”

“放心吧,我找他做事,他哪能不答应。”秦翼敦心头则大骂叶振营,你这个臭小子,小娟刚刚对我以身相许,容易吗,你差点叫我在小娟面前出丑。

56 天地骤变

有秦翼敦这话,钟小娟放心了,芳心一阵窃喜,暗暗大叫:“还是我老公好。”她盼着叶振营早一天把床架做好,憧憬早一天独自拥有像秦翼敦这样清雅,弥漫书香味的现代时尚房间,到时全村女孩对她羡慕的要命。

钟小娟窃喜神情哪逃脱得了秦翼敦那对睿智的深邃眼睛,但是秦翼敦不点破她,让她藏在心里偷乐的去吧。

以前没觉得什么,可是现在不一样,秦翼敦心里装着身边这个小恋人,不免怜悯起她,她那个房间和他刚来学校时这个房间一样,只是有人睡少了一团霉味罢了。所以,秦翼敦祈祷叶振营那个莽汉早一天把床架做好。

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颗钉,话一出口,驷马难追。叶振营文化没有,这点诚信倒是有,第二天等钟奶钱把木头扛到学校,他立马放下电脑,动手做床架。

中午的时候,秦翼敦放弃休息,也动起手,不管怎么说,跟在叶世梁屁股后头做了那么多木工活,他多少算的上半个木匠了吧。更何况这是给他的小恋人做床架,他岂能袖手旁观。

床架未做好,两天后是星期六,秦翼敦一大早便回家去。

这次回家心情大不一样,走起路来是脚底生风,爬坡时双脚犹如铁打,秦翼敦一点不感到累,毕竟从此之后,他不但摆脱了孤独、寂寞,而且面对栗坑坳村那些留守妇女的撩拨、诱惑,他用不着憋着。

星期日中午,秦翼敦回到学校,叶振营已经做好床架和一张电脑桌式的小桌子,估计椅子下午也会完工。但是手工很粗糙,对什么都讲究精致、完美的秦翼敦,他看的极不顺眼,只能勉强接受。不过款式倒是新颖,比他秦翼敦那付床架好看多了。

匆匆把几个包子拿到厨房去热,秦翼敦一边烧火,心里一边嘀咕,这个死丫头,现在都是我的人了,还这样不懂得体贴一下老公,明明晓得我今天会回来,傻的都不知道把我午饭先做好。

几个包子下肚,秦翼敦的一顿饭这样简简单单解决。

也不歇会儿,找到推刨,秦翼敦马上把床架和桌子实在太过粗糙地方,重新再刨光一遍。

多半是晓得秦翼敦今天会回学校,午饭后,钟小娟即来到学校,远远一望见秦翼敦,三步并作两步奔过,笑嘻嘻地问他:“阿哥,吃午饭没?”

抬头,瞅一眼钟小娟,秦翼敦诙谐忽悠她:“等你来给我做饭,我早饿成光饼哟——”

呵呵呵,钟小娟乐的大笑。

——锅里还有包子,想吃,自己去拿,留两个给叶振营。钟小娟正好奇地想问秦翼敦药买了没,秦翼敦抢在她前头开口。

将近一点钟时,叶振营才来到学校。

直起身,秦翼敦半开玩笑地责斥叶振营:“振营做木师傅,原来你做木手艺这么粗糙,今天我可是见识。这般粗糙手艺,你也有脸拿出手见人,我不服你这厚脸皮也不行。把它们跟你伯父做的课桌、电脑桌、凳子放在一块对比一下,你不羞人,我都替你脸红。”

顿时,叶振营脸红脖粗,他没想那么多,只想早一天脱手,安心玩他的电脑,哪有把心事放在这活儿上呢。

一旁的钟小娟,见情哥哥对她的事这般上心,只不过是做付床架和一张桌子、凳子,却如此精益求精,阵阵温馨汹涌心头,激动的好想扑上去搂抱住他一阵狂吻。

少男少女的情感世界就是那么单纯、微妙,一层薄薄的膜顶破了,两个人轰轰烈烈爱的死去活来,走火入魔,好像这个世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天一黑,秦翼敦、钟小娟这一对小情侣一头扎进被窝里。

电闪雷鸣,急风暴雨一结束,两个人在惬意中平静。

刚要下床当儿,不料,秦翼敦却被钟小娟一把牢牢抱住:“阿哥,你太棒啦,这么有劲,把我折腾的快要昏过去。我不想起床了,阿哥,我豁出去了,反正我是要嫁给你做老婆,干脆今晚起我们一块睡,别人爱怎么说说去。”

刮一下钟小娟鲜美鼻子,秦翼敦爱怜地摇摇头:“不行,我的小仙女。你还是个未成年女孩,这事传出去,我要被开除。”

“哎,有这么严重。”钟小娟惊吓得赶紧松开秦翼敦。

揽过钟小娟,秦翼敦嗯一声,揉着她两个小桃子:“我还舍不得你这两个小宝贝呢,每次醒来一伸手就能摸到你这两个小宝贝,天呐,爽死我啦。”

……嘻嘻嘻,钟小娟乐得芳心荡漾。

固然不想秦翼敦因她被开除,钟小娟很不情愿穿上衣服。

踏着皎洁月光,两个人头一回十指相扣走出学校。因为太晚,秦翼敦一直把钟小娟送到家门口,她家房子是村里最后头一栋。

独自一个往回走时,秦翼敦一口气冲出村子,脏乱的村子猪粪、牛粪、鸡鸭屎、厕所、臭水沟的熏天臭气,他受不了。平日一般情况下,秦翼敦不想到村里。叫秦翼敦困惑的是,这样一个脏乱、恶臭环境,栗坑坳人是怎么住的下去,或许是山旮旯人特有的生活习性,或许也是习惯成自然吧。

今夜出鬼了,回到学校已经一点钟,可是秦翼敦刚刚与钟小娟一场激烈床战后,他没一点困倦,如同刚刚打了鸡血,便坐在电脑桌前凝神静静看书。

也是好奇怪,之前夜里孤独一人守着破落学校,一旦坐下来看书,总是无法凝神看书,时不时的大脑会出轨想女人,可是这有了钟小娟少女身子的滋润,秦翼敦今晚坐下看书,反倒心静如止水,看书如同着了魔。

公鸡报晓第二遍,瞌睡虫才找上秦翼敦。

进入梦乡不久,秦翼敦见自己带领全校学生对村子来一次彻底大扫除:一到三年级学生清除路上猪粪、牛粪、鸡鸭屎;四到六年级学生则清理臭水沟,厕所外围的脏乱。不到半天光景,栗坑坳村变天啦,路上干净清洁,原来的臭水沟淤泥被清理水流顺畅,厕所外围不再脏乱,熏天臭气消失,空气变得新鲜怡人,一个环境清洁、美丽如画的小山村呈在世人眼前……

骤然响起的学生晨读声,把秦翼敦从骄傲、自豪梦乡里叫醒。

醒来时候,这个感人的梦被秦翼敦抛在脑后十万八千里,或许是因为他大脑太小,装不下别的东西,脑海里仅有教学这件事。

过了四、五天,油漆干了,钟小娟要把床架、桌子、凳子搬回家去,早一天拥有自己漂亮的独立闺房。她早已把东偏房楼上房间收拾好,因为那个房间靠近大门,夜里回去时不大影响别人,光线又好。

午休的时候,钟奶钱和叶振营抬着床架,秦翼敦扛着桌子,钟小娟则拿着凳子,大家欢天喜地朝村子走去,其阵势犹如人家新房子落成乔迁一样。

走进村子才几步,一团刺鼻熏天臭气迎头扑鼻侵入,秦翼敦连话都不想多说半句,眉头紧皱的能拧出一盆水。

57大动干戈大扫除

走到村中央,有学生向秦翼敦打招呼,意外地把他那个梦拽出来,他大脑一阵激烈震荡,似乎想到什么?不管他愿不愿意,他是栗坑坳村唯一一个老师,总是要到村子里走动走动。当然,钟小娟还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老师,叶振营更不用说。

布置完房间,欣赏自己的杰作,倏地把眼睛转身钟小娟,秦翼敦又发出一声遗憾:“你这房间,现在就缺少一个床头柜,有个床头柜,算完美。”

“那叫振营做个呗——”钟小娟很天真,口气理所当然。

脸一沉,秦翼敦厉声告诫钟小娟,一个人不能贪婪如吸血鬼,更不能视自己高人一等主宰别人。人家给她做事,是要付出辛苦、劳累和汗水,她是欠人家一个人情。世间人情最难还,她钟小娟知道吗?蹲牢狱的狗官,最初还不是上桌吃人家一顿饭开始,才腐败堕落。人要知足常乐,有时一点遗憾是件好事。

秦翼敦的话,钟小娟不甚理解,但是她相信秦翼敦说的对。

原来难于按捺的喜悦、兴奋、激动心情,被秦翼敦这么一搅和,钟小娟好心情被打进冷宫。

“剩下的,你自己慢慢收拾吧,丫头。”声音还在房间里回荡,可是秦翼敦未等钟小娟反应,自个儿先回学校。——秦翼敦感到在这里没有学校自在,学校才是他的一亩三分地,想怎样就怎样,没有任何压抑感。

秦翼敦一走,钟小娟失去了一种动力,芳心里头嘀咕大骂秦翼敦是负心郎,都不愿帮她把床铺铺好。

也是在晚上给钟小娟讲课完,秦翼敦把叶振营叫了过去,皱眉头对他们两个说,他们村如同猪、牛栏,臭气熏天,他们怎么就忍受的了,是不是天生的体内长有抗臭细胞?

叶振营些许难堪,正不知如何开口,又被钟小娟抢在他前头,很是惊讶:“什么,我们村如同猪、牛栏,臭气熏天,有这么臭吗,我怎么从来没闻到?”

哭笑不得,秦翼敦都不知道该说钟小娟什么才好,笑她不是嗅觉麻木,就是嗅觉神经短路,抑或是她是屎克郎投胎。

不屑地瞄一眼钟小娟,叶振营呛她:“黄毛丫头,你能知道什么叫臭。”“秦老师,以前在村里待惯了,也没觉得到臭。可是出门久,回村头几天,那团臭味真的是叫人差点晕过去。”

确实是一句大实话。秦翼敦朝叶振营颔首,但依旧眉头紧蹙:“所以,我很不想去村里。昨天晌午跟在你们后头,我被臭的胃都翻过来,心头大骂你们村里的人个个都是臭坑里长大。”

“嗤哧”一声,钟小娟憋不住好笑起来。

不满地瞪一眼钟小娟,叶振营苦着脸,辩解说:“秦老师,农村基本都是这样,不光光是我们村。可有什么办法呢,城里有清洁工,有下水道。农村老百姓连老婆都娶不起,哪有钱和闲心去搞那些。”

虽说是莽汉一个,但是叶振营这话说的有水平啊,秦翼敦大吃一惊,心里暗叫一声:“好你个叶振营,原来是张飞穿针——粗中有细。”

略一想了一下,眉宇一蹙,胆略夺魄,秦翼敦一鸣惊人,说,这样吧,这个星期五下午全校学生到村里进行一次大扫除。钟小娟带领一、二年级学生打扫路上牛粪,羊粪,鸡鸭屎及垃圾;叶振营带领五、六年级学生清理臭水沟;他秦翼敦带领三、四年级学生收拾各家各户的屋前房后……

“你这个主意好,秦老师。”眼睛一亮,未等秦翼敦把话说完,叶振营兴奋地拍大腿大赞。

深邃眼睛从叶振营振奋脸上移过,最后定在钟小娟一张惊讶俏脸上,秦翼敦意志坚定:“以后,每个星期一、星期三、星期五下午最后一节课,四到六年级轮流安排劳动,到村里打扫卫生,每个学生要把自家房子周围卫生搞好,否则,学习再好,也不能评比三好学生和优秀少先队员。”

简直是歪才一个呐,叫学生给村子打扫除,还与评选三好学生、少先队员挂上钩,这种奇思妙想馊主意,他秦翼敦怎么会想的出来?钟小娟、叶振营二人震惊地灵魂出窍,误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愣得大半天缓不过神。

醒悟过来的第一个反应,钟小娟马上回想起秦翼敦刚到栗坑坳学校开学第一天的事,不禁怦然心动,悄悄发出一声感叹:是啊,不叫学生做卫生的老师,才是一个狗屁老师。看看如今的学校——清洁干净,环境优美,空气新鲜,一脚迈进学校,人顿时心旷神怡,头脑清醒,精神饱满,感觉特爽。村子也能与学校一样,我的妈哟,那多美妙了啊!

和钟小娟不一样,叶振营很兴奋很激动,毕竟是一个成年人,又出门见过世面,秦翼敦这个外来老师无私的出谋出策改变他们村脏、乱、臭面貌,他身为一个村民是求之不得。

一想到往后村子环境也将与学校一样,叶振营情绪激昂都不知道把手放在哪儿好,腔调慷慨:“秦老师,我们村子从此干干净净,不再臭气熏天,你是我们全村人的大恩人。”

笑嘿嘿的,秦翼敦一语中的:“我在栗坑坳村当老师,吃的是栗坑坳的水,也算是半个栗坑坳人,但是村里环境这件大事,要靠全村人自觉讲卫生才行。比如:养牛、羊的人家,每天去放牛放羊时,随身带个畚箕,收集牛粪、羊粪;家家户户把鸡、鸭圈起来养;大家自觉每隔一段时间清理房前屋后的水沟。”

最后,秦翼敦一束希望目光投放在叶振营脸上,神秘地说,当然凡事要有个人带头,俗话说:习惯成自然。只要全村人养成讲卫生习惯,村里的清洁环境并不是天方夜谭。

离星期五尚有两天,第二天早上,叶振营吃吧早饭,即动手清理自家臭水沟,之后又跑到山上砍了一捆小茎竹,在屋后头扎篱笆圈养鸡、鹅。

晌午听说了叶振营的事,钟小娟急啦,赶紧催促爷爷动手,她一旦落在叶振营后头,在学生面前多没面子。

星期五下午,把学生集中在操场上开了动员大会后,秦翼敦一声令下,按原计划学生分成三组,情绪高昂地前往村子大扫除。

乡亲们被惊动,纷纷跑出屋看热闹……

不看不奇怪,一看,乡亲们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一个个愣得呆鹅一般,不知道天底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等到明白是怎么回事时,大部份人困惑、不解,甚至觉得秦翼敦搞卫生搞到村里来,盐行里的人——多管闲事,也有个别人冷笑秦翼敦这是出的什么风头哟,村里的卫生还用的着他这个老师操心,横插一杆吗?

当然,也有懂事理有见地乡亲,看到秦翼敦带领学生到村里大扫除,很是感动,立马想到秦翼敦到栗坑坳第二天,火燎火急的大动干戈重建厕所,搭盖洗澡棚的事。

不知什么时候,钟财富一脸欣慰径直朝秦翼敦走过去,远远地朝他笑哈哈的:“秦老师,这么大动作,也不事先说一声,乡亲们还以为是鬼子进村扫荡呢。”

钟财富的话,逗得学生们开心大笑。

挺直身子,秦翼敦笑眯眯的迎面钟财富,顺着他话头,风趣道:“太公,我们是心地善良的中国好孩子,不是万恶残忍的日本鬼子。不过,我们这次进村扫荡千真万确,就是要把村里的脏、乱、臭扫荡干净,让乡亲们有一个优雅、清洁环境,一个没有恶臭的生活空间,你这个老寿星呼吸到新鲜空气,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这话叫钟财富听到耳朵里,犹如喝了天然蜂蜜,心中滋润似干旱遇甘露。

一会儿,钟财富又一脸忧愁,走近秦翼敦,悄声说:“可是,秦老师,你们清除一次也仅是一次,过了几天,村子又是原来样子。”

倏地,秦翼敦眉宇间迸发一团浩然气概:“太公,这你完全放心吧,只要我——翼敦是栗坑坳学校老师,绝对不会再叫栗坑坳村又回到恶臭薰天的脏乱不堪环境。当然,这要你们全村人的配合才行。”

58心愿破灭芳心失落

天降秦翼敦这个教书匠到栗坑坳这个被大山隔断的闭塞山旮旯闹事啊,他那个秘密的余温尚未消失,这场大扫除又像一个大酒桶在村中央爆炸,学生们回到家里把学校决定和家长一说,才恍然大悟——秦翼敦果然是吃饱撑着,没事闹事。

短短的一个夜晚后,第二天清晨走出家门口缕缕新鲜空气沁入肺腑,阵阵的清爽、心怡,头一回袭击的人都不想再回到屋里头去,这时候的栗坑坳人才真正领悟秦翼敦的可爱、良苦用心。

之前去学校,钟小娟总是打冲锋似的,可是今早前脚踏出家门槛,她像是被一股新鲜气流挡住,迈着轻盈步伐慢步在胡同里,不时的东瞧瞧西看看,挺有成就感自豪感。

优哉游哉来到学校,尚未见到秦翼敦,钟小娟即展开夜莺一般嗓音大叫起来:“爽,真爽,爽歪啦,我在村里头一回呼吸到这么新鲜空气。”

——享受到沁人肺腑的新鲜空气,之前连臭气都闻不到,钟小娟这时候才知道爽。别说是新鲜空气,就是走在清洁、干净路上,她钟小娟心里都清爽得不要不要的,像做梦。

“爽,爽吗?”不知道什么时候,秦翼敦突然出现在房间门口,唬着脸,不念小恋人的感受,猛地给钟小娟当头一棍,笑她:“对扑鼻恶臭都没感觉的人,也懂得爽,奇了怪了。”

打击了钟小娟这个小恋人不算,秦翼敦还要她在学生未打扫村子卫生间隙,来往学校时看到路上有牛粪、羊粪、鸡屎等等,要动手捡捡、扫扫,村子才能天天操持干净、清洁,空气新鲜。

“什么,你要我去捡牛粪……”气呼呼地一瞪秦翼敦,钟小娟暴跳如雷。这下,她可大开眼界,这个挨千刀的居然忍心要自己的小恋人丢人现眼去捡路上牛粪……

谁虞,秦翼敦当真未把钟小娟当作是自己的小恋人,刷地唬下脸:“怎么,你比别人高贵?”“小娟呐小娟,我可警告你了哦,你现在是一个老师,凡事更要以身作则、率先垂范,这样才能培养学生做好事品德,同时获得学生敬重,你懂吗?”

胆要气炸了,钟小娟燕尾眉一翘,怒视秦翼敦这个情郎:“那你自己怎么不去捡,要我去捡?”

坦荡清澈目光逼视钟小娟,秦翼敦慷慨激昂,声震断崖:“我住在你们村里,这么点举手之劳的小事,难不倒我。”“放下你一文不值的虚荣、高贵吧,小丫头。正义事业,只要自己不贬低自己,没人会看不起你。”

些许胆怯地张望几眼秦翼敦,猛地气嘟嘟转身去教室,发愣了一阵子,钟小娟忽地又转身几步跨进房间,赌气大骂:“叫老婆捡牛粪,你都不觉得丢脸,我才不害羞,捡就捡。”不曾想到,钟小娟确实也长大了不少,已经展露了几分泼辣劲。

心里暗暗好笑,站起来,走到钟小娟身旁,搂着她肩膀,秦翼敦诙谐忽悠她:“女孩子脸皮薄,这我懂。话又说回来,不偷不抢不骗,光明磊落做好事,又不是捡牛粪填饱肚子,有什么丢脸,有什么害羞。凡事要有人率先垂范作榜样,你这捡牛粪西施一出马,村里定然要地动山摇。”

呵呵呵,钟小娟憋不住大笑起来,火气也没了:“就你嘴甜会哄人开心,还捡牛粪西施哩。”嘴上这样说,钟小娟偎依在秦翼敦怀里,呢喃燕语:“阿哥,我发现我的两个奶最近大了好多哩。”

“那当然。我一天至少也给你按摩了两次,还不大,我岂不是太吃亏啦。”秦翼敦得了便宜还卖乖,摆出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气魄。钟小娟欲想说什么,秦翼敦已对她一声令下:“走吧,上课去。”

世人常说少男少女一旦陷进热恋漩涡里,定然荒废学业。

奇怪的是,秦翼敦、钟小娟这一对恋人逆道而行。六·一那天释放了焖在体内那团少男少女的青春躁动后,两个人坐下来看书时心静如止水,精神少有的凝聚,脑中丝毫没有往日的杂念。

尤其是秦翼敦,得到美少女钟小娟的滋润,他不再被栗坑坳村那些守不住寂寞、发骚妇女的困扰,时常在寂寞夜里心神不宁意淫、幻想男女间那档事。当然,钟小娟也去掉了情窦初开少女对异性的那团神秘感。

初恋日子幸福如蜜,总是叫人很开心很快乐。

——光阴似箭。

不知不觉中,一个学期又结束。

正陷进少女怀春品尝爱情幸福的漩涡里,钟小娟埋怨这一个月咋过的比平时要快,回想起来仿佛是昨天的事。

明天要离开栗坑坳,秦翼敦晚上对钟小娟、叶振营郑重交待一番,说,不能因为学校放暑假,村子又回到以前恶臭熏天的牛栏境况下,他们两个人要有青年人改造文明村庄的历史责任感。

暑假期间,学生可以到学校玩电脑,但钟小娟、叶振营要轮流监督,不能叫学生们沉迷于游戏中。秦翼敦特别提醒的是,不能叫谢生权碰一下电脑,叶振营想要教谢生权电脑,叫谢生权自己去买电脑,要用学校电脑也可以,一个钟头五块钱。

因为谢生权见叶振营管着学校电脑,以为机会来了,天天缠着叶振营教他打电脑,后来甚至恐吓、辱骂叶振营。

一提谢生权,叶振营气不打一处来:“放心吧,秦老师,我不会让生权那个畜牲把脚踏进电脑室。”

是个说话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有叶振营这话,秦翼敦把心放到肚子里去。

激情、缠绵之后的夜晚,显得极漫长。

天刚刚露出鱼肚白,秦翼敦还在酣睡中,钟小娟已经跑到学校敲他的门。昨夜一点钟回去后,她芳心一直处在烦躁中,怎么也睡不着觉,数着公鸡报晓,盼着天早点亮。

张着惺松睡眼,秦翼敦门未开稳,钟小娟即没商量猝然扑到他怀里,眼眶太小的盛不下晶莹泪珠,泪珠扑哧扑哧扑哧一粒粒往下掉,楚楚可怜说今天要跟他去。

吻去钟小娟的泪珠,秦翼敦心疼地搂紧她,劝慰说,她去干么呀,他这个暑假是要去做苦工,不是在家里闲待。

去做苦工,你要去做苦工?钟小娟大吃一惊。

——嗯。点点头,秦翼敦羞愧地低下头,没脸碰触钟小娟秋水般皓眸。

缄默了许久,秦翼敦才非常羞涩地对钟小娟说,她想想看,开发断崖要一大笔钱,像他这样的穷人家孩子不靠双手去做苦工挣点血汗钱,他能到哪儿弄钱?

按钟小娟的心愿,这个暑假她一定要跟情哥哥秦翼敦一道去鼓安,秦翼敦这么一说,钟小娟心里明白说什么他也不会带她去鼓安,心愿破灭,一脸的失望。

吃吧早饭,动身时,钟小娟一直送秦翼敦到山顶,泪水汪汪站在那儿目送他,直到看不到其身影,这才转身往回走。

往回走一路上,芳心里头,钟小娟一直隐隐作痛,很心疼自己的情哥哥,为了挣到钱开发断崖,他竟然要去做苦工。

59 火药桶儿子责父亲

不说钟小娟失魂落魄回到学校,捧起书本,一个字也看不进。

九点半时,秦翼敦已经到家。

父亲仍然是臭面孔,没脸给他看,秦翼敦心头长叹,我怎么这么悲哀呐,会有这样的爸爸,自己没本事赚大钱,不支持儿子创业也罢,儿子贷款创业未经他点头,居然不给脸色看。

命运可以由自己主宰来改变,但是父母亲没法选择,秦翼敦也只得去面对。

跑到楼上自己房间去上网,秦翼敦一边等着哥哥收工回家。

午饭,饭桌上只见青菜、咸菜,不见鱼、肉,这是兄弟两个自从工资和所挣的钱不上缴“国库”的下场。

下了饭桌,兄弟两个心照不宣立马要跑回楼上,撇开父亲,商量自己的大事,不料,却被父亲一声喝住。

见一对儿子扔下饭碗即逃,秦海承恼火起来:“家里没钱了,你们兄弟想要吃好的,自己买去。”

心头窝火憋不下去,秦翼敦愤怒谴责父亲:“爸,哥天天累死累活干活,你这样虐待他,良心过的去吗?哥每个月给你六百块钱,那不是钱,难道是卫生纸?”“儿子辛辛苦苦挣点血汗钱做本钱,想干一番事业,做父亲的不出手相助也算,居然还这般虐待,天下还有你这样父亲。行。明天起,我和哥上街吃快餐。”

遭小儿子一阵谴责,秦海承火冒三丈,猛地筷子往桌上一掷,大喝道:“翅膀硬了,会飞了是不是?不说一声,你就贷款三十万,你这是哪来借来的胆?”

气的,这不是自己父亲,秦翼敦早已火起一巴掌搧过去:

“翅膀硬了,不自己飞,还在父母羽翼下苟且活着,有什么出息,你说?”

“嘴里天天骂我和哥,别人都盖了洋楼,我们家还是这个破旧木瓦房,丢不丢脸。”

“可我们要挣钱干大事业,你天天用青菜、咸菜虐待儿子,这事摆到大街上叫人评评,你还有个父亲的样子吗?”

“我明白跟你说了——爸,我和哥眼下要干一件大事,你还想要我们象以前一样傻乎乎的把身上所有钱全给你,讨你高兴,你连做梦也梦不到,顶多我和哥到外边租房子住。”

狠狠瞪一眼老公,英碧琴担心小儿子说的出做的出,慌忙劝道:“自家有房子,去外边租房子住,还不叫人笑话?”“你们兄弟要还贷款,把钱攒着先还贷款要紧。家里这种生活,你们兄弟吃不来,去街上吃吧。天天累死累活干活,身子迟早要被这种生活整垮。”

——这是英碧琴对老公发出心中极大不满,她心疼两个儿子。在老公眼里,钱就是爷,命可以不要,但是钱不能不要,两个儿子最好和以前一样把工资和所挣的钱全部给他,他才会高兴。

小儿子可不是大儿子,大儿子练就一身忍功,逆来顺受,什么都能忍,小儿子则不然。

时下,秦海承无颜面对小儿子的谴责,更担心这一对宝贝儿子真的跑到外边吃,跑到外边租住。

仍旧处在无比愤慨中,秦翼敦像一个被踢爆的火药桶,长久压抑在心头的窝火今天统统爆发:

“妈,不是做儿子的说话难听,我们不是有钱人家的家庭,我和哥创业没像其他人一样逼父母亲要钱。”

“我和哥千方百计要挣点钱作本钱干一件大事业,没把工资和挣的钱全给你们,爸你一张脸臭得和冬天的冷屁股一样,天天没脸给我们看,你自己看看这饭桌上的是什么菜,你还有脸说。”

“俗话说:一代人胜过一代。”

“不是我看不起你——爸,你这一生做过一件叫人称赞、竖大拇指的事了吗,连这么一栋房子还是爷爷手上传下来。”

“家里不富裕,生活上苦点,事业上帮不了我们,我和哥没怨言,可你做父亲的不能这样抠,不能这样虐待儿子。”

“这样子虐待我和哥,哪一天,我和哥事业发达,有钱了,想好好孝敬你,都会感到心酸手脚酸。”

偷偷瞄一眼父亲,见他满脸怒火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退,此刻正一脸铁青坐在那儿,显得很难堪很窘迫,有点于心不忍,秦翼煊拉起弟弟的手,朝外走去。

对秦翼煊来说,弟弟秦翼敦回家如同是救星降临,上个星期他承包了一截村级公路挖,偏偏这两天又有人建坟墓要雇他去开采石头,他没法分身。估计弟弟这个暑假也该放暑假,舍不得放弃挣钱机会,只好先应承人家过两天去开采石头。

兄弟两个一谈到这事,早把在厨房里的愤怒、不愉快抛到脑后十万八千里,马上打电话去联系,最好是下午即动工,秦翼敦宁愿累倒在山上,也不想在这个家里多待一刻。

那家人的坟墓是在离鼓安十公里一座山上,到山上还有三公路左右路程车子上不去,风钻机要靠人工抬上去。

还好在栗坑坳待久了,秦翼敦锻炼一身结实体魄,爬山功夫,这三公里路程对他来说如若猴子爬树,没人能看出他是一个老师,当他纯粹是靠风钻机打工挣钱的粗汉子。

爬上墓地处,一瞅,嗬,好家伙,两块硕大巨石恐怕都在百吨以上,秦翼敦心中惊叹:土豪啊,花得起这么大代价在这里建坟墓。有风水还好,没风水,恐怕那个风水师祖宗都要遭到诅咒。

观察一遍巨石后,秦翼敦对墓主赵国展说:“赵老板,这石头是开条石呢,还是随便开?开条石的话,可能费劲点,你要安排两个粗工配合我。”

“师傅,尽力量开条石。我正好用这条石砌墓面,不必去别处拉条石。”浓眉大脸的赵国展长得有点像李逵,将近六十岁,他大儿子是建材老板,有的是钱。

风水好不好,不管我的事,我得先谢谢那个风水师,找这么两块巨石让我挣笔钱。心头戏谑一句,秦翼敦对赵国展说:“行,赵老板。”“明天早上呢,你买些包子呀,面包呀,蛋糕呀,牛奶呀带上山做午饭,大家中午不必回去了,赵老板。”

愣了一下,赵国展爽快答应:“好,好,好。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就爱吃这些东西,这样更方便。”

“哈哈哈……”秦翼敦忍不住喷饭大笑:“赵老板,你也太逗了吧。只是你们这些有钱人娇生惯养出来的子孙,才爱吃那些东西。我这个穷人家孩子,还真吃不惯。吃那些东西,干这种租活重活,肚子容易饿。我是考虑到路途这么远,虽说你有小车,但大家要爬上山终究不方便,以其把力气用在爬山上,倒不如给你多干点活,大家说对不对?”

“对,对,对,还是师傅说的有道理。”五、六个人齐声夸奖。

小看了秦翼敦,赵国展羞愧地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师傅,我误会,我误会了。”“还是你想的周到。这么多年没干活,爬上山,我都有点吃不消。”

又幽了一默,秦翼敦开句玩笑:“我们这些做苦工的不容易,赵老板,你可千万别从我们工钱里扣除午饭这顿伙食费哟——”

“……哈哈哈”大家禁不住哄堂大笑。

也乐了,赵国展笑哈哈笑道:“师傅,瞧你把我说的和以前的地主一样——小气、抠门。”“我大儿子请当官的吃顿饭,少则几千,多则上万,你们这一顿饭能花多少钱呐。”

——说者无意,听者在心。

赵国展这话刺痛秦翼敦的心,他心头大骂那些狗官全是世间恶魔。他们兄弟为了筹措到开发断崖的钱,只能贷款买台挖掘机、风钻机,挣点血汗钱。

其实另一个重要原因是,秦翼敦不想回那个家见到父亲阴森的一张臭脸,宁愿在山上帮东家多干点活。

——脾气也真够犟。

收工后,秦翼敦就叫哥哥上街去吃快餐,兄弟不回家吃饭。

兄弟俩不回家吃饭,这下可把秦海承着急、烦躁又不安,担心他们在外吃饭大手大脚乱花钱,至少家里的蔬菜不用花钱去买。

憋到九点多钟,再耗不下去,秦海承要老婆上楼去跟两个儿子说说,明天起回家吃饭,可是她不答应,呵斥他要说自己去说,她要睡觉。

无奈,秦海承只得起床上楼,可是爬到楼梯半中间,中午小儿子的怒斥又浮现在他眼前,他又踌躇、不安起来……

60 亲戚当官高人一等

踌躇了大半天,最终还是没脸上楼去跟两个儿子说,秦海承沮丧又懊恼地一步一步沉重走下楼。

第二天清晨,秦海承早早逼老婆起床煮早饭给两个儿子吃,自己也坐在一旁焦急、不安等着两个儿子下楼洗脸。

趁着两个儿子洗脸当儿,秦海承暗里使劲朝老婆使眼色,叫她对两个儿子说说,可是她故意装不知,他只得厚着一张老脸皮:“街上吃饭贵,你们兄弟还是回家吃饭吧,等下叫你们妈去菜市场买点鱼、肉回来。”

悄悄的,秦翼煊、秦翼敦兄弟窃喜对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匆匆地吃了早饭,兄弟两个上工去。

到了山上,一瞅,秦翼敦很瞧不起赵国展。有钱人就是这么小气包包炒辣椒,不要说是面包、蛋糕,连个馒头也舍不得买,只有一箱矿泉水。秦翼敦又偏偏不爱喝矿泉水,自己带了一个大饮料瓶装的一瓶茶水。

是很瞧不起赵国展,但是秦翼敦干活还是和昨天一样卖劲。

中午快要收工的时候,意外见到二男一女挑着午饭上山。

见状,秦翼敦傻眼,心中暗叫一声,罪过。我这是狗眼看人低呐,人家到底是有钱人,有钱人讲的是排场、阔气,要面子。

——有钱就任性。

无非是在山上干活的一顿便饭罢了,赵国展搞得像酒宴,叫这几个靠卖苦力养家糊口的粗汉们感叹又羞愧,吃下的固然是美味佳肴,但是咽下的却是不为人知的艰辛、酸楚。

五天后,两块巨石开采完毕。

结算工钱时,赵国展意外的额外给了秦翼敦一个三百六十块钱的红包,说是秦翼敦干活实在又细致。

其实赵国展并不大方,换成别人的话,稍微耍点花招,恐怕要花八、九天才能将巨石开采下来。所以真正算起来,还是他赵国展占了秦翼敦便宜。

不过,有的事是金钱没法相比,因为赵国展看到秦翼敦干活实在不耍心机,又把秦翼敦介绍给他一个亲戚,他亲戚要在一座山边盖房子,可是东面已经有房子,西面是一片岩石。不把岩石去掉,房子只是个二十平方米左右大,把岩石开采了,石头正好用来砌墙,一箭双雕。

长这么大,头一回用汗水挣这么多钱,秦翼敦显得相当激动,晚饭后兄弟两个回到楼上,直呼五天挣两千多块钱,比他一月工资多,还当什么老师哟,干脆靠台风钻机挣点钱还容易。

冷不丁指头一戳弟弟额头,秦翼煊笑他:“真是个不懂事小屁孩。你以为钱真的这么好挣呀,不是天天能揽到活干,熊孩子。当然,我们挖掘机、风钻机的门路尚未真正打开。”“工资是少了点,但那是细水长流,饿不死也发不了财;风雨不沾,火辣辣太阳也晒不黑你晒不蜕你的皮,日子无忧无虑。”

立马驳斥哥哥,秦翼敦愤愤道:“你别瞎扯,哥。单位里那些肮脏、龌龊、阴暗的事,你根本不懂。不说一撮人为了往上爬,甚至出卖亲妈、女儿、妹妹给当官的做情妇;就说每年评职称,人人是明争暗斗,耍尽手段,斗的天昏地暗,刀刀见骨,同事成仇人。心烦的很呢,想无忧无虑过日子,除非是我这种与人无争的憨瓜。”

想想,觉得弟弟说的也对。秦翼煊眉头一蹙,感触地劝说弟弟:“我们这样的家庭,还是当个憨瓜好。断崖能够开发成功,手上有了钱,那更好,你再不必为一个职称去与人争。”

与哥哥不谋而合。秦翼敦心想,这个暑假能挣到两万块钱,天呐,这会叫他兴奋、激动的十夜睡不着觉。想到这儿,秦翼敦心里美滋滋地说:“到年底挣个十万,把贷款还去一部分,我们不用给银行白白付那么多利息。”

猝然一弹弟弟额头,秦翼煊嗔怪他:“你傻呀你。手上有钱好办事。这笔贷款利息这么低,现在贷款又难,我们要等到期才还。这样,开发断崖时,我们不是有钱了吗?”

“对啊,还是你狡猾,哥!”秦翼敦暗叫一声惭愧,觉得自己笨头傻脑,如此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还是哥哥比他有经济和商业头脑,自己充其量也仅是个闭塞山旮旯的教书匠,没多少见识。

这一次给赵国展开采石头,和那几个人在一块儿,秦翼敦可长见识,他们耳朵灵的甚至知道中央的内参。

回头想想,秦翼敦觉得闭塞山旮旯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越待脑子越笨越僵硬。

话题一转,秦翼煊突然问起栗坑坳那条公路,秦翼敦到底有几成把握叫栗坑坳人在这三年内挖成?

些许窘迫跃然脸上,秦翼敦说,他心中也没个数,到底行不行看年底了。

秦翼敦放低嗓音,把他的计谋对哥哥如此如此说了一遍。这个计谋不行的话,他还真的是没辙。眼前最紧迫的是,把两个狗屁村民组长撬掉,重新找个愿意听他话的人……

哈哈哈。秦翼煊忍俊不禁。

想了一想,秦翼煊说:“你这个计谋听起来很不靠谱。成不成,现在要看你能不能找到那个强有力的临门一脚的人,只要他有魄力挺身振臂一呼,恐怕这事成功机率有九成。当然,你还要再添把火,把全村人胃口吊到半空中。”说的,秦翼煊压低声音,对弟弟耳语了一阵。

惊的,秦翼敦嘴巴张得如同狮子怒吼,感叹自己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啊!

感叹也罢,惊讶也罢。

眼下,秦翼敦的头等大事是安下心,洒下汗水多挣点辛苦钱才是硬道理,栗坑坳公路的事先放一边搁着。

以前的手艺人,给人干活起早摸黑,东家没叫你收工,你都没脸歇手,图的是一个极佳口啤——这个师傅干活很勤快,这才有很多人请。可是如今的手艺人,跟公务员接轨,讲究八小时工作制,时间一到,管你东家高兴不高兴,立马收工走人。

逆袭世道,挑战竞争对手呢,还是教师这个职业铸造了秦翼敦憨厚、淳朴禀性,仅有老天爷才知道,他每次上工总是比别人早半个钟头。用他的话说:一天内给人多干一钟头的活,不会死人,身上又不会掉肉,东家又高兴,何乐而不为。

一个星期后的星期二下午半晌时分,大家刚吃了点心,稍作歇息时,突然来了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少的那个年龄和秦翼敦相仿,当即大声问道:“哪个是师傅?”

遁声一瞅,秦翼敦暗暗大骂造化捉弄人,我——翼敦这下丢脸丢到家,烈日下的暑假不在家里凉快,却暴晒在这火烤般太阳底挣点汗水钱。

——冤家路窄。

问话那个男的不是别人,恰恰是很看不起秦翼敦的老同学祁堂友,年长那个是他大舅华石生。

秦翼敦正羞于回应,祁堂友眼尖,一眼看到他,大惊小怪叫嚷起来:“哎哟喂,老同学,你怎么在这里做这种苦工,你不教书了呀?”

——什么,秦翼敦是老师?

乍然一听,大家瞠目结舌。

昂起头,目光坦荡直视祁堂友,秦翼敦不卑不亢反击:“我天生是乡下人的贱命,哪有你高贵。怎么,暑假做苦工,挣点辛苦的血汗钱不行吗?”“说吧,找我干么?”

遭到秦翼敦这么一呛,祁堂友恼羞成怒,当众羞辱他:“找你,你算哪根葱,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呀,我是找开石头师傅。”

“他就是师傅。”不知谁说了一句。

惊的,祁堂友尿裤子,不知所措盯着大舅。

明白自己身边这个傻外甥蚊子叮了大象背——闯祸大了,华石生慌忙趋前一步,毕恭毕敬对秦翼敦说道:“师傅,我家要建墓,后天动土,想请你去帮我开石开几天。”

“这个是我大舅。”秦翼敦刚张开嘴想说话,被祁堂友抢先。

气的,华石生怒目一瞪祁堂友。

秦翼敦说:“阿伯,这半个月内,我都没空,还有两家人也是建墓,天天在催。你要是急的话,去找别人吧。”

居然不给他这个同学面子,祁堂友气上心头,他一直以来在秦翼敦面前有优越感,总感觉自己高秦翼敦一等。

然而祁堂友的优越感在这件事上被秦翼敦无情碾碎,关进小黑屋,跌了个大跟斗。

当下又恼羞成怒,祁堂友挖苦、数落秦翼敦:“一个山旮旯老师,暑假卖苦力,同学找你做点事,你摆什么臭架子。”

场面一下紧张起来,看到秦翼敦暴怒的天庭青筋一根根凸出来,拳头攥着骨格嘎嘎嘎响,大家认定这下秦翼敦非跟祁堂友干架不可,担心的拿眼看秦翼敦……

61 怒砸高贵头颅

大家的担心多余,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但见秦翼敦气度如春,根本不屑和祁堂友这个老同学干架,他淡定如止水,犀利深邃眼睛射出一束讽刺直逼祁堂友:“光明磊落卖苦力挣钱,不丢人,丢人的是自己没本事,要靠亲戚走后门的无耻小人。我——翼敦一手手艺在手不摆架子,谁摆架子?别在我面前同学长同学短来恶心我,祁堂友,你的钱不比别人的钱大。山旮旯教书匠只认钱,不认人。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这规矩破了,天下岂不是要大乱,恶人当道。”

明摆的,秦翼敦这是不买他祁堂友这个同学的账。

当众脸皮被活生生扒下,没辙了,祁堂友上前几步欲要把秦翼敦拉到一旁,偷偷说话,但是秦翼敦不理会他,一甩他的手,吆喝一声:“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一个城里老师,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刷地脸一下红到屁股上,祁堂友窘迫地赶紧压低声音,偷偷对秦翼敦说:“翼敦,我大舅建墓,后天要动土,你帮我大舅这个忙,我回去找我姑姑,叫她帮你调回城里。”

受到莫大耻辱。霍地,秦翼敦把手上钻机往地上一掷,浩气凌云,声裂巨石怒斥祁堂友:“你以为你姑姑是皇太后呀。一个已经退休的无权无势老太婆,把我调回城里,来诓我这么一个老实巴交的山旮旯教书匠,你也要拿出点真本事吧,祁堂友。”

仗着姑姑曾经是县教育局副局长,自己师范一毕业即留在县教育局直属小学任教,祁堂友自持高人一等,这下在秦翼敦面前自找一顿羞辱了吧,难堪的只想一头钻进石缝里不出来。

脸上长出一层青苔,华石生心头咒骂祁堂友这个外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今天把事情搞砸。

蠢的连大舅脸上怒气和不满没看出,回去一路上,祁堂友还在喋喋不休谩骂秦翼敦,什么货色,一个窝在不通公路山旮旯教书的人,居然在老同学面前摆架子……

忍不下,华石生愤怒训斥外甥:“骂够了没?骂别人事先,先要看看你自己身后尾巴。没有你姑姑,你能上师范读书,你能留在城里教书?你不狗眼看人低,我会白跑一趟?人家勤劳,不偷不抢,靠双手挣血汗钱,哪一点比你贱?你了不起,你有靠山,人家偏不买你的账,你还有什么面子、尊严可言?”

重炮轰击下,祁堂友像一颗发射出去的哑弹,错愕的,大半天找不到东南西北,双脚僵硬的如同木桩打进地下。

愤怒归愤怒,说起来,秦翼敦还真的要感谢祁堂友这个老同学,是祁堂友,大家才晓得他是个老师,对他肃然起敬,好奇地问他一个老师怎么也会干起这种行当?

轩昂天庭袭上一团愤慨,秦翼敦愤愤鸣不平:“我是一个穷人家的孩子,没靠山,没关系,是城里人又能怎样,最终还是到乡下去教书,这就是现实社会。有当官的做靠山,哪怕是家穷,能力不如人,出身乡下也高人一等。”

都是草根老百姓,秦翼敦这话立刻引发大家共鸣。

收工后,兄弟两个在家里一碰面,秦翼煊即莫名其妙问弟弟,他与华石生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华石生后来又打电话左哀求右哀求了大半天。

七分愤恨,三分讽刺,秦翼敦大骂祁堂友那家伙仗着当官的姑姑,狗眼看人低……

最痛恨狗仗人势之徒,一听之下,秦翼煊愤恨大骂:“狗仗人势的杂种,有亲戚当官了不起呀,老子不挣你那几个钱,你还能奈何得了我,见鬼去吧——”

自持有优越感,比秦翼敦高一等,祁堂友却殃及大舅。

一个星期过去了,祁堂友仍然找不到人给大舅开采石头,高人一等的优越感被一棍打进十八层地狱里,还要低三下四去哀求人家。看来,一旦离开本行,祁堂友得走下神坛当个普通老百姓,也有低人一等的时候。

又过了三天,晌午时分,华石生拎着礼物登门央求秦翼煊、秦翼敦兄弟。

借口今天是包干,不是给东家做定工,马上要上工去,秦翼敦溜之大吉,把打发华石生的事扔给哥哥。

等华石生喝了几口茶,秦翼煊开口了,旁敲侧击谴责、讽刺祁堂友,说他们靠手艺吃饭的人,讲的是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只要东家给工钱,他们绝对不会厚此薄彼,绝对不会有什么贵贱之分。虽然他们地位卑微,但也不是任人侮辱、宰割。

最后,秦翼煊对华石生说:“华老板,不是不给你开石,是这下去到开学,我弟弟帮人开石天数已经排着满档,暂时抽不出空帮你开石,还请你见谅。”“你倒不如叫你外甥去叫别人帮你开石,他不是有亲戚当官吗,身价、地位比别人高一等,谁还敢不买他的账,你说是吧?”

事情已经明了,全是他那个自以为是的外甥惹的祸。华石生只得拎着礼物回去。人家是凭手艺吃饭,给谁干活还不是一样挣钱,凭什么要受他祁堂友的气?

晚上,正当华石生一家人发愁找不到人开石时,祁堂友这个高人一等的外甥来了,开口即问秦翼敦答应没?

摇摇头,华石生忧愁着脸,不高兴地说:“你那个同学没说两句话就去干活,我哀求了他哥哥大半天,好话说尽几箩筐,也撬不开他嘴巴。再找不到人开石,恐怕来不及了。”

“他妈的,什么货色。”气的,祁堂友破口大骂:“一个臭开石的,摆什么架子。老同学这点人情都不给,以后不要犯在我手上,犯在我手上,有他好看的。”

事情本来就是被他祁堂友搞砸,再听听他这话,他表哥华周毅恼火的忍不住大骂:“你说话真的太狂妄,堂友。你要认清你姑姑已经退休,什么也不是,你同学还有求于你吗?除非你当了教育局局长,他才会犯在你手上。”

被华周毅一骂,祁堂友很不服气:“表哥,这哪是我说话狂妄。同学叫他开石头,他这点面子、人情都不给,是他狂妄。一个山旮旯民办学校教书的人,还摆什么臭架子。”

已经很不满,这时见外甥依旧一副高老同学一等的气势,华石生火了:“堂友,你是小学老师,你同学也是小学老师,没有你姑姑当年弄虚作假,凭你的真实成绩,你也上不了师范,至少你同学是靠自己实力考上,仅凭这一点,你比人家差了十万八千里。”

“就是。”华周毅也讥笑表弟:“即使你靠自己实力考上师范,没有你姑姑,你今天也和你同学一样在乡下当老师,你有什么资格这样瞧不起你同学,你说说?”“不要忘了,堂友,你出身在农村,你同学是出身在城里。你仅靠一点工资过日子,你同学还有一手手艺,假期里还可以挣钱,比你强多了。”

不屑地瞟一眼外甥,华石生气愤道:“我要是猜的不错,你同学曾经去找你帮忙,肯定被你羞辱了吧,否则同学之间,你找他开石,这点儿小事,他怎么会不答应。不要说了你,你一脸不高兴,你表哥说的一点没错。看不起别人的时候,先要摸摸自己的心,要有自知之明,是否的确比别人强。”

藐视大舅、表哥的话,祁堂友就是觉得自己比秦翼敦高一等,嘲笑秦翼敦城里出身的人,连调动工作都没有靠山找不到关系,窝囊透顶,还不如他这个乡下出身的人,太丢人。穷得要在暑假里冒着烈日山上做苦工,靠机器开石头这也叫手艺?

一家人都埋怨他坏了他们的事,才叫不到秦翼敦开石头,祁堂友怒在脸上,心头有了主意,明天买上礼物上老同学家,叫大舅瞧瞧他祁堂友这个外甥就是高秦翼敦老同学一等,这不是吹牛。

62 幻想教书匠挖公路

第二天晚饭后,上街买了三斤葡萄三斤香蕉,一路得意凌人朝秦翼敦家走去,祁堂友当真拿秦翼敦穷得连水果吃不起。

下楼后,就在厅堂接待祁堂友这个老同学,未等他说出来意,秦翼敦脸无表情一口堵住祁堂友的嘴:“祁堂友老师,你找我也没用,我这下去到开学的日子是排着满档,抽不出空档先给你大舅开石头,你还是找别人去,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日子。”

面子下不了了,无法容忍秦翼敦打压他的优势感,祁堂友咬牙愤怒道:“咱俩是同学,你都不能先照顾一下我大舅,把别人的往后推推吗?”

同学?秦翼敦一脸鄙视:“你有把我当同学吗,祁堂友?同学之间空手来往是常情。故意提着这么一点烂葡萄烂香蕉来,你这不是明摆着来侮辱我来恶心我吗,祁堂友?”“我这套开石头机器花了两万多,我哥开的挖掘机将近两百万。因为我哥包了一条公路挖,他没空帮人开石头,我这才利用暑假帮一手。不要狗眼看人低,祁堂友。我是在乡下山旮旯当老师不假,但你也不会比我高一等,只能说你踩了狗屎运,有当官亲戚作靠山。”

这当头棒喝,秦翼敦把老同学的优势感、面子横扫在地,祁堂友的自尊一地鸡毛,伤不起呐。

有优越感,觉得自己就是比秦翼敦高一等,可是遭到这一当头棒喝,离开秦翼敦的家门,祁堂友心头抑郁又怨恨,整个人蔫得如同霜打的茄子。

在祁堂友抑郁、怨恨日子里,一转眼,暑假进入尾声。

八月二十五号,秦翼敦朝气蓬勃,满载去栗坑坳当他的乡下教书匠,因为下学期可能有更多外村孩子到栗坑坳学校就读,他要提前去准备准备。

这个暑假挣了两万多块钱,他一年的工资呐,秦翼敦哪能不喜坏呢。估计到年底,他们兄弟两个可以把买挖掘机、风钻机的钱挣回一半。

当秦翼敦出现在钟小娟跟前那一刻,钟小娟硬是愣得喘不上气:这是非洲来的小伙子呢,还是从炭堆里钻出来的野孩子?

呆愣中醒过神,钟小娟芳心里头相信秦翼敦暑假里确实是去做苦工,一开始她有点怀疑秦翼敦是嫌她这个偏僻山旮旯的土妞土不拉叽的,不想让她去他家,才拿要去做苦工哄她。——上次去城里她可闹了不少笑话。

“看什么看,没见过黑猩猩呀——”秦翼敦风趣逗钟小娟一句,径直走进房间里。

心里偷笑,钟小娟慌忙掩盖说去给秦翼敦煮晚饭。

不用了。秦翼敦把前脚跨出门槛的钟小娟叫住,说他买了冷冻包子。一边把行李放在地上,秦翼敦又扭头贼笑的放低嗓音对钟小娟说,去给他烧锅热水洗澡吧,这爬山爬的一身粘糊糊的,不洗的话,晚上压在她身上,汗臭味非把她熏晕过去不可。

瞪一眼秦翼敦,钟小娟芳心则如喝了蜂蜜,三步并作两步朝厨房奔去。

村里那些耐不住寂寞的留守妇女,几个老头,一听说秦翼敦回到学校,晚饭后纷纷涌进学校,可是一看,个个吃惊的脸都走样,不到两个月呐,秦翼敦咋变成一只黑猩猩啦?

坐在众人中间,笑嘿嘿的,秦翼敦很风趣:“你们别这样看黑猩猩一样盯着我啊,我会不好意思的,这叫黑的健康。别人花钱买健康,我挣钱又挣健康。你们猜,这个暑假我挣了多少钱?”

停顿下来,环视一圈大家疑惑又好奇的脸,秦翼敦一笑,心海狂涛怒浪犹如钱塘江涨潮,从来很低调的他也狂妄炫耀起来:“将近三万,比我一年工资还多。”

“哇,将近三万,这么多!”在场的人震撼又惊愕,脸都因此变形,要知道他们村出门打工的人,到年底能拿个万把块钱回家,已经太了不得,秦翼敦居然不到两个月挣了将近三万。

惊叹声中,有人眼红问秦翼敦他打什么工,工钱那么高?

嘻嘻嘻。秦翼敦玩世不恭嘻笑几声:“我哥今年买了一辆挖土机和开石头机器,这段时间特别忙。一个暑假下来,我在忙着帮那些建墓呀,盖房子的人开石头,连个下雨天也没歇着……”

“你就吹吧,把牛皮吹破。有那么好挣钱,你还会来我们这个山旮旯当老师?不要把我们这些泥腿子当傻瓜,我们也是有见识的人。”谢生权忍不住愤怒,大声嘲笑秦翼敦。

鄙视谢生权,没有理睬他,喟然长叹一声,秦翼敦一张苦瓜脸仍旧继续自己话题:“不怕你们骂我,说实在的,在你们栗坑坳这个不通公路、被大山隔断的山旮旯待着,我变傻变笨啦。一个暑假和那些做粗工的人在一块,才发觉我自己是一只呆鹅,井底的青蛙,外边世界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可人家新鲜事是一说一大火车拉不完。”

——这话是说在秦翼敦嘴里,可是巴掌搧在众人脸上,更是堵住谢生权的嘴。

想想吧,的确也无脸说,人家秦翼敦到底是城里人,又是老师,不过是在栗坑坳待上一个学期,便可回到城里去,在这短短一个学期里,他都变傻变笨,那么,他们这些长年窝在栗坑坳山旮旯的泥腿子们,更不必说。

抱着儿子依偎在门框上,奕玉兰眼睛喷出一团暧昧,端详秦翼敦,突然说道:“秦老师,你阿哥有挖土机,帮我们村把公路挖通呗——”

深邃眼睛如若黑夜一对狼眼,直逼奕玉兰,秦翼敦苦着脸,愁眉不展:“大嫂,我家是典型的城里贫困户——穷呐,要不然塞给当官的一叠钱,我也不会来到你们栗坑坳这么一个被大山隔断的山旮旯当教书匠。”

刚才秦翼敦不搭理他,感到自己被打脸,谢生权恼羞成怒,继续嘲笑挑衅秦翼敦:“你不是吹牛挖通我们村这条公路,三年内叫全村人过上神仙一样日子吗,你现在有挖土机,就挖通我们村这条公路,让全村人过上神仙一样日子啊,不要光会放屁。”

“谢生权。”秦翼敦三魂冒火,七窍生烟,大喝一声:“你听明白了,我和我哥不是慈善家,更不是政府,是穷人,凭什么给你挖你们村这条挖公路?挖土机是我和哥瞒着父母亲,拿我工资和家里房子做抵押去银行贷款,才买的。给你挖村里公路,你帮我们兄弟还贷款呀?谢生权呀谢生权,你的心咋这么毒,比双头蛇还毒,要害我们兄弟被抓去坐牢。”

像根刺扎进心。秦翼敦是在骂谢生权,可是这话叫大家听进耳朵里,心头非常爽快。

登时,教室气氛出现狂躁,诡谲,焦躁。

乡下人就是这般眼睛如豆、胸窄如针尖,别人稍微说一句不顺他们心意的话,他们便放在心头很久。

“阿弥陀佛!”看到大家闷闷不乐离开,秦翼敦欢喜暗叫一声,大家迟迟不离开,耗掉他多少宝贵时光,急得他脚掌心出汗。

有一个人比秦翼敦更急,她是钟小娟。

人在房间里,钟小娟芳心早已飞到秦翼敦身上,体内一团邪火在焚烧,恨不得立马搂住心上人灭一灭,哪有心事看书,咒骂乡亲们怎么还不死回去。

可是秦翼敦这个挨千刀的负心郎,他一点不理解小情侣焦灼芳心,一回到房间,即把U盘插到电脑上,一边按捺不住兴奋对钟小娟说,他在暑假里下载了远程授课视频,以后呢,电脑就是她的老师,她可以自个儿跟电脑学习。

幽怨、委屈看着秦翼敦,钟小娟一等他忙完,猛地站起来,猝然抱住他,二话不说,樱桃小嘴迅电不及眠眼之势不容拒绝封住他的嘴,袭击着他惊愣的是一只笨鹅。

也是哦,一个多月来,每当夜深人静躺在床上那一刻,钟小娟满脑子全是秦翼敦,体内一团邪火把她焚烧的痛苦难耐,毕竟是一个初坠爱河,刚刚享受到男人滋润的怀春少女,她岂能压抑席卷汹涌春心。

暂且不去说秦翼敦、钟小娟这一对少男少女滚在床上龙凤绞缠,海啸一般的一连两次疯狂纵情。

却说一个暑假挣到的钱比一年工资还多这个消息,特别是秦翼敦那句他们兄弟不是慈善家,凭什么给栗坑坳村挖公路的话,在栗坑坳村夜空散发一团眼红与羡慕的焦灼味道。

次日早上,钟小娟独自一个人在房间里学习,秦翼敦则捧着书跑到教室去,这样他不受干扰。

半晌时,钟财富拄着拐杖优哉游哉来到学校,听钟小娟说秦翼敦在教室,转身径直朝教室走去。快到门口,往里一张望,见秦翼敦正埋头专注看书,踌躇了一下,钟财富还是往里走去。

听到脚步声,秦翼敦抬头朝钟财富亲热打招呼。

在秦翼敦隔壁座位坐下,钟财富说,秦翼敦昨晚的话太重太不近情理,虽然是在骂谢生权,但是乡亲们听了心头非常不痛快,其实钟财富自己也是如此。

笑嘿嘿的,秦翼敦一脸憨厚注视钟财富:“太公,你也不痛快,是吧,哈哈哈……”“对。昨晚的话表面骂谢生权,其实是骂给乡亲们听,我就是要破灭个别乡亲心中不切实际的幻想……”

“幻想,什么幻想?”钟财富很困惑。

转过身,面对钟财富,秦翼敦一针见血,铿锵掷地,说道:

“幻想用土话说,就是做梦。”

“乡亲们知道我哥买了挖土机,有人异想天开幻想我在栗坑坳待久了,自然会把栗坑坳这条公路挖通,毕竟是自家有了挖土机。所以,我要彻底断了他们这种只想依赖别人的幻想。”

“给乡村挖公路,这是政府的事,这是政府的责任。”

“那些狗官长年大肆贪污受贿,花天酒地公款吃喝赌博包养情人,凭什么要我这么一个贫穷小百姓自掏腰包帮一个闭塞山村挖公路,给他们创造政绩?”

“栗坑坳人自己应该觉醒,要有胆略、勇气、能力和意志,跑到县政府去要求挖通村里这条公路,才是正道,不能光靠幻想指望我这么一个穷教书匠自己掏腰包白给你们村挖村里公路。”

刀刀见骨一席话,钟财富这个栗坑坳村的老泰山,他心头的幻想被秦翼敦破灭碎地,当下羞愧、汗颜的无地自容,心头长叹——是啊,自己不争气,人家秦老师凭什么白给我们村挖公路?

63小农民挖荒地种菜

离开学校,钟财富心头莫名其妙恐慌起来,一路揣测秦翼敦的话,觉得这个后生的厉害超出他的想象十万八千里,一眼看穿栗坑坳乡亲肚子里的花花肠子。

恐慌归恐慌,钟财富心里很高兴也很欣慰,他非常看重在意的是——秦翼敦是个吃苦耐劳后生,一个有工资拿的老师,他暑假里竟然冒着酷热去做苦工,把自己晒成一只黑猩猩。

半路上,钟财富迎面遇上钟生钱。

视而不见钟财富这个堂伯对他摆着一张臭脸庞,钟生钱疾步走近钟财富,没开口,已经一脸不满:“老头,秦老师现在有挖土机,你去跟他说说,我们村出油钱,他帮我们村挖公路。”

大吃一惊,事情果真被秦翼敦言中,村里确实有人心存幻想,钟财富还认为全村仅他一个人幻想秦翼敦有了挖土机,自然会给栗坑坳村挖公路,以便其开发断崖呢。

别人说这话,钟财富可能不会生气,但是钟生钱说这话,他特别来气,没好气顶一句: “上次分钱的事,你还骗得我不够吗?”“秦老师欠我们村钱了,要他白给我们村挖公路来还?你有本事,你自己跟秦老师说去?”

显得理直气壮,好像秦翼敦就是欠栗坑坳村钱欠他钟生钱千万,他愤怒吼嚎:“你把那么宝贵祖传麒麟送给他,他当然要回报我们村。”

“那是我报答秦老师,管你屁事。”钟财富气不打一处来,举着拐杖横扫过去,被钟生钱闪开,更是火了:“我明白跟你说了,兔崽子,是我们栗坑坳欠人家秦老师。秦老师把一所破学校办的那么好,我们报答过人家了吗?你有胆略有本事,带全村人上县政府,要求县政府挖通我们村这条公路。”“我人老了,可我脑子不糊涂,拿我当二百五使,门都没有。你也不把脸凑到尿桶照照自己是什么人,你能代表全村人?”

遭到一阵数落、讽刺,钟生钱恼羞成怒,当场和钟财富这个堂伯吵了起来。

事情传到秦翼敦耳朵里,秦翼敦非常非常淡定,对他来说,他又认清了钟生钱这个佝偻驼子,有了戒心。另一个原因是秦翼敦踌躇满志,正忙着把剩下一间教室改成学生宿舍,哪有闲暇去跟钟生钱这个佝偻驼子计较。

下学期,栗坑坳小学可谓是水涨船高,不再是原来那个仅有十几个学生的破落小学,因为李家庄这个行政村的孩子全部到栗坑坳小学就读,附近其它村庄的孩子又新增了二十多个。

明天就是开学日子。

夜里九点多钟,把钟小娟、叶振营叫到一块,秦翼敦郑重对他们说,明天开学,学生比上学期多,肩上担子自然加重,他们两个人要铆足劲,把学到东西和潜力淋漓尽致发挥出来。

另外,这学期学校要种菜,分成三组:叶振营带五年级,钟小娟带六年级,他秦翼敦自己则带四年级。这样,寄宿生不必每个星期回家拿菜,又培养学生劳动习惯,从小懂得当农民的艰苦。

种菜?一听,叶振营虎头虎脑莽汉粗鲁脾气又爆发,愤愤不平责备秦翼敦:“要我们村的学生种菜给外村学生吃,你是不是疯了,秦老师?”

疯了,他疯了吗?

鼠目寸光,一个不折不扣闭塞山旮旯的心小如针尖的泥腿子。秦翼敦气的眼睛溅血,不惜与叶振营闹翻,当场怒斥他:“我疯了,先摸摸你振营自己良心。没有外村学生,每月给你三百五十块工资,我是真的疯了。堂堂正正一个青年人,出门见过世面,居然这样眼光小的如苋菜籽,心胸又狭窄,我太高看你了振营。”“行。菜,你不必种,工资你也不必要。你不愿干,可以离开学校……”

“愿意干,愿意干,愿意干,秦老师。”叶振营急坏,心蹦到嗓眼上,喉咙冒火,慌张赔不是:“秦老师,你不要生气,你不要生气,不要跟我这种粗鲁人计较。”

一个月三百五十块钱,对叶振营来说,是多大的事。一旦秦翼敦不要他,他不能玩电脑,拿不到工资,天天太阳晒雨淋的下地上山干活,他不敢想下去。

唬着脸,冷峻的脸庞叫叶振营感到脖子后头一片寒冷,秦翼敦厉声训戒:“你十足一个狭隘的小农民心胸,学校电脑让你玩,向你要过一分钱电费了吗,你会说出这等不是人说的话。”“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要站的高看的远,心胸无私犹如大海纳百川。”

忍不住,钟小娟讥笑一句:“拿钱的时候,手伸的比腿还长,怎么不说那是外村学生的钱——不要。”

哈哈哈哈。秦翼敦一时克制不住,大笑起来:“你也别说振营,小娟。我刚来栗坑坳时,开学第一天叫学生做卫生,还被个别野蛮丫头骂作是狗屁老师呢。”

这是在给叶振营台阶下,秦翼敦不想叫叶振营在钟小娟这个丫头面前太难堪。毕竟有叶振营在,他和钟小娟能够减轻三成担子,不能仗自身优势太自以为是,要见好就收。

幽怨一瞪秦翼敦,钟小娟赶紧捂住嘴偷笑,芳心里头则欢喜大骂,你这个挨千刀的,我白让你睡了,居然揭我小时候的丑。那能怪我吗,在你之前,每个学期开学时,全是老师自己做卫生嘛。我当时才十三岁,哪知道什么天高地厚。

钟小娟芳心幽怨骂秦翼敦时,叶振营心头则是愤愤咒骂她——死丫头,不就是老子吃“鸡”被公安局抓了,被你瞧不起吗,老找我的茬,总有一天我会叫你好难看。

两个人心头那么一点小九九,哪能逃过秦翼敦的火眼金睛,但是秦翼敦只对他们诡谲一笑而过,并不点破。

次日早上八点钟,一百多个学生分六排站立在升旗台前,举行开学第一天的升旗仪式。——这阵容与上学期相比,栗坑坳乡亲看了,热血沸腾,情感洪峰破闸排泻直下,叫他们想一辈子也不敢想学校会发展到今天这样。

升旗仪式后,学生分两组大扫除:低年级学生留在学校里,高年级学生则到村里去。

下午全校学生出动去挖地种菜,低年级学生拔草,高年级学生挖地。因为村子四周围没地,只能到远处被乡亲们荒废的地里去,斩草除根的开垦重新利用起来。

叫苦不迭的钟小娟,直到出发,才临头一计,跑回家把要下地干活的爷爷叫上帮她,说她带的一组是三年级和六年级,一旦败给了叶振营,她太没面子。

浩浩荡荡一队小农民刚到村口,乡亲们好奇的全跑出来围观,好笑秦翼敦这个教书匠有时做事像小孩子嬉闹,爱出风头。又不是上战场,又不是要与另一个学校火并,不过是种点菜,他用的着这般兴师动众吗?

挤在人群中的钟生钱,前几天和钟财富吵架没占到便宜,窝着一肚子火,把气撒到秦翼敦头上,当众挖苦、讥笑叫嚷起来:“哎哟喂,教书匠,你带这么多娃娃去挖地种菜,是不是要种遍栗坑坳那些荒地荒田,把菜挑到城里去卖大钱?哇,这下学校可发财哟——”

也不是一盏省油灯,众目睽睽之下面对钟生钱的挖苦、讥笑,秦翼敦这个教书匠气度如春,笑里藏刀回敬钟生钱:

“驼子伯,你干农活干了一辈子,背驼了腰弯了,也没见过这等气吞万里如虎的阵势吧,今天叫你见识见识我这支小农民队伍,开开眼界。”

“看来,你这么一个乡野驼子跟不上时代青年的步伐哟,驼子伯。种菜卖大钱发财,这不是我秦教书匠想要的东西哟。”

“农民子女的根一辈子留在土地里,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忘了根,一旦忘了根,没肝没肺的眼里只有钱,就像你。”

“今天,我带领这队小农民垦荒种菜,目的是要培养他们从小养成爱好劳动的兴趣,亲身体验体验当农民的艰苦劳累,激励他们用功读书,将来考上清华大学、北京大学。”

64教书匠与莽汉打赌

钟生钱没法活了,胸焖的喘不上气,脸涨得青一块紫一块,横肉抽搐不停。秦翼敦这张嘴就是一把杀猪刀,众目睽睽之下变的法子辱骂他驼子。干了一辈子农活背也驼了,他容易吗?

声音尚且在空中回荡,斗胜的公鸡一般,秦翼敦意气风发带着学生往前走去。他才不管钟生钱是死是活呢,心头则大骂,你钟生钱这个驼子,想当众羞辱我,不给你二两棉花称一称,你就不知天高地厚,我带学生垦荒种菜堵了你家门口了呀——

走到半路上,秦翼敦叫一、二年级学生歇一口气。

菜地是选在村北二、三里路的一个山谷,这里原来是农田,但已经荒芜好几年,野草遍地,两山半山腰以下是荒芜茶园。要不是离学校远了些,这里种菜的确是一个好地方,左边有条小水沟,干旱天刚好可以用来浇菜。

步伐快,跟在一年级学生后边慢慢走不习惯,钟奶钱加快步伐赶上秦翼敦,秦翼敦让他在前头带路,一边问他有没有近路去那个山谷?

“有,有,有。”钟奶钱慌忙说:“原先学校到那个山谷有一条小路,在半山腰上,只是这几年没人走被灌木遮住走不了。走那条小路可以近一半路程。”

“太好啦!”惊叫一声,秦翼敦转头对叶振营说,等下到了山谷,他和奶钱伯带六、七个六年级男生,去砍伐那条小路上灌木丛,并且要把小路挖宽。

到了山谷,放下锄头,秦翼敦对学生们说:“同学们,四到六年级学生拔草,拔不掉的用锄头挖;一到三年级学生把草捡的堆到一旁,草根上的要土去掉。”“同学们,动手吧,自力更生,自己种的菜鲜嫩,吃在嘴里特别有一种表达不出的耕耘收获感。”

泥腿子的孩子天生是干农活的料,没城里孩子那么娇气,在老师秦翼敦一声停令下,学生们立马干开。

不知是学生新鲜感的热度呢,还是学生干劲冲天,热火朝天场面的确催人热泪盈眶,心潮澎湃。

瞧瞧一、二年级小朋友吧,他们红扑扑小脸蛋汗渍肆虐,嫩嫩的小手脏兮兮的往脸上一擦,一张张单纯的花猫脸萌翻天下苍生,看的,叫人心疼又汗颜不已。

黄昏时分,通往学校的小路砍伐通啦,钟奶钱、叶振营带着学生们回到山谷这边,立即投入到拔草中。

或许是因为钟奶钱、叶振营这两个实力派农民头加入吧,四点半时候,十七、八垅荒田已经不见寸草。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切,恐怕不会相信这是小学生靠细嫩小手将草一棵棵的拔掉,荒芜的田不再一片荒凉。

眼睛眯成一条线,像一台摄像机镜头慢慢移动,将除去草的荒田全纳入镜头内,心里泛上一团豪情,秦翼敦暗暗骂一句,钟生钱你这个驼子,嘲笑我是吧,我就叫你瞧瞧,我的学生种菜不是孬种,绝对胜过你。

心头骂到这里,秦翼敦大喊一声:“同学们,下午收获不小,收拾一下,准备回去。星期六,我们正式种菜。”

仰头看一眼天空,见太阳离山峰尚有三尺高,钟奶钱着急地说:“秦老师,时候尚早。你不是还想种各种豆吗?干脆趁现在还早,把两边山上的荒茶园整出来……”

满是汗渍的脸上,弥漫着振奋,天庭透着一团豪迈,秦翼敦中断钟奶钱的话:“阿伯,学生还小,干了这么长时间活,也累了。种豆是明年的事,还有一个多学期,等把菜种下去之后,轻轻松松再来整荒茶园。”

学生欢呼雀跃的是,去的时候是走在犬牙交错羊肠小道上,三、四截还是田埂路,回去却是走到新挖的半米宽小路上,路程又减短了一大半。

一边走着,秦翼敦一边琢磨:这路太窄,再宽点能通一辆板车,天呐,多好哟,往后运肥料再不必硬靠人挑。

对。把这条路拓宽。然后去买一付车轮,买两个大油桶装粪,再叫叶振营做一辆板车。秦翼敦心里嘀咕,毅然下决定。

第二天中午放弃休息,秦翼敦把叶振营叫去,两个人一道拓宽那条小路。

因为下午还要上课,两个只挖了一个钟头便回去。

走在前头,叶振营突然回头半信半疑问秦翼敦,他还真想年年都种菜呀?

放下肩上锄头,锄头柄一捅叶振营屁股,秦翼敦嗔怪他,他做事不会像他一样虎头蛇尾三斧头。只要他秦翼敦是栗坑坳村这所小学老师一天,是不会停止种菜,还要把种菜、种豆发展成学校的一个种植基地。只要村子这条公路挖通,他肯定在五、六年内,把城里学生吸引到栗坑坳学校来读书。

“你真行,秦老师,牛皮吹这么大,脸都不红。”霍地,叶振营转过身,呛秦翼敦,“别的,我相信你。我们村这么乡下、偏僻,你把学校建的和城里学校一样好,你也没办法把城里学生吸引到我们村学校来读书。这事,砍了我的头,我也不相信。”

不相信?竟敢藐视他。火起,秦翼敦怒视叶振营:“充其量,你也只是一个莽汉,振营,什么叫事在人为,你懂不懂?不相信是吧,你敢不敢和我打赌:你们村公路在这二、三年内挖通,在五、六年内没办法把城里学生吸引到栗坑坳学校读书,我把十年的工资一分不少的全给你。我做到了,你当着全村人面前舔遍你们村所有狗的屁股,每头狗的屁股至少要舔三分钟。”

“啊,舔狗屁股——”叶振营一声惊叫,脸色走掉。

唬着脸,秦翼敦刺激叶振营:“男子汉大夫活在世上,要顶天立地,下海擒龙,上天摘月。连打赌都不敢,你凭什么不相信我?要不,咱们交换一下条件:我舔狗屁股,你给我二十万?”

二十万?

我爷爷!叶振营惊恐的一声尖叫,脑袋瓜一下胀得冬瓜似的。

但是秦翼敦的十年工资像一座金山摆在他眼前,叶振营欲望膨胀,眼珠滚出来。城里学生到栗坑坳这样一个偏僻山旮旯学校读书,简直天方夜谭,不是秦翼敦拿大话吓唬他这么一个乡野莽汉,就是秦翼敦脑袋瓜被出风头烧焦做出的荒唐事。

突然,叶振营一下胆大包天:“打赌就打赌。你说话要算数,不能赖账。”

“我一个老师说话不算数,怎么教育学生?”秦翼敦脸露狡黠,心里明白叶振营这个莽汉的牛鼻子被他拴住,又给他上了一道压桌菜:“你不放心,等晚上有空,我们两个订个协议,白纸黑字摆在那儿,我总赖不掉,你放心了吧。我倒是很怀疑你这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汉到时候输了,耍赖不认帐。”

也是一个顶天立地男子汉大丈夫吧,秦翼敦居然这样鄙视他,被激怒,叶振营头顶冒气:“我不跟你订协议,我要叫全村乡亲作证。”——粗鲁莽汉也有心细时候。叶振营想的是,他文化没秦翼敦高,害怕订个协议会落入秦翼敦圈套,叫全村人作证比白纸黑字来的更保险。

担心秦翼敦变卦,晚饭之前,叶振营一家一户去通知,说是他与秦翼敦打赌,要赢秦翼敦十年工资,大家晚饭后去学校操场集中作证一下,凡是到场作证的人,日后他赢了给每人一个一百块钱大红包辛苦费。

是一百块钱的红包诱惑力太大呢,还是大家觉得好奇,也只有天知地知,反正晚饭后,乡亲们纷纷赶往学校。

蒙在鼓里的秦翼敦,他很惊讶,一头雾水:乡亲们是不是把星期四当星期六,赶来看电影?

跑到教室,叶振营把正在看书的秦翼敦拽出来:“秦老师,乡亲们都来作证了,你出去把我们打赌的事,跟大家说一说。”

错愕的,秦翼敦眼睛直了:这头牛,还动真格。行,你有种,也算是一个男人。想赢我这十年工资,叶振营你野心这么大,被金钱熏了头,已经输了一大半。

心里说到这里,秦翼敦偷乐的几步奔到操场升旗台上,面对栗坑坳乡亲,脸庞忽地冷峻如晨霜,加重语气:“乡亲们,我和振营的这个打赌只限在三年内,三年内栗坑坳这条公路还不能挖通,打赌无效。”

65 打赌惹得风波

哗啦一声,下边人群马上炸开锅,秦翼敦这不是吃饱撑着,拿自己十年工资开玩笑吗?难道挖通他们村这条公路,他秦翼敦还真能把山旮旯变成一个天堂?

混在人群中,偷偷发出几声狞笑,李梅菊仇恨暗暗谩骂秦翼敦,老拿公路说事公开骂我老公无能,我今天就要替老公出出这口恶气,叫你知道老娘的厉害。

心头打定主意,李梅菊大声挖苦秦翼敦:“秦老师,你是吹牛皮呢,还是看山旮旯里的人老实好耍?一天到晚吹牛皮,我们村公路挖通,能叫我们全村人过上神仙日子,今天又夸海口和振营打赌,你不是有挖土机吗?做点好事,帮我们村把公路挖通哟。不要一天到晚把做好事挂在嘴边教学生,自己又不做,学生凭什么要听你的话?乡亲们,大家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嗬,终于要替老公出头。没防着李梅菊会来这一手,秦翼敦猝不及防,一时心慌。

但是秦翼敦很快平静下来,脸色刷地一怒,目如耀星紧咬李梅菊,唇枪舌剑,火力十足开始反驳:

“组长老婆,你这话说的,狗屁道理都不是。”

“一,我要是吹牛皮,敢当全村乡亲们面前和振营打这个赌吗,我又不是一个富二代,钱多的流油。”

“二,我做好事,但我不是慈善家。做好事要量力而为,我不能为了做好事而做好事倾家荡产,赔上身家性命是吧?”

“三,我不是你老公,你老公是村民组长,他没能力带领乡亲们把村里这么一条公路挖通,我一个外地来的穷教书匠,凭什么白帮你老公挖公路,凭什么白给你老公创造政绩跑到县政府去炫耀、邀功请赏,凭什么叫我自己还不了贷款被抓去坐牢?”

“乡亲们,你们帮我说句公道话,我说的是不是天理?如果乡亲们一致认为我说错,我立马横着爬出栗坑坳。”

太高估自己的能力和口才,想凭自己几句责问把秦翼敦逼到墙角,替老公出口气,结果反被秦翼敦斩杀横尸荒野,李梅菊恼羞成怒,一张嘴被贴了封条。

仇恨又窝火地一跺脚,李梅菊愤怒离开,发誓总有一天他们夫妇要把他秦翼敦这个外地来的教书匠下地狱,不是他狗捉耗子,搅动栗坑坳这潭多年死水,村里不会闹起改选村民组长风波。

赔了夫人又折兵,逃回村子,在村口等钟财富,李梅菊想在他面前诉说委屈、装可怜。

谁虞,人群散开后,钟财富跟在秦翼敦身后走进了教室。

即使断崖开发成景区,秦翼敦有天大本事,也不可能把城里学生吸引到栗坑坳学校来读书。因此,钟财富觉得秦翼敦与叶振营这个玩笑开大,日后秦翼敦毕竟失信于栗坑坳人,特别不满秦翼敦采取这种不厚道的欺骗手段糊弄乡亲们。

——原来钟财富自作聪明,猜测秦翼敦与叶振营的这场打赌,是他们演的双簧计,目的和他那个天大秘密一样,是在鼓动乡亲们下决心挖公路。

耐心听完钟财富这个老泰山对他非常不满的拐弯抹角训戒,秦翼敦脸一沉,毅然道:“太公,打赌就是打赌,何来开玩笑,演双簧计。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颗钉,话一出口驷马难追,更何况我——翼敦是一个为人师表的老师。”

“你和振营不是演双簧计?”惊讶的,钟财富屁股离座。

演双簧计,钟财富这个老爷子居然以为他与叶振营也在演双簧计,这也太逗了吧。秦翼敦憋不住,好笑起来。

“太公哟太公,你想像力超逗。”秦翼敦装作一脸无辜又气愤三分,“不偷鸡摸狗,堂堂正正,光明磊落,我演什么双簧计哟我,你这不是冤死我吗,太公,有你这样当村里的秦山吗?想我——翼敦也是七尺之汉子,为人师表教书匠一个,什么时候吹牛皮过?振营那小子笑我牛皮吹的比天大,脸都不红,气不过,我这才赌上十年工资跟那小子打赌。”

惊出一身冷汗,钟财富更困惑了:“你真的有把握把城里学生吸引到栗坑坳这样的山旮旯学校读书,秦老师?”

诡秘一笑,没有正面回答钟财富的话,相反,秦翼敦将了他一军:“没有金刚钻,不敢揽陶瓷活。没那么一点本事,敢放出大话,那是要死人的。”“太公,先要问你们自己,能不能在三年内把村子这条公路挖通。”

栗坑坳这么一所学校,秦老师真的有如此神通广大,把城里学生吸引到栗坑坳来读书?钟财富心里犯嘀咕。

不过,话又说回来,秦翼敦真要有本事把城里学生吸引到栗坑坳,天呐,和尚挖墙——妙透啦。这样一来,栗坑坳岂不是飞机上吹喇叭——名声在外,这正是他们钟家祖宗的遗训。

带着满腹猜疑离开,一路上,钟财富越想越觉得这场打赌,秦翼敦输定了。

快到村中央时,刚要转身去叶振营家把事情头尾问个明白,又想起叶振营夜里住在学校电脑室里,钟财富只得作罢,明天再去问个明白吧。

不料,第二天中午去找叶振营时,钟财富扑了个空,他一扔下饭碗,就跑到学校和秦翼敦一块去挖路。

去的路上,叶振营心事重重,几次欲言又止,拿眼窥看秦翼敦,好像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焖了大半天,到动锄头时,叶振营才壮胆把憋在心头的话说出:“秦老师,我们两个不打赌了,行不行?”

愣了一会,秦翼敦怒气冲天:“怎么,退缩了,当狗熊了?行。只要你当全村人面前,从我胯下钻过去,这场打赌取消。”

“你——”叶振营气的,把锄头一撂,怒目大喝:“你死硬要打赌到底,被我赢了,你别想不开去跳断崖?”

“我想不开去跳断崖?”“振营呐振营,你果然出息了,到时候不要哭着跪在我面前求饶,我就烧高香哟。”

蒙在鼓里,秦翼敦不知道,叶振营中午回去吃饭时被叶世立狠狠痛骂一顿,说他秦翼敦是个诚实、厚道、说话一言九鼎的老师,叶振营怎么可以和他秦翼敦打那样的赌,到时候叫人家秦老师这么一个好人露宿野外,他叶振营良心何在?

你说,叶振营冤不冤,冤死了,好心被秦翼敦当作驴肝肺,还要他叶振营当着乡亲面前钻他胯下。

心里藏不住话,叶振营把被伯父痛骂一顿的事,竹筒倒豆通通倒出,等着秦翼敦向他道歉。

可是秦翼敦非但不向他道歉,而且还大骂他叶振营是一个没脑子的蠢货、猪头。做一个人,凡事要自己有主见,不要人云亦云。经不住不知内情外人一顿胡乱痛骂,就改变主意,能有什么出息?

奇怪的是,叶振营这一回对秦翼敦的话不生气、恼火,挠挠头,憨厚地说:“秦老师,你说的对。打赌的事,本来是你提出来,关我什么屁事。”“想了一个晚上,我觉得的还是有点上你的当,秦老师,你到时候叫一、两个你亲戚的孩子来栗坑坳学校读书,我不是成了二百五。”

这头牛看似鲁莽,其实是猪八戒喝磨刀水,我倒被他蒙住。我没想到的关键一环,他想到。心里一惊,秦翼敦不敢再小觑叶振营:“你小子当我是奸诈小人呀,我跟你说,振营,大丈夫做事光明磊落,气度贯虹。下绊子挖坑下套耍阴谋来赢你,我还是个人吗?”

66又一场拿命打赌

叶振营还没想出回应秦翼敦,几米远处骤然传来钟奶钱声音:“看你们两个比亲兄弟还亲,怎么就赌气打赌了呢?”

——看到叶振营和秦翼敦一块挖路,钟奶钱才前来帮忙,他觉得自己孙女比叶振营还要老师,凡事不能叫叶振营占了上风。

人多力量大,秦翼敦嘴上没说啥,心里贼啦啦的高兴坏了:“阿伯,青年人的事,你们这些阿伯辈的不懂。兄弟情归兄弟情,打赌归打赌。打赌,说白了呢,就是比聪明比胆略比勇气。”

铁钉钉树入木三寸呐。钟奶钱对秦翼敦这话感到毛骨悚然,难怪他敢跟叶振营如此打赌,人家不愧是有文化的城里人。

又想起什么,钟奶钱审视秦翼敦,刺探说,乡亲们昨晚对他很不满,他老把挖公路的事挂在嘴边,是嘲笑全村人无能。既然这样,他敢不敢也拿十年工资和全村人打赌:一旦村里这条公路挖通,乡亲们两、三年内过不上神仙一样舒坦日子,他把十年工资给全村人分了?

憋住心头好笑,秦翼敦笑栗坑坳人自己没本事挖通村里那条公路,却一门心思想着从他身上捞到好处占到便宜。

打赌就打赌,谁怕谁。

浩气坦荡弥漫天庭,清澈、英爽的深邃眼睛射出一束睿智,注视钟奶钱,秦翼敦要他回去和乡亲们说,这个赌,他——秦翼敦打定了。

这么爽快就答应打赌,钟奶钱怀疑盯着秦翼敦:“你还敢和全村人打赌呀,秦老师,这万一输了……”

诡秘地笑笑,眼睛射出一束坚毅,秦翼敦声震断崖,地动山摇:“输了,我活该。”“乡亲们赢了,我拿出挖土机、开石头机五年内所挣的钱给乡亲们;我赢了呢,乡亲们每家每户五年内每年拿竹笋、玉豆、大玉豆、米豆、羊须豆、黄豆各一千斤。”

“这……”秦翼敦这条件完全不在乡亲们打赌的剧本里,钟奶钱惊呆得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似乎早看透栗坑坳人心头小九九,秦翼敦很鬼的掐断他们欲望:“乡亲们总不能自己给自己作证是吧,所以必须要订下协议,白纸黑字,印下手指印。”

吓的,叶振营一声惊叫:“秦老师,你不要命啦,你不是说银行贷款还不了,要被抓去坐牢吗,万一输了,你怎么办?”

“万一输了,被抓去坐牢,我活该,要怪只能怪我自己笨,没本事,怨不得别人。”语调悲壮,秦翼敦身上透着一团豪气,就像一个即将赴战场誓死如归的将军。

——感动秦翼敦这个七尺汉子的是,他万万没想到叶振营心地这般善良,担心他输了打赌,还不了贷款被抓去坐牢。

怀疑、困惑眼神审视秦翼敦同时,钟奶钱脑子里忽地想起那个仅有钟财富一个人知道的秘密,又满腹狐疑地想套出秦翼敦的秘密:“秦老师,活了大半辈子,我就想不通,把我们村公路挖通,我也看不出你有什么法宝叫我们全村人过上神仙日子,难道就是种那些豆子?”

麻雀哪知老鹰飞的高,是为了视野广阔,看清地上猎物。心里说一句,秦翼敦玩世不恭揶揄钟奶钱这个老头子:“阿伯,骂你们笨,骂你们傻,很过份。说你们孤陋寡闻,是个文盲,你们又不高兴,可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叹,环境所致,这也不能怪你们。你们没文化,又长年窝在栗坑坳这样被大山隔断山旮旯,视野狭窄,活生生摆在你们眼皮底下的聚宝盆,你们白目没法看到,但是我看到了。”

这话叫叶振营听的,骨头酥了,吓出一身冷汗,预感到他与秦翼敦的打赌十有八九要输。到时候真要输了,别说是当全村人面前舔遍村里的狗屁股,就是偷偷躲在屋里,舔一头狗的屁股,他叶振营都觉得自己是畜牲,没脸再见人。

预感自己要输给秦翼敦,叶振营愁的闷闷不乐埋头挖路。

似乎没有看出叶振营的郁闷,秦翼敦只顾自己和钟奶钱说和全村人打赌的大事。

当秦翼敦、叶振营回去上课后,钟奶钱一个人仍继续挖路。

晚上,钟奶钱把秦翼敦愿意和全村人打赌的事一说,大家的头马上缩回去,骨头吓到软。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输了,五年要拿出竹笋、玉豆、大玉豆、米豆、羊须豆、黄豆各一千斤,亏大了,太划不来。

栗坑坳的人个个小农意识,他们想的很天真很天真,要的是秦翼敦与叶振营的打赌方式。这样,他们即使输了,一分钱一粒谷物也不必给。赢了,到时全村人瓜分秦翼敦五年内挖掘机、风钻机所挣的钱,天呐,到时心里定然是甜滋滋的,连夜里做梦都忍不住哈哈哈大笑。

马上有人气愤得发飙,心里极度不平衡,凭什么叶振营输了,他仅仅是舔狗屁股,他们输了,却要拿出那么多东西给他秦翼敦,这不公平,天大不公平。

对这场打赌,有一个人表现的特淡定,他便是钟财富。

明白乡亲们赢不了这场很不靠谱的打赌,钟财富忠言劝告乡亲千万不要和秦翼敦打这样的赌,秦翼敦可不是一个头脑简单的教书匠,他的便宜没那么好占,否则会输的连短裤也被扒下——很惨的哟。没那两把刷子,秦翼敦能把外村那么多孩子招揽到栗坑坳学校读书吗?只要公路一通,栗坑坳就是秦翼敦的天下。

钟财富劝乡亲们还是现实点吧,在年底重新选出真正给乡亲们做事的新组长,把村子这条公路挖通,才是硬道理,不要去跟秦老师较劲。

村里寂寞难耐的留守妇女特别来气,认为钟财富的话不可听,他现在与秦翼敦同穿一条裤子的人。嘀咕了一个晚上后,妇女们叫奕玉兰打头阵,去找秦翼敦。

如今找秦翼敦说私底的话,可不是一件容易事情,除非是把钟小娟撵出房间关上门,躲在里头偷偷地说。

但是这难不倒善心计的奕玉兰,她早已摸透秦翼敦的生活规律。因此,奕玉兰在村里偷偷瞄着,一瞅钟小娟回家吃晚饭,她拔腿即往学校跑。因为这次是众人叫她去,她用不着再抱着一个碍事孩子掩人耳目。

赶的好巧,秦翼敦刚好朝房间走去。见状,奕玉兰三步并作两步奔过去。

看到奕玉兰,愣了一会,秦翼敦没有回避,心里贼啦啦地得意,暗暗笑奕玉兰:你这个大奶妇人呀,又要来诱惑我是吧,嘻嘻嘻,这一回你机关算尽,白来一趟哟。有小娟的滋润,我才不稀罕你那两团破棉絮。

两个相距几步,奕玉兰当即摆着主人气势,责斥秦翼敦:“秦老师,你这人做事太不公平,跟振营打赌,他输了,你只要他舔狗屁股。跟全村人打赌,乡亲们输了,你漫天要价要那么多东西。”

阿弥陀佛,原来是打赌的事。秦翼敦心里庆幸叫一声,打开房间的门,走了进去:“大嫂,这不是我偏心。全村人都舔狗屁股,这事还有什么好笑、稀奇,你说?乡亲们是冲我十年工资才打赌,可是我已与振营打赌,我输了,乡亲们又要等十年。二十年后天地怎样,谁也不晓得。你说,跟全村人打赌,得不到一点实惠,我神经病呀我,没事找事的打什么赌。”

随手关上门,奕玉兰压低声音:“乡亲们昨晚上商量好,你跟全村人打赌,全村人输了,由我们几个年轻妇女陪你睡,你不要我们拿那么多……”

……哈哈哈。秦翼敦突然疯狂大笑,中断奕玉兰后边的话,又放低声音:“大嫂,这只是你们几个骚妇的主意吧?老公长年不在家,你们那个烂洞早痒的受不了,以为我不知道呀——”

我的妈哟,这小子是人精,一眼看穿我们的心。奕玉兰心头惊叫,脸一阴,又叫秦翼敦把窗户关上。

“别——”秦翼敦嬉皮笑脸:“我知道你要干什么,大嫂。暑假时,我摸过一个十八岁女孩的奶,哇,那奶又结实又有弹性,摸的真爽。我对你那两团破棉絮再没兴趣,大嫂。”

“你……”奕玉兰气的芳容失色:“你简直是狼心狗肺的东西。前两次给你摸,这点情义,你都不讲,还这样羞辱我。”

朝奕玉兰不置可否的坏坏一笑,然后一个箭步跨过去,打开房间的门,秦翼敦转身对奕玉兰下逐客令:

“大嫂,你别误会,千万别想歪了,我根本没有羞辱你。骗你,我遭到天打雷劈。”

“说句真心话,我很感激你,真的,大嫂。”

“在栗坑坳这么一个鬼都要逃跑的山旮旯,在我最最最寂寞、孤单的时候,是你帮我解开了一个男孩对女人胸口的神秘感,这份情义,我——翼敦一辈子铭记在心。”

“大嫂,你回去跟乡亲们说,打赌的事,没有第二个方法,全村人跟我这么一个靠工资过日子的教书匠打赌,都没有那个胆量,干脆拉倒吧,不要耍歪门邪道从我身上捞油水。”

67穷山沟小超市

撵走奕玉兰,秦翼敦如同自己一个差生意外在初考中考得第一名,按捺不住如潮心怀,一头扎到床上,得意大叫:“一群骚货,也不想想秦大爷——我是不是吃干饭的,下这般低级手段,就想引诱我上你们的贼床,太可笑了吧。”

——屋漏偏逢连夜雨。

情场失意,失魂落魄,奕玉兰回去路上偏偏碰上钟小娟。

瞧着像蔫茄子的奕玉兰,钟小娟幸灾乐祸,猜测她十有八九是去找秦翼敦,被秦翼敦修理了一顿,大胸失去威力。

“骚狐狸,老趁我吃饭机会,去找我情哥哥。”钟小娟仇恨瞪一眼奕玉兰,心头愤怒咒骂。

朝学校小跑去,与秦翼敦一碰面,钟小娟心里不悦,问,大奶妇是不是又来找他?

总感觉钟小娟时刻在监视他与奕玉兰,秦翼敦相当恼火:“小娟,你不要这么小心眼好不好,你们村就屁股大这么一块小地盘,抬头不见低头见,她有事就不能找我?等她儿子到了上学年龄,天天来学校,你还不把天闹翻啊你——”

余气未消,钟小娟忿忿道:“我讨厌她找你时,总故意挺高两个大奶,一身骚气。”

“你……”秦翼敦被气到无语,又做贼心虚,只好放任钟小娟辣妹脾气,自己安抚自己——好男儿不与小恋人斗,悻悻地大步流星走出房间。

走到操场,正要朝小溪走去时,看到陈翠莲锁了厨房门,正准备回去,想起什么,秦翼敦一声将她叫住。

“秦老师,什么事?”陈翠莲停下脚步。

探探四周没人,放低嗓音,秦翼敦问陈翠莲,她老公出门打工一年挣多少钱?

未开口说话,一团气愤袭上脸上,不一会儿,陈翠莲又愁眉不展,看着秦翼敦说,说能挣多少钱呐。那条死狗嫌她丑,死活不肯让她同去,把挣到的血汗钱大部份拿去吃“鸡”乱花掉,年底有个七、八千块钱回家交到她手里已经阿弥陀佛。

“噢——”秦翼敦低沉点下头,对陈翠莲说,现在学生多了,下学期可能还会增加,可是村里小卖铺连文具都不卖,学生们极大不方便。

这几天,他秦翼敦一直在想,陈翠莲有兴趣的在学校与村子半路上,把山脚挖进去,盖一间二、三十平方米小房子,开个店铺。叫他母亲帮她进货,托客车司机捎带到黄芮,陈翠莲去黄芮公路边联系家人,司机把货寄在那家人屋里,她去挑回来。

最后,秦翼敦愤愤地说:“出门挣点辛苦钱,还拿去乱来,干脆把你老公叫回家种羊须豆呀,玉豆呀……”

眼睛闪出一道金光,陈翠莲一阵惊喜,但是很快又忧虑起来:“在那里开店,会惹得树根老公老婆愤恨。”

——树根,就是村里小卖铺的钟树根、赖阿梅夫妇。

其实陈翠莲不知情,秦翼敦去找过钟树根、赖阿梅夫妇,把心意对他们说了。

谁能料到,这一对夫妇好心当作驴肝肺,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个夜晚左思右想,认定秦翼敦没有那么好心肠,十有八九是要在进货时背后黑吃他们一手。借口村子小人少,贷多了卖不出去,钟树根、赖阿梅夫妇一口拒绝秦翼敦的好心。

难道秦翼敦真的有那么笨,连钟树根、赖阿梅夫妇的心事都没看出?他是个比狼还警惕三分的人。

提到那对夫妻,秦翼敦气不打一处来:“大嫂,生意是人人做,不是他们一家独大。按你的说法,不说鼓安一个县城吧,难道一条街也只能开一个店铺不成?不要说是开在学校与村子那条路上,就是开在他们小卖铺的对门,他们又能怎样?这叫竞争,他们竞争不过,只能说明他们没本事,自己没本事,能恨别人吗?”

——俨然是一剂猛药。

忧虑登时消失,陈翠莲胆子陡增,觉得秦翼敦说的是硬道理,和她男人也同样可以和村里其他人出门做工挣钱同一个道理,凭的是个人的能干、智慧。

想到这里,陈翠莲感激眼神注视秦翼敦:“行。秦老师,我信的过你。”“过几天,那个死狗回来割稻,我叫他别再出门。实在不行,我要那死狗把盖店铺那片山脚给我挖了,再走。”

心终于释然,秦翼敦暗暗咒骂钟树根、赖阿梅夫妇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有他们后悔的一天。这个店铺能够开起来,栗坑坳也多少有点二十一世纪新农村的气息,学校更是多了一道亮丽风景线,固然能吸引到更多外村学生。

弹指间,又过了半个月,陈翠莲老公钟石福回到家。

以前收割稻谷,把田里地里的活儿全扔给老婆一个,钟石福是不回家,但现在老婆在学校做事,每个月能拿个四百块钱,他在家庭中大男人主义的威权固然大打折扣,不得不回家。

当晚,钟石福听了老婆开店铺一事,还是顾虑重重,次日中午便去找秦翼敦详细谈谈。

——五官不对衬也罢了,钟石福居然一只眼睛还暴凸如桃核,个子又矮小。秦翼敦看猴子一样,盯着钟石福看了大半天,心里直发讥笑:长得还没老婆好看,咋就不知自己丑,嫌弃老婆。

被秦翼敦这种不友善眼神看的,钟石福恼火起来:“秦老师,我是来找你说开店铺的事,你看我长得丑,看的不顺眼,直说好了,没必要这样看耍猴一样盯着我看。”

“……哈哈哈”秦翼敦忍俊不禁:“一个大男人经不起别人多看几眼,你干脆去跳断崖算了。”

“你……”钟石福气得鼻子歪塌。

“左看右看,看了大半天,我怎么看你也是一个精明的人呀——”钟石福气得起身愤怒离去当儿,秦翼敦开口了,钟石福屁股像是被万能胶黏住。

朝钟石福投去一束鄙视,秦翼敦很看不起他:“你也是一个出门过的人,眼光怎么仅有苋菜籽大,在开店铺这事上犯浑?”

钟石福窘迫又气愤,敢怒不敢言。

瞧瞧五官不雅的钟石福,犹豫不决孬相,秦翼敦忍着愤怒,继续解释说:“学校一百多个学生,下学期可能还会增加,这是一个不可忽视的消费群体。超市,你应该知道吧,店铺不能开成封闭式,要开放式,开成一个小超市……”

“可是……”钟石福胆怯看着秦翼敦。

“可是什么?”气的,秦翼敦一声打断钟石福后边的话:“一旦你这个店铺开起,树根家那个小卖铺还不倒闭?再把店铺两边挖进两米深,盖个长亭子,供乡亲们聊天、娱乐。年底大家一回村,有这么一个小超市,一个玩的地方,还怕你的生意不好?”

惊讶秦翼敦这样赚钱好门道都能够想的出来,头脑的确好用,但是钟石福仍然犹豫不决,其实是龌龊心理在作崇。因为家里开了超市,他肯定不能再出门,不能再出门,他夜里只能与丑老婆同床共枕,不能去外边找漂亮的“鸡”快活。

回到家里,在老婆一阵发火追问下,躲不过,钟石福才把秦翼敦的话复述一遍,最后顾虑重重地说:“按秦老师说的,办超市,少说也要一万块钱,万一亏了……”

怒目一瞪老公,火起,陈翠莲大喝一声:“行了。你还是个男人吗?你不开超市,我开。瞧瞧你这点能耐,你一年能挣多少钱回家,你说?”“有钱不赚才是天底下无可救药的猪头。这事不能拖,一旦泄漏出去,定然被人抢走。明天起,你和别人换工割稻,过几天把那山边挖掉,老娘自己开超市。”

68驼子挑拔离间

过了十天,陈翠莲决定明天动工挖山脚,等老公晚饭一下饭桌,即催促他去找秦翼敦,问问盖店铺地盘挖多大?

必定自己也其貌不扬,钟石福不敢违抗老婆,只好去找秦翼敦。上次找了秦翼敦后,他有点畏惧秦翼敦。

秦翼敦很看不起钟石福,但是看在陈翠莲面子上,他还是对钟石福说了,店面宽度挖个六米,深度挖个四米吧,这样省力好挖。然后呢,再在里头挖个洞,储藏货物用。

“秦老师,你头脑真好用,什么都懂。”钟石福恭维秦翼敦,拍马屁:“等赚到钱了,过年时,我砍个大猪脚感谢你。”

不屑眼神夹着三分厌恶审视钟石福,秦翼敦不易听出的责备口吻,说:“谢我,大可不必。你老婆一个人里里外外,平日省吃俭用,你一个大男人挣点血汗钱,居然拿去吃‘鸡’。清晨醒来时摸摸自己良心,你不觉得羞愧吗?就你这张有损国门市容的脸,会比你老婆好看吗?一个男人行事要光明磊落,要敢担当,不做偷鸡摸狗的事。”

龌龊心被人当面戳破,钟石福再没法掩盖自己,难堪的退出去,心头咒骂老婆把他的丑事说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钟石福领着八、九人热火朝天动工。

猫在暗角落里偷看,钟树根、赖阿梅夫妇讥笑钟石福是猪头,轻信秦翼敦的鬼话,费劲花钱在那儿挖山盖房子开店,到时候亏本了,把家当全部贴进去,看他们不喊天叫地的把秦翼敦祖宗十八代全骂了才怪呢。

——光阴似箭。

日子在钟树根、赖阿梅夫妇看笑话中,一个星期一闪过去。

看到钟树根已经领着大家筑墙,叶世立也在忙着做屋顶的三角架,叶振营有空则做货架,钟石福、陈翠莲夫妻开店铺已是板上钉钉——不会变卦,秦翼敦便跑到山头给哥哥打电话,帮他们家进货和买四个带窗栓的旧窗户。

接下来,钟石福、陈翠莲夫妻紧张的忙于盖房子、装修。

嘴巴闲不住的人,对钟石福、陈翠莲夫妻开店这事冷嘲热讽,闲言碎语满天飞。——这些全不是宴席上主菜,就不再一一赘述。

一个月后星期六,在乡亲们的怀疑、好奇中,在钟树根、赖阿梅夫妇的诅咒、眼红、嫉恨中,早上九点钟时刻,栗坑坳这个被大山隔断的山旮旯,终于迎来头一个具有时代气息的时尚小超市,在一阵鞭炮声中开业啦。

鞭炮声震动了栗坑坳天地,老人、大人、小孩闯出了屋里,赶潮一般纷纷朝学校方向赶去。

蜂拥而进小超市一瞅,乡亲们眼睛被琳琅满目商品吸住,惊呆了:平日里见不到的东西,叫不出名的东西摆在了货架上,任你挑选任你浏览任你使用任你品尝;尤其是那些卡通文具,小伙伴们爱不释手到了心疼地步……

小超市里头是人挤人,啧啧惊叹声春雷一般阵阵传出,一波推过一波划破天空。

站在门口的钟财富,这心里急的呀,一线之差要扔掉手中拐杖,闯进去。

摸出身上仅有的三块钱,钟财富正想叫人帮他买东西时,意外的,秦翼敦拎着一袋东西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笑哈哈的:“太公,这么挤,你别进去凑热闹,等下午不挤时再去看看。你老别急,你看,我已经帮你抢购了这么多东西。”说的,秦翼敦扶着钟财富朝旁边亭子走去。

坐下后,秦翼敦把袋子里的东西一一拿出:“太公,这是果冻,这是肉松,这是冬瓜糖,这是饼干,这是花生牛奶,这是八宝粥,这是橙汁,这是葡萄酒。”“你老有福气啊,公路没挖通,你提前吃上了这些好东西。”

不知怎么着,突然眼前骤然一片模糊,钟财富老泪纵横,手中拐杖一扔,给秦翼敦跪下。

慌的,秦翼敦刚拧开一半的橙汁掉到地上,把钟财富扶住:“太公,你千万别这样,我怎担当的起。”“你看,这些东西在城里人眼里,普通的就像乡下人地里的菜,可是在你们栗坑坳未出门过的乡亲眼里,成了珍贵的稀罕东西。不通公路,乡下与城市,简直是天地之别。”

喝了一口橙汁,钟财富惊叫道:“这东西好喝,秦老师!”又一连喝了几口,钟财富这才乐呵呵地开口:“秦老师,我现在更相信你的话。自从你来到我们村,我们村变化太大。不要说是学校,光光这个超市,我做梦都没法见到它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你看,秦老师,有了这么一个超市,我们村一下派头了。”

又挨近秦翼敦,环视一下四周,压低声音,钟财富眼睛希望满满地问他,断崖开发出来,是不是栗坑坳就和城市一样?

神秘地朝钟财富点下头,秦翼敦倏地站起来,边朝学校走去,边笑嘿嘿说道:“太公,公路不通,所有的一切全是空话,建设一个全新栗坑坳村子重担落在你这个老泰山肩上哟——。”

“建设一个全新栗坑坳村的重担落在你这个老泰山肩上哟。”钟财富这个老头张望秦翼敦远去背影,嘴里念叨这句话。

这句话太深奥,钟财富这个老泰山一时半伙消化不了,他已是一个大半截身子埋进黄土的乡野老头,不是年轻小伙子,孤陋寡闻又没见过大世面,还能做什么事,建设一个全新栗坑坳村的重担怎么就落在他肩上了呢?

提起袋子的东西,脸上绽开花,一边喝着橙汁,走到小超市门口,一看,里头依旧是人挤人,钟财富脑门突然闪出一个念头:在村里公路挖通前,一定要把秦翼敦留住。

——冤家路窄。

优哉游哉往家里走去,半路上,钟财富又碰上钟生钱。

仇人相见,格外眼红。

故意气钟生钱这个驼子,钟财富朝他高高举起手中一袋东西,得意飞扬:“你看,秦老师那人真好,看到石福家的超市开业,特意去买了这么多好东西给我这么一个老头吃。”

装作不屑一顾,偷偷瞟一眼钟财富手上一袋东西,钟生钱心头嫉恨到肺炸肝裂,咬牙切齿,暗暗诅咒钟财富没到家就死在路上。——按农村人习俗,人在外头死了,是不能抬回到屋里,哪怕是在家门口也罢。这样,死人只能是孤魂野鬼在外四处漂荡。

可见钟生钱背驼了,人也心也比蛇蝎还要毒三分。

已经去过一回小超市,但是口袋空空身无分文,钟生钱没脸在里头跟人挤来挤去,闷闷不乐回家去。可是在屋里呆了几分钟,那火爆场面,一直在钟生钱眼前晃来晃去,眼红、妒嫉驱使着他心头痒痒的,这才第二次走出家门再去小超市。

出师不利,冤家路窄,钟生钱碰上了提着一袋东西的死对头钟财富,而且是秦翼敦给买的。

走到村口那个冷冷清清小卖铺门前时,钟生钱突然改变主意,不去小超市,疾步迈进小卖铺,一瞅,钟树根、赖阿梅夫妇正摆着一张愤怒、仇恨的臭脸,坐在一条凳子上发闷。

——哪壶不开偏提哪壶。

钟生钱朝钟树根、赖阿梅夫妇大声说道:“你们两个老公老婆,这么一个小店还不趁早关门,还有脸开门丢人啊——”“看看人家秦老师帮石福、翠莲老公老婆两个开的超市,多派头,要什么有什么,生意火爆的叫人眼红……”

猛地站起来,钟树根额头青筋暴凸,一指直戳钟生钱脑门:“给我死出去,驼子。我家的店关不关门,管你屁事,要你来管。”

踉跄了两步,钟生钱才站稳,眼睛冒火:“你怎么这样不知好人心,好心劝你们,倒头错了。我倒是听说了,石福是要把外甥女嫁给秦老师,秦老师才……”

“——啪”骤然一声巨响,钟树根火起一巴掌落在了钟生钱脸上,正处在恼火、焦躁、恐慌中,他哪容得钟生钱如此拿他当傻瓜,瞎编事端哄骗他。秦翼敦在钟石福、陈翠莲夫妻开超市前没找他,他或许会相信他钟生钱的鬼话:“驼子,你嘴痒了,没人打了是不是,骗人骗到我头上来。”

慌的,赖阿梅窜过去,把钟生钱往门外推:“你快点给我死出去,我们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69 秋后发钱砸了锅

挨了狠狠一巴掌不算,还被辱骂驼子,钟生钱气昏了头,根本没听清钟树根的话,误认为是钟树根生意被人抢了正在火头上,可也不至于这等羞辱他一个被担子压弯背的人呀,全村就他这么一个驼子,他容易吗?

摸着发烫脸,钟生钱越想越气,这白白被人搧一巴掌的侮辱,他难咽下这口气。

抬头张望小超市,小超市照旧是人挤人,钟生钱更恼火更嫉恨,心阵阵绞痛。

同是栗坑坳人,凭什么秦翼敦不给他出主意开超市,把赚钱机会给了钟生福,难道没看到他一个驼子日子过的清贫穷苦吗,至少钟石福可以出门做粗工,他不能。秦翼敦居然还给快要入黄土的钟财富买那么多好东西,一样不给他,他一个驼子穷得口袋无一个子儿容易吗?

瞧着买好东西出来的人,乐呵呵的一张笑脸绽开一朵花,钟生钱仿佛又看到钟财富挑衅的向他高举一袋子东西,再加上挑拨不成钟树根、赖阿梅夫妇,反而挨了一巴掌,更是气到骨头断裂,从此患上了嫉恨症。

二十多天来,没有心事下地干活,钟生钱风雨无阻天天跑去观察小超市生意,见小超市天天那么多人,回到屋里头就绞尽脑汁、挖空心思幻想,幻想秦翼敦也给他出个发财主意。

趁星期六秦翼敦闲着机会,钟生钱下地去挖了半畚箕芋头,半晌时给秦翼敦送去。——两年前已经没人给秦翼敦送菜,再说凡是有给秦翼敦送菜的人,人家都是满满一畚箕,不会像钟生钱这样小气包包炒辣椒。

多半是老天爷也看不顺钟生钱的小气吧,等到钟生钱来到学校,学校静悄悄的,走进厨房一问陈翠莲,才晓得秦翼敦一大早带领学生们上山摘板栗。

套近乎不成,钟生钱只得提着半畚箕芋头败兴回去。

晌午时候,钟生钱又提着他那半畚箕芋头去找秦翼敦。

这一回,秦翼敦见到针生钱是爱理不理,臭着脸说,厨房的事现在由陈翠莲管着,他把芋头给陈翠莲就行。

自从钟生钱挑拨钟树根的事传到秦翼敦耳朵里,秦翼敦对他又憎恶三分,更瞧不起他这种人。背驼了,不是他的错,但是干缺德事就是他驼子做人品行大问题。

像钟生钱这种人,他当然是不会把芋头交到陈翠莲手里,趁秦翼敦回房间看不到他,又把芋头偷偷提回去。

下午,秦翼敦仍然带领学生们去摘板栗。

有人管理,板栗长势一年比一年好,今年收获可能会突破五千斤。五千斤呐,别说是对栗坑坳这么一所小学来说是一笔巨大财富,即使栗坑坳村也是人人眼红的一大笔钱。

第二个星期六、日,秦翼敦依旧劲头十足带领学生们上山摘板栗。只要手中有钱,他在栗坑坳才能底气足,腰板硬。

那一粒粒饱满粒大板栗,在秦翼敦眼里就是一个个金元宝,叫他一连几天睡不着。

估计今年的板栗能卖个二、三万万块钱吧。当然,这仅仅是学校所得的那一部份钱,他哥哥那边所赚的钱并不在内。

卖板栗的钱一到手,当天晚上,秦翼敦把几个时常给学校干活的老头叫去,了却长久以来的一桩愧疚。

面对几个老头,天庭透着一道深情和歉意,秦翼敦对他们说,学校本来是全村人的公共事业,却是长年叫他们几个老人付出艰辛汗水,他心里十分过不去。趁今年板栗卖了点钱,给他们每人两千块钱意思意思一下,感谢他们的无私付出,才有今天栗坑坳村这所面貌焕然一新的小学。

仿佛是被天降金元宝砸晕了头,几个老头硬是呆愣得大半天缓不过神,不懂得接过钟小娟送到他们面前的一叠钱。

操场片刻宁静,天空一股气流悄悄撞击大地……

突然,叶世立声若惊雷砸地而起:“秦老师,我活到这把年岁,你是我头一回遇到做事最公道,最讲情义最讲理的人。只要我们几个老头身子骨还硬朗,今后学校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

憨厚的朝大家笑笑,一道电流传遍秦翼敦全身,心中一阵感叹,你们粗糙结满茧子的双手是栗坑坳这所学校的中流砥柱,我——翼敦事业的左膀右臂。

感叹到这里,脑门被一团莫名激流撞击,秦翼敦连自己都感到奇怪地突然说道:“谢谢你们这么信任我!”“行,那我可大胆说了哦:明年外村学生增加的话,宿舍不够用。你们有空,再帮忙盖两间新教室。”

老天,还要盖教室?老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地异口同声:“行,秦老师,我们明天就动工。”

过多语言在这一刻反倒苍白无力,秦翼敦视线模糊,一个箭步奔到老头们面前,一一攥紧他们粗糙的手。

几个老头尚未回到村里,村子上空已被人捅了大窟窿,村民们除了眼红、嫉恨、羡慕、后悔外,还是后悔、羡慕、嫉恨、眼红。早知道给学校干活还有工钱,当初谁愿意落下谁就是猪头。

浮躁的黑夜,在日出海平面时结束。

栗坑坳在家的人,凡是有能力下地干活的男男女女,一大早扛着锄头、提着畚箕叫叫嚷嚷来到学校。

一夜之间村民们觉悟这么高,如此关心公共事业,秦翼敦却一点不感到意外,心头哀叹一句:有钱能使鬼推磨。

冷得脸僵硬了,神情麻木,走到人群面前,没有和往常一样先感谢大家,秦翼敦开口直插话题,说,新盖的两间教室往厕所那边延伸。厕所已经太小,拆掉重盖到校舍背后去……

“秦老师,工钱怎么算,你准备给我们多少钱一天?”等不及秦翼敦把话说完,钟生钱急不可耐跳出来叫嚷。

如同被人一块冰压在脸上,脸登时青紫,秦翼敦胆火拎上嗓眼上,怒不可遏,击鼓骂曹操——当场指责:“驼子,我欠你钱了吗,是我叫你来的吗?这学校是你们栗坑坳人的,还是我——秦老师的?”“要工钱,回村向你们的狗屁组长要去,别在我面前放臭屁,污染学校空气。”

死了,投胎做鬼,钟生钱也不会料到秦翼敦敢当这么多人面前朝他大发雷霆,气得脸若太阳下猪肝,上下颌直打仗……

浩气凛然,义愤填膺,不容钟生钱开口,秦翼敦目光凌厉似霜剑出鞘直逼钟生钱,声析江河,响遏行云:

“乡亲们,不是我——翼敦说话特别难听。这学校是你们栗坑坳村的,不是我的。”

“公共事业,村里每个人都有义不容辞的义务出一把力。”

“可是你们村这所小学,没有几个阿伯付出辛勤汗水,能建设的这么好吗?”

“全村人的公共事业,凭什么要他们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出力?大家夜里躺在躺床上,好好摸摸自己的良心。”

“你们大家看的过去,可是我——翼敦心里过意不去,这才给他们每个人两千块钱,表达一下我对他们的敬意。”

“乡亲们,按眼下最低的工钱——每天一百八算,几个阿伯累积起来,至少也在学校干了六十天的活,六十天呐,两个月。特别是世立阿伯,少说也干了一百天以上。”

“乡亲们,你们凭各自良心说说:两千块钱,算是工钱吗?”

“今天,你驼子身为栗坑坳人,对学校的建设未动过一锄头,未提一畚箕的土,一滴汗也未流过,你居然有脸向我要工钱,你到底是人还是畜牲,还要不要脸?”

“噢,你充其量也仅是一个死不要脸的驼子。”

——登时,晴朗的天突然阴暗下来。

干瘪的脸,只剩下皱皱的皮在抽搐,钟生钱双腿触了电网,他受不了秦翼敦当众把他脸皮活生生一层层扒下……

70驼子耍赖卖豆腐

“无耻的驼子,你去死吧。”瞥一眼双腿直打哆嗦的钟生钱,上课要紧,秦翼敦霍地转身,几步迈进教室。

秦翼敦刚到教室门口一刻,钟财富一脸涨红蹒跚走到钟生钱跟前,极度愤怒下一拐杖顶在他脑门上,大喝一声:“你这个畜牲,丢尽全村人的脸,还不给我滚回家去。”“你还有脸向秦老师要工钱,反了是不是,没人管了是不是?”

可怜的钟生钱,多半是昨晚被人家那两千块钱冲昏了头,今天走出家门冲撞哪路神仙,才会闹出这般荒唐的事,众目睽睽之下遭到羞辱。

居心叵测的人,看到钟生钱的下场,感觉自己也被搧一耳光,哪还有脸吱声呢。

下午前去盖教室的人减少一大半,在金钱面前,那些人自己把假面具撕下,暴露丑恶嘴脸。不光是秦翼敦看不起他们,村里其他人也看不起他们。

最叫人气愤的是,钟生钱自己不干也算了,还在村里发牢骚,煽动别人不要干。

第二天下午收工时,钟林河落后别人一大截,悄悄跑去找秦翼敦,气愤地说,钟生钱那驼子在村里太不像话,秦翼敦想个办法收拾他,警告他。

“阿伯,那种人就是大海里的虾米,掀不起大浪,他嘴痒不嫌累的话,由他去。”秦翼敦根本不在乎。搬过一条凳子给钟林河坐下,就在钟林河说要回去吃饭时,秦翼敦看一眼门口,放低嗓音神秘地悄悄问他家会不会做豆腐?

做豆腐?愣了一会,钟林河惊讶地打量秦翼敦,肯定的点下头:“会啊,秦老师。过年时,村里几乎每家每户都要做豆腐。”

“噢。是这样,阿伯,栗坑坳买东西不方便,学校厨房除了青菜还是青菜。还好现在村里有了个小超市,可以买到一些咸鱼。我这几天琢磨着,想找个人做豆腐卖给学校厨房,不知道你们家愿意不愿意做?每一个星期做一板豆腐,价格按城里的算。”

“愿意,愿意,当然愿意,秦老师。”“我有点纳闷,秦老师,你怎么不叫石福老公老婆做豆腐,倒是想到我?”

“阿伯,大家都不是那么有钱的人,不能把赚钱机会全让给一户人家。石福大哥家已经开了一个小超市,多少赚了点钱。你们一家人都是老实人,以后学校再扩大,村里富裕了,做豆腐能赚一笔钱。再说了,你是太公的儿子,凭我和太公忘年交关系,我不把赚钱机会给你,给谁呀!”

“谢谢你,秦老师。我家那老头子说的没错,你是我们栗坑坳村的福星。明天起,学校有甚么事,你只管来找我,秦老师。”

——不求甚么物质回报,秦翼敦要的就是钟林河这句话,又悄悄的如此如此对钟林河说了一通,喜得钟林河抓耳挠腮,不停大赞秦翼敦是天才。

挖到狗头金似的,钟林河一秒也等不了,恨不得立马长出一对翅膀飞回家,把这个喜讯全家人。

事不迟疑,钟林河次日即开始做豆腐。

栗坑坳的人蒙在鼓里,讶异十分,这不逢年过节,钟林河一家子是不是哪根神经出毛病,突然做起豆腐?

乡亲们纷纷蜂拥到钟林河屋里头,好奇地想探个究竟。

气人的是,钟林河这一家子如同得了宝贝,神秘兮兮地说,昨夜祖先托梦叫他们家做豆腐卖,比出门做苦工挣点钱还容易,一旦村里公路挖通,便可发大财……

“哈哈哈……”未等钟林河一家人把话说完,围观人群实在忍不住大笑起来,做豆腐卖,栗坑坳这么一个山旮旯卖给谁,难道他们是要挑到城里去卖不成?

谁料,当下午半晌时分,仝妃香把豆腐送到学校,乡亲们如同遇到十八级地震,没一个能再笑的出来,暗暗大骂自己是猪头,怎么没想到学校有个食堂呢。

特别叫全村傻眼的是,钟林河一家人不知是从哪儿偷得法宝,居然异想天开把拿去喂猪的豆腐渣做成香喷喷煎饼,放在小超市里卖,远远的就能闻到那团清香味,眨眼工夫被抢购一光。

吃晚饭时,学生们意外发现饭桌上多了一样红烧豆腐、紫菜豆腐汤,顿时眼睛闪光,兴奋地欢呼雀跃。

看到学生们欢喜的太过夸张,秦翼敦看在眼里喜在心上,乐哈哈地说:“同学们,明年我们自己种黄豆,豆腐不必花钱买,你们愿意不愿意种呀?”

“愿意!”学生们异口同声。

机不可失。趁学生们正在欢喜、兴奋、激动劲头上,秦翼敦很认真很严肃很诚挚地说:“同学们,明年我们自己种了黄豆和玉米,又有板栗,我再去城里买点好吃的月饼,明年中秋节,你们别回家过了,就在学校过个欢乐有意义的中秋节。”

学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片刻宁静,之后欢呼起来:“是真的吗,秦老师,那太好了!”

暂不说外村学生与老师秦翼敦边吃晚饭边谈心的欢天喜地。

这个时候,吃过晚饭的人纷纷赶往钟林河屋里,问他做豆腐和做豆腐渣饼,到底是不是秦翼敦出的主意?

也不隐瞒,钟林河绘声绘色把真相一说。

当然,钟林河一家人也不是愚蠢透顶,他们自然也留了一手,没把做豆腐渣饼的技巧当众泄漏。秦翼敦已说过,不会把做事豆腐渣饼的技巧对别人说,有人眼红他们家做豆腐赚了钱,起哄跟着做豆腐,那他们家在豆腐渣饼上比别人多赚了一笔钱。

人群中的钟生钱,他没有听完钟林河的话,拔腿往学校跑。

今天一大早出门踩了狗屎运了吧,钟生钱一口气赶到学校时,秦翼敦正好是饭后在操场散步。

像老猴子,蹦到秦翼敦身旁,钟生钱伸手去拉他到偏僻地方,但被一声喝止:“有屁就放,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学生在看。”

害怕地缩回手,偷看一下四周,钟生钱放低声音:“秦老师,只要你教我做豆腐渣饼,我家做的豆腐卖给学校食堂,我把外甥女嫁给你。我外甥女长得水灵灵的可漂亮了,像仙女,才十八岁,两个奶大的可叫男人流口水,足足有一个大海碗那么大。”

气到忍不住,秦翼敦爆粗一指直戳钟生钱印堂,破口大骂:“驼子,你就是畜牲,天生是要钱的贱命,可你不会生出钱。你觉得你外甥女漂亮又奶大,你自己留着用好了,我不稀罕。”

“你不是畜牲,怎么说出不是人说的话,那是我外甥女,不是别的女孩。”钟生钱火的身子像筛糠,朝秦翼敦咆哮,:“教书匠,你是不是瞧不起我这驼子,我和林河同宗同族,你凭什么叫他家做豆腐卖给学校,教他做豆腐渣饼,不让我做豆腐卖给学样,不教我做豆腐渣饼?我警告你教书匠,别欺负我这驼子,我会叫你站着来栗坑坳,横着爬出栗坑坳。”

——嗬,驼子老头都长本事了。秦翼敦甚至心头窝着一团义愤发不出,只感觉天大好笑:“哟,驼子,噢,这可是你自己叫的,我只是学学你叫一下而已。驼子,你别吓我,我一个教书匠胆子小。凭什么,凭你驼子对栗坑坳学校手无寸功,凭你驼子没有给栗坑坳学校流过一滴汗,凭你驼子野蛮骄横,这三个理由够不够,不够,我还可以给你罗列出几箩筐来。”

到底是个土包子,秦翼敦几句话把钟生钱嘴巴堵的如同用篾条绑住,哑口无言。

叫秦翼敦不敢想的是,钟生钱第二天居然做了一板豆腐,但是比钟林河家的薄,特别不像钟林河家豆腐白嫩嫩的。送到学校后,秦翼敦不给他钱,钟生钱死赖在厨房里不走。

被逼的,泥捏的脾气,秦翼敦也被惹出火要举刀砍人,天下竟然还有这等泼皮无赖,他见都没见过。

傍晚放学了,栗坑坳村一年级、二年级学生拿着竹枝、小木棒蜂拥进厨房,嬉闹开,你一竹枝我一小木棒,把钟生钱放在饭桌上的豆腐打的稀巴烂……

刚开始,钟生钱没感到什么,等到他发现,惊慌大叫:“我的豆腐,我的豆腐,我的豆腐——”

71 以暴惩暴

小朋友玩到兴劲头上,哪管着钟生钱哭天喊地,他越大声叫嚷,大家越来劲,竹枝往豆腐上挑,来了个空中雪花飘。

不到半柱香工夫,已经见不到豆腐影子。

就在钟生钱哭笑不得,心痛得瘫在地上时候,秦翼敦雄赳赳走进厨房,朝钟生钱大喝一声:“驼子,这是豆腐的钱,把豆腐给我,你拿着钱,马上给我滚蛋。”

老泪纵横,眼睛恐惧盯住秦翼敦手上的钱,钟生钱更是心疼得如同尖刀扎进他脊背,又拔不掉。

耍赖不成,还白白陪了一板豆腐,钟生钱又仇恨又心疼,做鬼都不会想到秦翼敦这个教书匠会想出如此缺德一手。

不到一刻钟,钟生钱的事在村里传开,传得可邪乎,把秦翼敦当神仙,会法术。

特别是钟小娟,亲眼目睹自己情郎,妙计一出,就叫钟生钱图谋破灭,瘫在地上站不起来。所以一颗芳心跌宕起伏,钟小娟连吃饭都没心思,心全在秦翼敦身上。

月上柳梢头,学生们已经入寝,学校又宁静一片。

宁静的学校,仅剩下秦翼敦房间和电脑室尚且亮着灯。

房间里,钟小娟撒娇地坐在秦翼敦大腿上,敬羡地悄悄问情郎,他下午怎么会想出那样的馊主意,整得钟生钱哑巴吃黄连?

“对付恶人,要用比恶人更可恶的邪门手段对付他。”说的,手伸进钟小娟衣服里,秦翼敦又贪婪地揉着她两个大蜜柚。

好奇注视情郎,钟小娟呢喃燕语:“阿哥,你最近对我身子的反应越来越大越来越强烈。”

“当然啦。”秦翼敦撩起钟小娟的衣服,亲了一口她的小葡萄,色色地说:“看看你这两个宝贝,差不多篮球大了,秀色可餐,一触,马上叫我怦然心动,哪能不冲动。”

嘻嘻嘻嘻。钟小娟一阵得意,暗暗窃喜,两手比划着:“阿哥,你说,明年这个时候,会不会这么大?”

“——天呐!”秦翼敦一声惊叫,手僵的摁在钟小娟的蜜柚上不会动了:“已经够大,再大,你都成超级航母啦。”

“格格格……”钟小娟开心的芳心乐开花,得意得眉飞色舞:“我要大过玉兰的,把她的比下去。呵呵呵,我还有一个才华横溢、精明能干的老公,厚道又本份,她老公只能出门做苦工,还去吃‘鸡’,到时,她会对我眼红的不得了,羡慕死我哩。”

这个小妞无药可救,有这么重的心机,不与人比聪明比才华比能力比财富比地位比漂亮,竟然走火入魔要与人比奶大。秦翼敦心中暗暗叫苦,咒骂自己一时失去理智无法克制心头冲动,助纣为虐,祈祷着钟小娟仅仅是暗中与奕玉兰较劲,千万不要公开与奕玉兰对决,做出荒唐的事。

亭亭玉立钟小娟,女大十八变,不再是当初那个头发被晒得发红、敢跟秦翼敦叫板的小丫头。

高个子,再加上在秦翼敦揉功的发力下,拳头大的两个小桃子已经膨胀的如同两个成熟柚子,傲人、挺拔、圆润的高高凸起;早已不是土妞一个,穿着打扮极具时尚,左看右瞧纯粹是一个城市公主,使得她与实际年龄相比下,谁也看不出她只是一个十五岁少女。眼下的钟小娟已经是方圆十里一只金孔雀。

钟小娟的一阵撩拨下,秦翼敦原始蠕动势如破竹,像一头暴怒狮子,两个人滚在了床上,钱塘江涨潮——后浪推前浪,一波掀起一波,一阵天摇地动恣意大战。

潮退浪静,心里依然飘荡荡,两个人惬意地搂抱成一团。

“小娟,我们三个组种的菜,你那一组长的最差劲,赶紧加把劲吧,落在振营一组后头,你丢脸可丢大了。”

“都是你。我是你老婆,天天满足你,你都不帮我一把,你还有脸说了你。”

“纯属两码事,你别硬扯在一块。种菜和我们两个刚才的激情一样,你像一截木头一样,我再怎么努力也提不劲。菜种下去,也要勤于管理,经常拔草、施肥、浇水。”

“我一个女孩,带一群小孩子拉一板车粪,多丢人。”

“丢人?怎么丢人?按你这么说,人家一个女大学生去守公共厕所,要去撞墙了。是你自己内心有鬼——虚荣。不要以为自己是老师,高人一等。别把自己的根都抛到脑后十万八千里,你到底是一个农家女,这一点,你走遍世界也改变不了。”

“好了,星期六,我带学生们去浇菜还不行吗?罗里罗嗦,像个小老头子一样。”

“罗嗦,我天天给你按摩奶,你怎么不嫌我罗嗦?没有我精心按摩,看你的奶会长这么大吗?”

“你……”“你流氓,你无耻,你占了我便宜,还这样没良心。”

“我占你便宜?我明白对你说,小娟。一开始,你这两个还没我的拳头大,手摸在上边,你知道是什么感觉,感觉就跟吃没有长熟的桃子一样。”

“啊,真的是那样呀,阿哥?”

“骗你,你是小狗,我是大狗。”

“……啊!”“呵呵呵,我们两个都是狗,呵呵呵!”

——冬瓜再大也是菜。个子高,胸大,又有什么用,你这妞还不是清纯的如若一湾山涧。秦翼敦心里偷乐着。

星期六早上,钟小娟带着六年级学生,拉着两油桶粪去菜地,可是到底谁拉板车,栗坑坳村学生和外村学生争执起来,要动起手打架的时候,被钟小娟一声喝住。

下午一点左右,秦翼敦还在午睡,一个六年级外村女生着急地嘭嘭嘭敲响他房间门,欲哭大叫:“秦老师,秦老师,栗坑坳的学生要打我们外村学生——”

蹦下床,边穿衣服边往外闯,把开门的钟小娟撞到一向旁:“雅倩,他们在哪儿?”

名叫曲雅倩的女生害怕眼神看着秦翼敦,说:“秦老师,他们往菜地的路走去。我是刚从厕所出来,栗坑坳的学生才没发现我,我赶紧跑来跟你说。”

“噢——”应一声,秦翼敦拔腿跑去。

跑到半路上,恐怖一幕立即跳进秦翼敦视网膜里:外村六男二女学生被逼跪在路边,八男三女栗坑坳学生围住他们,有三、四个男生手拿小竹子抽打他们,其中一个栗坑坳男生一脚跳在一个外村男生头上,显得霸气十足。

愤怒的,秦翼敦眼睛血溅三丈,但是他忍住,厉声谴责:“哟,这狗脚功练的不错。钟景福,你完全可以去当恶霸——横行霸道天下,踩遍天下人的头无敌手。”

恐慌的,那个名叫钟景福的男生差点摔倒在路边。

一个箭步奔过去,浩气不可凌驾的凛然立在钟景福面前,千年冰川一束目光直逼钟景福,厉声令下:“钟景福,给我跪下。”

在凛然浩气的威慑下,钟景福怵怵不安,惶恐眼神看一眼秦翼敦,乖乖跪下。

义愤的眼睛看着钟景福跪下,秦翼敦对被钟景福踩头的外村男生说道:“辉泉,你踩他的头,他怎么踩你,你也怎么踩他。”

名叫赵辉泉的学生,他胆怯兮兮地拿眼凝视秦翼敦。

“你大胆的踩。我要他一辈子记住:头被人家踩是一种多大的仇恨、愤怒、耻辱。”义愤填膺,秦翼敦全身血液如同沸腾的开水,汹涌一团无法忍受的怒气,虎视钟景福。

有老师做主、撑腰,赵辉泉胆子大了,仇恨的一脚恶狠狠踩在钟景福头上。——钟景福是驼子钟生钱的孙子。

又霍地转身,面对手拿小竹子打人的栗坑坳男生,秦翼敦阴沉着脸,冷峻的叫打人的学生感到惊悚,对他们喝令道:

“你们四个都是英雄好汉,我也不难为你们,用多大的劲打他们,你们就用多大的劲打自己的手掌。打了他们几下,你们双倍打自己几下。”

“光天化日之下,狗胆包天,你们竟敢仗自己是栗坑坳人,欺负外村同学,你们长本事了是不,没王法了是不,法律在你们面前成了一纸空文了吗?”

“道德、情操、正义在你们眼里,是路边狗屎不成?”

“凡是栗坑坳的,全给我回学校去,站在教室外面壁思过,等你们家长来领回去。”

72 一碗兔肉破僵持

老师从嘴里说出的话,一口唾沫一颗钉,秦翼敦押着栗坑坳十一个学生回学校,喝令他们站在教室外面壁思过。

好在下午天气不冷,又有太阳,否则够那十一个霸凌同学的学生喝一壶。

似乎预感到一场暴风雨马上要到来,钟小娟装聋作哑,在房间里一声不吭。

臭着脸,一脚迈进房间,顾不上喝一口茶,秦翼敦怒不可遏当即斥责钟小娟:“你是不是不想当老师了你?”

“我……”钟小娟惴惴不安,不敢正眼看秦翼敦。

教书匠也有教书匠的原则,在教书育人这件千秋大业正义事业上,在他眼里没有小恋人,秦翼敦不能容忍和放任钟小娟狭窄、自私的丑陋毁了学生幼小心灵,心头的火犹如火山喷发:

“身为一个老师,人类灵魂的导师,理应该胸襟坦荡,不偏不倚对待每一个学生,可你居然袒护自己村的学生,叫我怎么说你好,你太叫我失望。”

“人家外村学生那么小年岁来栗坑坳读书,是对我们老师的无比信赖,是相信你们栗坑坳人。你为了自己心头那么一点摆不到台面的丑陋自私,竟然把这种珍贵的信赖打破。”

“吓跑了外村学生,下学期起外村学生再不到我们学校就读,你自己向全村人交待,小娟。”

惩罚邪恶,捍卫正义,不想刚有点名气的学校毁在钟小娟这个小恋人手中,秦翼敦六亲不认怒斥她,更应该站在走廊面壁思过的是她,不是他们村那些学生。

吓得钟小娟脸色走掉,急得眼泪在眼眶打滚,心里也着实委屈。先前一听说栗坑坳学生打外村学生,她胆子早吓飞啦。

怒斥声掷地,秦翼敦拿出清凉油和正骨水匆匆出去。

在钟小娟眼里,这么一件小事情,秦翼敦竟然小题大做,晚上大张旗鼓开村民大会,太好笑了。

但是对秦翼敦来说,警钟已经敲响,他不能叫自己亲手发展、建设起来的学校,到头来又毁在自己手中。

面对栗坑坳父老乡亲,秦翼敦难遏愤慨,义愤井喷:

“乡亲们,下午的事,大家已经听说了吧。”

“栗坑坳小学建设、发展到眼前这个地步,不容易,非常不容易,难道大家愿意它在我们眼前就这样毁掉吗?”

“外村孩子来栗坑坳小学就读,不但大大促进了栗坑坳小学的发展,加快了栗坑坳的建设,而且使栗坑坳这个被大山隔断的山旮旯出名了。”

“乡亲们,不是我这个教书匠小题大做,请大家静下心好好的想一想:人家外村人放心的大胆把那么小子女送到栗坑坳小学读书,靠的是什么?靠的是对栗坑坳村父老乡亲的高度信赖。”

“可是现在你们当中有人的子女仗着是本村人,把人家的孩子打了,打破、毁掉了这种高度信赖,这是一种十恶不赦的恶霸行径,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件事一旦传出去,人家认定栗坑坳村的父老乡亲个个都是野蛮不讲理的凶残土匪,栗坑坳村的名声也彻底毁了掉。一旦好名声毁了,下学期起,谁还敢把孩子送到栗坑坳小学来读书,你们说是吧,乡亲们?”

“俗话说的好:小时偷针,长大盗牛。”

“这么小小的年纪,把脚踩在人家头上,这种横行霸道的土匪、恶霸行径的事都干的出,长大了,还不拿刀杀人?”

“所以,我希望那些打人的学生家长,明天一大早带自己孩子去向那几个被打的外村学生赔礼道歉。”

——由于祖先的不幸遭遇,栗坑坳钟姓人家特别痛恨仗势欺人、奸佞横行、残害善良。

因此,秦翼敦的话自然引发大家的义愤填膺和憎恨,他的嗓音还在空中回荡,即有人炮轰谴责。

躲在窗外偷听的钟小娟,听到一片谴责声,心中对秦翼敦的埋怨顿时被吓得不知去向,才意识到确实是自己错了,不是秦翼敦小题大做,故意跟她这个小恋人过不去,不由得一阵莫名心慌。

除钟生钱顽固外,第二天早上栗坑坳那些家长拉着自己子女去向被欺负外村学生赔礼道歉。

事件貌似过去,但是后遗症远没有消失。

此后一个星期,钟小娟一直忐忑不安,深怕秦翼敦逼她向那几个学生赔礼道歉,两个人之间似乎也发生了微妙变化,像个陌生人似的,多多少少有点尴尬吧。

很显然,钟小娟担心多了,秦翼敦并没再责备她半句。

但是外村学生不再喜欢她钟小娟,对她似乎有种不信赖戒心,特别是被欺负那几个学生,一说去菜地,他们不是这个突然闹肚子疼要去厕所,就是那个突然脚痛、头疼的厉害。对这一切,钟小娟不敢对秦翼敦说,害怕被他骂。

到头来,最后收拾残局的人还是秦翼敦,他与钟小娟换了组,也没责备她什么,只是唬着脸平平淡淡地对她说:看到了吧。要叫学生尊重自己,必须自己先尊重学生,不偏不倚、一视同仁对待学生;特别是在生活上,人身安全上,更要关心外村学生。

这种尴尬不和谐的日子一直持续下去,秦翼敦对钟小娟不冷不热,对她身子失去了兴趣。钟小娟忧心如炎,她好担心、害怕失去秦翼敦,秦翼敦不再爱她。

突然一天,喜鹊在钟小娟窗前叫,好运降临,她结束了与秦翼敦这种尴尬日子。

那是下午钟奶钱这个老头遇上好运打了两只野兔,用草药炖,喷出的缕缕清香叫人口水直流三千尺。晚饭后,钟小娟给秦翼敦这个打冷战情哥哥拎了一大海碗去。

好久未闻到肉香味,肚子已经生锈,意外的一见野兔肉,秦翼敦喜的一把搂住钟小娟,亲得她喘不上气,骨头酥了,整个人如棉花,放任他的手在她身上耍流氓……

偎依在秦翼敦怀里,小鸟依人,钟小娟忏悔地说,她知道自己在对待外村学生和本村学生一事犯了大错,才会酿成那件大事。要不是他及时出手,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大事呢。

搂紧钟小娟,秦翼敦爱怜地刮了一把她典雅清新鼻子,说,事情过了,就过了。她还小,不用脑子做出一些幼稚的事,不奇怪。人总是在犯错中长大,但人不是动物,不能知错不改,一错到底。她要在那几个外村学生面前,振臂一呼,敢于担当的承认自己的错,才能赢回学生的心,才能找回学生对她的尊重和喜欢。

感动的,钟小娟倏地站起,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捧住秦翼敦的脸,疯狂亲嘴。

这段时间,两个人打冷战,别说是肌肤亲密交融,就是连亲嘴也免了。这一碰触,如同干柴遇烈火,两个人也顾忌不了什么,把兔肉撂到一边,迫不急待地立马滚到床上,手忙脚乱替对方脱去衣服……

刚刚捉住秦翼敦那条泥鳅,钟小娟欲要放进自己桃源洞里销魂快活一刻,不料,响起咚咚咚敲门声,惊慌地小情侣两个如同受惊小鸟,连短裤、袜子也来不及穿,慌里慌张三下两把穿上衣服,胡乱整一下床铺,一个装着吃野兔肉,一个去开门。

73愤怒的泥腿子

打开门一瞅,见是钟财富这个老泰山,秦翼敦心里苦叫埋怨,我说老爷子,你来的可真是时候,灭火也不是这么个灭法吧——

原来钟小娟也在房间里,难怪两个人大半天不开门。钟财富似乎察觉到什么,先是看看床铺,又看看两个人的神情……

当一脚迈进房间,一股浓浓清香味扑鼻,再看看秦翼敦面前放一海碗兔肉,惊愣了一下,又似乎明白什么,心头怀疑随之烟消云散。毕竟栗坑坳仅是巴掌大一个地盘,钟奶钱打了两只野兔的事早已传遍全村。

时下,秦翼敦掩饰着什么,赶紧叫钟小娟去厨房拿个碗,把兔肉分一半给钟财富吃。

不是甚么要紧事,钟财富是给秦翼敦送豆腐渣饼。

自从秦翼敦妙计惩罚钟生钱,他在钟财富心目中已是一个世外高人,对这个教书匠后生又更一高层次的了解。

嘴里津津有味吃着兔肉,心潮澎湃,按捺不住,钟财富啧啧赞叹:“秦老师,你比神仙还聪明,神仙也没办把只能喂猪的豆腐渣变成又香又脆的豆腐渣饼。还能想出那样妙的一手,把生钱那个无耻驼子整得哑巴吃黄连。”

憨乎乎一笑,秦翼敦说:“不是我比神仙聪明,太公。你想呐,神仙是古人,现代人的博大知识、高端科技,他们学不到,只能看的心急,跺脚捶地大叫。”

“哈哈哈哈”秦翼敦的话把钟财富这个老头子逗乐,仅剩下的两颗大门牙也差点笑崩。

吃吧兔肉,等钟小娟把碗筷收走,靠近钟财富,秦翼敦神秘兮兮又给他出点子,说,他们家可以多做点豆腐,然后加工火烤豆腐干、油炸豆腐干,放的时间会久些,说不定其他乡亲也会买。年底了,出门挣钱的人开始陆续回村,口袋又有了点钱,自然想吃的好点是不?

站起来,走到门口探了一眼,回身走到钟财富身边,秦翼敦压低声音悄悄说:“太公,要是公路通了,把断崖开出来,不要说是豆腐,你们连这豆腐渣饼一个至少也可以卖五块钱,恐怕到时还不够卖呢。”

“哇,一个卖五块钱!”把钟财富震骇的,嘴巴张成一张虎口,被冷风一吹,僵硬的大半天合拢不下来。

“嘘——”秦翼敦朝门口指指。

会意的,钟财富连连点头。

此时此刻,钟财富这个老爷子心里很急,很急呀,只恨自己已是耄耋老人,心有余力不足。公路不通,摆在眼前的一座金山,他只能眼巴巴盯着看,却无法下手。眼下的豆腐渣饼放在小超市代售,一个卖一块钱,人家还要吃你一道,去了两毛钱。

回到家里,隐去断崖的事,钟财富眉飞色舞把秦翼敦其它话对子孙们一一讲述。

因为太激动,全身颤抖地喘不上气,顿了顿平静下心,钟财富接着振振有词发誓,说,年底等出门的人全部回村,一定重新选举村组长,选出真正一心一意给村里做事的人。这事对村里来说,是摆在全村人眼前的头等大事,不能再耽搁了。再耽搁的话,秦老师一旦失望,不在栗坑坳村,栗坑坳真的是没希望。所以,是他的子孙,年底一定要在这件事上出一把力。

可是重选村组长的事未动作起来,有人抢在栗坑坳村先下手为强,要把秦翼敦一脚踹出栗坑坳小学。

期末了,秦翼敦去黄芮小学拿试卷,同时收到乡教办主任牛度瑞的书面和口头通知,下学期把他调到乡中心小学任教,要他考试之后,收拾好自己行李,下学期一开学不必再到栗坑坳。

果然是被他哥哥言中。秦翼敦当时气炸肺,嘴里一团血腥味,顿时醒悟:天底下最毒的是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狗官,比双头蛇还毒,比十八年的老母鸡还毒。

想白白霸占、窃取他秦翼敦辛辛苦苦耕耘的果食,墙壁挂窗帘——没门,哪怕是闹到中央去,丢了这份工作,他也绝不罢休。

强压心胸愤恨,期末考试完当晚,秦翼敦把栗坑坳村民全叫到学校,他要把牛度瑞的阴谋揭露出来,绝对不能让牛度瑞这头魔鬼阴谋得逞。

扬着手中一纸“调动通知”,秦翼敦头顶在冒气,慷慨陈词,义愤填膺,地动山摇,穿云裂石:

“乡亲们,你们知道吗,乡教办主任——牛度瑞那个狗官,看到栗坑坳学校发展、建设的这么好,仇恨我抢了他的风头,明的是下学期要把我调离栗坑坳去乡中心学校任教,暗的是要用这恶毒一手蒙蔽我,可我——翼敦不是傻瓜,更不是草包。”

“据我了解,下学期派到栗坑坳任教的人,正是他牛度瑞的亲侄儿,刚刚今年师范毕业。”

“乡亲们,牛度瑞这个狗官他是要霸占、窃取栗坑坳学校的发展、建设成果,给他自己的升官增添资本,这是明目张胆的强盗行径,是要把栗坑坳全村乡亲的头当作他升官的垫脚石。”

“现在,学校还剩下一点钱,我本来是想再用一年半载时间攒点钱,乡亲们把我哥哥的开石头机器抬到栗坑坳来,把厕所旁边那一整片石头开下来,重新盖一栋崭新的石墙教学楼。但是这个愿望,我要遗憾的实现不了了。”

“等下大家回村后,商量一下,选出十个人来接管学校剩下的这笔钱,这笔钱绝对不能落入牛度瑞那个狗官的口袋里,乡亲们和我被他当二百五。”

“明天,把学生的考卷批改完,再过两天等学生领了‘成绩单’后,我要离开栗坑坳了,谢谢乡亲们这三、四年来对我的大力支持和配合,特别是几个阿伯和几个大嫂。”

“我离开栗坑坳,我哥哥也不能帮乡亲卖农产品了,所以大家明年就不能挖笋卖,也不能再种那么多的豆子,更不会给学校卖板栗。毕竟卖那些农产品和板栗一天所赚的钱,还不如我哥哥开挖土机半天所挣的钱。”

“在这里,我再次感谢栗坑坳的父老乡亲们。”

……不说别的,光光秦翼敦祈望盖一栋石墙教学楼的这颗心,足于叫在场村民感动的热泪汹涌,心血澎湃。

当下,跟随秦翼敦义正词严的讲话结束,教室也一下静下来,静得能清晰听到大家粗重的呼吸声,但是大家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如同地震前遭到挤压的大山。

秦翼敦这一颗导弹,可把栗坑坳夜空穿了个大窟窿,全村人愤怒、不满情绪被激发出来,因为一旦他离开了栗坑坳,不说各家各户失去一笔收入,今后村里这所小学的命运又将会如何?

散场后,大家带着愤怒的脸匆匆离开,朝村里走去。

到了村口,霍地停下,钟财富嗓音洪亮一声叫住钟金富、谢卫灿:“金富、卫灿,你们两个是村里的头头,你们看这事怎么办?无论如何,不能叫秦老师离开我们村,秦老师离开我们村,是我们村毁灭性的损失,是一场灾难。”

你当然是不让秦教书匠那小子离开我们村,他一走,你儿子做豆腐和豆腐楂饼就没人要。钟金富心头骂钟财富,脸上佯装无奈,说道:“调不调走秦老师,是乡教办的事,我没这个权力。和乡教办闹僵,乡教办不派老师到我们村,最后吃亏还是我们。”

“就是,就是,就是。”谢卫灿慌忙附和。

看不下去了,钟财富孙子钟国俊一个箭步奔到钟金富面前,怒目瞪着他大骂:“金富、卫灿,你们两个这是什么狗屁话,不能领头给乡亲做事,你们不要占着茅坑不拉屎,趁早下台。”“乡亲们,我们明天一大早赶去乡政府,踩爆牛度瑞这个狗官的头,绝对不能叫他踩着我们大家的头升官发财。”

74 山旮旯风暴

“对。踩爆牛度瑞那个狗官的头,绝对不能叫他阴谋野心得逞。”“俗话说,当官的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种红薯。既然你金富、卫灿不能给乡亲作主,大家还要你们这两个狗屁正、副组长干什么,你们趁早下台吧。”人群中的钟小娟,不知天高地厚第一挺身站出响应钟国俊的话。

——突然惊悉有人要霸占她情哥哥的果实,仇恨、愤怒、焦虑、浮躁、郁闷、不安像几块巨石朝钟小娟头顶直压下来。

昨天中午秦翼敦回到学校时,钟小娟看到他神色不对,可是他一直闷闷不乐,什么也不说,放在心里自己一个人承受着。

九点多钟了,钟小娟还赶去学校,刚才在屋里她泪眼汪汪要爷爷、母亲赶紧想办法,不能叫她的情哥哥就这样被恶毒的狗官害了,离开栗坑坳。

秦翼敦门一开,钟小娟没商量扑入他怀里,泪珠如断线珍珠一粒粒滚落:“阿哥,你足智多谋,想个好办法去县政府告牛度瑞那个王八蛋,不能叫他毁了你的事业。”

很乐观,根本不当回事,拍拍钟小娟后脑勺,秦翼敦笑哈哈地说:“傻丫头,你急什么呀!有句谚语说的好,打铁还需自身硬。只要自己强,天下到处是用武之地。青年人,要有不被不公平世道所屈服的桀骜不驯冒险、拼搏、开拓的心。”“栗坑坳人如果窝囊到眼睁睁容忍牛度瑞那个狗官毁了这所学校,我的心也凉到脚掌底,没什么可留恋。”

惊异、不相信凝视情哥哥,没想到他竟然有如此豁达博大、宁可剑折也不弯腰的胸襟,钟小娟怦然心动,芳心牢牢收紧,暗暗发誓今生今世生是秦翼敦的人死是秦翼敦的鬼,一生一世死脑筋就爱他一个人,绝对不会对别的男人动心。

芳心平静,不再焦虑,钟小娟问情哥哥:“阿哥,你说,下学期你真的离开了,我还要不要留下来当老师?”

睿智眼睛射出一束刚毅,秦翼敦胸口郁结一团义愤,咬牙道:“小娟,一个人,即不能为五斗米折腰,也不能跟钱过不去。只要新来的人能给你开一千块钱以上的工资,你干么不留下呢?”“我倒要看看牛度瑞那个狗官,他侄儿有多大能耐。”

“阿哥,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钟小娟牢牢抱住秦翼敦。

第二天,看不出秦翼敦有什么愤怒、仇恨,他非常淡定,淡定的如若一座冰川,坐在教室里专心批改学生们的考卷。

叫秦翼敦感到奇怪、纳闷的是,等钟小娟、叶振营,一直到中午了也未见到他们踪影,他们好像从栗坑坳蒸发,而且栗坑坳的乡亲也没人前去跟他洽谈接管学校剩下的那笔钱。

被大山隔断的山旮旯,就是这样的闭塞,秦翼敦不知道已经出大事,惊天大事:一大早栗坑坳村里除了爬不过那座大山的老人、小孩外,全部出村,甚至连五、六年级的学生也不甘心的跟在大人屁股后头。

十点半左右,栗坑坳人气势排山倒海涌进石鼓乡政府,问清乡教办办公室后,直奔过去,见里头仅有一个肥头大耳的光头中年男子,证实他就是牛度瑞,大家蜂拥进去二话不说先把他办公桌一脚踹翻在地,文件柜砸了。

惊慌失措的牛度瑞,吓得抱头鼠窜,欲想逃过这一劫,但是未容他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见十几个老头和妇女奔到他跟前,没商量的一阵拳打脚踢,打得他直嚎救命,蹲在地上,双手抱住头,狼狈的如同一头挨打的狗。

趁着混乱,火起的叶振营忍不住一个箭步上去,朝着牛度瑞裤裆就是亡命几脚,踢得牛度瑞杀猪一般尖叫起来。

想到被眼前这个狗官害的,她要与情哥哥分离,原本光明前途变得一片阴暗,钟小愤怒难遏,仇恨冲疯了她头脑,不顾一切挤到倒地上的牛度瑞身旁,疯狂飞起长腿猛踢过去,这一脚够狠够劲,正好踢在牛度瑞耳朵上。“嗡——”一声,牛度瑞只感到自己耳朵被踢爆……

书记、乡长赶来了,乡派出所民警起来了,可是没用,栗坑坳村这些泥腿子一个顶十个,办公室门口早已被身强力壮青年人堵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未经他们让路,谁也甭想进去救人。

不识好歹,仗着手中有枪,派出所所长朝天空一连放几枪,想靠枪声吓倒这帮乡下泥腿子。

哪知,这下子更激怒血气方刚的栗坑坳泥腿子,马上蜂拥而上几个彪形大汉三下五二把派出所所长按倒在地上,一顿暴打,打得他直喊书记、乡长救命。

这个时候书记、乡长不知跑到哪几躲藏起来,哪顾得上一个小小派出所所长的命,谁叫他耀武扬威乱放枪威吓人。

两个钟头后,县委书记、县长开着两车武警、警察赶到石鼓。

可怜的牛度瑞,还不知道自己到底闯了什么祸,已经昏死过去不知人事,被武警抬死狗一样抬上救护车。

命是救回来了,但是牛度瑞已经是一个耳聋的太监,——这是后话,先放着不说。

栗坑坳的泥腿子也不是一个野蛮、粗鲁不懂礼数的人,县委书记、县长这点面子还是要给,他们还是懂得。

牛度瑞被抬走后,栗坑坳的泥腿子们仍然无法平息心中的愤怒,纷纷向县委书记、县长诉苦、申诉。

最后,在县委书记、县长保证处罚石鼓乡政府有关人员,石鼓乡政府承诺在未经栗坑坳村民的同意绝不调走秦翼敦,又揩油了石鼓乡政府一顿饭后,愤怒的栗坑坳泥腿子才撤出乡政府。

黄昏时分,扬眉吐气的栗坑坳人,浩浩荡荡回到了栗坑坳,但没有立即回村里去,大步流星走进学校。

正在教室里替叶振营批改学生考卷,秦翼敦被冲进去的钟小娟拉出了教室,看到操场黑压压人群一片,他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一天里天底下发生了什么事?

平日里和秦翼敦走的近几个老头,一见到秦翼敦,抢着跑到他跟前,眉飞色舞你一句我一句,说秦老师不必离开栗坑坳了,他仍然是栗坑坳小学的老师。上午,牛席瑞那个狗官被乡亲打了个半死,连县委书记、县长开了两大车武警和警察都来了。哈哈哈,太过瘾了,没想到他们这些种田的泥腿子也有让当官的吓得屁滚尿流的时候。

突如其来事件,秦翼敦骇然得瞠目结舌,愣得如同一只呆鹅,大闹乡政府、痛打牛席瑞一幕可没在他的剧本里,他的剧本顶多就是栗坑坳乡亲去乡政府甚至县政府要求把他留下罢了。

或许是一时的冲动吧,秦翼敦噙在眼角的泪珠要挂不住啦,拥抱完这个又拥抱那个,嘴唇翕动了许久,才嘣出要说的话:

“乡亲们,栗坑坳的父老乡亲们,你们一个个都是举剑斩妖大侠,你们一个个才是我们泥腿子的好汉,你们身上流着钟家祖先不屈不挠、对邪恶零容忍的热血”

“只要你们不嫌弃我,我——翼敦心甘情愿和你们一道,把栗坑坳建设、发展的美丽和富有。”

“只有在金钱面前两手干干净净,才算的上是一个光明磊落、两袖清风的君子。”

“乡亲们这么信赖我,学校的财务理应该更公开透明,每一笔帐目清清楚楚摆在大家面前,经得起全村人的审核,我这个老师才当的有底气,我这个老师才当的清白。”

“所以,我还是希望乡亲们选出十个人,每个季度审核一次学校财务,公布于众,这对我来说也是一种约束,一种监督。”

——何等的一种气概,没有干净双手、两袖清风的人,是没有勇气自己把自己关进清廉的笼子里。

有人在这之前还怀疑秦翼敦贪了学校的钱,这时候也愧疚、汗颜的不敢碰触秦翼敦清澈坦荡、浩如苍海的眼睛。

与栗坑坳人的壮举对相比,秦翼敦感到自己太渺小,只是崇山峻岭上的一棵小草,栗坑坳人就是崇山峻岭。

昨晚上说那些话,是有意去刺激栗坑坳村人,去乡政府闹,把他留下,万万不曾想到栗坑坳人竟然如此肝胆相照、义薄云天、疾恶如仇,为了他这么一个小小教书匠,做出如此惊天动地大动作,震撼秦翼敦,把他的心掀向天空……

75要来的皇帝也挡不住

夜渐渐深了,山野又处在一遍静谧中。

山村的夜,很美丽,天是铅蓝铅蓝的,十二分眩目。月亮特别亮,总保持那份独特的皎洁和神秘。山,十分的静谧,静谧的把整个村庄拥抱在一片宁静和安详怀抱里。

依靠在旗杆上,秦翼敦双手插在裤袋里,抬头摇望苍穹,思绪万千,任凭寒风拂面,他体内仍留着小情侣钟小娟的体温,刚刚十分钟之前,他和钟小娟经历了一场龙凤交欢的肉体、灵魂的大战,才把钟小娟送回家。

明天中午,他可以安安心心回家。秦翼敦心有祈盼,祈盼新年后再次踏在栗坑坳这个被大山隔断的山旮旯土地上时,命运将会来一番大翻转,在栗坑坳这块贫瘠土地上轰轰烈烈大干一场。

直到凌晨两点钟多,秦翼敦才回房间睡觉。

醒来时,睁开惺松睡眼,秦翼敦发现天已经大亮,操场上传进了学生们说话声,慌忙起床。

九点一到,外村学生陆续来到学校。

正在六年级教室里和学生谈心,秦翼敦见赵辉泉出现在门口,欢喜叫道:“秦老师,你出来一下。”

等老师一走出教室门口,赵辉泉即拉着他的手,朝他房间疾步走去。到了房间门口,赵辉泉对门口站着一个中年男人介绍:“爸爸,这个就是秦老师。”“秦老师,这个是我爸爸。”

“噢,是辉泉的家长啊!”这下麻烦来了,肯定是为他儿子遭到欺负来栗坑坳讨个公道,秦翼敦心里马上忐忑起来。

进了房间,秦翼敦一边给赵辉泉父亲赵禄寿沏茶,一边慌忙道歉,说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教育好学生,让赵辉泉同学受到了很大委屈,心灵遭到创伤……

中断秦翼敦的道歉,赵禄寿诚挚地说:“秦老师,这哪是你的错呀。小孩子之间,发生这种事属正常。你能这样公平对待学生,说实在的,秦老师,辉泉在栗坑坳学校读书,我们做家长的放心。”

喝了半杯茶,赵禄寿站起来解开身边两个蛇皮袋:“秦老师,农村人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感谢你,上个星期打了头野猪,烤了,给你送来一半带回家过年。”

“啊,这——怎么行,赵大哥!”秦翼敦感动的蚀骨三寸啊,他又哪会想到自己当时义愤之下主持的正义,换来学生家长如此意想不到的回报。

趁着赵禄寿把烤野猪肉拿出来之际,秦翼敦跑到外边,把钟小娟叫到跟前,对她悄悄说了几句。

才一杯茶光景,钟小娟提着两瓶葡萄酒和一箱饮料回来,秦翼敦这是回敬赵禄寿的礼物,他不是一个爱占便宜的人,更不想在学生面前留下坏印像。——这是一个老师为人师表的最起码师德,他不能丢弃。

中午,秦翼敦带着叶振营回城里,他要雇叶振营和他一道去开采石头,叶振营父母亲也放心儿子跟着他。有叶振营这个大莽汉在,他不知要轻松多倍,少流多少汗。

秦翼敦一走出栗坑坳,栗坑坳不少人如同失去主心骨。

过了十来天,村里出门的人几乎回来了,平日与秦翼敦走的近几个老头家人,再加钟石福、奕玉兰、叶振营三家人,他们挑头掀起一场重选村组长的风波,得到大多数村民共鸣,又有钟财富这个村里老泰山不遗余力的从中推波助澜,临门一脚。

这可急煞了钟金富,村组长一旦丢了,他往后拿什么名堂去上头要钱,岂不是落的跟一般老农民头一样?

和钟金富不一样,谢卫灿不急,他一点也不急,乡亲要重选村组长,说明对钟金富平日土匪作风已经忍无可忍。钟金富下台,在他们这个年龄段,恐怕仅属他谢卫灿能力最强,不选他当村组长,选谁?年龄大的都是老头子,年龄小的又毛手毛脚,都不是当村组长的人才。

特别叫谢卫灿得意的是,怒砸乡教办,暴打牛度瑞,他也参与了,钟金富则没去。故而,谢卫灿每天吃好睡好,幽闲时跑到小超市旁边长亭和乡亲们打打牌,下下棋,热络一下感情。

火烧屁股,谢卫灿居然没事一样,清闲自在,气得钟金富欲要剁了他双手,看他还怎么混在村民中玩牌、下棋。

窝在屋里和老婆密谋了三、四天,也拿不出手段,再没法憋住,钟金富晚饭一落肚,饭碗一撂,直闯谢卫灿屋里头。

一碰面,钟金富即劈头盖脸怒斥谢卫灿,他这个村民副组长还要不要当下去,再这样让村民闹下去,他们还有什么权威?

嬉皮笑脸,根本不当一回事,谢卫灿口是心非忽悠钟金富:“我急什么急哟,不就是一个屁点大的村民副组长吗?吃力不讨好,我早不想干了。”

“你……”钟金富气到眼球暴凸,如同斗红眼的牛,二话不说,霍地转身,气呼呼窜出谢卫灿家大门。

到家后,见厅堂灯没亮,钟金富把火撒在老婆头上,大骂:“人死啦,连厅堂的灯也不开——”

从厨房里走出来,李梅菊手上还拿着抹布,埋怨老公:“自己窝囊,别回到屋里头撒火,你还是男人吗?我早跟你说过,秦教书匠那人鬼的很,不简单,你不要长年在外,可你偏不听,这下出事了吧?”

“他妈的,早知道那狗杂种坏我好事,我一脚把他踹出栗坑坳。”气不过,钟金富飞起一脚,把一条板凳踢翻。

露出一脸鄙夷,李梅菊气呼呼骂一句:“晚了。没看到全村人为了把他留下,打砸乡政府吗?”“不动嘴,一动嘴就骂老娘妇道人家懂什么,你懂,你什么都懂,别回屋里头撒火。”

平日没事时,把老婆一脚踩在脚底下,开口闭口妇道人家懂什么,一旦摊上事情,钟金富是一头趴在地上的狗熊,在老婆面前连吱声底气也没有。

腊月二十六下午一点钟,村里十八以上的人全集中在学校一间教室里开村民大会。不过,主持村民大会的人不是钟金富,更不是谢卫灿,他们两个只能在下头当听众,却是村里老泰山——钟财富这个老头。

未见过世面的老头很笨,钟财富甚至连开会时的开场白、客套话都不懂得说上一、两话,一开口,直插话题,说钟金富和谢卫灿两个人当村民正、副组长,长年出门一心只想自己挣钱,从不给村里做事,正、副组长当了也是白当,现在全村人意见比天大,闹着重新选举村民正、副组长。

喘一口气,钟财富阴沉的不高兴脸色换上欣喜、振奋,继续说道:“秦老师说了,只要我们村这条公路挖通,他能让全村人不必出门做苦工,在村里就有大把大把的钱赚,二、三年内富裕起来……”

又是秦翼敦,听到这里,钟金富火冒三丈,一声打断钟财富:“伯公,你把秦教书匠吹的像神仙一样,如果公路挖通了,他没办法叫全村富裕起来,你说怎么办?”

胆大包天,敢当众这么羞辱他。钟财富气的身子些许颤抖,大喝一声:“你想怎么办,你说?”

老不死的,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别怪我。钟金富心头大骂一声,奸笑道:“如果村里公路挖通,秦教书匠没办法做到像你说的那样,你把他的麒麟要回来给我,你敢不敢?”

“行。算你兔崽子有胆。”不假思索,钟财富脱口而出。

得意的环视一圈会场,钟金富提高嗓门,叫嚷:“乡亲们,这可是伯公自己说的,大家日后给我作证。”

奇怪的是,这个时刻钟财富反倒泰然自若,镇静的冷眼看钟金富表演。

没人跟着起哄,钟金富难堪的只好闭嘴。

不屑瞪一眼钟金富,钟财富开口了:“乡亲们,我们栗坑坳原来破落的小学能有今天大变化,全靠秦老师出谋划策。在学校建设过程中,世立的功劳最大,大多数乡亲的意见是:选世立当新的村民组长,石营当村民副组长。我这面前有两半碗的黄豆和米豆,同意的人,往空碗投黄豆;不同意的人,往空碗里投米豆。”“好了,现在开始投豆吧。”

钟财富刚说到开始投豆,大家蜂拥而上……

76影子村委会

人群中的谢卫灿、钟金富,看到大多数投黄豆,眼前一黑,登时整个教室在旋转,只感到一场无情风暴袭击他们。

投豆结果没有任何悬念,七成以上的人投了黄豆。

太自以为是了,终究要跌个大跟斗。

这场选举对谢卫灿来说是突然爆发的十八级海啸,把他的如意算盘击碎撒落在地。没能走到小超市旁的小亭子边,谢卫灿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在了地上。

口口声声说早不想当鼻屎大一个村民副组长,谢卫灿这才不到一个钟头呢,就瘫在路上,丢丑丢到自己头上。

当大家看到他的熊样,问他怎么当不上村民副组长,瘫在路上走不动,谢卫灿假装恼火,说他这是坐在地上等钟财富,他要跟钟财富说件要紧事。

骗鬼的话连鬼也不相信,谁会信呢。

钟金富还好,他只是仇恨秦翼敦,千算万谋,他还是栽在了秦翼敦手上,没有秦翼敦这小子在村里兴风作浪,他想怎样当他的村民组长就怎样当他的村民组长,屁事也不会有。

尘埃落定。

钟金富仇恨也罢,还是谢卫灿失落也罢,咸鱼无法翻身。

——新官上任三把火。

可是叶世立、谢石营找不着头绪,不知从何处着手把这三把火烧起来,望穿秋水盼着秦翼敦早一天来到栗坑坳,给他们出谋划策,早一天把村子公路挖通,村子早一天富裕起来。

除夕晌午,叶振营前脚一回到村里,谢石营、叶世立两个后脚即追到他家去,迫不及待问,秦翼敦说什么没?

愣了一会儿,叶振营才反应过来:“说什么说啊,人家秦老师一回到城里,忙的是连头也摸不着的人。晚上一吃了饭,马上跑到自己房间上网、看书,把我们栗坑坳忘的一干二净,半句话也未见他提起过,只有他哥哥偶尔才带我上街玩玩。”

“秦老师的开石头机器真的那么挣钱啊,振营?”谢石营半信半疑。以前还有人开采石头砌墙,现在人们全用砖头砌墙,哪还有人用石头,他一直以来有点不相信秦翼敦的话。

把胸膛一挺,叶振营两眼闪光:“当然啦。人家城里人有的是钱,那墓建的多派头,有的花去二、三十万,还有挖公路砌路基也要用石头,有的人盖房子的墙基要石条。人家秦老师兄弟两个给东家干活实在,不耍心眼,请他们的人特别多。”

经叶振营这么一说,谢石营才完全相信了秦翼敦。

十来天里,叶振营挣了一千多块钱,把他乐的呀,大门牙要掉了,而且秦翼敦还给他买了不少年货。

嘴上一句没说,其实秦翼敦心里一直装着栗坑坳,不愿表露而已。栗坑坳人因他怒砸乡教办,暴打牛度瑞,特叫他感动、敬意,他还不知道栗坑坳已经新选出了新的村民组长,又是按他的意愿,知道了,他一定会振奋的疯狂。

正月初十,秦翼敦提前去了栗坑坳,与以往不同的是,他这次帮钟石福、陈翠莲夫妻的小超市进了一大批货。

到栗坑坳时临近十二点,这时正是午饭期间,小超市没什么人,钟石福正坐在大门口晒太阳,远远的一望见秦翼敦,欢喜地慌忙站起来迎上去,叫秦翼敦去他家吃饭。

笑嘿嘿的,秦翼敦对钟石福说:“不用了,大哥,我带着包子、馒头呢。噢,帮你进了一批货,寄在黄芮那家人屋里,大概有五百多斤,你下午带几个人去挑回来。”

“太谢谢你了,秦老师。”钟石福如遇救星,喜的脸上乐开花:“超市里那些零食好多都没有了,我正在发愁呢。”

乐的,秦翼敦揶揄骂了一句:“你也真够笨哦,傻的都不懂借村里人的手机,跑到山头上给我打电话。”“好了,不跟你闲聊,我先回学校。”

到了学校,看见房间门上锁,不知怎么的,秦翼敦突然涌上一团惆怅、失落。

没有迟疑,放下行李,秦翼敦即刻朝厨房扑去,此时此刻先烧水洗脸才是头等大事。

好久未用的厨房,当秦翼敦打开门瞬间,一团冰冷扑面而来。

烧火当儿,秦翼敦一边自言自语大骂:“这丫头,我不在,你平时连开水都不烧,一个灶潮湿的大半天火烧不着,看我等一下怎么收拾你——”

水尚未烧热,叶世立便闯了进去,惊得秦翼敦一大跳。

原来秦翼敦一走,钟石福立马锁了小超市门,回去吃午饭,要赶去黄芮挑货物,顺便跑去告诉叶世立——秦老师回校。叶世立曾经交待过他,秦翼敦一回学校,要马上去告诉一声。

午饭才吃一半,一听说秦翼敦回校,叶世立顾不上吃,饭碗一扔,亟亟地赶来。

叫秦翼敦去他家吃饭,见秦翼敦不去,趁秦翼敦洗脸之际,叶世立一边帮他烧火,一边欣喜地把当村民组长的事详细说了一遍。之后,叶世立充满希望目光求助秦翼敦:“秦老师,我一个大老粗老头当村民组长,你可要帮我出出点子才行。”

将几个包子、馒头放进锅里,秦翼敦这才直起身,笑嘿嘿地看着叶世立,对叶世立当村民组长一点不讶异,似乎一切早在他意料中:“阿伯,出点子,我一个浑小子可不敢。我文化确实比你高了点,日后帮你这个新组长抄抄写写,我看——还行。”“之前,你也帮了我不少忙,今后只要用的着我地方,包公升堂——尽管直说,肝脑涂地,我这个小小教书匠在所不惜。”

“我一个大老粗,靠的就是你这笔杆子,秦老师。”说话间,叶世立已经闻到肉包子的一团浓郁清香,可能是因为顾不上吃饭吧,这时候嘴里口水咕噜咕噜咕噜直往肚子咽。

老鼠进芝麻地——吃香。

本来还要叫秦翼敦去他家吃午饭,结果叶世立吃上了秦翼敦香喷喷的肉包子和馒头,这可是他人生头一回吃上哟。

两个人正津津有味吃包子、馒头时,村里听说秦翼敦回校的人,一下饭桌,立马跑到学校来。

“阿……”扑到厨房门口,刚要喊出“阿哥”时,钟小娟一望,见叶世立在,赶紧把嘴唇上的“哥”字吞进肚子里,窘的漂亮脸蛋变把戏的成了一个大红苹果。

站起来,秦翼敦朝钟小娟说道:“来的巧,丫头,帮我把碗洗了。锅里还有两、三个包子,嘴馋的话就吃吧。”和叶世立一前一后走出厨房,看到操场很多人,秦翼敦迎了上去:“乡亲们,新年快乐,吉祥如意,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上年纪大的人,一听说红包拿来,还以为秦翼敦真的向他们要红包,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做声。

走进人群,秦翼敦诡秘兮兮地说:“乡亲们,既然新选了村民正、副组长,干脆成立一个影子村委会哟……”

“什么是影子村委会啊,秦老师?”有人好奇问一句。

秦翼敦说:“影子村委会嘛,就是全村人自己认可,上头是不认可。这样,有了影子村委会,一来审核、监督学校财务;二来规划、建设村子,发展村里经济。一旦时机成熟,脱离李家庄村委会,真正成立独立的村委会。”

人群怔了片刻,突然有几个青年说道:“秦老师,你这个主意好。我们村有超市,有这么一所学校,已经强过李家庄。”

笑嘿嘿的,秦翼敦口气凌云:“心动不如行动。既然大家认可我这个主意,就行动哟。趁大家未出门之际,人多力量大,在电脑室旁边再盖两、三间房子,用作影子村委会的办公室。”

77秘密惊吓犟驴

连影子村委会这种比神话还神话的事也想的出来,天呐,秦老师果然是个人才。人群中很多人暗暗惊叹叫奇,自然又想到了秦翼敦那个吊全村人胃口的秘密,难道影子村委会就是……

又有人不服,提出置疑:“秦老师,你说过,只要我们村这条公路挖通,你就能叫我们村二、三年富裕起来,全村人过上神仙一样好日子,你这话还算不算数?”

朝说话声遁去,见是钟国俊,秦翼敦心头一惊:这小子,又在找我茬。——钟国俊曾经多次索要回麒麟,一次次被拒绝,他要跟秦翼敦单打独斗。

很快冷静下来,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当着全村人面前朝钟国俊发出挑衅,秦翼敦冷嘲热讽:“当然算数。我才不是你小子,平日满嘴江湖义气,提起笔来却不知‘知、乎、者、也’,只会莽撞。说话更是像街头小混混,没一句真话。”

“你……”钟国俊气的眼睛冒血丝,秦翼敦这样当众取笑他连“知、乎、者、也”都不知道,实在可恶,实在气煞人:“秦老师,大过年的,你来我们村,你是客人,看在你教我家做豆腐、做豆腐渣饼情义上,我今天不和你动粗。你仗着当老师学了点臭理论,仗着三寸不烂之舌,把我家祖传麒麟骗去。你如果在我们村公路挖通三年内,不能叫我们村富裕起来,全村人过神仙一样日子,就必须把麒麟还我。”

……哈哈哈,这小子仍然念念不忘他的祖传麒麟。秦翼敦忍俊不禁,不假思索,毅然道:“行。乡亲们,你们今天权且当个证人。”“乡亲们,你们已经新选出了愿意给村里做事的新村民正、副组长,我今晚上帮乡亲们写一份报告,明天全村十八以上的人全在报告上签字、盖指头印,等元宵一过,新村民正、组长到县政府去要钱,争取今年动工挖你们村这条公路。”

虽然不是一个演说家,不是一个大官作施政报告,但是秦翼敦这话挺有一团煽动劲,叫在场的人热血沸腾、信心足足、希望满满,转身张望阻断视线的那座大山,仿佛看到了公路……

后来人越聚越多,全村里人都来到了学校。

或许是看到老人和抱孩子的妇女与别人一样站着,教室里又没太阳,秦翼敦有点过意不去吧,马上叫叶振营去教室搬出几张课桌和凳子,大家分别围着拼在一块的四张课桌坐下;秦翼敦又把回到房间,和钟小娟悄悄说了一阵,这才回到人群中。

一支烟光景,钟小娟提着二、三十斤瓜子和花生、糖果回来了,把它们一一的分在每一圈人的课桌上。

三分羞涩,秦翼敦谦卑地说:“来这里,也没什么东西招待乡亲们,只好叫小娟去超市买些瓜子、花生给大家嗑嗑。”“如果公路通了,我包车请没去过鼓安的人,去鼓安逛一天回来。”

这个意外举止,秦翼敦感动的在场每一个人血液撞击血管,有的老人甚至老泪纵横。

大家直到瓜子、花生、糖果颗粒不剩,时候也不早了,才带着一肚子惬意、满脸兴奋回去。

打扫操场当儿,秦翼敦也松了一口气,白白浪费半天美好时光,有点心疼,他有太多的事要做,至少他可以躲在房间里跟自己的小恋人云里雾里的好好滋润一番是吧。

哪料到,秦翼敦正在吃晚饭时,钟财富、叶世立、谢石营三个人又前去找他,他们是冲着影子村委会的事而来。

——谢石营、叶世立两个想的也蛮周到,晓得他们不是钟姓家族的人,要当好这个村民正、副组长,在村里发号施令,凡事要和钟财富这个老泰山多沟通沟通。

钟财富这个老泰山呢,他下午一听秦翼敦说到影子村委会这事,特别好奇,觉得新鲜又玄乎,强烈心愿陡然飙升,想早一天成立影子村委会,早一天把村子公路挖通,断崖开发出来,造福全村人。

边吃饭,秦翼敦边侃侃而谈,说影子村委会呢,至少要有三、四个人当村委委员,一个会计,一个出纳,但是不能全是老一色上年纪的人,要有年轻又有点文化的人加入到团队里。——什么是团队?一听,秦翼敦喷饭大笑,所谓团队,用他们老土的话说就是领导班组哟,能时常留在村里,他秦翼敦觉得他钟财富孙子——钟国俊那家伙蛮适合。

心里一喜,钟财富把一切全写在了脸上,欣喜道:“秦老师,我已经跟几个孙子说过了,他们今年起不要出门,出门一年又挣不到几个钱,留在村里跟着你好好干。”

意念一动,叶世立觉得秦翼敦这一手十分高明,把钟国俊拉到影子村委会来,有钟财富这个老泰山罩着,今后村里的事更好办。想到这里,叶世立不觉得脱口说道:“秦老师,你说的对,明天再开个村民大会,把影子村委会这件大事定下来。”

对成立影子村委会的事,栗坑坳的人津津乐道,第二天中午即一致通过,有人甚至要聘请秦翼敦为影子村委会的顾问。秦翼敦当场笑嘿嘿拒绝,诙谐地说,他们的影子村委会一分钱都没有,他才不愿当个没工资拿的顾问咧。

影子村委会共七个人,正、副村民组长,会计、出纳各一名,村委委员三个。

刚刚当上影子村委会会计兼办公室主任,钟国俊正当春风得意之时,却被爷爷喝令晚饭后去一趟学校,秦老师找他。人家秦老师是好人,是他们钟家的救星福将,以后少跟人家抬杠。

非常不服气,钟国俊顶撞爷爷:“他算哪根葱啊,哦,他叫我去,我就去,我还要不要面子了我——”

怒目一瞪孙子,钟财富训戒他:“国俊,做人要讲良心。没秦老师推荐你,乡亲们会让你当会计和办公室主任?虽说眼下只是个影子村委会,但是只要村里这条公路一挖通,秦老师那个秘密一开发出来,栗坑坳比乡政府还要派头几倍。看事情,你要和秦老师一样,不计眼前短视,要看的长远。”

暗暗吃了一惊,钟国俊不曾想到原来是秦翼敦在他身后推了他一把,不知怎么的,心里火气顿时没了:去就去。我倒要看看秦翼敦那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还算有血性,晚饭一落肚,钟国俊一刻不停立马赶去学校。

路上满腹狐疑,钟国俊猜来猜去,认定秦翼敦无非是想告诉他当上影子村委会办公室主任兼会计的事,讨好他。

到了学校,见秦翼敦房间门打开,钟国俊径直走过去。

看见秦翼敦正优哉游哉坐在电脑前,钟国俊很是羡慕、眼红,带着讽刺火药味很不友善叫嚣:“教书匠,找我什么事,快说,我可没工夫陪你,哥们正在超市门口等我打五十K。”

猛地站起来,秦翼敦千年冰川目光直逼钟国俊:“我高看了太公这个孙子了哦,你充其量只是一个会玩五十K的泥腿子。我无语了,没话可话,你走吧。”

“把我叫来,你说无语就无语啊,是不是骨头痒了,想找打?”遭到秦翼敦如此羞辱,蔑视,钟国俊恼羞成怒,“我今晚还真不走了,你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

冷不丁,秦翼敦一脚重重踹向钟国俊屁股:“不走,就乖乖给我坐下。”趋前一步,秦翼敦把门关上,冷峻直视钟国俊:“我把你阿公知道的秘密也告诉你,你能不能和你阿公一样守口如瓶,说吧,你是一个站着拉尿男人,你发个誓。”

惊骇的,钟国俊胆子掉地,怔了大半天眼球呆滞不会动。

待缓过神,钟国俊显得非常不高兴:“教书匠,咱们同样是站着拉尿的爷们,你凭什么这样蔑视我?你把秘密告诉我,我——钟国俊吐出半个字,我不是钟家的子孙,马上从断崖口跳下去。”

没有说话,回到电脑前,但见秦翼敦只是移动鼠标,几秒钟光景,叫钟国俊过去看看。

诧异地看了足足有五分钟,钟国俊才抬头好奇、困惑地盯着秦翼敦:“这不是断崖吗?”

“对,这就是断崖。”秦翼敦回答的斩钉截铁:“你们村这条公路一挖通,我要投资千万,把断崖开发成一处风景独特、惊险的旅游景区,这就是我告诉你阿公的秘密。”

“我的天呐——”钟国俊一声惊叫,错愕的脸色骤变:“秦老师,你头脑太好用了。一个大发财机会,几百年来在我们栗坑坳人眼皮底下,我们栗坑坳人傻的不懂得开发。”

78临行前夜授计谋

——嘘!

秦翼敦示意钟国俊小声点,说,这仅仅是他规划中的第一步。第二步呢,他要再投资千万,按中国人的八卦图,在后门山上建八座高塔,高塔内雕刻钟姓家族祖先的雕像,记载他们的英雄事迹和所经历的血腥历史;办一所现代化高楼大厦的学校,取名——麒麟学校。

仅仅这两件事,要举栗坑坳全村人的力量才行,这就需要一个有文化的能挑起大梁的人,来配合和支持他秦翼敦才行。钟小娟年龄太小,又是个女孩;叶振营呢,他不过是一头只会使蛮劲的牛,又不是钟性家族的人。他自然想到了他钟国俊,他钟国俊又是正正宗宗的钟姓家族后代。

“扑通——”七尺之躯的钟国俊泪如雨下,跪在秦翼敦:“秦老师,你是我们钟家大恩人,只要我——钟国俊一口气在,我拿命支持你,配合你。以前误会你,请你原谅我的鲁莽。”

慌忙把钟国俊拉起来,秦翼敦慷慨道:“国俊,你言重了。民族英雄,谁不敬仰!”“我已经了解了一下古董行情,你们家那一对祖传麒麟……”

“一对麒麟,不是只有一只吗?”钟国俊震惊得眼睛瞪得铜环大,怀疑地盯住秦翼敦。

肯定地点下头,秦翼敦说:“是一对,另一只是在你那个死去的小阿公身上,那次收拾骸骨时被我捡到,这事仅有你阿公一个人知道。拿到市场上卖的话,可以卖个一千多万,卖给国家博物馆的话,顶多卖八百多万块,但是我还是想卖给国家博物馆。所以就用卖麒麟的钱建设学校。”

眨眼间,钟国俊对秦翼敦肃然起敬:“秦老师,你是天底下最笨的傻瓜,有你这个傻瓜,我们钟家祖先的在天之灵也安息了。”“我是个实在人,秦老师,今晚起,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把这一百多斤交给你。虚伪的话,我说不出,今后看我的行动。”

才一顿饭工夫,天变,事变,人也变,钟国俊仿佛是在做梦,差点摸不着自己的脑袋瓜啦。

步出秦翼敦房间,钟国俊整个人被一团雪崩般沛然莫御的崇敬与振奋箍住,吞噬他的渺小。

冥冥之中,钟国俊感到有一对巨人的双手把他托向天空。他一直梦想挣到一笔钱,然后去做生意,早一天跑出栗坑坳这个被大山隔断的山旮旯,所以爷爷要他今年留在村里,跟在秦翼敦身边,他不屑,还讥笑爷爷未见过世面,孤陋寡闻,目光如豆,根本不懂他的凌云壮志。

——人逢喜事,精神爽。

脚底生风,眼睛看天,走到小超市门口时,钟国俊甚至没看到一直在那儿等他的爷爷。

被爷爷一声喝住,钟国俊惊魂未定刹住脚,埋怨道:“叫什么叫,没看到我正在回家呀?月亮都照头顶了,我说你一个老头子,这个时候还在外边瞎凑什么热闹哟。”

简直大逆不道,孙子竟然训起爷爷来了。钟财富蹦地立了起来,气呼呼地举着拐杖要打孙子:“你个兔崽子嗓门大过天,也照样是我孙子。”——他猜测孙子十有八九和秦翼敦吵起来,要不然不会火气如此之盛。

奇怪的是,钟国俊不再怨恨爷爷,倒觉得爷爷眼睛犀利,看人不走眼,还走过去扶着爷爷:“好,我是你孙子,我怕了你,总行了吧——”

走了一截路,看看四周没人,钟财富小声问孙子:“秦老师跟你说什么了,你小子是不是又跟秦老师抬杠?”

忽悠爷爷,钟国俊装作气愤万分:“那小子,他要我以后闭嘴,再敢提麒麟的事,否则把我的头拧下作尿壶。凭什么啊,他一个不起眼小小教书匠,麒麟本来是我们家的祖传宝物。”

气不过,钟财富举起拐杖又要打孙子。

吓的,钟国俊赶紧蹦跳出丈外,样子滑稽的像只猴子:“打我,来啊,打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死不肯说的藏在心头那个秘密。我告诉你,阿公,我还有一个比你那个秘密还要秘密的惊天大秘密。我还知道,原来我们家祖传麒麟是一对——一公一母,哈哈哈……”随着笑声,钟国俊朝家里疯疯癫癫蹦跳而去。

心头一骇,钟财富双脚僵住,孙子只说个话头,预示秦翼敦今晚把他叫去,不但把开发断崖秘密告诉他,而且他们还密谈一个惊天秘密。想到这儿,钟财富双脚变得比往日利索,迫不及待赶紧往家里赶去。

到底钟财富有没有从孙子嘴里逼出惊天秘密,这不是很重要,大家放开脑袋瓜猜想猜想吧。

第二天即是一年一度元宵节。

农村人过节,有自己的简单过法,不像城里那么的热闹,又那么充满文化底蕴。

就像栗坑坳人过元宵节,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只不过是三个姓氏人家舞龙比赛争风水。——龙是稻草扎的,没有任何装饰。

月上柳梢头时,秦翼敦、钟国俊、叶世立、谢石营四个人聚在一个教室里,商议栗坑坳村有史以来的头一件大事。

叶世立说:“秦老师,我和石营都是未见过世面,又没文化的泥腿子,又是头一回要去县政府办这么大的事,万一把这么大的事搞砸了,怎么办?”

秦翼敦说:“赤脚的还怕穿皮鞋的?只要你们拿出去年怒砸乡教办,暴打牛度瑞那种正义气概,在当官的面前挺直腰板,理直气壮,说话铿锵有底气,不要低三下四,不会把事情搞砸。”

钟国俊说:“秦老师,你说的对。那些当官的最会欺负乡下老百姓,动不动拿话威吓人。”

秦翼敦说:“要是哪个敢威吓你们,你们胆子更要比他们大,哪怕是当面砸了他们办公桌,天塌了,还有山峰顶着。有些狗官就是欺软怕硬,把自身安全凌驾于国家法律、政策之上。”“但是你们在当官的面前要哭穷,把你们村因为穷的苦全部吐出,哪怕在当官的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也不丢人。——这就是软硬兼施,硬的更硬,软的更软。”

谢石营说:“秦老师,真要我们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穷啊?”

秦翼敦说:“能做到,当然最好,但是哭穷是一定要。”“这一份呢,是‘挖公路的申请报告’,这一份呢,是‘栗坑坳的发展规划’。县里只同意从黄芮或者李家庄挖公路到栗坑坳,却不同意从后池坑挖公路直通栗坑坳,也不挖隧道,你们就把‘发展规划’给他们看,叫那些当官的知道栗坑坳发展的潜力有多大,将会是一个都市型的新农村城市。”

叶世立说:“你想的可真周到,秦老师。”

钟国俊说:“我阿公说了,秦老师是我们栗坑坳村的救星福将,是天庭特意派来造福我们栗坑坳。”

秦翼敦说:“别瞎扯。”“明天,你也跟他们去,国俊。”

钟国俊说:“我也去?”

秦翼敦说:“是。你出门这么多年,见过世面,又有手机,一旦有什么事情,你们可以及时跟我哥哥联系上。你瞧瞧你,你天生生就一张李逵、张飞凶神恶煞的脸,往那些当官的面前一站,你更要拿出土匪匪性,装也得装的出来,把当官的一个个吓到尿裤子,他们什么都不敢不答应。”

“哈哈哈……”秦翼敦的话,逗地叶世立、谢石营捧腹大笑,感觉他是个说书的,肚子里又是牢牢主意、条条妙计。

79幕后高人操盘手

明天,明天就要去县政府办一件大事,不,不是,正确的说是去演一场滑稽又幽默的戏,他们三个是演员,幕后导演是秦翼敦这个教书匠。

可是叶世立、谢石营、钟国俊三人羞涩的没脸说,影子村委会一分钱也没有,连个路费也要他们自己出,他们有点不情愿,又没脸说出来。

早窥探出了叶世立、谢石营、钟国俊三个人的心事,没有道破他们,只是朝他们诡秘一笑,秦翼敦很大方地说,他们这次去县政府办事的钱,可以先把学校的钱借给他们应急一下。

次日一大早,三个人轻装上路,按秦翼敦出的馊主意,把几十年前穿的破衣服穿上,比现今的乞丐还可怜三分。

去年怒砸乡教办,暴打牛度瑞后,栗坑坳村已经在县政府挂了号,被视为愚味、野蛮暴民,不跟你讲理,谁招惹谁倒霉。故而,当官的对栗坑坳泥腿子唯恐避之不及。

三个人差一刻十点赶到县政府,保安一瞧三个“乞丐”居然乞讨到县政府来,赶紧把他们拦住,不让进。

出门多年,和人一道围攻过包工头,大闹过派出所,上访过市政府,钟国俊胆子大,见保安敢拦他们不让进,一时火起,一指直戳保安额头:“怎么,县政府是你家开的呀,本地老百姓都不能找县委书记、县长办事?我警告你——小子,不要太拽了。再拦,小心你夜里最好别走黑路。”

哈哈哈,保安被钟国俊这么一吓,脸色走掉,慌忙闪到一边。

来到办公大楼,又被政府办的人一把拦住,问他们找县委书记、县长,预约了没?

找县委书记、县长还要预约。这下,可把钟国俊惹恼了,破口大骂:“你娘的,你是畜牲还是人?我们是石鼓乡栗坑坳自然村的,清晨四点开始赶路,走了五、六钟头山路,才刚到鼓安,我们怎么预约,你说?我们乡下人笨,不懂得找县委书记、县长办事,还要什么狗屁预约。要不,你现在跟我去栗坑坳,你教教我怎么预约。快说,县委书记、县长办公室在哪里,我们还得赶回栗坑坳,你看看我们连手电筒都带在身上。”

——啊,是栗坑坳村人。政府办的人乍听下,骨头软了,又见钟国俊如同一尊凶神恶煞,哪里还敢开口要预约。

后脚刚刚收进县长办公室,三个人叫嚷着口渴,大大咧咧向县长有水喝。

等三杯水下肚了,三个人这才缓了一口气,没客套话,三言两语把来意一说,递上“报告”,要县长早点决定,他们要赶在下午四点半那趟班车回去。又如法炮制的把手电筒亮出来,要不然他们只能夜宿大街,可没钱住旅社。

简直是阎王爷要命。一看他们三个人粗鲁、愚昧、庸俗不堪举止,县长贾楚黄头涨得和冬瓜一般,赶紧把他们打发走,叫他们下午上班时再来,他要和别的领导先研究一下。

事实上,他们三个人哪用的着赶回栗坑坳呢,早上秦翼敦送他们到山头后,便给哥哥打电话嘱咐接待好他们。他们粗鲁、愚昧、庸俗不堪的所有举止,全是秦翼敦昨夜秘密面授。

下午去县政府,三个人被带进了县政府小会议室,里边早已是高官满座,一个个正襟危坐,目光轻蔑盯着他们。

等三个人坐下后,贾楚黄开口了:“县里领导上午研究了一下你们村挖公路的事,一致认为:你们村这条公路是必须要挖通,但不是你们‘报告’里所说的从后池坑直接挖一条公路通往你们村,是从李家庄挖一条公路通往你们村,并且……”

“啊呀,县官大人……”叶世立大惊小怪叫起来。

“是贾县长,不是县官大人。”有人嘲笑的纠正。

“噢,是贾县长。什么,你们弄一个假县长糊弄我们,欺负我们乡下人傻是不是?”叶世立这老头火气不小,“嘭——”一拳砸在圆桌上,拍案而起。

惊魂未定的县官们,一愣,随即扑哧一声,哄堂大笑。

等大家笑声落下后,贾楚黄面带讥笑解释:“这位老乡,你弄错了,我姓贾,不是你说的假县长那个假。”

“噢,噢,噢,还有这奇怪的姓啊。”叶世立傻头傻脑,招惹得县官们一阵鄙视眼神,但他好像没有看出:“县官大人,不,不,不,是贾——贾县长,上午见到你,我们三个很紧张,把这份我们村的‘发展规划’忘记给你。”

站起来,叶世立要把“发展规划”递给贾楚黄当儿,马上有个年轻人走过去接“发展规划”。

见状,叶世立大喝一声:“你一个毛小子,抢什么抢?我要亲手送到贾县长手里,才能表达我们老百姓对县长的尊重,你懂不懂规矩,滚一边站着去。”

面面相觑的县官们,想笑却笑不出来。

接过叶世立的“发展规划”,贾楚黄看了一遍,之后把它递给旁边县委书记鲁书宁。

待鲁书宁看完“发展规划”,两个人惊异目光交换了一下眼神,贾楚黄说:“三位老乡,你们先回去,这么重大的事,县里要召开专门会议研究。一个月之内,我们一定派人去勘测公路。”

“一个月,怎么要这么长时间?”钟国俊霍地站起来,目光凶恶环视一圈县官们,挥手一一指着他们:“你们这些县官,听清楚了,我们全村人可说了,今年不把我们村这条公路挖通,全村人卷被子住进县政府,让你们这些县官去我们村过过那简直不是人过的苦日子。一个月就一个月,我们全村人等你们一个月。”“走,我们赶快去车站赶车。”

三个人身影尚未在门口消失,会议室里已经炸锅。

可能是担心这三个粗鲁、愚昧、庸俗不堪暴民留在鼓安犯案吧,贾楚黄立马叫人暗中去盯梢他们,看看他们三个人到底有没有赶上班车回栗坑坳?

叶世立、谢石营、钟国俊三个人一出了县政府大门,即风风火火一个劲头往车站赶去。这下可把盯梢他们的那个人累的够狼狈,长年以车代步坐办公室的人,哪能跟的上一个泥腿子步伐。

盯梢的人,直到亲眼看到他们三个人确确切切钻进去黄芮的中巴车,得意的露出一脸鄙视、嘲笑,放心的折身回去交差。

有的时候,眼睛往往会骗自己。

晚上,鼓安大街上华灯怒放的时候,叶世立、谢石营、钟国俊三个人却出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嘻嘻哈哈显得非常兴奋。

看来,盯梢他们的那个家伙鄙视、嘲笑的时候,却不知道自己被三个泥腿子愚弄了。

一夜无话,三个人第二天乐哈哈启程回栗坑坳。

人生头一回亲历这么奇怪的事,演戏也演不了这般精彩,三个人挑着担子走走歇歇,谈起昨天的事,说不出的刺激,开心的忘了自己是个被大山隔断的山旮旯泥腿子,感觉自己就是济公在世,把一群县官糊弄的团团转,蒙在鼓里还感觉好极啦。

是忘了赶路呢,还是因为肩上担子重,三个人回到村里时已将近两点钟,比平时多花了差不多三个钟头才走过那座大山。

把担子往小超市门口一撂,朝钟石福说声:“石福,货物全在这里了。”三个人即往学校奔去。——这是秦翼敦叫哥哥帮小超市进的货,叫他们三个人顺便挑回村。

正走到操场要去上课,听到叫声,秦翼敦转身一看,说:“你们回来啦,我要上课,还没吃饭吧,你们赶紧先去吃饭。”“具体情况,我们晚上细谈。”

——熊熊篝火被倾盆大雨浇灭。

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人家是老师,不能耽误给学生上课,三个人耷拉着脑袋瓜往回走,谁叫他们回村的不是时候。

太阳余晖尚未消失在山峰下,秦翼敦刚端起饭碗时,谢石营、叶世立、钟国俊三个人已带着影子村委会其他成员来到学校。

秦翼敦饭碗一扔,蹦出厨房,把他们领进一个教室。

当下,三个人你一言我一句抢着把见县官们的一幕说书一般绘声绘色讲述一遍,逗得大家时不时哈哈大笑。

沉思了片刻,秦翼敦对大家说,如果他猜测不错的话,栗坑坳这条公路是挖定了,十有八九从后池坑直通栗坑坳,但是公路不会是他们所设计的四车道高速公路,仅仅是一条普通公路,而且不挖隧道,公路到了大山脚下是盘旋而上弯蜓而下。

县官们不会冒险投入巨资给一个自然村挖高速公路。栗坑坳发展、建设成一个旅游村,仅仅是他们的愿景,县官们并不相信。

下一步,就是跟县官们讨价还价。

回想昨天县政府会议室里,一张张傲慢的脸,一双双轻蔑眼睛,钟国俊特来气:“官字下边两个口,我们怎么跟他们讨价还价,秦老师?那些狗官狗眼看人低的气势,好像他们天生高我们这些乡下老百姓一等,我一看,一肚子气,一肚子仇恨。”

“高乡下老百姓一等,我还怀疑他们当官之前是乞丐还是小偷呢。”对当官的有排斥感,钟国俊的话激起秦翼敦心中愤慨,这使他马上想到自己的老同学祁堂友,心头不由得又添三分愤慨,当下如此如此对大家说了一阵。

瞪着惊讶眼睛,几个人不相信地端详秦翼敦,心里对他既叹服又嫉妒,他们也具备秦翼敦的智慧、胆略和才华,何愁栗坑坳不会早一天摆脱贫穷、愚昧?

80臭脚熏倒一群县官

谈完了正事,面前几个人泥腿子再吐不出有价值的东西,全在扯蛋,美好光阴就这样耗在空谈上,秦翼敦很心疼。

看看时候也不早,秦翼敦委婉地下了逐客令:“也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这段时间,你们几个可要好好琢磨琢磨,想出决战千里一招制敌策略,下一回去县政府应战县官们,和这一回一样,要拿下他们。”

秦翼敦这不是要折煞他们吗,不是他出谋划策,他们这一回早被县官们一张阴森的脸吓得心悬到南天门找不到了。

在等待县政府回复中,钟国俊心里很急,忧虑、担心秦翼敦出的是馊主意,他们不堪的粗鲁惹怒县官们,县官不过是想早点把他们打发出县政府,回到栗坑坳这个天高皇帝远的山旮旯。

漫长等待中,二十六天过去了。

终于等来县政府的通知,叫栗坑坳村派人前去具体洽商挖公路事宜,而且声明这一回去的人说话要经脑子想一想,不要口无遮拦放鞭炮一样,特别不允许拍案骂人,要尊重县领导。

还是叶世立、谢石营、钟国俊三个人去,穿着仍旧和上一回一样邋遢,他们也是与上一回同一时间到县政府。

不一样的是,这一回保安只是瞧不起地瞥一眼,不拿他们当乞丐的放行了,政府办人员也不阻拦他们,直接把他们领进一个小会议室里,还蛮热情沏上一大杯茶端在他们面前,显然这大茶杯是他们三个人的特供品。

半个钟头左右,县里当官的陆续来到会议室,仍然是上一回那群人马。

这群有地位的人一进场,轻蔑眼睛先是看猴子一样把叶世立、谢石营、钟国俊三个人上下打量一番,见谢石营今天居然连衣服扣子都扣错,暗暗的好笑:真是个土不拉叽的乡巴佬。

就在鲁书宁欲要开口训话当儿,突然一团臭脚气在办公室里散发开,熏的整个办公室的人呕吐头晕,马上有人捂着鼻子嚎叫抗议:“老乡,能不能快点把你的鞋穿上,这是什么脚啊……”

“真是的,我自己都没闻到,你们就叫死一样。爬了那么一座大山,脚热的像火烧一下,脱一下鞋,凉一下,能把你们臭死呀?”钟国俊脸不红,气不喘,不但不觉得羞愧,而且埋怨声声,振振有词大骂一通。他容易吗他,为了今天这一双臭气熏天的臭脚,他从二十号起就没洗脚过。

鲁书宁偷偷拿眼示意政府办主任赶紧把窗户打开。

通风了一会儿,鲁书宁才敢开口,要栗坑坳来的三个人详细说说他们村开发旅游业的优势,开发之后,到底能不能吸引游客?

这方面,钟国俊是行家,他一把把刚要喝的茶一放,说:

“我们栗坑坳村山青水秀,空气新鲜:两条清澈小溪在村东汇合,山上野生板栗漫山遍野,飞禽走兽随处可见,是一个天然动物园和果园。”

“站在山头上仰望,那断崖的悬崖峭壁欲要倒下来一样,看的你全身惊出汗。爬上悬崖峭壁,准能把天抓下来。”

“又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古老村落,至今仍保留明代以来的古迹,民风纯朴,热情好客。”

“抗日战争的时候,闽东红军很多伤员都是藏在我们村治伤养病,所以我们栗坑坳还是一个老区,村民们特别痛恨邪恶、贪官污吏,耀武扬威坐在老百姓头上拉屎拉尿的狗官。”

“特别是,我们栗坑坳村是个风水好宝地,一旦遇到贵人,村子不冒尖都不行。”

“所以,村里小学的秦老师一到我们村,我们村就把外村的孩子全吸引到我们村来读书。秦老师说了,只要我们村这条公路挖通,第一步就投资一千万开发景区,第二步还要投资一千多万开发另一处景区。”

“我们全是种田的泥脚子,没水平,只能说这些了。要不,你们这些当官的下午和我们去一趟我们村,实地看看。”

政府办主任不服气:“秦老师那么有钱,他干么不出钱帮你们村挖公路……”

“嘭——”骤然一声巨响,如同天花板塌,但见钟国俊霍地立起,一脸涨得似关公,怒不可遏:“你们这些狗官,凭什么要秦老师帮我们村挖公路?村村通公路,这是中央的国策,挖通我们村这条公路,是你们县政府的责任。”

吓的,贾楚黄赶忙嬉皮笑脸打圆:“是,是,是。挖通你们村这条公路是县政府的责任,刚才冯主任说话不负责任,事后我们一定严厉处理。这位老乡,你消消气,消消气。”“你们村这条公路,县政府已经初步勘测过,按你们‘报告’里所挖的话,造价在六千万以上,光光隧道造价便高达四千多万,县政府拿不出这么多钱,所以公路只能延着山体盘旋……”

“贾县长,你这是什么话?”谢石营愤怒打断贾楚黄的话:“县政府会没钱,只要你们省下一年大吃大喝的钱,足够挖几条隧道。只要你们省下一栋高档办公楼不盖,六千万算什么?”“你们当官的只顾自己大吃大喝,住高档办公楼办公,我们老百姓要挖公路发展村里经济,你就喊没钱,你们对得起中央,对得起老百姓吗?你们晚上躺在床上,摸摸良心,能睡的安稳吗?”

也不客气,接过谢石营的话,叶世立当场指责:“书记,县长,那么一座陡峭大山,公路挖到山顶,放着至少要多走二十多公里的路不说,不经常出车祸,我的头让你们拧下当尿壶使。那样的公路,谁还敢到我们村旅游?要不,等公路通了,你们县政府的人轮流每天给旅游的车辆带头,去我们栗坑坳?一说到给我们老百姓办点事,你们开口闭口就说没钱,我们一块上北京到中央领导面前论理去。”

——这是要造反的节奏啊,一群县官内心惧怕、惶恐。

脸一黑,活生生李逵再世,钟国俊霍地站起来,把身后六个蛇皮袋搬到桌上,一一解开袋口,天呐,居然是米和青菜,县官们一个个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就在县官们瞠目结舌,面面相觑当儿,钟国俊开口了,又是一鸣惊人:“乡亲们说了,这次县政府不把挖公路的事定下,把挖公路的钱拨到我们村指定的户头上,我们三个人不回去,就在县政府食堂跟你们这些县老爷搭伙,晚上睡在你们办公室里。”

钟国俊这话如同土匪下山攻打县政府,县官们一听进耳朵里,一个个脸色跑掉,大气不敢出,暗暗叫苦不迭。

双方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鲁书宁临时脑子开窍——做好人,说是午饭时间到了,请栗坑坳的三个老乡一同去县政府食堂用餐吧,挖公路的事,午饭后再商量。

哇,那三个家伙真够会吃,一人的饭量顶过县官们五个人的饭量,又坐没坐相,吃相也非常难看,好像一生下来未吃肉一样,嘴里的肉未吞下,又夹起一块往嘴里塞,嚼着肉流出的油和着口水直往外淌,恶心的叫人吃不下饭,食堂用餐的人全惊呆。

出了食堂,县官们也不找个地方叫这三个泥腿子休息休息,目的是要耗掉他们精力,使他们在下午会谈中没有精神,尽早的将他们打发回栗坑坳,他们就掀不起大风大浪的折腾。

81 奇思妙想石拱隧道

下午上班的时候,双方谈判正式拉开。

经过一番争执,双方各退一步:县政府拨款三千万,负责提供挖隧道的技术和部份设备,监督公路建设质量;栗坑坳村执意公路要挖隧道,隧道部份的资金由他们自己筹措,并且由栗坑坳村承建公路。

——双方当场签订了合同。

在县政府作出书面承诺:半个月内,将公路款划拨到栗坑坳地指定账户上,三个泥腿子才答应撤离县政府,回去。

肩上挑着米和菜,三个人脚底风,如若空手优哉游哉往秦翼敦家走去。

按秦翼敦的想法,只是挑一点菜和米做做样子,但没想到他们三个人来了个大举挑菜挑米进城感谢秦翼敦一家人。

公路固然由秦翼煊、秦翼敦兄弟两个承包挖。秦翼敦早已和栗坑坳乡亲们谈妥:叶世立、谢石营、钟国俊三个人去县政府要钱,能够要到多少算多少,不够部份由他们兄弟来出,栗坑坳乡亲出劳力。以后他们兄弟在栗坑坳开发旅游景区时,叫乡亲们富裕起来,乡亲们不要向他们兄弟要山地土地的钱就行。

县官们也不是草包,他们有他们自己的算计、考量:只要栗坑坳旅游业能够成功开发、发展,村子彻底摆脱贫困、落后,这不但带动全县旅游业的开发和发展,而且这项功在千秋政绩算不到栗坑坳人的头上,只能安在他们县官头上,反正又不是他们口袋中的钱,又何乐而不为呢。

换句话说,县官们对栗坑坳泥腿子们真的很头疼,不是一点的头疼,光光那臭脚气熏的他们三个月都吃不下饭。

人在栗坑坳小学的秦翼敦,随着谢石营、叶世立、钟国俊三个人走出栗坑坳,他的心早已飞回到了鼓安。

其实秦翼敦心里也是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极不踏实。他这是在赌,万一县官们恼羞成怒,偏偏不挖栗坑坳公路,他秦翼敦一个被大山隔断山旮旯里的小小教书匠,又能奈何?

度过漫漫长夜,天一亮,秦翼敦即起床站在操场上,张望对面巍峨大山,祈盼谢石营、叶世立、钟国俊三个人早点回去,告之他们此次与县官们的交锋。

原以为叶世立、谢石营、钟国俊三个人和上回一样,也要下午一点多回到村里,因为他们照样挑着担子。午饭后,秦翼敦没有苦苦等候,压下着急的心先去午睡。

哪晓得,老天爷又忽悠秦翼敦,他躺在床上眼睛尚未得及闭上,操场上传来钟国俊叫喊声。

一滑溜从床上蹦下来,秦翼敦边穿衣服边朝门口扑去,未见到人,即急不可待问县官答应了没?

“有你这个智多星在,那群狗官能不答应吗?”想到自己一双臭脚把一群县官熏的额头都能拧下一桶水,钟国俊忍俊不禁:“我一对臭脚把他们熏的找不到北,糊里糊涂的满口答应啦。”

“太好啦!”按捺不住,秦翼敦挥拳抓狂,叫好赞叹。

这时,三个人走到了秦翼敦跟前,叶世立把“合同”和县政府的书面“承诺书”递给他:“我们三个人就国俊有点文化,也不知道这‘合同’和‘承诺书’,县里那群当官的是不是占了我们便宜,你拿去好好看看,我们先回去吃饭。”

“嗯。你们先去吃饭吧。晚上把大家叫到一块,具体谈谈。”秦翼敦接过“合同”和“承诺书”,血压一下升高,他的心愿离实现仅一步之遥,祈祷在这一步之遥中不会有变数。

——入春以来,白天变长,要到六点半天才黑。

影子村委会几个人比平时神气多,去学校一路上,怕乡亲不知道,遇人就说这一回真的要挖公路啦。

他们到学校时,秦翼敦正在教室里辅导学生做作业。

这个学期,李家庄原来在黄芮小学就读的十几个孩子全跑到栗坑坳小学就读,图的是栗坑坳有个思想开放、先进的老师,能够引进城市的新知识,学校又有电脑。

从教室走出来,秦翼敦把大家带到厨房去,因为只有两个教室有灯,而学生多了,晚上要分在两个教室里自习。

先给大家沏了杯茶,然后坐下静静倾听叶世立、谢石营、钟国俊三个人讲他们这一趟的县政府之行,一说到臭脚和在县政府就餐情形,秦翼敦笑的一舞手把自己一杯茶碰翻。

睿智眼睛像一台摄像机,从每一张脸上慢慢移开,秦翼敦很淡定,更没有居功自傲,他一字一个腔地说,到嘴的肉还有被人抢走的时候,所以在公路款未到手上时,他们都不能把挖公路这事当作百分百定下。

当官的鬼的很,肚里全是弯弯肠子,哪像他们这些泥腿子——心直口快、淳朴厚道。特别是一些狗官人前一面人后一面,在老百姓面前说话还不如放屁,随时会以各种理由翻口不认帐。

眼下他们要做的是,各项准备工作要开展开,一旦公路款到帐确定下来,即可以马上井然有序运作起来,到时不会慌乱。

力争在明年底将栗坑坳这条公路挖通,当然主要是因为挖隧道是一项非常艰巨的工程,要不然今年完全可以通车。

把头转向钟国俊,秦翼敦冷不丁问他,他愿不愿意去学开车?

公路一旦动工,至少要有一辆拖拉机。拖拉机由他秦翼敦来买,但是驾驶培训费要钟国俊自己出。如果愿意,钟国俊明天去鼓安准备一下理论考试,这期间钟国俊可以跟在他哥哥身边学开车,争取一次通过驾考,到时刚好是公路动工挖的时候。

要他自己出那么一大笔驾驶培训费,钟国俊很不情愿,但是学会开车,一技在手,日后秦翼敦把断崖开发出来,当上老板买了小车,傍上他或许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当小老板开上小车,亲爷呀,多威风多派头,可谓是风头出尽。

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开上小车,犹豫了一会,钟国俊还是答应了。对他来说,这是一个机遇,他不能因小失大错过,不管怎么说,出门这么多年,他这么一点头脑、眼光还是有。

钟国俊心头那点可怜的小算盘,又岂能逃脱秦翼敦深邃的睿智眼睛,他不会给钟国俊埋单。

众人走后,秦翼敦回到房间,打开电脑,鼠标点击D盘一个取名“十万大山”的文件夹,隔断栗坑坳村的那座巍峨大山即刻出现在他眼前。

盯着大山,秦翼敦凝视沉思,琢磨起挖隧道,估计这条隧道少说也有两公里长,而且山腹是不是岩石也一概不知。

第四天是星期六,秦翼敦早早吃了午饭即爬上了大山。

立在山峰上,秦翼敦前看看后看看,心里默默地说,公路通了,穿隧道而过,再不会有人走这条山路,不消两年光景这条羊肠小道将要被灌木覆盖,走进历史。

找了路边一块大石头坐下,秦翼敦给哥哥打电话,想把自己的担心、忧虑对哥哥说了一下。

不知是手机不在身边呢,还是因为钟国俊在身边,秦翼煊不方便回电话,居然没人接。

过了有三、四分钟光景,秦翼敦正要第二次给哥哥打电话当儿,手机突然响了——是他哥哥打的。

远隔几十公里的秦翼煊说,看了“合同”后,他这几天一直在网上搜索大量隧道方面资料,结合自己的经验,按山体是岩石的情况真实预算了一下:扣除民工工钱不算,自己一分钱也不赚,栗坑坳这两条隧道估计造价两千七百万以上……”

“啊!我们去哪里弄这么多钱?”

“也只好精打细算,各方面节省,走一步算一步吧。这两天,我也一直在想:这条公路不过是一条去景区的路,充其量也仅是一条偏僻山村的旅游公路,车流量再大也仅限于旅游车辆,不会拥挤到哪儿去。所以,我们只须挖一进一出两条单行道隧道就行。”

“对,你说的完全对,哥。这样,隧道造价一下减下来。”

“还有,我们用石头拱隧道……”

“什么,隧道用石头拱,你疯啦,我的大师?”

“别像小孩一样一惊一乍,好不好,这有什么大惊小怪。你没见过石拱桥吗,石拱桥可是上千年不会垮。单车道,隧道跨度小,顶多四米宽,更适合石拱。基座呢,用一米长以上石条砌,更牢固。这样,隧道造价至少可以减少一半。”

“你可真是天才一个啊,哥,胆子又大过天。不过,事关重大,千万马虎不得,我们还得慎重研究研究,最好去咨询一下隧道、桥梁专家地,做到万无一失。”

“人命关天的事,我比你懂比你慎重。放心吧,教书匠,我查过了,历史上也确实有石拱隧道。况且,我已经咨询过多个这方面的专家了。他们说了,只要不发生地震,理论上可行。”

“那是。一旦地震,我看呀,那些水泥浇筑的钢筋隧道也照样要塌掉。”

“还算你有那么一点头脑。”“石拱隧道寿命比水泥寿命长,这是最大优势。”

“老天爷,石拱隧道,这下可解了我们兄弟没钱的窘境。”

82 铆足干劲挖公路

也许是这条公路关系兄弟两个今后事业的关键节点吧,一直说到秦翼煊手机没电了,他们这才结束。

打了鸡血一样,克制不住自己,秦翼敦像个疯子在山顶上一阵欢呼雀跃。

弹指之间,十天过去。

第十一天县政府把公路款拨到秦翼敦的银行账户上,与此同时勘测员也上山勘测公路,宣告栗坑坳这条公路正式上马。

晚上,秦翼敦又把栗坑坳村民聚集到学校,说是今晚要当着栗坑坳父老乡亲面前,揭开他的那个惊天秘密。

目如耀星,环视一圈人群,估计乡亲们差不多到场了,秦翼敦平静了一下澎湃的心,舌若闪电,锵鸣金石:

“栗坑坳的父老乡亲,你们村这条公路终于要动工挖。眼前第一大事是要举全村之力,早一天把这条公路挖通,外边的货物才能运进村里,大兴土木。”

“我哥哥初步估算了一下,整条公路造价要四千多万,除向县政府要的三千万,其它的由我们兄弟来出,乡亲们出工。”

“乡亲们,咱们栗坑坳人是有骨气的,是有远见的。”

“穷的时候没有苦了孩子们,勒紧裤腰带,硬是把学校建设的这么好。今后富裕了,更不能叫城里人看扁咱们只是一个口袋有几个钱的粗鲁、庸俗山旮旯泥腿子土豪。”

“所以要叫城里看看,咱们是有远见的。”

“村子面貌即将焕然一新,不但要拥有平坦的大街,而且要有像样的宾馆,超市,饭店,小吃店等等。”

“学校也要脱胎换骨,盖几栋高楼大厦的宽敞明亮教室,办成一所从小学一年级到高三的十二年制学校。”

“乡亲们,我说话算数,村里这条公路一通,三年内我没办法叫大家过上神仙一般好日子,我将兑现自己的承诺。”

“长久以来,大家对我的一个大秘密怀疑又好奇。”

“今晚上当着栗坑坳父老乡亲面前,我亲自揭开这个惊天秘密——我要投资千万开发断崖,把断崖建成一个景区,让断崖这一大奇观造福于栗坑坳的子孙万代。”

什么,秦翼敦的天大秘密原来是要开发断崖,把断崖建成景区?秦翼敦这话一出口,如同老虎闯进村子,在场的人一个个惊骇得毛骨悚然,脸色跑掉,大气不敢出。

秦翼敦这个教书匠不是吃了熊心豹胆,就是吃错了药,胆比天还大。难怪他之前如此固执冒险要亲眼看看断崖,其实他心里早打上断崖主意啦。

从梦中惊醒,恍然大悟,原来断崖就是一个聚宝盆,然而这个聚宝盆眼看就要被教书匠秦翼敦盗走,一想到自己丢了村组长也是他暗中搞鬼,钟金富气得七窍出血,吆喝大骂:“教书匠,你就是我们村的秦桧,奸贼小人。原来你鼓动全村人挖公路,就是为了开发断崖,为自己捞钱,你的心太黑了。乡亲们,这条公路,我们村自己挖了,断崖也我们自己开发。”

半路闯出一个土匪、强盗,秦翼敦淡定如泰山,一道杀气从天庭悟出,霜剑出鞘眼睛逼视钟金富:“乡亲们,你们知道钟金富上回鬼附身,脚受伤是怎么回事吗?当时挖操场,见没人听他的话,他就仇恨,要把我挤出栗坑坳,连续三个晚上穿上破蓑衣,戴上草编草帽装鬼吓我。我忍无可忍,第三个晚上藏在角落,等他扑到窗口,就给他后脑勺一棍,他昏倒在地,我趁机往上脚背又一棍,把白天挖到的蚯蚓塞进他嘴里……”

“教书匠,我肏你娘,原来是你害我。”明白自己被鬼喂蚯蚓是怎么一回事,钟金富胸口火焚,心绞痛,肺气炸,眼睛喷血,像头疯狗扑上去,要暴打秦翼敦。

千钧一发关头,就在钟金富离秦翼敦一步之遥,钟国俊挺身护住他,挥手怒斥:“金富,你敢动秦老师一指头试试,我当场打断你又脚,把你全家赶出栗坑坳。”

“对。把他全家人赶出栗坑坳,不用怕他们家有当官的亲戚。”群情激愤,蜂拥而上团团围住钟金富。

欺软怕硬,也是门里狗一条,钟金富怂了,害怕了。

这道开胃小菜实在太精彩绝伦,把钟金富从有亲戚当官的神台上踹下,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装鬼吓教书匠,结果他却在教书匠手上折戟。

夜,不安分。

盘古开天地以来,栗坑坳破天荒头一回夜晚火爆,安静不下来,凌晨一点多,小超市两旁的长亭子仍旧围着很多人,谈论声一波冲击一波,划破乡村特有的宁静夜空。

大家谈论的不是挖公路,是断崖,秦翼敦这个教书匠会用什么办法进到断崖里头去看,遇到豺狼虎豹凶猛野兽又怎么办?仅仅在断崖外头的话,没啥看头,肯定吸引不了游客。

天一亮,全村人又接着昨晚上话题津津乐道谈论。

自然而然大家话题后来转到了村子建设上,真要建设的和一座小城市一样,天呐,简直叫人美的想象不出今后日子是不是火红的叫神仙也羡慕十二分?心不由衷赞叹秦翼敦这个教书匠太有才,这一次没有他出谋划策,村子这条公路还不知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动工挖,尤其没人敢想将断崖开发成景区。

和往日一样,秦翼敦依旧是个很低调教书匠,没看出他身上有老板或是包工头的范儿,不知情的人更没有想到是他即将改变栗坑坳村子面貌的功臣。

半个月后,公路勘测完毕,图纸交到秦翼敦手上。

星期六拂晓,秦翼敦带领影子村委会的人出发,他们要赶到后坑池与秦翼煊汇合。秦翼煊把新买的一台破碎机,两台风钻机,抬石头用的铁链、夹钳,工程浇注水泥用的五辆斗车,四顶帐篷,用新买的拖拉机运来。——恰巧栗坑坳有个女的嫁到后坑池,刚好把东西寄存在她屋里头,娘家村子要挖公路,她哪能不乐意呢。

八点不到,双方在后坑池碰面。

东西卸下放好之后,大家沿着勘测线路边走边观察,时而拿出图纸对照一下。

快十点时,大家来到了后坑池到黄芮三分之二处,这里是一座石头山,拿出图纸看一番:公路在这里来了急转弯,并未取直,只是将石头山山脚去掉五、六米深。

皱着眉头,秦翼煊毅然道:“我们拱隧道、砌路基、铺路面要用大量石头,把这座石头山开下来,这截路取直。”

除秦翼敦外,其他人被秦翼煊的话吓一跳,大气不敢喘。

过了一会儿,叶世立犹豫说:“秦师傅,这么一座石头山开掉,要费很大代价,公路造价又高上去了。”

摇摇头,秦翼煊胸有成竹,实话实说:“阿伯,这你放心,公路造价只会减下来,不会高上去。这座石头山不开掉,我们同样要到别的山上去开石头。同等的人工不算,光光这一截路取直,路程自然而然缩短,铺设路面造价无疑中减了下来。”

信服地点点头,谢石营赞成道:“秦师傅说的有道理。公路少了弯路,开车都好开多了。”

最后,秦翼敦一锤定音:“对。就按你说的,哥。把整座石头头开掉,叫县公路局那些吃干饭的家伙瞧瞧,他们勘测的是什么公路,弯来弯去,全是弯。”

在图纸上做下标记,大家继续往前去。

晌午,大家是吃秦翼煊带来的馒头、包子。

下午三点半,大家来到了黄芮与栗坑坳交界处,这里是一条山沟,过了山沟,爬上一座不大不小的山,再往前走千米,就是隔断栗坑坳——被秦翼敦叫作十万大山的那座大山。

大家过了山沟,秦翼敦拿出图纸,摊开,大家围过去看。

不看图纸心静如止水,一看图纸,秦翼煊心头窝火欲要爆炸:“三十度坡度,这是什么概念,难道那些勘测公路的人全是猪头?十五度坡度,就已经太陡了。”“哪怕再多花二十万,三十万,也要把路基砌到那座小山头高,我们也不能按那群猪头的瞎闹。”

比起哥哥来,秦翼敦更义愤填膺三分:“公路一通,前方不远就是隧道,难道他们不知道吗?那群猪头,他们想要埋下多少车祸才甘心呀?人命关天,他们就这样当儿戏。”

其他人看到这一对兄弟如此愤慨、仇恨,汗颜不已,人家心里装着是生命,不是金钱,这才是一个真正干大事的人,值得世人敬佩。

当大家欲要往前去时,秦翼煊突然说,他不去了。剩下一截路,他们几个人察看一下就行,他要趁黄芮去鼓安的最后一班车回去。明天一大早,他开挖掘机来,他们带领干活的人早点到,别忘了把生活用品带齐。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只要明天挖掘机,风钻机、破碎机一响,栗坑坳人不想挖通这条公路,也难,想不奔好日子更难。

这么多年来,栗坑坳是受够了黄芮人的白眼,鄙视,讥笑,挖苦。届时,定叫黄芮人眼红、嫉恨和失落,恐怕村子也要往后门山移,沾一点栗坑坳这条公路的灵气哟。

晚上,影子村委会召开了村民动员大会。

——村里今年要挖公路,栗坑坳九成人家都留在村里,不再出门挣钱。因为挖公路没工钱,有几户自私鬼家里除留个老头应付应付外,其他劳力和往年一样出门挣大钱去。

很可笑的叶振营,他天真、幼稚的认为自己是村里小学一名老师,电脑更是没人可比,连秦翼敦也要败在他手下,他不必参与挖公路。结果,秦翼敦还是要他在星期六、日去挖公路。

多半是不愿落在秦翼煊后边,栗坑坳头一批一行二十个人在叶世立带领下,第二天凌晨四点钟出发,他们挑着米、菜、锅、被子等等,浩浩荡荡沿着陡峭山路往山顶爬去……

等到大家来到后坑池,一看,大吃一惊,人家秦翼煊早到,已经挖了十几米长的一截便道。——他这是先挖一条拖拉机便道到那座石头山前,这样不必费劲费时靠人力抬风钻机。

当下,大家把东西放在路边,也不歇一口气,跑去抬来风钻机和工具,刻不容缓忙碌开。

跃上一块被他哥哥挖的裸露出来石头上,一脸振奋,意气风发挥着右手,秦翼敦慷慨激昂:“今天,是我们栗坑坳村这条旅游公路正式开工第一天,大家一定要辛苦点,配合我哥哥的挖掘机,天黑之前,抢出一条拖拉机路到那座石头山,把东西全运到那里,晚上就在那儿安营扎寨,明天方便多啦。”

把外套脱去,往路边一撂,叶世立全身冒气,豪言壮语:“放心吧,秦老师,有你哥哥开着那头铁牛在前头挖,我们大家会拼劲的跟上。这是我们栗坑坳村奔上富裕的火红好日子,结束出村要爬一座大山的艰苦岁月,这时不拼劲,使出全身力气,还要等到何时,伙计们,你们大家说是不是?”

83 恫吓泥腿子

叶世立的话,叫秦翼敦从头到脚都冒劲,手提钻机,慷慨肺腑:“叶阿伯说的对。这是改变栗坑坳村的旅游公路,更是栗坑坳奔红火日子的一条金光大道,全村人应具备‘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的精神,早一天把公路挖通,早一天奔好日子。”

有人打趣道:“秦老师,你说话和写诗一样,太深奥了,我们这些泥腿子听不懂,咋办呀?”

“哈哈哈哈”大家开心大笑。

中午不休息,秦翼敦顶哥哥开挖掘机,他明天傍晚和叶振营便要回学校,只能等到下星期六、日再来。

星期日晚上,踏着点点星光,回到学校已将近九点钟,秦翼敦仍然全身透着劲,脸上弥漫一团看不出的豪迈,他终于扬眉吐气。从此,他要做一棵青松,在栗坑坳这片贫瘠土地上扎根生长,不再为调动工作低三下四求人,叫看不起他的人瞧瞧,他这个山旮旯教书匠不比城里老师差。

日子又平平淡淡过了五天。

公路已经挖到离黄芮村两百米处,这里有一条小溪,正在大举砌桥墩,要架设一座拱双层的石拱桥。因此,需要大批人马,村里劳力和六十五岁以下老头全出动。

星期六早上七点半,秦翼敦、叶振营来到了小溪,一看,大家已经上工,正忙着不可开交。

问了一下情况,秦翼敦带着叶振营直奔正在开采的石头山,也不歇口气,立马投入到干活中。

晌午休歇时,秦翼敦把修整石条那一组十五个人叫到一块,笑容可掬脸庞透着三分冷峻,警戒他们,拱桥和拱隧道是百年大计、千秋大业,一定要把拱桥和隧道的石条修整好,一点马虎不得,千万不能把在外边做豆腐渣工程偷工减料、弄虚作假恶习,用在自己村子的工程上。

又把头转向谢寿荣,深邃睿智眼睛里射出一团信赖,秦翼敦对他说:“谢阿伯,你是一个老石匠,手艺上精益求精,更懂得拱桥和拱隧道的重要性,一定要把好这一关。现在使用角磨机修整,比用钻子省力、轻便多了,大家千万别贪图快、省事。”

“放心吧,秦老师。”谢寿荣非常看重秦翼敦这个教书匠,他干活讲究细致、精益求精,这一点与他谢寿荣性格很相似:“人命关天大事,关系到我们栗坑坳村子孙万代的千秋大业大事,哪个人敢马虎,我拧下他的脑袋当夜壶。”

要的正是谢寿荣这话,有他这个老石匠盯着,秦翼敦把心放进肚子里。这又是自己村的工程,别说是有油水可捞,连工钱都没有,有人仍马虎从事,那他已经病入膏肓——没救一个废人。

忙碌中,夜幕又降临大地,山野一片寂静。

宿营地已经搬到石头山与小溪中间,这样两边的人都少走很多路,顶多也是一公里路程。

八点多钟,仅一个帐篷亮着灯光,其它帐篷黑咻咻的,传出沉重呼吸声。

在亮灯的帐篷里,影子村委会几个人和秦家两兄弟正在商议下个星期拱桥的事。

别小看只是一座平常石拱桥,但是对秦家兄弟和栗坑坳人来说,意义重大,石拱桥就是石拱隧道的实验品。有了石拱桥的技巧、经验,拱隧道时轻车熟路、得心应手。

深邃眼睛环视一圈大家,如炬目光最后落在叶世立脸上,秦翼敦说:“叶组长,你明天打电话去要拱石桥的铁架。实在不行的话,你亲自跑一趟。石桥一天都耽误不得,只要石桥一拱起来,一通车,我们大大方便。”

悄悄向弟弟投去赞许目光,秦翼煊一边给大家碗里添了茶水,回到自己位上坐下,似乎略一想了一想,然后说道:“整条公路除隧道外,最难的是拱石桥,但这给我们一个很好的历练机会,掌握拱隧道的技巧和经验。黄芮到栗坑坳那条水沟的一截公路工程量要比拱石桥大十多倍,四周围又没有大石头开采,只有桥通车,我们才能拉石头去砌路基,不耽误工程进展。”

微蹙眉头,谢石营问了一句:“秦师傅,那一截公路大概要多少天,才能筑好?”

“抓的紧,估计也要一个月。”秦翼煊不假思索,显得胸有成竹。稍微停顿一下,秦翼煊又加了一句:“不过,这一个月里,公路会挖到你们村那座大山山脚下了。”

拍着大腿,秦翼敦赞叹一声:“公路挖到大山山脚下,我们就方便多啦。山腹不是硬石,今年内挖通一条隧道,我看问题不大,是吧,哥?”

居然不顾忌是自己亲弟弟,秦翼煊诙谐大骂一句:“你小子别尽想好事。两条隧道同时开工,轮流挖。每挖深十五米后,暂停下来,先拱五米,去挖另一条。这样,才安全,又不误工。”

当老师的脸皮就是薄,哥哥一句话叫秦翼敦马上脸红到脖子上,心里刚出笼的糖包子,热呼呼甜滋滋的,没有一丝怨言,因为有一个精明、能干兄长,才显出他的无知、笨拙,他在栗坑坳乡亲面前脸上贴金,不丢脸。

事情还算顺利,第二天下午公路局送来了铁架。

铁架一到,秦翼煊第三天早上便安排人搭铁架子。

拱石桥最重要的是桥墩,只要桥墩建好,架子搭好,石条修整好,剩下的只是把石条一块一块的衔接在一起,这不是什么高难技术的难事。

过了十三天,石拱桥通过压力测试,通车了。

石拱桥一通车,栗坑坳人劲头更足,再加上公路已经挖到黄芮与栗坑坳交界那条水沟,所以恨不得立马到大山山脚下。当石头运到那里,大家更是起早贪黑连续奋战一个星期,水沟两旁砌起两米高基座,用一米多长的石条把水沟拱成一条涵洞。

接下来,大家紧张的一边砌路基一边填方,想早一天竣工这一截三、四百米长的路。

奋战十来天,这一截梯形状公路筑起三米多高,计划要达到十米高。这样,这一路段到隧道口的公路基本上没什么坡路了。

也许是公路几处没商量被人私自擅改——少了弯路,也少了坡路,闹得全县咒骂声一片,咒骂公路局的人全是草包、猪头,设计公路居然不如一个农民头,国家的钱白白拿去喂一群不长膘的猪。故而,公路局的人压力山大。

星期四下午,公路局局长薛科雨带着七、八个人气势汹汹来到栗坑坳人施工公路场地上。

钻出车门,凶神恶煞往地上一站,薛科雨气势汹汹大喝一声:“哪个是包工头?”

来者不善。叶世立害怕的暗叫一声,壮着胆子直起头回话:“你是哪位?包工头不在这里,在前边挖路呢。”

“这位就是我们公路局的薛局长,快去叫你们的包工头。”有拍马屁手下立刻替薛科回应。

唯我独尊、凶神恶煞立在那,傲慢的眼睛往上一翻,薛科雨打起官腔官调,摆出一副威风凛凛:“去把你们包工头找来。你们这些农民头,胆子也大到天,胆敢擅自不按设计图纸挖公路,这是谁给你们的胆子啊?本事那么大,还找我们公路局测量公路干么,拿我们公路局的人当二百五耍是不是?”“我警告你们这些不懂规矩的泥腿子,今天不把事情说个清楚,挖隧道,你们自己挖去,别找我们公路局。”

正埋头紧张干活的人,被突然从天而降的恶魔一阵吆喝,吓的大气不敢出,面面相觑,拿眼恐惧张望叶世立、谢石营,盼着他们两个拿主意。

见这群泥腿子神色惶恐,不敢吭声,薛科雨更得势,指手画脚又是一阵恐吓:“胆子从哪儿借来,敢跟老子作对,今天不把你们的包工头找来,你们通通别干了。”

84 副包工头与局长相斗

僵持窘境下,钟国俊拉着一拖拉机土回来。

如遇救星,叶世立疾步跑上去,等钟国俊把土一倒,对他小声说了一阵子。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但见钟国俊立马一脸愤怒,凶狠地一瞪薛科雨。

钟国俊一走,叶世立走到薛科雨面前,没好气地跟他说,等个把钟头吧,已经去叫包工头。

对赶路的人来说,个把钟头如同瞬间,可是对薛科雨来说漫长的如同一天。因为他看了这工程,被搧了一记无形耳光,心头一下子莫名其妙浮躁起来,总感觉有事要发生……

才半个钟头,秦翼煊亲自开拖拉机,载着钟国俊回来。

一瞅,大家暗暗松一口气,停止手上活儿。

待叶世立说明情况,秦翼煊才一步一步逼向薛科雨,到了他跟前,鄙视盯着他,语气充满火药味:“我就是包工头,有什么天大的事吗?没事的话,别跟疯狗一样在这里乱叫,这是施工工地,妨碍施工,造成的损失,谁来赔偿?”

“你……”万万不曾料到小小一个包工头,胆大包天竟敢如此跟他这么一个局长说话,顿时,薛科雨气得三魂冒火,七窍生烟,怒斥道:“我是公路局局长。你就是这条公路的包工头?”

一听说是公路局局长,秦翼煊脸色骤然一变,刚才的傲慢底气也没了,说话也变结舌:“不,不,不,我——我——我只是一个副——副包工头。”

“哈哈哈,副包工头。”公路局一伙人起哄大笑。

得意的,薛科雨手舞足蹈讥笑,当众羞辱秦翼煊:“你们听听,听听,他说他只是一个副包工头,哈哈哈。副包工头?你们谁知道这副包工头到底是多大一个官哟——”

这下,秦翼煊更是大气不敢出,只是恐惧盯着薛科雨。

眨眼间,栗坑坳人也瞧不起秦翼煊,真丢人,万万没想到平日一身傲骨气节城里青年,在当官的面前骨头也软了,还不如他们栗坑坳这些泥腿子。

越发的不可一世,薛科雨两手叉腰,摆出局长架式训斥起来:

“副包工头,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这一张煤炭脸,我看这副包工头还真蛮配你。是谁指使你擅自改变公路设计,你们胆子是哪里借来的?我警告你——年轻人,不要太张狂。”

“明天,我要派工程师来,好好检查检查公路质量,出了质量问题,你坐牢坐定了。”

“胆大包天,私自改变我们公路局的设计,你有那么大事,还找我们公路局测量公路干么,你说?”

“剩下的隧道不严格按我们公路局的设计施工,你休想要我们公路局的机械设备,给你提供技术支持,你可要想好了三思而后行,年轻人。”

“去。去把你的正包工头给老子找来。”

就在栗坑坳人暗暗替秦翼煊捏把汗当儿,但见秦翼煊胸膛一挺,挺直腰杆而立,一团浩气从头顶直袭云霄,换了个人似的,气吞万里如虎,声析江河,锵鸣金石,山川震眩,势崩雷电,猝然出手,一指铁杆一般直戳薛科雨天庭,咄咄逼人怒斥他:

“狗东西,先问问你有没有这个资格?”

“一个狗屁点大公路局局长,光天化日之下跑到施工工地耀武扬威,没了国法是不是?”

“栗坑坳这条公路从申请到县政府审批,一开始就明确是一条旅游高速公路,这——你不会不明白吧,薛科雨?”

“你们公路局的人是草包还是猪头,短短十七公里一条公路被你们设计的弯多坡陡。这样的公路,你们还有脸拿出手,我看你们脸上不仅长了毛,而且比狗母的屁股还厚三寸。”

“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前方一公里就是隧道口,这三十度的陡坡路,你们究竟想造成多少车祸,害死多少条人命,才肯罢休?你们这种草菅人命的丧心病狂,天理难容。”

“公路,是我找你测量的吗?”

“国俊,刚才这个狗官耀武扬威,仗手上权力恐吓咱们老百姓的视频录下没?”

“录下了。”一直站在秦翼煊身旁不远处玩手机的钟国俊,一听秦翼煊的话,一个箭步奔到到他面前,把手机递过去。

——老虎不发威,以为是病猫。

接过手机,一脸讥笑、得意,秦翼煊朝薛科雨挥了挥,艺高胆大地甩出手中王炸,声震大山:

“狗官,你刚才的所作所为,我们已全部录下。”

“现在让我们来谈谈,你们今天给我造成的巨石损失如何赔偿吧,薛科雨。”

“公了,我今晚就把视频发到网上,让全中国人来评评理,明天我们一道去县政府,叫县里去请一组国家级专家来验收这条公路,公路质量未达到国家级,由我个人承担挖公路这笔钱。”

“私了,反正你们公路局有的是工程车,我现在正好缺少一辆大卡车,你们呢,赔偿我一辆十吨以上、五成新以上卡车,明天就把车送过来,顺便去办过户手续。”

“天黑之前,你们给我一个明确答复,否则,别怪我下手太狠,这一切全是你们逼的。”

秦翼煊的话未说完,薛科雨早已吓得双腿发抖,眼睛发绿,额头豆大汗珠直冒,脸色全没了,他做梦也不会想到秦翼煊会来这一手。

栗坑坳的人怔了片刻,片刻之后,突然大叫起来:“对。要他赔偿。当了一个狗屁局长,他以为他是什么大人物,欺负起咱们老百姓。干脆把他从这公路上扔下去算了……”

——人生如戏啊。

刚刚还耀武扬威、不可一世薛科雨,这会儿如同一条摇尾乞怜的狗,轮到他大气不敢出,恐惧地张望秦翼煊,心头咒骂秦翼煊歹毒,这视频一旦传到网上,他这个局长还当的成吗?

核弹级重话一撂,一转身,秦翼煊毅然道:“乡亲们,咱们干咱们的活,哪条狗再敢乱咬人,你们把他从这里摔下去,有事我承担。”话一掷地,秦翼煊开着拖拉机向前奔驰而去,傲气凌人的头也不回一下,——那气度犹如脱钩鳌鱼。

风卷残云。

先前对秦翼煊的瞧不起,这会儿已经荡然无存,张望他飞快离去身影,栗坑坳人油然投去一束敬意目光,原来他不过是大巧若拙,一切全是装出来迷惑薛科雨,把薛科雨击个措手不及。当下大骂、嘲笑公路局一群人是草包加猪头。

也是没办法的事啊,铺天盖地的舆论压力山大,把他薛科雨逼疯,才会做出这等聪明人做的低级蠢事。

存心敲诈公路局一辆车,这样的心,秦翼煊绝对没有,他仇恨、蔑视公路局那一伙草包、猪头,干正当事业他们不行,只会拿权力恐吓、欺压老百姓。所以,秦翼煊也只是一句口头上的气话而已,根本没有当真放在心上。

但是公路局一伙草包、猪头,特别是薛科雨,害怕了,担心秦翼煊把视频传到网上,那他们公路局丢尽面子是小,那可是运粪的船,臭名远扬。

85 准丈母娘上门逼订婚

薛科雨尤其担心自己丢了乌纱帽,果真的第二天早上给秦翼煊送来了一辆六成新卡车。

既然人家自愿送上门,就要给人家面子,秦翼煊也不拒绝,毫不客气收下,当场跟着公路局的人回鼓安办理车辆过户手续。

人比人,气死人。

栗坑坳人看到秦翼煊白白捡了一辆卡车,眼红、羡慕的炸了锅,甚至有人嫉恨的欲要从近两丈高公路跳下去。可这话又说回来了,人家凭的是胆略、智慧与一身浩然正气,不偷又不抢,就有这个本事,别人眼红、嫉恨又能怎样?

有了大卡车,挖公路如虎添翼,

钟国俊鸟枪换炮,开上了大卡车,他培训的原本就是开大车。

——拖拉机并没有扔在一旁闲着,钟国俊拉土间隙,一边教谢石营小儿谢铁昆开拖拉机。

远在学校,秦翼敦一无所知兄长白白捡了一辆大卡,那一截公路之前是砌路基的催填方的人,现在是填方的人催砌路基的人,工程进度一下提高几倍。

星期三晌午,叶振营到学校时,秦翼敦即把他叫过去,说要交给他一个天大的艰巨任务,行与不行,乌龟爬门槛——就看这一番。不行的话,他叶振营甭要吃电脑这碗饭。

一个月前,秦翼敦就叫叶振营设计栗坑坳大桥,也就是隧道进出口处的大桥。吹嘘要当电脑大师,叶振营结果是老虎吃刺猬,无从下口,被秦翼敦臭骂一顿。

到了房间,秦翼敦把断崖照片调出给叶振营看。

乍一瞅,未等秦翼敦开口,叶振营惊叫道:“是断崖——”

“对,是断崖。”秦翼敦嘲弄斜视叶振营一眼,心头大骂,你这头牛,鞭子不抽,你都不走。指着照片,秦翼敦脸庞嗖地冷峻:“隧道一通,挖土机一开进来,就要动工开发断崖景区。在去断崖半路上,在小溪两岸各开凿一条石梯路直通断崖山顶……”

“啊!”叶振营被吓得尖叫一声,两粒眼珠如若玻璃球。

怒目一瞪,秦翼敦重重摁一下叶振营后脑勺:“啊什么啊,没胆量接,一边凉去。”“南岸,也是小路那边,是上去的路,在峭壁上开凿一条两米深栈道;路上要盖两个长亭子,亭正对面要凿进一个石洞,与亭子连在一起供一口气爬不上山顶的老人休歇用;北岸直接在峭壁上开凿一条两米宽的路。你要算出这两条路的坡度,每个台阶的高度,同时设计两个亭子。”

震骇的心欲要闯出胸膛,叶振营讶异兮兮:“天呐,秦老师,原来你是要开一条天梯上断崖山顶看断崖里头。那,那,那断崖有毒蛇、野兽,怎么——怎么施工?”

“车到山前必有路。”没有道出办法,秦翼敦只是神秘兮兮地说:“你只管设计。至于用什么办法,到时候,定叫你大开眼界,你好好学吧,吹牛的电脑大师。”

在一旁听,钟小娟这时芳心震撼,恨不得立马投入到情郎怀里融入到他身体,啧啧惊叹我的妈哟,我老公太有才了,太厉害了,一条天梯直通断崖山顶,这奇妙主意,他怎么能够想的出来。哪像叶振营这个吃“鸡”的臭男孩,那么笨的笨,连一座石拱桥都设计不来,还吹牛皮要当什么电脑大师,呸……

叶振营一离开,拴不住少女芳心,钟小娟一屁股没商量坐在秦翼敦大腿上:

“阿哥,那么高一条天梯,那要凿几年呀?”

“这么热天气,你还坐上来,快点下去。”

“坐坐嘛,又不会掉你大腿上一块肉。”

“你呀,真烦。”“原先,我和哥哥是想在南岸筑一条阶梯路到达断崖山顶,但是现在改在峭壁上开凿一条栈道上去,更省事少力,估计只要半年时间就可以。”

“哇,半年就开凿通啦,我的妈,太好了,半年后我就可以看到断崖里头啦。”

“你别尽想着好事。”

“也不知道这两天开始挖隧道没,阿哥?”

“我哥哥肯定开始挖了,要把挖隧道的土拉去填方。”

“断崖开发出来,当了大老板,你会不会当陈世美抛弃我,不要我,阿哥?”

“你是个叫男人口水直流三千丈的大美女,你不抛弃我,我已经阿弥陀佛,我怎么会抛弃你。”

“我说过,我要嫁给你做老婆,我说话算数,我不会抛弃你——阿哥。”“我阿妈说,男人有钱就变坏。”

“你看我是这种人吗?放心吧,丫头,只要你不抛弃我,不管有钱没钱,我这一生一世不会抛弃你。男子汉大丈夫无情无义,说话不算数,猪狗不如,要遭天谴。”

这几年来在秦翼敦身边长大,对他有一种父女情结,钟小娟特别相信他的话。

当下,钟小娟的心咚咚咚跳动的厉害,震动秦翼敦胸膛,感动异常。高山的一湾山涧般清澈皓眸晶莹泪珠涌动,猛然一转头,钟小娟两片滚烫玉唇迅速贴过去……

今日钟小娟已经不是那个头发发红的小丫头,胸口凸起的两座高耸山峰,宛如大海突然长出的两座岛屿,已经超出同龄女孩的十几倍。展现的曼妙魔鬼身村,再加上个子又高,任谁看,钟小娟都是一个成熟的二十出头标准美女。

入夏以来,村里妇女们一瞧钟小娟的两座崇山峻岭,仿佛一下明白什么:秦翼敦一直对村里妇女无动于衷,丝毫不感兴趣,原来是偷吃了钟小娟那颗花生仁,至少钟小娟两粒青涩桃子早早被他摸了。一个血气方刚青壮年,长年在栗坑坳这样山坳里,他怎能耐得住青春躁动,情欲席卷,寂寞困扰?

尤其是一直视钟小娟是她绊脚石的奕玉兰,彻底醒悟,大骂钟小娟是小妖精,难怪秦翼敦会一个夜晚之间对她两个大奶失去兴趣,还羞辱她是两团破棉絮。

村里无聊妇女的闲言碎语传到缪琴香耳朵里,缪琴香一下警觉起来,发觉才十六岁的女儿两个奶确实是大的超乎常理,一段时间以来暗暗观察女儿的一举一动。

忙碌中,又飞快地过了一个星期。

星期四傍晚时分,吃了晚饭,秦翼敦在房间里盯着电脑的断崖,在琢磨,他依靠不了叶振营那个美术盲,只能靠自己。——一段日子以来,他磨破嘴皮劝说、警戒叶振营要学点美术知识,叶振营这个莽汉总拿他的话当耳边风,以为当了电脑大师,自然的什么都会。

笃笃笃笃。突然响起敲门声。

“进来吧——”秦翼敦眼睛仍盯着电脑,信口说了一声。

随着门一开,秦翼敦扭头一看,吓的,屁股如同被钉子扎进,差点跌倒在桌底下。

进去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秦翼敦的准丈母娘——缪琴香。

长相呢,缪琴香的确是叫人不敢恭维,与她女儿钟小娟差了十万八千里:苹果脸,一个大蒜鼻,小嘴厚唇。一对眼睛有模有样的,不算丑。胖嘟嘟的身子,不到一米五。

昔日见秦翼敦叫她大嫂,不觉得有什么,可是今天见秦翼敦还叫她大嫂,缪琴香憋不住心中好笑,“嗤哧”一声,哈哈哈笑出声,开玩笑地忽悠秦翼敦,怎么,她的宝贝女儿已经对他以身相许了,连花生仁都偷吃,还叫她这个丈母娘大嫂,是不是非常不厚道,无礼——

刷地,秦翼敦脸一下红到脖子。

相当直爽一个妇女,缪琴香说话不拐弯抹角,也不避讳什么,小巷扛竹竿——直来去去:“你看你,小娟才十六岁,你就把她两个奶摸的那么大,两个篮球一样,这总得承认吧。”

“我……”秦翼敦真想找个狗洞钻进去,没想到钟小娟这个小丫头什么都对她母亲道出,大骂她没良心,怎么不事先跟他透口气,好让他有心里准备。特别是,秦翼敦怎么也想不到缪琴香这个未来丈母娘会这样直白,大大咧咧。

笑呵呵的,看不出缪琴香有丝毫要责怪秦翼敦,口吻平和、淡定,说,这事不怪他。

这几年呢,他们夫妻不在家,把女儿钟小娟一个人扔在家里,在秦翼敦来栗坑坳之前,整天混在一群妇女当中,男女之间的事听多了,受到影响,心理早熟,怀春早。他秦翼敦又是一个正常男孩,阳气旺盛青春期,有很强男人那方面需求,能憋的住,他就出问题了。用他们农村人的话说:老房子着火,灭不掉。

今年因为村里挖公路,没出门,天气开始热,衣服穿的少,钟小娟两个奶凸的那么挺,村里妇女对其品头论足,她缪琴香这才注意到女儿身子的大变化,确实是远远超出了同龄女孩。

前几天在她缪琴香这个母亲的逼问下,女儿才把一切对她盘出。一点不怪秦翼敦,事情又是她女儿钟小娟那丫头主动撩他的。这几年,她女儿一直在他的照顾下,才有今天,他们夫妻和钟小娟阿公都很感激他。

停顿一下,借喝茶之机,缪琴香爱怜地悄悄观察一下秦翼敦,继续说道:“秦老师,你真的爱我家小娟,你们先订婚吧。订婚后,小娟是你老婆,你们在一张床上睡觉也没事。你只是心里想玩玩小娟,满足一下男人的需求,你还是放过小娟吧,她还小,今年才十六岁呢。你们这事传出去,小娟以后没法嫁人。这几年出门,男女之间的事见多,我看的开,真的看的开。你放了小娟吧,不嫌我丑,我来满足你的男人需求。”

——老天爷哟,你还有没有一点丈母娘的形象和节操呀!秦翼敦心中恐惧叫嚷,小娟呐小娟,我亲爱的小娟哟,你怎么会有这样一个贞操碎地的母亲,这叫我情何以堪哟。

心疼面前这个能干,有才华的准女婿吧。缪琴香看到秦翼敦窘迫的脸如下蛋母鸡,微微一笑,站了起来:“你啊,小娟说你脸皮薄的跟白纸一样,果然没错。我是为你着想,心疼自己女婿,不管冬天还是夏天,半夜还要送心上人回家。你和小娟订婚,你们不是可以睡到一块了吗,闲人爱说说去。”“我回去了,订婚的事,你好好考虑一下。不订婚,你甭想再碰一下我家小娟的身子,我把她嫁出去。”

目光恐惧偷偷瞥一眼缪琴香,秦翼敦不知怎么地朝她点了一下头,心里直喊冤:订婚,有你这样当阿妈的亲自上门逼未来女婿订婚的吗?你不羞耻、害臊,我都要替你脸红。

走到门口,缪琴香倏地又回过身,神秘兮兮朝秦翼敦满意地看一眼,自豪道:“以后呀,别再一口一个——大嫂的叫我,要叫阿妈,知道不?”

86 少女胸膨胀惹是非

缪琴香离开学校不到二十分钟,但见钟小娟一路泪崩,心急火燎狂奔赶去学校。

闯进房间,未见到情哥哥,钟小娟即哭道:“阿哥,我阿妈把你的脸打的怎样了?这个疯婆子,她真是疯了,她竟然打你。”

“打我,她没有打我啊?”坐在电脑前的秦翼敦,扭头一看钟小娟伤心地哭成一个泪人,惊恐地蹦起来:“你怎么会哭成这个样子,被你阿妈打了呀?”

错愕的,钟小娟泪水僵住,愣愣地大半天呼吸中断,直到秦翼敦给她试去泪水,才醒悟过来:“阿哥,我,我——阿妈没打你?”

似乎明白什么,秦翼敦心疼地把钟小娟搂在怀里:“傻瓜,你就因为以为你阿妈打我,才哭成这个样子呀。我是他未来的顶呱呱大老板女婿,她敢打我,我把她扔到断崖去喂野兽。”

离开秦翼敦怀里,钟小娟气的一屁股摔在床上:“这个疯婆子,她真的是疯了,她回到家里竟然骗我,说你的脸被她打的,肿起来都张不了嘴说话。”

想笑,可是一想到缪琴香无耻手段逼他订婚一幕,秦翼敦又笑不出来:“打什么打,她是在逼我和你订婚。”“你个死丫头,你怎么把什么都对你阿妈说了,也不跟我说一声。见过没骨头的汉奸,没见过有你这样没骨头的死丫头,老公重要还是母亲重要啊,你要跟着过一辈子的人是老公——我。”

“格格格……”钟小娟滚在床上开怀大笑。

死丫头,你还笑,笑疼你肚子。见钟小娟反而开怀大笑,秦翼敦不由得更气恼三分:“笑什么笑,你这没良心的死丫头,我被逼订婚,你还幸灾乐祸。”

“订婚了,不是更好吗,全村人都知道我是你老婆。”钟小娟呼地从床上坐起,三分得意七分幸福。

脸色一沉,秦翼敦责斥小恋人:“好什么好,你才多大,不过是个十六岁小女孩。我们是老师,你这么小订婚,这有损我们老师的形象和职德,你知道吗你?”

再不敢笑了,钟小娟马上收起笑脸:“啊,这么严重呀,阿哥?”“阿哥,你别生气,我回去劝劝我阿妈。我阿妈只不过是担心你当上老板有钱了,会抛弃我,想叫我们早点结婚。”

秦翼敦仍然气未来丈母娘:“受不了你阿妈。”

蹦下床,奔到秦翼敦身后,抱住他,钟小娟愤愤地说:“阿哥,你不知道,我阿爸没良心,不是一个男人,挣了点钱,在外边带女人,还想抛弃我阿妈。有一回那个女的到工地找我阿爸,被我阿妈拽到工地厕所按倒在粪坑里吃屎,她才怕了,再不敢找我阿爸。所以,我阿妈怕我肚子被你搞大,你会把我抛弃掉。”

天性仇恨陈世美。钟小娟讲到她父亲的无耻、龌龊,特叫秦翼敦一阵揪心,恨不得像剁猪肉一样,一刀下去剁了钟小娟父亲那根在外乱找女人的东西,看他还如何去黏花惹草。

心头涌上一团义愤,秦翼敦愤恨道:“跟你阿妈说,我不是那种总有一天要遭到天谴的臭男人。只要你不抛弃我,你是我这一辈子唯一老婆。”

说这话的时候,秦翼敦心若磐石。或许是因为自己是穷人家的孩子,秦翼敦特仇恨那些身上有几个钱而为所欲为男人。

眉头一皱,秦翼敦把钟小娟支开去看看学生们的自习,他不想让她陷在这么沉闷的一件事情上,毕竟她心灵仍然幼小。

钟小娟一出去,秦翼敦也不去想订婚这件烦心事,重新坐在电脑前。在他看来,现在要他与一个才十六岁女孩订婚,简直是一场闹剧。

其实随着一年比一年长大,钟小娟的性格、脾气也一天天的展露出来。秦翼敦有某种预感,预感到钟小娟这只小白天鹅当羽翼丰满时,定然会离他而去,她不服他管教苗头已有所出现。

九点多钟从厕所回房间时,秦翼敦又看到有几个鬼鬼崇崇妇女趴在他窗口,在偷看偷听着什么?

不想吓着她们,秦翼敦故意加重步伐弄出声音,果然一听到他脚步声,几个妇女慌里慌张立马闪到暗角落去。

——几天前,情侣两个正要亲热时,钟小娟去关窗门,见外头几个黑影,把她吓得一声尖叫,扑倒秦翼敦怀里,所以秦翼敦就特别注意窗外情况。

原先窗门玻璃贴了白纸,事情一发生,秦翼敦特意叫他哥哥回鼓安购买水泥时,给他捎买一块窗帘布,窗门又加了一层保险,谁也无法偷看到他们小情侣在房间里头的兴风作浪。

未往坏处去想,秦翼敦只是认为那些妇女老公长时间不在家,发骚了,耐不住寂寞做出的无聊荒唐事情。他哪里会想的到,自从发现钟小娟身子秘密之后,又没办法把他弄到床上,那些妇女想将他和钟小娟逮个正着,搞错钟小娟名声,叫钟小娟在村里抬不起头,叫他秦翼敦乖乖就范。

无奈,这一对情侣一旦夜深,即紧闭窗门,又故意将歌声放的很大,根本听不出他们做那档事发出的声响。

那些妇女也笨的可爱,等到他们发现钟小娟胸口的两个篮球,老虎已经跑过山岗,人家情侣两个早已是云山雾里享受销魂蚀骨的男女情爱滋润。

星期六,秦翼敦照旧一身干劲在挖公路,钟小娟幽闲的在房间里看书,缪琴香则和几个妇女一道上山砍柴。

半路上,有一个妇女突然酸溜溜说道:“琴香,你家闺女今年两个奶大的吓人,比玉兰的还大,肯定是被秦老师摸大。”

缪琴香身后的李花英,这时一脸奸笑:“就是,就是。一个才十六岁的女孩,两个奶比我们这些生过孩子的妇女的还要大,不是被男人摸大,那也是吃错药了。”“我说,琴香,你要把闺女看紧点,免得肚子被人家肏大,你们一家人脸要丢尽。”

先头那个妇女嘴比缪琴香快,缪琴香刚要张嘴,被她抢先了:“恐怕小娟早被秦老师下种。琴香,你干脆早点把小娟嫁给秦老师算了,不要等到小娟挺着一个大肚子再嫁人,那样丢脸。虽然秦老师五官长得很一般,可人家是吃公家饭,又聪明能干。你家小娟嫁给秦老师,你一家人往后享不完的福。”

心里甜滋滋的,缪琴香表面上装作很生气:“你们两个是不是下边的骚洞痒的憋不住,拿我家小娟寻开心,尽说一些没调的事。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话……”

另一个妇女倒是说的很真诚:“琴香,如今的女孩什么事都做的出,不像我们这些妇女。看你家小娟两年里奶一下鼓的那么大,你还是把她管严点好。”

缪琴香神秘一笑,说:“我家小娟那是因为从小不要干重活,发育的好。人家秦老师知书达理,是个憨厚青年,不像你们这些骚娘们。不过,话也说回来哦,女儿迟早总是别人的,早嫁晚嫁,还不是照样要嫁。”“嘻嘻嘻,我闺女长得水灵灵的,仙女一样漂亮,两个奶又大,秦老师不爱她,才是天下第一号傻瓜哩。”

“嘬,嘬,嘬……”李花英吃醋又嫉恨,挖苦起缪琴香:“你还要不要脸啊,琴香?看到人家秦老师马上要当大老板,巴不得他把你闺女肚子弄大,好嫁给他。”

不气不恼,缪琴香回敬李花英一句:“光明正大嫁闺女,我有什么不要脸,倒是你呀——花英,你和生权那点破事,村里也仅是你那个废物老公蒙在鼓里。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也太不要脸了吧,花英?”

遭到缪琴香不留情面一呛,李花英脸一红,心虚的责怪一句:“别乱说,根本没那事。”一边急地要摆脱丑事被当众戳穿的难堪,李花英忙催前头的人走快点。

要怪也只能怪李花英自己,谁叫她不看看自己身后一条长长尾巴,居然还有脸去说别人。

瞧瞧李花英被她呛的灰头土脸,缪琴香心里贼得意,想拿她女儿说事,取笑她,连门都没有。不错,她女儿两个奶是秦翼敦摸大,身子也给了秦翼敦,可她有秦翼敦这个未来女婿,感觉脸上贴金,丝毫不觉得羞耻、丢脸。

87 黑夜撞门捉奸

趁星期六秦翼敦去挖公路,午饭后女儿在家休息机会,缪琴香悄悄把她叫到一个角落,说,村里的妇女已经拿她的大胸说事,她与秦翼敦做那档事时节制点,千万小心,别把肚子搞大。

星期日晚上,秦翼敦回到学校,清静了两个夜晚的学校又被鬼魅黑影打破。

村里的妇女认定,秦翼敦、钟小娟这一对少男少女憋了两个晚上,这一相处肯定又是干柴遇烈火,定然又搂抱一团在床上急风暴雨的疯狂销魂、取乐。

叫妇女们气断肚肠的是,秦翼敦房间窗户已经不是昔日全是裂缝的木窗户,是密不透风的玻璃窗,又加上一层窗帘,什么也甭想看到。房间的门吧,叶世梁那个死老头又帮他重新修整了一下,往日一个指头能够伸进的缝没了,同样是密的灯光不透。

可是今晚这场好戏看不上,把房间里那对云里雾里销魂、爽快的少男少女逮住,那些妇女很不甘心,急得睡觉时要自己拿烧火棍给下边止痒。

就在窗门关上不久,歌声里隐隐约约传出钟小娟的嗲声:“轻点嘛,人家疼。”

“这个小骚货,我们大家天天夜里干耗着都要耗出火,她倒好,爽快的还要撒娇。”这下子,可把外边的妇女气得跺脚大骂,又拿里边一对少男少没办法。

“我去把我老公的杀猪刀拿来,我不信撬不开门。”焦虑、恼火又无奈下,其中一个妇女气得自告奋勇,跑回家去拿她老公杀猪用的那把尖刀,要把秦翼敦房门撬开。

——聪明反被聪明误。

妇女们发骚的做了低级的傻瓜事。秦翼敦的房门已经不是农村人的木门栓,是五金店里买的铁门栓,不是那么好撬。杀猪的尖刀是拿来了,可是撬了半大天,那门栓像是焊住一般……

折腾了一个多钟头,妇女们一个个汗流浃背,像是刚从来河里捞上来,到头来别说把人家一对少男少女捉奸在床,甚至人家是怎么个亲热法也没眼福看到,又不甘心,固然对钟小娟是嫉恨又羡慕的咬牙切齿,咒骂老天爷不公平。

大概过了两个钟头光景,突然传来窗门打开声,大家发疯的蜂拥到窗口,往里一望,但见站在窗前的钟小娟正在梳头,秦翼敦则在玩电脑。再往床上仔细一瞅,天呐,叫人没法活了,原本叠着整整齐齐的被子,这个时候乱成一团麻布……

妇女们又气又恨又妒嫉、羡慕的要撞墙,大骂秦翼敦是个好色大混蛋,只喜欢钟小娟这样的美貌少女,对她们这些长得不出众甚至很丑的妇女不屑看一眼,叫她们天天夜里在独守空房在火上烤,忍受寂寞、孤单侵扰。

总算赶走了不安分的一个烦躁夜晚,天一亮,一切又恢复平静,妇女们暂时放下骚动的心,上山下地干活。

下午放学回家路上,钟小娟遇上一个妇女,那妇女酸溜溜的讽刺、鄙视讥笑她昨夜是不是好过瘾?

——过瘾?不知道钟小娟是真不懂呢,还是装疯卖傻,诧异道:“过瘾,什么过瘾呀,你不知道,我昨晚上可受罪了,一个问题不懂,头被秦老师重重弹一指头,痛的我眼泪滚出来,可受罪了,还过瘾呢。”

那个妇女死也不信,认定钟小娟编鬼话哄骗她,她昨晚明明听到钟小娟那句嗲声嗲气的话,仅有男女做那档事时女人才有的矫情,因此更瞧不起钟小娟的下贱,心头谩骂:骚货,小小年龄那么懂得讨男人欢心。你这个臭不要脸的贱货,狐狸精,你就是用这张脸蛋才换的秦老师留你在学校当老师。

从那个妇女跟前走过,钟小娟露出一脸鄙夷与嘲笑:你们这些无聊妇女,天天晚上跑到学校尽想偷看我和阿哥的亲热,连门都没有。这都叫你们偷看到,我还有什么脸当老师?

天一黑,栗坑坳那些妇女变得更疯狂,一个个简直是偷窥狂。

旋踵之间,五天又飞快过去。

秦翼敦、叶振营两个人照旧在星期五下午放学立马赶去工地。

隧道有一条已经挖进二十多米,里头是泡石,坚硬的地方挖掘机无法挖动,只有用手持电动岩石钻机。

忙了两天,秦翼敦、叶振营仍在星期日夜里赶回学校。

洗澡后,秦翼敦穿着短裤,光着上半身走出洗澡棚。一看到他,钟小娟站起来迎上去。

很猴急,秦翼敦马上伸手去脱钟小娟的恤衫。刚掀到钟小娟的腰,似乎想到什么,秦翼敦慌张丢下她,跑过去关窗户……

窗外偷看的妇女见钟小娟这个小贱人居然自己在脱衣服,心焦躁、惆怅地闯出。不料,关键时刻,窗户被秦翼敦关上。

天呐,还让不让人活下去哟,里头的人龙凤绞缠,任性的恣意云雨风狂动作,干旱遇暴雨的滋润。外头的人却全身火烧,下边那个骚洞像是千万只毛毛虫在爬。

几个妇女眼红了,狂躁叫她们失去理智。

一阵嘀咕,她们下了狠心要撞门,把秦翼敦、钟小娟这一对少男少女捉奸在床,哪怕抓到他们留在床上的脏东西。

来到门口,两个个子小点的妇女急不可待、二话不说立马一阵撞门,可是撞了大半天门,门钉死一样。

后来换上力气大的奕玉兰、李梅菊撞门,其他人在后头喊口令:“1,2,3。1,2,3……”奕玉兰、李梅菊拼出平日跟老公取乐的疯狂劲头,猛地朝房门撞去……

可能是用力过猛,第六下时门一下被撞开,李梅菊、奕玉兰冷不防地朝前头跌撞过去,撞倒墙壁前凳子上放着两盆水,泼了她们一身,溅得满脸全是,心头暗暗叫苦:“我的妈妈哟,这是什么水啊,怎么这么臭呀——”

“……哈哈哈”外头几个妇女听到疯狂笑声,慌里慌张奔进一看,登时傻了眼,人家两个人什么事也没事,衣服穿的整整齐齐,钟小娟坐在电脑前玩电脑,秦翼敦则卧在床上看书。

哈哈哈,那可不是两盆干净的水,是钟小娟下午特意从厨房后边的臭水沟里舀上来。

——得了便宜还卖乖。

爆笑过后,秦翼敦蹦下床,唬着脸大骂:“你们是不是没男人泄火,发骚疯了,发什么神经啊,晚上有你们这么撞门的吗?蚊子这么多,我特意叫小娟去臭水沟舀了两盆水熏蚊子,你们就这样撞倒,小娟容易吗?还搞的我一个房间臭臭的。”

装作发火,钟小娟大骂:“你们这几妇女,是不是老公不在家,偷野男人偷上瘾。我还在秦老师房间呢,你们就结伙撞门偷人,你们还要不要脸啊,栗坑坳的名声被你们丢尽。”

捉奸不成,反被坑,妇女们也只好忍了。

仇恨地一瞪秦翼敦,奕玉兰奔出房间,心头大骂:“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居然下这样的套来害我,我两个鼓鼓的大奶白让你摸了。行。你真行。这样的馊主意都想的出来,我——奕玉兰认栽,还不行吗?”

捉奸捉到丢脸丢到家,出了这么大糗事,奕玉兰也只能在心头骂骂,她哪还有脸对秦翼敦发火。

88被骚妇剪断男根

第二天晚上起,黑影怕是被鬼抓去做点心了吧,学校黑影再没有出没。

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教学外,秦翼敦把心事放在挖隧道上,他盼着早一天挖通隧道,再不必爬那么一座大山。

过了两天,秦翼敦叫叶振营赶做两条三米五高人字梯。

三米五高人字梯,老天爷,这是什么概念?叶振营惊得一大跳,怀疑地审视秦翼敦,是不是他说错了?

只是叫叶振营照他说的去做,他自有妙用,秦翼敦也不说是做什么用,很神秘的样子。

那好,你自己做去吧。叶振营牛筋脾气又冲上来。

不做是吧,那他也不要在学校了。秦翼敦牵着叶振营牛鼻子,唬着脸,威吓叶振营。

不曾想到,这一回叶振营不怕秦翼敦威吓,嬉皮笑脸顶嘴,说,公路要通了,他回家种东西卖也比在学校强。

气的,秦翼敦跺脚大骂叶振营是白眼狼,过河拆桥,心被狼叼走了。

“秦老师,是你不要我,不是我过河拆桥,你得讲道理。说不说,你不说,我就不做。”

“不做拉倒,两条人字梯还能把我这么一个手巧的教书匠难倒不成,多少我也算半个木匠。”“自己种东西卖,你倒说的轻巧,到时把你晒成一只黑熊,看哪个女孩还会爱上你,嫁给你。”

“有钱,我想娶几个老婆都行,还怕娶不到老婆?看看那些大老板,有几个长得有我叶振营英俊,可人家背后小老婆好几个。”

“你以为种点东西,钱就那么好挣呀?”

“嘻嘻嘻,秦老师,这你就门缝看人了是不是,想我叶振营也出门做工了四、五年,没见过,听的也多。城里人鱼、肉吃多了,就爱吃农民地里种的,说是什么绿色食品。等你的断崖景区开发出来,我在村里开一家大饭店,专门卖自家地里种的,还可以叫来旅游的人自己去地里摘。”

——嗬,口气不小。秦翼敦倒吸一口冷气,很陌生地端详叶振营这头牛很久很久,心里明白,自己今天服输的话,往后甭想左右得了叶振营,可一时对他又没辙,只好以硬对硬。

俗话说:狭路相逢,勇者胜。

晌午饭后,在学生帮忙下,秦翼敦从影子村委会办公室后边翻出两根比较长的杉木,他要自己动手做人字梯,不能在叶振营面前缩头,输给叶振营那头牛。

就在秦翼敦动手之际,叶振营抬着一根四米来长的杉木来了。

乍一见,秦翼敦愣了一下,有意阴沉着脸说:“你不是说不帮我做了吗,怎么还扛这么长一根杉木来?”

嬉皮笑脸,叶振营玩世不恭朝秦翼敦笑嘻嘻的:“就允许你自己脾气犟,不允许我脾气犟呀,没想到你一个当老师的,脾气比我还犟。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是个无情无义的家伙呀。”

“我无情无义?”秦翼敦又气又好笑。

把杉木放在地上,叶振营仍旧嬉皮笑脸:“怎么不是,说不要我就不要我。我还偏就赖在学校不走,看你能把我怎样?没你——秦老师,我不会有今天,这份情义,我一辈子记在心头。”“你这两根尾巴太小了。凭我叶振营的聪明,你以为我真不知道你做人字梯做什么用呐,是拿去挖隧道用,我说的对吧?”

心里也乐了,可秦翼敦嘴上仍不放过叶振营:“嘬,嘬,嘬,你就吹吧你。想了半天才想出来,就夸自己聪明,有见过天下吹牛不要脸的,没见过有你这种不要脸吹牛的。”

“哈哈哈……”叶振营不生气,反倒乐得哈哈哈大笑。

笑声尚且在学校操场上空回荡,叶振营人已经走出操场。

也不是一个靠嘴皮子吃饭的家伙,叶振营回去抬木头,秦翼敦这边也动手干了起来,他要赶在星期五中午把两条三米五高的人字梯做好。

叫叶振营笑掉大牙的是,星期五下午放学他和秦翼敦各扛着一条人字梯去工地。哪晓得,等到上坡时他回头一看,竟然看见不是秦翼敦一个人扛着人字梯,也不知道钟小娟那妞什么时候赶来,他们两个人抬着人字梯。

到了山顶,秦翼敦这才叫钟小娟回去,说是下坡他一个人行。

叶振营忍俊不禁:“秦老师,你脸皮比拱隧道的石头还厚。这么一条人字梯,顶多是个六十斤重,你还有脸叫一个女孩和你抬。”

脸不红,心不跳,秦翼敦振振有词驳斥叶振营:“你一个五大三粗的粗鲁大莽汉知道个屁,这叫青春男女搭配抬梯子,上坡不累快乐无限。你学着点吧,振营,不学别后悔。”

天底下还有这么臭不要脸的人。火起来,叶振营真想把秦翼敦一脚踹的滚下山去。想了半晌,他才想出一句话反驳秦翼敦:“文化高的就是好,死人能说成活人,无耻也能说成是光荣。”

一怔,秦翼敦忍不住哈哈哈大笑。

正准备吃晚饭,当大家一看见秦翼敦、叶振营各扛一条那么长人字梯时,既好奇又莫名其妙,他们两个这是要干么?只有秦翼煊明白,感叹这个弟弟头脑果然好用。有了这两条三米五长的人字梯,挖隧道使钻机的人轻便多啦,再不必如此麻烦的反反复复搭架子又折架子。

右边隧道已经拱了十五米长,看来效果非常好。

部份人晚上睡在拱好的隧道里,再不必去挤帐篷啦。

当大家晚饭后在星光下聊天时,秦家二兄弟和影子村委会几个人在一处偏僻处开了个研讨会。

黝黑的脸蕴藏一种深谋远虑,秦翼煊三分忧虑逐一看了每个人一眼,最后眼睛落在弟弟脸上,微蹙眉头说,挖第二条隧道那天起他一直在想,不把栗坑坳小学后头那一大片石头开采下凑,恐怕拱隧道的石头要跑远处去开采。他的想法是:村里那座桥先缓一步建,等开发断崖时利用开采下来的石头再建。

虽说是他们兄弟承包了公路,但是秦翼敦从不仗此凌人,只要不涉及到他们兄弟俩机密的事,他都要和影子村委会几个人商量商量。换句话,公路款是栗坑坳人要来,全村人又出工,凡事与他们商量一下,也算是对他们的尊重。

听了兄长的话,秦翼敦笑嘿嘿地看着大家,问了一句:“你们大家觉得呢?”

“秦师傅说的对。跑到别处开石头,不但成本增大,而且可能影响隧道进度。这两、三个月来,你们兄弟做事,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你们才是真正脚踏实地的人,不是那种一心只为捞钱的包工头;你们兄弟是真正要帮我们栗坑坳村建设好,发展上去的人。”其他人还在相互张望时,钟国俊第一个开口。

钟国俊日思梦想的是八卦塔能早一天矗立在后门山上,把他们钟家祖宗的故事昭示天下。所以他做梦都急盼公路早一天通,只有公路早一天通,断崖景区才能早一天开发、完工,他的八卦塔才能早一天动工。

见钟国俊都这么说了,叶世立点下头,说:“秦师傅、秦老师,国俊说的对。对挖隧道有利的办法,你们兄弟两个商量的就行,可不能叫你们贴进去太多。以后呀,伙食也不必办这么好,能节省一分一分钱好,这也是乡亲们的意思。”

叶世立的话催人感动的泪奔,这才是山旮旯泥腿子最淳朴的品行写实。登时,秦翼敦只感到自己心海一股潮流汹涌澎湃,眼前模糊一片,嗓音哽咽:“谢谢,谢谢乡亲们。钱是小事,只要乡亲们能理解我们兄弟的苦心,这比什么都珍贵。”

“谁,别鬼鬼崇崇躲在那里。”秦翼敦声音未消失,但见钟国俊霍地站起来,朝右边大喝一声。

扭头看着钟国俊,秦翼敦问他什么事?

举手朝那边指去,钟国俊说他刚才无意中看见右边几米处灌木丛中有个黑影在动。

要赶过去看看是哪个家伙,钟国俊被秦翼敦制止,说他们光明磊落,没做见不得人的事,还怕人偷听不成?

“他娘的,我最见不得这种偷鸡摸狗的人。”钟国俊气的破口大骂:“什么玩艺,只会在黑夜里干偷鸡摸狗的事。”

星光下,秦翼敦端详钟国俊好一阵,心里暗暗高兴,不曾想到眼前这个七尺之汉竟然还有这么大的脾气。

或许是故意给秦翼敦难堪,或许是真的肚子痛,次日早饭后大家正要上工当儿,谢生权突然叫嚷肚子痛,说要回家歇两天。

和秦翼敦说一声,叶世立很干脆的让谢生权回去,本来就对他天天拉三扯四的根本没心事干活很扎眼。

具有狼的警惕性,秦翼敦一下想到昨夜偷听他们几个人说话的那个黑影。

秦翼敦猜的不错,那个黑影正是谢生权。谢生权心头非常不服,和他一样吃“鸡”被公安局抓的叶振营,不过是跟在秦翼敦屁股后头学电脑,当了学校老师,他就这样不用挖公路。

工地上少了谢生树这种人渣,反倒清静,不扎人眼睛。

星期日下午半晌时分,村里跑来两个小男孩,说是村里出了人命,要叶世立、谢石营和秦翼敦赶紧回去。

村里出了人命,这可是天大的事,秦翼敦哪敢怠慢,但他还算沉着镇静,向两个小男孩问清情况后,当场吓出一身冷汗。

昨天谢生权肚子痛是假,回去钻李花英的被窝是真。

午饭后,谢生权又兽性大发,大白天明目张胆钻进李花英被窝里,一阵满足后,带着快活满足睡过去,做他的美梦。

哪料到,李花英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早已磨的雪亮雪亮剪刀,一把抓起谢生权已经疲软的男根,二话没商量,一剪刀下去把它咔嚓了,扔给他们家那条大黄狗吃。

撕心裂肺巨痛,把谢生权从美梦中痛醒过来,顾不上丑,光着身子,捂着剩下半截淌血的男根哭天喊地跑回家去。

89对薄公堂

抹了一把冷汗,秦翼敦说,这是他们村的事,叶世立、谢石营回村处理一下就行,他还是晚上回去吧。

嘴上这样说,秦翼敦的心还在怦怦怦乱跳,太恐怖可怕了吧,当初他意志不坚定上了李花英的淫窝,恐怕今天被剪断男根的不是谢生权,是他秦翼敦。

在隧道里砌基座的的李花英老公——钟禄弟,他还不知道老婆把人家男根剪断,秦翼敦当下叫谢石营去叫他一块回村。

叫秦翼敦错愕,感到奇怪的是,听到这个恐怖消息,钟禄弟居然一点不惊讶,一点不紧张,镇静的好像听到的是他老婆叫他回去吃饭一般。

和往常一样,秦翼敦在夜里九点钟回到学校。可是他刚走到学校路口,即被谢石营叫到影子村委会去。

谢生权、李花英两家人都在里头,气氛剑拔弩张。

门口,窗口围着一大群围观的人。

如遇救星。叶世立小声把发生的事详细对秦翼敦讲述一遍,然后求助目光注视秦翼敦问他这事如何处理?没想到他一当上村民组长,就碰上这么棘手的事情。偏偏谢生权是谢石营弟弟谢寿华的儿子,谢石营不好开口处理这事情。

想了一会儿,秦翼敦一脸不屑地愤怒说道:

“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

“这件事呢,待生权伤口好点,把两个当事人叫到一块,面对面先把他们之间的奸情是谁先挑起先理清,再作处理。”

“眼下你们两家人正在火头上,谁也不容谁,各执一词,包公在世也一时难于判断。”

“既然丑事已经发生,不可避免,你们双方要冷静下来,好好的反省一下自家人的肮脏、无耻灵魂。”

“不是我说话难听,偏袒哪一方:一,禄弟大哥的报复手段太极端太残忍,已经触犯了法律。二,生权太嚣张太欺负人,是要遭到苍天的严厉惩罚。”

——自做孽,天灭之。

原来钟禄弟早已知道老婆李花英和谢生权的奸情,扬言要休了她,还要杀死她娘家人。

害怕了,后悔了,李花英向老公认错,哀求老公原谅和宽恕,发誓一定和谢生权断绝关系,从此不再来往。

但是钟禄弟不依不饶,要她拿出实际行动证明她,并且把一把磨的雪亮雪亮剪刀扔到她脚前,他岂能容忍别人上他的老婆。

避免娘家人遭到自己的牵连被杀害,李花英只能无奈的选择行动来证明自己,这才残忍对谢生权下了毒手。

离开影子村委会半个钟头,谢寿华夫妇又赶回学校找秦翼敦,声声泪下要秦翼敦帮他们儿子讨一回公道,不能便宜李花英那个心狠手辣的破鞋。

刚刚洗澡完回到房间,头发还未干,一听谢寿华夫妇的话,秦翼敦义愤填膺,火冒三丈,当面指责开:

“公道?公道自在人心。”

“俗话说:人在做天在看,头上三尺有神明。”

“破鞋?摸摸自己的心,你们夫妇有资格骂人家破鞋吗?李花英又不是漂亮的叫男人流口水,外貌不说丑吧,至少是在中下。这样的妇女,你们儿子居然也上她的床,匪夷所思。”

“‘子不孝,父之过。’难道这句古老的警训,你们没听过?”

“你们儿子干出伤风败俗的丑事,闹得全村人哪个不晓,谁人不知?你们管教过了吗?”

“为什么同样是吃‘鸡’被公安局抓的共村两个男孩,振营回村能够规规矩矩,改头换面,重新做人,获得乡亲的敬重;你们的儿子一天到晚好吃懒做,干出伤风败俗的丑事?”

“天下有血性的男人,哪个人能容忍别的男人睡自己老婆?”

“你们的儿子也太胆大妄为,欺人太甚,侮辱人了吧。”

“禄弟出门,你们儿子把人家老婆睡了,也就算了。可人家现在在挖公路,你们儿子胆大包天,欺人太甚,在眼皮底下明目张胆搞人家老婆,天底下谁能容忍,你们自己说说?”

“我起先没有当禄弟面前骂你们儿子是畜牲,那是看在石营伯面子上。你们居然还有脸跑来,要我帮你们儿子讨回公道。”

“你们儿子搞人家老婆,这就是公道,天理难容。”

……秦翼敦这么一席话句句如尖刀,刀刀见骨,谴责、训斥的谢寿华夫妇无言以对,心惊骨折,难堪窘迫。

担心秦翼敦星期五下午又去工地,叶世立抢在星期四晚上把两家人叫到影子村委会做个了断。有秦翼敦给他出谋划策,独当一面,他叶世立固然是高枕无忧,这个村民组长当的响当当。

也不想把精力花在这件与他搭不边的事上,一见谢生权,一团憎恶即刻涌上心头。

当下,秦翼敦讽刺又鄙夷地即要李花英、谢生权两个人说说,他们的奸情是由谁先挑起?谁先挑起,谁要承担主要后果。

先下手为强。谢生权凶神恶煞不容秦翼敦声音消失,歇斯底里立马表白自己的无辜,说是去年也是这个时候,他在小溪里捉鱼,李花英这个破鞋正在小溪边洗衣服。看到他,故意解开衣服扣子把两个白嫩嫩的奶给看他,还淫笑地说,想摸她的奶,是男人,有胆子的话,晚上就到她屋里跟她睡。事情就这样开头。

到了这个份上,李花英脸皮不要了,豁出去,憋红着脸驳斥谢生权,说,事情完全不是谢生权说的那样。

去年夏天一个下午,她李花英在小溪洗衣服,不一会儿,凭感官,她感到有双贼眼睛在盯她看,当她忽地抬头一望,谢生权正色色的盯住她胸口。马上意识到什么,她低头一看自己胸口,见自己白生生的两个奶露出大半个,她愤怒地瞪一眼谢生权,骂了一句:“看什么看,没看到老娘的奶呀,想摸,回家摸你老娘的去。”

做梦没想到,第二天下午她李花英正在喂猪,谢生权跑到她屋里,未等她反应过来,就从背后抱住她的奶,说昨晚上想她的奶想了一夜,睡不着……

“是,我是破鞋,我是犯贱。我当时怕被人听到看到,没拒绝,就依从了他。”李花英说的,掩着面哭泣起来。

“好了,自己愿意的事,哭给谁看?”秦翼敦蔑视的嘲笑一句,说:“声音大,不代表有理。不用我说,事情已经明了。现在的问题是,你们两家人是要对薄公堂公了呢,还是愿意私了?”

谢寿华困惑不解地问了一句:“秦老师,你说的这个公了、私了怎么个说法?”

秦翼敦说:“公了,你们谢家去公安局报案,或者李花英自己去自首,被判个两、三年刑,再赔偿你们一笔医药费。当然,自首,罪会轻些。私了,李花英给你们一笔赔偿。因为事情是生权挑起,赔偿只能减半。”

谢寿华说:“私了。”

钟禄弟说:“公了。这样的丑事,我丢不起这个脸,只能公了,让公安局来处理。免得留下个尾巴,个别畜牲日后又找上我们家来寻仇闹事。”随着话落地,钟禄弟霍地站起:“贱货,还不跟我回去,明天一大早去公安局自首。”

90 山旮旯飞来金凤凰

等钟禄弟一家人离开影子村委会,谢寿华很不理解地问秦翼敦,钟绿弟怎么会要公了,公了是要判刑的呀?

诡秘的偷偷一笑,秦翼敦说道:“公了,对他们最有利。一来,去自首,再加上你儿子以前去吃‘鸡’时被公安局抓过,在公安局里头有案底,风流丑事又是他挑起,所以李花英顶多判个两、三年。二来,判刑了,禄弟不必赔你们那么多钱,又能叫老婆吃点苦头,记住教训,今后不敢偷野男人,他何乐而不为呢。”“不怨天,不怨地,只怨自己灵魂肮脏做孽。”秦翼敦边说,边走出影子村委会。

次日傍晚去工地路上,一到场,大家全围着秦翼敦问起谢生权被剪断男根的事,好像他秦翼敦是当事人。

有老婆的人仇恨的咬牙切齿咒骂谢生权是畜牲,他那条玩艺儿早该被剪断。有本事去外地睡别人老婆啊,别在自己村里偷鸡摸狗,趁人长年出门在外搞人家老婆。这也算了,居然还明目张胆在人家眼皮底下,当着众乡亲面前借肚子痛回村去搞人家老婆,这不是公然羞辱人家,拿人家当怂蛋吗?

不错。谢生权见钟禄弟回到家里,对他与其老婆的奸情不敢吱声半句,当钟禄弟是怂蛋好欺,才敢如此胆大妄为,却愚蠢的不知道沉默背后是一场爆发,惨剧正在向他一步一步逼近。

一个半月后,李花英被判了两年有期徒刑,钟禄弟被判了半年有期徒刑缓期一年执行。

在法庭上,钟禄弟一口死死咬死:要钱,没有。要么就多判他们夫妻几年刑,要么把他家里那栋破房子拿去,连律师也请不起,最后是县里的法律援助中心帮了他们。当然,适当的象征性的赔偿了谢生权一千块钱。

离开法院,钟禄弟没有回家去,直接去了工地。

等到其他人呼呼大睡,钟禄弟走进了秦翼敦的帐篷,帐篷里四个人仍在大忙着:钟国俊在跟叶振营学电脑,秦家二兄弟全神投入到他们的断崖、栗坑坳新村庄的规划、设计上。

来到秦家兄弟面前,钟禄弟鞠躬叩首感谢:“秦师傅、秦老师,谢谢你们兄弟两个。我是个粗人,没什么本事,你们以后有什么重货、脏活,只管找我,我会尽我自己的一身蛮劲干。”

朝哥哥睇一眼,秦翼敦开口说道:“大哥,你言重了。我们兄弟两个只是看不惯个别畜牲的嚣张,出手帮你一把。”“你明天早上先回家去向你阿爸、阿妈报声平安,明天下午来干活。千万记住,以后做事呢,手段不要那么残忍,给人留条活路。俗话说,杀人不过头点地。”

次日吃吧早饭,钟禄弟赶回家。到家后,匆匆对父母亲和一对读初中的女儿、读小学五年级的儿子交待几句,又急忙忙赶回工地,到工地时刚好是晌午时分。

平日里干活总留三分劲,奇怪的是,钟禄弟下午干活一开始如同是变了个人,显得劲头十足,干劲冲天。

大家奇怪、困惑地边干活边拿眼偷偷察看钟禄弟。别人不知道为什么,钟禄弟自己心里明白的很,他这是在回报秦家二兄弟的恩情,这一次要不是他们兄弟暗中对他面授机宜,给他出谋出策,他不知道要赔偿谢生权那个畜牲多少钱。

中午休息时有人悄悄跟秦翼敦说起钟禄弟的怪异举止,秦翼敦只是笑嘿嘿地说,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钟禄弟是报复了羞辱他的畜牲,心情好,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好吃懒做的谢生权,正好借机在家公子一般的养伤,不必去挖公路。

少了谢生权一个人,隧道不会因他停下来不挖。

一放暑假,秦翼敦、叶振营即去挖隧道。

隧道挖进五、六十米深处,遇上了坚硬岩石,进度一下慢下来,一天能凿进五米深已经相当不错。本来是打算将开采石头的两台钻岩机抬回村里,去开采学校后头那片石头,但现在秦家二兄弟改变主意,把所有钻机集中在两条隧道上。

岩石是增大了隧道挖进的难度,不过,也有一大好处,那就是省去拱石头的麻烦。相比之下,开凿岩石比拱石头还要划算,减少下来的人手可以去砌公路里边的水沟。

晌午,太阳火辣辣悬挂在天空,烤着大地冒气。

没有午睡的人,坐在阴凉的隧道里,在议论隧道拱石部份与岩石部份的衔接口怎么拱,这可是个天大难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秦翼敦笑嘿嘿地出现在大家面前,不等大家朝他打招呼,他即一鸣惊人:“这个容易。在石洞顶头开个口,大概两块石头宽,石楔能够放进就行。”

大家一听,一下愣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片刻寂静之后,大家一阵啧啧赞叹,大夸有文化的人主意多……

“乡亲们,中午好!”就在这个时刻,突然响起一个甜蜜纯美女人嗓音。

惊得大家立马抬头遁声音看过去,见是一个穿着时尚——下穿牛仔短裤,上穿青色恤衫,背个背包的仙女:个子很高,大概有一米七五。一对大眼睛秋水一般明净、清澈。或许被大家目光围攻吧,她倏地脸红:“乡亲们,你们是栗坑坳村的吧,我想去栗坑坳村小学找秦翼敦老师,不知……”

“找秦老师啊,哈哈哈……”大家情不自禁大笑起来。

这时,秦翼敦才转过身去,一脸狐疑上下打量一遍那个女孩,说:“你找我?”“别,别,别,我只是一个山旮旯教书匠,你——你可别吓我,我可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仙女。”

“呵呵呵……”那女孩被秦翼敦一逗,开心大笑。倏地,高个女孩戛然停止欢笑,瞪着大眼睛诧异地看猴子一样,把秦翼敦从头到脚,从左脸到右脸,额头到下颌打量一番:“你——是秦老师呀,怎么会在这里挖公路?”

这时,有人说了一句:“这位姑娘,这你不知道了吧。没有秦老师,我们栗坑坳村这条公路猴年马月才能挖哟。”

羞涩的脸一红,秦翼敦说:“别听他们瞎说。不嫌脏的话,进隧道坐吧,里边凉快。我去给你沏杯茶。”

犹豫了一下,高个女孩皱着眉头走了进去。才走进几步,一团清凉扑面而至,不由得感到很清爽,不由自主又往里头走去,像是有人牵着她似的,越往里走越清凉。

不一会儿,秦翼敦把自己用的茶杯洗了一遍,沏了杯茶走进隧道,递给高个女孩,风趣道:“大胆喝吧,仙女,这可是我们乡下高山山涧的甘甜泉水烧的开水泡的茶,比你们大城市的太空水还要清洁、干净,无污染。”

然后,秦翼敦搬了一块比较平的石头给仙女坐下,笑嘿嘿地说:“凑合坐下歇会儿吧,来到我们这个隧道,要学会入乡随俗。”

感激地朝秦翼敦点下头,高个女孩一边卸下背包,一边自我介绍:“秦老师,我姓言,名萍萍,是省城一所中学的老师。去年在网上看到你的事迹,慕名前来。”

91 逃避前夫进山旮旯

言萍萍的话,把秦翼敦这个教书匠震惊的愣成一只呆鹅。

——去年栗坑坳人怒砸乡教办之后,秦翼敦在栗坑坳的传奇故事随后也在网上传开,毕竟栗坑坳那么多人出门在外,当官的想凭一座大山把他的事迹压住不外传,无奈天不遂人愿呐。

未等秦翼敦从震惊中缓过神,言萍萍喝了几口茶,欣慰地继续说,她早想辞去学校工作到栗坑坳来,只是自己是高三班主任,所以一时不能任性、不负责的卸下肩上担子,对不起学生和家长。没想到这一耽搁,栗坑坳却开始挖公路,真是天意啊!

吓的,秦翼敦腿都酥软,骇然道:“不,不,不,言老师。我只是山旮旯一个教书匠,没见过世面,胆子小,你可别吓我。”

……格格格。言萍萍被秦翼敦的萌态逗得捧腹大笑:“秦老师,我怎么一点没看出你胆子很小哩。”

说话之间,已到上工时间。

秦翼敦对言萍萍说:“言老师,我们上工时间到了,这里不安全,你先去我住的帐篷休息休息,冷却冷却一下你发热头脑,好好的、慎重想一想:回去呢,赶四点钟那趟车还来得及;真要去栗坑坳看看呢,那得等我收工,晚饭后,我才有空连夜带你去栗坑坳,可要翻过这座大山哦。”

突如其来,天降一个仙女到他面前,秦翼敦被砸晕,他觉得言萍萍的行为简直不可思议。如今这个社会,哪个人不是千方百计往大城市挤呀,哪有人会放弃大城市背道而驰逆袭来到一个山旮旯,除非是神经错乱。

夜,皓月当空,明亮如镜,银光四溢。

山野,微风吹拂,清爽怡人。

月光照耀下的羊肠小道,一对男女正往山上爬,从他们一个身轻如燕,一个步履沉重,一眼可以看是秦翼敦和言萍萍。

到了半山腰,两个人即坐在路边歇会儿:

“秦老师,其实我没有那么伟大,也不是一个能吃苦、喜欢乡下的人。决定到栗坑坳来,是在逃避压力,但是崇敬、膜拜你是真实。你能够在那样艰苦、恶劣条件下,依靠自己的智慧、才华、能力把学校建设和发展的那么好,真的很了不起!”

“哈哈哈,言老师,你中网毒了吧。我没网上夸的那么好。没有栗坑坳村民的支持、配合,像我这样一个穷人家孩子,在栗坑坳是寸步难行呐。”“在山旮旯学校最好的一点,就是没有任何压力。是啊,身为高三班主任,你压力是够大的啦。”

“不是工作上的压力,是家庭压力,社会压力,生活压力。其实我是一个离婚的女人,秦老师?”

“你是——离婚的女人?”

“对。我是个离婚的女人,今年已经三十岁。我前夫是个局长,他是一个人面兽心的畜牲,瞒着我受贿,在外头偷养女人,把人家肚子搞大,东窗事发,被判刑,我跟他离婚。”

“噢,原来是这样。”

“嗯——”“虽然检察院查清我是清白的,但是社会上的污水仍然是一盆一盆往我头上泼,再加上那个畜牲的父母亲、姐姐三番五次骚扰我,我受不了。秦老师,我只想逃离那个城市远远的,到一个人人找不到我的地方。刚好,过年时在网上看到了你的事迹,我立刻萌生来栗坑坳的想法。”

“可是言老师,栗坑坳是一个四周被大山隔断的偏僻山坳,日子苦闷不堪言,你能……”

“秦老师,你也是一个城里人,你能在如此恶劣环境里大展鸿图,开辟一番天地,更何况现在公路又快要挖通,我没有理由在那里坚持不下去。只要能叫我轻松地生活着,没有一点压力,再苦的生活,我也要耗下去。”

“嘻嘻嘻,你也别说的太乐观,言老师。还是等你到了栗坑坳,明天看了那里实际情况,再下决心吧。”

“人总是要吃点苦,才能在逆境中生存、坚强。我一定会坚持下去,秦老师。不过,秦老师,你得为我保密,我不想在栗坑坳有第二个人知道我的底细。”

“这一点,你绝对放心,言老师。我的嘴比葡萄酒的瓶塞还紧三分,半个字不会漏出去。”

攀谈起来,两个人忘了赶路,直到响起一阵沙沙的野兽出没声,才惊醒过来。

到学校时,已经十点钟。

敲门的时候,秦翼敦边叫道:“傻丫头,开门——”“哎,阿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钟小娟门还没开,即惊叫起来。当门一开,钟小娟正要扑上去霎时间,意外发现秦翼敦身边站着一个大美女,一下愣住。

秦翼敦笑哈哈的:“这是大城市来的一位贵客,还愣的干么呀,快去给我们烧水洗澡。”

“噢,噢——”钟小娟一边往外走,一边好奇偷看言萍萍。

等秦翼敦、言萍萍进了房间,钟小娟又猫在角落偷听,听到秦翼敦叫言萍萍——言老师,钟小娟这才放心的去烧水。

给言萍萍沏茶之际,秦翼敦讲述了自己到栗坑坳第一天的事,蓦然回首,不由得感慨万分:“言老师,当时换成你,你肯定被熏的一个月都想呕吐,连夜跑回去。”“叹,环境是靠人自己双手改造了啊!现在好了,总算是有个像样的窝。你真留下来,言老师,这间房间给你睡。我去睡那边的电脑室。”

十分钟光景,钟小娟烧好热水,叫秦翼敦、言萍萍洗澡。

钟小娟这丫头还真行,水温温的不冷不热,泼在身上,言萍萍凉爽到心里啦。

洗了将近一个钟头,言萍萍才洗好,去叫秦翼敦洗澡时,看见他正在厨房里和钟小娟在煮面条。

抬头张望言萍萍,秦翼敦笑嘿嘿地说:“我洗过了。”“哪像你们女的,洗个澡没半个钟头以上绝不罢休。”

“你洗过啦?”言萍萍大吃一惊。

这时,钟小娟停下切肉的手,看着言萍萍:“言老师,我们学校有男女生洗澡间,他刚才在男生洗澡间洗过。”

“噢!”言萍萍很是惊讶,心里默默赞叹,这个秦老师人小鬼大,可不是一个简单的闭塞山旮旯教书匠而已。

多半是头一遭和下乡地地道道农民工一块儿吃饭不习惯,所以吃晚饭时吃的很少,这时候言萍萍还真感到肚子很饿,一大碗面三下五除二的吃下去,她还不够,可是又不好意思开口说。

这一夜,倒是便宜了秦翼敦、钟小娟这一对情侣,他们终于如愿以偿的同床共枕睡一夜。

第二天凌晨四点半,秦翼敦已经走了。

可能是昨夜爬了那么一座大山,言萍萍累了,七点钟时正处在酣睡之中,却被钟小娟无情叫醒。

吃早餐时,言萍萍好奇问钟小娟,怎么还不叫醒秦翼敦?

……呵呵呵。钟小娟忍俊不禁:“秦老师四点半就走了。他昨晚上嘱咐我今天早上带你看看学校和村子,中午要赶去工地吃饭,村里的伙食只有青菜,鱼、肉都吃不上,怕你吃不来。”

不听则罢,一听钟小娟的话,言萍萍特感动。

吃吧早餐,钟小娟带言萍萍在学校四周圈了一圈,又到村里逛了一遍,再把她带到学校菜地去参观参观。

尤其叫言萍萍难于想象的是,栗坑坳这样一个被大山隔断的山旮旯,还有个规模不算小的小超市,不像别的乡村仅是一个小卖铺。当然,言萍萍的兴趣在秦翼敦身上,叫钟小娟多讲讲秦翼敦在栗坑坳的故事。要不是钟小娟年龄很小,言萍萍认定秦翼敦是因为钟小娟这个美少女而心甘情愿留在栗坑坳。

看看已经是九点多钟,钟小娟赶紧催言萍萍走,要不然赶不上吃中午饭。

爬上大山山顶,看到许多小孩在砍伐灌木,钟小娟显得十二激动、兴奋,欣喜地对言萍萍说:“秦老师说了,公路一通,这座大山半山腰以上全要栽上板栗。所以,放暑假之后,我每天带领四到六年级学生砍伐灌木,以便明年春天栽板栗。”

——我的妈哟,这么一座大山全栽上板栗,一年收入多少钱啊!言萍萍心里暗暗叫奇。

还好,言萍萍赶到工地时,大家正收工,还没有开饭。

一瞧见她,秦翼敦大步流星朝她走过去,笑嘿嘿地说道:“言老师,情况如何,打退堂鼓了吧?栗坑坳名副其实是山旮旯,除了一点板栗值点钱外,再找不到值钱的东西。”

“呵呵呵……”言萍萍很乐观地笑起来:“秦老师,你别门缝里看人。我还真看中栗坑坳这个山青水秀的人间仙境,赖着不走了哩。下午,我就去你们县里联系调动的事。”

92虎狼散发躁动

对言萍萍的话,秦翼敦只当作戏言听听,如今这年头什么花样的骗子都有,尤其是像言萍萍这样的美貌女子。

故而,秦翼敦顺水推舟叫哥哥开拖拉机送言萍萍去鼓安,免得把她留在身边惹出事端,毕竟身边的全是青一色体壮如虎的男人,又长时间离开老婆,反正也正好要拉些水泥回来。

当然,对秦翼敦来说,言萍萍果真愿意到栗坑坳小学来任教,他简直如虎添翼,烧香拜佛求都求不得的好事。人家到底是省城学校的一名高三班主任,无任是学力、视野也好,还是教学经验、阅历也好,远远在他秦翼敦十万八千里之上。

但是秦翼敦不敢相信自己有这般好运气,前脚迈出家门槛,天上仙桃正好掉进他嘴里。

言萍萍一离开,大伙儿起哄秦翼敦昨夜孤男寡女爬那么一座大山,在山上灌木丛里把言萍萍搞掉了吧,滋味怎样呀?

大伙儿的起哄,反倒叫秦翼敦的心飞回到了昨夜与小情侣同床共枕的百般缠绵中,整个人从里到外一时兴奋起来,忘乎所以,感觉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突然,叶振营雷声般的笑声,把秦翼敦惊醒,他脸上弥漫一团如虹豪气:“你们这些人呐,狐狸打架,一派胡言。言老师从网上知道栗坑坳小学一百多个学生,仅我一个老师,起了同情心,想来栗坑坳当老师。言老师这份难能可贵情义,哪怕她长得比仙女还漂亮十二分,但为了给栗坑坳小学求得一个好老师,我命可以不要,怎能做出那种畜牲的事,我又不是谢生权。”

气氛一下变得沉重,没人做声。

瞧瞧大家如同一头斗败狗熊,秦翼敦心中窃喜:不堵住你们这些粗鲁莽汉一张臭嘴巴,你们庸俗的没完没了拿言萍萍来消费我。我也要叫你们全村人知道,我——翼敦身为一个教书匠,有更高的人格,有更高的道德操守,不是和谢生权同一个等级。

心里窃喜到这里,秦翼敦嚎叫一声:“小伙子们,想要讨到漂亮老婆,加把劲吧,早一天把公路挖通,早一天把断崖开发出来,天下美女自然会主动对你们投怀送抱,讨个仙女做老婆,也不在话下。到时候,我可是你们的自然大媒人,请我喝喜酒时,可不能没良心的还收我红包哦。”

就在大家被秦翼敦的话逗笑当儿,叶振营叫人大跌眼镜忽然说道:“仙女,我不要,我讨老婆就要讨言老师。”

怔了三、四秒钟,秦翼敦嚎笑起来:“有志气,振营,这个主意不赖,追吧,我举双手赞成。”“哈哈哈,不过,可能要等到你有了大学本科学力后,言老师才会嫁给你。”

“哈哈哈,莽汉一个,半夜想狗屎做点心。”众人转而起哄叶振营,嘻笑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睇一眼叶振营,看他黝黑的脸被一团窘迫笼罩,秦翼敦慌忙帮他解围:“你们大家还真别笑振营,事在人为嘛。美国佬拒绝、不屑与我们中国人航空航天合作吗,我们中国人还不是照样去太空?振营不也是从一个不识几个字的粗鲁莽汉变成一个电脑高手了吗?我看他讨到言老师做老婆,有一成的希望。”

经秦翼敦这么一说,再没人笑叶振营。

人家一句话便轻而易举帮他解脱窘境,叶振营这时对秦翼敦崇拜的五体投地,觉得自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老土帽。别说是没资本去追言萍萍这么一个大城市的知识女生,与人家秦翼敦相比,他叶振营落在其屁股后头十万八千里呢。

粗鲁莽汉一个,可是叶振营这一回的确是对言萍萍一见钟情,瞅见她的第一眼,他眼睛放光,头一回见到女人心咚咚咚的剧烈乱跳,欲要闯出胸膛,如同怀里揣一只小鹿,恨不得把言萍萍搂在怀里狠狠的释放一下自己。

随后三、四天,大家对言萍萍的热度消失,秦翼敦在心里、脑海里也抹去了言萍萍。

也是,白天一门心思投入挖隧道中,只想在暑假里能尽自己力量多挖深一米一米好,秦翼敦哪有心事把言萍萍放在心里呢。

又是半个月很快过去。

突然晚上八点多钟,秦翼敦接到言萍萍电话,说她明天前来栗坑坳,正式当栗坑坳小学老师,手续都已经办妥,问秦翼敦明天能不能开拖拉机去鼓安接她,她很多行李。

“我的天,这女人还当真啊,天助我——翼敦也。”秦翼敦震撼的差点把手机抛向天空,果真应了那句古话:鸿运降临,你想挡也挡不住。

第二天去接言萍萍的事,固然落在秦翼煊身上,他顺便运车沙子回来,还要买鱼、肉等等,所以开大车去。

根本不知道言萍萍的内情,对她放弃大城市优越条件跑到栗坑坳当老师,秦翼煊一直怀有戒心,一再告诫弟弟凡事要保持三分警惕,对人要多个心眼,尤其是面对言萍萍这样貌美如花的女人,别掉进人家早已挖好的坑,到头被骗财骗色,哭都没眼泪。

黄昏时分,秦翼煊、言萍萍才到达工地。

言萍萍的再次到来,当然又引发一团骚动。

不过,这一次大家比较理性,上次对她怀有邪恶、龌龊之心的人,减少了八成,毕竟人家现在是村里小学的一名老师。

按秦翼敦意愿,是打算晚饭后即把言萍萍送回学校,言萍萍拒绝了,她说离开学尚有二十多天,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学校很孤单和寂寞,倒不如留在工地给两个做饭的妇女当个帮手。和大家同吃一锅饭,接地气,更易与大家融融相处,了解当地风俗、习惯。什么时候有人回村挑米挑菜,把她行李挑回学校就行。

既然言萍萍自己这样说了,遂她心愿,秦翼敦也不想孤男寡女的夜里爬那么一座大山,又引来大家的怀疑。

夜深人静,叶振营明显得心烦虑躁,有点迫不及待要秦翼敦去和言萍萍说说,明晚起教他叶振营全面的学初中和高中知识,争取在新学校盖起后招到城里学生前,考个《教师证》,嘻嘻嘻,那他叶振营不要舔狗屁股的哟。

——哈哈哈。秦翼敦喷饭大笑:“臭小子,有胆量说要讨人家做老婆,要光明正大的去追。你这么一点雕虫小技,不够我塞牙缝呢,也想瞒住我。得了,既然不想真诚对待我,自己跟言老师说去,我可不当你这个二百五。”

“就你这笨头笨脑的一头狗熊,有脸说要讨言老师做老婆,呸——”钟国俊大叫起来。

在一旁没做声,秦翼煊这时倒替叶振营说了好话:“国俊,话可不能这么说,俗话说,人不可貌相。别忘了,振营可是你的电脑老师,你这样损振营,欺师之罪哟——”“别以为我没看出你国俊肚子里的花花肠子,一瞅见人家言老师,你眼睛跟狼一样,一个晚上都没心事学电脑。”

“什么,国俊——你也暗恋上言老师了呀,老天爷,这下可好,两头笨头笨脑的狗熊要打架了,我们有好戏看哟——”秦翼敦傻里傻气冒出一句,心里则暗暗高兴,这下好了,只要你们这两头狗熊恋上言老师,你们往后求我——翼敦的地方可多,要是言萍萍会爱上你们当中的一个,这可是天下奇事。

趁秦翼敦出去拉尿之机,钟国俊跟出去,偷偷问他:“秦老师,振营那头笨熊是不是真的爱上言老师?”

回头看一眼钟国俊,秦翼敦不置可否:“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哪会晓得,你自己去问他哟。你们两个真要竞争追言老师的话,振营比你有优势,他是电脑高手,文化又比你高。”

钟国俊不屑一顾:“可我会开车,我文化功底比他好。”

诡秘兮兮朝钟国俊一笑,秦翼敦说:“功底好,不等于眼前有实力,会开车不是优势。只要振营想开车,他同样也可以去培训。你想超过振营,也只有发挥你头脑比他好用的优势,在文化上超过他。其它的,你不见的有什么优势。”

“嗯——”钟国俊很敬佩秦翼敦,秦翼敦挺有洞察力,一针见血指出他的优势所在。

不光光是叶振营、钟国俊想娶言萍萍,在这群虎狼中未婚的又有哪一个不想娶言萍萍呢。

93 泥腿子争美女

权且不说言萍萍在这群虎狼中引发的躁动,随时都有被撕碎的危险,落入他们口中饱食一餐。

当做饭的奕玉兰、缪琴香见言萍萍一来,即引发男人的躁动,一个个如同发情狗公,嫉恨得红了眼睛,暗暗使绊子要刁难言萍萍,特别是缪琴香担心言萍萍威胁到她女儿。

第二天中午炒菜时,奕玉兰、缪琴香假惺惺地对言萍萍说,都说大城市的妇女炒菜是手拿菜谱边学边炒,炒出的菜好吃的像是酒店大厨师的手艺,有这回事吗?

哪会晓得两个看似淳朴的农村妇女对她的嫉恨,言萍萍反倒觉得这两个妇女可爱,乐呵呵地爽朗回应她们的话。

除手劲不如缪琴香、奕玉兰外,言萍萍烹饪技巧的确是远远在她们两个人之上,炒出的菜色、香、味俱全,可不是靠吹牛皮吹出来,可不是靠一张俏脸蛋熏出来。

叫奕玉兰、缪琴香这两个妇女叫苦不迭的是,中午把菜端出来,放在几块大石头上,浓郁的清香味霎时间弥漫天空。收工的汉子们一回来,闻到味儿,口水早在嘴里咕噜咕噜咕噜打架。

一顿饭下来,听到的全是大家对言萍萍的啧啧赞叹声……

饭后,秦翼敦悄悄走到缪琴香、奕玉兰跟前,幸灾乐祸调侃她们:“你们两个呀,叫我怎么说你们才好啊,这下出丑了吧。就你们那点雕虫小技,还想瞒过言萍萍?以后肚量放大点,人家言老师放弃大城市那么好的条件,跑到你们栗坑坳当老师,真的不容易,你们应该更尊重人家才是,怎么可以如此小人之举。”

不知道什么时候,言萍萍笑呵呵朝他们三人走过去,风趣道:“你们三个在说什么悄悄话啊,也让我听听,格格格……”

尴尬的,缪琴香、奕玉兰只想一头钻进锅底下躲起来,还好秦翼敦脑灵来嘴也快,马上回应:“我要她们两个今天起跟你好好学学炒菜手艺,等断崖景区开发出来,开家特色酒店。”

“啊,你们村要开发景区?”乍听之下,言萍萍一脸骇然。

笑嘿嘿的,秦翼敦说:“是啊!挖这条公路,目的就是开发景区。言老师,你看看这公路,要不是开发景区,一个小小的山旮旯自然村,用的着这么一条四车道高速公路吗?”

这时,奕玉兰脑子也灵了,立马接过秦翼敦的话,想讨好他:“离我们村七、八里路有个断崖,几百年来没人敢去,即使去的人,也是十去九无回。可是秦老师一听说,天天老惦记断崖,想出一个好办法,不但去了断崖,而且还要把它开发出来做景区,把我们村开发成一个旅游村呢。”

震骇的,言萍萍足足怔了三分钟,大声惊叹:“我的妈哟,我前世肯定是观音菩萨啊,要不然怎么会让我遇上这样的好事。”“下学期,我要把我奶奶、爸爸、妈妈接到你们栗坑坳来住。栗坑坳这么一个山青水秀,空气新鲜的人间仙境,我奶奶、爸爸、妈妈一定能够多活二、三十年,也让我尽一尽孙女、女儿的孝心。”

犹如是吃了定心丸,秦翼敦情绪激昂、豪迈:“言老师,我电脑里有断崖的视频和照片,有兴趣的话,你下午打开看看。”

悄悄朝缪琴香、奕玉兰戏谑地瞄一眼,秦翼敦开口话里有话:“好了,我也要上工,你们三个女的好好商量一下,晚饭做哪样好吃的菜。要用什么青菜配的话,言老师,你只管叫玉兰回栗坑坳去拔一担回来,她两条飞毛腿走路像飞一样,哈哈哈……”

气的,敢怒不敢言,奕玉兰两眼溅血地瞪秦翼敦,可是秦翼敦已经优哉游哉地离开而去。

言萍萍勤快又自觉,秦翼敦一离开,她即要去洗碗。

一见,奕玉兰赶紧制止她:“言老师,你是我们村学校的老师,洗碗这粗活让我们两个来。叫秦老师看见你洗碗,他晚上还不罚我们两个连夜回栗坑坳去拔菜呀——”

这时,缪琴香也乖巧起来,笑脸如火忙推开言萍萍:“言老师,这粗活,我和玉兰来干就行,你去秦老师电脑看断崖照片。”

笑在脸上,缪琴香心头可笑不出来,她揣测这个言萍萍放弃大城市的好条件,跑到栗坑坳这样山旮旯来,与秦翼敦定然不是一般般的关系,她的宝贝女儿这下遇个劲敌啦。

张望言萍萍离开背影,缪琴香暗暗祈祷,祈祷叶振营那个粗鲁莽汉死死缠住言萍萍,最好是把言萍萍扑倒在床上,强行占有,和她有见不得人一腿。这样,秦翼敦看不起言萍萍,那么,只能钟情于她缪琴香的宝贝女儿——钟小娟哩。

或许是缪琴香的祈祷灵啦,三天后的晌午休息时,叶振营众目睽睽之下,大大咧咧把言萍萍叫到一偏僻处。

察看一下四周,见没有人跟踪,叶振营才放心开口,他要言萍萍明天起直到栗坑坳新学校盖起这段时间内,教他系统的学完初中、高中的知识,然后他去考个《教师证》。

迟疑了片刻,言萍萍好奇地问叶振营,叫秦翼敦教他,不是更好吗?听秦翼敦说,他们两个亲的如同亲兄弟。

“秦老师他自己要学大学本科的知识,没那么多时间教我。”

“听秦老师说,你是个很有电脑天赋的人,能把电脑学好就行了,没必要非要考个《教师证》啊!”

“那不行啊,言老师。没有《教师证》的话,我成不了学校的正式老师,秦老师肯定会要我舔狗屁股……”

“什么,秦老师要你舔狗屁股,这么缺德的事,他也做的出来?找个时间,我替你跟他讲理去。”

“不,不,不。言老师,不是秦老师缺德,是我自己和秦老师打赌,这事,一点不怪秦老师。”

晓得自己一急,说漏了嘴,叶振营只好将错就错把他与秦翼敦打赌的事,对言萍萍说了。

“……呵呵呵”叶振营还未讲完,言萍萍滚地大笑,她怎么也想象不出,秦翼敦是个老师呐,这样混蛋的损招都想的出来,也不知道他到底怀的是什么心?笑到抽筋,全身有气无力,言萍萍才站了起来:“行。我教你,死也不能叫秦老师那阴招得逞。”“噢,你刚才说你们村要盖新学校?”

睁大眼睛,叶振营兴奋地暗里使劲点头:“是啊。等公路一挖通,断崖景区一开发,村里大街一建设,秦老师要盖一所十二年制的学校。怎么,秦老师没有跟你说?”

秦翼敦确实没有把他的宏伟蓝图对言萍萍说出,前一次去学校时,他特意交待过钟小娟,不能把一切对言萍萍说出,要试一试言萍萍到底是不是真心,意志是不是坚决一心要留在栗坑坳当老师。叫她知道了一切,换成谁都会愿意留下来。

在隧道口一直偷偷注意叶振营、言萍萍,见言萍萍笑的滚在地上,钟国俊心急啊,急得脚掌心浸出一把冷汗。

别看叶振营平日里虎头虎脑,关键时刻捷足先登抢在他钟国俊前头,不知甩了什么手段,竟然逗的言萍萍如此开心好笑。

刚巧进隧道的秦翼敦,瞧着钟国俊焦急猴样,逗他:“眼睛看直了,还看?这叫笨鸟先飞,重在行动,不在心想。再过一个星期,言老师要提前回学校。还不行动,恐怕晚了,你连一口刷锅汤都喝不到。”

——什么,言老师要提前回学校?钟国俊心蹦到嗓眼上,这么一来,岂不是让叶振营那头笨熊占了先机。往后,言老师和叶振营朝夕相处,他钟国俊还在这里挖隧道,会开车又能怎样?

脸皮没叶振营的厚,在追女人这件事,钟国俊头脑好用不顶用,他绝对不是叶振营的对手,等到他想出接触言萍萍主意时,言萍萍已经翻过山岗回到学校。

94小恋人踢翻大醋桶

看来,言萍萍果真想在栗坑坳长年待下去,把她的家当几乎全搬到栗坑坳,光光书籍就是秦翼敦那个墙壁书柜的五个书柜多,被子、床单、衣服更是多的叫栗坑坳人傻眼。好在秦翼敦把他东西全搬到电脑室去,房间凑合够言萍萍用。

下学期外村学生提前十天报名,这些小事情,钟小娟已经能够揽下,后来又有言萍萍的相助,倒也没出差错。

过了一个星期,秦翼敦、叶振营也回学校。

当看到言萍萍把被子、床单、衣服全堆在床铺上,秦翼敦叫叶振营利用课余时间给她做一米来宽的一个小衣橱和小书架。

是给言萍萍做衣橱、书架,叶振营这下贼来劲。

八月三十一日晚上,栗坑坳小学召开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教师会议,会议是在影子村委会办公室开。

显得些许无所措手足,秦翼敦振奋异常,说,栗坑坳小学终于像所小学,不但学生人数增加到一百八十二名,而且新加入了言萍萍这个大城市大学校来的老师,具有渊博的学识和丰富教学经验,理所当然由言萍萍担任校长,大家都得听她的。

有了四个老师,课程安排就要更科学化:言萍萍当五、六年级两个班班主任,秦翼敦当四年级班主任,叶振营当三年级班主任,钟小娟当一、二年级班主任。估计明年下半年,新的学校可以动工建设啦。

未曾想到秦翼敦会叫她当校长,言萍萍很是感动:“秦老师,这个学校是你一手辛辛苦苦建设、发展起来,应该你当校长。”

憨厚的嘿嘿嘿一笑,秦翼敦黝黑的脸露出真诚:“言老师,你各方面经验比我丰富,文化程度更是比我高一大截,你就别推让啦。你当校长,我也可以把精力投放到栗坑坳新村庄和断崖景区的建设上来。特别是新学校的建设,我更是无从下手,老天爷恩赐我,特意把你降到栗坑坳这个被大山隔断的山旮旯来。”

晶莹泪珠在眼眶滚动,言萍萍感激地凝视秦翼敦,腔调激动:“既然秦老师这么看的起我,信赖我,我就当这个校长,也帮你减轻一点肩上担子。往后,我尽自己能力,把学校管理好,遇到什么事,多和你们商量。”

多和我们商量,说的比唱的还好听。钟小娟心中不悦嘀咕一句。如果是她,是不会把大房间让给言萍萍住,是把电脑室里边那间小房间让言萍萍住去,更不会叫言萍萍当校长。言萍萍这一当校长,岂不是管她吗?想到这个,钟小娟一肚子是气,对自己的情哥哥满腹埋怨和不满。

叫钟小娟气崩的是,言萍萍竟然说四到六年级的主科由她和秦翼敦两个任教,副科才由钟小娟和叶振营任教。这不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瞧不起她钟小娟?她的情哥哥就不会这样瞧不起她。

恐怕是犯了哪路神仙的煞,钟小娟一肚子郁闷尚未消失,回到电脑室又添堵,心头咒骂叶振营是一头没脑子的笨熊,笨的没救,跟随他们情侣俩屁股后头进去,抢屎吃的狗一样迫不急待打开电脑,也不顾忌一下这里已经是她与秦翼敦的爱巢,害得她不能向心上人倾诉心中郁闷。难道这么长时间,他叶振营一点没看出她钟小娟与秦翼敦的情侣端倪,除非是一头猪。

已经半夜,钟小娟不走,叶振营也不回去。

把钟小娟恼火的只想勒死叶振营,无奈,她只得心怀郁闷与愤怒郁郁寡欢回去。

第二天清晨一大早,钟小娟来到学校,敲响秦翼敦的门,秦翼敦尚且在酣睡中。

睁开惺忪睡眼下床,秦翼敦极不情愿地打开门:“老天爷,你怎么这么早啊,存心不让人好好睡一会。”

“你是猪啊你,太阳晒屁股了,还睡——”芳心还堵着气呢,钟小娟气嘟嘟地骂秦翼敦。

晓得他叫言萍萍当校长,小恋人钟小娟心里不平衡,很不痛快,秦翼敦也不责怪她,诙谐调侃她:“你呀,就你心里那么点小把戏,我还能不知道。一个人做事,格局要大,时刻站在高山上——看的远,看的广。办十二年制学校,我们一点经验没有,为何不好好利用一下言老师呢?人家到底是一所拥有四、五千名学生大学校高三毕业班班主任。”

“知道了,罗嗦——”钟小娟埋怨一声,猝然从背后一把抱住秦翼敦,不让他穿好衣服。

许久未亲热了,钟小娟这么一抱,又是清晨,秦翼敦身子反应强烈,倏地转身把钟小娟一把搂住,两个人滚在床上……

一阵惊涛骇浪,翻云覆雨,之后钟小娟呢喃燕语撒娇:“阿哥,干脆让振营把电脑搬一台回家吧,他一天到晚在电脑室,我们不方便。你看他,昨晚上我不走,他也不走。”

搂紧钟小娟,秦翼敦眼睛盯着天花板,长叹:“小娟呐,凡事要三思而后行,想的细致、长远。电脑是学校的,叫振营搬回家私用,这个规矩一旦打破,往后学校老师多,要收回这个规矩贼难贼难。过两个月,你要去考《教师证》了,这两个月里,你要把全部精力和心思放在学业上,叫言老师好好的全面辅导你一下,争取一次过关。”

“嗯——”嘴上这样应着,钟小娟心里还是有点不平衡,她觉得千条理由万条理由,没一条理由礼让言萍萍当校长,这不是鸠占鹊巢吗,更不能忍的是言萍萍居然还贬低她钟小娟的能力。

因为是开学第一天,秦翼敦没有那么多幽闲跟钟小娟在床上缠绵,所以他赶紧催钟小娟下床。

开学第一件大事,自然是升旗仪式。

站在学生后边,仰望冉冉升起的五星红旗,言萍萍视线一下模糊,耳边回荡秦翼敦对她所说的话:“叹,言老师,你不知道,面对学生想举行升旗仪式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希望,我当时都无法满足他们幼小心灵,揪心又惭愧了啊!”

或许是环境不同,或许是习以为常,先前所在学校升旗仪式时那上千人的壮观场面,言萍萍奇怪的从来不会有今天这种热血沸腾的心动。

升旗仪式后,是言萍萍这个栗坑坳小学第一任校长给学生宣读学校纪律,然后是学校、村子大扫除。这可把言萍萍惊讶地舌头僵硬,不曾想到学校连村子的卫生也包下。

下午劳动,言萍萍、钟小娟带领全校学生上菜地去锄草、施肥,秦翼敦、叶振营两个人则是留在学校给言萍萍做小衣橱和书架。秦翼敦另一半心意是要叫言萍萍亲自闻闻粪、尿那团刺鼻臭味,亲身体会到这个校长不是那么好当,栗坑坳小学纯粹是农民子弟学校,没有富二代,没有官二代……

和钟小娟不一样,钟小娟从小在农村长大,长年与粪、尿打交道,言萍萍人生头一回接触粪、尿,刺鼻的恶臭气味没商量直钻入她鼻孔,搅动她的五脏六腑,一线之差要把午饭吐一地。

人小鬼大,不但不照顾言萍萍,而且还出馊主意刁难她,钟小娟害得她吃尽了苦头,心头不服连连大骂秦翼敦,他这办的是什么鬼学校,有这样叫新校长亲手舀粪、尿一瓢一瓢浇菜吗?

五点多钟才回学校,累得言萍萍是腰酸腿软。

一到学校,顾不上累,顾不上歇,顾不上吃晚饭,言萍萍头一件事是洗澡。

不洗澡,臭烘烘一身黏糊糊的,叫言萍萍如何吃的下饭?做梦都没法叫她想到,有一天她言萍萍居然成了一个舀大粪校长,这种荣幸叫她一辈子忘不了。

95莽汉争风吃醋

洗了澡,全身清爽下来,疲惫也似乎消失三分。

学生们早已吃了晚饭,在操场上玩耍,只有秦翼敦独自一个在等着言萍萍一块儿吃饭。

是饿了吧,但见言萍萍一碗饭三下五除二的下了肚子,比平时快了几倍,当她起身要去盛饭时,秦翼敦好奇地问:

“言老师,你,你,你——还没吃饱?”

“我才吃一碗呀,哪会饱。”

“你平时才吃一碗平平的,怕你干活肚子饿,我今晚已经盛了满满一大碗,大概有你平时的一碗半。”

“嘻嘻嘻,这干活干的,肚子确实有点饿。”

“可是,甑子里已经没饭了。”

“啊,没饭啦,大嫂今晚怎么煮这么一点饭哟,我的妈呀,我肚子一半还空着呢。”

“哈哈哈,去盛吧,饭有的是。”

“好,你给我记的,秦老师,竟然逗我。”

下了饭桌,言萍萍拍拍圆溜溜的肚子,诙谐笑自己——奇了怪了,有一天她像个饿死鬼吃下满满两碗饭,太不可思议。

“言老师,今天太难为你了!”秦翼敦些许内疚。

朝秦翼敦笑呵呵的,言萍萍倒是豁达三分:“小事情,不足挂齿。”“什么样的水土,养育出什么样的人。你不是说要我入乡随俗吗?既然我心甘情愿来到栗坑坳,就要和栗坑坳乡亲一样:什么臭都能闻,什么苦都能吃。说的高尚一点,我是老师,我是校长,理应该在学生跟前率先垂范。”

——率先垂范。

言萍萍这话,说到秦翼敦心坎去,钟小娟有她这种思想、觉悟,懂得这个道理,就不会做出那么多的蠢事,哪还用的他煞费苦心对钟小娟那丫头耳提面命。

前脚迈出厨房,言萍萍刚要说钟小娟年龄不大,脾气不小时,抬头却望见钟小娟朝厨房走了过去,赶紧把到唇边的话吞回去。

休息了半个钟头左右,言萍萍便在电脑室给钟小娟、叶振营两个人讲课,秦翼敦则在教室里边辅导学生边自己看书。

冥冥之中,秦翼敦感觉一切都是上苍注定,命运会给他安排言萍萍这么一个高学力的人,有了她,他轻松多啦。

第二天上午半晌时分,秦翼敦悄悄去听了一会儿言萍萍讲课,心中油然一阵震撼,那课讲的太神了,他都没法表达。

这几年下来看到学生一个学期比一个学期多,秦翼敦沉醉在孤芳自赏中,以为自己的课讲的好,才传到外村,吸引来更多学生。然而,这一听言萍萍的讲课,秦翼敦自惭形秽、汗颜不已。

光知道言萍萍课讲的好,秦翼敦却不知道言萍萍因此付出了汗水和心血,毕竟高中生与小学生有云泥之别,从一个高中老师一下转换成一个小学老师,不仅是教学思维要改变,而且教学手法也要改变。

上一次回去之后,言萍萍一有空即观摩小学老师讲课的视频,并且自己录视频对照,反复的琢磨、摸索,才有今天课讲的犹如是讲神话故事。

中午趁钟小娟、叶振营在电脑室机会,秦翼敦神情冷峻对他们嘀咕了一阵,也不知道说啥?叶振营是“嗯,嗯,嗯”的不停点头,钟小娟则是一脸不屑。

下午也悄悄跑去听言萍萍讲课,这一听不要紧,钟小娟自己把自己惊得一大跳,与人家言萍萍相比,她讲的是什么课哟,如同冬天雪地里的一根木头,而人家言萍萍的课讲的宛若是草原上奔跑的一只野兔。

纠结了一个下午,秦翼敦敞开胸怀,大度如春毅然作出一个大胆、理智举措:晚上等言萍萍给钟小娟、叶振营讲完课,叫她给他们三个人说说讲课方法、经验。

哪会想到秦翼敦竟然会有大海的胸襟,高山的谦卑,怔了足足五分钟,言萍萍这才缓过神,激动的有点按捺不住漫上来的热泪,娓娓道出上次从栗坑坳回去后所做的事。

之后,言萍萍慨叹说道:“小学生和高中生不一样,高中生思想、心理成熟,有能力控制自己思维,小学生好动,不能控制思想集中注意力,他们好奇心强,所以我就想——要是用讲故事方式授课的话,或许能抓住他们好动的心,集中注意力……”

悟出什么,言萍萍声音还在空中回荡,秦翼敦即欣然自喜道:“言老师,听你一席话,我胜读三年师范了啊!你刚才所介绍的方法、经验,我——翼敦获益非浅,茅塞顿开。太频繁了会流于形式,今后我们每隔一个学期开一次讲课研讨会,力争把我们学校的教学提高到更高一个水平,享誉全县,招收到更多学生。”

频频向秦翼敦颔首,言萍萍无法压抑的两眼红润,不曾想到眼前这个山旮旯的教书匠竟会有上这般如春气度和魄力。

把头转向叶振营,秦翼敦目光如炬注视他:“振营,从现在起,你课余要把主要精力和时间放在学习上,不要一天到晚玩电脑。有言老师辅导你,千载难逢机遇。在你文化程度未达到本科,恐怕当电脑大师只是你一个美好梦想,不会实现,你眼前的电脑水平想再大跨一步,明显受到你低文化的严重制约。”

脸红脖粗,叶振营窘得心头怨恨秦翼敦,明明晓得他爱上了言萍萍,正展开火力狂轰乱炸追言萍萍,还这样当言萍萍的面驳他脸,叫他情何以堪哟。

一旁的钟小娟,曲解了情哥哥心衷,还暗暗夸他太有才,不让叶振营这头笨熊玩电脑,想出这么厉害一手。往后电脑室又是我们这对情侣的天地,想什么时候亲热就什么时候。却不知道她情哥哥这样做,纯粹是逼叶振营学文化。

星期五下午一放学,秦翼敦又带上叶振营出发。

夜深了。

月亮悬在头顶上,可是钟国俊辗转反侧睡不着,满脑子全是言萍萍,睁眼闭眼言萍萍老在他眼前晃悠。

见秦翼敦还没睡,钟国俊起床,把他拉到外边,比划着指头问他,叶振营、言萍萍在学校是不是已打的火热,叶振营是不是向言萍萍求婚,言萍萍有没有问起他钟国俊?

有没有向言萍萍求婚,这种事只能去问叶振营本人。不是媒婆不管男追女的事。身为一个老师,他秦翼敦只对教学上的事感兴趣,但是言萍萍开始辅导叶振营学文化,这事假不了。

停顿一会,借着朦胧月色盯着钟国俊,秦翼敦拉下脸:“这种事,以后别来烦我。你和振营追言老师,我一碗水端平,谁也不帮。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凭你们各自本事。”

很不高兴,钟国俊埋怨秦翼敦:“秦老师,你这算什么一碗水端平啊,振营一个星期有五天和言老师在一块,我天天在这里挖公路,哪有机会,有句话叫什么楼台来的……”

“近水楼台先得月。”秦翼敦差点笑出声。

“对,对,对,叫近水楼台先得月。”钟国俊连连说道,快要跪下的央求秦翼敦:“你真要一碗水端平,你得帮我,秦老师,一定要帮我,叫振营那头牛近水楼台先得月,你这是算哪碗水端平是吧,秦老师?”

“哟,追女人,还想绑架我哦。”秦翼敦话里带刺,刺激钟国俊:“无知的连‘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样的名句都说不来,强词夺理倒打一耙蛮有一嘴。自己没本事,倒怪我一碗水没端平。不要以为会开车,振营就不如你。想开车的话,振营也可以去考《驾照》,他的优势在比你脸皮厚。”

月光下,讶异打量秦翼敦,钟国俊突然歹毒地说道:“振营想跟我抢言老师,门都没有。哪天我把他振营吃‘鸡’被公安局抓的事,和言老师说了,看言老师还会不会理他——”

96轿抬老教师上大山

居然用卑鄙手段与叶振营挣言萍萍,秦翼敦呼地胆火泛上心头,月光下能够看出他眼睛冒火。

脸色骤变,秦翼敦气愤怒斥钟国俊:“你以为你这种小人行径能得到言老师的爱吗,白日做梦吧,国俊。”“我忠言警告你,国俊,你越那样做,言老师越看不起你。这个社会去吃‘鸡’一次,多大点事,你说?难道你出门做工这么多年没去吃‘鸡’过,鬼都不信。”

心中有鬼,经不起秦翼敦这一警告,钟国俊原有底气如若千里河堤决口,害怕的出了一身冷汗。

冷静一想,觉得秦翼敦的话是硬道理,钟国俊对自己刚才的愚蠢后悔不迭,又庆幸是跟秦翼敦说,要不然他就这样白白把言萍萍拱手让给了叶振营。

闹出一出笑话的是,星期日晚上回学校路上,秦翼敦忽悠叶振营,说要博得言萍萍芳心,他叶振营这一回到学校,不要歇着,马上动手连夜把小衣橱赶出来,言萍萍一感动,定然对他叶振营以身相许。

很相信秦翼敦的话,叶振营居然当真的一到学校,来不及喝口茶歇一口气,立马动手做小衣橱。

洗澡出来,见状,秦翼敦大喝一声:“神经病啊,振营,你还真做……”

“你不是叫我连夜做,这样才能博得言老师的芳心吗?”老黄牛一头啊,憨的没救,言萍萍在一旁看他做,叶振营居然连这话也全盘说出。

错愕的,言萍萍看看秦翼敦,又看看叶振营。

叶振营一离开回去,言萍萍好奇地问秦翼敦,他和叶振营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古里古怪的像个地下党,搞得她一头雾水。

想不笑都难,未开口,秦翼敦先哈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对言萍萍说了事情缘由:“言老师,你看着办,反正他们两个人,你必须二选一,这事没得商量,哈哈哈……”

“哎!”言萍萍一声惊叫太夸张,像个少女因惊恐双手拱着抓樱桃小嘴,眼睛瞪得眼珠子掉出来:“秦老师,你可别吓唬我今晚睡不着。这怎么可能,我整整大了振营十岁呐,和国俊年龄倒相差不大,可他纯粹是土鳖啊——”

嘿嘿嘿地一笑,秦翼敦诡秘兮兮:“真能看出你的真实年龄,也不会发生这出戏了。”“栗坑坳文化最高的人是小娟。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也要帮我把振营、国俊这两个家伙拿下。不过,言老师,咱们话先说白了哦,到时你假戏真做,我可没义务当月佬,月佬这碗饭,我不想吃。”

格格格一阵开心大笑,言萍萍嗔怪秦翼敦:“看你平日蛮憨厚一个人,秦老师,没想到你肚子也是条条小蛇哩!”悄悄指了指电脑室,趋前一步,言萍萍附在秦翼敦耳边:“你和她是不是早已这个了?”言萍萍两个大拇指相对叩了叩。

脸一红,秦翼敦慌忙否认:“没有的事,言老师。”

“没有?你敢说,小娟胸口那两个大球不是你摸大的?”言萍萍冷不丁掐住秦翼敦耳朵:“你不拿我当姐姐,不说实话,我可没有帮你拿下振营和国俊的义务。”

说就说,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秦翼敦突然一下男子汉,向言萍萍坦白与钟小娟的早恋。

奇怪的是,言萍萍突如其来莫名其妙袭上几分失落、惆怅,像是掩饰什么,嗔怪秦翼敦一句,亏他还是个老师,他这是残害幼苗,懂吗,人家钟小娟今年才十六岁呢。

星期四,衣橱、书架完工。

房间里仅仅多了这么一个小衣橱、小书架,意外的多了几分浓郁的时代气息,左看右看像个居室,叫人心里暖暖的很温馨。

欣赏着小衣橱、小书架,言萍萍悄悄然泪水涟漪,默默感激秦翼敦为她所做的一切。

虽说日子过的比原来清贫几成,也没有那么方便,但是少了城市的喧嚣、快节奏,言萍萍享受到另外一种清静、安逸生活,不由得慨叹: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不对,言老师,你这话不对。前人栽树,可这树尚未成活,要后人呵护,天天浇水。”

“呵呵呵,有水平,歪理也被你说的头头是道。难怪,栗坑坳乡亲说你这三寸不烂之舌是把杀猪刀,杀死人不偿命。”“我有个疑问,秦老师,你是先开发景区呢,还是先建十二年制学校?”

“当然是双管齐下。一下一下来,太耽搁。”

“可是,你哪有这么多钱?听说,你挖这条公路不但赚不到钱,还要把钱贴进去呀!”

“我可以借鸡生蛋。”

“借鸡生蛋?”

“是啊。”

“我不懂?”

“你看哦,言老师,我借栗坑坳人的力量,挖通栗坑坳这条公路。开发断崖景区时,不必由自己花钱挖公路,这里就省去了一笔巨大的钱。”

“这倒是。可是建一所十二年制学校的钱,是开发断崖景区的上百上千倍,你们县政府绝对不会花钱在栗坑坳建这么一所学校,你到哪儿借鸡生蛋呢?”

“哈哈哈,天机不可泄漏。”

“你啊,老奸巨猾,一个天机不可泄漏,把栗坑坳人的好奇心悬到半空中,全村人围着你团团转,村中老泰山钟家老爷也不惜把祖传麒麟赠给你。什么时候也让我目睹一下麒麟,秦老师?”

“对你有意见,很大的意见,言老师。什么叫老奸巨猾,我这么老实巴交躲在山旮旯的憨厚教书匠一个,从你嘴里说出来,就成了奸佞之徒。看在关键时刻,你助我一臂之力,我会给你看麒麟。不过,麒麟现在不在身上。”

“你这个山旮旯教书匠不简单了呐,秦老师。我拭目以待,倒要看看你这个小小教书匠,届时拿什么奇招怪手借鸡生蛋?”

这个夜晚,言萍萍躺在床上失眠啦,怎么也睡不着。

过了八、九天,中午放弃休息,言萍萍中邪了,突然心血来潮独自一人爬到大山山顶去。

回到学校后,言萍萍要秦翼敦在一星期内,给她做一张双人床,还阴阳怪气地说,那张床被他和小娟滚床单过,一想到这件事,她心里特别不爽,所以要换掉。

——噢。那行。脸一红,秦翼敦一口答应言萍萍。

和叶振营一道,用四天课余时间,秦翼敦就把床架做好,可是言萍萍没有要把床架换掉的意思,叫他先把床架放进影子村委会那间空办公室里。

第二个星期六早上九点,言萍萍突然出现在工地上。

没去找秦翼敦,言萍萍去找秦翼煊,要他开着大车去鼓安接她父母亲,说她父母亲今天要来栗坑坳,已经在来鼓安的路上。

哪敢大意,秦翼煊赶紧跑到隧道去,把弟弟叫出来。

秦翼敦一听,震骇大叫:“言老师,你疯啦,你真的疯啦。你爸爸、妈妈是个六十多岁大都市的人,不是乡下泥腿子老头、老太婆。眼下公路不通,你叫他们爬这么一座又高又大的山,我都不敢想象,他们要花上几天才能爬上山顶。”

……呵呵呵。言萍萍忍俊不禁:“放心吧,秦老师,我爸爸、妈妈也是农村出身的人,没你想的那么嫩。他们都是小学退休老师,我们学校老师太少,你又要顾着公路这边的事。我看你也蛮辛苦,所以想叫爸爸、妈妈来凑个数,也减轻一点你负担。再说,我走了之后,那个畜牲的父母亲老去打扰我爸爸、妈妈,逼他们说出我的下落。”

转身,秦翼敦对哥哥说:“哥,你去吧,去接言老师爸爸、妈妈,路上车子开慢点。”

这么大的事,言萍萍竟然不和我通气一声,秦翼敦心里又可气又感动,可气的是:他觉得言萍萍对自己父母亲的身体太不负责,万一出了事,他承担不起这个责任。感动的是,言萍萍一颗高尚且无私的真心藏于九地之下,他始终没能窥探出。

晌午,言萍萍父母亲——言建辉、房沁芳到达了工地。

吃吧午饭,言萍萍领着父母亲参观了正在挖的隧道,之后便叫秦翼敦派二、三个人把她父母亲行李挑回学校,她父母的行李更多的是床上用品。

走到言萍萍父母面前,秦翼敦彬彬有礼微笑说道:“言老师、房老师,你们行李哪包是毛毯?”

“毛毯?”言萍萍困惑盯着秦翼敦:“光毛毯不行呀,至少也要三床被子和毛毯。”

倏地举起手往路边一指,秦翼敦笑嘿嘿地说:“临时扎了两个藤滑杆,把毛毯披上去,你爸爸、妈妈就可以坐了,由他们八个壮汉轮流把你爸爸、妈妈抬到山顶上,一个挑今晚上睡觉用的被子,其余的,我和振营明天晚上挑回学校。”

大吃一惊,言萍萍顺着秦翼敦手看去,果然路边多了两个蔓藤做的滑杆,不知怎么地眼睛一下不听使唤,热泪犹如打开的喷泉。按捺不住的倏地扑在母亲身上,言萍萍哭了起来……

97闯入者打破宁静

老师出身的言建辉、房沁芳老夫妻死活不点头答应让别人抬他们上山,秦翼敦则是一根筋犟到底。最后拗不过秦翼敦,言建辉、房沁芳夫妻也只得客随主便。

到了山顶,言建辉、房沁芳这才下来走,抬滑杆的人也回去干活,只剩下挑被子一个人陪着这一家子回学校。

黄昏时分,到达学校,言建辉、房沁芳夫妻敏锐目光观察一圈四周,见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好多啦,环境又幽静优美,头一回呼吸到这么新鲜空气,老两口心里不免几分安慰、欣喜。

早上临走时,言萍萍已经叫钟小娟下午烧一大锅热水。

等父母亲喝了茶,歇了一会儿,言萍萍把热水提到房间叫他们去洗澡。

之后,言萍萍叫父母亲先在她床上睡会儿,她去给他们收拾房间。可是这一对老夫妻居然说一点不困,叫女儿忙自己的事去,他们到四周溜达溜达。言萍萍听父母亲这么一说,倒是高兴的不要不要的,没想到父母亲走了那么长的山路,居然不累。

言萍萍刚要转身,撞在刚进去的钟小娟身上,钟小娟这一回没有敌意,还一张俏脸笑得宛如清晨百合花,对言建辉、房沁芳夫妻说:“阿伯、阿姆,你们走了那么长的路,饿了吧,我煨了一点羊须豆,你们去吃一碗。”

在厨房里正准备做晚饭的陈翠莲,她不会说普通话,只是用本地土话招呼言建辉、房沁芳夫妻,马上盛了三碗锅里的羊须豆端在饭桌上,憨乎乎说,钟小娟煨了好多羊须豆,锅里还有呢,吃完再盛,别客气。好在言萍萍多少听懂一、两句,还能嘣出一句吐字不清的栗坑坳土话回敬她。

烹饪手艺不行,钟小娟煨羊须豆还真有一手,煨的恰到妙处,再烂一点,有如稀饭,连个嚼劲都没有,硬了点又吃不出煨羊须豆的美味,且老姜又放的刚好有那么一点辣味。

人生头一回吃煨羊须豆,言建辉、房沁芳夫妻赞不绝口,连叫好吃,一碗下去还不够,还要再盛半碗。

瞧瞧父母亲吃的如此香甜,言萍萍心里暗暗感激钟小娟——这个丫头,今天想的还真周到哦,还懂得给我爸、妈煨羊须豆吃。

错了。言萍萍想错了,是秦翼敦叫挑被子的人捎话给钟小娟,特意交待她。要不然,心里一直对言萍萍怀有敌意,钟小娟小孩子气的很,哪会想到这一点呢。

打扫房间时,看到双人床,钟小娟心里嘀咕埋怨,不就是父母亲前来栗坑坳看看她嘛,还当作是皇帝、皇后驾临,要我的情郎特意给她做这么一张双人床……

连言萍萍走进去,钟小娟也没发觉。

站在门口,环视一圈房间,见钟小娟已经把房间打扫干净,言萍萍很是高兴:“谢谢你啊,小娟。”“看来,我爸爸、妈妈今晚只能凑合的睡在这么一个空荡荡的土墙房间哩。”

还不知道言萍萍父母亲来栗坑坳的目的,钟小娟误以为他们只是来看看女儿而已,一听言萍萍这话,她心头来火。但是钟小娟不敢流露,火归火,她心头还是明白言萍萍的重要性,把言萍萍气走,她的情郎是不会饶过她。

当言萍萍动手铺床铺时,钟小娟一扭身跑出房间。

小丫头就是小丫头。我无意中一句感叹的话,把你气成这个样子。看在秦老师一颗难得的真心上,我才不会跟你这么一个小丫头计较。言萍萍扭头张望一眼钟小娟跑出去身影,心里好笑。

大概五分钟光景,钟小娟从电脑室里扛来一张课桌。

一感动,言萍萍为自己刚才的误会而内疚。可能是想弥补内疚吧,言萍萍当下向钟小娟坦白:“小娟,我爸爸、妈妈以后跟我们在一块儿生活,要麻烦你了。”

“你爸爸、妈妈以后跟我们在一块儿生活?”钟小娟不相信地瞪大眼睛,这可能吗?一个大都市的老人跑到栗坑坳来过日子,吃饱撑着呀——

直起身,言萍萍朝钟小娟笑吟吟的:“嗯。我爸爸、妈妈原来都是小学老师,我爸爸去年才退休,我妈妈退休了四、五年。我们学校老师太少,眼下又没钱聘请别的老师,上头又不派别的老师来,我就把他们这一对老头子老太婆叫来帮忙一下下哟。这里空气这么新鲜,公路又快要挖通,景区也快要建设。一年半载后,在栗坑坳生活,会和城里一样方便。”

“我的妈!”钟小娟心里一声惊叫,又暗暗庆幸:还好我没对言老师发火,否则,这下可是蚊子叮了大象背——惹祸大了。

震惊之下,钟小娟脑也灵来,嘴也甜:“言老师,太谢谢你啦!这下,我们学校有这么多个老师,终于是一个正正规规的学校。”“你爸爸、妈妈真的有那么老吗,言老师?看起来,比我们村那些四十多岁的人还年轻咧。”

“哧嗤”一声,言萍萍呵呵呵大笑,手上被子掉到床上:“小娟,你这话叫我爸爸、妈妈听到,他们高兴的乐掉下巴。”“是啊,这就是城、乡间的天地之差。城里人养尊处优,不和农村人一样长年风吹雨淋日晒,在田里劳作,固然保养的好。听一个人的情郎说,他刚来栗坑坳时,有个头发晒的发红……”

“言老师,我恨你,你怎么能可以这样揭人的丑!”钟小娟刷地脸红染缸,芳心甜滋滋地暗骂一声,好你个冤家,竟然把这个都对言老师说了,看我这一回不狠狠的叫你憋的要出火。

“格格格……”言萍萍乐的开怀大笑:“臭丫头,还一直不承认和你的情郎滚到一床上,叫秦老师……”

慌的,钟小娟一个箭步奔上去,捂住言萍萍的嘴,惊叫起来:“言老师,你咋这样大嘴巴啊,这事千万说不得,被人知道,叫我还怎么当老师。”

钟小娟是多大的手劲呐,言萍萍哪是她对手。被钟小娟紧紧捂的,言萍萍一脸憋地通红,喘不上一口气,真正领教了什么叫女汉子。好在话一说完,钟小娟及时放开了手,再晚一秒不放开手,言萍萍不一命独呜呼哉,也得一时窒息倒地。

瘫痪在床上,言萍萍气喘如牛,大声直呼:“小娟,你这臭丫头,你怎么那么大手劲啊,捂的我喘不上气,简直要我命。”

瞧瞧言萍萍不堪熊样,钟小娟禁不住呵呵呵大笑,蹲在地上,双手撑地,大笑言萍萍这个大城市里来的娇气公主,娇的没救。呼地,钟小娟蹦起来,奔到床边,猝然拉起言萍萍的手:“快点啦,等一会儿就吃晚饭,你床铺还没整好。”“叫阿伯、阿姆凑合睡几个晚上,等振营和秦老师回来,叫他们做一张办公桌,两张椅子,一个衣橱,就像个房间了。”

坐了起来,言萍萍做了个羞羞脸,笑钟小娟:“羞不羞啊,还在我面前假正经,没外人时,左一声阿哥右一声阿哥,恨不得把情郎含在嘴里,呵呵呵……”

羞的,钟小娟双手盖脸,嗔怪道:“言老师,你这人咋这样呀,知道就行了嘛,干么说出来,叫人多害羞。”别看钟小娟平常嘻嘻哈哈的,其实是个比言萍萍还娇羞的人。

站起来,上前一步,拿掉钟小娟的手,言萍萍笑嘻嘻的:“好了,不说了,行了吧。”“反正你有的是力气,再去搬一张课桌来,丫头,将就的用用吧。你的情郎和振营那么忙,我不忍心再叫他们课余里做那些。公路一挖通,新学校也要动工建了,顶多是个两年光景,就会有高楼大厦住哟。”

怀疑地看看言萍萍,钟小娟摇摇头:“两年,两年后的事,谁会说的准哩,说不定你吃不了这里的苦,早溜回去啦。”

神秘一笑,言萍萍皓眸射出一束爱恋:“你傻呀,丫头,两年后,公路通了,这里又是景区,村子建设的和城市一样,空气又新鲜,住的比城市还爽几倍,我干么要溜呀。”“嘻嘻嘻,我已经有几分爱上你情郎,说不定两年后,他是我的男人哩,你们现在又不敢公开恋情。”

怒目一瞪,钟小娟咬牙切齿:“你……”“你得讲良心,言老师,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吧。你真敢从我手上把我的情哥哥抢走,到时我把你扔进断崖喂野兽。”

丝毫不怒,言萍甚至还嬉皮笑脸:“先来后到?丫头,你太天真了,爱情没有同情,爱情无理可讲。两年后,我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村姑,谁把谁扔进断崖,还不知道哩。你放心,我做人胸怀坦荡、光明磊落,不会背后使阴谋使绊子,我要跟你明刀明枪公开竞争。你的优势在胸大,年龄小;我的优势在于是个本科生,比你有气质。我再加把劲,争取两年内再考个博士。这样的优势还败在你手,我——萍萍甘拜下风,从此服了你。”

瞬间,一种从未有过恐惧从钟小娟脑际掠过,言萍萍说的非常透彻,实情的确如此。

也仅在此时此刻,钟小娟才后悔,后悔自己往日并没有真正把心事、精力放在攻读学业上,一心想着跟情哥哥儿女情长,也从来没有去想过有一天会突然闯进一个女的要抢她的情哥哥。

言萍萍的到来,彻底打乱钟小娟一直以来平静如止水的芳心,她心里那湖风平浪静的秋水被激起千层浪……

98打造老教师舒适居室

——夜不烦人,人自烦。

秋天的子夜十分静谧,窗外月光照耀,大地披上银装。

可是钟小娟心乱如麻,思虑焦躁,胸口如同猫爪在抓,与这静谧的夜恰恰相反。

下午言萍萍的话是一根刺扎进钟小娟心窝,使得她与秦翼敦相爱以来,头一回忧心如炎呐。

正如言萍萍所说的那样,她钟小娟唯一优势在胸大年龄小。

论美貌呢,言萍萍是逊色一筹,但人家言萍萍气质如兰,她钟小娟当然明白自己的情哥哥是个非常看重一个人文化程度的高低,这正是她的致命弱点。

失眼了一个晚上,秦翼敦又没有回到学校,钟小娟胆子大点,赶紧去跟言萍萍说,可不可以晚上多辅导她一个钟头,以便她下个月去考《教师证》能够顺利过关,顺利过关了,言萍萍再系统的辅导她学习一下高中知识,之后再教大学的知识?

狐疑盯着钟小娟审视了好大一会儿,言萍萍忽地皓齿一露,微微一笑:“你怎么突然下这么大决心,大胸妞?”

尴尬的脸一红,钟小娟羞涩道:“言老师,你别老是这样叫啊,羞死人了。你想想啊,一旦新学校盖起,是要办高中,我文化这么低,你说,这怎么行?”

心里底头,钟小娟埋怨声声,还不是你言萍萍逼的,你不跟我抢那冤家,我又何苦呢。

这倒是。言萍萍点点头。眉头轻轻一皱,言萍萍说:“这样一来,我得把自己用来攻读学业的宝贵时光挤出辅导你,这事,我得好好想一想。”“我说,大胸妞,你干么不叫你的情郎辅导你,偏偏叫我辅导你呀,道理上说不通啊——”

“他文化没你高,他自己正在拼命学大学的课程,哪有时间辅导我。”钟小娟俏脸上袭上一层诡谲,微笑里藏着狞笑:“言老师,别犹豫啦,我知道你是好人。你答应我,我晚上煨大玉豆给你爸爸、妈妈做点心。”

皓眸一亮,言萍萍兴奋叫道:“这个主意不赖。行,我们两个成交。这么一来,你的情郎欠了我一大人情,格格格……”

“言老师,你说话可要算数。”钟小娟心底暗暗窃喜,言萍萍,你想跟我抢那冤家,只要你答应教我读大学课程,你没有那么多时间读博士哩,到时候我和你一样高的文化,你在我面前还有什么优势呐,呵呵呵。

言而有信。言萍萍说话也是一言九鼎,说一句算一句。晚上秦翼敦回到学校,她仍在辅导钟小娟。

洗澡完,秦翼敦来到了言建辉、房沁芳夫妻住的房间,看见言萍萍正在和钟小娟撑开简易衣橱,他慌忙制止,说这是泥巴地板,脏的很,明天做个木架子垫到下边去。

——简易衣橱,可把钟小娟羡慕死,她没想到如今社会上还有这么好看又方便的简易衣橱。

三分愧疚,秦翼敦对言建辉、房沁芳夫妻说:“言老师、房老师,来到这么一个山旮旯,叫你们二老受委屈了。”

嘴巴比老头灵敏,房沁芳笑容可掬抢在前头:“秦老师,你可不能这么说。我们来这里,已经给你添麻烦。看到你独自一人能够把栗坑坳学校建设的这么好,我和萍萍她爸爸敬佩你这个青年人。一直担心萍萍,这下亲眼看了,放心啦。”

腼腆的都不知说什么,但是秦翼敦心海掀起一团浪涛,言建辉、房沁芳夫妻这个时候能来栗坑坳,不是给他添麻烦,是给他添柴加火。一旦断崖开发那一天,他一定要让这一对夫妻作为最最最尊贵客人第一个登上断崖,亲眼目睹断崖的奥妙。

笑哈哈的,像一尊弥勒佛,言建辉紧随老婆的话,深情地问:“秦老师,估计公路还要多久才能挖通?听萍萍说,里头全是坚硬岩石,非常的不好挖,是吧?”

眉宇微微一蹙,提到公路,秦翼敦点了下头,长叹一声:“是啊,要不是坚硬岩石,两条隧道恐怕已经挖通。眼下,我们日夜不停专攻一条隧道,估计年底能挖通。隧道一通,栗坑坳这个被大山隔断的山旮旯,从此结束爬那么一座大山历史,多方便。隧道挖通那一天,就是栗坑坳将发生一场翻天覆地、震古烁今一天的开始,从此彻底改变闭塞、贫穷、落后。”

慈祥眼睛看着秦翼敦,房沁芳笑吟吟的,突然没头没尾冒出一句:“秦老师,我看呐,你就是秦琼的后代。”

愣了一会,秦翼敦一时没反应过来。

脸上露出诧异,言萍萍接过母亲的话,三分暧昧眼神看秦翼敦:“妈,我看他就是秦琼转世。”

言萍萍的话惊醒秦翼敦,他羞怯一笑:“房老师,我连秦琼的腿肚毛都比不上呢。有秦琼那本事,一个城里人,我当初根本不会到栗坑坳这么一个山旮旯当个教书匠,一回到城里,就被老同学、朋友耻笑,看不起。”

“一把好剑,需要千锤百炼。”言建辉眼睛闪烁一道剑光,他想到了当官的前女婿,胸积愤慨,“恶劣逆境,铸造一个人的刚毅、淳朴的情操。如今城市年轻人有几个不是在酒桌、麻将桌上耗费青春、溜须拍马,有几个不是在歌厅、发廊荒淫无耻,作孽身体?”“你扎根山旮旯,辛勤耕耘,山村百姓孩子才不出村子有书读,不增加已经很穷的家庭负担。”

言建辉的话,秦翼敦心中豁然明亮,犹如堵塞烟囱被疏通,他闻到了果实的清香。

回到自己房间,秦翼敦顾不上与小恋人卿卿我我,把心事放在言建辉、房沁芳夫妻的房间上,想把他们房间整一下使之不显得如此空荡荡,房间有个房间的样子。人家老夫妻心甘情愿从大城市搬到这样山旮旯来,至少要叫他们住的舒坦些。

天一亮,秦翼敦即早早起床,做简易衣橱垫脚架。

只不过是个简易衣橱垫脚架,不是甚么精工活,中午在叶振营帮忙下,三下五除二就做好。

简易衣橱往三十厘米高垫脚上边一立,还真是不一样。

因为是有了电动机械,做起来事半功倍,秦翼敦又与叶振营一道,利用四个课余时间,赶做了一张时尚办公桌。

接下来的连续两个星期课余里,秦翼敦和叶振营不辞辛苦,又做了一张竹木结构的三人沙发、茶几,两个床头柜。房间里有了这几样东西,高档了几倍,叫人看的心怡眼爽。

走进房间里,一团时尚、高档家居气息扑面而来,言萍萍和她父母亲固然是喜的眉开眼笑,乐的心花怒放。

换成平常日子里,或许言建辉、房沁芳夫妻不会这般感动,可眼下公路、断崖、学校、村子压在秦翼敦肩上,他每天忙的顾头不顾腚,恨不得有分身术,一人当四人用。可是费心的想叫他们夫妻住的舒坦些,他放弃了休息时间。

爱不释手摸着办公桌,言建辉泪眼泛光:“秦老师,你费心了。你自己还忙不过来,其实没必要,你自己挖公路累的不得了。”

刚张嘴说话,秦翼敦舌头没言萍萍的溜,被言萍萍抢在前头:“爸,你就别跟秦老师客气。不把你们房间整好,他天天挂在心坎上,哪有心事去挖公路。你们当他是尽孝心吧。”

房沁芳悄悄瞪一眼女儿:“你这闺女,怎么这样说呢,秦老师要挖公路已经很辛苦了。”

心里总是对言建辉、房沁芳夫妻有种愧疚,秦翼敦这时歉意地说:“言老师、房老师,你们不惜放弃大城市的好日子,来到栗坑坳这样偏僻山旮旯来义务助我一臂之力,我理应该给你提供一个舒适、幽雅的住处才是。遗憾的是,在眼下的栗坑坳条件有限,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好委屈你们二老!”

99 镜头停在历史一刻

卸下了压在心里的一块石头,秦翼敦整个人从里到外顿时轻松,黝黑脸上弥漫一种惬意。

此后没事时候,秦翼敦跋山涉水到村子四周围逛逛。

——栗坑坳的地形,是一个“丁”字型,坐东朝西,往北是长长一条峡谷,估计有二、三公里长;南面是从断崖流淌而下的小溪,也就是那座把栗坑坳隔断的大山。栗坑坳人的农田,主要分布在那条长峡谷及两边的小山谷里。

皱皱眉头,秦翼敦眼神无奈又惋惜,想要建设一条大街,那些农田必毁无疑,往后栗坑坳人靠什么种田哟。农民没有田,手中纂着黄金也会心慌,不踏实。

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秦翼敦心中先把这事放下,还是开凿隧道要紧,隧道一通,万事迎刃而解。

有了言萍萍和她父母亲相助,秦翼敦肩上的教学担子轻松几倍,每天大脑再不必像上紧的时钟发条,上课一节课接着一节课,如同是赶公交车。

农历十二月初五。

这是言建辉、房沁芳夫妻到栗坑坳两个月后,秦翼敦和叶振营头一回提前一节课去工地。

快到隧道口时,秦翼敦对叶振营说,自从言建辉、房沁芳夫妻来了之后,他们两个歇的时候多了,所以到了工地,他们干活时间要尽力长些,反正也只干两天,再怎么累的话也不会累倒趴在地上,是吧?

开口就说他,心里很不服气,叶振营反驳秦翼敦一句:“满嘴跑火车,就你那体格,你行吗你,连续干两天不睡觉,我也能坚持的了。”

秦翼敦大笑起来:“你吹吧,振营,不怕天打雷劈,你能吹多大就吹多大。除挑担子不如你外,我钻石哪点输你?做家具时,哪一回不是我做的比你快,比你细致,你还有脸吹。振营啊振营,你这脸皮比你的鞋底还厚三寸。”

缺乏秦翼敦的犀利言辞,遭秦翼敦这么一笑,叶振营讷讷了大半天,才口笨舌拙回了秦翼敦一句:“秦老师,这一点我承认,我本来就笨手笨脚的,只有一身力气嘛。”

“哈哈哈,驳你一句,瞧你,你受了多大委屈。”看到叶振营如此,秦翼敦反倒于心不忍,“其实,振营,凭良心说话,做粗活,我十个也顶不上你一个,这点我得承认。”

有秦翼敦这话,叶振营像是被灌进一坛蜜水,心里特别爽,马上阴转晴,憨乎乎的朝秦翼敦笑嘿嘿的。

两个人到达工地时,还没到收工时候,刻不容缓跑进隧道里,拿过钻机呼呼干开。

也许是天意吧,苍天要给秦翼敦、叶振营一个惊喜:

星期六夜里凌晨两点多钟,力大如牛叶振营突然往前一扑,差点从三米多高人字梯上摔下来,吓得在他身边的秦翼敦心要蹦出来,立刻浸出一身冷汗,心惊胆战问道:“振营,你怎么了,是不是累了,赶紧下去歇会儿。”

惊魂未定,叶振营站稳后仍然心有余悸:“不知道啊,钻子突然钻空,害得我没防着一时站不稳。”

“啊——”秦翼敦心中一骇,忽地大叫一声:“傻瓜,那是石头打通了呀!”“我的天呐,和尚挖墙——妙透了,终于打通啦!”

“打通啦?”其他几个人惊讶地手中钻子在同一时刻戛然而止,眼睛一齐投向秦翼敦。

顷刻间,隧道里的心跳停止,地球在一时刻也好像被关了电闸,天地间就剩下这隧道。

“兄弟们,加把劲,今晚上我们把岩石全部凿通。”第一个醒过神,秦翼敦忘了回应大家的话,呼唤一声,“国俊,快,快去把我哥和大家叫醒,叫我哥把数码相机带来,让大家共同庆贺、见证这一惊喜时刻的到来。”

五分钟光景,参加挖公路的人,全围到隧道里,期盼目光紧随几个人的钻子,怦然心动地盯着岩石。

个把钟头后,叶振营钻空的一块石头被毳了下来,顿时一阵震动隧道的欢呼雀跃欢呼声砸地回荡:

“通啦!”

“通啦!”

“通啦!”

大家通力奋战下,清晨五点多钟,岩石全部被开凿,这预示着隧道在今年内挖通是有可能的事。

吃早饭当儿,秦翼敦端着饭,直筒筒站在那儿,嗓音铿锵:“乡亲们,困的人,上午睡半天。”“哪怕是累的趴在隧道里不会动荡,我们也要在过年前把隧道挖通,大家有没有这个信心?”

“有!”大家响遏行云的回应声,划破清晨宁静天空。

也不甘落在弟弟身后,这时秦翼煊抛出一大礼物:“在除夕前挖通隧道,我上鼓安买一拖拉机年货,送给乡亲们过年。”

“太好啦!”这下,大家忘了吃饭,都不知道把筷子放在哪里好,有人甚至感动的热泪漫上眼眶。——秦家兄弟的真心天地可鉴,全村人看在眼里,藏在心中。

草根老百姓要的正是秦家兄弟这种现实中的实在,不是官僚嘴里的大话空话、飘渺的政治口号。

或许是快过年了,人人在抢着办年货,日子过着特别快。可是栗坑坳人还在忙乎着挖隧道,村里没有过年气氛。

腊月十五下午半晌,虽然天空偶尔还会下小雨,但是阻挡不住乡亲们冒雨围在溪边。

学校也停课,秦翼敦、言萍萍带领全校学生,站在溪边,眼睛不眨地盯着对岸山体。

兴奋、激动、紧张挤压着人们呼吸中断,因为只要对岸山体一旦被捅个窟窿时刻,栗坑坳这个几百年来被巍巍大山隔断的山旮旯,宣告通公路,通向外边大千世界……

手上拿着数码相机,对准对岸山体,秦翼敦那颗心怦然跃动,他甚至不敢眨眼,深怕一眨眼,历史一刻即从他眼前消失。——因为今晚上起,每逢星期五不必放学后和叶振营再爬对面这座大山赶去开凿隧道岩石。

突然有人惊叫起来:“大家快看,快看,对岸的山动了,动了。”

惊叫声又惊醒人们已经疲倦的眼睛,为之一振,眼睛瞪着桃子似的,盯睛一看,老天,山体一处慢慢地慢慢地凸出来。就在大家惊异的时候,哗啦一大片山体忽地崩溃滑落,眼尖的人一眼看见了隧道里头的挖掘机。

“隧道挖通啦!”

“隧道挖通啦!”

“隧道挖通啦!”

瞬间,轰天呐喊声震地小溪波涛惊起,林中小鸟惊飞,山中野兽惊得发愣……

栗坑坳的历史在这一刻定格——将一张张布满皱纹沧桑的兴奋、欣喜的笑脸收进画册,结束满是茧子靠脚板翻越大山的世外桃源偏僻闭塞。

100学校未建心已醉

半个钟头后,所有挖公路的人挑着被子等欢天喜地、心中乐开花地走出了隧道。

秦翼敦早已在一个星期前将剩下一间学生宿舍收拾干净,给他哥哥住,房间只有一张新做的单人床、一条小板凳、一张课桌,比言萍萍和她父母亲的房间,真的太简陋啦。

洗了澡,秦翼煊整个人从里到外一阵清爽,这是他秋末以来头一回洗澡呢。虽然时常回鼓安去拉东西,但是秦翼煊忙的连家门槛也顾不上迈进半步,其实一个重要原因是他不愿回那个家,宁愿整天一身黏糊糊的散发汗臭味。

在秦翼敦的小房间里,兄弟两个摆开穆桂英的天门阵:

“哥,你说,那条隧道是两头开凿呢,还是一头开凿?”

“当然是两头开凿,争取明年三月把那条隧道开凿通。等隧道土方挖完,要马上动手填方街道。明天中午休息时,你把村干部召集在一块,具体商量一下。”

“行。”“那,那座大桥什么时候动工?”

“大桥要等隧道完工了,我们才动工,一边开凿断崖北岸的石梯,尽早的景区明年底开业运行。”

“是啊,那条隧道一挖通,公路面一铺设,我们可以把力量投放到断崖的工程上来,明年内将断崖景区、宾馆、大型超市、学校建设好,天呐,太给力啦!”

“说你傻,你还真傻。公路面等断崖景区开业前两个月铺设来得及,这样,公路填方的路段被雨淋、汽车碾压,路基夯实坚固,今后不会塌陷。宾馆、大型超市、学校至少要三年才能盖好。”

“那不行,哥。宾馆、大型超市可以晚一、二年盖好,但是明年一定要把一栋新学校楼先盖好。”

“死没救了你。一天到晚,你头脑只记的学校。”

“当然。谁叫我是教书匠,学校才是我要一直走下去的正道。”

“噢,对了,拱隧道的石头,现在看来就差那条隧道的基座大石条。明天,安排三个人到学校后边那片石头去开采。还有,雕刻麒麟和底座的两块巨石要开采下来,这才是最最最重要。”

“喔,这的确是头等大事。行,这事,我亲自参与。”

兄弟两个谈的正酣时,言萍萍走了进去,笑呵呵地诙谐说,你们兄弟在谈什么军事机密哟,可不可以让她也听听?

坐吧。把自己坐的凳子让给言萍萍坐,秦翼敦自己坐在床沿上,之后自嘲说,小老百姓一个,哪有什么军事机密,是在谈明天开凿另一条隧道的事。一条隧道挖通,再不必爬大山,来去方便。这下去他每天要去开凿隧道,以后学校的事全靠她,她要辛苦的多担当。

眼睛泛红湿润,言萍萍只感觉自己心灵一道闸门被秦翼敦打开。有秦翼敦这话,叫言萍萍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人要的是理解与信赖,往往是金钱无法替代。

依旧对言萍萍有偏见,在秦翼煊看来,她是水潭的一个漩涡。一个大城市里四、五千个学生中学高三班主任,放弃如此优越条件来栗坑坳,其中一定隐藏什么,尤其是她上了年纪父母也来到栗坑坳,更加深他的怀疑。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眼前这样艰苦关头上,言萍萍和她父母亲帮了他弟弟一个大忙,秦翼煊内心里头还是非常感激。

比弟弟多了一份人情世故,这时,秦翼煊问言萍萍,她父母在学校食堂吃饭,饭菜会不会合口?吃不合口的话,他们自己开灶,反正他们厨房用具带来了,现在公路挖通,方便,要买一些肉呀鱼呀海鲜呀,他去鼓安拉货时给他们捎回来。

差点被秦翼煊的关切感动得挂不住已经漫到眼角热泪,言萍萍平静了一下心,向秦翼煊投去一束感激目光:“谢谢你,秦师傅!”“最近那个大嫂是按我教的炒菜。我爸爸、妈妈都说大锅菜和蒸饭香。只是,只是——他们说饭硬了点。”

“噢——”秦翼煊噢一声,转头看弟弟:“翼敦,你明天跟煮饭大嫂说一声,以后把饭煮软点。”

秦翼敦来不及开口,言萍萍即着急道:“不,不,不必了。那样,学生不合口,会有意见。”

“没事,言老师。”秦翼敦忙安慰言萍萍:“都是小学生,饭硬点软点,他们的口感反应没那么大。”

其实言萍萍也希望饭煮的软点,就顺水推舟。

话锋一转,言萍萍风趣地说,公路通了,看他秦翼敦如何借鸡生蛋筹措到那么多钱,把学校建设成全县一流。栗坑坳即将是景区了,定然能够吸引更多学生前来就读。

共事日子不是很长,但是秦翼敦很赏识她的才华,这时憋不住刁难了她一下,那她说说如何才能把学校建设成全县一流?

貌似已经深思熟虑过,她脑海里早有一幅蓝图,略一想了想,言萍萍说,硬件方面呢,按小、初、高阶段,建三栋教学楼,另外再建一栋电教、实验楼,一栋办公楼,一栋集图书馆、舞蹈大厅、课余科技大厅、乒乓室、羽毛球室于一体的大楼,男、女生宿舍楼各一栋,当然学校食堂肯定少不了……

黄河洪峰爆发一般,言萍萍一口气说完,把秦家二兄弟震撼地面面相觑,脸色骤变,呼吸屏住,他们哪会想到言萍萍一个女流之辈这般狮子大张口。

“没把你们两兄弟吓晕吧?”看到秦家二兄弟骇然的如同只呆鹅,言萍萍嬉笑地问了一句。

一叩弟弟的头,秦翼煊笑他:“这下子,你这个教书匠要破产啦,连县政府恐怕也不敢建这么一所学校。真要把这么一所学校建成,我看呐,你这个教书匠想不出名,也难。”

……格格格。言萍萍被秦翼煊逗地大笑。

言萍萍一离去,秦翼敦头皮发麻的忙问哥哥,如果按言萍萍所说的,这所学校建一旦建下来,大概要多少钱?

“多少钱,要是公家建的话,少了三亿拿不下来。”

“三亿,我的天,言老师这不是逼我去抢银行吗?”

“那是包括土地的钱。我教你一个办法,能省下一大笔钱。”

“什么办法?”

“每栋楼房底下三、四层,用石条砌墙,不用砖头,自己砸石料,我们自己承建。这样的话,包括土地的钱在内,造价减了七成左右。”

“阿弥陀佛。差点没把我吓死。”“看来,建筑行业的水够深的哦,哥。难怪那些老板,为了承包到工程,不惜大把大把抛钱去贿赂,怕的是承包不到工程。”

这个时候,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叛逆头脑,秦翼敦下了人生第一个雄心,哪怕是不建八卦塔,他也要按言萍萍所说的建设这么一所全县第一流学校,叫笑他和瞧不起他的同学、朋友们看看,他这个躲在山旮旯的不起眼教书匠,不砸钱求人,不拉关系走后门,不阿谀奉承、低三下四,有朝一日也一鸣惊人。

拂晓前,秦翼敦做了一个梦,梦见到了新学校。哇,校园比鼓安县城还要大呢。教学楼呀,电教、实验楼呀,一栋办公楼呀,男、女生宿舍楼呀……坐落在绿树成荫、翠竹摇曳中,显的格外幽静。校园里小桥流水,鸟语花香,又多了三分大自然的灵气……

101 站在高山怒对窝旮旯

梦醒时,睁开惺忪睡眼,见天已经亮,秦翼敦吃了一惊,赶紧起床,嘴里骂了一句:“全是梦惹的祸,害得我睡过了头。”

去厨房洗脸当儿,见哥哥不在,心想可能是将近一年来头一回睡在房间床上,他睡过头了,秦翼敦便跑过去叫他起床。

可是跑到他哥房间门口一瞅,铁将军把门呐,吃了一惊,秦翼敦慌忙跑到溪边去,一看,他哥哥已经在挖岸边,因为今天挖另一条隧道的土运要到村里填方街道。

公路比村子那条小溪高出了一米多,所以要把它填高。这样一来,村子那条小路同样高出小溪一米多,即使今后任山洪爆发,村子路也不会再被洪水淹没。

影子村委会几个人中午聚在办公室。

大家坐定后,秦翼敦先向他们说出他心中忧虑,正要问他们别处有什么地方适合开垦农田,话未说出口,即被叶世立抢在前头,他说,这不是大问题,重要的是村子要富裕起来,那一峡谷农田算不了什么。

“翻过峡谷头那座小山头,那边原本全是农田。”谢石营中断叶世立的话,若无其事地说,村里的农田大部份在那边,只是十几年来没人耕种,全荒废。现在大街一直要建到那小山头脚下,路程短了,可以把那小山头后面的农田重新开垦利用。

真乃天助我也。秦翼敦暗里使劲攥紧拳头,克制不不住欣喜兴奋,心中惊叹,天庭迸发一团豪气,毅然道:“这样吧,等那条隧道土方挖完后,叫我哥哥把峡谷头那座小山头推了,再把那边小垅的田平整一下。今后乡亲们种田方便,可以采用机耕。”

有些过意不去,叶世立说:“秦老师,建设大街和推掉那座小山头的油钱,由乡亲们来出,不能老叫你们兄弟吃亏。”

憨乎乎的朝大家一笑,秦翼敦一言九鼎:“叶组长,谢谢你,谢谢你的体谅!这些日子与乡亲们同吃同住,我们兄弟早已当自己是栗坑坳人,只要大的方面乡亲们不叫我们兄弟太吃亏,小事情,嘻嘻嘻,我们兄弟不计较。要不,等那边的田重新开垦出来,也分给我们兄弟一份哟——”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哦,秦老师。”钟国俊显得十分慷慨,“干脆把你们兄弟户口迁到我们栗坑坳算啦,这才够义气。”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禁一阵哑然失笑:“哈哈哈……”

有了这么一片农田,秦翼敦心中忧虑消失,似乎胆子也大了,把言萍萍对新学校的规划向大家一一说出。

边观察大家震骇又为难神色,一不做二休,秦翼敦干脆在他们头顶上悬挂一付大磨盘,深邃眼睛闪烁一道睿智、刚毅,舌如电光:“新学校建起,五年后,学生至少要达到五千人以上,学校规模也要比言老师说的大三、四倍……”

学校规模还要比言萍萍说的大三、四倍,老天,这是什么概念?叶世立额头立马冒出细密汗珠,惊恐万状,又不敢反对:“秦老师,这么大一所学样,好是好,可是村里哪来这么多钱,这事是不是……”

神秘兮兮悄悄瞄一眼钟国俊,秦翼敦环视一圈其他人:“只要学生人数达到五千人以上,再加上每天上千上万个游客,今后全村人不做别的,光光种菜、种豆就能成为一个百万富翁,不差钱。”

几个人不相信、错愕,不知所措盯着秦翼敦。

话锋一转,出人意料,秦翼敦又抛出惊天秘密:“我要把国俊阿公送给我的麒麟卖掉,卖的钱用来建学校的启动资金,之后的建设资金,另想慢慢想办法。一句话,一个大活人不会被尿憋死。”

除钟国俊外,其他人震惊得要停止心跳,谁也没想到眼前这个不起眼的教书匠,胸襟如若天空,胆略似大海纳百川。

村里挖公路那天起,麒麟的事,早已经在全村人脑子里抹去,一点痕迹也不留。做梦也未曾想到,秦翼敦竟然卖掉它们作学校的启动资金,这是何等一种气魄、胸襟哟,在场几个人感到畏惧,心像被人拎着抛向天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第一个缓过神,叶世立老泪纵横,抹了一把老泪,因激动身子在颤动,腔调哽咽:“秦老师,你是一个外村人,对我们栗坑坳村都这样慷慨、无私,盖学校是子孙万代的大事,村里哪个人不愿意出这个粗工,我——叶世立第一个站起来,把他一家人赶出栗坑坳,从此绝对不允许他一家人再把脚踏在栗坑坳一寸土地。”

“对!”钟国俊一拳击在桌上:“秦老师,我钟家哪个不孝子孙敢说一个不字,我剁了他双脚。”

卖麒麟的钱,全部投去建学校。

这对钟国俊来说,是一个无情的巨大打击,他有说不出的失望。这样一来,秦翼敦要在后门山建八卦塔的事泡汤,他一直以为秦翼敦是用卖麒麟的钱建八卦塔。

当大家走出办公室上工去,走了十几步,钟国俊霍地转身追上秦翼敦,仍然怀着一点侥幸说:“秦老师,你把卖麒麟的钱拿去盖学校,真的不在后门山建八卦塔了呀?”

猝然一拳重重擂在钟国俊肩上,秦翼敦唬着脸:“怎么,失望了?你啊,充其量井底青蛙一只,也就这么一点出息。”“想事情,要和一个人站在山峰上放眼看四方——看的远,看的广。你窝在山坳里,我问你,你能看到什么,你能看到山外的东西吗?”

不感到羞愧也罢了,钟国俊还振振有词:“我本来就是出身在一个山坳里,哪有你的眼光。有你的眼光,断崖这么一个聚宝盆就在眼皮底下,我笨得不懂得发财。”

火起,要给钟国俊一耳光。压着心头怒火,秦翼敦大骂钟国俊是猪头,没头脑的猪头:

“你也不想想,栗坑坳仅仅断崖一处风景,是不是显得单调,叫人有一种犹兴未尽感觉?”

“游客游览完断崖,屁股一转就离开。留不住游客在栗坑坳兜留时间长,谁消费?”

“没人消费,店铺的生意哪来?”

“后门山背后是一条大溪,溪水那么清,峡谷又那么长,你说,像不像长江?”

“学校重要还是再建景区重要,哪头重哪头轻,你都不知道,枉为一个七尺男子汉大丈夫,国俊。”

“等断崖景区赚到钱,再建后门山的八卦塔,也不过是一年半载时间。”

“老天爷,你可真是我的活祖宗,秦老师。”口无遮拦一声惊叫,猝不及防,钟国俊一把横抱秦翼敦,悬在半空中发疯地旋转起来,把秦翼敦晕的头昏眼花。

放下秦翼敦,一阵疾风似的,钟国俊立马跑到工地去,才不管秦翼敦站不站的稳。

果然是猪头。钟国俊又哪会晓得秦翼敦这个教书匠心中的雄才大略、深谋远虑。

晃了几下才站稳,朝着钟国俊跑去背影,秦翼敦心里大骂,臭小子,有你这样兴奋的吗?我用卖你们钟家祖传麒麟的钱先盖学校,不耽误教育这样的千秋大业,不用卖麒麟的钱建八卦塔,等断崖开发出来,还怕没那几百万?到时候,后门山八卦塔景区赚到的钱和断崖的一样,照旧装进我兄弟口袋,定叫你小子眼睛红、嫉妒的去跳断崖。

102 掐住乡长儿子脖子

不消几分钟,秦翼敦要卖麒麟建学校的事,在挖公路的人群中疾风一般传开,人人震撼、困惑、不相信,个别人心里骂秦翼敦就是一个大饭桶大草包。

晚上上自习时,言萍萍才从学生口中听说了这件事,芳心为之震撼,全身神经在这一时刻僵硬,原来这就是秦翼敦的借鸡生蛋之道。

假装不知道这件事,第二天见到秦翼敦时,言萍萍半句话不提不问,只是用一种好奇眼神悄悄去窥探他。

很遗憾的是,言萍萍没有窥探出秦翼敦有什么不寻常,他白天兢兢业业给学生上课,晚上去开凿隧道,一直到凌晨一点。

——历史总是很巧。

过了半个月,挖通的隧道竣工,岩石部份路面也整修平坦,不再用混泥土铺设,另一条隧道的土方部份也挖完。——这一天恰巧是学校放寒假之日。

小超市那座小山头已经被夷为平地,小超市暂时到搬到了原来村子小卖铺旁边,秦翼煊在那房子旁边推平了一块坪地。

栗坑坳村子不再狭窄的头一抬视线即被挡住,天地变得空旷,视野广阔。村子与学校相互一览无余,看的清清楚楚,叫人看的的确非常爽,感觉世界全变了。

公路一通,方便的不要不要的,秦家二兄弟是在除夕下午才开着拖拉机,载着从栗坑坳乡亲家里买的鸡、鸭、兔子回家过年。

大年初三午饭后,秦家二兄弟即赶往栗坑坳。

新年新景象。

言萍萍和她父母亲都在学校过年,今年的学校充满生机,充满温馨,不像往年一个厨房冷冰冰的,甚至灶台潮湿的大半天也燃不起火。

到达学校后,秦家二兄弟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带上礼品,前去拜访钟财富这个老泰山。

也借这个机会,秦翼敦神情凝重,把要卖麒麟建学校这件关系到栗坑坳村子孙万代的千秋大业,具体、详细面告钟财富。

喝着茶,吃着茶点,嗑着瓜子,卖麒麟的事说完,秦翼敦话锋一转,很郑重地说,一旦卖了麒麟,他希望他们钟姓家族成立一个理事会,全程监督、审核这笔钱的去处。

麒麟是钟姓家族祖传,不属于全村人,用卖麒麟的钱建设学校,彰显他们钟姓家族在栗坑坳的正统性,让世代铭记他们祖先那场血雨腥风的血泪史。

别说是钟财富这个老爷子老泪纵横,嘴唇翕颤大半天说不出话,连钟国俊这个七尺汉子也是按捺不住心中热血澎湃,扑上去给秦翼敦一个熊抱。

把自己跟秦翼敦相比,钟国俊这时才真正发现自己真的很渺小,秦翼敦骂对了,他就是窝在山坳里,不是站在高山上。

——君子发财,要取之有道。

看看人家秦翼敦,钟国俊惭愧的无地自容。

初六是出行好日子,隧道、大桥、大街、断崖景区同时动工,栗坑坳人分成四组动作沸腾起来,震天动地。

把学校的事全抛给言萍萍,秦翼敦自己则一头钻进开凿隧道中,他要在开学之前,尽自己力量多开凿一寸隧道也好。只要隧道早一天竣工,意味着把力量集中在断崖、新学校的工程上,因为大桥、大街是短期工程。

正月十一。

中午收工后,走到操场,秦翼敦看到一个上穿皮衣,下穿牛仔裤,脖子围着一条白色围巾,头发油光发亮的中等个子男青年,一脸不屑地在操场上东逛逛西逛逛。

眉头一皱,秦翼敦已经猜到八分这个游手好闲家伙是谁,——石鼓乡乡长季传开公子季川东,听说是他自己死活要到栗坑坳小学来任教。

吃饭当儿,言萍萍向秦翼敦介绍季川东:“秦老师,这个是乡教办派到我们学校任教的季川东老师。”

“嗯——”秦翼敦只是嗯一声,就断了话,脸上毫无表情。

注意到秦翼敦的神情,言萍萍心里很是纳闷:难道秦老师和这个新来的季川东有仇?人家第一天前来报到,他身为栗坑坳小学主人,应该多少表现的客气、热情一点啊,这与他平时作风格格不入哦。

言萍萍根本不知道季川东是何方妖怪,他原来是在乡中心小学任教,但是自从栗坑坳通了公路,知道栗坑坳小学有两个仙女老师——言萍萍、钟小娟,全乡女老师在她们两个跟前一站,要黯然失色,被她们两个踩在脚底下。

早在上学期,季川东就当众撂下狠话:这学期一定要到栗坑坳小学任教,把言萍萍、钟小娟泡到手。

无耻谰言传到秦翼敦耳朵里,秦翼敦早已恨不得将季川东这小子阉了下地狱。仇人相见,秦翼敦怎么会给季川东好脸色。

上午季川东到栗坑坳小学时,恰巧言萍萍和父母亲、叶振营、钟小娟正在一个教室里部署开学事宜,当时他一见钟小娟时眼睛直了,直勾勾地盯在钟小娟大胸上,嘴角淌着口水,好笑的是还错把言建辉当作校长,闹了一个大笑话。

饭后,大家在操场上边休息边晒太阳,言萍萍问秦翼敦,季川东的住宿怎么安排?

抬头看看言萍萍,秦翼敦嘲弄地问:“男生宿舍还有没有空床位,言老师?”

“什么,你意思是叫我和那些从不洗澡的小男生睡一个房间?”一听秦翼敦这话,季川东忍不住火爆,这是公然羞辱他这个乡长公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言萍萍和她父母亲差点儿喷笑。

很淡定,秦翼敦不生气,把头转向季川东,笑嘻嘻调侃他:“要不,你自己去问问哪个乡亲腾出个房间给你住,或者你回家去住,反正你有摩托车,现在公路通了,这么平坦的高速公路,骑摩托车半个钟头也到你家。”

气的,季川东眼睛冒出血丝,霍地站起来,指着秦翼煊,吼喝:“凭什么他不是学校老师可以单独住在学校里,我是老师却要跟男生同住一个宿舍?叫他搬出去,我住那里。”

挺有大将风度,稳坐凳子,不气不急,但秦翼敦语气凛然慑人:“凭什么,凭他是我哥哥;凭新校舍是我——翼敦辛辛苦苦冒着烈日,淌着豆大汗珠,亲手和栗坑坳乡亲盖起来。你不服是吧,你也亲手去盖一间自己住,我绝对不跟你争。”“等我把公路挖通了,学校建好了,你才来享受,我说,季大乡长少爷,这里是栗坑坳,不是乡政府,没人给你当二百五。”

“你……”季川东气炸肺,但无言驳斥秦翼敦。恼羞成怒下,季川东扬手直指秦翼敦脑门,大喝一声:“小子,算你横。强龙难压地头蛇。我住钟小娟老师家去,总行了吧——”

103情敌暗箭明枪

手一甩,季川东愤怒扬长而去。

季川东一走,言萍萍和她父母亲再也憋不住,“哧嗤”一声,哈哈哈一阵开心大笑。

肃然起敬注视秦翼敦,言建辉说:“秦老师,早上他一见到我们,就摆出自己父亲是乡长炫耀。这种人,我见不惯。”

“秦老师,你和他是不是有仇?”言萍萍怀疑地问。

气不打一处来,秦翼敦仇恨大骂:“那个王八蛋,仗着父亲是乡长,口出狂言,上学期扬言这学期要到我们学校来任教,把你和小娟一块泡到手,这头魔鬼果然来了。”

遭到奇耻大辱一般,言萍萍咬着牙根,嘣出一句:“无耻!”

美女没泡到手,季川东倒是帮秦翼敦在言萍萍心目形象连升十八级。本来就憎恨当官的,知道季川东的龌龊灵魂,言萍萍不由得更憎恶他。

不知好歹的东西,居然跑到栗坑坳来泡秦老师的恋人,撞到秦老师枪口上,到底是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言萍萍心头痛恨大骂,钟小娟能答应你这种人无耻之徒住到她家房子,秦老师能答应吗,白日做梦吧。

不出所料。不到半个钟头,季川东如同一头刚被捞上水的狗,耷拉着脑袋瓜子,沮丧无志跟在钟小娟屁股后来回到学校。

——猪头一个,蒙在鼓里不知道钟小娟与秦翼敦的关系,季川东找到钟小娟家后,一见钟小娟,即拿出父亲显摆,开口闭口大骂秦翼敦是没教养的黑鬼。

敢骂她的情哥哥是黑鬼,不想活了是不是?钟小娟火起,猝然出手当面给了季川东啪啪两巴掌:“滚,给我滚出去。你算老几啊,不就是一个九品芝麻官的儿子吗?没有秦老师,哪有栗坑坳今天的学校。你有本事,干么在秦老师之前不敢来栗坑坳?住我家房子,像你这种人,一年给我一百万的租金,我也不会把房子让你这种畜牲住。”

劲道十足两巴掌,钟小娟把季川东气焰打的满地找牙,哪里还敢吭声,他做梦也没想到钟小娟手劲比他的还大。

打开电脑室的门,见季川东还要跟进去,钟小娟霍地朝他凶恶地一瞪眼,吓地他连退三步。

可能是听钟小娟讲了季川东被她搧耳光的事,秦翼敦有点过意不去吧,临上课前找了季川东,看到他丧志的在言萍萍房间里坐在一边没人理,很是可怜。

站在门口,秦翼敦带着三分讥笑口吻,对季川东说:“季乡长少爷,放下你的臭架子,去和叶老师商量商量,住到他家去。你不低头求叶老师,你只能每天骑你那辆破摩托车回家去。”

斗败的狗熊,哭丧着脸,季川东抬头巴嗒巴嗒张望秦翼敦。

没有理睬季川东,只是悄悄朝转过头的言萍萍窃喜一笑,秦翼敦即离开而去。

也只能这样了。想想自己乡长的公子一个,居然落到这等地步,季川东只能委屈的偷偷把眼泪咽进肚子。秦翼敦说的没错,这里是栗坑坳,不是乡政府,离开乡政府,季川东啥也不是。

好在叶振营下午来到学校,季川东问他时,没有被拒绝。

叫季川东好笑、蔑视的是,言萍萍晚上竟然给钟小娟和叶振营讲课,另外还有一个他不认识的人——钟国俊。

第二天正式开学后,秦翼敦白天没再去开凿隧道。

极其讽刺的是,秦翼敦每天忙碌的像打冲锋似的,晚饭饭碗一放,在学校再找不着他踪影。而季川东呢?他每天挖空心思的想尽花招去取悦言萍萍、钟小娟这两个美女,想得到她们的回眸一笑,她们总是拿他当路边狗屎视而不见,甚至远远一瞟见他马上绷紧一张臭脸,这等于把他季川东架在大火上烤。

特别叫季川东心头不平衡,非常不平衡的是,秦翼敦课余忙自己的私事,学校其他老师对他热情如火,笑脸相迎,亲热的如同一家人。左看右看,前看后看,上看下看,季川东总感到秦翼敦是扎进他脊背的一根刺,拔又够不着手。

或许是不甘心被大家当作一坨狗屎冷落在一边,或许是被心头那团对美女可望却不可及的焦虑、烦躁折磨的发疯,季川东暗暗寻找机会决定要弄出点动静,吸引两个美女眼球。

秦翼敦的日子快的是以秒计算,季川东的日子漫长的以日计算,他天天数着指头过日子盼着星期五早点到,他好回家过逍遥公子生活,在父母亲面前数落秦翼敦,捏造秦翼敦的罪状。然而,他父亲对秦翼敦也是忌讳三分,不敢动他。

半期考前夕,终于被季川东逮住一个把柄,他听说另一条隧道快开凿通,心很急,非常急,想给秦翼敦一记重拳,错乱秦翼敦神经,白天无心给学生上课,夜里无心去开凿隧道。

次日趁晚饭后休息空档,季川东在言萍萍跟前狠狠告了秦翼敦一状,愤愤谴责秦翼敦晚上干私活到三更半夜,第二天体力疲乏,蔫得如同霜打茄子振作不起精神,影响到给学生讲课,这不是误人子女吗?言萍萍这个校长该出面管管,不能因为这所学校是他秦翼敦一手建设起来,怕他。

幼稚可笑的是,到后来见言萍萍对他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季川东抬出他父亲:“言校长,你用不着怕他。实在不行,我回家去和我老爸说一声,叫我老爸来学校一趟,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又气又可笑,言萍萍实在憋不住一阵喷饭大笑。

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言萍萍和季川东开了个国际玩笑:“季老师,你来栗坑坳时间不短了,难道你没看透栗坑坳乡亲人人身上天生一团江湖义气吗?连小娟老师那么秀气一个女孩,胆大包天敢挺身仗义搧你耳光,更别说血气方刚的汉子。你是不是想叫你父亲来栗坑坳挨揍?我可是听说栗坑坳乡亲怒砸乡教办的事情。”“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忍不住喷饭大笑吗?”

脸红的如同冬天猴屁股,难堪窘迫,季川东狐疑的朝言萍萍直摇头,心头大骂,别拿这种话吓我,我季大少爷可不是吓大的。

眼睛射出一束蔑视,从季川东脸上掠过,言萍萍忽悠季川东这个猪头:“我也曾找过秦老师,还差一点儿和他吵架。你知道秦老师怎么跟我说?”

满腹猜疑,季川东困惑地摇摇头。

晨霜俏脸笼罩一团鄙视,言萍萍给季川东道出秘密:

“秦老师说了,他是一头全身从里到外充满暴力的熊。”

“晚上躺在床上,一想到我和小娟老师,特别是小娟老师胸口那两座叫男人口水直流三千丈的高峰,他体内一团邪火如同孙悟空从石头里蹦出来,无可阻挡。”

“可我和小娟老师是他同事,他不能有龌龊的灵魂和无耻的想法,必须对我们两个女同事秋毫不犯。”

“所以呀,他只能夜里拼命干活,用这种方式消磨凝聚在他体内的那团原始暴力。”

“我也悄悄去观察过秦老师上课情形,可他真的精力充沛的和一头熊一样,全身透着一团劲,根本不像你胡说那样。”

惊骇的,季川东心跳结束,怀疑自己在做梦抑或耳朵出毛病,暗暗大骂秦翼敦混帐,一个大混帐,在言校长面前这种龌龊的话都说的出口,比畜牲还畜牲。

心头这样咒骂,季川东眼睛却贪婪偷偷瞄几眼言萍萍,又偷偷瞄几眼言萍萍,脑海里浮现钟小娟的大胸,想入非非。

阴招破灭,还被美女耻笑一番,季川东胸口憋闷。

日子在一天一天过去。

季川东心头的焦虑、烦躁在一天一天加重,体内那团邪火也一天一天燃烧的更猛。

尚未等到季川东想出另一条阴谋,眼看要到半期考。

星期五午饭后,秦翼敦一声把刚走出操场的季川东叫住。

——忍了半个学期,看来,秦翼敦今天要出手,将季川东这个公子哥杀得心慌虑躁,敢怒不敢言。

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季川东面前,不是校长却摆校长架式,秦翼敦拉着一张马脸,正色警告他:“季乡长少爷,前段时间,我的心全系在教学和开凿隧道上,没心事跟你说。半学期马上要过去,半期考之后,你再不参与种菜,还有脸白吃那么小学生种出的菜,我也只好撕破脸皮,给你两条路,要么你不在学校食堂吃饭,要么收你菜钱。”

“你……”气到吐血,打死他,他季川东也不会想到秦翼敦如此可恶的小气,不就是吃几口学生种的菜吗,老师吃学生种的菜天经地义。要他拉着粪便去浇菜,做梦去吧。

我今天不扒了你这一身披的人皮,你还真拿自己当人物。心头骂着,秦翼敦仍不放过季川东:“我承认,你是乡长家的高贵少爷,扯不下身上这张皮,脱不掉脚上这双上千块钱的皮鞋,更闻不得熏天粪臭味。但是我要你明白,在栗坑坳这所学校,你乡长少爷的高贵不能凌驾于言校长和她父母亲头上。”

活不成了,一团火窝在胸口,憋得季川东脸如太阳底下暴晒猪肝,眼睛冒炽赤。

此时此刻,他季川东才切身领会吃人家的——嘴软,腰板再挺不起来。

104一个学校两种人

他娘的,不就是一点青菜吗,你以为老子吃不起呀,去死吧你。想叫我去拉大粪,我看你秦教书匠没这个命。季川东朝秦翼敦消失在教室门口的背影谩骂。

还未放学,季川东的心早回到家里。

晚上在父母亲跟前,满嘴跑火车,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季川东反咬一口谩骂秦翼敦仗着栗坑坳小学是他一手建设、发展起来,不拿他当人看。他爱上言萍萍、钟小娟,秦翼敦逼迫、恫吓她们不跟他接触;食堂吃饭,连学生不用交菜钱,他却要交菜钱……

“老爸,你把秦翼敦那个狗杂种调走,我当校长,就能把言萍萍、钟小娟两个当中的一个娶到手。”抹一把眼泪,季川东哭哭啼啼央求父亲季传开。

看到儿子被人如此欺负,季传开刷地脸色阴暗,仇恨又恼火得只想立马赶到栗坑坳把秦翼敦开除解恨,可是栗坑坳泥腿子怒砸乡教办的情形又浮现在他眼前,又胆怯了:“这事要从长计议。没有栗坑坳那群泥腿子同意,把秦翼敦弄走,那群粗鲁、野蛮泥腿子一闹,恐怕我这个乡长的命也保不住……”

蛇鼠一窝。打断老公的话,涂阿彩咬牙切齿:“你这乡长是怎么当的,世上哪有人不想当官。你都不会弄个副乡长给他当当,把他弄走,说这是县政府下令的,栗坑坳那群泥腿子要闹也只能去县政府闹。”

这个时候,言萍萍在给钟小娟、钟国俊、叶振营三个讲课,秦家兄弟则在规划建学校大事。

明天是星期六,秦翼敦带人去开凿断崖的路,秦翼煊则回鼓安去网上够买一台二手搅拌机。因为一旦学校、宾馆动工建,浇筑平台时仅有一台搅拌机,恐怕要两、三天才能完成。

规划中的学校地盘,比原来栗坑坳村子还大好几倍,一直到学校菜地。这样一所学校一旦建成,招到了足够学生,连鼓安县一中也要逊色多,到时栗坑坳村想不出名都很难。

断崖北岸石梯路开凿进度很快,已经有两百多米。毕竟那是露天开凿,与隧道不一样。

始料不及的是,开凿隧道用的两条人字梯,这个时候派上很大用场。每开凿五米,要在悬崖峭壁上钻孔,插进二十厘米粗的钢棒,用铁蒺藜围扎,这时候没有那两条长长的人字梯的话,就成了一个大难题。

虽说是围扎了铁蒺藜,但是秦家兄弟两个照旧不敢有丝毫大意,不但是给每个人配备了一把长柄柴刀,而且同时又轮流一个人在一旁观察和警戒。

只要到了断崖山顶,再从山顶往下开凿南岸那条栈道,固然是比从下往上开凿要容易上千倍。

当大家听说新学校下星期要动工建设时,竟然有人还记的秦翼敦与叶振营那个舔狗屁股的打赌,问秦翼敦他们的打赌还算不算数?——如此一所学校一旦建成,别说是县城学生跑到栗坑坳来读书,连省城的学生说不定也跑到栗坑坳来读书。

“当然算数。”秦翼敦回应的很干脆,笑哈哈地说:“你们大家想看振营到时候舔狗屁股,赶紧多养几头狗,好戏很快要开场哦,到时千万不要错过。”

气的,叶振营凶恶瞪秦翼敦。

瞪眼也解除不了他和秦翼敦的那场打赌,叶振营心里比谁都明白,他现在除了下苦功夫铆足劲头跟言萍萍学文化,考个《教师证》外,世上没有高手能帮他赢那场打赌。在乡亲面前他丢的起这个脸,可是在言萍萍面前他丢不起这个脸。

别说是瞪眼,把刀摁在他脖子上,秦翼敦照样大度如春,戏谑忽悠叶振营:“瞪我干么呀,我又不抢你喜欢的人。”

又埋怨地再次拿眼瞪秦翼敦,叶振营骂秦翼敦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出他的丑还嫌不够,还在乡亲面前煽风点火。

也不想过多捉弄叶振营这头憨牛,秦翼敦把话题一转,说:“乡亲们,村子通了公路,就不一样吧,人的视野一下清爽、广阔。再加上原来小超市和学校后边那两座山头推掉,村子骤然空旷,整个村子龙气祥绕。以后呀,乡亲们生的孩子,一定是聪明绝顶,圣人贤才,国家的栋梁。”

其中一个名叫钟国生的青年,这时苦着脸:“秦老师,我今年都二十八岁了,连老婆影子都没着落,说什么生孩子,我想都不想去想,只要不打光棍,我就满足。”

“担心什么呀——”秦翼敦豪气穿石:“只要学校建起,大街建起,有人前来断崖景区旅游,三年内,保证你娶到一个漂亮老婆,至少不会丑吧。娶不到的话,你到时找我要。”

眼睛一亮,钟国生愁苦的脸不知去向:“秦老师,你说话可要算数,别捉弄我这老实人。”

胸膛一挺,秦翼敦一言九鼎:“国生,我——翼敦自从来到栗坑坳,哪一回说话不算数,要不,咱们打赌?”

“不,不,不。”想到叶振营的打赌,钟国生全身抽筋,害怕的连连叫道,“我信,我信,秦老师,我信你。”“你那么爱吃牛肉,我真能娶到一个漂亮老婆,结婚那天,我去买头最强壮的黄牛宰了,亲自做成牛肉干,感谢你——秦老师。”

“行!”秦翼敦心中窃喜,看来我又捡了一头黄牛啦。

秦翼敦不知道,他忙着开凿断崖石梯路,季川东在石鼓到处嚷嚷,碰到熟人就吹牛皮,满嘴跑火车吹牛说言萍萍、钟小娟被他泡到手后,她们两个人争着宠他,他是两个大美女左拥右抱,过着神仙也没有过的好不风流快活日子。

星期一,季川东回到学校,走进教室瞬间做着当校长美梦。

学校几个老师,最轻松的人当然是季川东,每天学生作业一批改完,他无聊的把心思全放在言萍萍、钟小娟身上,做梦都在搂着美女睡。可恨的是,言萍萍、钟小娟根本不给他接近机会,这男女之间接近不了,如何培养感情哟。

多半是被情所困,又正处在当校长的美梦中春风得意,憋不住了,从来不屑与从不洗澡的泥腿子混在一块儿,季川东今晚上意外跑到小超市门口和泥腿子吹牛起来,一对贼眼睛时不时盯着学校……

终于等到教室的灯熄灭,季川东刚说了一半的话咽进肚子,拔腿往学校跑去。

跑到电脑室门口当儿,刚巧迎头遇上了钟国俊、钟小娟、叶振营三个人,季川东正要向钟小娟打招呼,不料,今晚上叶振营舌头灵了,说话也快,问他怎么还没回去?

“回什么回,天天窝在那么一个小屋子里,不憋死人呀,这才到溪边透口气。”季川东怒火撒在叶振营头上,像是叶振营招惹了他。

当然是叶振营招惹了季川东,被他这么一搅和,走在最后头的钟小娟早已进了电脑室,“哐啷”关上门。

完了,进不去了。见钟小娟消失在电脑室,季川东气得吐血,浮躁的心如同辣椒搓过。

今晚上甘心混在泥腿子堆里,季川东就是要把钟小娟拦劫到溪边黑暗处去,强行吃她豆腐,摸了她两个大奶,不料,到头来居然被叶振营搅黄。

讽刺的是,秦翼敦第二天早上大动干戈动工建新学校,季川东一见之下,头嗡一声,心掉地上,校长美梦剩一口气空中吊着。

105出手相挺准女婿

够拼的了,占地近六百多平方米的教学楼墙基,秦翼煊仅用短短一天时间挖完。

因为是硬地,大楼只建七层,所以也用不着钻井。

栗坑坳人是现有最好的建筑民工,钉模板的,做钢筋的,砌墙的,粉刷的全有,只差个水电工。

半个月后浇筑地梁。

从天一亮开始浇筑,直到天黑暗,才把地梁浇筑完。——还好有两台搅拌机,否则恐怕要到次日早上才能浇筑完。

学校工程一个月后走上正轨,秦翼敦盼着这第一栋教学楼早一天竣工,旧学校一拆,就可以开始动工建宾馆。

原先规划宾馆、超市分两栋大厦建,但是秦家兄弟经过多次研究、策划,将宾馆、超市合成一栋大厦,将大厦一层留两间作宾馆大厅,其余用作农产品展览大厅,二层、三层作超市。

现在晚上不必干活,秦翼敦轻松多了,他能够静下来集中精力的通盘思索学校事业,或者和言萍萍一块探讨。至于景区和宾馆、大型超市的事业,自然有他哥哥在,用不着他操心。

累了一天,骨头散了架一般,吃了晚饭,秦翼敦一头扎在床上,猪八戒一样呼呼呼大睡。

听完课回到情哥哥狗窝,见他睡的和猪一样,仍然很孩子气的钟小娟,二话不说也钻进被窝里:“是猪呀,这么早睡。”见他不理她,钟小娟纤纤玉手插进情哥哥裤裆里撩他。

拿开钟小娟的手,秦翼敦责怪一句:“捣什么蛋,我都累的半死了。”又想起什么,坐了起来,秦翼敦捏着她秀美清新鼻子: “街道下水道快要建好了,宾馆也快要开始盖,你们家还不抢在别人前头把街面第一栋房子地皮买下来。”

苦着脸,钟小娟惋惜地说:“我阿妈是想买,可是要三十万呐,家里没那么多钱。”

“你个笨丫头,你们家全是笨猪头呀——”秦翼敦狠狠一戳钟小娟额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没钱,不会去借呀。趁现在地皮便宜,把新村庄街面第二块地皮也买下来,再过个三年五年的,你们家不做事情,光光出租房子,吃都吃不完。”

小鸟依人依偎在秦翼敦肩膀上,钟小娟撒娇:“阿哥,要不,你借点钱给我阿妈吧?”

猛地一把推开钟小娟,瞋目一瞪,秦翼敦很绝情的责怪她:“你当我是开银行的呀。断崖的工钱、盖宾馆的钱,还不知道去哪里筹措。”“到时看到别人拿房子出租赚大钱,后悔起来,你们家可别蛮横指责我不事先照顾一下。”

断崖的工钱、盖宾馆的钱还不知道去哪里筹措。这话听在钟小娟耳朵里非常刺耳,她满腹怨言。她是他的人了,可这挨千刀的居然叫穷,从来不关照她家一下,还怕借钱给她。这样一个负心郎,扔到断崖去喂野兽算啦。

很郁闷,芳心酸酸的,回到家里,见父母亲已经睡觉,钟小娟只得把心事先放下。

次日吃早饭时,当全家人面前,钟小娟埋怨口吻将秦翼敦叫他们家买地皮的事一说,之后看着母亲,等母亲拿主意。——这个家庭当家作主的是她母亲,她父亲自从偷女人的事东窗事发后,从一家之主位置上被踢下来,丧失了权力。

略一想了想,缪琴香才诡秘地朝女儿笑笑,弦外有音:“秦老师说的是有道理,可我们家没这么多钱呐,闺女,以前辛辛苦苦挣点钱,全被有人败光。要不,你叫秦老师借点给我们?”

嘟着脸,钟小娟气乎乎地埋怨:“我向他借了,他说断崖的工钱、盖建宾馆的钱还没着落,哪有钱借给我们家。”

瞪一眼儿子钟魁虎,钟奶钱把头转向孙女,深明大义:

“小娟,这就是你的不对,没有秦老师,哪有你今天。”

“你也不想想,人家秦老师兄弟俩也是穷人家的孩子,没见他们兄弟挖公路时,是没日没夜的拿命在拼吗?”

“现在那么大事业摊到他们眼前,一动手就是几十万,上百万,听说光宾馆要建几千万呢。”

“你不帮着他一点也算了,还开口向他借钱,这不是为难他吗,小娟?”

“老太婆,你今天回娘去,向你几个兄弟借点钱,借不来,你别回这个家。”

“嗤哧——”一时憋不住,缪琴香喷饭大笑:“老爷子,你这么护着秦老师,是不是想把你孙女嫁给他呀?”

母亲的话,似是无意,钟小娟却是刷地脸一红。

说者无心,听者在意。

瞧准女儿晚上在听课,不在秦翼敦身边之机,钟魁虎找到秦翼敦,脸不红心不跳地对他嘀咕一阵,也不知道他说啥,反正是把秦翼敦逗地捧腹大笑。

但见秦翼敦足足笑了有五、六分钟光景,这才停止笑:“你也太逗了吧,想要逗笑死我呀。别说有钱借给你,你现在把小娟嫁给我,我甚至连礼金一分钱也拿不出。”

——原来钟小娟与秦翼敦的事,除缪琴香外,家里其他人根本未察觉出来。

因为吃早饭时老婆一句话点醒他,钟魁虎心头有了馊主意,这才找秦翼敦,私底下和秦翼敦做一笔交易,他把女儿嫁给秦翼敦,秦翼敦借钱给他买街面地皮。——这么滑稽的事,你说说,怎么不叫秦翼敦笑崩大门牙呢。

别看缪琴香长得丑,可这个妇女有心计,很不简单。

过了五天,缪琴香等公公、婆婆、老公从亲戚处借到了一笔钱,她也回了一趟娘家。

在娘家,把秦翼敦对她女儿透露的机密、女儿和秦翼敦私定终身的事,对娘家人说了,再加上女儿现在又是正式老师的优势,娘家人对缪琴香更是深信不疑,她一下借到了五十万,比公公、婆婆、老公借到的三倍还要多。

回到家里当天晚上,下了饭桌,缪琴香把碗筷留给婆婆去洗,自己拎上一个提包,和女儿去找未来的乘龙快婿秦翼敦。

来到秦翼敦卧室,缪琴香把提包往桌上一放,一边打开拉链,一边乐呵呵地说,他们家全家人出动,这十天里共借到六十多万块钱,除古村落那边街面的一块老房子地皮外,还想在新村子这边街面再买两块地皮。

说话间,缪琴香已经把提包里的钱一叠一叠拿出来,对秦翼敦说:“翼敦,你用钱紧张,这剩下的十万块,你先拿去应急一下,也算是我这个岳母的一点心意吧。”

“不,不,不。”这完全超出秦翼敦做梦所能想到的,他脑海里立马蹦他准岳父拿女儿与做交易的事,心不由得一颤,泪水漫上来,嗓音哽咽:“能借到这么多钱,你们家干脆在新村子这边街面买三块地皮,将房子盖起来,然后开一家牛肉面馆,自己在山上养牛养羊。在古村落老房子开一家风味小吃馆:羊肉馍呀、扁肉呀,乌蛋粿呀,地瓜脑呀,小笼包呀等等,这比种那些豆赚钱,一年赚个几十万也不成问题,人又不累。”

“羊肉馍是什么东西?”钟小娟瞪大眼睛。

乐不可支地一摁女儿的头,缪琴香笑道:“我的傻闺女,羊肉馍就是羊肉包哩,这你都不知道。”“翼敦,还是你有眼光。行。咱就按你说的做。老娘这一回要叫那死狗瞧瞧。”

赞赏地点点头,秦翼敦又如此如此这般,对眼前这个长得丑又有大智慧长远眼光的未来丈母娘说了一阵。

冷不丁儿,上前一步,出人意料,缪琴香猝然捧住秦翼敦的脸,虎虎地猛亲一口。

“阿妈——”母亲竟敢当她面亲她情哥哥,钟小娟大声抗议。

“阿妈什么阿妈!”缪琴香乐呵呵的,不以为然:“一个女婿半个儿。阿妈这是高兴、激动,亲一口自己的女婿都不行呀,那你以后别叫我阿妈了。”“今晚起,没外人时,你必须叫我阿妈,翼敦。小娟已经十七岁,明年十八,不小,你们先订婚。”

准丈母娘虽然这般大大咧咧,但是如此挺他这个准女婿的事业,秦翼敦心血沸腾,视线再次模糊……

106 不按约定出牌

第二天早上,缪琴香拎着一袋钱走进影子村委会,把购地款摆在了桌上,开口就要购买古村落街面地皮一块,新村子街面地皮三块,惊吓着出纳瞠目结舌……

——栗坑坳现代文明农村小城市的规划设计是:古村落进行改造,每栋房子前是四米宽的巷子,两栋房子间是两米宽胡同,呈阶梯状。每栋房子宽二十米,深二十五米。学校这边建设成现代的楼房,每栋房子宽六米,深十八米。

本村人购买街面地皮,古村落那边一块三十万,新村子这边一块是十五万。外地人购买街面地皮,好的地段要八十万到一百七十万不等,这还是第一阶段的价格,以后多少钱就难说。

不出手则罢,一出手叫人傻眼一下购买四块街面地,缪琴香一石激起千层浪。

陈翠莲坐不住啦,课间找到秦翼敦,忧虑地问,他的大型超市一旦开起来,她家小超市还有生意吗?

笑笑,秦翼敦如实对陈翠莲解释说,生意不是一家独大。大型超市主要目标是经营栗坑坳地里种的东西,山上长的东西,消费对像是那些旅游客人。当然,日杂品也要卖。生意有竞争,才有活力。不骗她,大型超市一旦开起来,对她家小超市肯定会有所影响,但是这要看她的小超市有没有再扩大和如何经营。

“秦老师,你是天底下最厚道的人。你这一说,我心里有底了,我家就在新村子那边街面买地皮……”

“大嫂,我的超市在这边,你的超市也在这边,你好像占不到优势哟——”

“你是说我家超市要办在古村落房子那边街面?”

“哈哈哈,这你懂得,大嫂。要买的话,得抢先,最好是稍微离我的大型超市远点地段比较好。比如说,在十字街口。”

“噢。对,就十字街口。”“秦老师,你得帮我谋划谋划,把房子楼下房间全利用来开超市。”

“大嫂哟大嫂,我自己也要开超市呐,你还要我帮你谋划开超市,我这不是坑我自己吗?”

“呵呵呵,如今这年头,厚道的老实人总吃亏,你这么聪明,还不知道啊,秦老师。不找你谋划,我心里不踏实。”

看来,陈翠莲这个妇女早已把购地款准备好了,在秦翼敦面前讨得妙方,吃了定心丸——心里踏实,她跟在缪琴香后头下午也去影子村委会交了购地款。

陈翠莲这一购地,叶振营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意识到再不抢先下手购地,真的要晚了。可是他父母亲奔波了一个星期,也没借到足够了钱。

自从钟小娟考得《教师证》转正,对他刺激非常大,他一心想能够和钟小娟一样,这样,言萍萍会看的起他,才会愿意嫁给他,早已把要开店这档事抛在脑后十万八千,哪还会记的。

晚上听完课,叶振营没有回家,径直走进电脑室,一照面,开口即向秦翼敦借钱,说要买块街面地皮……

“没钱,这就是你振营的借口。你说说,你们村有几户人家有那么多钱,小娟家的钱还不是全部借来的。”

“噢。我回去再叫我阿爸、阿妈去借,看看能不能借到。”

“现在大家还在犹豫、观望中。俗话说,吃肉要趁早,晚去的人只能喝口汤。这事,你要抓紧,最好一个星期内定下。”

秦翼敦的话火上加油,叶振营很心急很心急。

叶振营离开后,秦翼敦就想,有两、三家人带头购买店面地皮,那么还在犹豫、观望的人自然会随风跟起,大街就能早一天建起,栗坑坳早一天有城市雏形。

可是几天了,叶振营父母亲也没借到十万,急得他嘴角起泡,只好等着被骂,又去求助秦翼敦。

沉默了许久,突然抬头,看猴子一样看叶振营,秦翼敦开口给他出了个主意,说他自己现在也是到处弄钱,真的没钱借给他。这样吧,叶振营在影子村委会墙贴出“出售启示”卖掉旧房子。卖的钱还不够的话,差多少钱,他借,叶振营拿工资和给他做工还他,怎样?

“好,好,好。”叶振营激动欢喜的又是给秦翼敦一个熊抱。

三天后,叶振营家旧房子是二万一买给了谢寿荣,这才如愿在新村子这边街面买了一块地皮。

在叶振营家卖旧房子购地的推波助澜下,犹豫、观望中的人这下火烧屁股——坐不住啦,纷纷去借钱购地。

——在大街两边土地规划出来后,不给个别人搬弄是非口舌,影子村委会即贴出“购地通告”:为了公正和杜绝暗箱操作,村干部们在“通告”三个月内,先让村民购买街面地皮,期限后他们才允许购买。

叶振营购地后,“通告”中的期限也已经过了半个月,影子村委会几家人也动手购地。

大街的建设终于动起来,秦家兄弟松了口气。

但是几天来,似乎有什么心事,秦翼敦总是愁苦着脸,很少说话,像是谁欠了他钱不还,导致他建宾馆没钱。

晚饭后,秦翼敦把哥哥叫到小溪上游偏僻没人地方,对他说,大街两边的房子必须盖起来,要不然断崖运营后,会影响形象。可是栗坑坳人的确也没钱,他就想,公路挖通了,眼下就剩路面没有铺设,给挖公路的人发点工钱。

“什么,你是不是疯了,翼敦,给挖公路的人发工钱,那是要四、五百万,我们建宾馆的钱去哪儿弄?”

“俗话说,做生意赚钱的钱,要把其中两成以上拿去救济穷人,这样钱财才会固守长久。我们以后的事业在栗坑坳,我们就要与栗坑坳人的心融合在一块,取得他们信赖。”

“这个道理,我懂得。我们可以等断崖有了收入,资金不紧张了,再给他们发钱。”

“哥,这我想过。可是栗坑坳人眼下最需要钱,等他们富裕,再给他们发工钱,意义完全不同。我们不要和平常做粗工一样每天工钱一百八十,我们每天给他们八十块钱。这样的话,就不必花那么一大钱。建宾馆的钱,我们可以另想办法。”

“每天八十块钱?”“行。你这个主意不失是个妙招。”

过了五天,期末考试。

第三天中午,天空晴朗,万里无云,太阳悬挂,栗坑坳村民全集中到了学校操场上。

升旗台上放着一张课桌,课桌上放着一个水果纸箱,秦翼敦、言萍萍、钟小娟三个人在上边站着。

猜测是开家长会,把学生一学期成绩向家长们通报一下。季川东心头好笑言萍萍、秦翼敦也太小题大作了吧,犯的着这样兴师动众吗?他倒要看看他们两个能搞出什么名堂?

看看村民们该到的都到了,秦翼敦舌如电光,响遏行云:

“乡亲们,在大家一年多辛苦奋战下,公路终于挖通啦,现在仅剩下路面没有铺设。”

“我说过,我们兄弟俩个承包挖这条公路不是为了个人赚钱,是为了开发断崖景区,造福栗坑坳的父老乡亲,这个愿望终于要实现啦,乡亲们。”

“公路原先设计有弯度和陡坡地方,被我们取直,填高,整条公路缩短了近两公里。我们又采用石拱隧道,又是自己砸石料,民工全用乡亲们,节省了一大笔钱。”

“几天来,我们兄弟两个仔细结算了一下工程总造价,预算了一下剩下铺设路面的费用,还剩下一点公路款,这就给大家发点工钱,每天八十块钱,每个人按出工的天数计算,所以大家的工钱高低并不一样多。”

“我在这里说明一下,村里那座大桥和大街并不在公路规划之内,所以建大桥和大街只能算是村里的公共事业。”

“乡亲们,下面,我叫到名字的人,请上来领工钱。”

——哇,还有工钱,这可是超出当时村里与秦家兄弟的约定。

哗啦,人群沸腾起来。

这下子,个别自私、不愿参与挖公路的人,或是出工天数少的人,暗暗后悔不迭。一天八十块钱,再加上伙食费,这工钱并不低呐。老天爷,怎么会出这样的怪事呢。

最后悔的莫过于谢寿华一家人,自从儿子事发之后,有了一个最好借口,他一家人再未出现在挖公路的人潮中。

当大家还处在兴奋激动欣喜中未缓过神当儿,钟小娟打开了未引起来大家注意的水果纸箱,我的亲娘哟,里边的全是钱。

107苍天造奇观

站在一个教室门口,眼睁睁看着言萍萍、秦翼敦、钟小娟三个人出尽风头,季川东根本没防着秦翼敦这一招,一下傻眼,又眼红、嫉妒的只想一头撞在豆腐上死了算。

当看到栗坑坳人领到工钱时感激涕零欢天喜地那兴劲儿,季川东气的呀,心头大骂: 乡下鬼就是乡下鬼,没见过钱,一天八十块的工钱,也高兴成这个小样。你秦教书匠的心也够黑,这年头一般粗工一天没一百八,谁肯干?全是欺乡下人没见过世面没见过钱,好蒙好骗。

好蒙也罢,好骗也好,这都不是问题,问题在栗坑坳人信赖秦翼敦,宁愿吃点亏也愿意给秦翼敦干活。

暑假了,季川东第二天早上就回家当他的乡长公子,秦翼敦这个教书匠又上断崖拿起岩石钻机干他的苦力活。

秦翼敦、叶振营加入开凿石梯,进度自然加快,特别是叶振营这次是做工还债,很卖劲。

估计再过半个月,断崖北岸这条石梯路就要开凿通,断崖里头到底是一个什么样震撼世人的大自然惊异景观、神奇宝贝,眼看即要揭开神秘面纱。

这个时候,秦家兄弟两个心里不紧张绝对是假话,他们担心断崖里头很一般,说不定还没有外边的看头,只不过是一条普普通通小溪罢了。

劳累中,十天又过去。

石梯路大概后天就要开凿到达断崖顶,揭开里头的奥秘,秦翼敦心海浪涛击岸,紧张又期盼……

夜,在旭日从东方地平线上徐徐升起时结束。

早上,拖拉机载着开凿石梯路的十五个人,朝着断崖驶去。

十分钟左右,到了石梯路前,蹦下车,秦翼敦仰望两米宽的石梯路一阶一阶往升高,再过五十来米就到了断崖山顶。

开凿石梯的人,这两个多月来时常与山顶上的黑能对峙,也时常遇上老蛇出没,看到山顶猴子、山羊、獐、鹿、狐狸、野猪等等是家常便饭。

拾阶而上,秦翼敦一边对大家说,今天宁愿把进度放慢,大伙儿也要时时刻刻注意观察山顶上情况,安全才是眼前头等大事,千万马虎不得。遇到紧急事,大伙儿要沉着镇静,不要惊慌,一惊慌反而会发生不测。

走在最前头探路的钟国生,突然紧急往后退一步,叫大家停下,说路上盘着一条大黑蟒蛇,举起手上一根小竹子要把大黑蟒蛇赶到路下。

见状,秦翼敦慌忙叫起来:“国生,把这条黑蛇打死。”打死,他不是一再交待见到老蛇要放生吗?钟国生怀疑看着秦翼敦,一时不知举措。秦翼敦解释说:“言老师父亲一天夏天,身上发痒,一抓,就腐烂。正好抓条黑蛇给他祛祛身上毒气。”

“好咧!”钟国生随着话音一落,举起小竹子朝黑蟒蛇七寸击去,三下五除二,把大黑蟒蛇打死。钟国生伸手抓起黑蟒蛇掂了掂,笑哈哈道:“大概有十七、八斤,够言老师吃一天。”说的,钟国生把黑蟒蛇递给秦翼敦。

吓的,秦翼敦往旁边一闪:“振营,你把黑蛇拿到小溪去杀了,给言老师送回去,趁新鲜炖了。”

苦于一直没机会给自己所暗恋的人献殷情,这么好一个机会,叶振营哪能不高兴呢。一把夺过钟国生手上黑蟒蛇,叶振营乐呵呵地三步并作两步朝小溪奔去。

天性怕蛇,秦翼敦暗暗庆幸自己没走到前头,要不然呀,这一天都被吓的提不起劲。奇怪的是,秦翼敦却爱吃蛇肉。

不到一个钟头,叶振营又赶到。

半晌时歇会儿,钟国生怀疑问秦翼敦,断崖景区真即将建成,一年到底能赚多少钱?他帮他算过了,不别说的投资,光光这两条路,他们这些人的工钱就高达上百万呢。

朝钟国生诡秘地笑笑,秦翼敦不置可否,说,这要看断崖里头到底会不会有叫人惊奇的景观,如果有的话,吸引到更多旅游客人,就赚的多点。至于投下去的钱,要多久才能收回成本,没个准数,或者两年,或者十年。

大家都说,两年能够赚回成本,就赚了;要是十年才能收回成本,可就亏了。

不以为然,秦翼敦笑道:“亏了我一个,赚了栗坑坳全村乡亲,那也值。钱这东西是很重要,但只要够过日子就行。看看那些贪官,家里现金堆积如山,金砖满屋,又能怎样,结果还不是在监狱里度过剩下的岁月。”“断崖景区建成后,看到每天熙熙攘攘游客,曾经被大山隔断的贫穷山旮旯变成一个繁华发达山野小城市,这是我人生中最有价值的东西。”

说到钱,叶振营眼睛发亮,恨恨说道:“秦老师,我恨不得断崖景区马上建成,吸引到成千上万游客,把我的豆子馆开起来,赚到大笔的钱,我去买台最好的电脑,当一个电脑大师,讨到言老师做老婆,天呐,那我——叶振营是整个栗坑坳最了不起最幸福的一个人哟。”

“……哈哈哈”大家哄堂大笑,笑叶振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个土包子,还想讨到貌美如仙女的女大学生老师。

笑声中,秦翼敦猛地朝大家泼了盆冷水,说,大伙儿还真不要嘲笑叶振营,至于能不能娶到言萍萍,那是另一回事,得看他与言萍萍有没有缘份。但是叶振营是他们当中最有胆略、气魄的一个人——唯独他敢买街面地皮盖房子。依他秦翼敦看呐,叶振营买台好电脑这个愿望,随着断崖景区的开业接待游客后,能够很快实现。

当下,其他人很是尴尬,赶紧动手干活,摆脱窘境。

第二天下午,通往断崖的天梯路眼看即要开凿通啦。不敢大意,秦翼煊也亲自赶来和几个身强力壮的青年如临大敌,手拿长长的木叉顶着铁蒺藜,身边还放着长柄刀,在前头戒备、防范。

历史一刻,岂能留下空白呢。

言萍萍也来了,她当摄影师,在后头拍摄。

都听到自己咚咚咚剧烈跳动心声,秦翼敦一边警戒道:“马上到山顶,一到山顶,大家千万先别忙着看断崖里头,要一口气把铁蒺藜围扎起来。”“言老师,你别紧张的冒汗呀,我们这么多个壮汉,保护不了你一个仙女,那我们岂不是吃干饭——太窝囊啦。”

“能不紧张吗,我人生头一回遇上这等惊心动魄的大事。”言萍萍抹了一大把额头豆大的汗珠。

头也没扭过看言萍萍,手中钻子也没停下,秦翼敦大声安慰她:“放心吧,言老师,我们大家这是以防万一,做到百分之一千的不出任何意外。其实,野兽听到我们的机器声,早已跑远。”

三点一刻,大家终于站在了断崖山顶上,但是人人顾不上拿眼去瞄一眼断崖里头到底是啥样子?

秦翼煊大声叫道:“大家别慌,按事先安排的忙开。”

一时间,钻孔的,插钢筋的,拉铁蒺藜的,大家按部就班,井然有序紧张忙开。

一个钟头多后,铁蒺藜终于围扎到了断崖那一头,大家松了一口气,一字儿立在断崖山顶上,看着断崖里头:

哇,老天!

不看不吃惊,一看,众人震撼的灵魂出窍,大脑僵硬,眼睛也傻了,呼吸更是一度中断:

断崖里头竟然是一个硕大天坑,方圆有一公里左右,中间是一个碧水蓝蓝的湖,沙滩外围灌木丛生。

远处悬崖峭壁山顶上是密匝匝的原始森林,百鸟争鸣。

湖的正上方是笔直的万丈绝壁,绝壁上突如其来长出一棵高耸入云石笋,石笋右边是一条雪白的从天排泻直下的半米宽瀑布,宛若一条万丈哈达忽地从天庭一抛飘下,溅起的晶莹水珠在半空飞舞,像一把珍珠抛向天空。

湖泊南岸是万丈悬崖峭壁,北岸是一片沙滩,沙滩边是灌木丛。湖中每隔百米有三座弧形小岛,或像卧虎,或像笔架,或像将军。叫人惊奇叫绝的是,湖面上竟然有鸳鸯。

沙滩上有两只黑熊正在打架,憨态简直萌番天下苍生。左边悬崖上居然还有三、四山羊立在那儿,优哉游哉俨然是在观看黑熊格斗。突然间,又从瀑布旁边的树丛里窜出好几只鹿子,跑到湖边,不顾对岸打架的黑熊,一字儿排开喝水

仔细一看,瀑布下貌似还有一个水帘洞……

108 探秘断崖水帘洞

震撼又诧异,言萍萍纤纤玉手僵硬,一时间脑筋转不过来,竟然都忘却了拍摄。

醒悟过来,秦翼敦急地一个箭步上前抢过数码相机,对着天坑移动,嘴里惊叫赞叹:“苍天造奇观,断崖万丈瀑布撼大地。”

“秦老师,瀑布下好像还有个水帘洞。”这时,相机被抢劫,言萍萍才惊醒过来。

秦翼煊长叹:“可惜太远了,看不真切。要想办法进到瀑布去看看真实情况,真有个水帘洞,就要在两岸开凿栈道和走廊,也从南岸进北岸出。”

转头瞅一眼哥哥,秦翼敦笑他:“你傻呀你,明天你回家去,网购个好的望远镜,不就可以看清了。”

“呵呵呵……”钟小娟大笑未来的伯伯:“挖土机,这下,不如你的教书匠弟弟了吧,多学着点吧——”

似乎大家仍沉浸在这奥妙景观上,没有被钟小娟的话逗笑。

个把钟头后,等大家看的也过瘾了,秦翼敦才叫大家把铁蒺藜重新加固一下,明天开始:一组人开凿栈道;一组人在北岸石梯悬崖峭壁上安装一米五高石条栏杆,重新加固围扎铁蒺藜。一组人整修这山顶,建一个至少能够容纳几万人的观景台。

收工回去时,秦翼敦对大家说,这么一个神奇的景观,到时候时定然吸引全世界旅游人士慕名前来,如果他们还不赶紧趁早购块街面地皮,到时候后悔起来千万不要想不开跳断崖,也不要怪他秦家兄弟两个哟。他们想想吧,不说多,每天上千人蜂拥到栗坑坳来,会是什么概念,恐怕做生意的夜里数钱数到手麻。

“秦老师,断崖这般奇特,吸引人,我相信你眼光。砸锅卖铁,我也要买块街面地盖房开店。”钟国生终于下定决心。

走到后头的秦翼煊,暗暗笑弟弟,你这臭小子,任何时候也不忘推销街面地皮,又感叹一声:是啊,街面没人盖房子,大街也只能算是一条公路。这么一条长街,即使栗坑坳人家家户户都在街面盖房子,也要剩下一大半没人要。

压在心头的石块终于落地,秦家二兄弟踌躇满志、意气风发,换了个人似的。

也是哦。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

不说断崖是一个自然动物园吧,光光那棵高耸入云的石笋,从天排泻直下的万丈瀑布,足于吸引世人眼球和好奇心。

夜黑了。

可是栗坑坳空中弥漫一种迫切味道,人人都想连夜爬到断崖去看个究竟,人人膜拜、崇敬秦翼敦这个教书匠。这秦翼敦还真是高人啊,几十代人没法进到断崖里头,哪怕是看一眼里头,但是秦翼敦做到了。

九点多钟,秦翼煊、秦翼敦、言萍萍、钟小娟四个人还在电脑室里一遍又一遍看着断崖视频,边谈着如何规划、设计,最佳的保持原生态,既要容纳更多的人又确保安全,节假日不会因拥挤发生踩塌事故……

钟小娟说:“光光这断崖顶还容不下几千人,我看,还是要在糊两岸开凿两条三、四米大的站台才。”

言萍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知道瀑布下到底有没有水帘洞,有的话,就要按去水帘洞进出两条路来设计站台。”

秦翼敦说:“不行,不行。北岸绝对不动,一动,毁了原始山貌,不伦不类。还要防着大野兽,最难防的是毒蛇。特别是,野兽进不到沙滩上,就会失去天大一个乐趣,这可是天然动物园,这一独特景观,绝对不毁掉。”

秦翼煊说:“还是教书匠说的对。瀑布下真有水帘洞,只能在南岸开凿一条栈道,中间隔开一进一出。”“站台呢,把断崖顶打平,在里边山坡上开凿几个台阶,这样容纳的人就多……”

秦翼敦说:“不行,不行,这样肯定不行。节日里游客多,万一掉下去,就不得了了。”

秦翼煊说:“你笨呀你。我们可以用七、八厘米粗的钢棒做两道护栏,能承受千吨重压力。”

言萍萍说:“钱,可以少赚点,但是千万不能出人命。你们兄弟一定要吸取景区在节日里发生踩踏事件的教训。”

——偷偷看一眼情哥哥,见他对言萍萍的话颔首赞许,钟小娟踢翻了大醋桶。她本想借今晚上这个大好机会,好好的露一手,叫情哥哥瞧瞧,她不会比言萍萍差,无奈自己到底只是土鳖一只的灰姑娘,大脑空空肚子无料,要出风头又没本事。

次日天一亮,没吃早饭,秦翼煊即赶回鼓安网购望远镜。

晓得今天会有很多人前去看热闹,提前一个钟头,秦翼敦带领开凿石梯路一帮人马上断崖,在石梯上扎个临时门,不让闲人上断崖,影响大伙儿干活,又不安全。

忙完临时门,来到断崖顶,秦翼敦对大伙儿说:“今天分三组,一组人重新扎石梯路悬崖上的铁蒺藜,一组人整这山顶,一组人开凿栈道。开凿的人,要开凿一米二长,三十厘米粗的石柱。”“伙计们,动手吧,早一天让乡亲们上来亲眼看看断崖奇特景观。”

随后,秦翼敦对人员作了安排。

通了公路就是方便,秦翼煊又匆匆地赶回栗坑坳吃午饭。

吃吧午饭,秦翼煊把弟弟叫到他房间,打开电脑,指着断崖,又发现断崖的奥秘一样,兴奋、欣喜地说:“这站台要重新设计。”重新设计?秦翼敦很惊讶。对。重新设计。秦翼敦毅然道:“先在这山坡上开凿十个台阶,台阶下做一个两米宽的悬空透明玻璃站台。”

“透明玻璃站台?”秦翼敦眼睛直了。

肯定的点下头,发现宇宙新星一般,秦翼煊按捺不住激昂情怀:“上午上网搜索景区时,我发现现在好多景区都做透明玻璃桥、栈道等等,特别吸引年轻人和小孩。”

愣愣地盯着哥哥有几口茶工夫,突然眼睛一亮,秦翼敦大叫一声:“行。这个创意不赖。这样的话,又增大了站台。”

脑海里,想象着人站在万丈高悬空的透明玻璃上,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惊心动魄感觉?秦翼敦不禁惊出一身汗。但是如何将这个悬空的透明玻璃站台设计的与断崖融为一体,又独具匠心的形成断崖另一道独特亮丽风景,这成了秦翼敦心病。

下午上工时,独个儿提前半个钟头爬上断崖,站在断崖顶上,观察着这个巨大天坑湖泊,秦翼敦放飞脑海,想象着……

三天后,望远镜快递到了家里,秦翼煊晚饭后赶回去拿。

次日半晌,顺便拉了一车水泥回栗坑坳,来不及卸下,秦翼煊火燎火急拿着望远镜赶去断崖。

上战场抢占山头制高点一般,一口气爬到断崖山顶,秦翼煊即拿起望远镜看前方。不看不知道,一看,心一惊一颤,老天爷哟,果然是一个水帘洞呐!

“翼敦,快来看,是个水帘洞。”秦翼煊澎湃心怀难抑,如若天马行空,朝弟弟大喊一声。

放下手上岩石钻机,奔了过去,接过哥哥手中望远镜,尚未看个真切,秦翼敦喜上眉梢即一声赞叹:“太好啦,哥。不管水帘洞里边有多大,明天动工开凿南岸峭壁栈道,争取元旦前运营,今年捞取第一桶金。”“断崖有了这个水帘洞,更吸引人。”

109 县官也傻眼了

水帘洞犹如在秦翼敦胸中点亮火炬,尤其信心满满,感觉断崖就是苍天送给他这个教书匠的一个聚宝盆。

脚步轻快迈在石阶上,仍然难遏如潮澎湃,秦翼敦毅然做出一个决定,明天把学校后边开采石头的人马调到断崖,一定要抢在元旦之前,把断崖抢下来,迎接第一批游客。

“哥,宾馆要动工盖,再不动工来不及了。”

“你说的轻巧。学校破校舍没有拆掉,怎么盖?”“新的一栋校舍可以不拆,但是旧的两栋和影子村委会总要拆吧,我们和学生可以随便搭个棚子住,总不能叫人家言老师和她父母亲也和我们一样住棚子是吧。”

迎头一闷棍击着,澎湃心潮如同大海退潮,秦翼敦郁闷不语,他做事有点毛躁,不像他哥哥沉稳,最好是眨眼间学校、宾馆就建好。然而,就这两栋破校舍误了立马建宾馆大事。

埋头苦干来冲淡忧虑如炎的心,然而现实残酷,也不是他秦翼敦个人想改变就改变。

过了一个星期。

晚上将影子村委会几个人叫到办公室,开门见山,秦翼敦对他们说,眼下公路通了,大街除街面未铺设外也建起了,村子那座大桥也通车了,他们要第三次上县政府。

“上县政府?”几个吃了一惊,现在上县政府干么?

对。上县政府。

栗坑坳村子面貌已经改头换面,是一座现代文明农村小城市了,他们也要与时俱进,很时尚很派头的风风光光上县政府,不能再像前两次一身比乞丐还乞丐的邋遢,一对臭脚熏晕县官。

“哈哈哈哈”几个人憋不住大笑起来。

把三份“申请报告”发给他们,趁他们好奇轮流看当儿,秦翼敦向他们解释说,这次上县政府,是要县政府免去栗坑坳村三十年的税费,因为栗坑坳村改造、房子搬迁,并未按中央规定的向县政府要一分钱的补偿。其次是,村子建学校,发展经济,未向县政府要过一分钱的财政支持,县政府要在栗坑坳建一座手机信号塔,方便前来栗坑坳旅游的人,各大银行、通讯公司也要在栗坑坳设立营业厅。另外,为了栗坑坳更好的发展,要脱离李家庄村委会,建立独立的村委会。

几个人面面相觑,很羞愧,这么重大的事,他们身为村里的头头,从来没有去想过,人家秦翼敦这个外村人替他们想到。

出乎意料。

就在几个人羞愧发愣当儿,秦翼敦拿起面前三套衣服、皮凉鞋、皮包,一一分到叶世立、谢石营、钟国俊手中:“这是言老师按你们的尺寸,帮你们网购的。当然,这钱要你们影子村委会出。”“现在你们手中有钱,应该盖一栋新办公楼,盖在街西头。今后村里的公益事业全建在街西头,这样,整条街不会一头热一头冷。”

连衣服、皮凉鞋、皮包也替他们买好,世上除了秦翼敦这个憨厚、淳朴的教书匠外,也没谁了,可见他为了栗坑坳的发展、富裕的一片良苦用心。

过了三天,秦翼煊要去拉水泥,叶世立、谢石营、钟国俊三个便坐他的大卡车,八点半就到了县政府。

大门保安认不出他们三个人,再不敢狗眼看人低拦他们。政府办也没人出来拦,他们径直朝县长办公室走去。

佛靠金装,人靠衣裳。

一时间没人认出栗坑坳这三个泥腿子,钟国俊报了门庭后,贾楚黄盯着他们看猴子一样,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才认出。

接过叶世立呈递上去的三份“申请报告”,看了一遍,贾楚黄抬头看着他们,摆着县长架子开口:“你们这三份‘申请报告’,县委、县政府要专门召开常委、常务会议研究,报请人大常委会审批,特别是设立独立村委会,要报省市审批。你们先回去。”

打发叫花子呀,就想这样打发他们,墙壁挂窗帘,没门。

三个人死皮赖脸你一句我一句,把村子发展经济、摆脱贫穷的苦吐出,说乡亲们家家户户无不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多少年来出门做苦工挣的一点血汗钱拿了出来。

乡亲们晓得官老爷抠得要命,向县里要钱,就得求奶奶告爷爷的低三下四哀求,但是栗坑坳人天生骨气,不想这样没膝盖骨,所以只向县里要政策支持。

贾楚黄也苦啊,就这样被三个泥腿子折腾了半天,最后答应县政府将尽早开会研究,才把他们打发走。

等就等吧,反正他们来的时候也仅对建立独立的村委会抱有希望,其它的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弹指之间,又两个月过去。

九月五日早上,栗坑坳突然来了十几辆小车,惊动了村里的男女老少,这可是公路挖通后头一回见到。

这就是鼓安县政府所谓的考察调研团,由鲁书宁、贾楚黄亲自带队,县里四大班子的头头全来了,还有工商、税务、建委及四大银行、农村信用社和三大通讯公司的头头。

下车后,张望宽敞望不到头的大街,这一帮人马眼珠子顿时停滞,震骇的一脸窘态:这么一条大街,两边房子一旦全盖起,鼓安这个县城还比的上吗?

村民面对这么一帮人马,见怪不怪,只是走过他们面前时微笑、点头,然后大家围着小车前看看后看看。

“去,去把你们村组长找来。”突然,一个男青年朝围观村民吼喝一声。

但见人群中的钟财富趋步走到男青年跟前,猝然一拐杖没商量朝他大腿横扫过去。

“哎哟——”男青年痛的大叫一声:“你,你为什么打人?”

“打人,没把你宰了扔到断崖去喂野兽,打你,算是便宜你了。”钟财富一举拐杖顶在男青年胸口:“我警告你——后生,栗坑坳是个礼仪村子,不管你是多大的官,不管你有多么富裕,也容不得你跑到栗坑坳来撒野。老祖宗说,父母官要爱民如子。你做到了吗?”

见势不妙,贾楚黄慌忙一个箭步上前,向钟财富道歉:“对不起,大爷,年轻人不懂礼数,您老见谅。我们是县政府的,前来你们村考察调研。您能不能叫个人帮我们去叫一下叶组长他们?”

仍然是一脸愤怒,钟财富气乎乎道:“县政府的,县政府的也不能跑到我们村来撒野。”

随即,钟财富转过身,朝一个年纪比较的大男孩子叫道:“德树,你跑去学校工地,叫世立、石营、国俊回来,说是县政府来人了,还开了十几辆小车。”

约莫十分钟光景,叶世立、谢石营、钟国俊匆匆赶回来。

办公室坐不下,只好把这一帮人马带进电脑室。

叶世立笑哈哈地说,县领导突然到来,也没有事先通知一下,来不及烧开水,就请县领导喝一碗山里的纯天然矿泉水吧,绝对比他们店里买来的矿泉水要甘甜、清凉爽口。——这时,言萍萍已经从食堂提了一篮子饭碗,一一放在大家面前。

如此难得待遇,弄得这一帮人马哭笑不得。

出于礼貌,又担心不喝惹得栗坑坳泥腿之不高兴,鲁书宁、贾楚黄只得硬起头皮,皱着眉头端起饭碗喝一小口。不得了。这小口喝下去,瞬间把这两个人清凉到心窝里,又端起饭碗猛吃几口,连声赞叹这是天池甘露啊,哪是人间泉水。也许真是嘴渴了,见了碗底的鲁书宁,忙叫言萍萍再给他倒点。

正当大家只顾喝水当儿,钟国俊打开了电脑:

“鲁书记、贾县长,我给大家介绍一下栗坑坳的具体建设吧。”

“你们看,这就是我们栗坑坳新的村庄。起先大家看到广场上的两块巨石,就是雕刻这尊巨型石雕。”

“作为一个旅游村子,我们不能破坏古村落的原貌,大街的一边仍旧保持古老村落原貌,大街另一边是现代化的高楼大厦,将古老文明与现代文明融洽在一块,这就是我们栗坑坳的独特。”

“这个是在建的栗坑坳十二年制学校——麒麟学校。”

“古村落的后门山,是规划中的第二个景区,秦老师第二步将要投资三千万开发这里。”

“大家看清楚了,这不是电影电视,这就是我们栗坑坳的第一个景区——断崖。眼下已经开凿通了下山的石梯路。上山的是一条栈道,正在紧张开凿中……”

“哇,这就是断崖,老天,太惊奇啦!”钟国俊刚打开断崖视频,话未说完,下边已经是惊呼声一片。

110神秘水帘洞惹祸

断崖把这一帮人马吸引的灵魂出窍,苦苦哀求要前去看看,叶世立、谢石营、钟国俊也心软了,只好答应带他们去。

当下,一帮人马驱车前往断崖。

意外的,叫从未坐过小车的三个泥腿子占了便宜,他们与鲁书宁、贾楚黄同坐一辆车。

但是到了石梯路口,这帮人马被“警示牌”拦住。

钟国俊面露七分难色:“各位,只能到这里,山上全是毒蛇猛兽。你们看,做围栏的人,这么大热天的,他们还要穿着长统雨靴,人字梯脚上挂着那把长柄柴刀,是防猛兽用。表面看,不过是一条石柱,其实那都是一米长六公分粗的钢棒一半打进峭壁里,一半套在石柱里。你们看到了吧,一米五高的围栏全是双层铁蒺藜,接触地面部份还是四层,目的是防止毒蛇。”“初步算下来,断崖这个景区建好要花一千多万。”

“秦老师怎么会这么多钱?”贾楚黄怀疑又好奇问了一句。

眉头一皱,叶世立解释说:“秦老师大舅是省城一个大老板,是他帮秦老师贷的款。”

——抬头望望万丈高的断崖,一听钟国俊的话,这些当官的一个个吓的毛骨悚然,哪敢拿命去开玩笑。官场上,他们呼风唤雨,可是在山上,他们心里晓得自己是一头笨猪。

眼见为实。

还是多了一个心眼,鲁书宁、贾楚黄不想被眼前的泥腿子蒙骗,回到村里,他们还是顺便去看了一下正在挖地基的未来村委会大楼,回头时又去看了正在大兴土木的麒麟学校。

送走县里一帮人马,钟国俊特显得意气风发,万万没想到,今天面对县里一大帮高官,他居然会如此坦然的和一个讲师一样,滔滔不绝给他们讲解。

晌午休息时,三个人迫切地滔滔不绝把上午的事跟秦翼敦一一说了,特别是出尽风头的钟国俊更是眉飞色舞。

脸上没有表情,沉默了一会,秦翼敦长叹一句:“这群狗官还好早两个月来,再晚两个月来,破校舍一拆,他们就看不到。”

一群高官被秦翼敦忽悠,他早交待过,在断崖工程未完工前,绝对不允许当官的以任何借口捷足先登、先睹为快占断崖便宜。

没有将县官们到栗坑坳视察调研的事当回事放在心上,随着一个黑夜结束,这件事也在秦翼敦脑海里消失干净,他第二天又埋头于栈道开凿中。

又过了十天。

断崖围栏完工了,山顶上站台也整平,十个台阶的站台也开凿出,正在紧张施工山坡上悬空的透明玻璃站台。

当天晚上,秦翼敦就跟言萍萍父母亲和钟财富这三位老者说,明天他们将作为断崖景区第一个观光游客上断崖去,亲眼目睹断崖里头的神奇景观,遗憾的是眼下还无法进水帘洞去。

钟财富一听到这个消息,心被抛到太空,整宿没睡。

第二天早上,运货电动车斗上固定好三把椅子,让三位老者稳稳坐在上边,直驶断崖去。

早已等候在石梯路口,等钟财富下了车斗,秦翼敦笑嘿嘿地对他说:“太公,我们大家都忙着干活,没工夫扶你一台阶一台阶往上走,更没人抬着轿子抬你上去,能不能看到断崖里头的奥妙、神奇世界,今天全看你的哟!”

从头到脚透着一股劲头,钟财富当自己是一个小伙子,仰望石梯路,眉头不蹙一下,自信足足对秦翼敦说:“秦老师,你们没空,赶紧忙去。这么几个台阶,我爬着上去。”

诡秘一笑,秦翼敦叮咛言萍萍、钟小娟一番,自己先头上山。

三个老人到达断崖山顶那一刻细节,不再一一赘述。

从断崖回到家里,钟财富心潮跌宕起伏,可是秦翼敦缄口不提起他弟弟骨灰要撒进断崖里头的事,很忧心呐,是不是秦翼敦这个教书匠有忌讳,担心他弟弟骨灰撒进断崖晦气,坏了断崖风水,还是秦翼敦早把这件大事忘在了脑后十万八千里?

想晚饭后亲自去探探秦翼敦口风,哪料,钟国俊下午收工回家,欣喜地告诉他钟财富这个老爷子,秦翼敦说了,等栈道开凿通进到水帘洞,他去择个黄道吉日,把他弟弟骸骨取出来火化,站在水帘洞把骨灰撒进湖里。

未等孙子把话说完,钟财富这个老爷子已经泪如泉涌,就是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山旮旯教书匠,做出了叫人不敢想象的心无忌讳惊天之举。

——开学后,外地学生可以带两个家长去断崖游览。其他外地人要看断崖可以,但要收费,门票三十五块钱,这是未正式运营开业前的优惠价。

快到半期考时,秦翼敦三喜临门:第一栋新教学楼竣工,宾馆动工建,去水帘洞栈道凿通。

哇,水帘洞真的是别有洞天,立身洞口,一团寒气如同魔鬼没商量袭击。溶洞不大,也就三、四百平方米,两层楼高,洞内幽暗。洞壁钟乳石一层叠着一层,千姿百态,有的像鲤鱼跳龙门,有的如战士冲锋,有的似清晨盛开百合花,有的若猛虎獠牙扑过来,有的俨然是一对仙人对弈……

叫人拍案叫绝的是,居然洞中洞,里头溶洞有一个足球场大,有八、九根石笋拔地而起撑顶着三楼多高窟窿,窟窿中垂下的钟乳石或是像悬挂利剑,或是像尖尖冰锥直扎头顶。更奇怪的是,洞壁有一处墨绿色钟乳石竟然似一个亭子……

深夜了,秦家兄弟仍在电脑室里探讨溶洞。

秦翼敦说:“你这灯光设计方案不行。溶洞的灯光一定要设计的梦幻、迷离、幽暗、恐怖,特别是里头溶洞。”

秦翼煊说:“你开什么国际玩笑。灯光幽暗、梦幻,游客中有咸猪手或手脚不干净的人,一旦发生不测,你说怎么办?”

秦翼敦说:“可以多装几个夜视探头,多安排个保安。再在栈道入口处和洞口立个提醒牌子。”

秦翼煊说:“行,你实在行,教书匠。小小教书匠,胆子比天大,吃了熊心豹胆。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秦翼敦说:“不是吃了熊心豹胆,身无分文,我们敢冒险开发断崖吗,哥?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明天早上,我们两个早一点去断崖,钉个门把栈道口锁住,在栈道护拦没有做好之前,谁也不许去水帘洞。”

站起来,朝弟弟瞋一眼,秦翼煊边朝门口走去边说:“行。你是教书匠,听你的。”

还想说什么,可是哥哥已经在门口闪失,秦翼敦到唇边的话只好吞回肚子。

今夜栗坑坳,自从断崖开发以来空中第一次散发焦躁味,因为水帘洞的发现,铁定事实摆在全村人眼前,断崖就是一个聚宝盆,却只能眼睁睁被秦家兄弟占有,有人心里不平衡,异想天开想从秦家兄弟手上分得一杯羹。

秦翼敦猜测的没错,第二天早上栗坑坳的闲人蜂拥爬上断崖,争着要去看看水帘洞。

被阻拦在栈道口外,去不了水帘洞,人群急了,疯了。

有一小撮要闹事的人,大闹要砸栈道临时门。正在施工悬空透明玻璃站台的人,担心出事,赶紧去叫开凿上山栈道的秦翼敦。

约莫二十来分钟光景,秦翼敦赶到。

未容秦翼敦站稳,钟生钱凶神恶煞蹦到他跟前,指着他鼻尖破口谩骂:“教书匠,你今天给我们大家说清楚,这是我们栗坑坳的山,你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水帘洞看看,你有什么资格、权力啊,你说,不说清楚,我今天把你摔下断崖。”

从容如春,一点不心慌、害怕、畏惧,深邃眼睛射出一束义愤、凛然,秦翼敦猝不及防撂开钟生钱的手,声震断崖:

“乡亲们,不是不让你们进去看看水帘洞,是因为栈道护拦没有做好,非常不安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乡亲们稍有不慎,掉到断崖去,这后果谁来承担?”

“是栗坑坳的山不假,但是断崖我已经开发,就有一切经营权,这不但得到县里审批,而且是你们全村人一致同意。”

“没有我,断崖仍旧是断崖,你们村没一个人有本事看到断崖里头奥秘,这是事实吧,驼子?”

“光光这条去水帘洞的栈道,我就花了两百多万块钱,你要进去看看水帘洞,先要问问我这两百多万块钱答应不答应。”

“你强行、霸道硬闯进去看,也可以啊,驼子,我——教书匠不拦着你,但是你必须当面写下生死薄画押,万一掉下去死了,这个后果只能你自己承担,听清楚没?”

111山顶建足球场

遭到秦翼敦铁齿铜牙的唇枪舌剑炮轰,要他写下生死薄画押,钟生线胆怯了,害怕了,嘴被封条封住。

轻蔑、鄙视瞥一眼钟生钱,秦翼敦头转向其他人:“乡亲们,你们自己眼睛要擦亮,不要被个别图谋不轨的人煽动、欺骗。你们也看到了,干活的人全是系着安全带。这么高的断崖,一不小心摔下去,还有命吗?等栈道护拦做好,任由你们进去看水帘洞,乡里乡亲的,我又不收你们门票,你们还担心什么哟——”

与钟生钱这种人斗,才没那心事,话掷地,一转身,秦翼敦跑下去开凿栈道。

人在开凿栈道,可是秦翼敦头脑在想着公路、大街路面浇注这件大事,只有路面一浇注,大街是大街,高速公路是高速公路了,栗坑坳这个山村小城市也正式林立城市群。

三公里长一条大街要两天浇注完毕,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第三天天一亮,栗坑坳村六十五岁以下男人、五十五岁以下女人全出动。开凿栈道的也人停下,这是公益事业,必须全民参与,不能搞特殊。

村里自私的一小撮人也很高兴加入到这场轰轰烈烈浇注大街路面,他们从几个老头给学校干活拿到工钱,挖公路时秦家兄弟又给大家发工钱这两件事,吸取了教训。

只不过是浇注一条大街路面,在城里人面前很平常的事,但是在栗坑坳人眼里可是大事,只有大街路面浇注了,大街才是名副其实大街,栗坑坳才从闭塞、破落穷村子走出,迈进繁华的新农村小城市,过上火红日子。

忙碌、劳累,奋战了两天,三十六米宽大街路面浇注完毕。

大街路面浇注完,没有歇着,全村人第三天起又投入到浇注公路路面中,依旧情绪激昂,全县境内仅是他们村拥有高速公路。不说别的,在黄芮人面前,他们栗坑坳人这一回扬眉吐气。

起早贪黑奋战十一天,公路路面终于又浇注完毕。

接下来,秦翼敦的头等大事自然是学校,只有学校建设好,长久以来压在他心里的石头才会落地,这是他漫漫人生的珠穆朗玛峰,千秋大业。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以前栗坑坳小孩读五、六年级要去黄芮小学就读,时常被黄芮小孩欺负。变把戏一样,这学期黄芮小孩一古脑儿全蜂拥到栗坑坳麒麟学校就读。

石鼓乡教办不得不窘迫撤销黄芮小学,还想占栗坑坳麒麟学校便宜,要把几个素质低劣老头子、老大妈老师塞到栗坑坳麒麟学校,但是被秦翼敦没商量的一口拒绝,他只接收三十岁以下,师范毕业的两个女老师。

子夜时分,秦翼敦上了六层,去找他哥哥。

——三楼是男生宿舍,秦翼敦住在三楼。四楼是女生宿舍,言萍萍和两个女老师住在四楼。五楼是办公室。秦翼煊和季川东住在六楼。

往竹木结构沙发上一坐,竹筒倒豆,秦翼敦快刀斩乱麻说,趁这几天挖掘机不忙,把学校菜地两边的山头推平。他要在山顶上建一个足球场,一个排球场,一个沙坑。

在山头上建足球场,排球场,沙坑?秦翼煊舌头僵硬,怀疑盯着弟弟。许久了,秦翼煊才嗔怪他:“你也太任性了吧,翼敦,有在山头栽树的,有在山头建足球场、排球场、沙坑的学校吗?”

嘻嘻嘻嘻。嬉皮笑脸,不当回事,秦翼敦出口定乾坤:“有什么办法呀,栗坑坳再找不出地盘。趁栗坑坳人脑筋还没转过来,此时不任性,更待何时。等到栗坑坳寸土寸金,全村人脑筋转过弯,你想任性,人家也不同意。”

心里猛然一惊,秦翼煊脱口说道:“你这话倒是提醒我,要趁现在把宾馆地盘扩大。地盘大了,日后好做事。”“我现在才发觉,你有时比曹操还要奸诈。”

说到奸诈,憋不住满腔义愤填膺,秦翼敦大爆粗口:“他娘的,我奸诈,还不是那些狗官逼出来的。”“说的好听,麒麟学校是为了栗坑坳人,说的难听,麒麟学校就是为我自己打造,挑战那些狗官,我——翼敦的才智、能力到底不如谁了?”

静静端详弟弟,看着他大发心头愤恨、不满,秦翼煊心里默默慨叹,你个憨小子,被坑了,你才醒过来。被坑了,你才爆发冒险的叛逆头脑,我这个当哥哥的也有机会飞出笼子,有今天。

别着方面支持不了弟弟,秦翼煊也只能自己辛苦点,次日早上二话不说,开着挖掘机上山去。

蒙在鼓里,不知道这兄弟俩推山头是要干一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事,言萍萍误以为秦翼煊是要挖山整菜地。

过了几天,实在忍不住好奇,趁下午第二节没课机会,言萍萍爬上山,萌萌地问秦翼煊,从没见过有在山顶挖菜地,他这是要种太空菜呀?秦翼敦被她一逗,想不笑都不行。

“笑什么呀,挖土机?”

“笑你萌笑你太逗。挖菜地,在这么一个山头,这么奇葩的事,你想象力太丰富了,校长陛下。”

“不是挖菜地,那,那,那你想在山顶建大厦?”

“哈哈哈,言老师哟言老师,你想逗笑死我不偿命呀——”“明白跟你说了吧,是你们那个教书匠要在山顶上建一个足球场,一个排球场,一个沙坑。”

“啊!”“我的妈妈哟,建足球场,和尚挖墙——妙透了。秦老师,我爱死你啦!”

没商量,一个箭步上去,言萍萍捧住秦翼煊的脸虎虎亲一口。

摸着被亲的脸,秦翼煊傻里傻气冒出一句:“言老师,你亲错了,我是挖土机,不是你的那个教书匠。”

怔了一下,言萍萍格格格地一阵爆笑。

“挖土机,足球场要什么时候才能挖好?”

“这两座山头长度够,就是宽度不够,所以只能把后边这个山坳填了,后边那座山挖进去才行,等于多挖出了一个篮球场。”

“你们兄弟比那群县官强。看看那群县官吧,到我们学校转一圈,溜回县里像头乌龟,连屁也不敢放一个。”

足球场这件事,言萍萍芳心震撼,她修炼成仙,恐怕也想不到。她以前所在中学算大了吧,可连个真正意义上排球场也没有,那么,更别说足球场。

很快,足球场的事传开。

季川东这个乡长公子一听说,当场朝天疯狂大笑,大放厥词,嘲讽、挖苦秦翼敦想出名想到山顶上去,栗坑坳人再不醒醒,卖土地一点钱也要被秦翼敦败光。秦翼敦是猪头一个啊,也不想想,栗坑坳小学才几个学生,那些可全是泥腿子的子女。足球场最后不落得成一个荒芜草坪,他季川东倒立着从山顶上走下来,再从全村人胯下钻过去。

也是一个血气方刚、有脾气的人,秦翼敦岂能容忍季川东如此颠倒黑白,污蔑他。

夜里十点钟,秦翼敦直捣季川东房间。

做贼心虚。一瞅见秦翼敦,季川东眼神惶恐,神色慌张。也是哦,毕竟这是秦翼敦头一回出现在他房间。

劈头盖脸,不留情面,秦翼敦当即一顿怒斥季川东:

“季川东,你给我闭上你的乌鸦嘴,明天起再敢满嘴跑火车,乱嚼舌头,老子一脚把你踹到断崖去喂野兽。”

“有本事,你别住老子盖的房子。”

“你不是乡长的儿子吗,你父亲不是有权力吗,叫你父亲给你办一所学校,让你当校长,别他娘的一天到晚赖在麒麟学校吹牛皮,放臭屁,污染校园。”

“我就在山头上建足球场,怎么了,挖了你家祖坟还是堵了你家门口?”

“你不是一天到晚叫嚷着你父亲是乡长,有权力吗,本事那么大,去呀,去建一个足球场,也让我见识见识,别他娘的满嘴跑火车,教坏我麒麟学校的学生。”

“老子没你的权力,没你满嘴跑火车的本事,但是老子有本事把被大山隔断的栗坑坳这个山旮旯建设成一个城市,但是老子有本事在山头上建足球场。”

“季川东,你给秦大爷——我听好了,老子有本事在山头上建足球场,就一定把它建成天下独一无二具有山村特色的足球场,只有栗坑坳还有一个学生,它就不会荒废的是一个草坪。”

112全家族跪地磕头

没脸再在麒麟学校活下去了,遭到秦翼敦这么一顿怒斥,季川东头皮一阵发麻,全身被一团寒气牢牢箍住,朝着秦翼敦离开背影嘴里嘀咕大骂,大骂秦翼敦是一头不让人活下去的恶魔。

充其量也仅是在父亲权力保护伞下活着官二代,教学一塌糊涂,一天到晚心思全在言萍萍、钟小娟身上,又没那本事博取她们芳心。仗父亲权力,满嘴跑火车也算了,对秦翼敦的事业眼红、嫉妒,季川东一天不对他冷嘲热讽、挖苦几句,夜里睡不着。

也许是忙于事业吧,只要季川东不要做的太过份,秦翼敦纵容他放任他,没有去理会他。

怒斥一顿季川东,回到自己房间,就把这事抛在脑后十万八千里,秦翼敦的心又投在广场巨型石雕上。

星期三午间,把谢寿荣找去,出乎意料,秦翼敦莫名其妙问他之前有没有打过石狮、龙一类东西?

愣的,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秦翼敦叫他喝茶,谢寿荣才悟过神,羞涩地说,青年时打是打过石狮,但是相当粗糙。

有打过就行,说明有一定功底。秦翼敦心里踏实了三分,高兴一笑,把手上两张图片递给谢寿荣,说,这是广场上两块巨石要雕刻的石雕,他明天起照这两张图片样子练习打,直到打的非常逼真。村里会给他工钱,当然工钱不是很高。

拿过图片看了看,一张是一对衣衫褴褛的落魄青年男女,但是另一张是什么东西,谢寿荣他左看右看,也没有看出个道道,脸红的问秦翼敦那是什么东西?

“是一只麒麟。”

“麒麟?麒麟长得就是这个样子?”

“对。这就是钟姓家族祖传的麒麟。在元旦前,要把这尊巨型石雕雕刻出来。”

“恐怕打不出这么细致,秦老师。”

“这没问题。等你能够打的这么逼真,等到真正动手打时,我哥哥用电动机器和你一起慢慢整修、琢磨。”

“噢,那我——试试吧,秦老师。”

“不是试试,是一定要做到。我是想给你一个出名机会。你做不到,我只好去请外地打石师傅。”

——事实上,秦翼敦和哥哥一开始想聘请一个石雕家,可是一想,那是要花费上百万钱,他们心疼这笔钱,眼下建宾馆的钱还没着落。兄弟俩探讨了几个晚上,决定采取这个省钱办法,用他们兄弟俩的话说,又不摆在博物馆里或拿到世界上去展览。

在谢寿荣练习打石雕人物、麒麟日子里,秦翼敦也带领一帮人马奋战南岸栈道,甚至夜里加班修整、打磨已开凿的石梯。

又过了个把月后,南岸栈道终于开凿通,第二天即安装两个木构长亭。——亭子是在栈道外,五米长,两米深,由一根一米见宽大石柱撑起,石柱由几截连接。

离元旦也就剩下一个月多点。

星期五下午,广场上两块巨石已经叠起。基座宽三米六,高两米,长四米。上边石雕长、宽与基座一样,但高达五米八。四周正在架设脚手架,明天即要开始雕刻,先由秦翼敦、叶振营在巨石上标注每个部位尺寸,细致到脸上五官、手指。

因为是星期六,上午标注完尺寸后,下午秦翼敦亲自动手,他使用手动机械,谢寿荣使用钻子。

钟财富这个老爷子一听说开始雕刻他先祖,心骤然咚咚咚剧跳喘不上气,秦翼敦这后生一口唾沫一颗钉,言重于泰山,他真的要给他们钟家祖先立碑颂德。

在屋里头一秒也待不下去,抓起拐杖,钟财富蹦蹦蹦地一口气赶到广场……

第二天起,除吃饭外,钟财富从早到晚一直站在巨石前观看。毕竟一大把年岁耄耋老者,站久了吃不消,后来秦翼敦叫人从钟小娟家旧房子里搬条小木凳,给他坐在那儿。

现代电动机械工具效率高,不过短短一个星期光景,巨型石雕雏形已经展现在世人眼前。一瞅,钟财富这个老爷子泪洒满脸,手中拐杖在颤抖,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又不知说啥,此时此刻千言万语堵在他嗓眼上。

元旦在即,想尽早完成石雕,秦家兄弟挑灯加班。

闲逛到广场,看到秦翼敦这般意气风发,夜里还高高在上抢尽风头,季川东气急败坏,憋不住心头嫉妒、恼火,又关不住嘴痒,讽刺、挖苦秦翼敦:“哎哟喂,秦教书匠,你还真把自己当作是石雕家哟,勇气可佳嘛,千万不要把这么好一块大石头……”

嘎,中断手中电钻,居高临下,藐视底下季川东,秦翼敦存心气死他不偿命:“没想到吧,季大乡长少爷,不管怎么说,我——秦教书匠总比你强了十万八千倍吧,至少我有机会练练手学石雕,传颂钟家祖先爱国情怀,疾恶如仇、惩奸除恶品行。你呢,一天到晚尽想着狐狸偷鸡勾当,花天酒地大把大把花着你老爸贪污受贿的不义之财,你也不怕哪天肚子吃炸,嘴巴吃烂。”

“你……”季川东气得触了电网一般,眼睛冒火,大骂:“秦翼敦,你给季大爷我听好了,今晚不说清楚,有你好看,我老爸什么时候贪污受贿了,你说?”

“哎哟——”季川东突然一声痛叫,转头一瞅,见一棍打他大腿的是栗坑坳老泰山钟财富。

还没等季川东发作,但见钟财富眼睛溅血,头顶冒气,一拐杖直顶他脑门:“警告你,后生,在栗坑坳这个地方,你再敢说一声秦老师的不是,我今晚当众打断你狗腿,叫你爬出栗坑坳。”“怎么,秦老师说错了吗?有你父亲那样的贪官污吏,栗坑坳这条公路才一直没有挖通。现在秦老师把栗坑坳这样一个山旮旯建设成一个城市,你父亲就想坐享其成,派你来抢夺果实,你们父子这不是强盗吗?”

“把这个强盗赶出我们村。”顿时,人群哗然,叫骂声响遏行云,划破宁静夜空。

——偷鸡不着蚀把米。

仗父亲权力,但是孤身一人在栗坑坳,再傻,季川东也懂得众怒难犯,最后只好夹起尾巴逃窜。

日子在一天天往后推移。

石雕也进入了关键节点上,每天雕刻后,秦翼敦把它拍摄下来,放进电脑,由叶振营这个电脑大师作一番修改,第二天由秦翼煊修整、琢磨。

——高手在民间。

离元旦仅剩下十天,一尊栩栩如生、凝聚天地之灵气巨型石雕终于展现在世人面前,不知内情的人一看,准以为是出自哪个著名石雕家之手。

脚手架一拆,哇,跳进你视线叫你眼睛油然一亮的是:

衣裳褴褛一对男女青年,男的目光刚毅,气宇轩昂,浩气凌云;女的娴雅矜持,一脸贤惠秀气。他们身边各站着一只麒麟,一道吉祥瑞气牢牢守护他们,身后是长满板栗树的大山……

石雕底座正面讲述这一对麒麟及男女的来历,左面记载栗坑坳公路动工到挖通的年、月、日,村子大街的奠基日子。右面则介绍断崖景区,后门山八卦塔景区。背面是这尊石雕雕刻者:谢寿荣,秦翼煊。美术指导:叶振营,秦翼敦。

午睡时,秦翼敦眼睛尚未闭上,被钟国俊敲门叫喊声叫起来。

打开门,一碰面,不容他穿好衣服,钟国俊即神神秘秘拉起他往外走:“快去看看,广场的石雕。”

石雕怎么了?秦翼敦大吃一惊。

显灵了,石雕显灵啦,发出一道强烈金光。钟国俊依旧一脸神神秘秘,拉着他快跑。

来到广场,秦翼敦果然看到石雕前站着一群人。

未等秦翼敦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管三七二十一,钟国俊二话不说就把秦翼敦往他爷爷身边一推。

朝秦翼敦这个教书匠感恩一笑,钟财富这个耄耋老爷子滋润了一下哽咽嗓音,之后洪亮声掷地而起:

“乡亲们,没有秦老师,我们栗坑坳仍旧是一个被大山隔断的闭塞、落后、贫穷的山旮旯。没有秦老师,就没有我们钟家祖先这尊石雕。”

“秦老师是我们钟姓家族的大恩人,也是栗坑坳村的大恩人,我们子孙万代都不能忘记。”

“今天,我带领钟姓家族子子孙孙,在这尊先祖石雕前,头顶烈日,膝跪栗坑坳土地,给秦老师磕头谢恩!”

钟财富刚说到这里,人群中的钟性家族的人哗啦聚拢到中央,纷纷跪下,磕头……

113元旦前一夜

惊天动地,催人泪下一幕,被在一旁的言萍萍用手中数码相机一一拍摄下来。

冥冥中,眼眶仿佛大海涨潮,沛然莫御的一股力量撞击他每一根血管每一根神经,空间在这一时刻在秦翼敦脑际里凝固,钟姓家族的义举在他胸膛烙下一道深深的无法抹掉感恩烙印。

瞧瞧秦翼敦站在那儿像只呆鹅,也不懂得将跟前的老泰山钟财富扶起来,言萍萍赶紧走到他身旁,用手肘悄悄碰了碰他。

多半是看到言萍萍当众对秦翼敦亲昵,抑或是在这种场合下少女心潮澎湃,但见钟小娟一个箭步奔上去,众目睽睽下,不顾一切,冷不丁牢牢拥抱住情哥哥。

霎时间,人群哗啦大喧:

“小娟,嫁给他!小娟,嫁给他!小娟,嫁给他,嫁给他!”

“秦老师,赶紧娶了小娟,你就是栗坑坳人的女婿啦……”

正当年轻人簇拥着秦翼敦、钟小娟,推搡叫嚷着他们两个亲嘴时,秦翼煊气喘吁吁赶到,强行扒开群挤到弟弟跟前,把一对麒麟放到他手上。

趁人群惊愣之机,高高举起手中麒麟,秦翼敦两眼泛红,嗓音哽咽:“乡亲们,别挤了,静一静,我手上拿的钟家祖传的一对麒麟。因为建学校的资金出现了困难,过段时间就要把麒麟卖给国家博物馆。”“大家不要挤,排好队,一个个上来仔细观看。”

——原来言萍萍手肘碰他时,秦翼敦从震撼、惊愕中惊醒过来,小声叫她打电话给他哥哥,把麒麟送来。

下午,秦翼煊又忙着雕刻隧道进、出口正上方的字,字高八十厘米宽六十厘米,进口正上方是十二个金色大字:苍天造奇观,断崖奥妙撼天地;出口正上方则是十五个绿色大字:山青水秀栗坑坳,盼望您的再次归来。

天地间也是好生奇怪,巨型石雕在广场矗立,虽然三公里长大街两边才盖起十几栋房子,仍然空荡荡的,但是站在桥头上远远一望过去,大街是大街,有了城市的范。

栗坑坳这座双层石拱大桥堪称天下第一经典,桥与大街一样宽敞,都是三十六米。桥两边人行道是休闲式长亭子,亭子里有石桌石凳。你可以凭栏站着,任由溪风拂面,享受清澈小溪新鲜空气沁入肺腑,怡心怡神……

大桥下流小溪两岸是停车场,可以停五千辆小车。——这是秦家兄弟长远视野,规划十年后的景区停车大问题。

隧道进出口正上方大字一雕刻,剩下的就是景区人员培训。

白天很快过去,栗坑坳宁静夜晚已经被打破。

刚刚从言萍萍处上课回去,秦翼煊走到楼梯口时遇上了弟弟,秦翼敦开口即要他在过年前把宾馆抢下来。

回头瞪一眼弟弟,秦翼煊嗔怪一声:“你说的倒轻巧,我现在是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再弄不到钱,工程都要停下来。”

秦翼敦也急了:“上星期,我已经以言老师、小娟名誉去贷款,估计半个月内能批下来。言老师说,明天把他们家的三十万块钱借给我们,应急一下。”“这样吧,哥,你把宾馆的外壳抢下来,拿宾馆作抵押去贷款。”

想说什么,话到唇边又吞回去,秦翼煊埋怨瞪一眼弟弟,他是不满弟弟,对栗坑坳人掏心掏肺的好,又有啥用?向影子村委会借钱应付宾馆资金的困境,结果遭到人家无情无义拒绝。

说话之间,已经是元旦前夕。

明天就是元旦,吃吧晚饭,秦家兄弟和言萍萍上街巡查每家店铺,看看他们准备的如何?不到位地方,他们指出,不能接待第一批游客就砸锅。

古村落那边第一家店铺是钟小娟家的羊肉馍乌蛋丸店,新村子这边第一家是宾馆,第二家是钟小娟家的牛肉面馆。

——放暑假时,钟小娟穿上旧衣服,以秦家乡下穷亲戚名誉去鼓安老牌最有名牛肉面店去学艺。

牛肉面店老板瞧见钟小娟胸口两个大篮球,当下口水直流一口答应,之后他时常吃钟小娟豆腐,时不时用手肘碰一下钟小娟胸口。钟小娟也不介意,有时还朝他暗送秋波,抛个媚眼。

这样一来,那老板自作多情,认定钟小娟对他有意思,丧失戒心,还假惺惺把煮牛肉面绝招通通教给钟小娟。

临走时,钟小娟不去找老板,却去找老板娘,说不干了,老板几次要占她便宜,还逼迫她给他做小老婆。其实老板娘也不是傻瓜,早看出了老公图谋不轨。没有多想,老板娘非常干脆把钟小娟工钱全付给她,巴不得她早一天一走了之。

牛肉面馆隔壁便是叶振营家的纯绿色农家煨豆馆,对叶振营这头牛,三个人可有点不放心,没去牛肉面馆,径直走进他店铺。

叶振营一瞅见言萍萍,像猴子一样马上窜到她跟前央求:“言老师,我这心里非常非常紧张,你明天来帮帮我,求求你了。”

言萍萍笑了起来:“紧张什么哩,明天一大早,你先把各种豆煨好,第一天多煨点没事,等客人来了,过锅放料子就行。”“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事都把你急的冒汗。不过,煨羊须豆手艺,你远远不如小娟。这点,你得好好去请教小娟。”

要他去请教钟小娟,打心眼里,叶振营一万个不情愿,那个妞一直瞧不起他。两个人店铺开起来后,从未有过互动。

晓得钟小娟与叶振营之间的不和谐,听了言萍萍的话,秦翼敦立马去找钟小娟。

什么,叫我去教那种龌龊、肮脏、无耻的人煨羊须豆,你有没有搞错?钟小娟一听,顿时火起。

怒目一瞪,唬着脸,秦翼敦想把口气放平和些也难了:“你怎么天生一个申公豹的头,老抓住人家一次犯错不放?我可告诉你了哦,从挖公路到开凿断崖的栈道,振营可是没叫一声苦的帮我。这个忙,你今晚上不帮,哼,以后有什么事,你也甭想来找我。”

“行,行,行。我去还不行吗,多大的事,看把你急的。”钟小娟可不敢惹恼了秦翼敦,她身边现在有个言萍萍对她的情哥哥虎视眈眈,她顾忌的很。

当下放下手上活,跟在秦翼敦身后,钟小娟非常不情愿走进叶振营的纯绿色农家煨豆馆。

别看栗坑坳原先是个被大山隔断的偏僻山旮旯,但是村里的人长年出门打工,说起开小吃店,人人是高手,名堂多着呢。

……逛了一圈下来,发现大家最大问题还是卫生,其它方面准备的比较充足,只等明天头一批旅游观光客光顾,取个好彩头,过年前赚笔钱过大年。

三个人回头走到广场,无意中往大桥望过去,意外的看到隧道有三、四辆小车缓缓地驶了进来。一惊,相互看一眼,三个人疾步朝大桥走过去。

千算万算,还是失算,忽略了今晚上有自驾游游客前来。

当下,三个人当迎宾,热情如火奔上迎接这第一批游客。因为宾馆还没建好,只好把他们介绍到民居家去住宿。

紧接着,三个人又赶紧回头去通知各家店铺,叫他们晚点关门,今晚上可能陆陆续续会有自驾游的旅游客人前来。

顷刻之间,各家店铺紧张地忙碌开。

地方小,稍有风吹草动,都会一下惊动全村。没在街面建房子的村民,一听到动静倾巢出动,好奇地纷纷跑到大街上看热闹。

原本安静的大街,这个时候也一下沸腾起来。

114 一对奇葩男女

漫长又短暂,充满期待的五、六个钟头,一觉醒来,天已亮。

多半是昨夜来了四、五拨游客原因,今天又是断崖景区开业第一天,所以清晨的大街比平时热闹。

六点半,秦家兄弟赶到断崖从上到下仔细巡查一遍,看到一切正常,这才放心。秦翼煊留在山上,随时应对突发事情,秦翼敦则下山到入口去,高峰时疏导游客。

快到出口时,往对岸栈道望去,看到昨夜来的一对七、八十岁老年夫妻,才爬了五十来个石阶,还远远未到第一个亭子就要停下来歇,秦翼敦加快步伐。

赶到南岸,一口气爬到老夫妻身边,秦翼敦把亭子上抬滑杆的四个壮汉叫下来,敢乎乎地对老夫妻说:“奶奶、爷爷,你们坐滑杆吧,他们抬你们上山。”

这时,搀扶老夫妻的一对青年男女,女的怀疑眼神盯着秦翼敦足足有三分钟光景,才问道:“抬一下,要多少钱?”

“不要钱。”秦翼敦仍旧一脸憨乎乎地解释:“这是我们景区专为老人免费服务,不收一分钱。”

“免费?”盯诈骗犯一样,男青年不相信眼睛死盯秦翼敦。

“对,免费。”秦翼敦气定神闲,回答的十分干脆、底气凌人,不像是一个讹诈犯。

“放心,我们乡下人没套路,不像城里人变得法子讹诈人。”其中一个抬轿壮汉,说道,“他是断崖景区的老板,说话算数。”

半信半疑中,这对老夫妻坐上了滑杆。

目送老夫妻在滑杆上一阶梯一阶梯往上高,秦翼敦心中则是些许悲哀,好心换来人家充满怀疑眼神,他们兄弟这是何苦哟,他一时不知道这到底值不值得?

九点钟以后,游客突然猛增,大多数是鼓安人。

直到晌午,外地来的游客才多起来,居然还来了四辆旅游大巴车,把前来断崖旅游观光的人潮推向高峰。

秦家兄弟忙得没空回学校吃午饭,只好打电话叫钟小娟给他们送几个羊肉馍填填肚子。谁料,钟小娟那丫头反倒朝秦翼敦吐苦水,说忙得她双手都没空擦汗水,自己同样是饿着肚子呢,恨不得他秦翼敦能去帮她一把。无奈下,秦翼敦只得叫言萍萍去钟小娟家买羊肉馍给他们兄弟送去。

断崖人山人海最高峰时分,偏偏早上搀扶那对老夫妻的青年男女是个奇葩,再次购票上断崖,闹地要抬滑杆的人抬他们上断崖,说是要过一把坐滑杆的瘾。

接到电话,秦翼敦立刻赶到栈道第一个亭子,压低声音,脸若冰霜,义正词严谴责那对奇葩男女:

“这位先生、小姐,我们景区的滑杆是专为六十五岁以上老人提供免费服务。”

“你们不能因为口袋里有钱,就拿自己是大爷,有钱消费我就是上帝我最大。”

“即使你们当场掷下一百万现金,也甭想我见钱眼开把你们抬上山去。”

“不错,我开发景区是为了赚钱,但是这钱放在手上不能扎手,更不能污染我的手沾满铜臭。”

“如果是你们奶奶、爷爷再次上来,我们照旧和早上一样义不容辞,二话不说,用滑杆把他们抬上断崖。”

“游客这么多,我只好请你们谅解和配合。”

面子被扒了,拍着手上一叠钞票,女青年恼羞成怒:“你是白痴还是脑子进水,有钱不赚。”

“有钱不赚是白痴是脑子进水,但是赚取有违初衷的钱,那就是黑心肝,大脑被蚂蚁啃了。”秦翼敦犟劲冲上来,忘了对方是顾客,傲气凌人,针锋相对不示弱。

这时,男青年也被激怒:“不要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们当老板的,眼里仅有钱。是因为你这景区才刚开业,假装清高来糊弄我们消费者,还不是想先把名声打出去。”

奇耻大辱。把他秦翼敦当作奸商,反了是不是,秦翼敦火了,凛然浩气夺人:“是。我是要名声,是要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地球上有一处独特景观的断崖。我知道你小子财大气粗,但是我要你小子明白,等你七十岁是一个老头子时,再次来断崖,我照样一分不收用滑杆把你抬上断崖。”“今天,你们年岁轻轻脑洞大开想坐滑杆出风头,我这断崖的门不是朝你们开的,甭想得逞。”

奇葩男女财大气粗、消费就是爷、顾客就是上帝、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嚣张,被秦翼敦的赚良心钱、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气势压得碎一地,心头虽然不服,但也拿秦翼敦没法子。

阿弥陀佛。得意地看着这对奇葩男女朝山上一步步爬去,秦翼敦心头叫一声。

天黑了,喧哗一天的断崖,又恢复她的静谧和神秘。

累了一整天,饿死鬼一般狼吞虎咽吃了晚饭,兄弟两个神秘兮兮跑进房间,总结一天来的经验……

兄弟两个正谈得浪高风起时,言萍萍闯进去。

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未开口说话,言萍萍即先笑了起来:“你们兄弟,今天赚的满盆满钵了吧。”

忍俊不禁,秦翼煊哈哈哈笑了起来:“言老师,下午还好有你帮忙,要不然,我们兄弟会忙的晕头转向掉到断崖湖里喂鱼。”“趁晚上总结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明天起尽量改进。”

对言萍萍,从来是实话实说,不隐瞒什么,秦翼敦当下高兴的下颌眼看都要掉了:“是啊。我们昨晚上估计今天有一千人的客流量,知足了,非常满意了。做梦也没想到,竟然会达到五千多人次。”“这功劳要归功于振营,他在网上的广告、宣传做的到位。”

“是啊,网上信息传播的快,传播面广,最重要的是能够看到视频。”反客为主,言萍萍给兄弟两个添了茶,话锋一转,给兄弟两个提了个建议:“应该设立两部投诉电话,号码公布在显眼地方。招几个口齿清晰、伶俐,反应灵敏,善于沟通的高中以上文化女孩当客服。这样,游客有什么事,就打投诉电话,不必你们跑来跑去当面处理……”

“大家好!”突然门口传进一个老人声音,中断言萍萍的话。

往门口一望,秦翼敦大吃一惊,不速之客不是别人,正是那一对奇葩青年和他们爷爷、奶奶。

“来,来,来,进来坐。”秦翼敦站起来,热情招呼,言萍萍和秦翼煊并不认识这爷孙四人。

尚未坐下,老爷子即歉疚介绍:“秦老师,我姓王,这个是我老伴——姓孟,这个男孩是我大儿子的儿子王浩天,这个女孩是我小儿子的女儿王娜茜。”“这两个孩子毛手毛脚,做事不思后果,下午给你添麻烦,今晚特来向你们赔不是。”

说的,王老爷子向秦翼敦、言萍萍、秦翼煊三个鞠躬。

“没事,没事。小事情,过了就过了。”秦翼敦大度如春。

王娜茜开口了,但语气中仍含着不服:“秦老板——秦老师,我们不是故意的哦。爷爷、奶奶从断崖回旅馆后,大赞坐滑杆爽呆了,舒服的不要不要的,人生头一回遇上这样好事,知足。所以我和哥哥好奇,想试一试。当然,也想看看你们是不是真心免费为老人服务,会不会为了钱,也抬我们年轻人上山?”

试试?有你们这样仗自己有钱挑战别人真心的试试吗?秦翼敦心头咒骂,嘴上风趣说:“你这个丫头哟,当时你再激我一句,我就要被气的去跳断崖。”

爷孙四人一愣,片刻后,哈哈哈大笑。

是个速熟型女孩,几句话就跟老相识一样,大家笑声中,王娜茜站起来走到秦翼敦身后,伏在他肩膀上,笑嘻嘻的:“没想到你这头犟驴还是个孩子王哩。我们是从北京来的。栗坑坳这个地方山青水秀,空气新鲜,我奶奶昨晚到这里后,今天不哮喘了。这里食宿也不贵,我们想在这里多住几天哩。”

去她父母亲房间拿水果回来,言萍萍这时顺着王娜茜的话:“是啊,生活环境真的很重要。我爸爸、妈妈自从来这里之后,病也少了。”“爷爷、奶奶,你们就多住些日子呗。只是这里刚开始建设,各方面条件很差。”

神情凝重,王老爷子很珍惜地说:“条件差点,没事,这环境一定要清静幽雅,空气新鲜。秦老师,我斗胆向你提个建议:栗坑坳这么山青水秀地方,千万别建工厂,环境遭破坏。以后,路边更不能有烧烤,一旦有烧烤,空气马上被污染。”

若有所思点点头,秦翼煊倏地抬头注视张老爷子,目光蕴藏一道敬意:“王爷爷,你这个建议非常好。环境是景区的一大法宝,没有了这山青水秀,新鲜空气,也失去了我们独特的幽静旅游环境。今后村子建设,我们会更加注重环境保护。”

就在这爷孙四人要离开当儿,房沁芳端着一盘热气腾腾板栗,笑呵呵地走了进来:“二位大哥、大嫂,这是刚摘下的板栗,很新鲜,挺好吃的。你们远道前来,也没啥好招待,多吃几粒这山里的板栗。来,小弟,小妹,别客气,吃啊。”

清脆、香甜板栗津津有味吃在嘴里,爷孙四人啧啧赞叹这板栗比街上买的就是好吃。

特别是王浩天、王娜茜这一对堂兄妹,连壳也来不及剥,说回去时一定要买上几百斤带回去。

被王娜茜的萌萌哒陶醉,言萍萍笑了起来:“这是我们学校板栗基地的板栗,别的地方可买不到哟。栗坑坳属亚寒带高山地区,长的板栗粒大,清脆,香甜。秦老师来到栗坑坳,把山上没人要的板栗管理起来,所以村里的板栗现在全部属于学校。”

惊讶的,眼睛瞪得比板栗还大,王娜茜神情很夸张,盯着秦翼敦看猴子一样看,突然又冒出一句奇葩的话:“秦老师,我认你作哥哥吧,我们回去时,你送我一千斤板栗。”

遇上这样的奇葩女,秦翼敦除了惊悚还是惊悚。

115老板不买门票被逮

虽然是遇上一对奇葩男女,哭笑不得,但是秦家兄弟更坚定信念,免费给老人抬滑杆上山这事儿完全做对,明天要把两辆备用滑杆也派上用场,人潮高峰时满足老年游客的需求。

三天元旦过后,每天游客仍在一千以上,而且是每天都在增加,简直把秦家兄弟激动高兴欣喜的找不到东南西北。

断崖每天有二十来万营业额收入,缓解了宾馆资金的短缺。

可是秦翼敦是牛筋脾气,说是腊月了,要把断崖工程人工的工钱先付一半给他们,他们也是因没钱购买街面地皮着急。秦翼煊死不同意,大骂弟弟非要这样做的话,到明年五·一前,都没办法把宾馆抢下来,他可要三思而后行。

气的,秦翼敦闯出门,骑上电动车,直奔断崖。

看到游客们在排着长队验票进景区,未搞特殊化,秦翼敦当自己是个普通游客也排在了队伍后头。

当秦翼敦过了验票员面前,他后头游客突然爆发大怒:“凭什么他不购票可以进去,是国家主席也得一视同仁吧?”

验票员忙笑脸解释:“这位阿姨,您误会了,他是我们景区的老板,上去检查安全。”

“谁证明他就是老板?”又有游客不服气起哄。

心头本来窝火,听到叫嚷声,前脚已经迈在石梯上,秦翼敦更是火得猛地收回脚,转过身,等那个阿姨到了他身边,充满火药味地解释:“阿姨,您误会了。我的确是上进检查安全。我们景区运营不久,管理上还有很多地方不到位,但是要对每一个游客安全负责。”

瞟一眼秦翼敦,阿姨仍然是火药味十足:“谁知道你是不是冒牌老板呀,又没人能证明。听说你们景区有滑杆抬老人上山,小伙子,我现在累了,爬不上去,你说你是老板,好啊,你叫辆滑杆抬我上山去,我就信,否则,我要举报、投诉。”

差点爆笑,但是秦翼敦还是耐心解释:“我们有规定,只有六十五岁以上老人,我们才能用滑杆抬他们上山。”

“我七十八了。”阿姨瞪一眼秦翼敦,狮子大张口。

……哈哈哈。秦翼敦最后还是没憋住,爆发大笑:“阿姨,您别开玩笑了,您顶多凑个六十岁吧,您看看您这一头头发,才几根白发哟。”

这时,阿姨身边一个妇女讽刺道:“妈,别跟他罗嗦,他就是一个骗子,肯定与验票员勾结,说不定是上山……”

晓得那妇女后边是什么话,秦翼敦觉得很委屈很冤枉:“阿姨、大姐,你们这不是要冤枉得我去跳断崖吗?这样吧,阿姨,您把《身份证》给我看一下,您真的七十八岁,我马上叫上边抬滑杆的人,来抬您上山,您看怎样?”

母女俩不理秦翼敦,拾阶而上。

见状,秦翼敦可不干:“阿姨,您不能这样就上啊。您这一上,我不是白白被您冤枉死了吗,景区名誉一受损,我兄弟两个这个景区还要不要开下去哟。”

“给。”妇女猛地从包包取出《身份证》,埋怨瞪一眼秦翼敦,把《身份证》递到他面前:“没见过你这种公然行骗的骗子。”

接过《身份证》一看,秦翼敦傻眼,对照犯人一样,把《身份证》照片与阿姨对照了好几遍,也忘了把《身份证》还给人家,忽地转身朝亭子上喊道:“建发、罗生,你们两个下来,把这位奶奶抬上山去。”

“哟,变色龙一条哦”妇女讥笑呛秦翼敦:“刚才还死不相信,这舌尖一溜,我妈妈一下从阿姨升级到奶奶。我告诉你,我妈妈年轻时是长跑冠军。就你这眼光,还当景区老板。”

说话间,建发、罗生已经抬着滑杆到他们跟前。

秦翼敦要被他升级的老奶奶上滑杆,被她拒绝,说她能爬上山。但秦翼敦心头窝火,非要兑现他说出的话不可。

无奈下,老奶奶只好说,等她爬到哪儿累了,再坐滑杆。

行。秦翼敦也不能强迫人家坐滑杆吧,只好同意。

陪着这一对母女慢慢地拾阶上山,秦翼敦才了解到她们是来自上海的游客,母亲叫冯艳芬,女儿名叫冀小艺——是刚在这学期退休的一个大学老师。

或许是因为同行,刚才一路攀谈,心头的火也消失,快到第二个亭子时,秦翼敦脸上终于有笑意,向这一对母女发出热情邀请:“奶奶,冀老师,你们下午没回去的话,去我学校坐坐。”

“你学校,你不是景区老板吗,怎么又变成一个老师?”冀小艺怀疑地盯贼一般盯秦翼敦。

人家是大学老师,他不过是一个乡村教书匠而已,小巫见大巫呐,秦翼敦羞愧十二分:“我是栗坑坳小学老师。这个景区是我和哥一道开发。”

——噢。冀小艺脸一下阴沉。不知是有感而发呢,还是特意说给秦翼敦听,冀小艺唉叹一声,说:“现在的年轻老师呀,满脑子生意经,努力向‘钱’看,哪有几个把心思放在教学上,甚至平时连教案都顾不上去写。”

刷地,秦翼敦脸一下红到脖子上。

叫秦翼惊骇不已的是,冯艳芬这个老奶奶,她竟然能一口气爬到第二个亭子,这才接受滑杆的服务。

嘴上叫冯艳芬、冀小艺母女下午去学校坐坐,可是午饭一入口,秦翼敦又出现在断崖。

断崖运营两个多月来,积累了不少经验,后来又在老年游客建议下,观景台上进、出口边山体又开凿进半米多深,建了两排走廊式座位,供老人休息。在离老人休息处一米多远山体边也多了两个小房子式样的垃圾栏,所以观景台更显得温馨十二分。

下午两点多钟,冯艳芬、冀小艺母女果然去了麒麟学校。

逛了一圈学校后,看见一个教室门开着,她们走了过去,见里边有一个女的在看书,即向她打听秦翼敦住处。

那女的不是别人,是言萍萍,这时她笑吟吟地站起来,彬彬有礼:“秦老师上景区巡查去了。请问,你们是他亲戚呢,还是找他有学校的事,学校的事,跟我说也行。”

冀小艺说:“我们是来旅游的,这个是我妈妈。早上,我们说要举报、投诉秦老师,秦老师害怕的叫我们下午来学校坐坐,这个小家伙说话不算数,我还真要举报、投诉他。”

“啊!”“格格格……”一惊一乍,言萍萍又忍俊不禁,风趣道:“秦老师,这下惨了,得罪学生,学生顶多敢怒不敢言;得罪游客,他这下麻烦可大了,弄不好,要去跳断崖。”

“呵呵呵……”冯艳芬、冀小艺母女俩遭言萍萍一逗,对视一眼,开心大笑。

领着这一对母女上办公室去坐时,言萍萍才听清楚了她们与秦翼敦之间发生的一场对决。

到了办公室,给这对母女沏了茶,言萍萍打开电脑,叫她们过去,指着显示器说:“你们看,这就是当初秦老师来栗坑坳的学校,实际情形比这个要糟糕上百倍。这个是我来栗坑坳时的学校。”“没有秦老师,没有眼前的栗坑坳。你们对秦老师有点误会,他一心要发展栗坑坳的旅游业,完全是为了发展学校,建设学校。”

“言老师,对不起,我们确实误会秦老师,原来这么高尚、伟大,却只字不向我们辩说、解释。”看了照片和视频,冀小艺愧疚揪心,心好像有支针扎进。

喝了茶,言萍萍给冯艳芬、冀小艺母女讲了她来栗坑坳后的故事,之后,叫她们母女去参观一下教师住宿楼。

不看不惊讶,一看,只能用“震撼”一词表达冯艳芬、冀小艺母女此时此地的心怀,感叹秦翼敦原来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并不是她们心中那个一门心思为自己赚钱,没心事教学的老师。

随后,言萍萍又带她们参观了山上足球场,排球场,篮球场及沙坑。足球场的草已经全部种下,现在只等春天到来,遍地绿茵。容纳几万名的观众席,就沿着后边山坡而建。而其它场地是将峡谷内侧挖平,山体外侧则留着五米来高一片山没挖,观众席就沿着那片山用石条砌,恐怕也能容纳上几千人吧。

都是同行,双方攀谈起来自然亲切,也容易产生共鸣。

下山时,方萍萍诙谐道:“冀老师,你还要举报、投诉秦老师吗?”

冀小艺也笑了起来:“当然要举报、投诉他,这个小家伙像头驴,脾气又拧又犟。”

116 靓妞拿当老师换住房

被冀小艺的话逗得呵呵呵大笑,言萍萍说,秦翼敦这个人呐,天生牛筋脾气,一口唾沫一颗钉,有时候你被他气的火冒三丈,只想把他反动脑袋瓜一把拧断。

这时,冯艳芬插了一句,说,如今这个社会像秦老师这样舍命办教育,言重于泰山,不贪财的教书匠已凤毛麟角。

正要回应冯艳芬的话,不巧的很,言萍萍的手机偏偏在这节点上响了起来,一看号码,意外的竟是王娜茜。

更奇怪的是,一开口,王娜茜很迫切地问言萍萍,他们搬进教师住宿楼没?

搬进啦,放寒假前就搬进住宿楼。言萍萍有点纳闷,这妞是怎么了,好像搬不进搬进教师住宿楼,和她王娜茜有天大利害关系?

手机另一头,王娜茜贼高兴,说她奶奶回北京后,又发哮喘,所以他们一家想带着爷爷、奶奶,再次前来栗坑坳旅游,顺便在栗坑坳过年,问言萍萍,教师住宿楼可不可以租她一套?

“我是同意啊——”言萍萍乍听之下,吃了一惊:“不过,这事情呐,你得和秦老师商量,他才是麒麟学校当家作主的老大。”

“姐姐,我的好姐姐,你帮我问问吧,秦老师那嘴巴像把锐利杀猪刀,我算是怕了。”王娜茜这妞,为了租教师住宿楼,嘴巴抹蜜。停顿了一下,王娜茜想出一个馊主意:“姐姐,你帮我和秦老师说说,这样好不好:我给你们学校当一个月音乐老师,一分工资不要,你们把教师住宿楼给我家住一个月,租金照付。”

言萍萍怀疑问了一句:“你会音乐?”

“我本来就是音乐学院毕业的大学生,当然会哩。”王娜茜信口道,不假思索:“我爷爷还是一个中医专家哩,可以免费给你们学校学生看病哟。”

惊的,言萍萍手机差点拿不稳:“有这事,你可不能忽悠我,娜茜,要不然,秦老师会把我剁了下油锅。”

可把王娜茜急地发誓:“姐姐,忽悠你,我是小狗狗。我伯伯也是个医师,我爸爸是开医疗器械公司。马上要过年了,这事,得马上定下。姐姐,我知道你是好人,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好人,帮我和秦老师说说,来的时候,我送你一套新衣服过年。睡觉前,我等你电话哦,姐姐。”

大冬天的,天上突然掉下水蜜桃,刚好落在她手上,这也来的太庆幸太意外了吧。言萍萍有点懵了。原来王娜茜这妞是个富二代,这一点,彻底碾碎言萍萍刚才心里萌生的一个梦想,她梦想替秦翼敦把她王娜茜留在麒麟学校当老师,一听王娜茜说父亲是开医疗器械公司,她心里咯噔一下,晓得这下没戏唱了,一个北京的富二代哪会愿意留在栗坑坳?

天黑的时候,秦家兄弟这才回来吃饭。

一瞅见冯艳芬、冀小艺母女也在,秦翼敦吃了一惊:“奶奶和冀老师原来和言老师、房老师、言校长都炒的这么熟了啊,是谁烧的火,这火力也太猛了一点。”

秦翼敦的话,逗的大家哄堂大笑。

上了饭桌,秦翼敦说:“离过年也没几天了,奶奶、冀老师干脆留在栗坑坳过年吧。断崖看一次,好东西未必会看的到,但是看的次数多了,每天都会看到不同景观。”

端详冯艳芬、冀小艺母女狐疑神情,言萍萍解释说:“秦老师说的对。断崖的野兽很多,有的今天不来,说不定明天就来。”“怎么样,奶奶、冀老师,接受秦老师的邀请吧。”

冯艳芬笑道:“秦老师,那你得给我们分配一套房子才行,我把三个儿子三家人全叫来。”

“一套哪够呀,还有我一家人呢。”冀小艺趁火打劫。

笑嘿嘿的,秦翼敦说:“房子多的是,由你们挑。不过,这景区门票可不能免。凡事缺口一开,就没法补上。不过,你们可以以团购方式,打折优惠,是可以通融,是吧,大老板?”

抬头望一眼弟弟,秦翼煊继续低头吃饭,一会儿,才说道:“你好人都做了,别再假惺惺问我啦。”“奶奶、冀老师,你们和言老师、房老师、言校长都是大城市的人,能在一块过年,也是缘份,机会很难得。”说到这里,秦翼煊把头转向言萍萍:“反正教师住宿楼暂时有空房,言老师,你辛苦点,明天上网购买一批被子回来。”

这家伙头脑好用——不简单呐,等于提前把他们宾馆被子买回来。言萍萍心里暗暗叫奇,嘴上欢喜说道:“奶奶、冀老师别犹豫了,这可是专为你们免费开放的哦。”

瞧一眼女儿,冯艳芬笑嘻嘻地说:“行。看在你们这对兄弟的盛情下,我把子孙们全叫到栗坑坳过个农村年。”

秦翼煊这样做,自有他的想法,毕竟断崖是个刚开发出来的景区,名声尚未打出去,能多招揽些北京、上海这样大城市游客,是不花钱且效果更好的广告,何乐而不为呢。

饭后等冯艳芬、冀小艺母女离开,言萍萍把王娜茜的事,对他们兄弟说了,征询目光凝视秦翼敦,等他回应。

“看我干么,人家是找你,不是找我。”秦翼煊戏谑地嗔怪弟弟一句,“天掉馅饼落到你小子嘴里,你还不咬一口就吐出,傻不傻呀你。明年要办初一,不是缺少老师吗?还什么租金不租金的,要那丁点租金还能抵的过一个老师工资?你小子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人家是富翁千金,不差钱。看的出,那个北京妞是一个非常孝道的女孩。用你的真心、诚挚感动她,为了她奶奶的身体健康,她自然会留下当老师。干脆,把小娟那个不懂事丫头一脚踹了,把那个北京妞的心拴住……”

“……呵呵呵”秦翼煊话未说完,言萍萍憋不住放声大笑,她怎么也没想到秦翼煊会说出如此混帐的话,叫钟小娟听到,钟小娟非恨死他一辈子不可。但是却被秦翼煊一个办大事者的气度、胸襟所折服,言萍萍觉得这一点秦翼煊比他弟弟强。

狠狠地瞪一眼哥哥,秦翼敦埋怨道:“哥,今晚没喝酒,你怎么说起疯话。行。你是老大,你说的算。到时留不住王娜茜那个北京妞当老师,我找你算帐,什么老大也没用。”

“也只说明你窝囊,找我算什么帐?”没顾着弟弟面子,秦翼煊劲道十足驳斥他。

难堪的脸红脖粗,秦翼敦心头埋怨哥哥狗捉耗子——多管闲事,学校的事情,他插什么手哟。人家王娜茜是北京人是富二代,他又不知道言萍萍的底细,当王娜茜会和言萍萍一样,放弃大城市来到栗坑坳,别做春秋大梦了。

117 给准丈母娘透露机密

嘴巴密得如同葡萄酒瓶塞,其实秦翼敦心里倒是蛮喜欢王娜茜那个妞的个性,他在那几天也曾经美梦过,想不要了钟小娟,移情于王娜茜。可惜梦里游西湖,王娜茜几天后回北京,他的美梦也破灭,晓得与王娜茜是有缘无份,没戏唱。哪会想到突然一天,这个美梦又点燃他秦翼敦心里那团火。

哥哥离开时,秦翼敦也跟着出去,追着他屁股继续早上那件事,说工钱拖欠太久,会失信于栗坑坳人,非常不利他们兄弟在栗坑坳的事业。

“你是世上头号呆瓜。”秦翼煊也被弟弟逼火:“宾馆早一天抢下来,游客就不会去鼓安住宾馆。”“还有,后门山八卦塔景区也要尽早动工,光光断崖,景区太单一,没法留住游客在栗坑坳兜留时间长,势必影响到街上店铺生意。”

事到如今,秦翼敦也豁出去了:“钱的事,我来想办法。过年前,宾馆,你至少要抢两楼下来,再加上学校老师住宿楼,过年时可以解决满足部份游客住宿需求。”

拗不过这个一根筋弟弟,秦翼煊答应先给断崖工程那些民工发一半的工钱。

每天眼睁睁看着开店的人大把大把赚钱,没在街面买地皮盖房子开店的人,眼红到急得想跳断崖,又苦于手上没钱。

自从元旦之后,亲眼证实了断崖这个奥秘景观的吸引力,看到栗坑坳的发展势头,工商银行、农业银行、建设银行、邮政储蓄银行、农村信用社、电信公司、移动公司、联通公司陆续跑到栗坑坳来抢购街面土地。

购地最多的一家是建设银行,一共购下六块地。最少的一家是农村信用社,只购了三块地。

世上的事总爱凑巧到一块。

上个月影子村委会搬进新办公楼才十天,县人大开会,大会上通过审议了县政府一项专门报告:撤销李家庄村委会,新成立栗坑坳村委会;同意免除栗坑坳村所有产业税、费三十年。所以,人大会一结束,县里专门派人把“通知”直接送到栗坑坳。“通知”还说明栗坑坳村正、副组长升为村委会正、副主任,村党支部系原李家庄的一帮人马。

叶世立、谢石营这一对新任栗坑坳村村委会正、副主任,按上次秦翼敦对他们的授意,几天后辞职,村里重新选举新的村委会正、副主任:钟国俊,叶敏强。叶敏强是叶世立的小儿子。——村委会其他人员仍然是影子村委会的人。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

可是钟国俊、叶敏强是土鳖一只,脑袋瓜胀得一个葫芦似的,就是没法找到这三把火烧一烧。

特别是钟国俊这小子,当了村委会主任,念念不忘他心头小九九。原以为秦翼敦会卖了他们钟家祖传的麒麟,立马动手建后门山八卦塔景区,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仍是冷冷冰冰。断崖开始大把大把赚钱,秦翼敦却只字不提八卦塔景区的事,也不卖麒麟了,钟国俊急在心头,怕暴露他心头小九九又不敢去问秦翼敦,因为八卦塔中的乾塔等于是他们钟家祠堂。

巧的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秦翼敦向村委会要建设学校的钱,说是他剩下的一点钱要用在建宾馆上,早一天把宾馆抢下来,否则游客全跑到鼓安住宾馆,栗坑坳的生意全跑到鼓安去。

建学校没钱,那赶紧卖麒麟卖,不是有钱了吗?钟国俊怀疑看着秦翼敦,他就担心秦翼敦不卖麒麟,把麒麟占为己有。

摇摇头,一种夺人气势直视钟国俊,秦翼敦毅然说,他反复的慎重的想了又想,觉得如今村委会有钱,建设学校资金不成问题,决定不卖麒麟。

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天底下没有一个人不自私、贪婪。片刻间,钟国俊脸色阴沉下去,很不高兴,不置可否地说,村委会是有一点钱,但是拿去建学校,这要和大家商量一下,又怀疑地问秦翼敦:“八卦塔还建不建?”

“八卦塔肯定要建,但是要等手上资金充裕后建,如果钟主任愿意借钱给我,当然也可以立马建哟。”秦翼敦变得这么势利,开口就是钱,“建学校的钱,你两天内必须给我答复。”

“嗯——”钟国俊的脸很臭,很不情愿嗯一声。

平日在栗坑坳呼风唤雨,全村人拿他当神看,但是这次向村委会要学校建设资金,却遭到钟国俊臭脸,秦翼敦始料不及。

问题是第二天钟国俊只答应十万块钱,叫秦翼敦拿去先应急一下,还劝他是不是先建设学校要紧,宾馆缓一步再建?

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

这当头一棍,活活被人从神台上踢下来,秦翼敦肺气炸,有种被人出卖被人当二百五感觉,也一下明白:世间君子之交,钱财就是最灵验的试金石。

深夜,与恋人一场颠鸾倒凤、电闪雷击的百般床战,秦翼敦一时忘却白天的愤慨。

事毕,小鸟依人依偎在情哥哥宽阔胸怀里,钟小娟呢喃燕语:“阿哥,和你在一起时光过的好快啊,一闪四、五年,想起我们第一次是在一个狗窝里,记忆犹新。没想到我们现在却能够住进这样高档住房里龙凤交欢、鸳鸯戏水,纵情取乐,心里美滋滋的好温馨好幸福。”

“是啊——”搂紧恋人,秦翼敦一阵慨叹:“当初有这样的住房……”话到这里戛然断了,脑袋瓜在这一刻忽地意外开窍,秦翼敦冒出一个连他自己都震惊的异想天开想法,用学校教学楼和老师住宿楼作抵押去贷款,解决资金困难。这样,他不欠村干部人情,不欠栗坑坳人人情。

“阿哥,你怎么了?”钟小娟仰头疑惑看秦翼敦。

怜爱地刮一下情妹妹秀雅鼻子,秦翼敦没有说自己刚才头脑冒出的奇异想法:“我在想,当年有这样的房子住,我肯定不会天天老想着逃离栗坑坳。”

“这是命运和缘份,阿哥。”钟小娟脉脉含情凝视情哥哥,俏脸弥漫幸福,“阿妈叫我和你说一下,你盖宾馆用钱紧张,我们家赚的钱你先拿去应急用。”

这种时候亲耳听到恋人暖人心的话,秦翼敦感受到了一种无情无义外的难能可贵亲情:“小娟,回去跟你阿妈说,后门山八卦塔景区可能明天春天动工建,你们家还想赚笔钱,就把八卦塔景区进出口那块地买下,开个饭店,也就是村委会对面那块地。”“这是机密,你别透露出去。如果你们家不买,可以叫亲戚买,那是个绝好位置。”

“阿哥,你太有才了!”倏地翻身,钟小娟没商量虎虎地亲了一口情哥哥。她家要是再开个饭店,我的妈,太好啦。

过了三天,下午一点多钟时刻,店里稍微空闲了点,缪琴香这个准丈母娘抽空登门找秦翼敦,她要当面听听准女婿对八卦塔景区进出口那块地的价值所在。

很不愿意与缪琴香这个准丈母娘会面,不是她的丑,是她口无遮拦大大咧咧,还有就是每次把她女儿订婚挂在嘴上,秦翼敦只能无奈又难堪的面对她,谁叫他把人家漂亮女儿偷去呢。

沏了茶,恭恭敬敬端放在未来丈母娘面前,然后坐在单人沙发上,秦翼敦脸庞青涩侃侃而谈,八卦塔景区中要建一个规模占整座山四成的儿童游乐园。故而,星期六、星期日和节日及寒暑假,会有大量家长带孩子前来游玩。到了吃饭点下山时,游客们首先自然是找个饭店先吃饭是吧,只要饭菜可口、价格不贵,谁也不会舍近求远。

别看街西头现在冷冷清清,人们一时没有看出那块地的价值,但是一旦八卦塔运营,那里就是一个聚宝盆。

再过二、三年,外地老板看到栗坑坳的商机,定然蜂拥到栗坑坳买地盖房开店,那时地皮大涨,甚至还买不到。

手中有钱,就要趁现在多买街面地盖房子,到时即使自己不开店,也能出租店面。

乐在心里,笑在脸上,端详准女婿,不时点头赞许,这时缪琴香憋不住插一句:“翼敦,我三哥、五哥也想在栗坑坳买地盖房开店,可是他们是外村人,这地价太高,才放弃。”

放低声音,秦翼敦悄悄给准丈母娘出一条妙计:“现在谁不知道你们家是栗坑坳首富呢,就以你们家名誉把地皮买下,乡亲们是不会怀疑,十年后再把户头转到你三哥、五哥头上,说是把房子转卖他们,谁也不会说什么,也拿你们没办法。”

“对啊,我笨死了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缪琴香拍着大腿,惊喜大叫。

118 帮新村官出谋划策

果然是个干大事有胆略的妇女,第二天下午拎着一大包钱走进村委会出纳办公室,缪琴香一口气又购买了三块地皮。

缪琴香前脚走出村委会,尚未进自己店里,她购地的事爆开,个别买不起地的人大骂她这是不让栗坑坳人活,一家人是不是想把整条街的生意夺去。

如今社会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有人困惑、不解,实在克制不了好奇,跑去问缪琴香,街西头空荡荡的,平日里连个人影也没有,她怎么会买那里的地皮?

呵呵呵呵。一脸神秘大笑,缪琴香闪烁精明眼睛,也不隐瞒,坦诚相告:“这个,你们就不懂了吧。你们想想,断崖没开发出来时,我们村热闹吗?等后门山八卦塔景区建成,进出口就在我买的地皮旁,到时候那边是整条街最热闹地方。我在那里开个饭店,生意肯定火暴。村委会又在对面,上头来的人也肯定到我店里吃饭。”“做生意嘛,就要胆子大,敢冒险。钱是不会生脚自己跑到你口袋里,要你胆子大不怕死伸手去抓。”

事不说不明。缪琴香这么一说,大家恍然大悟,惊出一身汗。

缪琴香在街西头购地,最高兴的人是钟国俊,她的话也证实他的猜测,说明秦翼敦建八卦塔景区是板上钉钉的事。

几天来,绞尽脑汁的想在过年前干几件事,总不能当了村民主任后,一样事情没做吧,无奈,父母亲没有给他钟国俊生一个聪明、睿智大脑。

因为只给了秦翼敦十万块钱应急用,没脸单独去找秦翼敦讨谋略,钟国俊星期六晚上带上村委会一帮人马登门找秦翼敦。

寒喧几句,窘着脸,钟国俊拐弯抹角总算把意图对秦翼敦一说。

眨着睿智、剑锋眼睛,秦翼敦环视一圈几个村干部,没有顺从钟国俊意图,牛头不对马嘴地说,叶世立、谢石营二人当栗坑坳村正、副组长时,村里穷的榨不出油,去县里办事经费还是借学校的,直到辞职也没拿过村里一分钱工资。村里现在有钱,村委会是不是给他们发点最起码的辛苦费?

就在村干部面面相觑时,冷不丁站起来朝书房走去,不一会,手里拿着一张纸,秦翼敦径直走到钟国俊面前,把纸张递到他手里:“这是几个阿伯做大桥两个亭子的天数,你们村里是不是适当给他们一点工钱,这是人之常情。他们做断崖南岸栈道亭子,我已经付工钱给他们了。”“当然,避免个别人乱嚼舌头,你们最好开个村民大会,在会上宣布一下。”

瞧瞧一帮村干部,说到钱,眉头皱的像团麻布,秦翼敦从内心里非常鄙视他们。

喝了一口茶,目如耀星注视叶敏强、钟国俊,秦翼敦加重语气,冷峻说,村里现在有钱,是不是办一所幼儿园呢?毕竟栗坑坳现在是一个山村小城市,城市的基础功能要具备。

说一万,道一千。

眼前最迫切的,还是旧村落的改造。破落不堪的旧村落面貌把大街新面貌风光大打折扣。

俗话说:取之以民,用之以民。

村里如今有钱,也不差那么一笔,给村民们一笔房子改造、拆迁的补偿费,尽快把旧村落改造好才是硬道理。

补偿费怎么算,是按户头算呢,还是按旧房子数量算,补偿金额多少?钟国俊问了一句,可不能引发村民大闹。

钟国俊是问到了尖锐问题上。

略一想了一会,一个方案从秦翼敦这个教书匠叛逆头脑里蹦出,他果断地说,按照改造后房子或是新盖房子算最合理,每栋房子补偿个三到五万块钱。个别不想改造旧房子的顽固村民,看在钱的份上,他们也不会跟钱过不去吧——

还有,每天至少要安排两个清洁工打扫街道,总不能天天叫学生扫大街是吧。

现在呢,制定村规民约的条件成熟了,要规定任何人不得在户外摆烧烤,村民不得往小溪里倒垃圾,家庭中的生活垃圾也要分类扔:会腐烂的放一边,不会腐烂的放一边……

几个村干部困惑又好奇,秦翼敦不是当官的,只是一个教书匠,他的大脑好像是特殊材料造的——与众不同,他什么都懂,他们却什么都不懂。

钟国俊突然插嘴:“秦老师,你笔头硬,帮我们写份‘村规民约’哟,过年前,开个村民大会,把这些事一一定下。”

唬着脸,秦翼敦厉声道:“自己写,我又不是你们的秘书。你们是村委会正、副主任,连‘村规民约’都要别人代写,像什么话,村民会服吗?”“幼儿园的事要紧,争取明年秋季招生。”

幼儿园,幼儿园。你心里只有学校,你用关心学校的心的一半关心八卦塔景区,我用不着你这样催我。——钟国俊心头老大不高兴,嘀咕咒骂秦翼敦。

可笑的是,既想显示自己的能干博得言萍萍芳心,又想在秦翼敦面前摆架子、表明自己是个有主见的人,故意拖了五天后,钟国俊这才叫上秦翼敦去察看幼儿园地盘。

幼儿园建在哪儿,如何建,早在秦翼敦大脑里装着。

走出学校大门,秦翼敦领着几个村干部轻车熟路朝古村落走去。——学校大门口正对着大街。

来到古村落第四排房子处,秦翼敦停下,毅然道,幼儿园就建在这里吧,大门也刚好对着大街,视野广阔。

——幼儿园呢,只建三层,古屋式样,屋顶用瓦片盖,规模是五千个小朋友。当然,代价比较高,防止后边山体滑坡,山体用砌桥墩和隧道座基那样大石条砌高,或者用钢筋混泥土浇筑。

“五千人?”钟国俊惊叫起来,“我们栗坑坳有这么多小孩子吗?”“我说,秦老师,办这么大幼儿园有必要吗,这不是钱多了没地方花,浪费吗?”

深邃眼睛闪烁一束睿智与精明,秦翼敦脸庞如霜,直视钟国俊,没有回应他的话,反问他:“你能想象到十年后的栗坑坳有多少人口吗?一个大城市的规划,至少要用五十年的视野,可是栗坑坳幼儿园只作十年的规划。你说,这规模大吗,主任大人?”

十年的规划?乍听下,钟国俊羞愧的不敢碰触秦翼敦刚毅、犀利的清澈、坦荡小眼睛。秦翼敦的见识、胆略、谋略、智慧、才华,又岂是他钟国俊这只土鳖能比的。

往回走到第二排房子,转身走进第二栋房子处,秦翼敦又一鸣惊人,狮子大张口:“在这里建个菜市场……”

“建菜市场?”秦翼敦吓到几个村干部,但见他们一个个惊惶的伸出舌头被冷风一吹,缩不回去,滑稽小样像黑无常。

视而不见几个村干部的惊惶,秦翼敦谈了菜市场的设计:“菜市场和这旧房子一样大,空架结构,水泥柱浇筑成圆形,不用砌墙。屋顶采用檩条、椽子。这个时候刚好是砍树季节,趁这过年前几天里,叫乡亲们上山去砍树作檩条和椽子,临时砍了到时不干。还有,去附近村子看看谁家有旧瓦片,买些回来。”

叶敏强说:“山岔河村还有人烧瓦片,不过,很贵。”

秦翼敦说:“有买总比没买好。贵就贵点,没关系。叫村里的老人估计一下,大概要用多少片瓦,好事先去联系一下。万一不够,人家提前再烧几窖。”

钟国俊说:“秦老师,你真不是东西,越来越不厚道。看到村里有钱,开足火力向我们挑战,又是建幼儿园又是建菜市场……”

秦翼敦说:“不挑战没动力,这个道理你不懂吗?你一样不干,只顾自己泥鳅面馆生意,乡亲们选你当村民主任,吃饱撑着呀?”“我要去断崖看看,不和你们说了,你们几个具体研究研究。”

119挖坑下套高手

你们这只几土鳖,手里攥着上亿钱,一心当守财奴,不给老百姓办实事,对得起父老乡亲吗?心头咒骂,甩开几个村干部,秦翼敦如同脱钩鳌鱼,头也不回离开而去。

直到看不见秦翼敦,叶敏强才忧虑地说:“我们也出门多年,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吧,可是跟人家秦老师比起来,差远了,什么都不懂,连菜市场这么个跟咱们老百姓息息相关的民生大事,也想不到,叫秦老师看不起我们。”

钟国俊不以为然:“小子哟,你别忘了,我们是出身在山旮旯的泥腿子。出门多年,是见过世面,可也只是打工,根本没有管理城市。人家秦老师出身城里,什么不懂呀——”

苦苦想了一个晚上,觉得只要把幼儿园、菜市场这两件事办好,他钟国俊这个新任村民主任便在乡亲面前立威,显示他的能干。有了想法,次日早上钟国俊早早地去找秦翼敦。

哪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钟国俊扑了个空,秦翼敦一大早上鼓安去跑贷款的事。

——奇葩人干奇葩事。

清晨醒来时,一想到今天去跑贷款,一种预感笼罩秦翼敦心头,忧虑十有八九要白跑一趟……

瞎猫碰上死老鼠。秦翼敦傻眼的是,他竟然一炮冲天,银行一路给他开绿灯,从行长到办事员一个个全是嘴巴抹了蜜,脸上也像是挂着晌午太阳。

下午回栗坑坳一路上,秦翼敦心头除了慨叹还是慨叹,慨叹人生就是一出戏,当你只是一个普通小人物无权无钱无势时,你是路边狗屎,没人会正眼瞧你一眼。

或许是急着把喜讯告诉兄长吧,没有回学校,秦翼敦直奔后门山。——秦翼煊今天动工挖上山的路。

些许不相信弟弟这么顺利贷到款,秦翼煊问他贷了多少?

“六千万。三天后到户头。”秦翼敦信口说道。

惊得停下挖掘机,恼火拿眼瞪弟弟,秦翼煊大骂:“六千万,你是头脑发热,还是昨夜梦游没醒?就你那一栋教学楼一栋老师住宿楼拿去作抵押,能贷到五百万,银行差不多是你自己开的了。”

“哈哈哈……”秦翼敦仰着脖子哈哈大笑:“哥,你呀,充其量也就开开挖土机,还可以,难怪言老师老叫你挖土机呢。”“跟你说了,怕把你吓得连掘土机滚到山下去,别说你不相信,连我自己也不相信,感觉在做梦。这个社会就是这么现实、势利啊,穷人贷款比登天还难,有钱人贷款比吃饭还容易三分。”

弟弟这么一说,秦翼煊似乎明白了什么?

其实秦翼煊只明白一半,另一半他是神仙也不会明白,因为直到秦翼敦前脚踏在行长办公室门口顷刻,他叛逆脑袋瓜猛地冒出一个奇葩想法:拿断崖景区作抵押。——做梦也没想到,银行居然二话不说给他秦翼敦开了贷款绿色通道。

贷款的喜悦、振奋、激动还在秦翼敦心海澎湃荡漾,从天而降的惊讶又把他整个人抛向天空,等他们兄弟收工去言萍萍家吃饭时,竟然发现王娜茜和她爷爷、奶奶也在,这简直太意外啦,这妞太有个性,说来还真的来。——她这是带着爷爷、奶奶打头阵,她父母亲、哥、嫂要在除夕那天赶来。

第二天一大早,秦翼敦去挖塔基,秦翼煊则在抢宾馆工程,手上有了这笔贷款,兄弟俩把手上应急的六十万全撒出去。

兄弟两个拼命忙了半个多月,又到了一年一度除夕。

栗坑坳村有史以来头一次过年这么热闹、喜庆,因为学校住进五十多家前来旅游的家庭,村里的鸡、鸭、鹅被买光,这些家禽不是饲料喂养,肉香有嚼劲,又高营养。往年,村里顶多宰三头猪,今年却宰了五十多头猪。

年夜饭后,言萍萍和秦家兄弟给住在教师住宿楼里的旅游家庭送去特制的春节景区门票,他们在大年初一到初七七天里连续使用,并且交待他们最好是在初一上午十点钟之前,下午四点后上断崖,这个时间段游客比较少。

往年的栗坑坳年夜饭后,全村男女老少唯一娱乐是纠集在村口赌博,连十来岁小孩同样会一把,也因此每年过年时打骂、吵架声不绝于耳。

然而,今年栗坑坳的除夕夜赌博风销声匿迹,开店铺的家庭忙于生意,闲着人上断崖游览夜间景观。——除夕夜到元宵节夜晚,断崖免费开放。

言萍萍、王娜茜和秦家兄弟一道巡视景区,两人在观景台,两人在溶洞,忙到凌晨一点多才回去。

四个人回到家后,在言萍萍家吃了炖猪脚,又躲进言萍萍室里继续聊天,嗑瓜子,吃板栗。

遗憾的是,正当王娜茜大赞、感叹夜间断崖十二分恐怖的别有洞天时刻,秦翼敦却大煞大家欢乐心情,眉头一皱大吐苦水,断崖总算是如人意了,往后只盼着游客一天比一天多。可是这学校下学期要办初一,师资大问题像一个大磨盘压在他头顶上。

就你这破学校事多。秦翼煊不满看一眼弟弟,责怪起来,他这么一只连高中都考不上的土鳖,言萍萍还赶鸭子上钢丝,逼他学大学东西,充数当初中老师。

顿了一会,秦翼煊又替学校忧虑起来,幽言萍萍一默,说,言校长睡觉时必须要把师资问题装进大脑哦,否则,恐怕校长大人下学期这初一十有八九办不成。

挖土机,你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好不好。言萍萍盯着秦翼煊好大一会儿,想到什么,突然愁眉不展,唉叹这学校官不官民不民的,学校自己招聘老师吧,老师工资拿什么钱付,把手里这么一点钱拿去付老师工资,学校建设怎么办?

诡谲地看看哥哥又瞧瞧言萍萍,天庭一蹙,秦翼敦忽地火起大骂,学校自己招聘老师,县里那些狗官会愿意把他们学校老师工资纳入财政,老母猪都会爬树。叫他低三下四去哀求那些狗官,他宁愿不办这初一。

悄悄斜视一眼连板栗壳一块咬的王娜茜,把头转向弟弟、言萍萍,秦翼煊弦有音地说,给他们两个出个主意怎样?他看出了,冀小艺老师是个挺有爱心的退休教师,她又有工资拿。言萍萍不如来个三顾茅庐,请她留下当义务老师,哪怕一学期也好。

你不说冀老师,我倒忘了她。诡秘地朝秦翼煊抿嘴一笑,心里说,你们兄弟这是给王娜茜摆鸿门宴、挖坑呀。不管怎么说,我得与教书匠统一战线是吧。

话锋一转,不谈冀小艺,言萍萍不动声色地大赞秦翼敦,把一个只有两幢破土房、仅十几个学生的破落学校建设、发展的这么好,不但未得到上头一分钱的支持,而且遭到个别狗官掳夺成果,所以秦翼敦这个教书匠真的是太难太难,眼下又陷进……

说到这里,剥一个桔子掰一片放进里嚼着,言萍萍继续边说,元宵节后,她表哥会来,他是个医生,叫他兼职教教生物和生理课,不是大问题。——看到王娜茜面前一堆板栗壳,言萍萍开玩笑揶揄她一句:“娜茜,你吃了教书匠这么多板栗,出个主意报答一下吧,要不,你留下当音乐老师?”

“不行,不行,娜茜肯定不行。”秦翼煊立马一口否定。

王娜茜急了,刚要把一粒板栗放进嘴里,就停在唇边:“凭什么我不行,挖土机,姐可是师范大学音乐系毕业,英语又挺好,还可以兼任英语老师呢。”

火上加油,不怕惹怒王娜茜甩手而去,秦翼敦比他哥哥说的更绝:“娜茜,我哥说的没错,你真的不行,不是一点点不行。你和言老师、冀老师不一样,你是首都北京宠出来的文艺妞,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富二代一个,窝到山旮旯,你吃不了我们偏僻山村的苦。日子一久,你脑子一天到晚尽想着回北京,没心事教学生,反倒耽误了人家学生。不行,不行,不行。”

“挖土机、教书匠,你们兄弟门缝看人。”竟然被这对兄弟这般蔑视,王娜茜眼睛冒赤,心中不爽,“我家可是青一色老革命家庭,长辈对我们超严。今晚豁出去了,不要面子了,我实话对你们说了吧,不是我不找工作,是没人要我。”

“不会吧,娜茜?”言萍萍不相信端视王娜茜,心里笑她,王娜茜呐王娜茜,教书匠的板栗可不是轻易吃的喽。

俏脸刷地一红,王娜茜窘迫地说:“别看我和你们在一块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其实我很内向,很怕生。大学毕业后,去面试很多次都不过关。”

顿时,客厅气氛些许尴尬。

片刻尴尬之后,教书匠秦翼敦忽地指着王娜茜面前一座小山似的瓜子、板栗壳,打趣:“娜茜,你是属老鼠的吧,多半是面试时,偷嗑了面试官的瓜子,人家才不敢要你。”

120见女老师邪恶滋长

……呵呵呵。秦翼敦这么一逗,发觉到什么,王娜茜低头一瞅,忍俊不禁。

机不可失,立马出击,秦翼敦给王娜茜下套:“娜茜,你这么说,是愿意留下哟!”“天呐,太好了。”一拍大腿,秦翼敦蹦起,心海的感激、喜悦、兴奋化作一团气凝聚在天庭,凝视王娜茜:“我做梦都在祈盼你甜美如箫的悠扬歌声,走进山旮旯小孩心灵,陪伴他们成长,激励他们。”“虽然没钱付你工资,但是可以拿板栗把你这个音乐家供起来。”

“教书匠,你小气包包炒辣椒,只拿板栗把我供起来。”平日里总是一张冰霜脸,但是王娜茜此时此刻经不起秦翼敦糖衣炮弹猛烈攻击,遏不住开心,格格格大笑。

或许是报答秦翼敦对她的赞美,或许是想展露一下下她的甜美嗓音,笑声落地,王娜茜出了主意,说,从断崖回来一路上,看不到栗坑坳有一点过年的文化底蕴气氛,不如明天晚上在广场举办一场新春大联欢晚会。又不是正规晚会,用不着那么多规规矩矩,将游客组织起来,大家即兴发挥一下就行。这样的话,叫栗坑坳足不出村的老人开开眼界,乐一乐。

王娜茜这是一棍击在秦翼敦天灵盖,一愣,随即冒出一句:“娜茜呐娜茜,看你平日绷着一张铁皮脸,原来你是深藏九地之下的抓鼠猫,静如处子,动如脱兔。”“明天晚上就叫你这只夜莺的歌声响彻乡野,走进千家万户,成就一代乡村歌星,断崖景区主题歌的最佳天使歌手。”

嘴抹了蜜,把王娜茜夸的飘上天,可事实上秦翼敦才是会抓老鼠的猫,他这是要借王娜茜歌声及人脉,把断崖景区名声打出去,招引更多人前来旅游。

说干就干,第二天下午即有人在石雕前搭舞台,且贴出“海报”说:凡是有意参与新春联欢晚会的游客均可报名。

长话短说。

夜幕降临大地,广场已经是人山人海。

——没有舞台灯光,只是几盏节能灯高高挂起。没有音响设备,只是一台电脑接着一个话筒,一个喇叭。

主持联欢晚会的人自然是言萍萍和钟小娟,这两个大美女往舞台上一站,比灯光还吸引人。如果季川东在场,他恐怕压不住心头邪火,要爬上舞台,搂住言萍萍、钟小娟疯狂猥亵一阵。

观众喧哗时,舞台上言萍萍、钟小娟清脆如箫嗓音砸地响起:

钟小娟:“远道而来的游客贵宾,我代表栗坑坳父老乡亲,祝你们春节愉快,阖家欢乐,吉祥如意,身体建康;新一年里事业有成,仕途腾达,财源滚滚。”

言萍萍:“栗坑坳旅游业才刚刚开发,景区比较单一,但是后门山八卦塔景区即将建设,背后峡谷是一条犹如长江的大溪,山上风景秀丽,空气新鲜。再过一年,那里将是一个集天文、地理、历史、民风民俗、琴棋书画、时尚娱乐、儿童游乐园、风味小吃于一体的景区。欢迎大家届时再来栗坑坳旅游观光、度假。”

钟小娟:“今晚上的大年初一新春联欢晚会,纯粹是游客们自导自演的即兴一场联欢,还有想要参与表演的游客可以到石雕后边登记,以便统一安排表演,免得混乱。”

言萍萍:“凡参加表演的游客,晚会结束后可以享受到一顿具有栗坑坳独特风味的小吃,千万别错过哦!”

……令人喷饭大笑的是,第一个节目居然是游客当中的大妈表演广场舞。就这么一出城市人司空见惯的大妈广场舞,叫栗坑坳的大妈、老奶奶们大开眼界,心痒痒的好想蹿上舞台跟着扭起屁股,挥舞双手。

看不出游客当中藏龙卧虎,人才济济呐,晚会上除相声、小品、魔术、演唱、舞蹈外、还有小朋友表演的《采蘑菇》,《迎着太阳上学去》,《狼来了》等等。

正如秦翼敦所说,这场新春联欢晚会简直是王娜茜一展歌喉的个人演唱会,她一个人先后演唱了十五首歌,纯美如夜莺的独特磁性清脆又嘹亮悠扬嗓音,时而是远处传来的阵阵呼啸松涛,时而是丝丝叩耳如箫的潺潺溪流……

晚会结束时,言萍萍亭亭玉立在舞台上,宣布一个消息:

“栗坑坳的父老乡亲,在这大年初一的美好夜晚,我要在这里告诉大家一个惊天喜讯,我们已经正式聘请今晚晚会的青年歌手——王娜茜为我们栗坑坳麒麟学校的音乐老师,同时又聘请了一个大学退休老师!”

惊愣下的片刻宁静,忽地,下边响起一阵如雷掌声,划破新年夜空,响遏行云,久久在栗坑坳上空回荡。

久久不息的掌声,王娜茜的爷爷、奶奶、父母亲……热泪盈眶,在北京那样大都市里,王娜茜是雾霭中一粒尘埃,在栗坑坳这么一个乡村,王娜茜却是人们心中的璀璨星星。

也因为这场新春联欢晚会,叫王娜茜这个富二代北京妞找到了自我,看到了自己的价值。

冥冥之中,王娜茜感觉自己灵魂出轨,以前一提到乡下,她全身痉挛,夜里做噩梦。一趟栗坑坳旅游,她鬼使神差心被断崖牢牢箍住,心甘情愿留在这个山旮旯。

春节七天长假,前来栗坑坳观光旅游的客流量平均每天都在三万人次以上。秦家兄弟如同梦里捡元宝,心里憋着一团劲,那种河堤溃崩般心潮篾条穿豆腐——甭提啦。

街上开店的人家,也是赚着钞票堆满一座山,抽不空数一数。没赚钱的人望洋兴叹,眼睛红又嫉恨,可又能怪谁呢,是他们胆小没那个魄力。

手中有钱,底气也足,秦家兄弟正月初九起,开足马力加快建设宾馆、八卦塔景区、麒麟学校。

开学第一天,回到学校,季川东意外看到学校又多了一个青春亮丽女老师,暗暗吃了一惊,心又开始躁动,把眼睛盯在了王娜茜身上。虽然王娜茜比不上言萍萍、钟小娟的美,但是泡上手玩玩还是不赖一个妞。

在第二天学校教师会议上,一听说王娜茜是来自北京的副校长,季川东的心咯噔一下掉到断崖,明白要泡到王娜茜,面前又挡着一座大山。

后来听说了大年初一晚上的新春联欢晚会,季川东懊悔死了,懊悔自己这个年不应该离开栗坑坳。留在栗坑坳过年,他肯定能和王娜茜在舞台上牵手高歌引亢。

泡不到美女的日子,苦苦煎熬中耗过,度日如年呐。

漫长一个星期,终耗过去。

星期五下午,全校师生参加劳动,由男老师带领五、六年级上山去开垦新的菜地。三、四年级学生由年轻女老师带领去菜地施肥;三个年纪大的老师则带领一、二年学生去打扫大街。

瞄准机会,像鼻涕虫黏上王娜茜,季川东说他过年发生车祸,右手的伤尚未全好,不能拿锄头,要求去施肥那一组。

不动声色斜视一眼季川东,言萍萍答应了他。

动身前一刻钟,季川东敲开王娜茜房间,一见面,他即怜香惜玉叫王娜茜别去了,粪便的恶臭扑鼻准把她熏得五脏六腑翻滚,几天吃不下饭。他看出了,她与言萍萍、钟小娟不一样:她们两个从小在乡下长大,长年与粪便打交道。她王娃茜呢,肯定从小在大城市长大,从未与粪便接触过。

她是首都来的老师,根本没必要跟在秦翼敦屁股后头胡闹、受苦、恶心。嘴上不说,要她跟粪便打交道,王娜茜心里的确十分不情愿。见季川东如此善解人意,关心、照顾她,王娜茜芳心被打动:“谢谢你,季老师。人家言校长都亲自参加,我刚来我们学校,就不去,不太好吧。”

“王校长,你真的要去,就戴上口罩、手套。”季川东变魔术一般,把雪白的崭新一付口罩、手套递上去。

看来,季川东这个乡长公子是个有心人哦,想必费了一番脑汁,不知道什么时候口罩、手套都备好,该出手时大胆出手。

抿嘴甜蜜一笑,王娜茜摇摇头,婉言谢绝季川东,说那么多人仅她一个人戴白口罩、手套,也太娇作了吧。

像狗皮膏药贴在王娜茜身上,季川东寸步不离她,言萍萍、钟小娟两个女子去掀开掏粪盖,他无动于衷,袖手旁观在一旁看热闹,一个乡长少爷的尊贵暴露无余。

靠近掏粪口,一团恶臭直捣王娜茜五脏六腑,胃一阵痉挛,有股东西涌上来,赶紧捂着嘴跑开。

急的,季川东慌忙尾随追上去,忙不迭迟递上一包纸巾……

121 当头一棍打歪头

看的,非常扎眼,一团憎恶汹涌心头,钟小娟愤怒大骂:“言老师,有看过狗吃屎的,没看过狗摇尾献殷情献到粪坑边,比粪臭钻鼻还要翻胃,天下也没谁了。”

憋不住心头好笑,言萍萍嗤哧笑了起来。

不想在学生面前说另一个同事,言萍萍只是蔑视地摇摇头,调侃一句:“王老师比我头一回被呛着还厉害。你个臭丫头,你以为我没看出呀,头一回,你那是故意刁难我。”

“嘻嘻嘻……”钟小娟笑了起来:“言老师,你还没谢谢我哩。我不那样,你哪能这么快变成一个挑大粪美村姑哟——”

半盏茶光景,王娜茜用口罩捂住鼻子回到这边。

放下舀粪的瓢,一步跨过去,拉过王娜茜,钟小娟笑呵呵地说:“王老师,你要和言老师头一回样,憋住一口气,靠近粪坑,猛猛地吸进一口恶臭,下次就不会了。”说的,钟小娟一把没商量夺过王娜茜口罩,二话不说扔进粪桶里。

“钟小娟,你是不是神经病。”一看,自己白生生的口罩居然被人扔进粪桶里,季川东气得喉咙冒火。

藐视一瞪,钟小娟讥笑呛季川东:“季大乡长少爷,你要拍王美女马屁,滚回乡政府去。这里是学校劳动场面,已经粪臭散发,再容不得你恶臭污染环境。”“王老师,你可得小心的哟。粪便是臭了点,可是拉去浇菜,菜长势好,全是天然的绿色食品。有个别人表面风光,里边全是糠,心歪了,还不如狗。”

眼睛火星溅喷,拳头攥得嘎嘎嘎作响,季川东想揍钟小娟,大骂:“钟小娟,你不要太把自己抬高,你也只配那些混不下去的小混混追你,本少爷才不会看上你这种胸大无脑的村姑。”

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钟小娟唇枪舌剑:“王老师,你知道吗,个别道貌岸然、狗仗权力、身穿人皮的家伙连小混混都不如,吃不到葡萄就骂葡萄酸。看到栗坑坳公路通了,盗窃别人用血汗换来的果实,一张嘴像狗母屁股在乡政府叫嚷,要泡我和言老师,这才跑到我们学校来。现在又把眼睛瞄到你身上,你得小心再小心,免得到时被畜牲糟蹋了,你还糊里糊涂给他生儿育女。”

“好了,小娟。”言萍萍制止钟小娟:“我们是来劳动,不是来斗嘴,赶紧掏粪吧。”“季老师是乡长少爷,身份尊贵的很呢,你让着点。王老师是我们从北京请来的歌星,提醒她不要落入个别奶油少爷假惺惺献殷情的圈套是应该。”

多半是钟小娟与季川东的争吵,分散王娜茜注意力,特别是言萍萍的话,她这时好像没闻到粪恶臭,一点事情也没有,只是惊讶注视言萍萍。

当钟小娟在前头拉板车,言萍萍和学生们在后头推时,季川东双手插在裤袋里优哉游哉跟在王娜茜身边。

到后来,实在看不下去,王娜茜也上前帮忙推车。

这时,言萍萍回过头,重剑怒杀季川东乡长少爷的臭架子:“季老师,你看你,两手插在裤袋里,像一个监工头,倒是小娟一个女孩在拉车。我们学校以品德教育学生,你这等高贵的乡长少爷架子,学校伤不起,你还是回去吧,反正你也是花钱买菜吃。”

这话正中季川东心怀,他顺水推舟,扭头即走,果然不去。

换成别人,既然要泡美女,哪怕被伤得伤痕累累,也要装着没事拼命表演一下吧,可季川东呢?逆天而行,他要的是一个乡长儿子的架子,摆一下他的威风。

到了山上,学生忙开,王娜茜把言萍萍叫到离学生几米远的山边,在灌木丛坐下,悄悄窃语,好奇问言萍萍,先前掏粪时,钟小娟挖苦季川东要泡她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瞧一眼王娜茜,一边手揽在她肩膀上,想了一会,言萍萍说:

“娜茜,本来是不应该说同事的不是,既然你问起,我当你是姐妹,就说说,日后你也能防着点。”

“在没有来栗坑坳之前,季川东是石鼓乡中心小学老师。”

“看到栗坑坳村公路挖通,整个乡的女老师就我和小娟最美,季川东仗父亲权利,死活要来栗坑坳小学任教。”

“在没来之前,季川东早在乡里口出狂言,要到栗坑坳小学来把我和小娟泡到手玩一把。所以,他一到我们学校,秦老师就非常憎恶他,从来不拿正眼看他。”

“仗自己是乡长儿子,季川东从不下地种菜、浇菜,被秦老师警告后,他仍不听。后来秦老师也就拉下脸,在食堂吃饭,就他一个人要收菜钱。”

“你以为他车祸手受伤是真的呀,肯定是假的。”

——我的妈。王娜茜心头暗暗恐惧一声,惊得心要闯出,原来自己面前还有这么深一个暗坑。但是王娜茜又有点不明白:“那为什么还不敢把他赶出我们学校,言老师?”

忧愁地摇摇头,言萍萍说:“他是乡长的儿子,眼前学校又缺少老师。秦老师说,还没到时候,也顺水推舟给他父亲一个面子。你看着吧,时候一到,秦老师肯定会一脚把他踹到南天门去。”“你来栗坑坳,只管放心吧,娜茜。秦老师兄弟都是正直、厚道的人。你看我,每天晚上九点以后单独在房间辅导挖土机学习,他从来对我秋毫不犯,像对待自己亲姐姐一样。”

“噢——”王娜茜一下明白什么似的,瞪大眼睛。

其实王娜茜并不知道,季川东当着言萍萍、钟小娟面前对她好,是故意的,目的是要引发她们两个人吃醋。

早早的在街上吃了晚饭,跑回房间,留着门缝,季川东猫在里头等王娜茜回房间。

王娜茜刚把钥匙插进锁眼时,季川东窜了过去,把一包口香糖递过去,非常关心她,说还想呕吐的话,嚼嚼口香糖就没事。

不知自己讨人嫌,季川东跟在王娜茜屁股跟了进去,一进到房间,他即要把门关上。

“门不要关,等下言校长和秦老师会来。”见状,刷地拉下脸,王娜茜很不高兴地制止季川东。

登时,季川东不高兴了:“娜茜,我总感觉你很怕言校长啊,怕什么,有我在呢。她敢对你怎样,你跟我说一声,我叫她吃不了兜着走。你看看她下午,不就是我手伤没好不能拉车吗,她就那么不高兴,以前哪一次不是我拉?”“要不是我老爸要我到乡下学校锻炼锻炼,我早回中心校当校长去。”

在电脑前坐下,王娜茜头也不回:“季大乡长少爷,请不要在我跟前说别的老师不好听的话。我是副校长,你要么叫我王副校长,你要么直接叫我王老师。”“小娟老师下午说的一点没错,季大乡长少爷,你对我有图谋不轨歪心,请打住。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一个家产上亿的出身北京的富二代,随随便便委身你这种人渣,我也太廉价了吧,岂不叫天下人笑掉大门牙。以后,请不要单独来我房间,我讨厌单独与渣男在一块。”

太过自恋乡长儿子身价,结果做梦也不会想到遭到啪啪打脸,季川东伤不起呐。

恼羞成怒,认定是言萍萍、钟小娟在王娜茜面前挑拨离间,故意抹黑他季川东,季川东更仇恨,火得忍不住,破口大骂:“王娜茜,你就往自己脸贴金吧。富二代,一个北京的富二代,会跑到栗坑坳这样山村当老师吗,骗鬼去吧。”

“谁往自己脸上贴金,谁是畜牲。”王娜茜对季川东嗤之以鼻: “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想泡言校长和小娟老师,赶紧连夜跑去跳断崖死了吧,渣男。”“明白告诉你吧,季大乡长少爷,你蒙在鼓里不知道吧,我和冀副校长一样,是来我们学校当义务老师,一分钱工资不拿。”

“什么,一分钱工资不拿?”如同走路不留神,一头撞在电线杆上,季川东懵了,还被辱骂是直男癌,逃窜前,还想捞回面子和自尊,季川东脸不红气不喘,铁底无耻地恫吓王娜茜:“是富二代,什么了不起,我可是官二代,乡长的儿子。只要麒麟学校还想办下去,总有一天会叫秦翼敦那小子跪在我脚跟前,哭着舔我脚趾哀求我,你信不信?”

122山村办医院

王娜茜来不及开口回应,季川东即逃窜出去。再不赶紧逃窜,他害怕、恐惧、惊悚,担心王娜茜骂出羞辱他的更难听的话,她可是连人渣、渣男这样话的都骂出了。

逃窜回去,赌气地一头扎在床上,一想,惴惴不安,季川东害怕秦翼敦被言萍萍、王娜茜、钟小娟三个美女一挑拔,找他算帐。好汉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讲走为上。季川东一滑溜从床上蹦下,跑下楼,骑上破摩托车,连夜赶回家去。

星期一回到学校,季川东仍然东躲西闪,害怕秦翼敦找他算帐。上一回他父亲自己跑到栗坑坳,想用一个副乡长官职把秦翼敦收服在手下,结果秦翼敦长得火眼金睛,看穿他们父子的鬼把戏,还把他们羞辱一顿。

但是三天来,秦翼敦甚至正眼也不瞅季川东一下。

虽然公路、断崖、大街已经完工,但是秦翼敦仍然忙的恨不得一天当十天用,哪有心事去管季川东无聊的破事。

前天收到言萍萍表哥姚峰迪的电话,说他诊所所有药品已经打包好,快递过来,刚好早上接到快递公司电话说货已到,秦翼敦忙叫谢铁昆开拖拉机去鼓安把货拉回来。

——姚峰迪原来是在一家医院工作,因为走上社会不久,不懂社会这潭水的深浅,举报、揭发院长与护士开房,结果遭到打击报复,被开除,至今仍在上访申诉。虽然后来开了诊所,但是心思全在上访申诉,导致经营不善,眼下撑不下去。

别说是卫生站,栗坑坳连个郎中都没有,给游客带来极大不方便,秦翼敦听言萍萍讲了表哥的事,心中萌生办诊所念头。

诊所就办在学校内。

一个星期后,姚峰迪来到栗坑坳。

头脑叛逆,做事不按常理出牌,秦翼敦总做出叫人震撼惊诧、瞠目结舌的事,星期日下午他又带王娜茜爷爷王学安和姚峰迪来到学校菜地。

就在张学安、姚峰迪好奇端详他,把他们带到菜地来究竟想干什么当儿,秦翼敦又一鸣惊人指着峡谷,情绪激昂:“王爷爷,姚医生,我想在这里建一家医院,你们二位看怎样?”

“你不是说只办家诊所吗,怎么又变成办医院,栗坑坳只是一个山村?”姚峰迪震惊的,心跳停止。

只是憨乎乎一笑,秦翼建解释说:“在医院未办起来之前,先办个诊所。”“医院如何规划、设计,我是门外汉,全靠他们两个。”

凝神观察峡谷很久,把目光收回,王学安看着身边秦翼敦问:“秦老师,你准备只是办一家乡镇卫生院呢,还是按正规医院来建?”

“爷爷,要办就办正规医院。”秦翼敦不假思索。

眉头皱着眼睛差点睁不开,姚峰迪一张苦瓜脸:“地盘太小了。住院部,门诊,药剂楼,办公楼,食堂,医生公寓根本挤都挤不下,更别说有绿化空间。”

差点笑出声,秦翼敦心里好笑姚峰迪太书呆气:“姚医生,栗坑坳这么一个巴掌大小地方,用不着建二线城市的大医院。这个峡谷在旷野上看起来很窄,其实把它填起整平,两边山脚挖了,足足有百米多宽,比鼓安县医院地盘还大。医生公寓与医院隔开,建到右边那座山背后山坳里。”

心里惊奇秦翼敦这个教书匠人小鬼大,做事深谋远虑,先思而后动,不像姚峰迪书呆气。王学安不由得点头赞许,脸露欣喜:“姚医生说的有道理,医院环境最重要,绿化空间要大,空气好有利病人康复。”“现在有电梯,完全可以把房子建的高点,地盘自然省下来。”

王学安与他不谋而合,秦翼敦更是信心倍增:“您说的对,爷爷。住院部建个十九层,门诊部和办公楼合在一栋建个六层就行,另外再建个六层的综合楼,这地盘至少剩一大半是空地。”

不动声色端详秦翼敦,王学安笑嘻嘻地问了一句:“秦老师,你准备这医院什么时候动工建?”

秦翼敦说:“眼下的重点是五·一前把宾馆抢下来,所以医院只能在五·一后动工。”

五·一后动工,至少还要等三年后,医院才能运营。姚峰迪一听秦翼敦这话,感到非常失落。失落下,姚峰迪又追问了秦翼敦一句:“秦老师,诊所要什么时候才能开业?”

这一回没叫姚峰迪失落,秦翼敦信口说道:“正在叫一个做木师傅做药品架,大概明、后天可以开业。”“爷爷、姚医生,你们先回去,我去八卦塔景区看看。”

秦翼敦走后,王学安、姚峰迪两个人显得极陌生,根本不像是个同行人,叫人看的很诡谲。

晚饭后,秦翼敦去找王学安,说,栗坑坳山上全是草药。办这家医院,他的最大愿望是把中国的传统中医发扬光大,王学安一定要把他的夕阳余热发挥出来。秦翼敦还问王学安收不收学生,徒弟?

“怎么,你想学中医,秦老师?”

“我脑袋瓜笨,学不来。是我二舅儿子,我表弟。我二舅在县城开了一个草药店,他儿子是个高中落榜生,只能跟在他身边混。那小子也还行,店里草药没了,他自己上山去挖。您愿意的话,我想叫他跟在你身边好好学一学。”

“噢。行啊,只要你表弟肯学。学医是件苦差事,我担心的是你表弟吃不了这个苦。”

“试试吧。实在不行,叫他滚回草药店去,不能叫您老付出的心血,到头来颗粒无收。”

“你的想法对,秦老师。乡下山上草药多,医院办起了,你可以发动村民们种植草药。这样,村民有份收入,我们不必去外边进药。”

“嗯。还是您想的周到,爷爷。”

“你们兄弟年龄是小了点,但做事实在,哪像那个季老师,满嘴跑火车,吹牛吹的能把天揽在怀里。不就是父亲当个九品芝麻官乡长吗,像是多大的官。”

“也不是他父亲有多大能力,轮也轮到他父亲当乡长。他父亲大专毕业,分配到石鼓乡,最初当护林员,七、八年后当茶叶站副站长,茶叶站撤销后,当乡计划生育办副主任。四十多岁才当上乡人大主席团主席,前年当乡长,现在五十多岁了。”“当个乡人大主席团主席,全家人到处炫耀,厚颜无耻的说到县政府办事,与县长平起平座……”

“噢,原来这样。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要不然,一个乡长儿子怎么会考师范。父亲当了乡长后,他才从自己村子小学调到乡中心小学任教。看到栗坑坳公路挖通,又有言老师和小娟这两个美女,又仗着父亲权力来到栗坑坳。”

“唉,我们中国的社会就是这样啊,一人当官,全家鸡犬升天。”“恕我直言,秦老师,把这种人留在麒麟学校终归是祸患。”

“这我明白,爷爷。我只是一个小小教书匠,无权无势,眼下景区、学校没有建设完,学校师资又紧缺,暂时凑合用吧,又不要拿我一分钱。等到时机成熟,他是县长儿子也不顶用,我一脚把他踹到南天门去。”

小小教书匠竟然敢把乡长儿子一脚踹到南天门,是个有正义感的青年。王学安这个中医老专家,顷刻间对秦翼敦肃然起敬,一束敬意目光投在他轩昂天庭上,惊讶眼前这个教书匠是一个心中深藏大智谋略、不畏惧邪恶的耿直青年。

心里想着什么,王学安又好奇地问一句:“秦老师,景区比医院省心多了,你怎么会想到办医院?”

眉宇一蹙,脸上笼罩一团忧虑,秦翼敦说:“爷爷,我不是为赚钱才办医院。栗坑坳给了我这个小人物一个发挥能力、创业天地,我就要回报栗坑坳父老乡亲。亲身经历了栗坑坳人看不起病,生病找不到郎中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理的无助,我的心在流血。其实是为景区,景区离县城这么远,没有医院,游客一旦遇到突发病,除了惊慌、焦急、不安外,就是束手无策。”

123巨石招牌

朴素的话里深藏善良心地,秦翼敦又叫王学安这个中医老专家对他肃然起敬,心里琢磨着在有生之年帮秦翼敦这个教书匠把这个医院办好。

从王学安家出来,在楼梯口偏偏又遇上最厌恶看到的一张脸——季川东,秦翼敦一脸漠然。

又关不住嘴痒,季川东冷嘲热讽秦翼敦:“教书匠,你这下可出名了,传出去,人人都知道栗坑坳小学很奇葩,居然办了个诊所,专赚学生的钱,宰人没商量。”

“不奇葩,还能吸引到你这种奇葩畜牲来麒麟学校?”秦翼敦唇枪舌剑,对季川东这个乡长儿子不留口德。

根本不知道秦翼敦是要办医院,还以为他不过是黄鼠狼娶媳妇,在学校办个诊所,还小题大做特意从大城市聘请医生,季川东心头不屑讥笑秦翼敦还拿他这个学校当宝贝疙瘩,冷眼看着几个人天天忙着把好端端一个教室弄成充满药味。

叫季川东笑崩大门牙的是,诊所第四天开张,小小一个诊所居然还有两个穿白大褂坐诊,一个小跟班,一个护士。季川东又不服气,难道学校的是钱是粪土,这么好拿吗?

学校办的诊所看病最多的居然是游客,其次是村民,学生没几个,季川东看在眼里恨在心头,肺气炸。这不是明摆着学校开诊所,专为他秦翼敦私人服务,天下大乱,没人管是不是?

半个月过去了,季川东实在看不下去。

星期五下午第二节课,见言萍萍没课,季川东闯进校长办公室,对正伏案工作的言萍萍劈头盖脸叫嚷:“言校长,我想知道那个诊所到底是学校办的呢,还是断崖景区办的,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明确答案?”

慢慢放下手中钢笔,言萍萍霍地抬头,一束冰霜目光逼视季川东:“季大乡长少爷,是学校办的又怎样,不是学校办的又怎样?我奉劝你一句,你还是先管好自己的教学业务。办这个诊所的目的,本来就是面向社会服务。你不服的话,你来给诊所人员付工资?”

“凭什么要我给他们付工资?”季川东气的不行,脸色秒变太阳底下的猪肝。

也不想忍了,言萍萍大喝一声:“你付不起他们的工资,你给我闭嘴,别惹事生非。这事叫秦老师知道,我看你有几个脑袋瓜去向他赔礼道歉。”

从言萍萍的话中,也听出其中道道,季川东脖子后边一片寒气飕飕,他再不敢吭声。

郁闷地走出校长办公室,季川东是一头斗败狗熊,耷拉着脑袋瓜,他必须回家向父亲打听清楚诊所的事,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叫秦翼敦占了便宜。

——权力真是个好东西。

一肚子仇恨、愤怒回到家,顾不上喘口气,喝口茶,季川东添油加醋把诊所的事对父亲胡扯一通。

儿子的一通胡扯,季传开火冒三丈,立马一个打电话给新任教办主任李录明,麒麟学校的事也就明明白白摆他们父子面前:麒麟学校有五个老师工资没在财政拨款名单上,学校有没有给他们发工资,这事不清楚,因为麒麟学校至今仍属栗坑村民办学校。至于诊所的事,应该是学校自己所为,没有人上报上去,其人员工资自然也不是财政拨款。

不是财政拨款,就不知道,这是什么话?

季川东更气,心头更不平衡,难道麒麟学校是秦翼敦的一言堂,任他一人独断专横?

——后池坑、黄芮、李家庄三个村子学生全跑到麒麟学校去,加上邻县其它村学生,学生已达三百多人,平均每人学杂费六百块钱的话,一学期共要收多少?这么多的钱,即使拿去付那五个人工资,剩下不少吧,剩下的是不是被秦翼敦、言萍萍私下瓜分?

申公豹的头——反着看,就是季川东这种睁眼瞎,他眼睛仅仅盯在学杂费上,从来不想建设这么一所学校到底要花多少钱,更不知道学校究竟要多大规模?

麒麟到底卖了多少钱,那可是老古董值钱的很呢,卖得的钱恐怕建所小学都不止。秦翼敦对此一字不吐,季川东怀疑他私吞了卖麒麟的钱。学校所有项目又是他秦翼敦哥哥承包,这其中藏着猫腻,没人知道。

放暑假了,秦翼敦逼着哥哥暂停八卦塔景区工程,把人手全投入到学校工程上,在下学期开学前将小学部的第一栋男、女生宿舍楼和食堂抢下来,学生搬进新宿舍里,拆掉临时搭盖的食堂。

奋战一个多月,离开学尚有十天,第一栋男、女生宿舍楼和食堂如愿抢下,学校初具规模,叫人不敢小觑。

晌午,秦翼敦站在校门口凝神注视离校门六米的巨大招牌,招牌是一块七米多高天然巨石,宛如是一座尖峰,面前雕刻“栗坑坳麒麟学校”七个金色大字。

看的,心中燃起一堆篝火,热血沸腾,蓦然回首一脚踏在栗坑坳土地上情景,历历在目,秦翼敦感叹万千,情绪澎湃,泪水不知道怎么的漫了上来。

——这块巨石招牌,就是秦翼敦心中矗立的一座巍巍山峰,只要它在,他心里就踏实就有希望。

不知什么时候,言萍萍站到秦翼敦身边,环视崭新教学楼、宿舍楼、食堂,非常感慨地问一句:“教书匠,是不是很感叹?”“当初你绝对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把栗坑坳小学建成全县一流的学校吧?”

“世事难料了啊!”眼睛仍注视金字招牌,秦翼敦深深长叹:“我就是一个苦行僧,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修行,终于修来今天正果。”“叹,不是那么大一座宾馆在建,学校建设进度定然会更快,恐怕小学部的所有教学楼和男、女生宿舍楼早已完工。”

脸上迫切神情像是烙上去,是那么的清晰深沉,看的,言萍萍格格格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呀?”

“我笑你呐,想一口吃成大胖子。”“你一个人把栗坑坳学校建设到这个程度,普天下是一个传奇了。到年底,初中部一栋教学楼,一栋男、生宿舍楼再建起,恐怕麒麟学校在你们鼓安县没有第一,也居第二。”

“我不在乎那些虚名。我只想脚踏实地干出一番事业,叫曾经看不起我嘲笑我的人看看,山旮旯里的教书匠不是任人宰割,平凡中也能创造奇迹。”

“你的心,我能理解。你不要纠结于学校建设,即使学校一口气全面完工,手中没有那么多钱,初、高中办不起来,校舍闲置在那儿,传出去反而名誉受损。”

“你说的对,言老师。”

“像我们这样的山村学校名气,一靠慢慢积累,二靠景区传出去。初、高中学生也只先靠本校毕业生,一时想向外招生,很难,真的很难。所以我们学校办初、高中,面临的困难很多。”

猛然清醒,觉得言萍萍的话是硬道理,秦翼敦责备自己自命清高、太自以为是,眼睛朝天看,没有看出栗坑坳是一个山旮旯,不是城市,人口有限。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学校的发展不能一蹴而就,要温火炖猪头。手中有钱,硬件方面能跟的上,生源上就没法跟的上,这是摆在眼前比登天还难的一大严峻问题。

大城市走出来的言萍萍,她早已意识生源是个大问题。

只要学校办出特色,初中生、高中生源还好招收,可是小学生源是道迈不出去的坎,附近村子孩子基本已在麒麟学校就读,城里人不会把那么小孩子送到乡下学校就读。

从巨石招牌上收回眼睛,注视言萍萍,秦翼敦皱着眉头:“生源的确是个大问题。医院建起来后,利用景区优势,把学校建设成一所封闭管理的寄宿素质学校,学生在学校和在家里一样,家长会放心。因为很多城里人长年在外奔波做生意,仅靠老人带孩子,也是一种无奈,我想,他们会愿意把孩子送到麒麟学校就读。”

“但愿麒麟显灵,给学校带来好运。”情不自禁,言萍萍纤纤玉手小指头勾起秦翼敦小指头:“你看这块巨石招牌,我怎么看,它总是凝聚着一道仙骨,具有天地灵气。”

124偷拍视频离间

凑巧的是,言萍萍、秦翼敦小指头相勾这一幕被回学校的季川东看到,他偷偷地用手机拍摄下来,心头大骂。

放暑假了,但是季川东十天八天都在栗坑坳,如今的石鼓哪比的上栗坑坳呢。回到家里又有父母亲管着,季川东干脆不回家,从石鼓哄骗到女孩,他就带回栗坑坳睡。

火的,胸口绞痛,眼睛冒火地疯狂往钟小娟店铺跑去,可是到了店门前一瞅,见里边挤满人,晓得钟小娟的脾气,季川东前脚嘎地停下,不敢迈进去。

没办法,只好先憋着,等夜里钟小娟去找秦翼敦,把她拦下,季川东偏不信邪,有这个视频在手,他季川东不怕钟小娟这个大胸美女不对他投怀送抱。

晚上六点半,手上拿着手机,在半路上劫下钟小娟,可是不容他季川东开口,钟小娟即黑下脸大喝一声:“好狗不挡道。滚。”

有恃无恐。这一回,季川东可不怕,咄咄逼人:“滚?我说小娟,你就这么嫌弃我?我告诉你,叫我滚,你会后悔一辈子。”季川东得意忘形扬了扬手机:“有人吃着碗里的,眼睛还盯着锅里的,碰巧被我看到,拍下来。”

“呸——”钟小娟心里掠过一道阴影,她猜肯定是王娜茜又跑去撩她情哥哥,被季川东撞到,但是她绝对不会给季川东接近她机会,不屑一顾继续往前赶路:“我警告你,季大乡长少爷,不要在我面前拿着鸡毛当令箭。滚,能滚多远,就给我滚多远。”

心头明白这个机会一旦失去,后悔的去跳断崖的人是他,慌张挡在钟小娟面前,季川东也摆不起谱了,打开视频递到她面前:“小娟,你看看,这个畜牲,你对他这么好,他还……”

“啪——”猝不及防一巴掌,钟小娟打得季川东两眼冒金星,满地找牙:“你敢偷拍他们,你去死吧你。”

大步流星走过季川东前头,再憋不住,酸楚泪水如若雪崩哗啦哗啦哗啦直往地上掉,心酸的一张俏脸也流着陈醋,原以为是王娜茜与她情哥哥被季川东偷拍,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言萍萍,他们小指头勾小指头如此亲昵,钟小娟心碎……

委屈又愤怒,再不想看到言萍萍那张脸,已经看到教室的灯,钟小娟猛地一转身往回走去。

出了校门,钟小娟耳边突然回荡言萍萍曾经对她说的一句话:“小娟,现在我们两个又多了一个情敌——娜茜哟,娜茜也爱上了教书匠。你虽然长得比我们漂亮又性感,可你是个文化比我们低了一大截的村姑,这一点,我和娜茜占有绝对优势,呵呵呵……”

几天来,赌气的寸步不进学校,挨千刀的负心郎陈世美,居然光天化日下和言萍萍勾小指头。钟小娟对秦翼敦这个负心郎又爱又恨,这几年来他爱什么时候玩她身子就什么时候玩,她从来乐意让他玩,她容易吗?

今天店里又杀了一头黄牛,母亲逼她给负心郎送一罐牛肉去,仍在赌气,钟小娟只得硬着头皮很不情愿打开他房间的门。这几天,她无心店里生意,脑子乱糟糟的,一天到晚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把言萍萍、王娜茜赶出栗坑坳。然而她没这本事,主宰言萍萍、王娜茜去、留的杀生大权握在她负心郎手中。

耷拉着长长马脸,一言不发,秦翼敦眼睛盯着显示器,旁若无人看什么,瞥都不瞥一眼钟小娟。

受不了冷落,钟小娟几天来窝在心头的火彻底爆发:“我什么时候惹你了,一个晚上脸臭臭的,摆给谁看呀你——”

“摆给你看,行了吧。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你,现在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当人家言老师、冀老师、王老师吃饱撑着没做事,非得辅导你学习,找点事做是不是?”

“我不是店里忙吗?”

“店里忙,这就是你最好的借口?你干脆去当你的老板好了,还当什么老师。”

“不。阿哥,我要当老师,我不当老板。”

“小娟,我警告你,别以为考了个《教师证》,当了正式老师,把尾巴翘到天上去。这是一个竞争社会,不进则退,你懂吗你?”“你已经十八岁,不是一个小女孩,多向人家言老师学一学,人家一个本科生,还在不断学习。”

“你不要在我面前左一口言老师右一口言老师,你是不是爱上萍萍,不要我?”

“是啊,我就是爱上言老师。难怪大家都说你充其量也就是一个村姑。你不但外貌长得像你爸,连内心、智商也长得跟你爸一模一样。你能不能学学你妈啊,看看你妈,多能干一个妇女。”

“呜呜呜……”“你没良心,你是负心郎,你果然爱上萍萍了。”

“哭,哭,哭爆你的嘴。我告诉你——小娟,言老师在我心里就是姐姐。”“你看看人家娜茜,能歌善舞,那么青春、阳光一个女孩,你却像一个小老太婆。自己不思上进,你还有脸哭了你。”

“姐姐?你,你不是人,你没肝没肺,你还在骗我。光天化日下,你都跟她勾小指头……”

“我和言老师勾小指头,你是不是脑洞大开,小娟。你一天到晚疑神疑鬼,难怪你一个星期都不去上她的课,你——你太叫我失望。”

“我脑洞大开?你拍拍自己胸口,是我脑洞大开,还是你没肝没肺?你还不承认,站在学校门口,两个人恶心的小指头勾小指头站在那儿看招牌,被人拍了视频。我哪一点对不起你,我十五岁就把身子给你,死心塌地爱你,你居然这样对我。”

“被人拍视频?哪个狗杂种这么无聊,爱拍拍去。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我和言老师光明磊落,没做见不得人的事,还怕被拍视频。那天学校招牌立起来,我和言老师看的热血沸腾,激动兴奋的情不自禁两个人手指勾在一块,人之常情,你鼠腹鸡肠爱怎样认为怎样认为。”

“你是我老公,突然看到别人拿那视频给我看,我不能吃醋吗,你这没良心的挨千刀的,你还有理了。”

“谁是你老公,八字还没一撇,别拿这种话吓唬人。有见过没出息的女孩,还没见过有你这样不争气的女孩。”

“你就是我老公,你就是我老公,你就是我老公。”撒娇的猝然一屁股坐在秦翼敦大腿上,一头扎进他怀里,钟小娟泪水很不值钱的哗啦哗啦哗啦直往地上滚。

对自己不自信,钟小娟害怕秦翼敦就这样不爱她,投入到言萍萍怀里去。

其实秦翼敦对她钟小娟已经忍了很久。

店铺刚开之初,掌勺要靠她钟小娟,没话说。可是日子一久,钟小娟自高自大狐狸尾巴露出来,耍老板架子靠嘴巴指使人,连厨房都不愿意靠近,坐在收银台前玩她的手机。高兴的时候,钟小娟去听听冀小艺、言萍萍、王娜茜的课,叫秦翼敦高兴高兴。不高兴,钟小娟干脆躲在店里,也不去找秦翼敦,初恋的狂热劲消失,她就像一个已婚妇女。

钟小娟的眼泪、撒娇,秦翼敦熟视无睹,一把推开她,唬着脸警告她,她不想啃书本多读点书,就别妨碍他学习。她考得《教师证》当了正式教师,他算对得起她。

她钟小娟长大了,两个人反而距离越拉越大,她也整天疑神疑鬼不信他秦翼敦,他们的关系还有必要维持下去吗?道不同不相为谋。学校正在大兴土木建设中,言萍萍、王娜茜对学校的发展、建设出谋划策。她倒好,身为他的恋人,从未分忧分担他的事业,还有脸拿店里忙来耍弄他。

糟了,眼泪、撒娇不见效,反而被戳穿小心机。钟小娟才晓得今晚的情哥哥是来真格。

焦躁、恐慌、不安、惆怅、失落、忧悒、郁闷搅拌着钟小娟要疯啦,回到店里头一回失去往日的高高在上、意气风发。一头扎在床上,往事如同放映电影一件一件浮现钟小娟眼前……

说句良心话,秦翼敦冤枉、委屈了自己这个小恋人,她从小是在他身边长大,对他有恋父的依赖性,又没见过大世面,哪懂得替他出谋划策,哪懂得替他分享忧愁。是十八岁,可是钟小娟的心仍然是在十五岁年龄,幼稚的很呢。

也看出女儿今晚摊上大事,缪琴香第二天清晨又悄悄观察女儿一番,发现大事不妙,她想找个机会去探探准女婿口风。

缪琴香未找到时机,趁着第三天开学,季川东忘了那一巴掌,瞧准钟小娟回家,又在半路上拦劫她,扬着手机:“想看吗,我这里还有他们在山上亲嘴视频。”

眼睛溅血,仇恨瞪一眼季川东,钟小娟如遇恶魔往前疾步走去,虽然她心头是十五只吊桶,也想看看,但是绝对不能给季川东接近她机会,这是原则大问题,没有商量余地。

125三个大都市女人

吃晚饭时看到女儿闷闷不乐,心里一怵,缪琴香晓得这事不能再拖,她不知道女儿与秦翼敦之间已经严重在何等地步?

十一点多,借口给准女婿送牛肉做点心,缪琴香赶紧去找秦翼敦,问他到底是咋回事?

每次见到这个说话出格准岳母,秦翼敦总是非常尴尬,不知道如何称呼她才好。

当下竹筒倒豆,秦翼敦把对钟小娟的不满全晒在准丈母娘面前,最后情绪些许失控:“我不奢望她能帮我独挡一面,我不奢望她能和言老师、娜茜一样帮我出谋划策,我只求她趁年龄还小,有冀老师、言老师、王老师教她,多读点书,等初中、高中办起来,能教教初中、高中,这一点要求不过份吧?不就是考得‘小学教师证’吗,尾巴翘到天上,当自己是人物。”

惊出一身冷汗,缪琴香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准女婿对她女儿如此不满,不满程度已到了叫人惊悚地步。她怀疑秦翼敦是不是爱上言萍萍或者王娜茜,想一脚踹了她女儿?

夜深人静,躺在床上琢磨准女婿的话,缪琴香又觉得秦翼敦说的是天大道理,女儿确实不对。人家这么大一摊子事业,不说是他老婆吧,身为他女朋友怎么不替他分担一点肩上担子?

次日四点醒来,缪琴香敲响女儿的闺房。

心烦一夜未睡,钟小娟也是才刚刚合上眼,这会儿被母亲叫醒,非常生气,嘴里骂骂咧咧。

一戳女儿额头,缪琴香责怪她:“你还有心事睡,再睡,你爱的男孩就要成别人老公,傻闺女哟——”顺势坐在床上,缪琴香把去找秦翼敦的事从头到尾对女儿说了一遍。

不争气女儿,居然反而把头转向床里边,缪琴香怜爱道:

“闺女,你已经长大,又比阿妈有文化,多余的话,我不说,大道理我也讲不来。”

“翼敦说的一点没错,你好好反思一下自己。”

“这么一个有本事,头脑好用,人又厚道诚实男孩,你不珍惜要放弃,今后懊悔起来,你别怪阿妈没有提醒你。”

“眼下,言老师也好,王老师也好,她们都没有你漂亮,没有你叫男人看的流口水大胸,也许暂时造不成对你有很大威胁。但是一旦麒麟学校办起,到时肯定会有比你漂亮女大学生,那你真的要和翼敦没戏唱哟,闺女。”

“人家翼敦话已经说了,他在你身上付出了心血、汗水,你如今当了正式老师,他已经对的起你,这明显是在暗示:他和你分手,他问心无愧,没有什么对不起你。”

“翼敦说的没错啊,这是一个竞争社会。就像我们家开店一样,我们不想办法多拉客人来店里吃东西,生意不是被别人抢去了吗?”

“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就是嫁个好男人。”

“闺女,争气点吧,要珍惜,过了这一村可没这个店,翼敦就是老天爷特意恩赐给你的。”

又气又恼火,钟小娟呼地坐了起来,埋怨母亲:“好了,阿妈,我知道了,让我安静睡会儿,好不好?”

忧心如炎,心被掏空了,一个星期来钟小娟人生头一回憔悴,懒的连化妆也省去。

权衡利弊,还是脾气、满足现状让路于情郎和事业,钟小娟晚饭后走进了情哥哥秦翼敦房间。

径直朝书房走去,伏在秦翼敦脊背上,钟小娟柔情似水呢喃燕语撒娇:“阿哥,我知道自己错了,你原谅小妹妹吧。我十三岁就说过要嫁给你做老婆,我说话算数,阿哥,我不想失去你。”

猛地一转身,钟小娟没商量一屁股坐在秦翼敦大腿上,继续撒娇:“阿哥,原谅我吧。明天起,我一定好好读书,绝对绝对不会叫你在言老师和娜茜面前丢脸,我要比她们强。”

依旧冰冷着脸,没有像以前哄钟小娟,秦翼敦棉里藏针:“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你又没做对不起我的事。做夫妻是两个人的事,不是一方的事,更不是你说要嫁给我,我就得非娶你不可。不是我无情无义,如果两个人志向、兴趣不同,就没法走到一块,更不可能相亲相爱。古人说的好,强扭的瓜不甜。”

拿人当猴耍,钟小娟耍到自己头上,这一回冀小艺、言萍萍、王娜茜三个人不干。她们说读书学文化不是渔夫打鱼,不想傻乎乎的被她钟小娟当二百五使。既然钟小娟如此不尊重她们的辛勤付出,就无权也没资格叫她们授课。

可怜的钟小娟哟,应了社会上流行一句话——胸大无脑。冀小艺、言萍萍、王娜茜三个人拒绝她,是她情哥哥暗中使计,就是要修理修理她这个土妞。

波澜不惊日子里,过的很快,又快到十·一国庆节。

星期六下午,秦翼敦把冀小艺、言萍萍、王娜茜叫到办公室,探讨下明年初一生源、师资两件大事。

面对这三个学力、见识都在他之上的老师,她们博爱的无私胸襟来到栗坑坳助他发展、建设麒麟学校,想到这里,秦翼敦情绪激昂,崇敬之心犹如滚滚长江:“三位老师,你们可全是出身大城市,见识广,又学识渊博,赶紧给我这只山村土鳖出个高招。”

王娜茜说:“秦老师,俗话说的好,高手在民间。挖土机是歪点子专家,你不找他,反倒给我们三个戴高帽,有点奇怪哩。”

言萍萍说:“挖土机就是挖土机,不开动是一头笨牛,一开动就土崩瓦解。”“下学期把石鼓中学初一生源挖过来,别说是全部,就是三成的话,我们夜里睡觉时,高枕无忧的在梦里哈哈哈大笑。”

王娜茜说:“秦老师,你们兄弟热衷教育事业,舍得把钱花在学校上,也不差那么一笔,也就是几万钱的事,或许这笔钱花的没有得到任何回报。”

秦翼敦说:“你就直说吧,王大歌唱家,不要藏着掖着。几万钱能招收到生源,我——秦教书匠豁出去了。”

王娜茜说:“我有个异想天开的想法,以学校名誉每年举办一场六·一儿童节六年级学生毕业庆典旅游周活动,免费邀请全县六年级学生,每个学生允许有一位家长陪伴,前来栗坑坳旅游,并且在学校食堂给他们提供免费午餐。”

秦翼敦说:“妙,实在妙。王老师,你是天才主意精。”

三个女老师对视一眼,突然开心大笑。

头转向冀小艺,一束崇敬目光凝视她,秦翼敦一脸诚恳:“冀老师,您怎么可以一言不发吧,说说您的高见吧,您可是我们当中最权威的最高领导者。”

特有的一个高级知识女性平淡气度,微微的抿嘴一笑,冀小艺谦卑的如若小草:“你们这些年轻人奇形怪状的邪招一套一套的,我一个老太婆想不出来。刚才王老师这个异想天开的确是妙招。到时候,我们嘴上不说,但是可以做几个招收初一学生的广告宣传牌立在广场和学校显眼地方,叫那些家长们自己去看。”

了不起啊,比我这个山旮旯教书匠强了十万八千倍呐。秦翼敦惭愧又汗颜,心里暗暗赞叹。

往日所面对的是栗坑坳泥腿子,他鹤立鸡群、头脑好用,各方面都高人一等,显得特有才华、能力,但是今天在冀小艺、言萍萍、王娜茜这三个学历比他高、从大城市来的女人面前,秦翼敦相形见绌,发觉自己充其量也就是井底青蛙一只。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明年想要把初中办出规模,师资问题就是现在摆在眼前要提前考虑的严峻大问题。秦翼敦求助眼神看着冀小艺、言萍萍、王娜茜,说,她们三个可不可以利用他们的关系聘请到工资比较低的退休老师?等所有工程建设完工,景区有稳定收入,他再从景区收入中抽出部份补偿那些老师,当然包括她们三个在内。

冀小艺看一眼言萍萍、王娜茜,然后抿嘴微微一笑,说,她就不要了吧。只要日后她的亲戚、朋友、同学、昔日同事们前来栗坑坳旅游,门票给个七折就行啦。

神情僵硬一下,但秦翼敦很快笑哈哈地说应该应该,因为他们兄弟私底下定了规矩:人情票这个缺口绝对不能打开,哪怕得罪自己的亲朋好友也罢,所以冀小艺刚才给他出了一个大难题。

只是诡秘地朝冀小艺一笑而已,秦翼敦没有作回应,心里则在说,只要你们出谋划策助我把学校办好办出特色,几张景区门票算得了什么呢!

126乡长被逼鞠躬认错

谁也没有想到,秦翼敦和冀小艺、言萍萍、王娜茜下午在办公室里商量大事,把大胸美女钟小娟冷落在一旁,没叫她参与,钟小娟感到被情郎忽视看不起,日后她在冀小艺、言萍萍、王娜茜面前矮了一大截。

晚上与情哥哥一照面,气嘟嘟着脸,钟小娟开口即责备他,下午为什么不让她参加?

“哟,我倒忘了,以前那个头发被晒的发红土妞,如今已经初长大成一个黑发飘飘的美才女了哦。说吧,下学期要扩大初一招生,除了我们学校六年级学生外,你有办法招收到别的学生吗?又没那么多钱给老师付工资,你能聘请到县外的低工资老师吗?”

“这,这……”

“你还欠火候。眼前最重要的是,你好好跟在言老师、冀老师、娜茜身边多读点书。等明年放暑假,娜茜要回家一趟,到时你跟她去北京玩一趟,扩大一下视野。”

“真的,阿哥!你真好,阿哥,爱死你了。”

“什么时候嘴变的这么甜,看书去。”

“我这两天特别想要,阿哥,你都半个月没有好好滋润我了。”

或许是很久没有得到钟小娟的滋润了吧,钟小娟这么一撒娇,秦翼敦体内原始邪火被钟小娟点燃,一把将钟小娟搂在怀里,七尺男儿也柔情万丈未容钟小娟反应过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已将她玉唇捕捉,舌头探进她樱桃小嘴里……

解开钟小娟衣服顷刻,钟小娟傲人、挺拔、高耸的两座圆润山峰立即跳入秦翼敦眼睛,惊叫一声:“哇,你的两粒葡萄今天怎么会挺的这么高,我头一回看到。”

惬意、幸福躺在秦翼敦怀里,钟小娟娇喘着气,俏脸红润:“我不知道,阿哥,就感觉这两天的奶特别涨,特别的想要。”

来不及回床上了,秦翼敦顺势把钟小娟扑倒在沙发上,两个人急风暴雨,电闪雷击,一阵爱的死去活来……

事毕,钟小娟仍然躺在秦翼敦怀里,呢喃燕语:“阿哥,我好想结婚,跟你一起不分开。”

呼地把钟小娟一把推开,秦翼敦嗔怪她:“你又来了。趁现在年龄还小,记忆力强,有言老师、冀老师、娜茜教你,多读点书。结婚了,你哪能这么幽闲的把心思放在读书上。等你达到了大学学力,到时我们所有工程完工,事业稳定,再结婚,你多轻松。你命好,哪像我当初,学点东西要靠自己硬啃。”

可怜的钟小娟,芳心里头对情哥哥多有怨言,但是不敢丝毫违背他,严峻竞争局面残忍地摆在她面前。她母亲说的没错,一旦麒麟学校建成,恐怕会有比她更美的大学生美女老师前来,届时她处于劣势,形势逼人,逼她只能多读书。

钟小娟、秦翼敦一前一后从房间里出来时,远处一对贼溜溜的眼睛正透过门缝偷瞄他们。

——不是别人,是季川东。

夏天里,钟小娟胸口两个篮球惹得季川东眼睛冒火,大腿内那条火腿肠已经是烧烤,快要变成炭。

直到钟小娟倩影在楼梯口消失, “嘭——”季川东跟谁赌气地关上门,边往里走边大骂:“贱。一个字,就是贱。一个女孩三更半夜还在男孩房间,屄痒的憋不住了,找肏。”“真他娘的贱,贱,贱贱贱,小娟你就是贱,贱的贞操碎地,天天半夜去找秦翼敦这条狗肏你。你这个贱女孩,你什么时候也能让我摸一把你的两个大奶,我死了也风流。”

嘴里大骂着,季川东憋不住了,拉开裤裆拉链,把手伸进去。

绞尽脑汁、挖空心思,一天到晚老想的把钟小娟、言萍萍、王娜茜三个美女泡到手,季川东哪有心思放在教学上。半期考成绩一出来,叫人大跌眼镜:季川东任教的二年级语文一塌糊涂,及格率居然不到两成。试卷全是考试前一晚从网上下载,不是季川东自己出题,又是别的老师监考,他没办法作弊。

学生考出如此差成绩,不但叫言萍萍、冀小艺、王娜茜这三个正、副校长不知如何面对学生家长,秦翼敦更是气的只想一刀要把季川东阉了,把他的两个蛋蛋扔到断崖去喂鱼。

三、四天来,言萍萍、冀小艺、王娜茜三个人商量了几次,决定还是先找季川东本人谈谈,听听他自己的看法。

星期一下午放学后,季川东被叫到校长办公室。

别看只是一个村小学的校长办公室,可是这校长办公室绝对不会比他季川东父亲的乡长办公室差,青一色的杉木和毛竹结构沙发、椅子、茶几、办公桌只刷清漆,显得古朴又清雅。——因为是教室用作临时办公室,所以一大半是椭圆桌会议室。

寒喧也省去,等季川东在沙发上坐下后,言萍萍一脸怒色开门见山即不满地问他,这次半期考,他所教的二年级语文,学生们考的如此之差,全校老师无不感到惊愕与不满,他自己对此有什么看法?这样的成绩一旦叫学生交到家长手中,他将如何向家长们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季川东没有丝毫羞色,倒是咄咄逼人大声咆哮,反咬一口诬蔑学生们上课吵闹不认真听讲,回家不做家庭作业,能怪他吗?他为了求学生认真听课,差点没给学生跪下。季川东又强词夺理为自己辩护,全班学生全军覆没,说他无能他也认了,可是班上不是也有考的及格的学生吗?

言萍萍:“季老师,火大、声音大,不代表有理。权且不说你是授课老师吧,我问你,同样一个班,同样的学生,为什么其它科目,他们考的那么好,及格率达到九成五?”

季川东:“怎么,你怀疑我的能力,教学水平?我告诉你,我当时在中心小学时,我的能力、教学水平那可是全校第一。”

王娜茜:“季大乡长少爷,你把牛吹上天掉下来,把铁锅都砸烂了。石鼓离栗坑坳才多远,不是隔千山万水。不怕你父亲是乡长,只要去石鼓中心小学一问,准把你的底细捅个大窟窿。”

秦翼敦:“我不知道用什么词来说你,季大乡长少爷。说你是猪头吧,太重了一点,说你无知吧,又太轻了一点,只能用厚颜无耻。”

季川东:“秦翼敦,你不是学校领导,你只不过和我一样是个普通教员,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三道四?”

乡长的少爷就是乡长的少爷,季川东气势就是不一样。言萍萍、冀小艺、王娜茜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眼睛注视秦翼敦,没想到季川东会这样指责他。

也不是土捏的呀,秦翼敦深邃眼睛射出一束晨霜,凌厉瞪季川东,唇枪舌剑,反唇相讥:

“骂的好,季大乡长少爷。”

“但是骂这话之前,你最好想一想:麒麟学校是谁一手建设、发展起来,你老爸的乡政府出过一分钱了吗?”

“不要说石鼓乡在你老爸手下穷得一清二白拿不出一分钱,麒麟学校也未向县政府要过一分钱。”

“我——秦教书匠代表栗坑坳父老乡亲。”

“你教书教到如此一塌糊涂,你敢抬头对着苍天说一句:我——教书匠没有权力、资格来监督你吗?”

“天大,地大,大不过一个‘理’字。”

“小娟、振营两个人没有进过正规学校深造、进修吧,与你相比之下,可谓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可为什么他们授课的科目,学生考出如此好成绩?”

“不是你季大乡长少爷的能力、教学水平出了问题,就是你脑洞大开,出大问题。”

言萍萍说的没错,火大、声音大,不代表有理。

遭到秦翼敦几句话责问、驳斥,季川东嘴巴一时如同机关枪卡壳,剩下的是一脸凶煞横肉在抽搐。

脸皮被扒,恼羞成怒,仗着老子是乡长,季川东跋扈凶横:“教书匠,你今天把话说清楚了,谁脑子出问题,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脑洞大开?”

耍赖耍到这种不要脸地步,连无赖都害怕。

心里为秦翼敦着急,冀小艺、言萍萍、王娜茜再次把眼睛投在他浩气凌云天庭上……

但见秦翼敦一脸藐视,千年冰川似的眼睛紧逼季川东:“不是你脑子出问题,不是你脑洞大开,你一个乡长的儿子放着中心小学不待,当初跑到栗坑坳这么一所破落学校来,那你自己说说,你又有什么企图,心怀什么勾当?”

“我爱来就来,关你什么屁事。”季川东又耍赖。

季川东耍赖,秦翼敦也不是吃素长大:“怎么不管我的事,明白告诉你——季大乡长少爷,麒麟学校就是我——翼敦的一亩三分地,容不得你撒野。身为一个老师,你把学生教的一塌糊涂,你打电话去问问你当乡长的父亲,我有没有权力收拾你这种窝囊废?街头小混混还有个地痞头管着呢,你想在麒麟学校撒野耍赖,栗坑坳乡亲不是土捏的,每人一脚把你踩成肉酱。那年怒砸乡教办的事,我想,你不会没听说吧?”

担心秦翼敦与季川东这样扛下去,会吵架,言萍萍开口了:“季老师,秦老师这是给你的善意警告——众怒难犯。乡村老百姓可没我们当老师的斯文。你死扛着不反省、认错,我们会把这件事反映到县教育局,不是乡教办。给你一个晚上考虑,如何给家长们一个解释,你自己决定吧。”

这时,王娜茜也讥笑季川东:“季大乡长少爷,事实胜于雄辩,你撒泼耍赖不顶用。你不想激起全村人怒砸乡政府,把火烧到你父亲头上,我劝你呀,好自为之,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走为上策,这不是明摆要把他赶出麒麟学校?王娜茜这话是一把锤子砸在他季川东头顶上,叫他惊悚惶恐、惴惴不安。教育局不是他父亲手下教办,小小一个乡长敢插手管教育局的事,老太太吃砒霜,嫌命太长了。

走出校长办公室,季川东心头可不服,骂骂咧咧:老子爱教就教两下,不爱教就叫一群乡巴佬孩子自己看课文去,你们又敢把我怎样?敢对老子不逊,老子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学校是栗坑坳人的那又怎样,你们拿着可是政府的工资。

季川东一走,冀小艺、言萍萍、王娜茜约好似的一齐把眼睛投向秦翼敦脸上,问他现在该怎么办,干脆辞退季川东了事得了?

诡秘兮兮摇摇头,秦翼敦说,现在还不到辞退时候。打蛇要打七寸。看看他季川东下一步还会闹出什么动静,再收拾他也不迟。秦翼敦又悄悄地对她们如此如此说了一番。

洋洋得意的不可一世,季川东认定秦翼敦、冀小艺、言萍萍、王娜茜四个人对他也只能这样,夜里又一头钻进网络游戏里头。

就在季川东玩游戏玩到兴劲头上,突然收到父亲电话。

接完电话,季川东气得暴跳如雷,破口大骂冀小艺、言萍萍、王娜茜、秦翼敦四个是小人,奈何不了他,打电话到他父亲那儿告状。背后捅刀子,这算什么本事?

小人也好,背后捅刀子也好,反正星期六上午乡长季传开自己开车来到麒麟学校,面色非常难看,好像是麒麟学校欠了他几千万赖着不还。

二年级五十多个外村和本村的家长,已经在教室里等候,那一张张愤怒的脸,凶恶的眼神,如同要把他季川东一口吞下,叫季川东看的直冒冷汗。

在言萍萍作了简单介绍后,季传开走上了讲台,怒气罩住他那张马脸,声调硬梆梆说道:“乡亲们,我儿子不争气,因为失恋,这两、三个月心情不好,没有把书教好,导致你们的孩子在这次半期考中考的不太好,我今天特意跑来向你们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把我孩子教得一塌糊涂,哦,你一句赔礼道歉,就算完啦?”有人马上抗议,大喉咙如同打雷。

“对。不能一句赔礼道歉,就想蒙混过关,必须给我们大家一个明确交待。”人群哗然,个个义愤填膺。

127贿赂暗恋的人

众怒难犯,压力山大,乡长权力这个时候屁也不是,还不如一根烧火棍,最后季传开、季川东父子惶恐下双双向家长们三鞠躬,叩头谢罪。

儿子窝囊,父亲顶罪。

这件事不到半天工夫,在网上迅速传开,短短一星期内传遍了鼓安县境内。

事情一闹,麒麟学校声名鹊起。

季传开也因此脸皮活生生被自己亲生儿子扒掉一层,被同事们当作一个笑话,人们稍微对他不满,便会半开玩笑来一句耻笑他:“季乡长,你儿子最近在栗坑坳麒麟学校情况怎样?”即使这样,季传开也根本没打算把儿子弄出栗坑坳。

一夜间,在全校师生面前,季川东形象一落千丈,他这才知道秦翼敦手段的厉害,一见到他身影,即感到脊梁背一阵寒冰。

事情还在发酵,转眼又到了寒假。

寒假第一天,秦翼敦即跑到八卦塔景区工地当泥水工,把学生试卷留给言萍萍、王娜茜、钟小娟帮他修改;举办全县初一学生冬令营游断崖活动,也由言萍萍、王娜茜、钟小娟来做。

半晌的时候,秦翼煊意来到工地,意外发现弟弟干得全身透着气,不由得火冒三丈,大喝一声:“翼敦,你是不是疯了,什么时候了,还有心事在这里砌墙。仅剩一个学期,学校明年要招收大批初一学生,你各方面做好准备了吗?”

“哥,我是想……”秦翼敦胆怯地张望哥哥。

依旧唬着脸,秦翼煊毅然道:“别胡闹,赶紧回学校去,趁放假,和世立伯、振营再赶做一批课桌、凳子出来。你以为备了两个教室够了呀,我告诉你——翼敦,你备好六个教室都嫌不多。”

瞪大眼睛,秦翼敦惊愕地审视哥哥,很难相信:“要那么多教室,能招到……”

秦翼煊一脸怒色:“多了,会咬死你吗?凡事有备无患,规划要超前,想象要超越自己能力。”

怔了一下,秦翼敦扔下手上活:“别生气,哥,听你的。”

像身后一群狼追赶,秦翼敦噔噔噔地跑下楼去,一边心里责怪,哥那张臭脸一旦拉下来,鬼都会被他吓跑。对待自己弟弟,就像是在战场对待一个不守纪律士兵,一点面子不给。我现在怀疑,你到底还是不是我亲哥?

满脸汗渍渍,一身邋遢,突然出现在言萍萍跟前,秦翼敦把言萍萍惊得不知所措,十分诧异。

趁言萍萍未从诧异中悟过神,自己动手沏了一杯,猛猛喝了几口茶,见言萍萍问他这是咋回事,发生十八级地震啦?秦翼敦长叹一口气,苦着脸:“唉,别说了,当那么多人面,我哥居然训斥我,我哪还有脸在工地。”

言萍萍更感到奇怪:“你好心去干活,你哥还训你?”站起身,言萍萍给秦翼敦递上纸巾:“这可能吗,你哥可不是那么无理,喜欢骂人的人呀?”

擦了一把汗,秦翼敦才说清挨训的事。

怔了好大一会儿,在想什么,忽地俏脸一露惊喜,言萍萍说:“你哥能掐会算,胜过三国诸葛亮。仔细一琢磨,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全县七成初一学生家长来过我们学校,明年六·一儿童节六年级学生家长再来断崖旅游,也是好几千人。几千人,两、三百人愿意到我们学校就读,应该不会是大问题。换句话说,课桌、凳今后我们照样要用,这叫有备无患。”

刚要坐下去歇会儿,看到自己一身邋遢,秦翼敦又直起身:“你说的对,言老师。我做事情缺乏我哥的视野,洞察力,捕捉机遇的敏锐。初一能办个四、五个班,天呐,和尚挖墙——妙透啦!但愿冀老师和娜茜这次回去,有好消息。”

“你大胆坐下,歇会儿吧,教书匠。”瞧着秦翼敦一身叫花子的邋遢,在她面前,连个沙发也不敢坐,笑了起来,站着不累吗?坐下吧,是竹木沙发,等下擦一下就好了。

停顿一会,言萍萍接着说,她想过了,不管行不行,他们应该向教育局要师资,否则冀小艺、王娜茜没法请到老师,下学期师资必成大问题。实在不行,她把退休的同事叫几个过来。

不行,不行,不行。秦翼敦急了,这样一来,她在这里不是暴露了吗?

话到唇边尚未来得及说出,言萍萍被进来的叶世立、叶振营伯侄中断。——先前到街上时,秦翼敦顺便去和他们说了做课桌、凳子的事。

先备好材料,三个人下午才动手做课桌、凳子。

忐忑不安,干起活来心不在焉,叶振营不以像以前那么沉着。

上午一听说要做这么多课桌、凳子,冥冥中,叶振营只感觉灾难降临他头上,他与秦翼敦那场打赌就像魔鬼一样窜进他脑海里。——他到现在还没考得《教师证》呢,上次去考没过关。

狡黠眼睛一眨,看出了叶振营心事,诡秘一笑,秦翼敦忽悠他:“叶振营同志哥,电脑大师,你能不能安下心做啊,该来的自然会来,你想挡也挡不住。不来的,你用绳子套住,九头牛也拉不来。就像你店里生意,顾客不进店,你去拉也没用。”

眯缝着笑眼,脸上弥漫几十年来从未有过的欢喜振奋激动,没有听出秦翼敦意有所指,叶世立嘴角绽开一朵花:“秦老师,你说的对。当初你说是公路一通,三年内叫乡亲们过上神仙一样火红日子,这才两年呀,乡亲们富裕了,日子过的有滋有味。”

“叶阿伯,还没到时候呢。”秦翼敦抬头端详叶世立,豪迈从他天庭呼之而出:“只要乡亲们愿意配合我,村里再建设两年,大家全过上城里人美滋滋的幸福生活。”

这时,言萍萍也下楼,径直朝叶振营走去:“我说振营,你一年赚那么多钱,当老板多痛快,偏要当个老师。”

停下手中活,直起身子,贪婪、爱恋盯着言萍萍,叶振营一本正经:“当老板和当老师大不一样,言老师。当老师,是一个文化人,有品位有涵养,乡亲们看的起。再过几年,全村人都当老板,不稀奇了。”

人,就是这么一个怪胎。当了几年教师的人,到了后来没了动力,没几个人还想当。没当教师的人,老觉得教师这个职业高尚、神圣,又有暑、寒假,做梦都想当老师。

虽说叶振营这话很憨,但是言萍萍听进耳朵里非常顺耳,甚至有点飘飘然的感觉。

聊了几句,回到办公室,泡了一大杯茶,一手拿着三个小茶杯下来,言萍萍笑呵呵的逗趣说,这个家别看这么大,可没个男当家的家不像个家,连师傅在干活也没个人招呼着点。

那你去找个男当家的吧,言老师。瞧一眼爱恋盯着言萍萍的叶振营,秦翼敦话中有话,干脆贴张“征娶启示”吧。凭她的气质凭她的容貌,“征娶启示”一贴出去,排队等候面试的人不要半天肯定挤满一条长街。

征娶启示?格格格,言萍萍一听,禁不住捧腹大笑。

只不过一句玩笑,可是叶振营心慌,萍萍真要来个征娶启示,还有他娶她的份吗,八辈子都甭想。

夜里十一点多,提着三大碗羊须豆,叶振营亟亟去找言萍萍。

与言萍萍一照面,叶振营即愁苦着脸央请言萍萍:“言老师,秦老师一下又要做那么多课桌、凳子,是不是明年就要招收很多城里学生?”

言萍萍抿嘴一笑:“明年肯定是要招收城里学生,至于能招收到多少个城里学生,是另外一回事。”“怎么啦,振营,你好像对招收城里学生很不高兴?”

仍然苦着脸,叶振营求助眼神看着言萍萍:“招到城里学生,我灾难到头,能高兴的起来吗,言老师,你也知道我和秦老师的打赌。”“言老师,你帮我去求求秦老师,叫他取消我和他的打赌,或者推迟兑现。”

“这不行,振营。你是一个男人,男人就应该一口唾沫一颗钉。奇了怪了,你当初咋会和秦翼敦做那种根本不会赢的打赌?”言萍萍一口拒绝叶振营。

脸红脖粗,叶振营羞得要钻墙缝:“我哪晓得秦老师是要开发断崖,言老师。”“言老师,我求你了,你帮我去跟秦老师说说吧,以后我天天给你一家人吃羊须豆。”

128烧钱招生

叶振营呐叶振营,你这头牛太滑稽的叫人不忍心拒绝你,但是用鞭子抽你,是教书匠最高决策,我可不敢违抗。言萍萍心中揶揄叶振营,嘴上不置可否笑道:“叶振营同志,你这可是严重的贿赂哟,小心被抓关小黑屋——”

“不,不是,言老师。”叶振营急了,他不善言词,又急性子。

被言萍萍拒绝,心里更急,第二天上工后,叶振营哭丧脸哀求秦翼敦:“秦老师,我以后给学校给你干活不要工钱,我们两个的打赌取消了吧?”

“取消?”脸一黑,秦翼敦不高兴了,晨霜眼睛冷飕飕盯着叶振营:“我的叶振营同志哥,我想问你一句,你是个男人吗?是个男人,就要敢担当,说出的话是钉在树里的钉子。”

觉得自己是因为不知道秦翼敦早已要把断崖开发作景区,才上他的当,心头不服:“我根本不知道你要把断崖开发成景区呀,知道了,我才不会跟你打赌。”

你这头笨牛,等你想到已经是老虎跑过岗。你的牛鼻子已经被我牢牢拴住,你跑不出我的手。心里得意地说,秦翼敦嘴上唬叶振营:“就算我不和你计较打赌的事,可是乡亲们会把这事忘记吗?现在乡亲们天天谈论,见到你和我就问。”“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叫你下功夫多读书,去考个《教师证》,我好帮你解套,可你呢?”

叶振营急了:“秦老师,那,那延长打赌兑现,我再去考《教师证》,这次一定过关。”

脸上露出不易被叶振营发现的笑,秦翼敦仍唬他:“行。给你一年延长期,免得说我这个人得理不饶不,太霸道,但是你这次必须考得《中级教师证》。”

心头一惊,叶振营又胆怯,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唉,我当时怎么会那么笨,跟你打赌呢,秦老师,现在想起来后悔的真想去跳断崖。这一辈子,我再不跟任何人打赌,砍了我的头,也不打赌了。”叶振营眉头皱得如同一块麻布。

我不挖坑下套跟你打赌,我能拴住你这头牛的牛鼻子吗?心头骂到这里,秦翼敦嘴上戏弄叶振营:“打赌好啊,不打赌,你也当不了老师,更不敢追言老师。”

埋头做课桌、凳子时,苍天睁眼,好运降临秦翼敦头上。

过了三、四天,陆续有其它乡镇的初一学生家长跑到麒麟学校咨询转学的事,他们首先想的是:麒麟学校食堂的蔬菜类不要钱,学生宿舍更是别的学校没法比。

这一夜,秦翼敦没法睡,他打了鸡血一般,躺在床上愈躺愈精神,人是在床上,心早已飞向茫茫苍穹……

想象着下学期有多少其他乡镇初一学生转学过来就读时,情绪激昂,只感到全身血管在这一刻被血液撞击爆裂,秦翼敦恨不得明天就开学,这种心情好迫切好期盼。

凌晨两点多,仍然没法降压,将跃动的心平静下来,下了床,穿上衣服,走出房间,秦翼敦爬上了七层楼的平台。

借着天空点点星光,依栏环视已经初具规模校园,秦翼敦心潮澎湃,他感到自己就是天上的一颗星星,与众星一道点缀天空,照亮漆黑大地;又觉得麒麟学校就是栗坑坳人心中的北斗星,将栗坑坳带向光明,带向一个金光大道……

初六下午,冀小艺带着三对昔日老同事回到栗坑坳,一对夫妻是退休教师,另两对夫妻也是退休人员,但仅是一男一女是老师。——他们应冀小艺之邀,前来栗坑坳义务支教。

秦翼敦的心仍处在心潮澎湃时,到了初十,学生注册日子。

两天来,其他乡镇转学到麒麟学校就读的初一学生竟然有六十多人,完全超出秦翼敦的想象。这样一来,就有像样的两个班的初一,原来初一那个班才二十几个学生。

和秦翼敦激流汹涌、澎湃心潮不一样,见没有招收到城里学生,叶振营松了一口气,甚至暗暗欢喜。

然而,叶振营三更天唱曲子,高兴太早。

接下来的六·一儿童节,秦翼敦又举办一场鼓安县六年级学生毕业夏令营活动,把境内十五所小学六年级学生招揽到栗坑坳游览断崖,按老规矩每个学生照旧可以有一个家长陪同。与上次初一学生不一样的是,这次学生及家长可以享受麒麟学校免费提供的一顿午餐。——麒麟学校小学部、初中部土木工程已经完工。

免费看断崖,又供午饭吃,秦翼敦这样是为了招到学生,这事一传开后,遭到了县城所有学校和教育局的嘲笑、讽刺,说他这是想招生想疯了,一所山旮旯学校想用一张景区门票就拉到生源,异想天开,蚍蜉撼树。

特别是小人得志的祁堂友,他在整个县城上蹿下跳,出尽风头,把麒麟学校和秦翼敦诋毁的一无所是,终于被他报了秦翼敦不给他大舅开石头的一箭之仇。

麒麟学校学报名注册提前在八月二十五号,三十一号止。

嘲笑、讽刺麒麟学校的人,三天后嘴巴被封条牢牢封住,羞得再不敢张嘴。

你想想呀,根本不被人放在眼里的山旮旯学校,这一学期招生竟然出鬼,光光初一新生就招收了三百二十七个,初二新生招收了七十多个,这些学生当中四成来自城里的学校。

老天哟,出乎意料招收到这么多学生,秦翼敦的脑袋瓜挤晕啦,原先估计顶多增加五个班级,始料不及的是竟然增加十三个班级。这么一来,课桌、凳子整整差了七个班的,连夜加班做,也来不及。

这可怎么办,后天就要开学?

急到束手无策欲哭,晚饭后,秦翼敦立马赶去宾馆找哥哥讨个主意。——秦翼煊现在住在宾馆里,他还在办公室里。

前脚迈在门槛上,往里一瞅,未等哥哥抬头,秦翼敦即哀求:“哥,现在整整差了七个班的课桌、凳子,怎么办?你手巧,晚上也帮忙做一下课桌、凳子……”

“帮什么帮——”哪料到,关头上,秦翼煊不帮也罢,还火冒三丈咆哮:“你做事用点脑子好不好?去年寒假,我就跟你说话,课桌、凳子要多做些,有备无患,你听我的了吗?”

被骂的,心头不服,秦翼敦还据理力争:“哥,我这还不是为了赶八卦塔山景区的工程吗?这学期能够招收到这么多学生,你会想的到吗?”

自己做事没头脑,倒有理了。气的,秦翼煊呼地蹦起来,指着弟弟鼻尖,大骂:“你是啄木鸟落汤里,嘴硬。差几个班的课桌、凳子,你有飞天下地本事,也无法在短短几天里赶出来,除非你有孙悟空的本事,拔下一根猴毛一吹,就能变出一群猴孙。”

“那你说怎么办,去向别的学校借?”急的,秦翼敦欲哭。

瞧着弟弟窝囊小样,说出如此没见地的又愚蠢的低级话,秦翼煊一肚子火:“借,借你个头。你抢了人家生源,哪个学校不恨死你,谁还把课桌借给你。再说了,崭新学校,摆破旧课桌、凳子,像什么话?你现在唯一办法能做的是,叫小学生三个人一桌先挤一挤。赶紧去把邻近村子的木匠全雇来,哪怕是工钱高点,能抢做多少就算多少。”

愣了许多,突然一股沛然莫御情感洪峰席卷秦翼敦,溢出泪水打湿他的脸……

129单膝跪地求婚

丢人丢到家,偏偏就在秦翼敦掉眼泪当儿,言萍萍、王娜茜两个人闯进去。——因课桌、凳子的事,言萍萍、王娜茜先前一块去找他秦翼敦,他不在,便打电话问他。

误以为是秦翼敦这个教书匠是被哥哥骂哭,言萍萍大发火:“挖土机,你今晚吃错药啦,火这么大,把弟弟骂哭。”

“做事没头脑,跟他说了又不听,没揍他,算是轻的了。”秦翼煊瞪一眼弟弟,坐了下去。

抓了一把热泪,秦翼敦慌忙解释:“不是,言老师,我是激动、兴奋。课桌、凳子的事,急得我喉咙冒烟,哥刚才给我出了好主意,才一时没法按捺住滔滔汹涌的澎湃情感暖流。”

“有主意了啦?”心一惊,王娜茜眼睛瞪着桃子似的,好奇盯住秦翼煊,一下能解决七个班的课桌、凳子,难道他有孙悟空的七十二变?

等秦翼敦一说,王娜茜、言萍萍傻眼,哭笑不得,但也只能如此,她们没有更好的办法。

九月一日,是秦翼敦双丰收、双喜日子,完工的后门山八卦塔景区也在今天开业运营。

学校走上正轨,中秋节晚上八点钟,在村委会大办公室,秦翼敦这个不是村干部的教书匠开了个栗坑坳原住民村民大会。——现在村民大会是家庭派人参加,有空的家庭也可以全家人参加。

目如耀星,敏锐环视一圈会议室,秦翼敦嗓音在天花板回荡:

“乡亲们,后门山八卦塔景区已经正式开业,今后游客只会越来越多,开店的人生意只会愈来愈兴隆。”

“旅游购物中心的生意已经稳定下来。”

“创办这个旅游购物中心的唯一目的,是要卖栗坑坳地里种的东西,山上长的东西。”

“当初,我说过,公路一挖通,我要叫栗坑坳全村人富裕起来,过上神仙一般舒坦日子。说的话,是泼出的水。我——秦教书匠做到了,乡亲们提前富裕。”

“俗话说:有钱大家赚。”

“旅游购物中心对全村人开放,愿意投资入股的人,都可以加入。有钱的人,直接拿现金入股,每股十万块钱。困难的人拿实物入股,比如:每年交给购物中心一千斤优质羊须豆呀,大玉豆呀,笋干呀等等。当然,这些实物只能按收购价计价。”

“大家也看到了,振营家的煨豆店生意好的店被挤爆,凡吃过的游客纷纷打听那些豆哪儿有买。这个,大家有目共睹,天天都看的见,我没骗你们吧?”

“每年年底分红。但是要事先声明一点:做生意总有风险,万一亏了,要由入股的人共同承担。比如说,因为天气或其它原因造成前来旅游的人很少,我们那些东西卖不出去,或者卖的很少,就有可能亏本。”

“愿意入股的人,要在十天之内报名,交股金和签订合同。超过十天,不再接纳新股东。”

秦翼敦声音尚在天花板回荡,钟国俊即扭头问他,村委会可不可以也入股购物中心?

想了一下,秦翼敦说,当然可以,但是要等乡亲们报名后再决定。如果入股的人多,村委会就别跟乡亲们争吃那么一碗饭。到了年底,大家只分个万把块钱,也没啥意义。

——老天爷,分个万把块钱都没啥意义?秦翼敦这话一出口,下边很多人心里开始痒痒的,看来,旅游购物中心是一块大肥肉,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这时,叶振营呼地站起来,虎头虎傻冒出一句,他可不可以一下入五股,也就是五十万块钱?

可笑的是,秦翼敦尚未来得及开口回应叶振营,谢生权不知自己的丑,如抢屎吃的狗,哈哈哈大笑抢着讥笑叶振营:“你有那么多钱吗,振营?”

额角暴青筋,叶振营霍地转身,怒目瞪谢生权:“我怎么没有那么钱?我告诉你,生权,我家的煨豆店从开起到现在赚了差不一百万。八卦塔景区这一开业,游客会更多,生意会更好,我昨天又把你阿伯旁边那块地买下,正准备去别的村买一栋旧房子,再开一家古香古色的煨豆店。”

比叶振营更气愤的是秦翼敦,这时,他霍地立起:“乡亲们,我本来没打算说,此刻不吐不快——振营在开学时捐给了麒麟学校十万块钱。是,振营头脑是没有你生权头脑好用,但振营脚踏实地,做人厚道,有冒险敢闯精神。今天的振营有钱了,不是那个连台电脑也买不起的穷人。”“振营,当着乡亲的面,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想拥有多少股都可以,你拥有的股份越多,你年底的分红也越多。”

大家鄙视眼睛哗啦一齐投向谢生权,但见谢生权把头埋进裤裆里,再没脸抬起来说叶振营。

天底下居然有如此不知羞耻的儿子,谢寿华气得差点要赶过去,当众脱下儿子的裤子,让大家看看他的丑。

朝谢寿华望过去,秦翼敦见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脸上肌肉不停抽搐,心头骂一句:子不孝,父之过。还不是你宠出的儿子?

散会后,叶振营与秦翼敦走在一块,秦翼敦对他说,干脆明年起他们家那几种豆的种植面积扩大十倍,刚好可以把他们家那些穷亲戚雇来种,间接的帮他们家富裕起来,他这个老板当的那可是八面威风,响当当一个煨豆大师……

“嘻嘻嘻……”叶振营欢喜地下颌脱臼:“秦老师,你夸人本事太高,夸的人都飘起来。”“人多了,我管不来,你得教教我怎么管住他们才行。”

“你真是头笨牛,你不会去娶一个文化高,有才华的老婆帮你管?”秦翼敦猝然一拍叶振营后脑勺。

急煞了,虎头虎脑愣愣盯着秦翼敦,叶振营滑稽的像只猴子,责怪秦翼敦怎么出馊主意叫他去别娶别的女孩,这话叫言萍萍晓得,那他对言萍萍的穷追猛打不是泡汤了吗?

到了店门口,猛然醒悟,叶振营笑出声:对呀,我马上娶言老师。言老师漂亮,文化高,有才华,正是我要娶的老婆。娶到言老师,叫她不要当校长,当老板娘替我管地里的活。

此后几天里,叶振营打着狐狸吃鸡勾当,挖空心思要娶到言萍萍。可他就这么一个笨拙脑袋瓜,实在是想不出一招半式,折腾着自己人瘦了一圈。

没辙了,叶振营脑袋瓜子也一下开窍,去找秦翼敦,想来想去他觉得眼前要娶到萍萍,只有秦翼敦才能帮他,这事还不能叫钟国俊晓得,被钟国俊晓得的话,钟国俊一定会抢到他前头去。

出师不利。

等到第二天晚上听完课,去找秦翼敦,叶振营碰了个壁,秦翼敦去冀小艺那儿听课,不在。

憨的没救,叶振营就在秦翼敦门口苦等,等到十一点钟,秦翼敦才迟迟回去。

跟在秦翼敦屁股后头进去,叶振营竹筒倒豆把来意一说,催秦翼敦赶紧给他想个主意吧。

本想开玩笑叫叶振营买上九千九百九十九玫瑰去向言萍萍求婚,可是一想到那回做衣橱的事,秦翼敦赶紧把嘣到嘴唇的话收回去,担心叶振营这笨牛又把他的话当真。

到了客厅,往沙发一坐,秦翼敦忽悠起叶振营:“叫我给你做媒娶言老师,你有没有搞错,我的同志哥——振营哟。我已经爱上言老师,正想着娶她呢。”

“啊——”叶振营惊到缺氧,大半天才缓上一口气:“那你不要小娟了呀,秦老师?”

“小娟,我和小娟又没恋爱。”秦翼敦故作吃惊,“你别乱说,振营,我和小娟就是一对同事。”

露出不信眼神,叶振营说:“我才不信。全村人都说小娟两个大奶被你摸掉了。我也看出来,小娟天天在你房间半夜才回去,孤男寡女,你不摸她两个大奶,你是笨蛋。”

顽固的很,脸不红心不跳,秦翼敦死不承认:“这种事,你不能乱说哦,振营,人家小娟是个黄花闺女,传出去会害死人的。”

仍然不相信秦翼敦的鬼话,这时叶振营一脸鄙视并且含着气愤:“一个男人要敢担当,秦老师。你把人家小娟两个奶摸掉,你就得娶她,你不娶她,会遭天打雷劈。”

“你才遭天打雷劈。”秦翼敦差点笑出声,这头笨牛——忠厚老实,担心跟他急,赶紧把话岔开:“你还是想想自己怎么向言老师求婚吧。看在我们兄弟一场上,你向言老师求婚了,我就不和你争。可国俊没我这么厚道、老实哟——”

愁苦着脸,叶振营无奈眼睛求助秦翼敦:“我想不出办法,才找你帮忙一下,可你偏偏爱上言老师,我指望不上了。”

“你笨啊你,你不会当国俊面前向言老师求婚呀?”秦翼敦沏一杯茶递过去:“先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话,你没听说过?”

“可我和国俊在场时,小娟也在,我怎么好意思向言老师求婚。”叶振营忧愁如炎。

秦翼敦火起:“你这么爱面子,连小娟在场,都不好意思向言老师求婚,你去跳断崖好了,还想娶言老师。人多场合,言老师那么矜持一个人,更下不了台,说不定,一口就答应你的求婚。”

“对啊!”叶振营惊喜的,一拍大腿叫。

顾不上喝茶,叶振营欢喜地立马跑回去。

人逢喜事,精神爽。

次日,叶振营脱胎换骨像换了个人似的,没了焦虑,整个人青春、阳光,活泼一只熊猫。没课的时候也爱在办公室里看书,不回店里当老板。

星期五晚上轮到言萍萍给钟国俊、钟小娟、叶振营讲课,就在她的办公室里。

比往常晚了一步,等到叶振营走进去时,钟小娟、钟国俊已经在里头。二话不说,叶振营也不知道从哪儿学到一招,突然袭击,扑通一声,在言萍萍跟前来个单膝跪地……

130不叫的猫抓鼠高手

言萍萍莫名其妙,不知所措,如若一只呆愣白天鹅,萌萌的更是叫叶振营看傻了眼。

在一旁的钟国俊、钟小娟也被叶振营的突然袭击搞傻。

未等三个人醒过神,叶振营即虎头虎脑、大大咧咧向言萍萍表白:“言老师,见到你第一眼起,我就爱上你了,今晚上正式向你求婚。言老师,嫁给我吧,我振营太需要你这样能干的老婆。”

求婚?我的妈哟!言萍萍哭笑不得,吓得连退三步:“振营,你是没睡醒梦游呢,还是吃错药,向我求婚,你有没有搞错?”

仍旧虎头虎脸虔诚注视言萍萍,叶振营武松打虎,脸无羞色:“没搞错,言老师,我一切正常。秦老师叫我明年扩大种豆规模,要雇很多人,我管不过来,秦老师就叫我娶个文化高,又能干的老婆,帮我管。我想了几天几夜,想来想去,只有你最合适,你是我第一个爱上的女孩。”

怔了足足有一杯光景,言萍萍开口了:“我说,振营哟振营,爱我是一回事,娶我是另一回。等你达到大学学力,再来向我求婚吧,或许,我会考虑考虑一下。”

急的要哭,叶振营哀求道:“来不及了,言老师,你就嫁给我吧,我把赚来的钱全归你管。”

“振营,你这是羞辱我,你知道吗?”言萍萍佯装生气:“钱是身外之物,或多或少,我根本不在乎,够生活就行。你要娶个老婆帮你管理产业,你去娶别人吧,我这一辈子只当老师。”

没辙了,叶振营急地又是磕头又是作揖:“不行啊,言老师,你是我第一个爱上的女孩,你一定要嫁给我。”

今天撞上鬼了,跟这笨牛扯不清楚。心里说到这里,言萍萍再次推辞道:“你先起来,振营,你总不能强人所难吧?这事等你考得《中级教师证》后再说吧,你现在连个正式教师都不是,叫我怎么嫁你哟,振营——”

叶振营牛脾气上来:“你不答应,我不起来。秦老师说了,像你这样的矜持女孩,只要我当众向你求婚,你下不了台,就会答应我。你不能拒绝,言……”

“格格格……”言萍萍、钟小娟一听叶振营这话,实在憋不住大笑,笑的两个抱成一团,滚在了地上,哪会想到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叫人哭笑不得的憨包、笨牛的哟!

在一旁的钟国俊笑不出,心头一阵恐慌,这头笨牛脸皮比牛皮还厚。还好他还没有考得《教师证》和达到大学学力,否则,他这一求婚,言老师答应他,我——钟国俊还有戏唱吗?果然是被秦老师说中,我头脑比他好用,在追女孩这事上有个屁用,比不过振营这头笨牛的脸皮厚。

——解铃还需系铃人。

笑过后,言萍萍赶紧发短信求助秦翼敦,叫他赶紧来救场。

一支烟工夫,秦翼敦气喘吁吁赶到,一瞅,叶振营果然还在地上跪着,惊叫一声:“振营,你这演的是哪出戏哟,做了什么对不起言老师的事,被言老师罚跪呀?”

叶振营振振有词:“秦老师,你不是说……”

上前一步,秦翼敦一指头重重摁在叶振营头上:“你这两手空空,算哪门子的求婚哟,老天爷!人家言老师是有品位的人,你向她求婚,没有买一粒钻戒指,那也得买上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啊!”

“啊!”叶振营惊叫一声,从地上蹦起,指责秦翼敦:“你怎么不早说呀,秦老师,我这下丢脸可丢大了。”

“呵呵呵……”言萍萍、钟小娟再次爆发好笑。

遭到叶振营这个活宝一闹,今晚上这课是没法再上了。

“押”着叶振营回他房间,路上,秦翼敦问清了事由。

到了房间,屁股来不及落座,秦翼敦就责备叶振营:“你简直笨到底,振营,还一直赖的跪在地上不起来。”“人家言老师要等你达到大学程度,或者考得《中级教师证》后再说求婚的事,你怎么还不明白,还跪在地上不起来呀,笨死了你。”

“都怪你。不早说清楚,害的我丢这么大脸。”

“怪我,你还是先想想自己脑子糊涂不糊涂吧?你也不想想,人家言老师是个高级知识女性,她要的不是浪漫不是物质,是真爱,能够与她白头偕老的真爱。我那是帮你找台阶下,你懂不懂?”

“可是,言老师她……”

“可是什么可是,你已经当国俊面前,跪下向言老师求婚,抢在了他前头,他已经输了一局。他那种要面子的人,他有脸当众跪地向言老师求婚?他不当众跪地向言老师求婚,说明他根本没诚意,言老师还能答应他的求婚?”

“嘻嘻嘻,你说的对,秦老师。”

“你呀,你现在最关键的是考得《中级教师证》和尽快达到大学程度,被国俊抢在你前头,你呀,一辈子没戏唱。”

“国俊这个王八蛋,敢跟我抢言老师,我已经当他面前跪地向言老师求婚,等我考得《中级教师证》又达到大学学力,再向言老师求婚,她一定会答应嫁给我——叶振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半夜三更了,秦翼敦已经准备上床睡觉,可是他哥哥又闯进他房间。这么晚了,哥哥还找他,秦翼敦以为发生什么事故。

“事故,全是你做的好事。”

“我做的好事,我做什么好事?我今天只是去宾馆、八卦塔察看了一下,什么事也没做。”

“好了,不跟你瞎扯了。你赶紧跟爸爸、妈妈说一下,我要和萍萍结婚,马上结婚。”

“你要结婚,你自己不会跟他们说,干么要我替你说,又不是我要结婚。”“啊,什么,你刚才说要跟谁结婚,哥?萍萍,哪个萍萍?”

“你笨呀笨,还有哪个萍萍,言老师——言萍萍,这下听清楚了吧?我不好意思说,才叫你帮我说。”

呆了一柱香,一步箭步上去,秦翼敦冷不丁伸手摸了摸哥哥额头:“你没发烧啊,哥?”

“你才发烧。”秦翼煊撩开弟弟的手。

平静地坐在沙发上,盯贼一样盯着哥哥,秦翼敦慢条斯理一字一个腔:“哥,你一向做事沉稳,洞察力强,今晚上怎么莽撞起来,是不是振营向言老师求婚的事,你知道,你头脑发热?”“你冷静点哦,哥,不要被言老师的美貌迷得你七魂掉了八魂,言老师可是大了你五岁哟,你又不知道她底细。”

在单人沙发上坐下,秦翼煊显得非常着急:“那有什么,老人们不是常说:女大三抱金砖吗?看你说的,好像萍萍是间谍。不就是她离婚那点破事吗?振营求婚,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我早想和爸爸、妈妈说,可是不好意思开口,再不结婚,萍萍肚子的孩子再大一点,人们会看出来。”

老天,肚子都有孩子了呀!秦翼敦倒吸一口寒气,都脑震荡了。足足看了哥哥十分钟,秦翼敦才不得不服:“行,哥,你真行。常言说,会叫的猫不会抓老鼠,会抓老鼠的猫不叫。你果然是会抓老鼠的猫,什么时候把人家言老师肚子搞大了。行,你太行了,哥。你瞒天过海,密的连我都不透口风。这事,你自己跟爸爸、妈妈说去,我才不这么傻,帮你去通风报信。”“这下,振营、国俊至少要蔫半年,才能抹去心头伤痛。”

恼火的,秦翼煊抓着杯子,连打茶几:“你还有兄弟心吗,翼敦,这点小事,叫你帮忙一下,你都不帮,居然想着别人。”

不气不恼,秦翼敦还嬉皮笑脸:“有没有兄弟心,天地可鉴,不是你说没有就没有,你说有就有。好了,我睡觉去。顶多,我明天改口叫言老师——阿嫂。这事,我死也不帮,你居然瞒我偷吃了言老师。”

131 了却当年打赌

火车开进田里——没辙了。秦翼煊心里堵着慌,被焦躁笼罩,又只能悻悻回去。

第二天上午快放学时,趁办公室里仅有言萍萍一人在,秦翼敦笑嘿嘿地走进去,凑近她身边,悄悄说道:“阿嫂,你也太不厚道,隐藏的这么深,你是穿山甲投胎的吧,什么时候把我哥哥那个头脑反动家伙俘虏去,我一点都没察觉出来。”

俏脸一红,言萍萍羞答答地说:“这种事,能跟你说吗?半年前,我们就相爱了。爱到深处,两个人极需要对方的安慰、爱抚、滋润,所以中秋节晚上我们都憋不住,这事你懂得,呵呵呵……”

“阿嫂,哥能娶到你,我真高兴。早上打电话跟我爸爸、妈妈说了,他们一听高兴的不要不要的,恨不得立马把你娶回家,抱上孙子呢。”停顿了一下,秦翼敦些许忧虑又愧疚说:“不过,你们的婚礼要等振营报考《中级教师证》之后。”

“噢!”言萍萍也一下醒悟:“还好你提醒一下,我倒把这事给忘了。你说的对,这段时间内,不能给他任何打击。”

可怜的叶振营、钟国俊哟,人家都已经是名花有主,他们还蒙在鼓里,还傻傻的暗恋,一个甚至跪地求婚。

——其实言萍萍当初是逃避前夫骚扰来到栗坑坳,但不久她爱上了秦翼敦,从这个教书匠身上,他看到了一种淳朴的大智慧,呼吸到了新鲜空气。但是她言萍萍是个过来人,知道秦翼敦与钟小娟的恋情后,她压抑、深藏着自己情感,不愿横刀夺爱,把自己的幸福建在别人痛苦上。

与秦翼煊相恋,言萍萍只是想把对秦翼敦的爱转移到他哥哥身上,但是她做不到,只好苦苦暗恋秦翼敦。中秋那晚,在秦翼煊猝不及防将她扑倒在沙发,她抵抗不了他的炮火猛攻,最后不得不举手投降……

长话短说,旁枝细节不赘述。

十一月份,叶振营顺利考的《中级教师证》,当了正式老师。

拿到《中级教师证》当天晚上,全校老师在言萍萍家里给叶振营设宴庆贺。

席上,言萍萍笑呵呵,俏脸溢出了蜜:“振营这次能通过考试,这第一功劳是我这个老大姐的哦,大家可不能跟我争。以饮料代酒,你振营要连敬我九杯。”

“嘬,嘬,嘬。”叶振营没来得及敬酒,王娜茜很不服气地笑言萍萍:“你能比我大几岁呀,言老师,在这几位大学老师面前,你也有脸自称老大姐,羞不羞呀——”

“黄毛丫头,你不服气是不是?”言萍萍一边给几个老教师倒饮料,一边说道:“说出我的年龄,准把你吓得滚进桌底。”

哈哈哈哈。大家大笑起来。

王娜茜不服气:“几岁呀,我们的老大姐,是二十八,还是和我一样二十七岁,呵呵呵……”

“切——”言萍萍屁股落在座位上,更不服气:“告诉你吧,黄毛丫头,老大姐——我过了年,就是三十六岁。”

“你今年有三十六岁?”冀小艺不相信地提出疑问。

见冀小艺不相信,王娜茜更来劲:“言老师,你是吹牛高手。你有三十六岁,我——王娜茜都三十七岁了。你就别卖老了,你是校长,我们大家服你,还不行吗?敢不敢把《身份证》亮出来给大家看看,言老师?”

没有回应王娜茜的话,言萍萍离开座位朝她房间走去。不一会儿,言萍萍果真拿着《身份证》出来,递给王娜茜。

“我的妈哟,你真的有三十六岁!”王娜茜一声惊叫,眼睛瞪地比桃子还大。“不是我眼花了吧?”王娜茜把《身份证》递给身边的叶振营:“振营,你帮我好好看一看——”

乍一看,叶振营脑袋瓜子“嗡——”如若西瓜砸地上,整个人傻了,《身份证》掉到地上,心底里头叫苦不迭:老天爷不睁眼呐,言老师真的三十六岁,比我整整大了十二岁了啊!

——醉翁之意不在酒,醉师之意不在宴。

今晚上设宴庆贺叶振营是假,言萍萍意在亮出她的真实年龄是真,技高一筹,把叶振营装进闷葫芦里。

别说是叶振营不敢再有要娶言萍萍之心,连季川东都放弃了要泡她的图谋。

感叹岁月无情不饶人。外貌不老,人已老。

意外的是,言萍萍亮出真实年龄后,却把另一个人高兴疯了,他就是钟国俊,因为他仅比言萍萍小三岁,农村人自古就迷信女大三抱金砖。

宴后,蔫的和霜打麦苗一样的叶振营,跟在秦翼敦身后进了他房间,气馁地说,没想到言萍萍都这么大年龄。

给叶振营沏了一杯茶,秦翼敦带着高兴,诡秘兮兮一笑,不动声色开导他:“如今这年头,女人的实际年龄,没几个人会看的出。你看看冀老师她母亲,当时我当她顶多是个六十岁的人呢。你小子呀,要不然,改去追娜茜吧?”

苦着脸,叶振营摇摇头,痛苦地说:“不行呀,秦老师,她整好大我四岁,大我三岁,我就去追她。”

哈哈哈,秦翼敦笑了起来:“你小子呀,依我看,你还是趁着年轻以学业为重吧,加把劲,再过三、四年,你也达到大学程度了,到时候,来我们学校的年轻美貌女大学生有的是,随你挑。”

“嗯——”叶振营点下头:“你说的倒也是,秦老师,到那个时候,我也是一个大老板。”

“你就自恋吧,振营。”“行了,别苦着脸,没人欠你钱。一个才读到小学三年级的泥腿子,成了一个正式老师,给你祖宗脸上贴金,你阿爸、阿妈是不是笑崩了两颗大门牙?”秦翼敦拍拍叶振营肩膀,劝慰他。

“是啊,秦老师,我阿爸、阿妈高兴的呀,一个晚上睡不着。”抓起茶杯,一杯茶一口喝下去,叶振营又叹口气:“秦老师,还是你说的对,男子汉大丈夫,要提的起放的下。我当言老师是我姐姐,不去爱她了。”

这头牛没真爱啊,以后谁嫁给他,亏大了。看着叶振营,秦翼敦心里骂一句。

五天后,趁午饭后的空档,秦翼敦在广场开了一场万人大会。

听说是秦翼敦要了却与叶振营当年那桩打赌,这下可有戏看了,店铺不忙的人也全跑去看热闹。

大会没有主席台,只是秦翼敦、叶振营二人站在巨型石雕前。

深邃眼睛敏锐环视一圈广场,见栗坑坳的原住民都到了差不多,秦翼敦轩昂之气从天庭涌起,语气平淡:

“乡亲们,当年我与振营那桩打赌,大家至今仍旧记的,牢牢记在心里吧。因为这学期开学第一天,还有乡亲问起这事。”

“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颗钉,说出的话驷马难追。”

“自古以来就是打赌论输赢,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天经地义。”

“这学期,我们栗坑坳麒麟学校已经招收到第一批城里学生,我想在过年前与振营了却这桩打赌。”

“这几年来,振营对学校也的确作出了巨大贡献,学校的课桌、凳子全是他们伯侄两个人做的,振营又捐了十万块钱给学校。”

“现在,振营已经是一个正式老师,我实在不忍心看他去舔狗屁股,在学生中造成很坏印象,也确实是一件缺德的事。”

“当年与振营打赌的初心,根本不是要他舔狗屁股,我是想把他往正道上拉,做一个有出息的人,才想到舔狗屁来刺激他。”

“所以,我想再叫振营捐出一个学期的工资,替代舔狗屁股,你们大家说,这个办法行不行……”

秦翼敦话未说完,下边的谢生权即叫嚷起来:“那不行。做人说话要算话。说出的话,是泼出去的水。乡亲们,是不是这个理?”

任何一个人都有资格说这话,偏偏谢生权这个被剪了男根的不是男人的男人没资格说这话,秦翼敦气的眼睛冒血丝,铿锵嗓音惊雷裂石,愤怒道:“那好。你生权拿出十万块钱,再加振营一个学期工资的钱,我就让振营当全村人面舔遍全村所有狗的屁股。学校建设要用钱,我可不想损失这么一大笔。乡亲们,你们说呢?”

人群中,不知哪个仗义的人义愤大骂:“秦老师,你说的是天大道理。砍头不过是碗口大一个疤呢。”“生权,你有种,你就回家去,当全村人面前把钱交给秦老师。”

“对,对,对。生权,你去拿钱呀。”人群一下轰开。

脸涨的通红,谢寿华霍地站起来,大喝一声:“大家别听这个畜牲的话,秦老师说的有道理。这个畜牲能拿出一万块钱,我这个当爹的当场吃狗屎。”

愤慨的脸,义气凌云,秦翼敦声若洪钟:“乡亲们,做人要有最起码的羞耻心。人不是畜牲,不能像狗一样脸上长毛。”“振营是你们栗坑坳村继小娟后第二个当老师的人,是全村人的骄傲。我和振营当年的那桩打赌,今天算是正式了却,画上一个圆满句号,乡亲们以后别再提起。”

132 打开杀戒

人群的谢生权气炸了肺,牙关咬着嘎嘎嘎响,腮帮子肿成一片。这就是现实,残酷的现实,当年两个人去吃“鸡”被公安局抓,回村被乡亲看不起。如今,叶振营生活在天堂里,风风光光,脸上贴金,他谢生权生活在地狱里,忍受乡亲们的歧视、白眼……

很郁闷,耷拉脑袋瓜回家,前脚刚迈进门槛,尚未看清,“啪,啪……”谢生权猝然挨了几个响亮耳光,打得他两眼冒金星。

巴掌声砸地,但见父亲谢寿华破口大骂:“你这个畜牲,你眼睛瞎了看不出是不是,秦老师明显偏袒振营,不想叫振营出丑,你蠢的连这一点都没有看出。你不要脸,我和你阿妈还要在这个村子活下去。你还活着干么,去跳断崖好了,别留在世上害人。”

一对发小,一个成了废物,被羞辱,遭到乡亲看不起,挨打挨骂,万把钱也拿不出手;一个如日中天,意气风发,一出手捐出十万块钱。

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脸,看到叶振营事业有成,乡亲敬重,谢生权心理极度不平衡,总想找事出出叶振营的丑,羞辱叶振营,没想到两次弄巧成拙、自找其辱。

打赌的事是他一块心病,一天到晚压在叶振营心头,今天他如释负重,看清了秦翼敦这个人黑白分明,有正义感,胸襟开阔。

没有回学校,秦翼敦直接去了宾馆。

敲响哥哥房间的门,开门的竟然是言萍萍,秦翼敦这一回一点不吃惊,还调侃起来:“哎哟喂,原来美女阿嫂在啊,早晓得我就不来哟,把你和哥的好事破坏,被爸、妈知道,我屁股要挨踢。”

羞的,言萍萍要找个箩筐把自己套住,脸红的和苹果似的,很无奈面对秦翼敦这个未来小叔子:“你呀,你这张嘴是抹了蜜的杀猪刀,叫人很别扭哦。”“怎么,你跟振营打赌的事,这么快解决掉?你不要振营舔那么多狗屁股,振营一定对你感激涕零吧,呵呵呵。”

想到要叶振营舔狗屁股的馊主意,言萍萍忍不住一阵好笑。

慨叹一声,秦翼敦说:“振营这头牛特实在、憨厚。我也算功德圆满,帮他家光宗耀祖。”

这时,坐在电脑前的秦翼煊,转过头,说了一句:“功德圆满,这话你也有脸说出口,我替你忏悔。不是我说你,翼敦,你也太缺德,盘古开天地以来,也只有你打赌叫人舔狗屁股。”“我和萍萍刚才在探讨一件事,现在学校建设进度这么快,两年后可以全面完工。你教书匠可不能再打马虎眼,要早有打算,明确学校的产权,不要到时候吃哑巴亏。”

“为什么?”秦翼敦不甚理解。

离开电脑,秦翼煊也坐到沙发上,压低嗓音:“人心蛇吞象,是一个无底洞。可以说,眼下学校建设的钱大部份是我们出的。你是决定学校归栗坑坳所有呢,还是你也占股份。这笔帐,你要尽早和栗坑坳人算清。这样,不管今后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能控制住学校。”

惊愕地看着哥哥,秦翼敦有点不相信:“不会这么严重吧?”

言萍萍说:“你哥说的一点没错。防人之心不可无。一旦我和你哥结婚,钟国俊万一心有怨恨呢?人的私心易膨胀。这是你们兄弟俩的血汗钱,不是几千几万的小问题。”

只感觉脊梁骨一阵寒气浸蚀,秦翼敦点点头:“嗯。是这个道理。我们要防患未然。否则,到时真的发生剧变,我们的心血白白付之东流。从古到今,世上从来不缺少白眼狼和奸佞之徒。”

“还有,你要防着上头狗官下毒手,下一纸红头文件,就把麒麟学校收入囊中。”秦翼煊深谋远虑,又扔下一颗炸弹。

顿时,仇恨的血液逆流,秦翼敦咬牙大喝一声:“他们敢!”“难道他们忘了,栗坑坳人怒砸乡教办的事?”

抓起一个桔子,秦翼煊狠狠朝弟弟投掷过去:“你傻呀你,县政府不是乡政府。你不答应,他们随时出幺蛾子,今天整你一下,明天整你一下,叫你崩溃。不说别的,在招生事上故意卡你,说是国家政策、法律规定,你又能怎样呢,你还不是得乖乖的给他们提靴擦屁股。”

心头掠过一道恐惧,栗坑坳人怒砸乡教办是一个沉重教训。秦翼敦向哥哥投去一束钦佩目光,愤恨道:“哥,你洞察狗官这一手就是比我厉害。”“阿嫂,你嫁给我哥嫁对人。”

“呵呵呵……”言萍萍忍俊不禁,幸福地悄悄瞄一眼秦翼煊,转头一种不易被秦翼敦察觉的暧昧,看着他:“这都是命中注定。等我和你哥一结婚,我什么也不怕,去把原来学校的几个好老师挖过来。”

站了起来,秦翼敦笑嘿嘿地说:“哥,你娶阿嫂也娶对了人。你们两个就躲在屋里恩恩爱爱筑你们的爱巢吧,我去八卦塔看看哟——”抓起三、四个桔子,秦翼敦就走。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萌。

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叫人始料不及。眼下,秦翼敦真正放心把麒麟学校交到言萍萍手中。

到山顶,被风一吹,秦翼敦冷的蜷缩了一下。

刚要进一座塔时,突然有个村民极不满责问秦翼敦:“秦老师,我孙女才读二年级呐,怎么就要补习,还要交一百六十块钱的补习费,说是不补习的人期考考不及格,不能升级。现在的学校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几天来,已经有不少村民向秦翼敦抱怨这件事。

当下,秦翼敦义愤填膺,愤怒谴责:“这只是个别品德不端老师的个人无耻行为,他是想钱想疯了,想靠学生捞一把。放心吧,学校会严厉制止这件事。今后乡亲们对学校有什么不满、建议,要及时向言校长和我反映。”

奇怪的是,秦翼敦光嘴说,一个星期来并未见他采取实质行动,家长们抱怨连天。

或许是个别老师看到景区、宾馆、旅游购物中心生意如此火红,眼睛红了,嫉恨的也想捞一把。毕竟巧立名目给学生有偿补习,这种事如今在城里学校是司空见惯,人家反倒羡慕那些老师有本事。

可能是秦翼敦的话在家长中传开了吧,交钱参加补习的学生没几个人,季川东气急败坏在班上大骂学生是穷鬼,一百多块钱补习费都交不起,还读什么书。

忍了半个月,忍不下去,副校长王娜茜找上季川东,把最近学生家长的抱怨转告他,希望他停止这种不择手段捞外块丑陋、可耻行径,把钱退还给学生。

叫王娜茜气得咬牙切齿、挑脚筋之恨的是,季川东不但不听她劝告,反而咆哮朝她叫板:“王副校长,你要搞清楚,是我不择手段,还是学生家长抠门?都什么年头了,还想吃霸王餐。我付出,没有回报,我出去玩不好,凭什么白白给他们补课?”

简直是无赖,哪还是个授业育人的老师。

不是顾忌到自己副校长身份,火起来,王娜茜当面即要给季川东一个响亮耳光。

压住心头愤怒,王娜茜目光如冰直逼季川东:“季大乡长少爷,无理,声音再大也没用。我不是来找你吵架。你的行为已经引发学生家长的公愤。我只想提醒你:一,国家三令五申禁止有偿补习。二,全校仅你一个老师敢这样做。三,你当着学生面前辱骂家长,有失一个老师的职业操守和素质。我今天是代表学校来跟你谈话,希望你好自为之,纠正自己错误行为,学校也绝对不会允许你带头开这个不正当先例,毁坏学校风气。”

“你去看看,现在城里有几个老师不是有偿补课?自己没本事,别瞎领导,阻碍别人的发展。”季川东指着王娜茜背后指手画脚一阵咆哮。

过了一个星期,季川东仍未将钱退还给学生家长,秦翼敦再无法容忍他这种行径,星期一晚上召开了教师会议。

会议上,言萍萍冷峻的俏脸上结了三层霜,往日如春笑靥消失,慢慢环视一圈大家,心中愤慨从她樱桃小嘴喷出:

“在座各位同仁,一个学期即将过去,大家兢兢业业,学校取得了很大成就,特别是几个退休后再来我们学校发挥余热的老师,他们严谨治学的操守、精神,值得我们这些年轻老师的敬佩和学习。在这里,我向你们表示深深敬意!”

“但是也有个别老师,不守学校规矩,不把心事放在正常教学上,藐视国家禁止有偿补课的三令五申,擅自威胁学生进行有偿补课,甚至在课堂上当全班学生面前辱骂家长,引发家长的愤怒,严重损害了学校声誉和形象。”

“各位同仁,个别老师的这种无耻行为,说穿了就是一种变相的勒索、索贿。我们绝对不允许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在劝说无效情况,才召开今晚这个会议。”

“凡事不过三,今晚上我不直接点名,希望个别老师在三天内纠正自己无耻的错误行为,把钱退还给学生,向全班学生家长道歉,向学校作出书面检讨。否则,给予开除处分。”

“学校是授业、解惑、育人的圣地。一个老师自己操守不行,如何教育出好学生。”

“在这里,我再次严厉声明:别的学校是别的学校,我们麒麟学校绝对不允许任何一个老师以任何名誉举办有偿补课。今后发现一个,我们开除一个,绝对不手下留情,不管他的靠山有多硬,他父母是多大的官。”

“我特别郑重的警告个别老师:不要用你的无耻挑战国家的法律和政策,不要用你的无耻挑战麒麟学校的规矩,不要用你的能力挑战学生家长的愤怒,不要用你的无耻挑战其他老师的兢兢业业、严谨治学。”

“噢,忘了告诉大家一件事:我们学校属于半官方学校,不再受制于石鼓乡教办的直接领导,每个老师的个人档案均在我们学校,今后凡是被开除的老师,想仗着靠山权力调走,我们会把他的档案毁灭,不会留给他作弊坑害国家、老百姓。”

133 一对情敌两个天

明眼人一听言萍萍的话,就晓得她矛头直指季川东,约好似的刷地把眼睛投身他,盯着他几分叫人厌恶的脸……

坐在那儿,茄子的脸,在大家愤慨目光攻击下,季川东高傲、愤怒额头撞在案上,他心头仍然不服,暗暗咒骂在座的其他老师全是猪头、蠢货,有钱都不懂得赚,学生的钱不赚是白不赚。

要说眼下季川东最恨谁,他要拿菜刀砍秦翼敦的心都有,只允许他自己大把大把的赚钱,断崖和八卦塔景区、宾馆、旅游购物中心,一年赚多少钱呐,却一口洗锅汤也不让他季川东喝,这公平吗,人世间还有公道吗?

言萍萍、王娜茜、秦翼敦你们这三个狗娘养的东西,合起伙来整我,你们给老子等着吧,也不想想老子是乡长公子爷,会这么笨留在这儿让你们欺负吗?总有一天,老子会叫你们跪地哀求。你们这些鼠流之辈,量你们也不会晓得老子心头藏着雄才大略。能忍者必成大事。老子一切先忍着,暂时放你们一马,让一步又有什么。季川东心头仇恨大骂。

哪怕他季川东心头藏着天大雄才大略,也得先过了眼前这一关,过不了眼前这一关,他心头的雄才大略不过是一坨狗屎。

散会了,其他人走出校长办公室,季川东还坐在那儿,心头大发他的不满、仇恨。

鄙视张望季川东,秦翼敦加大声音,讥笑道:“季大乡长少爷,大家走光了,你还在等什么,是不是等你老爸来给学生退钱?”“好自为之吧,季大乡长少爷,不要拿你一个小小的靠山来挑战麒麟学校的规矩,不要拿你膨胀的私欲来挑战麒麟学校的前途。”

身为一个乡长儿子,季川东明白这年头金钱万能,可以买来官爵、势力,不怕言萍萍,但有点顾忌秦翼敦,第二天只得忍痛割爱把钱退还给学生。

收到退钱的学生家长,对秦翼敦的敬重连升十八级,也更加信赖他,只要有他在,麒麟学校不会被见钱眼开老师污浊、拖垮。

二十多天后的期考中,二年级学生虽然没有出现坍塌式一败涂地,及格率也在五成以上,但是成绩普遍不高。家长们怨言满腹,纷纷要求他们孩子的班下学期起不能由季川东这个见钱眼开的窝囊货任教。个别极端的家长,在街上碰上季川东,指着他鼻尖大骂,有一回还被家长搧耳光。

咎由自取,言萍萍、秦翼敦也管不了他,正好叫他长点记性。

寒假的第五天,言萍萍与秦翼煊举行了婚礼。

如同头撞在门上,钟国俊、叶振营难于接受这个现实,他们心中女神怎么可以嫁给秦翼煊?

尤其是钟国俊,他心烦虑躁,心如针锥,甚至想到了死。叶振营还好啊,打了预防针,在一个月来的调整后,他已经自己放弃了爱言萍萍,早已没有了要娶言萍萍的心,固然也不会有钟国俊那种糟透心情。

言萍萍婚礼的第二天,心里还有那么一点失落、惆怅的叶振营,他来到秦翼敦面前诉说衷肠,毕竟自己曾经那么爱言萍萍。

热情如火给叶振营沏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秦翼敦笑嘿嘿地拿他寻开心:“这可是新娘新郎那里拿到的铁观音哟,不喝,你别后悔的去跳断崖。”

苦着脸,叶振营责怪秦翼敦:“你怎么哪壶不开偏提哪壶,秦老师,这不是故意往我伤口上撒盐吗?”

脸上弥漫着内疚,秦翼敦收起笑,歉意道:“振营,言老师和我哥相爱的事,我也是在你那天向言老师求婚后,才晓得。有件事十分对不起你,还恳求你的体谅。其实呢,言老师来我们学校第一天,我已经知道她实际年龄。见你喜欢上了她,我就想利用这一点,刺激刺激你,下决心跟在言老师身边多读书。”

愣住了,叶振营许久没开口。

“谢谢你,秦老师!”叶振营突然开口,眼睛泛红:“谢谢你的一片苦心,秦老师!”“嘻嘻嘻,我不是以前那浑小子了,心里明白,没有你,我不会当上正式老师,更不会当上有钱的煨豆老板。你就是我的第二个阿爸,秦老师。”

“别,别,别。”秦翼敦乐的呀,连连摆手:“你别折煞我了,我还想活到一千岁呢。当你正式当了老师那天,我把你和生权对比一下,感悟深刻呐——这做人呐,好与坏,就在一念之间。你不但在村里出人头地,乡亲们敬重你,将来娶个大美女结婚生子。然而生权呢,整个人废了不说,失去了男人一生中最最最珍贵的男人尊严,活的不如一条狗。”

嘻嘻嘻。叶振营憨乎乎的一阵傻笑。

停顿一下,叶振营眼睛闪耀星星,射出一束信赖:“秦老师,我还想叫言老师教我读书,再去考《高级教师证》,以后可以教高中,秦师傅不会不高兴吧?”

身子歪过去,秦翼敦猝然一拍叶振营后脑勺:“你笨死了你,怎么可能的事,我哥肚量可比我大多了。放心吧,只要你自己坦荡,心无杂念、邪恶就行。”

“哈哈哈哈”两个人开心大笑。

就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叶振营起身去开门。

雨滴滴在香头上——巧了。

进来的不是别人,是一脸憔悴,眼睛空洞的钟国俊。

人家言萍萍都嫁为人妻了,钟国俊、叶振营这一对昔日格格不入的情敌还凑在一块,难道还想竞争?

看猴子一样,把钟国俊一张脸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看了一遍,秦翼敦故作惊讶大叫起来,没听说他钟国俊病了呀,两天不见,他怎么像个大病一场的小老头?

没病,我心痛呐!钟国俊拍着胸口,痛苦大叫。

心痛?我的天,都这么严重了,你怎么不找王专家看一看?秦翼敦还真能装,他存心要把钟国俊气死。

七尺男儿,当着秦翼敦和情敌叶振营面前,钟国俊淌下酸楚泪水:“秦老师,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不是那种心痛,是你哥哥娶走我心中最爱的女神言老师,我心痛啊——”

“啊,不会吧,国俊,我胆小,你可别吓我。”秦翼敦往后退了退,之后起身给钟国俊沏茶:“振营也爱我阿嫂啊,他还当你们面前跪在我阿嫂跟前求婚,可是振营不心痛。”

抹去泪水,钟国俊不相信地审视叶振营:“你不心痛?”

摇摇头,叶振营笑嘻嘻地坦然道:“自古姻缘天注定。言老师嫁人结婚,我心痛什么哟。别说是心痛言老师看不见,我为她痛苦的去跳断崖,恐怕言老师正跟秦师傅搂在被窝里亲热,一点不可怜我,值得我心痛吗?猪头才会去为一个女孩心痛。”

秦翼敦哈哈哈大笑:“国俊啊国俊,你老骂振营是笨牛,这下被他报仇回去了吧,他这是骂你是猪头,哈哈哈……”

气的钟国俊眼睛冒火,这时才有了精神:“振营,你就是一头笨牛,没一点感情的笨牛。”

呼地站起,叶振营指着钟国俊大骂:“我没感情,钟国俊,瞪大你狗眼看看,我振营是没感情的笨牛吗?”“你别装了,国俊,你的心比海还深,我今晚终于看穿。你说你爱言老师,为什么这么长日子,你不向言老师求婚?难道你不想早一天娶到言老师,像秦师傅现在一样夜里搂着言老师快活快活?我爱言老师是千真万确,天天都做梦跟言老师做那档事,才不怕你们笑,当场跪在言老师跟前向她求婚。哈哈哈,说不定你国俊和生权一样,以前出门做苦工跟人家老婆乱搞,那条传宗接代的东西也被剪断哟,哈哈哈哈。”

“你……”钟国俊气崩。

瞪着惊异、错愕眼睛,秦翼敦很陌生端详叶振营,平日口齿笨拙的叶振营,突然变得叫人难于置信的能说会道,是不是神仙度化了他?尤其不可思议的是,叶振营鬼使神差竟然能够顺他心意,刺激陷进万劫不复爱河中的钟国俊。

离开沙发,走到钟国俊面前,秦翼敦冷不丁要去脱他裤子,一边嬉皮笑脸:“看看嘛,国俊,不要这么小气包包炒辣椒,我只看看你的那根东东还在不在,是不是被人一剪刀咔嚓了。”

惊慌下,一把甩开秦翼敦的手,钟国俊气得大喝:“你的东东才被一剪咔嚓了呢。你也信这头笨牛的话?”

“当然信。”秦翼敦站在钟国俊面前,居高临下:“我这个人呐,历来是谁的话有道理,我就站在谁一边。人家振营说的是天大道理,我干么不信?”“我说,国俊,我们三个人亲兄弟一样,现在言老师是我阿嫂,你还在想她,是不是太不讲义气,有羞辱我的味道。”

这时,叶振营也挖苦酸钟国俊一句:“就是。还说我是一头没感情的笨牛,我看你国俊才是一头没感情笨牛,是无情无义的小人,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回到沙发上,优哉游哉喝了几口茶,秦翼敦扔给钟国俊一个苹果,霜剑出鞘眼睛逼视他:“我这人说话从来直来直去,说了你,你也不要生气,国俊。比起振营来,你差远了,差了十万八千里。你身上泥腿子、农民工的泥土味和水泥味依旧很浓。你说,我阿嫂那么一个高文化的知识型气质女,她怎么会看上你?我一直以为我哥也配不上她,所以从来没把他们的来往当回事放在心上,直到他们说要结婚那天,我才大吃一惊。”

“学学我吧,主任大人,别自作多情陷进单相思里,自己折磨自己。”叶振营一边大口大口吃苹果,他已经一连吃了三个苹果了,“至少,你比我好,我还要天天见到言老师呢。”

秦翼敦站了起来:“你们两个情敌,慢慢沟通、交流经验吧,我要去冀老师家听课,不陪你们哟——”

134被开除的早恋学生

其实秦翼敦今晚上没去听课,他该说的已经说了,剩下的是钟国俊自己慢慢从万劫不复爱河里爬出来,不想再在这件事上,去烦他打扰他事业。

一开始,秦翼敦认定只要钟国俊跟言萍萍学文化,以他好使头脑,定然比叶振营有作为。哪料到,结果完全反。叶振营脑袋瓜是没钟国俊好使,一旦下了决心,叶振营有坚韧恒心。

正如秦翼敦先前说的那样:钟国俊身上泥腿子、农民工那股泥土味和水泥味依旧很浓。

没想到钟国俊第二天中午又找秦翼敦,不过,精神好多啦,至少脸上痛苦减去四成。

很可笑的是,一照面钟国俊开口央求秦翼敦,不要把他爱言萍萍的事对他们夫妻俩说。

“你呀,死要面子,活受罪。”秦翼敦呛钟国俊。

又唉叹一声,说,他钟国俊真是服了叶振营,那家伙真的是提的起放的下。他没法做到叶振营那样。想了一晚上,他觉得还是他秦翼敦说的对。再怎么着,言萍萍已经结婚,他必须面对现实,再痛苦也要自己咬牙忍着。

你这家伙,顶多也是痛苦个一个星期,一个星期过去,你什么事也没有了。秦翼敦心头暗暗好笑钟国俊。

看猴子一样,把钟国俊看的窘迫起来,秦翼敦才问了一句,他以后还跟言萍萍学文化不?

钟国俊又一脸痛苦,说不知道怎么好,这心里是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一看到萍萍,想到她已经是人家老婆,心里会非常痛苦。

鄙夷地看一眼钟国俊,摇摇头,秦翼敦说,还是面对现实吧。栗坑坳虽说现在扩大了上千倍,仍然是巴掌大个地盘,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他钟国俊要学学叶振营,活的从容、潇洒。

“秦老师,你说句实话,有一天小娟不爱你,嫁给别人,你会像我呢,还是像振营?”

“你怎么把我和小娟扯上关系。我和小娟一样事没有,只是普普通通一个同事而已。”

“装,你装吧,秦老师。现在全村人哪一个不知道你和小娟的事,连三岁小孩都知道。你发誓,小娟的两个奶不是你摸大,你没和小娟上过床,鬼都不信。”

“不信,拉倒。反正我没碰过小娟,心中坦荡。”“看在我们兄弟一样份上,我警告你一句,国俊:你别对言老师心存幻想,她肚子已经有我哥的孩子。”

“啊,这是真的?”

“有假包换。这事,只有你知道,传出去,我砍了你的狗头,国俊。要不是言老师怀孕,肚子有了孩子,她不会这么早结婚,学校正在建设、发展到最重要时刻,她忙的晕头转向呢。”

“噢,噢。我不说。”心头,钟国俊则在咒骂自己,原来言老师也是个离不开男人的女孩,真他娘的,我是个猪头,笨的要命的蠢货,能和叶振营那头笨牛一样脸皮厚,早下手向言老师求婚,把言老师肚子搞大,言老师就是我钟国俊老婆。

瞧瞧钟国俊痴呆相,秦翼敦晓得他心头想什么,刚要戏弄他一下当儿,不巧,叶振营那个家伙又闯进来。

尚未见到秦翼敦人影,叶振营如同一个抢到糖吃的小孩,兴奋异常大声叫嚷:“秦老师,我现在可以向世界宣告,我——叶振营可以坦荡荡面对言老师啦。”

惊的,秦翼敦、钟国俊面面相觑,不知道天底下发生了什么惊天大事?

等进到室内,看到钟国俊也在,叶振营笑笑咧咧挖苦他:“哟,主任大人也在,是不是昨晚上想言老师想的心痛,又失眠啦,哈哈哈……”

“你才失眠。”钟国俊狠狠瞪一眼叶振营。

悄悄斜视一眼钟国俊,见他脸上仍然痛苦、酸楚笼罩,秦翼敦想找点事给他做,分散他的心,把他从痛苦漩涡里拉出来。

略一想了一会,话题一转,秦翼敦对钟国俊说,他现在是栗坑坳这个山野高山小城市的民间市长,从来没见他对这个城市提出过规划?一个旅游村,栗坑坳要保持环境幽静,空气新鲜,村子四周围绿树成萌。离过年还有几天时间,他要发动乡亲们退耕还林,把后门山菜地栽上竹子,二、三年环境更幽静,空气更新鲜……

眼皮底下的事,他竟然不懂得去做。尴尬的,钟国俊脸如染缸,只好耍赖:“秦老师,我就是一个泥腿子、农民工。”

拿犯贱将我的军,你钟国俊找错人。鄙夷眼睛一扫钟国俊的脸,秦翼敦不高兴了:“国俊,你老说这种话,有意思吗?泥腿子当农民工走南闯北,在大城市间穿梭,难道没见过世面?你眼前也有高中水平吧,是文盲吗?同志哥,你上半夜为自己店里生意着想,下半夜也要为村里事业想一想吧。”

“他天天守在泥鳅面店里,跟女孩打情卖俏,哪有想过村里的事业。哪像我,我把店铺扔给阿爸、阿妈去管,一心当我的老师。”别看叶振营平日虎头虎脑,头脑不好用,关键节点上,也懂得找机会对钟国俊下套,狠狠将他一军。

拿眼凶恶瞪叶振营,却找不出理反驳,钟国俊慌忙说:“秦老师,明天我就叫乡亲们上后门山栽竹子。”

看破钟国俊的虚伪,对他的话不置可否,秦翼敦站了起来:“不跟你们两个闲扯,我去宾馆看看你振营阿伯家具做的怎样?”

那次因为课桌、凳子的事被哥哥狠骂一顿,秦翼敦这个教书匠做事再不敢打马虎眼,叶世立这个老木匠一天不停的做课桌、凳子,只是后来宾馆竣工后先去做宾馆的家俱。

自从初一学生搬到初中部教学楼去上课,这么一分开,学校完全不一样。至少在鼓安普通老百姓人眼里,麒麟学校已是全县硬件最好一所学校,是老百姓子弟学校。

岁月蹉跎,又是一年过去了。

过了春节,新学期又开始。

开学已经十天。

上午半晌时,一对夫妇带着他们儿子来到麒麟学校,走进校长办公室,说他们是马边镇的人,要把儿子转到麒麟学校就读。

言萍萍笑容可掬接待他们,说,他们回原来的学校打一张“转学证明”,到教务处办理一下手续就可以了。

马边中学不给打证明。这对夫妇一脸愤怒。

“学校不给学生打‘转学证明’,这没道理呀——”言萍萍又惊讶又有点气愤:“叫什么名字?”

女的抢在老公前头:“我儿子叫李硕学。”

“哦。”言萍萍转头对王娜茜说:“娜茜,你打个电话去马边中学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

“不用打了,不用打了,不用打了。”女的一下心慌,连忙阻止王娜茜:“是我儿子和镇长儿子打架,被学校开除,学校怕得罪镇长,才不敢开证明。”

狐疑目光审视这一家三口,言萍萍感到其中有隐情,他们并未将真相说出,学生打架,就把人家开除,这是不是太过份了点?虽然另一方是镇长的儿子,但是镇长不应该如此仗手上权力欺压普通百姓呀?

心里说到这里,言萍萍开口了:“噢,是这样。李硕学,你们因为什么事打架,把事情详细说说?”

女的似乎担心儿子说错话,又抢着替儿子说:“镇长的儿子是个校霸,时常勒索同学,我儿子不给他钱,他动手打人,我儿子这才还手,把他打伤,学校慑于镇长的权势,把我儿子开除。”

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儿,言萍萍说:“你们先回去吧,待我们调查、了解清楚事实后再作决定,如果确实是如你们所说,我们会酌情处理。”

一听说要调查,男的一脸慌张,憋红脸,终于说出实情:“校长,这妇人脸皮薄,没有说出真相,对不起,对不起。是这个兔崽子和镇长的儿子同时喜欢上班上一个女同学……”

“噢,原来是早恋。”言萍萍打断男人,对王娜茜说:“娜茜,你去看看秦老师有没有上课。”心头,言萍萍则讽刺,小小年纪,才读初一就泡女生,不见的是什么好东西。

不一会儿,王娜茜、秦翼敦一前一后进来。

言萍萍指着那一家三口:“秦老师,他们想把儿子转到我们学校就读,可是马边中学又不给他们打‘转学证明’,你看?”

“打了‘转学证明’,我们学校也不能接纳这种学生。”秦翼敦一脸愤怒,当场指责这一家人:“不好好读书,小小年龄就想着泡妞。你们当家长的不好好管教管教,反倒帮他护短。你们回去吧,我们学校不会接纳你们儿子,让他把全校学生带坏。”

男的一听,咆哮起来:“你们是不是也怕镇长的权力?”

“怕镇长的权力?”秦翼敦蔑视那个男的,义正词严:“这位大哥,我可以明白告诉你:我们这不是公办学校,只要不违反国家法律、政策,连县长都不怕,会怕一个镇长吗?更何况,我们并不属于马边镇管辖,我们怕镇长的权力,你这话是从何说起?自己没把儿子管教好,反倒脸不红的来责备我们哟——”

女的忙赔礼:“这个老师,我们没责备你们,只是孩子还小,没书读,我们心急,一下说错话。”

见秦翼敦没在搭理他们,径直走出去,晓得此事到此为止,没有下回,心里虽有点同情,但言萍萍语气很坚决:

“你们回去吧,这件事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如今每个学校老师最头痛的就是学生早恋,荒废了学业。”

“我们是民办学校,不会为了你们儿子一个,把学校前途赔进去。”

“我忠言劝告你们夫妇一句,回去后,好好反省反省吧,你们一开口就当儿子面前扩短,对我们采取欺骗、撒谎手段;不检讨自己也罢了,不应该这样盛气凌人反倒责备我们怕八竿子打不着的镇长权力。”

135要撬开早恋少女的嘴

本身是自己儿子的错,有求别人的事,居然还如此咄咄逼人,好像是人家欠他们,这对夫妇果然是一对宝。

开头就坦率、诚恳,不欺骗、不撒谎,不倒头责备人家,或许还有通融通融余地。毕竟,大凡有正义感的人对马边中学领导讨好、巴结、屈服镇长的权力,都会感到极其义愤。像秦翼敦这样的人,十有八九不会拒绝。

对麒麟学校来说,这只不过是一个小插曲,但是秦翼敦事后却一直在思考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大问题。

晚饭后把冀小艺、言萍萍、王娜茜叫到一块,秦翼敦对她们说,学校从今往后必须在早恋、吸烟、喝酒这三件事上加强对学生的引导和教育。

未等秦翼敦说完,王娜茜莫名其妙呵呵呵大笑起来。

笑什么,丫头?言萍萍戏谑地问道,是不是昨夜梦里和哪个帅哥卿卿我我。

扭头看看秦翼敦,王娜茜说:“秦老师自己和小娟早恋,你说,言老师,还怎么引导、教育学生哩?”

难堪的面红耳赤,和下蛋母鸡似的,秦翼敦故意嗔怪:“你个丫头,哪壶不开偏提哪壶,我又没得罪你。我和小娟是特殊情况在恶劣环境下产生的早恋,又是单方早恋,怎么能和早上那个小家伙一样。”

这时,言萍萍奇怪地问了一个问题:“早上,那一对夫妇不一开头就说谎、欺骗我们,又倒头责备我们,老老实实的坦白说出一切,你会不会收下那孩子,秦老师?”

秦翼敦不假思索:“不会。早恋也就算了,小小年龄还争风吃醋打架。有那样父母,那个家伙定然是狗不改吃屎,我不会因为一时心软让他毁了我们麒麟学校。”“当然,马边中学这事做的太绝。有朝一日那个狗屁校长和镇长犯在我手上,会有他们好看。”

“你和我想法一样。”王娜茜一脸单纯、真诚看秦翼敦,点点头,然后给他挖坑、下套:“秦老师,你和小娟早恋,有实战经验和心理历程,那你说说,我们怎么……”

好狡猾,不跳坑也不上套,唬着脸,秦翼敦瞪一眼王娜茜:“我真想拿瓶万能胶,把你嘴巴黏住,看你还会不会刁难我,取笑我这个老实巴交的教书匠。说不定呀,你比小娟还早恋呢,从小心灵遭到爱的重创受伤,得了恐惧症,到现在了还不恋爱。”

“格格格……”言萍萍笑了起来:“我看有可能。”“不说这个了,再说,娜茜要找条地缝钻进去。”“现在的学生受到那些乱七八糟游戏、影视、网络视频浸蚀,还有一些家长自身不检点,连幼儿园的小朋友都懂得抢女朋友抢男朋友了。对这事,我可是两眼一摸黑,真的一点办法没有。”

沉思了一会儿,秦翼敦蹙了一下眉宇,说:“依我看,这事呢,我们要专门开个会议,全校老师研讨一下,制定一套严厉的校规校纪,防患于未然。”

“我看这事先不急。”王娜茜若有所思,提出自己的看法:“我们先搜集一下这方面的资料,再开研讨会也不迟。三个臭皮匠赛过一个诸葛亮,我不信那个邪,我这么一个医学世家出身的美才女还找不到药方对付小小的早恋。”

“好。这件事由你全权负责,娜茜,实在不行,请教一下你爷爷和伯伯,从医学角度入手。”秦翼敦暗暗窃喜,你这妞老揭我秦大爷的短,早恋是这个社会一大痼疾,我把这球踢给你,除非你有观音菩萨普度众生的能量,哈哈哈。

给王娜茜挖坑、下套时,秦翼敦却不知道王娜茜正在给他挖一个更深的坑下更大的套。别看王娜茜表面娴静、矜持又清纯,其实她内心里头是一个爱恶作剧的女孩,但不是一个笨丫头,爱挑战更是她个性,不行,她也要试试。

此后日子里,课余时间一有空,王娜茜便上网搜集资料,咨询专家,确实也是做足了功课。

然而这些仅仅纸上谈兵,满足不了王娜茜的胃口,她要在现实中找点实材,对症下药。

一个月后,晚上讲课完,王娜茜把钟小娟叫到自己房间里,要从这个早蛮妞的曼妙魔鬼身材上挖到第一手好材料。

端出好多零食,摆在钟小娟面前,拿出一瓶钟小娟最爱喝的橙汁放她手上,王娜茜这才在她身边淡然坐下:

“小娟,有件事折磨了我好久,揪心呐,彻夜难眠,我要发疯了,我必须跟你谈谈。”

“什么事啊,王老师,有这么严重吗?”

“严重,非常严重,严重到你没法想象。小娟,你还小,你把教书匠让给我吧。”

“啊!”“你疯癫了还是患严重感冒发高烧,王老师?”

“你看我像吗?我跟你直说了吧,小娟,我爱上教书匠不是一天两天的了。现在晚上一躺在床上,满脑子全是他,全身发热的像千万只蚂蚁在叮,毛毛在爬。”

“对不起,王老师,让你失望了,我什么都可以让给你,唯独他不能让你。他是我——小娟这一生的真命天子,一辈子的老公,任何人都不能把他从我心里夺走。谁敢跟我抢夺他,我一把把她扔进断崖喂野兽。”

“别说的这么悲壮,恐怖,小娟。你要什么,你说,只要不是我的命,我都能够给你,要不,我给你一千万?”

“呵呵呵,王老师,没想到你一个大学生贼庸俗。你觉得钱能够买到爱吗?一千万算什么哩,我家四个店铺五年也能赚到一千万。”

“可那是你爸爸、妈妈的钱,不是你的钱,小娟。要不,我给你一个亿,总行了吧?一个亿呐,小娟,不是小数目。”

“你还真有钱,王老师,但我——小娟不稀罕。感情不能背叛,爱情不能出卖。哪怕你给我十个亿,我也绝对不会把他让给你,王老师。难道我与他这么多年生死患难的感情,只能用钱来衡量,买卖吗?”

“嘬,嘬,嘬,你吹吧你,你今年才多大呀,小娟,就已经是这么多年生死患难的感情。你们充其量也就是最近一、两年才开始谈恋爱的事。俗话说,二八少女正是情窦初开时。”

“不怕你笑我,王老师,直接跟你说吧,我十三岁就爱上他,这是刻骨的爱,你说让就能让的吗?”

“格格格,小娟,你想笑死我啊,十三岁年龄根本连什么是爱都不懂,你就爱上他?高手,小娟,你是吹牛高手。吹牛不脸红的人,这是民间吹牛高手中的高手。你说说,你那么小年龄怎么会爱上他,是不是有一天秦老师洗澡时,被你偷看到他那根雄赳赳、气昂昂的东东,一下撩动你少女情窦?”

“我才没你想的那么龌龊,去偷看男孩洗澡。嘻嘻嘻,这是我的小秘密,天机不可泄漏,尊敬的王老师。”“你真爱我那个冤家,这样吧,王老师,你能让我当上歌星,我把他让给你用一个晚上,怎样?你还省了一个亿哩。”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这嘴巴是不是抹蜜了,小娟?刚刚还说爱情不能出卖,这会儿要拿它跟我作交易。”“我说,小娟,没看出你原来是这么阴险一个人物,你这不是明摆的故意刁难我吗?我自己想当歌星都当不上,哪有本事叫你当上歌星。”

“呵呵呵,那你等于是你自动弃权了哦,王老师。”“谢谢你的橙汁和这些好吃的东东,王老师。我走哟,去见我的情郎哥哥,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卿卿我我,爱的死去活来,格格格……”

“我要和你竞争,小娟!”气的,王娜茜恼火万分,死丫头,你嘴巴到底是不是铁皮箍的呀,密不透风。

136 第二次探寻早恋罪孽

目送手上还拿着未喝完的橙汁走出去的钟小娟,王娜茜泄气的瘫在沙发上。

十三岁就爱上男孩,这是典型的早恋的早恋。钟小娟你个臭不要脸的妖女,骚的不要不要的。王娜茜芳心踢翻大醋桶,她十三岁时还在母亲怀里撒娇呢,哪懂得什么男女之情。

快到十二点,王娜茜去找秦翼敦,她猜想自己今晚上十有八九要失眠,脑海里老跳出秦翼敦,她以为他与钟小娟恋爱也不过是这一、两年的事,是被钟小娟胸口两个大篮球所诱惑,哪晓得钟小娟十三岁就爱上他,难道钟小娟那两个篮球是他摸大?

叫王娜茜气到要晕过去的是,开门的又是钟小娟。

见是王娜茜,钟小娟愣了一下,然后附在她耳边悄悄说道:“从今夜起,我就和他睡,不让你碰他,嘻嘻嘻。”

——栗坑坳大了,人口多了,大家又忙着自己生意,给钟小娟、秦翼敦这一对情侣提供方便,他们现在时常整夜搂抱一团同床共枕,偷偷过上同居生活,也没人知道。

两个人刚坐下,秦翼敦从书房走了过来:“娜茜,这么晚了还没睡,你比我还夜猫子。”

不怀好意瞄一眼钟小娟,王娜茜话中有话:“睡不着啊,想你想的睡不着,想来你这里寻找些安慰,小娟这妞又在。”

“王老师,你能不能保持一滴滴老师的矜持呀?”钟小娟不满地瞪一眼王娜茜,嗔怪她。

“你这张嘴,什么时候能正经点,娜茜?”秦翼敦三分难堪,在单人沙发上坐下,羞得不敢抬头看王娜茜:“跟你说件正事,娜茜,医院门诊楼快要完工,你可不可以和你爸爸说说,他公司的医疗器械优惠点卖给我?”

爱恋盯着秦翼敦一张脸不放,冷不丁蹦起来,扑过去,才不顾及钟小娟,王娜茜暧昧地伏秦翼敦肩膀上:“这没问题啊,教书匠。只要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不要钱送给你都行。”

晓得王娜茜所谓的一件事是什么,钟小娟慌忙抢先拒绝:“不要钱的东西不能要。俗话说,拿人的手短。咱们花钱买,不欠王老师这个大人情。钱不够,我向我阿妈要。”

“你这丫头,好像我和你有仇。”王娜茜很有气度,不介意钟小娟的话:“有的医疗器械高达上千万,你妈那点钱哪够哟,丫头。教书匠,这件事,我们明天有空再说哦。”

钟小娟简直要气晕过去:“王老师,我今晚才发现你这人真的很不地道,很阴暗。明争也罢了,居然还暗抢,这手段也太恶劣、卑鄙了吧。”

气度如春,铁定心要跟钟小娟抢情郎,王娜茜不得手不罢休气势:“爱情场上无闺蜜。能抢到手的就是好东西,有本事。你不要说的这么难听,小娟。看看你这张脸蛋比我漂亮,胸口这两个大蜜柚叫男人欲罢不能,想做你石榴裙下风流鬼的心都有,你要是争不过我,趁早让人。”

也听出了眼前这两女孩的斗嘴,了解钟小娟火爆脾气,深怕她们两个吵起来,秦翼敦慌忙笑哈哈打圆场:“娜茜,你别逗小娟,和你一比,她纯粹是一个乡野土妞,没哪一点会比你强。和你去了一趟北京,这才长点见识,成熟了些。”

“谁说我是土妞,大家都夸我是女神,时尚、性感又清纯。”钟小娟不服,她不能在王娜茜面前被叫作土妞。

憋不住好笑,滚在沙发上,王娜茜连连大叫:“受不了,教书匠,赶紧快给我打一针镇静剂。有见过吹牛脸红的靓妞,没见过有这样吹牛不要脸的大胸土妞。没有教书匠一对不老实鸡爪乱抓,小娟你能初长成这两个大蜜柚,我看你小娟到今天还是个未发育成熟的太平公主哩,呵呵呵。”

神气活现把胸一挺,钟小娟傲气凌人,琅琅说道:“我胸大我自豪,我为祖国震垮美国破航母。”

晕了,王娜茜真的晕了,是羡慕的晕,人家有资本呐,胸口两座高峰都能震垮美国破航母,她的就是小山丘一座——羞死人,再不敢拿钟小娟的胸说事,否则,她会羞的去跳断崖。

还是不肯放弃,王娜茜一根筋认定从钟小娟身上能找到早恋的第一手最有价值材料,第二天瞄准时机趁秦翼敦一人在办公室,要跟他好好谈谈他恋人的早恋心理。一个十三岁女孩,才读小学三、四年级,就爱上老师,简直不可思议。

王娜茜死逮着钟小娟的早恋不放,秦翼敦觉得很好笑,笑她是不是太神经质?

在秦翼敦心里,钟小娟小时候的事,与她王娜茜想像中的恐怕要差十万八千里,根本与那些早恋学生挂不上号,可是王娜茜死不相信。

瞧瞧王娜茜一对放电眼睛怀疑又好奇盯着他,秦翼敦很无奈,去枝干留旁枝把钟小娟小时候的事,又重复给王娜茜讲故事一般讲述一遍。

最后笑哈哈的,秦翼敦说再不能说了,说了就侵犯他与钟小娟的个人隐私,王娜茜是要吃官司。

“教书匠,你这人小气包包炒辣椒。不就是你把小娟胸口那两团肉摸大,两个人滚床单那点破事吗,还隐私呢。不怕你笑我,我直接跟你说了吧,我早不是什么黄花闺女。在大一时,恋上一个长得很帅师哥,被他的花言巧语迷的早早把自己珍贵处女给了他。我到现在心灵创伤还没好,害怕谈恋爱。”

“哈哈哈,你们这些所谓的女大学生呀,十个人当中九个都开放的叫人感到恐惧,根本没有一点传统贞操观念。叹,贞操碎地,不值钱呐——”

“你也别说我,教书匠,你的小娟也好不到哪里去,才十三岁就爱上你了哩,这是早恋的早恋,呵呵呵……”

“根本没那么回事。小娟那时根本不懂爱,幼小头脑被那些留守妇女侵蚀的只有夫妻这么一个概念。你真想从小娟身上找点材料,你去找她谈谈吧。你们女孩的心事,我不懂。不过,小心点,那妞是翘天辣性格,别搞的连你自己也下不了台。”

“我试过了,她的嘴就是空间站,甭想挖到深层次的东西。”

“哈哈哈,你啊,拐弯抹角,不坦率,还想她讲呀,做梦去吧,娜茜。”

“说吧,教书匠,我怎样才能撬开你那个小恋人嘴巴,拿到早恋的第一手材料。你要我怎样都行,哪怕是对你以身相许。”

“你不要给我挖坑,娜茜。”“我觉得早恋这件事,一要在传统男女授受不亲上下力。二要严禁男女生平日有暧昧、亲昵举止——搂腰搭背、牵手搀臂、骑自行车搭载异性同学、男女生成双成对上下学、外出游玩,男女生日互送礼物,尤其是传纸条、发短信约会,在QQ上聊男女之情话题等等。三一旦发现早恋学生,先教育为主,不听教育,依旧暗渡陈仓,一律开除,绝对不手软。”

“这,这,有点不好吧,教书匠,有点侵犯人权之嫌。”

“没有什么不好。我们中国人就要有中国版的人权观,不能跟随西方堕落腐蚀幼儿心理成长的人权观屁股后头瞎起哄。”“看看台湾的太阳花运动,香港的占中运动,所谓的人权、自由、民主全把年轻人害成什么样子,这样下去,台湾、香港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嗯。虽然你这头脑很传统,但说的很有道理,教书匠。”

心里底头,王娜茜则好笑秦翼敦,自己当年和一个早恋女童谈恋爱,怎么也不和她讲讲男女授受不亲的传统美德,今天却要制定出如此严厉规矩严禁男女生早恋,显得讽刺又滑稽。不过,王娜茜承认,秦翼敦所说的确实句句也刺中要害。

又过了一个星期,王娜茜找了个机会,又去找钟小娟。

这一回,王娜茜扛竹子进巷,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跟钟小娟挑明了她的意图。

惊愕的,钟小娟大半天眼睛都不会动。

醒过神,想了一会,钟小娟朝王娜茜嬉皮笑脸:“我的民间歌星——王老师哟,你是狐狸精投胎,这么狡猾的狡猾,呵呵呵。”

轮到王娜茜错愕得不知道说什么?

倏地站起,举起右手,钟小娟在王娜茜眼前晃了晃:“王老师,你这是在为学校做事,我也实话说了吧,我在网上也看过许多学生早恋的事,时常拿自己和他们对比,但是觉得我和他们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嘻嘻嘻,王老师,你别为难我,我是不会把自己和情哥哥羞于启齿的隐私暴光的,我在学生眼里要保持我矜持、娴静、清纯的白雪公主形象。”

137创办艺术团

早恋女钟小娟已经说到这份上,王娜茜也没辙,但对秦翼敦与钟小娟之间的爱情更感到好奇,这不单单是一个早恋大问题,他们年龄差距也悬殊啊——

临走时,钟小娟若有所悟对王娜茜说,身教重于言教。依她看呐,早恋跟家庭、环境有很大关系。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

王娜茜心里一震,钟小娟这丫头说到早恋这一痼疾最关键的节点上,感叹一声:是啊,金子不保护好,也会变色。

最终未撬开钟小娟这个空间站,但是钟小娟一句话点醒了她,王娜茜也是遗憾中有所收获吧,再加上手中资料,想了几天,她似乎也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五·一劳动节这天中午,王娜茜把新想法与冀小艺、言萍萍、秦翼敦说了一下,说是以后新招生的班级,开个家长研讨会,重点讨论学生早恋这一痼疾。这样,家长与学校有沟通有配合,对预防学生早恋会有促进作用。

挺个大肚子的言萍萍,征询目光投向秦翼敦。

想都没想,秦翼敦信口大赞王娜茜这是一个好办法。这件事呢,她们三个拿主意就行。另外,六·一儿童节的时候,是不是在广场举办一场庆祝晚会?这方面,王娜茜是专家。他呢,现在要忙于医院门诊的开业。有了医院,今后每年可以给全校师生做一次全面体检。

些许不服,瞪一眼秦翼敦,王娜茜埋怨他:“教书匠,我对你有意见,言老师挺着这么一个大肚子,你也不照顾点,她可是你亲阿嫂呗。你怎么可以把学校的事全推给我们三个呐。”

“好在你没大肚子,娜茜。”秦翼敦三分玩世不恭,三分滑稽,三分风趣:“我相信你的能力。跑腿的事,你们尽管叫小娟去做,让那小妞当你们三个的秘书,多学点东西。”“这是自己的学校,大肚子校长什么时候累了,什么时候休息。”

“真没良心。”王娜茜骂了一句,把头转向言萍萍:“言老师,你怎么会挑这种人当小叔子,真是奇了怪了。”

呵呵呵。言萍萍忍俊不禁:“他呀,猴精猴精的哩。晓得有你和冀老师在,累不着我。他只是想多承担工程方面担子,让他哥有更多时间陪我。可惜的是,让小娟那丫头抢先,要不然,你嫁给他呀,肯定比我幸福。”

刷地脸一红,秦翼敦站了起来:“阿嫂,我就喜欢你的嘴甜,小混混也会被你夸成大英雄。不跟你们说了,我先忙去。”

等秦翼敦一出去,言萍萍笑吟吟地朝门口呶呶嘴,悄悄对冀小艺、王娜茜说:“他脸皮比他哥哥薄,腼腆多了。”“怎么样,娜茜,想不想和小娟那丫头来个公开竞争?”

嘟着脸,王娜茜三分胆怯,摇摇头:“母老虎嘴里拔牙,谁敢呐。那条翘天辣比王熙凤还厉害呢,说谁敢跟她抢夺她的情郎哥哥,她要把谁扔进断崖喂野兽。”

“翘天辣?”言萍萍愣了一下,格格格地开心大笑:“你怎么会叫小娟翘天辣,被她听到,她会气的真把你扔进断崖喂野兽。”

王娜茜说:“这我倒不怕。是她自己的情郎哥哥叫的。”

常言道:种豆得豆,种瓜得瓜。

现在的秦翼敦对钟小娟的爱,有点自作孽自吞苦果滋味,他愈来愈喜欢王娜茜这个能歌善舞女孩。除外貌逊色于钟小娟,胸没有钟小娟的大之外,秦翼敦觉得王娜茜各方面都比钟小娟优秀。女人是因为可爱而美丽,秦翼敦现在笃信这一点。

一切随缘吧。秦翼敦现在把心事全放在事业上,心里没有儿女情长。天涯何处无芳草。他又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呢。

晚上从一个老师那儿听课出来,不像往常一样直接上楼,秦翼敦夹着书本信步走出学校,来到大街上,放眼望去街上华灯怒放,人头攒动,栗坑坳死人一般寂静的夜已经成为历史。

仰望上空,两边黑森森的高山,秦翼敦觉得这条山村大街似乎少了点什么?

站在溪边,微风拂面,清爽神怡,心中的浮躁也被拂去。

半个钟头左右,秦翼敦回到学校。

走在幽静的校园,缕缕新鲜空气包裹着书香,沁入肺腑,秦翼敦精神饱满一振,不由得驻足,深邃睿智犀利眼睛像一部摄像机,慢慢移动,环视着校园旮旮旯旯儿……

骤然间,秦翼敦心又被什么牵动?

三天后下午第三节四个人都没课机会,秦翼敦把冀小艺、王娜茜叫到言萍萍办公室,说,高中部两栋教学楼已经竣工,不能那样空置在那儿,守株待兔等着本校初中生升到高中,才办高一。下学期必须招收高一学生,把高一办起,哪怕只招到一个新生。

有些惊讶审视目光端视秦翼敦,王娜茜猜疑他怎么会冒出如此大胆的意外举措,难道他想壮士断腕?

想了一会,王娜茜说出自己的忧虑,退一步来说,万一真的招收不到一个班高一新生,不但是一大笔经济负担,而且会造成负面影响,往后招生处于被动。

芳眉一皱,言萍萍忧虑重重,说,这是一步险棋。至少要招收到一个班高一新生。否则,局面会和王娜茜说的一样。坏名声一旦传出去,很难收回。这事,要慎重考虑,不能急于求成。

王娜茜的话仿佛十八级地震,秦翼敦心震颤,他意识到自己思想肤浅,头脑发热,简单想问题,确实未想过王娜茜所说的负面影响和一笔巨大的经济承担能力,天庭皱成一团,犹豫起来。

办公室空气凝固,沉重呼吸声犹如雷鸣。

半柱香光景,一扫脸上犹豫,秦翼敦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声析断崖:“俗话话说——开弓无回头箭。那我们就豪赌一把。高中部教学楼空置在那儿,就像孤城就像荒芜坟墓,外人见了,又会怎么说?言老师和娜茜所忧虑的事,我没有想过。刚才我仔细想了想,凭借我们学校名誉,独特的旅游环境,招收到一个班的高一新生,不会有大问题。不冒险、不敢大胆迈出一步,守株待兔,探测不到前方的路,或许会失去一个机遇。”

校长、嫂子双重身份,言萍萍觉得自己有必要敲击一下小叔子发热头脑,叫他清醒清醒,别太乐观和理想化。一旦办起高一,生源是一大问题,师资又是一大问题。换句话说,即使能招收到一个班高一新生,不考虑负面名声,也要考虑经济上承担的起不?

眉宇一舒展,中断言萍萍的话,深邃眼睛射出一束睿智,秦翼敦毅然道:“办高一,最大经济负担是师资,叫现有五、六个大学退休老师去当高一主科教师,再招聘几个应届大学毕业生。”“我们与职高、二中抢生源,牢牢依靠我们学校浓厚、勤奋读书气氛,严谨、务实素质教育,培养差生在高考中考出好成绩,正好展示我们学校高人一等。大千世界事物总是相互矛盾,有得有失。问题在我们自己如何发挥、利用已有优势?”

关头上,冀小艺临门一脚,力挺秦翼敦,风趣道:“教书匠逆流而上,的确是一步冒险妙棋。我看,值得冒险一试。”“教书匠,钱是身外之物,够用就行。就看你有没有胆略、气魄拿出断崖、八卦塔景区半年的收入来办高一。”

脑门一亮,心中赞叹一声,冀老师呐冀老师,你果然是大学里来的民间高手呐,你这是在逼我上梁山。秦翼敦则把眼睛投向言萍萍:“言老师,我这一回就当一回过河卒子,拼命的勇往直前往前拱。冀老师说的对,我是舍得断崖、八卦塔景区半年的收入,这回就看你和我哥哥的了。”

头一仰,皓月目光挑战小叔子,言萍萍巾帼不让须眉:“我嫁你哥哥时就订下生死牌,他要无条件支持我和你把麒麟学校办好,办出特色,有一分钱出一分钱,宁愿自己每顿喝稀粥。”

“冀老师、娜茜,你们两个听到了吧,有我的美女阿嫂这话,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秦翼敦则是另一番心境,哥,有阿嫂当挡箭牌,我看你还敢对我瞪眼。喜在心里,笑在脸上,秦翼敦给王娜茜下达作战命令:“招收高一学生的广告、宣传策划,这事就交给你,娜茜。”

这么重大的事交给她办,也不怕被她搞砸,这是对她何等的信赖。霎时间,王娜茜对秦翼敦感恩之心溢于脸上,一团对心仪男生情感汹涌澎湃,信口说道:“放心吧,教书匠,不会叫你失望。只要你不在乎损失一笔钱,还是招收初一学生一样,吸引全县初三学生和家长前来旅游。”

毅然摇摇头,一道精明、睿智深藏于深邃眼睛里,秦翼敦大智慧地否决王娜茜这个方法:“不行。用老办法太老土,没有创意,我们必须要创新。”“娜茜,我倒是觉得可以发挥你的特长——创办一个艺术团,由你领衔主唱,我们以交流名誉去各乡镇中学演出,将招收高一学生的信息打出去。”

138邀昔日同事惹怒小人

“妙!”一向少言寡语,冀小艺这时按捺不住赞叹一声,“这样,一来展现我们学校的蓬勃发展,二来叫各个学校学生看看我们学校实力。”“你的歌星生涯,就从我们麒麟学校开始吧,妞!”

“呵呵呵……”王娜茜被冀小艺的话逗得好不开心。

——出不了名,当不了歌星。

但是王娜茜在栗坑坳这个旅游村找到自己的价值,把自己如箫的纯美悠扬歌声献给这山里孩子,她获得这些山里孩子的喜欢、敬重,比以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公主生活更有滋有味,整个人充实有劲。

事不迟疑,第二天王娜茜即着手创办艺术团,从一年级到初一抽了六十个具有表演、唱歌天赋男女生。

牵一发而动全身。

虽然只是学校一个小小艺术团,但是一旦动手建起,事情也还真多,什么音响、灯光设备呀,演出服呀等等。——这可不是一笔小钱,王娜茜去找言萍萍,言萍萍同样不敢自个儿擅自做主,又去找了秦翼敦。

眉头一皱,沉思片刻,一咬牙,秦翼敦一个干大事业者的视野下了决心——这笔花,一定要花,不能叫世人小瞧麒麟学校艺术团是小女孩过家家。

创办艺术团的事在学校传开后,师生们欢呼雀跃,却是引发季川东的嫉恨、嘲讽。有几个臭钱,出什么风头呢,一个山村学校也办艺术团,无毛鸡还想变凤凰——丢人。现在连人家大型艺术团都纷纷垮台呢,你秦翼敦到头来也只能是躲在栗坑坳这样的乡下忽悠一下乡下人罢了。

艺术团排练时,偶然被季川东看到一个男同事与钟小娟一道当主持人,他嫉恨的吐血,夜里想入非非睡不着,身子如同老房子着火,只好连夜跑回家去找女人泄火。

就在季川东等着看笑话之际,一个半月后星期六、星期日两天里,王娜茜、钟小娟带领部份艺术团成员去别的中学演出。

这事把季川东一棍打进闷葫芦里,转不过脑筋。更叫季川东气到肠子扭成一团的是,原来所谓的艺术团是个烧钱的东西,演出不收费也不卖门票,路费、吃饭都要艺术团自个儿掏钱。怪事了,天底下还有这样的艺术团。季川东非常不服,跑回家向老子告状,管天管地,可是他老子管不了这档事。

猪头一个,季川东哪能晓得成立艺术团的奥妙。

自从艺术团走出校门,去别的学校交流演出以来,在鼓安县刮起一阵黑旋风,宣传力度传到了隔壁县。

期末,昔日十几个与言萍萍非常交好同事,其中两个已经退休,做梦一般突然收到言萍萍邀请他们前来栗坑坳旅游、度假,惊吓得误以为是一场诈骗。

个别胆大的老同事按言萍萍信中电话打过去,果然听到失踪几年的言萍萍嗓音,这才相信。

言萍萍神秘,笑呵呵的对昔日老同事说,信不信由他们,不来的话可别日后后悔的责怪她。不说断崖奇妙的大自然景观叫人惊叹,光光栗坑坳清凉的夏天可是一个气候宜人的天然空调村,夜里下半夜还要盖床薄被子呢。

经言萍萍如此一说,强烈好奇心驱使下,她那些昔日同事暑假一个星期后便结伴前来栗坑坳,一共来了二十几个人,当然其中部份是家属。

昔日同事们或包中巴车或开小车前来,下午两点多钟到栗坑坳,言萍萍早早骑着电动车到桥头迎接。

——当看到七辆缓缓开过来的汽车,第一辆车副驾驶座坐的就是她当年最交好的同事李婉青时,言萍萍眼泪犹如打开眼的喷泉,没商量的泪奔,恨不得奔上去拥抱李婉青。

当下,言萍萍骑上电动车在前头带路。

到了学校,大家瞬间惊呆。

第一个蹦下车的李婉青,马上和言萍萍拥抱成一团:“你这个死女人,怎么跑到这个学校来,也不跟我说一声。”

来不及擦去热泪,言萍萍心中澎湃:“婉青,你是知道我当年的情况,我也是迫不得已。”“婉青,晚上跟你细说,我先去问候一下别的老师。”

这些教师不住宾馆,是住在另一栋教师住宿楼里。——言萍萍这是有意叫他们享受一下麒麟学校宽敞又高档住房的舒心。

等大家安顿下来,洗脸后,言萍萍又请大家到食堂用午餐。

尽地主之谊,也叫大家感受一下她这个昔日同事的盛情和真诚,言萍萍晚上在宾馆设宴给大家接风洗尘。

饭饱酒足下了饭桌,领着大家来到宾馆贵宾室,言萍萍将自己到栗坑坳的点点滴滴讲神话故事一般娓娓道出。

最后长叹一声,言萍萍说:“为逃避骚扰,我误打误撞来到栗坑坳当校长,又结婚生子。大家回去后也不要说开,免得我又遭到骚扰。”“麒麟学校下学期要招收高一新生,这下去比较忙,没空多陪你们到处走走。反正栗坑坳也就巴掌大,不怕你们会走失,呵呵呵。”

好奇又羡慕,李婉青感叹道:“萍萍,你命真好。在这么一个山青水秀、空气新鲜的景区生活,人都少病长寿。”

笑吟吟的,言萍萍藏而不露:“要不,你也留下来吧,婉青,反正下学期也要招聘好多个高中老师。在这里,你可以淋漓尽致发挥你的才华、智慧,不用担心遭到埋没、打压。下学期起,要健全学校各机构部门,每个部门当头的公开竞争上岗。”

愣了一会,李婉青半开玩笑:“给我个副校长当当,我立马留下,萍萍,呵呵呵……”

大家瞠目结舌的是,言萍萍竟然一口爽快答应李婉青:

“行。麒麟学校全面建好后,学生人数要达到两万个以上。”

“下学期高中办起,正好缺少一个主管高中部副校长,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哩,婉青。”

“这个暑假,大家就当度假。开学后,愿意留下来的,我都欢迎。当然到时要进行公开答辩,优胜劣汰嘛。”

“栗坑坳地方虽然很小,但是也有优势:住房免费,食物百分百是无公害绿色食品,蔬菜定量免费供应给有家庭的老师;学校老师每学期有十个免费游客名单,到时可以邀请你们的亲朋好友前来旅游、度假。”

“当然,两年后医院建好,把栗坑坳建设成一个旅游度假村,大家更无后顾之忧。”

这些昔日同事,根本没防着言萍萍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他们当中有人经不住她一席话的煽动,愿意留下,留下助她这个昔日同事一臂之力。

处在心潮澎湃、振奋激动中,言萍萍却不知道有一对仇恨眼睛正愤怒偷偷盯着她。——不是别人,他就是季川东。

看到言萍萍把学校当作自己家里,邀请那么多昔日同事前来旅游,季川东仇恨的只想找个地方去告她一状,逐出麒麟学校,由他来当校长。

季川东仇恨也好,嫉妒也罢。

新学期老师报到当天,一件事叫季川东傻眼、如芒在背:言萍萍那些前来旅游的昔日同事有七个留在麒麟学校当老师,退休的两个同样也留了下来。

特别叫季川东不敢相信又气愤的是:高一竟然招到了五个班学生,两百六十多个人,其中有二十多个还是考进鼓安一中的学生,初一也比去年多招了一百多名学生。

高一办起来,麒麟学校可谓鸟枪换炮——大不一样。

栗坑坳人对秦翼敦的膜拜,已经到了把他当神地步,一提到他,无不竖起大拇指啧啧赞叹。

也是。

没有秦翼敦这个教书匠来到栗坑坳,栗坑坳不会有今天,甚至连公路到今天也没有挖通。不说秦翼敦是栗坑坳人的大恩人吧,但至少是栗坑坳村的大功臣一个,他这地位没人能撬动的了。

出人意料,看到新办的高一招收到五个班学生,季川东比冀小艺、言萍萍、秦翼敦、王娜茜三个人更兴奋,夜里做梦都在哈哈大笑言萍萍、秦翼敦是大笨蛋。

竞争小学一年级班主任,都没有胆略参与,季川东却窝在被窝笑言萍萍、秦翼敦是大笨蛋,替他做嫁妆。

半期考后第五天吃午饭时,言萍萍头一回当着全家人面前发火,再纵容季川东,他越把自己当一个人物。

——这学期一开始,季川东频繁家访,暗地里与栗坑坳乡亲套亲近,大造舆论,口出狂言,说,只要他当麒麟学校校长,麒麟学校还怕没钱?只要他父亲到上头去活动活动,一亿、两亿的马上到手,早把学校建好……

嘲弄地看看老婆,秦翼煊嬉笑她:“人家幕后大校长都不急,你当个台面校长急什么急哟——”

瞪一眼老公,言萍萍一肚子是气:“我是校长,我能不急吗?”

这时,一团义愤从秦翼敦深邃眼睛里喷出:“阿嫂,那个王八蛋就是大海里的虾米,掀不起大浪。他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你找个机会,先敲他几下。他还不收敛,再收拾他也不迟。他一直赖在我们学校不走,我早看出他们父子仗手中权力要图谋不轨。现在学校快建设好了,他们终于捂不住蹦出来。”

“看到了吧——”秦翼煊一脸深意,调侃老婆:“你学着点吧,这就是一个将军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深藏九地而不露的大智慧。那小子仗着父亲是一个九品芝麻官乡长,想抢夺果实,一步登天,栗坑坳人这么容易上当,这个村子没落一天也到了。”

觉得老公说的也对哦,连她都知道季川东这个卑鄙小人的无耻行径,小叔子秦翼敦哪能不知道,然而他不动声色,让季川东上蹿下跳尽兴去表演。

下午最后一节课,季川东被叫到校长办公室……

139过街小混混人人喊打

大摇大摆朝校长办公室走去,前脚刚迈在门口,见副校长冀校长、李婉青、王娜茜也在,季川东倒吸一口冷气,如临大敌,内心登时慌张起来。

等季川东坐下,言萍萍面庞冷如霜晨,开口即严峻声明:“季老师,我们今天以校长、副校长身份,郑重找你谈话,也可以说是对你的一次警告吧。这学期以来,你在栗坑坳乡亲面前是不是太活跃,太能说会道,把别人全当傻瓜?”

“我太能说会道,难道我去学生家中家访,有错吗?”言萍萍的话叫季川东心头一骇,为自己狡辩,心头一阵狂妄又得意,暗暗嘲笑:怎么样,我季大少爷几句话就把你们惹急了吧?

“家访,你这是家访吗?”王娜茜冷笑一声,向季川东射出一束不屑目光:“看在你还是麒麟学校一个老师份上,我们真诚劝戒你一句——栗坑坳乡亲不是草包,一个个都不是好惹的人物,惹怒了他们,你不会好果子吃。”

啄木鸟落汤里——嘴硬。季川东仍装出死猪头不怕热水烫剽悍:“我又没惹他们,我还怕他们吃了我不成。”

冷眼逼视季川东,言萍萍加重语气:“不要小看栗坑坳乡亲的智慧。自己心头图谋,你自己比谁都明白。”“钟家长老钟老爷子把一对麒麟赠给秦老师,无论是从法律上来说也好,还是情理上来说也好,麒麟已经属于秦老师的个人物品,哪怕他把麒麟卖了,这钱也是他个人的钱,这个,你总不能否认吧?”

“管我屁事,他爱卖不卖。”季川东眼神明显恐慌,嘴上耍赖。

今天不给你二两棉花称称,你季川东真拿自己当人物。言萍萍心里讥笑到这里,舌若剑锋直逼季川东:“麒麟学校建设到目前为止,花去七亿多,估计建设好不下十个亿。除栗坑坳村委会投资一部份外,其它的全是秦老师个人投资。”“你给我说说,季老师,麒麟学校是属于谁?”

“这管我屁事呀——”耍赖不顶用,季川东脸上横肉一团一团抽搐,额头开始排出豆大汗珠。

“不管你的事?”言萍萍冷笑一声,刀刀见骨,直捣季川东要害:“不管你的事,你口出狂言,在栗坑坳乡亲面前大造什么舆论?你父亲真有那个本事,好啊,叫你父亲拿出八个亿,这所学校归你,我们大家卷铺盖走人。你没那个本事,趁早给我闭上你的乌鸦嘴,收起你卑鄙、无耻伎俩。”“光天化日下,你当强盗,明抢暗夺别人成果,末日到了,没王法了是不是?”

慌乱避开言萍萍凛若霜晨眼睛,季川东已经丧失先前咄咄逼人底气,胆怯兮兮:“言校长,你误会了,我只不过是和乡亲们开玩笑说说而已,纯粹是开玩笑的话。”

“开玩笑?”言萍萍讥笑一声,声色俱厉,不给季川东狡辩机会:“你这国际玩笑是不是开过头了,季大乡长少爷?你当我们全是猪头,就你们父子俩聪明过人?好自为之吧,季大乡长少爷。我今天郑重警告你一句,别仗着一个九品芝麻官老子的权力,在栗坑坳图谋不轨。再不收敛你卑鄙、无耻伎俩,你只会撞着头破血流,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理。”

遭到言萍萍一顿严厉警告,季川东不是收敛,是变本加厉,他认定秦翼敦急了,心虚了,担心了,害怕了,才会借嫂子当校长身份来压他一把。——他怕谁呀,他爸是石鼓乡乡长,难道秦翼敦吃了豹子胆,敢开除他不成?

面对权力,秦翼敦可能也胆怯了,没辙了,此后任由季川东在栗坑坳上蹿下跳,猖狂表演。

恐怕是一时见没人敢惹他,被愚妄、得意烧残大脑了吧,季川东居然做起了校长梦,还要把钟小娟从秦翼敦手上夺走,他就天天半夜跑到钟小娟家牛肉面馆去吃牛肉面。钟小娟对他冷若冰霜,从秦翼敦的情侣窝回到店里,见到他,也不搭理,臭着一张俏脸,挺着叫人喷鼻血高耸大胸直奔闺房。

又过了十天。

后半夜下了大雨,店里没有多少客人,钟小娟也未回。

歇着,缪琴香内心底头带着鄙视朝季川东走过去,在他那张桌旁边一张桌前坐下,皮笑肉不笑:“季老师,最近怎么突然爱吃我家牛肉面和牛肉啦,每天半夜都来?”

还不是要泡到你家那个大奶女儿吗,要不然我季大爷钱多啦。心头没好气骂骂咧咧,季川东嘴上奉承:“一条街的店,我都吃过了,就属你家的牛肉面最好吃,阿姨。”“最近学校食堂伙食太差,半夜老是肚子饿,我就出来吃点点心。”

“噢,是这样呐——”缪琴香嘴上应了一句,鄙夷地斜视季川东,心头讥笑他,季川东,你得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的花花肠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打上我家小娟头上,你去死吧你。别说是一个小小乡长儿子,是县长儿子,我照样瞧不起你这种狗仗人势的东西。

心头讥笑谩骂到这里,缪琴香嘴上不饶季川东,继续挖苦呛他:“季老师,有件事,我实在不明白,今晚上想问问你,你父亲当个小小乡长,那么厉害,到上头活动活动,一、两亿的钱都能够要到手,你怎么还赖在我们栗坑坳的麒麟学校?听我家小娟说,全校师生都讨厌你,看到你就看到狗屎一样讨厌,怎么不叫你老子建一所麒麟学校这么高档学校,让你当校长?”

刷地,季川东的脸如同从染缸里捞上来,窘得答不上话。

过了许久,季川东苍白无力往自己脸上贴金:“石鼓不是景区,把学校建的和麒麟学校一样,也招不到那么多学生。”

“也是哦。”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脸,想泡我仙女一般女儿,白日做梦,缪琴香今晚存心要把季川东羞辱的去钻狗洞:“堂堂正正一个乡长,猪头一个,这么多年,都不懂得开发断崖、后门山,却被一个山村教书匠开发出来造福乡亲。”“季老师,依你看,秦老师这个人人品行如何?”

“怎么说呢?”停顿许久,笨拙头脑转了千遍,季川东压低低声音深怕别人听到:“他那个人嘛,手上有了几个钱,尾巴翘到天上去……”

“季老师,这就是你的不对。”缪琴香故意加大声音,当众羞辱呛季川东:“这年头,没钱就是狗屎,谁瞧得起。有钱才是爷才是皇帝,谁不把尾巴翘到天上,那才是猪头。”“想娶我家小娟,银行没有千万存款,敢进我家提亲,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秦老师是我的未婚女婿,我们栗坑坳的大恩人,哪个狗崽子敢对秦老师动歪念头,我们全村人会把他祖宗十八代的坟扒掉。”

恐惧的,季川东吃进肚子里的牛肉面条差点从鼻孔吐出来。

晓得缪琴香这个栗坟坳眼下最有钱的丑妇人是在警告他威吓他,心头有鬼,季川东再不敢说秦翼敦半个不字,埋头三口两口狼吞虎咽剩下的牛肉面,赶紧逃离牛肉馆。

傻到脑袋瓜装进屎,第二天晚上不再去钟小娟牛肉面馆,季川东本来是想先攻下未来“丈母娘”——缪琴香这个村妇,不料,强悍的缪琴香把他逼得当缩头乌龟。吹牛,炫耀,口出狂言不顶用,人必定是要有实力做后盾。

自己把自己逼进绝境,现在全校师生人人瞧不起季川东,见到他如同踩了狗屎。

过了两天,下午上课前在操场上遇到季川东,钟小娟怒目一瞪,冷嘲热讽:“季混蛋,这两天怎么不去我店里吃牛肉面哟,想当我阿妈的女婿,就要多吃肉牛面,懂吗?你这种人渣,一离了当九品芝麻官老子,你啥也不是。”——钟小娟从来口无遮拦叫季川东季混蛋。

气的,季川东手上教案掉到地上,脸上长了一层青苔,他不敢对钟小娟发火,顾忌在这操场上一旦惹怒钟小娟叫嚷起来,大家围观,他季川东这个乡长公子爷丢不起这个脸。

140打狗棍棍打乡长儿子

星期六,季川东回了一趟家,向老子诉苦在栗坑坳遭到的种种委屈和羞辱。

堂堂一个乡长,居然对山村学校校长束手无策,季大乡长季传开非常窝火、憋屈,只能劝儿子一定要忍住气,眼下时机未成熟,一旦时机成熟,他会把栗坑坳村村干部叫到乡政府来,管不着麒麟学校,他还管不着村干部?要儿子多用手段,和村干部拉近关系,挑拔村干部与秦翼敦的关系……

午饭一下饭桌,季川东抢屎吃的狗立马赶回栗坑坳,展开对村干部的“外交”攻势,第一个目标固然是钟国俊,那对麒麟又是钟国俊爷爷送给秦翼敦。

果然,一个星期后,石鼓乡政府临时召开一个所谓的农村经济会议。

中午休息时刻,季乡长偷偷把钟国俊叫到家里去,转弯抹角问钟国俊有没意愿到乡里当副乡长,年底有个副乡长要调到别的镇去当副书记。钟国俊有意愿的话,一切包在他季大乡长身上,绝对不会有问题。

愣了许久,钟国俊才缓过神,没当场答应,说是这么突然的好事,他要回去后得好好考虑考虑。

担心钟国俊去向秦翼敦拿主意,季乡长七交待八叮咛,这是乡政府的人事机密,钟国俊千万千万别对第二个人说起,他这是看重他钟国俊这人能力强,为人诚实,想培养他钟国俊,才会把乡政府这么重大机会透露给他钟国俊。钟国俊还年轻,当上副乡长,再努力一把,爬上县长位子都有可能……

嗯,嗯,嗯。嘴上答应季乡长不说。

也不是笨蛋猪头,一回到栗坑坳,钟国俊刻不容缓给秦翼敦打电话,把秦翼敦约到他店里去,他担心去学校找秦翼敦会被季川东看到。

晚上,秦翼敦到钟国俊店里,钟国俊把他带到卧室,把季乡长的所谓机密泄漏给他。

“哈哈哈……”秦翼敦当场大跌眼镜,狂笑不止:“国俊,你不觉得他这是给你在墙上画一块大饼吗?”“他自己是个大专毕业的人,熬到头发白了,才轮到当乡长,你国俊连个高中文凭都没捞着,算哪根葱哟。再说了,一个副乡长调走,那也是县里再调人补上,他有那么大权力自己安排副乡长?”

脸一红,钟国俊恍然大悟,大骂道:“王八蛋,竟敢糊弄我,哪天来栗坑坳,我叫他好看。”

笑嘿嘿的,秦翼敦一语道破天机:“你呀,也别生气。想想他儿子这学期以来,在村里所干的那些无耻勾当,你自然明白他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给你在墙上画那么大一块饼,却不是别村的村民主任。”说的,秦翼敦又如此如此对钟国俊说了一阵。

四天后,钟国俊给季乡长回电话,说他愿意去乡政府当副乡长,还拍着胸膛说,真要让他钟国俊当上副乡长,他钟国俊当他季乡长的马前卒,只要季乡长用的着他钟国俊地方,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他也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

电话另一头的季乡长,一听钟国俊的话,高兴死了。

放下手机,季传开禁不住大骂:“钟国俊,你这个猪头,有那么容易当上副乡长,我季某人还会熬到头发发白了才当上个乡长吗?”季传开又长长唉叹,官字两个口,害死人啊,为了当官,多少人像我季某人一样抛弃良心、道德,多少人像我季某人一样干尽伤天害理的事,多少人像我季某人一样奴颜婢膝活的像一条狗没有尊严——

次日下午,钟国俊找到季川东,说他父亲能耐那么大,在上头活动一下就能要到一、两亿,他跟他父亲说说,帮栗坑坳村委会要个五千万吧。这事火烧眉毛——急,最好一个星期内能搞定。

狮子口一张,钟国俊把季川东吓得脑袋瓜子胀糊涂,战战兢兢问钟国俊,村委会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诡秘兮兮挨近季川东,悄悄说,秦翼煊、秦翼敦兄弟两个准备在村里两条溪汇合处下边建一座水电站,村里要抢在他们兄弟动手之前下手建水电站,总不能村里的资源全被他们兄弟抢去开发赚钱吧——

“这,这,这……”季川东舌尖僵硬,眼睛恐慌,头面青筋抽搐,双腿颤抖,丑态百出,他终于尝到自己大造舆论、口出狂言的苦果。

钟国俊大喝一声:“是站着拉尿的,行不行,干脆点,就一句话,别他妈的吞吞吐吐,我晚上等你消息。”“你不是一直想当学校校长吗,你们父子两个帮我要到这笔钱,我就让你当校长。你不放心,我们两个可以签订承诺书。”

这下,季川东是被逼进死胡同里的一头狼。别说是五千万,五十万的话,他老子到底能不能要的到,都要打一个大问号。

说晚上等季川东的消息,九点钟的时候,钟国俊直奔他季川东住处。一瞧见他,季川东与下午大不一样,显得咄咄逼人,说这么一大笔钱,至少也得一年光景才能要的到。气的,钟国俊火冒三丈,一指直戳季川东天庭,大骂:

“按你这么说,要一亿的话,至少要两年,要两亿的话,至少要四年,是不是?”

“你们父子骗鬼的话,到阴间去骗,别光天化日之下在我们栗坑坳坑蒙拐骗。要不是看你是我们村学校的老师,我刚才就给你一个耳光,季川东。”

“你们父子真以为我要去当什么狗屁副乡长?告诉你吧,季大乡长少爷,你那狗屁乡长父亲说要让我当副乡长,那只不过是当我面在墙上画一块大饼,以为我不知道,当我是猪头?”

“两、三个月来,你在乡亲面前放的那些臭屁,你自己当着乡亲面前舔回去,季川东。栗坑坳人虽然个个是大老粗的泥腿子,但是也不是这么好糊弄好欺负。”

“明天,你是自己滚出栗坑坳呢,还是乡亲们一打狗棍把你打出栗坑坳,你自己看着办吧——”

话一掷地,钟国俊盛怒而去。

事情到头来完全颠倒,跟随钟国俊身影在门口一消失,季川东眼前一黑,双腿一软,瘫在地上动荡不得。

喘上一口气,季川东怵怵发抖立马给父亲打电话,他父亲要他挺住,说这不过是钟国俊在恫吓他,没啥可怕。他明天就这样夹着尾巴灰溜溜离开栗坑坳,乡长颜面要丢尽。

惴惴不安地熬过漫长一个夜晚。

季川东第二天躲在学校里,哪里敢迈出学校半步。

一天平安过去了,什么坏事也没发生,季川东恐惧的心终于解脱,哈哈哈大笑讽刺钟国俊不过是门里狗一只,只是恫吓他,栗坑坳人哪敢把他这个乡长的公子爷怎样呢——

已经不敢再到外边大造舆论,口出狂言,也不敢再做当校长的美梦,季川东只盼着日子过的快些,寒假快到,他好离开栗坑坳,下学期回到石鼓中心小学去。

十天后上午,学校召开上半个学期的教师教学经验交流会。

从网上下载了几条含金量非常高的小学教学经验,季川东正想在会上露一手当儿,突然闯进十几个手执木棍、柴刀的老头。

领头的叶世立,声如春雷,大喝一声:

“季川东,你这个人狗娘养的杂种,马上滚回你房间去收拾一下你的烂东西,滚出栗坑坳,我们栗坑坳学校不允许你这种人渣当老师,教坏村里孩子。”

“明天起,你再敢把脚踏进栗坑坳土地上,我们打断你的狗腿,给你老子看看。”

“想仗着老子是乡长,抢夺麒麟学校的果实和功劳,天下没法理了是不是?”

顿时,季川东脸色一下跑掉,额头的皮如同漏水,恐惧眼睛求助地看看秦翼敦,又看看言萍萍。

正当季川东心存一线侥幸当儿,肩膀不知道挨了哪个人一木棍:“滚。再不滚,别怪我们下手打断你的狗腿。”

141手攥上亿向县长要钱

秦翼敦正襟危坐,凛若晨霜眼睛似把从千年冰川取出的寒剑,直逼季川东,一张脸愤慨笼罩。

蒙在鼓里的季川东,可怜巴巴的他哪会晓得这场会议是专门为他一个人量身召开,当他走出会议室后,他左右邻座老师往他坐的椅子一看,发现椅子湿了。

这出戏,导演是秦翼敦这个教书匠,他把这出戏导演绝了。

大开眼界,言萍萍暗暗惊叹这个小叔子——行,实在行。

拿她言萍萍的警告当耳边风,季大乡长想必今天要暴跳如雷,夜里睡不着,烦躁的跑到断崖跳崖了结此生哟。这件事一旦传开,他乡长大人颜面扫地。

把季川东赶出栗坑坳,秦翼敦大快人心,那小子教学水平真的是太烂,不是一点点烂,简直误人子弟。

讽刺的是,下午钟国俊就被秦翼敦叫去,说,建水电站的事不是开玩笑。两条溪的水白白浪费,——特别是后门山背后那条大溪,真的是很可惜。但是水电站是由他们秦家兄弟单独建呢,还是村委会参与合资建,抑或是乡亲们入股,钟国俊回去和其他村干部商量商量,找个机会开个村民大会,早一天把这件事定下。

“秦老师,原来你们兄弟真要建水电站,我以为你不过是刁难一下季川东那个人渣。”

“你是村民主任,没有的事,不能信口开河。一旦季传开认定你瞎说故意刁难他父子,会报复你。半年前,我和我哥多次论证、探讨过水电站,也多次实地察看过。明年年一过,就动工建设水电站。”

“你们兄弟头脑咋这么开窍、好用,秦老师?两条溪在我们村这么多年,谁也没想到自己建水电站的事。”

“你别夸了,钟大主任。是你一古脑儿扑在自己生意上,没把心思放在村里事业上。”“还有,你们要找个水源丰富、地势高的点地,建个自来水水库。再过两年,村里连生活用水都紧张。这事,你这个村民主任,可要时刻放在心上。”

“行,你放心吧,秦老师。想主意,我不行,干活不在话下。也不是我一心扑在自己店里生意上,我是没你的头脑。”

钟国俊这说的是心里话,在他眼里村子建设到这个程度,已经没有他要操心的了。

自从医院、学校高中办起后,附近村庄和石鼓人纷纷搬迁到栗坑坳来,古村落那边的地现在也仅剩下三成没有卖出去,店面的地已经全部卖光,房子建起了将近七成。

做事还算很及时,钟国俊第二天午饭后召开村民大会。

如今栗坑坳有钱的人多了,大家一听说要建水电站,晓得这是包赚不赔的行业,很多人叫嚷着要入股水电站。

“国俊,你们村干部总不能占着茅坑不拉屎吧。秦老师兄弟开发了断崖、后门山,医院也是他们兄弟的,学校他们兄弟也占了一大半。这水电站再由他们兄弟独建,我们栗坑坳是他们兄弟的了。”钟生钱这个驼子不满,提出抗议。

钟国俊被惹火了:“人家秦老师兄弟头脑好用,又有钱,我们村有谁能比的上。建水电站是几百万几千万的事,你们谁家有那么多钱,你们说?”

谢生权不服:“现在村委会不是会有钱吗,为什么村委会不能自己建水电站?再说了,实在不行,我们大家合伙干。”

“好,好,好。大家要村里自己建水电站,这事你们回去和家里人商量好后,统一意见了,改天再开村民大会决定。”钟国俊明白自己不作为,犯在村民手中,不敢惹怒大家,就忽悠大家。

村民大会一散场,钟国俊立刻跑去找秦翼敦讨主意。

听钟国俊一说,愣了一下,秦翼敦胸襟似海如山,并没有不悦:“你去跟乡亲说,我们兄弟从未有过要独占栗坑坳资源的野心,只是栗坑坳的事业必须有个人带头,捞到第一桶金。不但是水电站,乡亲们可以入股,而且要开发的羊头山、龙脉嘴两处景区,乡亲们同样可以入股。”

“我的亲爷爷哟,你要开发羊头山、龙脉嘴?”钟国俊震骇的脑门抽筋,他惊悚,他害怕,他恐惧……

似乎没有看出钟国俊因震骇而惊悚、害怕、恐怕,秦翼敦当下给他出了一个主意:以村委会名誉写一份申请报告,去向县政府要钱,能要到多少算多少,然后要县里当官的叫水利局派技术员下来看看,到底建多大规模,投资要多大?定下后,县里要到的钱算是村委会投资,加上乡亲们的入股,剩下不够部份由他们兄弟俩来投资。

担心秦翼敦拒绝帮他写申请报告,耍了个小聪明,钟国俊离开时走到门口,猛地转过身:“秦老师,你帮我写一下‘申请报告’哦。”声音还在门口回荡,钟国俊早已是狐狸碰上猎人,逃窜的没了影子。

——在钟国俊心目中,秦翼敦是神笔第一刀,是他的军师又是他的秘书,写出的“报告”那是尖刀利剑,当官的拿在手上沉甸甸的,头顶上却如同悬着一把重剑。

次日午饭后,秦翼敦便叫钟国俊去拿“申请报告”。

不看“申请报告”脸不红,一看“申请报告”心惊肉跳,钟国俊才发现秦翼敦是老师群里的真正吹牛高手。

在“申请报告”上,秦翼敦说:栗坑坳外来居住人口迅猛增长,目前干旱季节已经发生严重水荒,旅游业、种植业、养殖业发展受到制约。村委会才决心投资五千五百万建一个大型自来水水库,从银行贷款一千万,村委会拿出一百二十万,其它是村民集资筹到。这样一来,村委会和村民手中拿不出一分钱……

“县政府去银行查我们到底有没有贷款,不是露馅了吗,秦老师?”震惊之余,钟国俊很是担心。

怀疑地看一眼钟国俊,当了这么久村民主任,他仍然一点不了解官场,如此笨拙,一种胆略从深邃眼睛射出,秦翼敦很自信:“你前怕虎,后怕狼,能干什么事哟,主任大人。问题是你小子有没有本事搞定那些当官的,其它的全不是问题。”

钟国俊还是很担心:“万一县政府下来察看我们的自来水水库,问题更严重——这是欺骗县政府。”

“你笨啊你,县政府能撤了你的村民主任,还能把你的农民也撤掉?”很气,霍地走到钟国俊身边,猝然一扳他后脑勺:“等你办完事回来,马上上山找好水源,挖掘机一响,这不是动工了吗?眼见为实,他们还能怀疑什么?”

恍然大悟,钟国俊忽地蹦起:“对,对,对。”“秦老师,还是你头脑好用。我明天就去县政府找县长那个猪头。”

按秦翼敦的面授机宜,这次去找县里头头,钟国俊还有一件重要事,先下手为强,要把季川东被赶出栗坑坳的视频拿到县政府暴光,免得那个季大乡长报复他,找他麻烦。

宾馆有一辆小车,钟国俊、叶敏强第二天去县政府时,是开着小车去,不再是第一次上县政府挑着米菜翻越一座大山……

半个月后,县水利局派五个技术员来到栗坑坳。

勘察完现场,水电站大致情况也定下,装机容量大约是二万千瓦左右,两组机组的话,造价估计在四百六十万以上。

心中有数了,晚上秦翼敦又对钟国俊、叶敏强面授机宜,他们第二天再次上县政府。

新任县长田亮彬一瞅钟国俊、叶敏强,直皱眉头,抢在他们开口要钱前,先下手为强堵住他们的嘴,大谈县财政困难。明眼人一听,便晓得田亮彬这是要栗坑坳村自己解决建水电站的钱。

手上攥着上亿的钱,不怕县长生气发火,要撤他职,钟国俊忍不住叫板拍案:“田县长,我们村从一个破落、贫穷山旮旯在几年建设、发展下,如今已经是一座山村小城市,除挖公路外,从未向县政府要过一分钱。这一回箱底翻遍了,也拿不出建水电站的钱,实在没办法,才厚着脸皮伸手向县政府要。县政府甩手不管,我们把这事捅到省里去说道说道。”

小小一个村民主任,吃了熊心豹胆胆敢对他拍案叫板,田亮彬正要发火,但是钟国俊一说要把这事捅到省政府去说道说道,他害怕了,栗坑坳从一个穷困山旮旯建设、发展成一个山村小城市,带动全县经济,又没向县里要过一分钱,这可是铁打事实,拿到哪里去说,他田亮彬都没脸否认。

但是不敢明拒绝,田亮彬仍然哭穷:“小钟呐,你也知道我们鼓安是山区贫困县,财政全靠省里拨款。不是县里不支持你们建电站,是县财政真的没钱。这样吧,你们先回去,这事等县里开个常务会议专门研究后,去省里给你们要一笔钱。”

根本不吃田亮彬的一套官腔,钟国俊说话还是那么冲:“田县长,建水电站这笔钱,县政府必须给我们村解决。这几年我们村的旅游业带动了整个县的经济发展,这不假吧?”“明年还要开发另外两处景区。县政府连这一点困难都不援手解决,县政府留着吃干饭呀,火起来,我拿炸药炸了你们县政府。”

被一个村民主任这般颐指气使,恼火又气愤,可是当官的是九头狐,田亮彬当面没有发怒,还笑脸相陪。

142没钱闹入股

多半是担心栗坑坳人把事情闹到省里吧,毕竟人家说的是事实,满满的是硬道理,最后县政府给了三百二十万。

三百二十万就三百二十吧,有,总比没有好。

村干部和秦翼敦合计后,决定每股二十万,少了没多大意义,每个人可以持多股,不上限,但仅限于栗坑坳村原住民才能入股,后来搬迁到栗坑坳村的人有钱也不能入股。

三、四天来,入股金额达到四百多万。

最叫人笑崩大门牙的是,谢生权也居然抢着第一个报名入股,他已拿自己当废人——好吃懒做,处处耍无赖,一天到晚眼睛盯在女人胸口上,靠父母亲辛辛苦苦打苦工和种豆卖钱,虽说日子不穷了,但已是栗坑坳最穷一户人家。

报名后,谢生权牛气冲天,立马跑去找叶振营借钱。

不巧,正是上课时间,叶振营没空搭理他,谢生权就在窗外叫喊,结果被回学校的秦翼敦撞见。秦翼敦见保安竟然不制止他,火起,把保安训了一顿。

恼怒下,保安跑过去死拉硬拽把他谢生权拉出学校,再不允许他进学校半步。——因为是村里出了名的无赖,没人愿意去招惹他谢生权。

直到放学,谢生权才在学校问口拦住叶振营,贼头贼脑硬把叶振营拉偏僻角落。

早已窝着一肚子气,叶振营这时眼睛冒火要一口咬断生权的脖子凶势,没好气一口拒绝:“我自己都入了三股,还有什么钱借给你。下次,少在我上课时在教室外头大喊大叫,影响学生上课。”

拿自己当人物,见叶振营敢在他面前发火,谢生权气上:红着眼睛大喝:“你现在有工资拿,豆子馆生意又那么好,你会没钱,你还是不是我兄弟,振营?”

叶振营气愤讥笑:“兄弟?你都不是男人了,谁跟你是兄弟。”

“你不要羞辱人。”谢生权火得血液一古脑儿往脑门撞,拳头捏着嘎嘎嘎作响,别人可以这样羞辱他,但是从小头脑没他好使的叶振营不能这样羞辱他。

瞪眼直咬谢生权,叶振营不避讳,直言不讳羞辱谢生权:“我有羞辱你吗,都被破鞋剪断朘朘了,你还是男人吗?我已经是一个正式老师,以后少来找我,败坏我名声。”

话尚且在谢生权耳边回荡,叶振营已经大阔步离开。

压不下胸口一团怒火,谢生权朝叶振营身后大骂:“叶振营,你这个无情无义,狗娘养的杂种,不得好死。”

俗话说的好:子不孝,父之过。

窝着一肚子仇恨、怒火,赶回家,谢生权颠倒黑白把去找叶振营借钱入股水电站的事,对父母亲胡扯一通。

对儿子颠倒黑白的胡扯,谢寿华夫妻信以为真,破口大骂叶振营有了钱,狗眼看人低,发小这段纯洁难得的情义全抛弃,扔到断崖喂野兽,还有一点人性在吗?

三下五除二两碗饭下到肚子,谢寿华怒气冲天立马去找秦翼敦,秦翼敦是村里的好好先生,他央求秦翼敦帮他去和村干部说说,让他们家入半股水电站,这半股的股金呢,他给他秦翼敦打工和种那些豆子卖来还。只要入股了水电站,他儿子在他们夫妻死之后也老有所养。

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等恬不知耻的人和父亲,未听完谢寿华的意图,秦翼敦气不打一处来,沏茶的手因愤慨在颤动,心头大骂,谢寿华你还有一个父亲的廉耻吗,你还有一个父亲的榜样吗,你还是为人之父吗?你已经毁掉儿子的人生,你还要把他往火坑推。

很不情愿把茶端放在谢寿华面前,强压心头无名之火,秦翼敦脸若晨霜,不把谢寿华当人看待地谴责他的无耻:

“阿叔,你先问问你自己吧,这可能吗?”

“村委会是全村人的村委会,不是专为你一家设的,村干部也不是专为你一家人做事。村干部做事不能一视同仁,一碗水端平,乡亲们定然会挥起锄头把他们赶下台。”

“振营不作傻子,我——秦教书匠更不当这个冤大头,做这种二百五的事。你找别人吧,我只愿意帮振营这样诚实厚道、脚踏实地的人做事,不会帮一个无赖做事。”

“恕我说句伤你心不给你面子的话,你们夫妻再这样宠着儿子,害他的人终归是你们夫妻。不拿村外的人跟你儿子作对比,拿振营总行吧?你儿子与振营同龄,两个人以前生活经历一模一样,也同时叫我教他们学电脑。然而,现在呢?”

“你们夫妻该醒醒了,阿叔。”

“栗坑坳如今条件这么好,你们夫妻再不恨下心,还让年龄轻轻的儿子那样混下去,到你们夫妻老了动不了身了,有你们夫妻后悔哭的那一天。”

“说句难听的话,下边都被人家剪断,可你们儿子仍然劣根难改,见到胸口大的女人,不挤过去用手肘把人家胸口碰一下,他都不死心。”

“世上也只有你为了那么一个儿子,拿不出钱,还有脸说要入半股,这种别人都没脸开口的事了——”

感到自己一张老脸皮被秦翼敦活生生扒下八层,恼羞成怒,猛地抓起茶杯往茶几上一掷,谢寿华破口大骂:“秦某人,看不起我们家穷,你也没必要这样指桑骂槐的侮辱我儿子吧?”“不就是二十万块钱吗,我借都去借二十万入股给你看。你要想清楚了,我明天起再不会到你们兄弟的工地去做粗工。”

谢寿华这话吓得秦翼敦这个教书匠呀,就那么一口气之差要跌倒到茶几下躲起来,多可怕的事哟——

胸口燃烧一团火,秦翼敦气到忘了送谢寿华这个老者出门。

约莫过了一柱香光景,秦翼敦要去关门时,钟国俊一脸怒气冲进来。他刚才在学校大门口碰到谢寿华,谢寿华没有向他说入股的事,却破口谩骂秦翼敦这个外来的教书匠狗眼看人低,瞧不起他们家穷,要逼死他们全家人,不让他们入股水电站……

也不是猪头,钟国俊听出谢寿华这也是在谩骂他。

脸上散发愤怒,钟国俊咬牙问:“秦老师,生权那个太监的阿爸,刚才是不是找你闹事了?”

滑稽地拍拍自己的脸,秦翼敦难压胸口那团火:“你看看我这张脸,被气歪了,肠子也被气的扭成一团,快要喘不上气。不是他来闹,除非栗坑坳闹鬼。”“我说主任大人,你让他们家入半股,他们不但不闹事,而且对你这个村民主任感恩不尽。”

脑筋总是比秦翼敦的话慢了半拍,钟国俊狐疑盯着秦翼敦:“秦老师,你这人有时真的很不地道。明明晓得我被那太监气个半死,你还拿他来逗我。实话对你说了吧,秦老师,我现在都有把他赶出栗坑坳的心。一粒老鼠屎害了一锅粥,把我们栗坑坳的形象、名誉全糟蹋。”

眉头拧成一团,秦翼敦气愤又无奈:“这样一个烂臭不怕无赖,拿他还真没办法。”“我说,国俊,他就是你这个村民主任的克星,存心在你脸上抹黑点,你宰相肚里好撑船,让着他点吧。”

“让那么一个太监?”气的,钟国俊一杯茶咕噜灌下去,怀疑看着秦翼敦:“秦老师,你可是我们栗坑坳的智多星,你得想个办法,治治那个太监,出了事,我兜着。”

“别,别,别。你是村民主任,这种事归你管,别找我,我只是一个教书匠。”秦翼敦连连摆手,害怕的就像大街上碰上举着马刀要砍人的小混混,“这么烂臭不怕一个无赖,打又不是,又不能和季川东一样把他赶出村,我躲都来不及呢,能想出收拾他的办法,我是神仙了。”

143戳穿沾铜臭的手

今晚本来是和秦翼敦谈谈水电站的事,被谢寿华这么一折腾,把钟国俊头脑气浆糊,忘了正事。

两个人喝茶,吃水果,渐渐的,钟国俊心头的火才熄灭。

话锋一转,秦翼敦终于把话题转到水电站事上,他说,栗坑坳村委会如今有经济能力独自建水电站,所以水电站还是由村委会和乡亲们入股来建吧,他们兄弟完全不参与,把资金用在羊头山、龙脉嘴两处景点的开发上。

“那不行。”钟国俊很武断,一双眼睛如狼咬住秦翼敦:“你可是我们村的大恩人大功臣,秦老师。我们村每一项事业,赚到的每一 分钱,都要有你的一份,要报答你的大恩。”

嘴上抹蜜,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钟国俊不是在报恩,是因为他心里十分明白:他们全是泥腿子,没有管理企业才华、能力,少了秦家兄弟参与,水电站恐怕最终会垮台。有了秦家兄弟参与,村企业等于加了道保险。

嘴上说是水电站由栗坑坳村委会和入股村民合股建设,他们秦家兄弟完全退出,其实这是秦翼敦在试探栗坑坳村人对他们兄弟的心。水电站这样的命脉企业,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们兄弟当然要牢牢攥在自己手掌上,就不会被人牵制。

在秦翼敦面前,钟国俊那么一点小算盘,只能算是雕虫小技,哪能逃过他敏锐、睿智犀眸。

在水电站一事上话闸一打开,秦翼敦仿佛是站在讲台上给学生讲课,滔滔不绝,叫钟国俊听的汗颜三分。

建设这个水电站,秦家兄弟还有另一个用心,要把后门山背后那条大溪建成小长江景点,与山顶的八卦塔景点连成一片。

第二天一大早,秦翼敦来到了八卦塔。

八卦塔出入口是一座城门式风味阁,占地两百平方米的四层阁楼:底下一层水泥构件,墙壁是经过钻子精打细琢过的石条砌成,看上去如同古城墙,上面三层楼才是精雕细刻的木阁楼。

步入城门,放眼望去,哇,三公里长大山,八座形状不一的高塔矗立——方塔、五角形塔、六角形塔、八角形塔、圆塔、月牙塔、楼阁塔、马蹄形塔。与八座高塔对衬的是亭台楼阁,吊脚竹楼,城堡,摩天轮,古时农村耕作雕像,古时名人雕像……

山腹地,也就是八卦塔中央是儿童游乐园。

哪儿也不去,秦翼敦径直朝钟氏孝义塔走去。

——钟氏孝义塔,确切的说,是栗坑坳的历史博物馆,里边摆放的是用石材、木材、竹片制做成的不同形状或雕刻或书写的钟族祖先的历史,栗坑坳村的演变,民俗民风,谚语警句,孝义、忠烈、爱情故事,古时的耕作、生活用具,栗坑坳村旧村貌的照片、视频等等。

爬上塔顶,凭窗面立,冷飕飕的寒风拂面,反倒心旷神怡,精神饱满。鸟瞰峡谷,溪变小了,像一条山涧。

过了五天,秦家兄弟和村干部去察看水电站选址。

徒步走了一刻钟左右,一行人来到两条溪汇合口,看了片刻,往下流边走边察看。

又走了大约两百米,那里是一个水潭,落差有五、六多米。要不是太窄的话,在此修建水库倒是一个好地方,因为往下溪水落差都比较大,也比较适宜建电站。

大家七嘴八舌谈论水潭到底有多深时,秦翼煊则语出惊人,一锤定音:“在这里修建一个大水库,把两边的石头开掉,山挖掉。”“国俊主任,水利局技术员要什么时候来?”

钟国俊回应说,可能还要过一个星期吧。

想了想,秦翼煊说:“一个星期就一个星期吧,和那些狗官们做事,我们也急不来。我等下先把这条路挖通,明天安排两组人开采两岸石头,石头要开采大,正好用来砌水坝。水电站地盘,等狗屁技术员来了再说。”

回村后,秦翼煊连家也不回,刻不容缓开动挖掘机;秦翼敦则找来叶振营和其他十个开采石头高手,村干部则去召集股东商讨明天动工事宜。——开采溪中大石头,这是景区的事,不属于水电站的事。

第十天,水利局技术员才来,一看要在水潭修建一个大水库,顿时震骇的双腿发抖,责备村干部简直是胡闹,修建这么一个水库,光光水坝至少花去他们从县里要到的那么一笔钱,他们能有那么多钱建水电站吗?

“哇,水坝要花这么多钱呐。”惊骇样子非常滑稽,秦翼敦大惊小怪惊叫起来。未等别人回应,秦翼敦又对技术员说:“赵师傅,现在我们把溪清理了,溪里巨石也开采了这么多,水潭两岸拓宽的差不多啦,你按百年一遇大洪水高要求,指导我们建水坝吧。”“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钱的事,我们慢慢想办法筹集,不就是几百万的事吗?”

好像几百万是从饭碗里抠下来,秦翼敦这狂妄口气,叫赵师傅听进耳朵里,心口冒烟:“按百年一遇大洪水要求建水坝,你们吃了豹子胆了你们。”稍停,目测一下上游,赵师傅更火:“你们知道这水坝要建多高吗,至少二十米高。你们考虑过下游村子的安全了吗,简直胡闹。”

笑嘿嘿的,根本不当一回,秦翼敦解释说:“赵师傅,你只管技术指导,别的事,你不必担心。下流以前是有两个小村子,已经搬迁到栗坑坳来。二十米高水坝,根本不算高吧。”

“二十米高水坝,还不算高,这可是我们县最高的水坝,秦老师。”气的脸色青紫,赵师傅咬着牙关,气愤愤的忍不住呵斥起来:“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和你一个老师说不清楚。”

“哈哈哈……”大家相互瞄一眼,莫名其妙放声大笑。

赵师傅眉头皱成一团:“钟主任,我先问你,你们到底有没有这么多钱,不能光凭秦老师这么一个秀才满嘴跑火车,把水牛都吹上天。”

很瞧不起赵师傅这个人,用城里人傲慢老眼光看待他们农村人。什么眼光,还把秦老师当作是一个满嘴跑火车的秀才。心头鄙视、讽刺赵师傅时,钟国俊眼露蔑视:“赵师傅,一切听秦老师的。他是我们村当家做主的活祖宗,连我爷爷这个村里老泰山都得拿他的话当令箭。”

“什么?”赵师傅瞠目结舌,狐疑地盯着秦翼敦。

这时,在一旁的秦翼煊,禁不住财大气粗,戏言:“赵师傅,你看,这个水库一旦建起,这条几公里长的溪像不像小长江?”“没有金刚钻,不敢揽陶瓷活。既然我们选定了这里,就是打下的楔子。不就是几千万的事吗,早在钟主任兜里放着呢。”

“什么,你们是不是钱多了发霉啊?”这一回,赵师傅眼珠子滚圆滚圆的暴凸。半晌,赵师傅才缓过神:“算我瞎眼,小看你们这些泥腿子,你们栗坑坳人如今一个个是土豪。可我就纳闷了哦,非常非常纳闷,你们有这么多钱,为什么还要低三下四跑去县里哀求当官的?”

傲气又神秘环视一圈大家,秦翼敦浩气凌云,一字一腔:“赵师傅,国家的钱是老百姓的血汗钱,被那些狗官大吃大喝,拿去偷养情人,让他们的老婆、子女跟狗一样跑到外国无度挥霍,为什么我们老百姓不能要一点花在正义事业上,造福贫穷的农民老百姓?你可别说你双手未沾上铜臭哦,赵师傅。”

做贼心虚。被秦翼敦戳破他沾有铜臭的手,赵师傅一时哑了,没话可说,终于领教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教书匠,心头不免几分愤怒,暗暗骂骂咧咧:“一个小小教书匠,敢跟我作对,以后这水电站三天两头的坏,你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明知水电站命脉捏在赵师傅手中,不敢得罪他,瞧他不高兴又窘迫神色,秦翼敦改口取悦他:“赵师傅,你把我们水电站建成第一流质量,等水电站完工,全村人盛情邀请你全家人来栗坑坳来做客,游览断崖、八卦塔景区。敢把水电站建成豆腐渣工程,栗坑坳乡亲会把你大卸八块,扔进断崖喂野兽哟,赵师傅。”

——水电站是百年大计。秦翼敦要的是质量,敢为民请命,他这后边一句是委婉警告赵师傅。

144笼络技术员

巴掌不打笑脸人。秦翼敦一句邀请赵师傅全家人游览断崖、八卦塔景区,叫他登时心花怒放,激动的心头怨恨消失。

因为要上课,秦翼敦提前回学校。

秦翼敦一离开,赵师傅好奇地问,秦翼敦不就是一个小小教书匠吗,他怎么就成了栗坑坳村当家做主的活祖宗?

说起秦翼敦,栗坑坳人如数家珍,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抢着说秦翼敦在栗坑坳的趣闻轶事。

我的亲爹哟,他就是传说中的栗坑坳这个山村城市的开拓、缔造者。不听则罢,一听,赵师傅心惊胆震,肃然起敬,非但不敢小瞧了秦翼敦,而且更是不敢对秦翼敦有丝毫怨言,更不敢得罪秦翼敦,他明白如今社会得罪土豪意味着什么?

八卦塔完工,秦翼敦每天不再打冲锋,歇了口气,可是现在又忙起来,中午、星期六、星期日放弃休息,与叶振营一道去开采溪中大石头。

别看有钱了,秦翼敦从未有老板感觉,仍然当自己是拿点工资的教书匠一个。村里嫉妒、眼红的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谩骂、讽刺他是个贪财鬼,这么有钱一个人还怕那么一点工钱被别人挣去,仍旧自己拼命干活。

五天后,十五米厚,一百十米宽的水坝坝基里、外两旁已经开始砌,中间则采用钢筋混泥土浇筑两米厚一堵“墙”,这样省去钉模板麻烦。

——挖坝基时,有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天大收获:溪床一米五厚处全是沙子。后来干脆把水库挖深一米五,把上边一层石头拿去填水潭。虽然这样一来,水坝又要挖深一米五,但是仔细算一算,还是非常划得来。

又过了一个月,水坝砌起三米高,浇筑钢筋混泥土。

当了三、四十年老技术员,赵师傅还是头一回所遇这种火箭发射一般快的工程进度,被震撼了,暗暗叫奇,再不敢小看身边这些不起眼的泥腿子。

但是赵师傅对秦家兄弟非要把整条溪里的蓄水达到两米深,困惑万分。这样一来,水坝无疑增加了高度。——赵师傅心头有道坎,秦家兄弟这不是钱多了放在家里发霉吗?

或许是秦家兄弟这么有钱,没有向他进贡点意思意思,赵师傅看在眼里,不吐不快。

星期六下午提前收工,秦翼敦去看水坝进度,赵师傅这才问出心中困惑。

“天机不可泄漏也。”秦翼敦嘿嘿一笑,“赵师傅,到时候你一切尽收眼里——自然明白。我也不是猪头一个,增高水坝,意味要多花一大笔钱,这我懂得。”

秦敦敦这么一说,赵师傅似乎明白了什么,抑或是给秦翼敦下套:“你又要在水电站下边修建个水库,看来,肯定是为养鱼,溪里的水才要那么深,是吧,秦老师?”

……哈哈哈。秦翼敦忍俊不禁:“赵师傅,你写作文离题千里。搞技术,你行。搞创新,你不行。在水电站下边修建一个水库,自有妙用,是把水抽回上边水库,这是现在小型水电站的一大胆创新。这样,干旱季节,也不会造成水库枯水。”

一个干了三、四十年水电站建设的技术员,居然连水电站下边建水库的妙用都不懂,赵师傅一阵汗颜,把脸装进裤裆里。

若有所思,似乎没有看出赵师傅的窘迫、汗颜,秦翼敦慨叹地说:“如今社会,靠创新才能赚大钱,老跟在人家屁股后头,只能喝一口刷锅汤。”“赵师傅,你这老古董脑袋瓜子要更新更新啦,不创新,只能原地踏步。按你的方案,我们这个水坝没有一千万是建不下来是吧,可我们顶多是两百万。”

面红耳赤,赵师傅无语。

五·一前夕,水坝竣工。

站在高高水坝上,放眼张望前方无际溪面,清滢滢的水将天际与溪面衔接,那画面太美太壮观,叫人心潮澎湃,冥冥中自己就在长江上。

——这条溪,其实是另一个大水库,越往上流越深。

三十日下午想提前收工回鼓安,还未等赵师傅动身,秦翼敦匆匆赶到工地,来到他面前。

开门见山,秦翼敦直截了当地说:“赵师傅,明天就是五·一劳动节,你是水电站的功臣,我郑重、盛情邀请你父母亲、老婆、子女明天前来栗坑坳过节,让你亲手揭开我费劲把水坝建这么高的天机。不来,可别后悔的跳水库哟。”

“天机,水坝的天机?”赵师傅一双眼睛瞪得门环大。

没有回应赵师傅的话,只是留下神秘抿嘴一笑,秦翼敦即转身匆匆离开而去。

坐在回鼓安的旅游公交车上,脑子里琢磨秦翼敦所谓天机,赵师傅实在想不出水坝建高还有什么天机,无非就是蓄水罢了。

但是赵师傅不愿意失去这个机会,既然秦翼敦盛情邀请,就不可能叫他一家买门票游览断崖、八卦塔吧。所以,第二天早上八点多钟,赵师傅带着父母亲、老婆、子女来到栗坑坳。

去学校找秦翼敦,听说他去水库,二话不说,赵师傅带着一家人直奔水库。

等到赵师傅赶到水坝上,一瞅,震惊得差点跌落水库:溪中已经多了十艘划船,十艘花船,还有十多个竹排。

这时,秦翼敦正站在一个竹排上指挥……

溪与水潭的落差处埋着无数根六、七米长的石柱,把溪和水库隔开,使得那些船和竹排无法到水库这边来。

一看之下,赵师傅暗暗惊叹,这个教书匠还真有两把刷子哦,贼精贼精的,还懂得把溪利用起来,赚钱。

这时,秦翼敦也看到赵师傅一家人,朝这边大声喊道:“赵师傅,快带你的家人过来吧,那艘花船是给你一家人留着。”

——小划船和竹排载四、五个人,花船载十来个。

在这片刻间,心里突然袭上一团愧疚,愧疚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因为秦家兄弟一直未对他进贡,他心头一直怀恨。可人家小小一个教书匠,当他是水电站功臣,对他敬重如若泰山,盛情邀请他一家人游玩小长江,这是何等气魄!

把赵师傅老母亲扶上船,秦翼敦笑嘿嘿地说:“赵师傅,怎样,我把水坝增高, 将这条溪利用起来,打造成一条小长江供游客游玩,这个你没想到吧。”

脸一窘,赵师傅心不由衷地点头:“秦老师,你头脑好用。”

谦卑一笑,接着又把赵师傅老父亲扶上船,秦翼敦边说:“不是我头脑好用,赵师傅。从事景区开发的人,这一点都想不到的话,我也是猪头一个。”“船上给你们备了茶点、水果。你们一家人尽兴玩吧,中午我请你们在学校食堂用餐。”

什么,只在学校食堂请他一家人用餐,不是在宾馆?赵师傅一听,心又冷了一大截,满腹不高兴,大骂有钱人小气。

是一个比狼还警惕比蛇还灵敏的人,赵师傅脸色骤变,没有逃脱秦翼敦眼睛,他心头暗暗嘲笑、讽刺——赵师傅,你不要得寸进尺,我对你算是仁至义尽。你们这些人平日就是向别人伸手伸习惯了,是一条喂不饱的毒蛇,甭想我会满足你的贪婪。

145金牌状元老师叛变

午饭桌上,先是看一眼儿子,赵师傅然后才把头扭向秦翼敦,说,有件事想求他?

什么事,说吧?秦翼敦回应的非常干脆、爽快,只要不是叫他去抢劫、杀人、放火,吃鸡的事,上刀山下火海,他尽力而为,可以亏待别人,他可不敢亏待赵师傅这个水电站的功臣哟。

又听到秦翼敦夸他是水电站的功臣,这话听进耳朵里,十分享受,赵师傅又得势:“秦老师,这段时间住在你们学校,我看出了,你们学校实力比一中强,教学质量更是比一中高,又有大学的退休老师,又聘请了省城名校教学经验丰富的高中老师。我想,下学期把读高一的儿子转到你们学校,不知道……”

你儿子要转到我学校就读书,好啊,这下可是你栽在我手里,你就没优势跟我叫板,可爱的赵师傅哟。心头贼得意,佯装皱眉,想了一会,秦翼敦才开口:“赵师傅,别人的子女不接收,你的儿子是一定要接收。”“不过,我要事先跟你说明一点,赵师傅,我们学校是真正意义上培养学生德智体全面发展的素质学校,学生必须参加野外劳动。”

还算赵师傅有点眼光,这一点他倒是非常赞成,说现在的孩子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过着公主少爷的生活,根本不懂劳动付出汗水的辛苦,才不会下苦功读书。

“那行,赵师傅。”秦翼敦一锤定音,非常干脆:“在放暑假之前,把你儿子转学手续办好。”“我们麒麟学校是所新学校,办学经验还在摸索中,可能有的方面不如别的学校,但是培养学生独立生活,老师教学水平高,学校环境好这三点肯定全县第一,没有哪所学校能跟我们相比。”

一个学校只要教学水平高,其它的都不是问题,家长的眼睛是雪亮的,自然而然会不惜代价把子女送进这所学样就读。

秦翼敦做梦都在想着能把鼓安县一中高中学生挖过来,赵师傅自愿把儿子从县一中转到麒麟学校,正是他求都求不来的好事,表面装作顺势卖给赵师傅一个人情,其实秦翼敦心里一股欣喜狂涛席卷,沛然莫御。

担心夜长梦多,趁水电站尚未完工,夫妻俩夜里商讨到半夜,赵师傅要在五·一假期过后,即把儿子转到麒麟学校。

因为赵师傅儿子在班上,成绩在中上,居然发神经的把儿子转到麒麟学校,这件事在鼓安一中传开后,引发一场轩然大波,不说是十八级大地震吧,但至少也是十二级地震。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高考分数公布半个月后,鼓安一中金牌状元老师——鲁辉,他下午出乎意外出现在麒麟学校,炸破一个大酒桶,说是想调到麒麟学校任教。

这可把言萍萍震骇得头晕,无所措手足,大半天缓不过神志,难道麒麟学校果真有这么巨大吸引力?

秦翼敦跑到医院工地去了,言萍萍不敢做主,她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诈,会不会是鼓安一中校长使的诈降计,揣着什么阴谋派人前来刺探麒麟学校军情,赶紧叫王娜茜去把秦翼敦找回来。

出现在王娜茜面前的秦翼敦土头灰脸,不折不扣一个农民工,不是一个教书匠。

匆匆赶回学校,也不回去换身衣服,洗下脸,从头到脚一身邋遢,秦翼敦没有形象的大模大样、旁若无人走进校长办公室。

屁股未落座,秦翼敦朝鲁辉打声招呼,叫李婉青给他沏杯茶,王娜茜没有赶上他。

像个农民工,大口大口地喝茶,秦翼敦一边听言萍萍的介绍,等言萍萍说完,他一杯茶也滴水不遗:“鲁老师,早听说过你是我们县第一金牌状元老师。”“一中那么好条件,人人想进也进不了,你倒逆袭,跑到我们这么一所乡村学校,你可不可以真诚对我们说说这其中缘由?”

看看大家,又望望门外,鲁辉似有什么顾虑,欲言又止。

最见不得这种扭扭捏捏的人,秦翼敦口气变硬:“放心吧,这是校长办公室,我们学校老师素质高,极尊重个人隐私,不会有人擅自溜进偷听。你什么也不说,说明你不是诚心,是一个懦弱的人,我们是不会接受。”

话说到这个份上,不是甚么见不得人的隐私,鲁辉多少也得拿出一点诚意:“既然想来你们学校任教,就必须是诚心。”“八六年的时候,一中高三六个班。那年,每个班保送上师范大学的只有一个名额,我在(3)班。在(3)班,我和潘世严成绩不相上下,但我数学、体育比他强,保送生便在我们两个之间竞争……”

“潘世严,不是一中的校长吗?”这时,秦翼敦插一句。

“对。就是这个卑鄙、无耻小人。”鲁辉这时一脸愤怒、仇恨:“潘世严有靠山,当时他堂叔是副县长,舅舅是医院院长,在体检中硬说我心脏有问题,害得我当年高考不能参加。我父母亲担心我身体,暑假把我送到省医院去检查,结果一点问题也没有。自从前年潘世严上当校长后,不择手段排挤我,评职称,我没份;评先进,我没份。别的老师看不惯,替我打抱不平,他就一句话:鲁辉这个人教学水平确实有一手,但政治思想不行,品行作风上不行,平时又爱发牢骚,攻击领导等等。”

“简直是恶棍。”曾经遭到过上司的排挤、陷害,鲁辉这么一说,冀小艺非常憎恶潘世严,忍不住愤慨,咬牙大骂一声。

强忍满腔仇恨,鲁辉无助眼神看着大家,咬牙切齿:“秦老师,言校长,冀副校长,李副校长,王副校长,你们也知道,这个社会是狗官的窝,没有我们老实人说理的地方。”

悄悄与言萍萍、冀小艺、李婉青、王娜茜交换一下眼神,秦翼敦对鲁辉实言相告:“鲁老师,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团队,但是我们不是公办学校,待遇比不上一中,教学任务繁重,连她们四个每天至少要上四节课。这一点,你要慎重考虑考虑……”

校长、副校长每天还要上四节课?鲁辉怀疑秦翼敦这是在试探他,不当回事,信口说:“只要不生活在压抑、苦闷的阴暗角落,教学任务重,没啥,工作环境要的是一种好心情。”

“这一点,你绝对放心。”秦翼敦天庭冒出一团寒气,千年冰川眼睛逼视鲁辉:“我们学校对所有老师一律一视同仁,凭个人能力、才华公开公平竞争,凭个人操守、素质公开公平竞争,人人都有当各机构部门主管的机会。”

只要公开公平竞争,在竞争中败给别人,他鲁辉毫无半句怨言。——来之前,鲁辉早听说麒麟学校竞争岗位一事,他正是冲着这一点而来。只要离开一中那个无理可讲的土匪窝,有个公平竞争天地,他心甘情愿牺牲那么一丁点待遇,人活的是骨气。

事情并没有遂鲁辉所愿,秦翼敦并没有当场答应收下他。

冀小艺、言萍萍、李婉青、王娜茜四个女的好奇又困惑地端详秦翼敦,按他自己曾经的遭遇,应该当场收下鲁辉才是,可他意外做出与他性格、作风逆反的事。

这时,王娜茜说:“如果鲁老师来我们学校,就撬动一批一中学生转学到我们学校,非把那个狗屁校长气死不可。”

智者千虑的将军风范,秦翼敦眉宇一蹙,悟出一道运筹帷幄谋略:“娜茜说的没错。但是我们不能因为鲁老师是金牌状元老师,从一开始就助长他的恃才傲物,养大他的脾气。”“我们好好准备一下,过一个星期对他举行笔试、面试,过不了关,不能聘用。”

146艺高胆大办高三

要对他笔试、面试,的确叫鲁辉心头不爽,像他这样一个出了名的金牌状元老师,还用的着笔试、面试吗?但是他想离开一中,进人家学校,就得依了人家规矩办事。

一个星期后举行的笔试、面试,鲁辉遭到了前所未有重创,笔试虽然得了一个良,但是面试勉强凑个及格。

金牌状元老师居然被挖走,奇耻大辱,潘世严恼羞成怒,感到当众被人抽耳光。

第二天上午,带领一中一帮人马,潘世严气势汹汹赶到栗坑坳麒麟学校兴师问罪。没有了金牌状元老师,他靠谁给他创造业绩,一旦来年高考不如往年,他会被家长们骂个狗血淋头。

胆敢找上麒麟学校兴师问罪,没了王法是不是,正在办公室里的秦翼敦,听到斜对门言萍萍办公室传来潘世严责骂声,火起,一脚蹦出办公室,闯进言萍萍办公室。

径直奔到潘世严跟前,不容他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容他看清到底是谁,猝不及防,啪啪啪啪,秦翼敦朝他脸上没商量就是几个响亮耳光:“哪里来的土匪,狗胆包天了是不是,敢跑到麒麟学校撒野,没了王法是不是?”

在一中,一手遮天,武断专横,土皇帝一个,潘世严是人怨天怒,但慑于他的权力、靠山,人人敢怒不敢言。

被秦翼敦抽耳光,没人站出来替他叫屈一声,却是幸灾乐祸。

两眼冒金星,缓过神,火冒三丈,潘世严霍地蹦起来:“你挖我一中金牌状元老师,还打人,有理了是不是?”

也剽悍,一指直戳潘世严脑门,秦翼敦怒斥:

“我警告你——潘世严,这里是栗坑坳,不是一中,别在我这里撒野耍威风。挖一中的金牌状元老师,又怎样?留不住人才,只能说明你的无能、窝囊。”

“今天不把这事给麒麟学校一个交待,你们这一群猪头、蠢货,就休想走出栗坑坳。”

“言校长,把我们聘用鲁辉老师的笔试、面试视频给他们,叫他们明白我们有没有去挖一中金牌状元老师。”

“不跪在广场上,向全村人磕头谢罪,今天就叫他们横着爬出栗坑坳,没了王法,没了天理,敢跑到我麒麟学校撒野。”

谴责、咒骂声掷地,秦翼敦怒不可遏奔出办公室。他这几耳光打出了麒麟学校的气势,几个女性震惊、错愕之后,是对他的膜拜、崇敬,个子不大,胆子倒不小哦。

一中几个家伙未看完鲁辉笔试、面试视频,突然蜂拥而进一群手持木棍的老头,嘴里大骂:“哪里来的土匪,敢跑到我们栗坑坳麒麟学校撒野,没了王法是不是?”

吓的,一中的几个家伙脸色登时跑掉,尿裤子。

——原来是出了校长办公室,秦翼敦立马给钟国俊打电话,如此如此说了一番。

当下,言萍萍又打电话到教育局,夸大事态在局长面前告了潘世严一状。

两个钟头左右,教育局局长亲自赶到,可是这时栗坑坳泥腿子也越聚越多,事态一触即发。

最后,是在钟财富这个老泰山挥起拐杖要爆打潘世严的头,一中几个家伙被逼无奈,只得跪在石雕前磕头谢罪,这才平息怒火心烧的栗坑坳人。

不是秦翼敦得理不饶人,他这是要借这件事,把麒麟学校名声打出去,把鲁辉这个金牌状元老师到麒麟学校任教的事宣传出去,把一中高中生吸引到麒麟学校。

讽刺的是,事隔三天,上午,八、九个高中生模样的人出现在言萍萍办公室里,其中一个女孩好奇问:“请问,秦校长在吗?”

“秦校长?”憋不住好笑,言萍萍格格格笑了起来:“我是校长,姓言,你们有事吗?”

“怎么会是你是校长啊,那,那,秦老师呢?”没有回言萍萍的话,其中一个男孩惊讶得脸走样。

“噢,原来你们是来找秦老师啊!”言萍萍这才仔细打量面前的八、九个人,然后笑吟吟的对他们说:“秦老师就在我斜对面那个没有门牌的办公室里。”

一声“谢谢”还在办公室回荡,一群人早已消失在办公室。

这个时候,秦翼敦也正在伏案思考,下学期的老师如何组合,才发挥出更大优势?

“秦老师!”一群人惊喜叫一声,蜂拥而入。

抬头一看,秦翼敦怔住,面前的六男三女,似曾相似,惊异地问道:“你们是……”

站在最前头的男孩笑嘿嘿地说道:“秦老师,我是北厝村的赵辉泉啊,你认不出了呀,当年我们八个外村学生被欺负,是你……”

“噢,原来是你们啊!”赵辉泉的话未说完,秦翼敦立即想起来:“到里边坐吧。一个个都长这么大,完全变了,哪能认的出。”

把大家请到里边的会客室,给他们沏了茶,秦翼敦又跑到语文教研组,把钟小娟叫出办公室,对他耳语一阵。

疾步回到办公室,秦翼敦搬着椅子到会客室,在学生们面前坐下,欢喜地问他们的近况。

当大家正谈到兴劲头上时,钟小娟提着许多水果进来,她还未来得及开口,九个人蹦了起来,异口同声:“钟老师好!”

“同学们好!”钟小娟高兴、欢喜的也是一时视线模糊:“来,大家吃水果吧,都已经洗过。”趁着学生们吃水果当儿,钟小娟也出去搬了条椅子进去。

当下,师生情绪高昂,欢声笑语。

祈盼目光注视着秦翼敦,赵辉泉说:“秦老师、钟老师,下学期,我们学校也办高三吧,我们几个都想回到我们学校读高三,听说我们学校有好几个老师是大学的退休老师。”

这叫秦翼敦犯难,他又不想拂逆学生心愿,叫他们失望。想了一会,秦翼敦笑嘿嘿地说:“这可是件大事,我必须和校长们商量商量才行。”“你们今天就别回去,明天呢,叫钟老师带你们去断崖、八卦塔两个景区玩一玩。你们现在先去参观参观我们的新学校,我们晚上再好好相聚一堂,现在我和钟老师还有别的工作,不能陪你们。”

隔了几年,见老师还是对他们这么好,这九个人抑制不住情感洪峰的袭击,个个感动的热泪盈眶。

中午的时候,秦翼敦、钟小娟陪这九个学生在食堂用餐。——虽说是放暑假了,但是许多家长不在家的学生仍然住在学校里。

多半是不想叫这九个学生带着失望回去吧,下午,秦翼敦把冀小艺、言萍萍、李婉青、王娜茜叫到一块,研究办高三的事。

乍听之下,李婉青一声惊叫:“秦老师,我发觉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刚刚大前天抽一中校长耳光,今天又要办高三,是不是小娟夜里偷喂了你豹子胆啊,呵呵呵……”

“格格格……”随着李婉青的笑声,冀小艺、言萍萍、王娜茜也放声大笑。

脸一红,秦翼敦窘迫的诙谐嗔怪一声李婉青:“李老师,你工作上谈私事,带了一个坏头。”

四个女的对视一眼,又是一阵呵呵呵大笑。

气吞万里如虎,秦翼敦胆略震山川——

“我是这样想:那九个学生,再加村里也有十几个下学期读高三的学生,这样,就有二十多个学生。”

“我们去一中、二中、职高再挖几个下学期读高三的学生。”

“另外,叫那九个学生到他们三个县的高中、职高帮我们大力宣传宣传,或许也能挖几个学生。”

“所以凑一个班学生,应该不会有多大困难。”

“况且,我们现在又有教学水平高,经验丰富的高中老师,不必另外聘请老师。”

“有没有这个胆略、魄力办高三,关键时刻全看你们三个校长了。娜茜不算,她没教过高三。”

震惊下,冀小艺、李婉青、言萍萍怔的像呆鹅。

烫手山芋扔在冀小艺、言萍萍、李婉青手上,王娜茜有点事不关己,一身轻松的情怀,她力鼎秦翼敦,狡黠眼睛一看冀小艺、言萍萍、李婉青:“教书匠分析的有道理。冀老师、言老师、李老师,你们三个下决心吧,别叫教书匠这么一个师范生看不起你们,连高三都不敢办的哟——”

147敢为差生请命

当看到秦翼敦深邃眼睛目光如炬凝视她,晓得那目光蕴藏着什么?冀小艺扭头看一眼言萍萍、李婉青,一锤定音,“行。人家一个师范生都有如此胆略、气魄,我和言老师、李老师也不能当缩头乌龟,该出手时就出手。”

冀小艺都表态了,言萍萍更无顾忌,嬉笑小叔子:“翼敦呐翼敦,你这一剑下得实在有点重,把阿嫂我逼向了悬崖边。”“行。不就是办个高三吗,想难倒我们这几个大美女,你教书匠也太小看我们哩,一个字——办。”

晚上在宾馆与九个学生相聚,秦翼敦欣喜地告诉他们,学校已经决定办高三。有些宣传单,他们回去后在县城里,帮学校发一发,大力宣传宣传,最好是在补习期间把宣传单发高二学生手中,尤其是要想办法把宣传单发给职业高中学生。放心吧,学校不会叫他们吃亏,会给他们每个人一千块钱作为宣传期间费用。

最后,秦翼敦笑嘿嘿地说:“怎么样,新学校条件不错吧,特别六人一室的高中生宿舍更是像这宾馆一般。”

九个学生笑逐颜开,啧啧赞叹秦翼敦神马啊,短短四、五年间,把学校建的和一所大学一样。只是不理解的是,他怎么会把校长让给别人当,自己连个副校长也不是?

只是谦卑的笑笑,秦翼敦清淡地说,一所拥有高中的学校,他这么一个才师范毕业的人,水平、能力有限。

第二天,钟小娟带这九个学生游览断崖、八卦塔景区。

等九个学生们一回去,秦翼敦也全力扑在招收高三学生这件大事上。不说别的,他也要在潘世严面立威一次。

一个月来不辞辛苦,王娜茜、钟小娟两个人带领艺术团不但奔波在境内各乡镇大街上演出,而且连隔壁三个县也去,把麒麟学校招收高三学生的信息发布出去。

这一招,把鼓安县职高的几个头头惹急,他们如同热锅上蚂蚁,担心高三学生被麒麟学校挖走,到头来职高只能去面对倒闭风险。他们也想学学麒麟学校搞个艺术团,去争生源,可是他们一时没那个能力。前两届的高一新生,职高也只是勉勉强强招收到一个班学生,真的是丢尽了颜面,连老师走到大街上都没脸说自己是职高老师。

——虽说是读职高,但天底下哪个家长不希望自己子女上大学?读职高,那是无奈之举。

究竟能招到多少个高三学生,秦翼敦心里一点把握也没有,他已经使出全部智慧,实在招不到学生,也只好面对现实,将就的办个二十几个学生的高三吧,因为这本身是一步险棋。

八月中旬,开始有家长带子女前来麒麟学校考察,大多数是隔壁三个县的人。

忧心忡忡、忐忑不安中,终于迎来新学期注册报名日子。

——麒麟学校每学期都要招收新生,所以注册报名比别的学校早了三天,这学期则是提前一个星期。

截至八月三十一日注册报名日止,高三共招收了六个班的学生,特别难得的是外县学生占了一半,尤其叫人始料不及的是鼓安一中居然也被挖走了近百名学生,其余的当然是鼓安职高学生。原本高三仅有四个班,每个班也就是四十多个学生,这下子,职高高三剩下一个班学生。

气的呀,职高几个头头大发雷霆,跑到教育去告状,告麒麟学校恶意抢夺生源。可是麒麟学校的学杂费比一中的还高四、五百块钱呢,这叫恶意抢夺生源吗?

叫人笑崩两颗大门牙的是,潘世严更是气的如若疯狗,对鲁辉仇恨的有弑母杀父之仇,硬是诬陷鲁辉帮麒麟学校挖走一中五个高水平老师。

水涨船高。

每次招生意想不到收获,把秦翼敦推上了山峰之巅,极度兴奋晕了他的头,仿佛坐在宇宙飞船上,遨游太空。

九月一日清晨,旭日普照麒麟学校。

按捺不住心海那团澎湃,早早的起床跑到高中部去,看到已有学生在打篮球,秦翼敦旭日般鲜明的脸,灿烂的溢出蜜。

秦翼敦正要朝学生宿舍楼走去当儿,手上举着篮球的赵辉泉,突然问道:“秦老师,听说你把你们县一中校长打了,还逼着他们一伙人跪在广场石雕前磕头谢罪,有这事吗?”

一提到潘世严那个王八糕子,秦翼敦胸口填满愤恨:“那个狗东西,他当年保送上大学就是仗着堂叔、舅舅是个官。当了一中校长,排挤老同学,没本事留住人才,带一群狗腿子狗胆包天跑到我们学校兴师问罪,我不抽他耳光,抽谁耳光。”

“秦老师,你不畏邪恶的正义红心,就是我们这些外地学生的靠山和后盾。”另一个学生泪眼泛光。

这个学生的话,叫秦翼敦内心一阵慨叹,自己当年出于教师本能的操守惩恶扬善,意外的得到学生如此敬重、信赖。没有昔日几个外村学生,这学期也不会办高三,不办高三,也不会有惊世奇迹发生。

由于高三学生大部份是由职高转学来的差生,如何叫这些差生尽快掌握、提高高中的基本知识,成了秦翼敦一块心病。这个大问题必须解决,不解决,明年高考,他真的不敢想象下去……

夜深人静。

站在窗口,仰望柳梢头上的皎洁月牙儿,秦翼敦心驰神往,思索着困扰他大脑的大问题。

不知道什么时候,钟小娟来到秦翼敦身边,抱着他手臂,小鸟依人偎依在身上,燕语呢喃:“阿哥,你好几天没喂喂我小妹妹了,今晚好想要。”

惊醒过来,转过身,把手伸进钟小娟衣服里,抓她的大蜜柚,嘴上则说:“小娟呐,现在高三已经办起,学校总算是正正规规了,你一辈子的事业是老师,不是老板。”“高三的学生七成都是差生,如何叫他们在明年高考中考出好分数,这件事两天来像一座大山压在我头上。店铺是你阿爸、阿妈的事,你要把心思、精力投到学校事业上来,多替我分担些。”

“我怎么分担,你又不让我当领导。”钟小娟满腹幽怨。

冷不丁重重一捏钟小娟的蜜柚,秦翼敦刚要开口,被钟小娟抢先:“干么呀你,想把我捏变形呀——”

瞪一眼钟小娟,秦翼敦呵斥她:“你真要有心替我分担,用的着当领导吗,学校哪个老师不知道你是——翼敦的女人,你的话,谁不听,你说?”

情哥哥的话是硬道理,钟小娟哑口无言。

苦苦的思索了三天,仍然拿不出个寅卯,第四天晚上,秦翼敦亲自主持召开了一场高三授课老师座谈会。

面对一个个学历比他高,教龄比他长的老师,秦翼敦不自卑:

“各位老师,高三学生八成都是差生,他们很多别说是考上一中,连二中考不上,才上的职高。”

“如何突破他们的极限,使他们在明年高考中考出好成绩,这是摆我们面前的一个非常严峻大问题,就像一座大山正好挡在了我们校门口。”

“时间紧迫,任务重呐,各位老师,我只好请求你们出谋划策,针对这些差生制定出一套行之有效的独特学习方法。”

“生活上有什么困难,你们尽管提出,我会倾力帮你们解决。”

“各位老师,就像坚信自己一样,我坚信你们的才华、智慧、教学经验。麒麟学校的命运,高三学生的命运全交给你们,牢牢攥在你们手中!”

148老同学求职咄咄逼人

寥寥数语,没有许诺,没有夸奖,没有空谈,没有虚伪,句句是真金白银,秦翼敦这是以心交心,以真情换信赖,将大家凝聚在他身边,拧成一股绳,向明年高考冲刺。

两天后,老师们拿出了各自一套详细方法。秦翼敦又专门开了一个研讨会,大家相互交流,公开讨论,取长补短,最后凝成共识,由秦翼敦这个教书匠拍板定下。

压在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秦翼敦眼下要做的一件事是,办一场“中秋·国庆晚会”,让这些离开家的学生过一个有意义的节日,所以叫王娜茜、钟小娟领着艺术团成员加紧排练。

星期日黄昏时分,匆匆跑到水电站去,秦翼敦已经给赵师傅下了死命令,水电站一定要在国庆节发电。国庆节发不了电,要一刀下去把赵师傅阉了当太监,叫他无法向老婆交待。

一口气赶到水电站,闯进机房时,秦翼敦正巧看见赵师傅在安装机组,他没有去打扰,在一旁观看。

直到收工,秦翼敦才开口:“赵师傅,辛苦你了!”

拍拍身上灰尘时,赵师傅也来那么一句生硬的幽默:“有你这个阎王爷一个的教书匠在背后踹我屁股,我敢不辛苦吗我——”

可是秦翼敦在这件事上幽默失灵,脸庞冷峻:“赵师傅,你们这些在单位的人官僚得不得了,不跟在你屁股后头烦你,不知道这水电站要到猴年马月才能竣工。”“赵师傅,国庆节晚会不能用我们自己水电站的电,我把晚会一个节目撤掉,你一定会后悔的要么跳水库要么跳断崖。”

“什么节目,是要我这五音不全的粗汉上台哼小调吗?”赵师傅惊讶眼睛瞪着如若两个门环。

斜视一眼赵师傅,秦翼敦吊他胃口:“天机不可泄漏。”

又是天机不可泄漏。不满地瞪一眼秦翼敦,赵师傅只好忍了,谁叫他儿子是麒麟学校学生呢。听他儿子说,麒麟学校老师比一中老师强多啦。

十·一国庆节,栗坑坳人终于用上自己水电站发的电,结束将近两块钱的高电价,每度电只要五毛钱。

今年中秋·国庆九天长假,每天前来栗坑坳旅游观光游客达到十万人次,说栗坑坳是人山人海,一点不为过,因为有四个景点,人流量科学分流,所以每个景区并不会人满为患。

把开店铺那些人忙到乐得合不拢嘴,店面小的人肠子悔青,未在街面盖房子开店铺的人后悔的要去跳断崖要去跳水库。

一大早,秦翼煊、言萍萍,秦翼敦兵分三路去巡查景区。钱可以少赚,但是安全对他们来说是头等大事。

学校有李婉青、王娜茜两个副校长在校长办公室值班。

李婉青、王娜茜两个人正在攀谈明年学校能招收到多少新生时,走进一个形容憔悴,眼神无志,但却西装革履男子,他比秦翼敦高还高出一个头。

男子一开口即没头没脑咄咄逼人问道:“秦翼敦呢?”

对视一眼,李婉青还是保持三分礼貌:“秦老师去景区了,你有什么事吗?是工作的事,说吧,我们两个是副校长。”

“一个副校长也能做主?”男子一脸不屑。就在王娜茜要发火顶他几一句当儿,男子又咄咄逼人冒出一句:“我要到麒麟学校任教,这么大的事,你们也能做主?”

“能!”男子咄咄逼人,王娜茜比他盛气凌人三分:“先把你的‘简历’给我们看看,看看你有没有能力、才华胜任我们学校的老师。”

胆敢向他要“简历”,男子火了,怒斥叫嚷:“我是秦翼敦的同学祁堂友,要什么‘简历’,简直是胡扯。”

李婉青毅然道:“对不起。没有‘简历’,那只好是从哪里来,你回哪里去。麒麟学校招聘教师条件是:只论能力、才华、操守、品行、丰富教学经验,不讲学历,杜绝人情招聘、面子招聘、权力招聘。别说是秦老师的同学,秦老师的老师也没用。”

——男子正是秦翼敦那个高高在上的昔日同学祁堂友。

姑姑退休,没了第一个靠山,祁堂友的教学水平也越来越臭,越来越烂,最后被学校辞退,回到他村子的小学任教,他那个漂亮老婆也跟他分道扬镳——离婚了。

在乡下窝囊的憋了一年,祁堂友没法子再憋下去,这才想起昔日同学——秦翼敦,异想天开想攀上秦翼敦这棵大树。

出师不利。祁堂友万万没想到头一回找秦翼敦没找着,碰上了大张海口能做主的李婉青、王娜茜,他的“简历”在她们面前暴光,岂不是遭到她们的羞辱。

仍然有恃无恐,祁堂友咄咄逼人:“秦翼敦什么时候回来,他手机号码多少?”

霍地站起,王娜茜芳颜大怒,但说话还算客气:“学校招聘教师的事,由言校长亲自主管,她也去景区,你找秦老师也没用。我看你是冒充的吧,秦老师哪会有你这种没素质的同学。要秦老师手机号码也可以,等你证明自己是秦老师的同学,再来向我们要吧——”

“你……”祁堂友这个气呀,额头青筋一条条爆凸,两个腮帮子在剧烈抽搐:“你们如此没素质,秦翼敦猪头一个,笨的找你们当副校长。”

“呵呵呵……”祁堂友这话,叫王娜茜、李婉青实在没法憋住不笑,她们没素质,秦翼敦笨,天呐,世上也就剩下眼前这个愚妄之徒是人间精品。

突然,一阵铃声,高三学生下课了。

不一会儿,走进一个中年男教师:“李副校长……”可是中年男老师下边的话说不出口,惊叫一声:“堂友,你怎么会在这里?”

转头一看,巧了,竟然是表哥傅育关,祁堂友比傅育关更吃惊十二分:“表哥,你怎么也会来这里?”

“我现在是麒麟学校的老师。”傅育关狐疑盯着祁堂友。

“什么,你也被一中辞退?”祁堂友惊吓得脸色跑掉。

气不打一处来,傅育关怒斥道:“你放什么狗屁,堂友,我不是你。一中,你以为一中是个稀罕的地方吗?告诉你吧,堂友,是我自己辞职不干,来麒麟学校。”“怎么,你也来麒麟应聘,我劝你呀,回去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麒麟学校连小学部老师都要大专水平,就你?呶,这个王副校长就是主管小学部。”

这时,李婉青笑了起来:“傅老师,你这个表弟可是人才一个哟,他刚才骂秦老师笨,骂我和王副校长没素质呢。”

“你——”傅育关气的差点当面要搧祁堂友耳光:“李副校长,王副校长,你们崩理睬他。他自己是被学校辞退,跑到乡下小学当老师的人,还有脸在你们两个面前说这般无耻的话。”傅育关也顾不了表弟不表弟,他这是要把自己与祁堂友撇清,免得祁堂友牵扯上他,影响他在麒麟学校的前途。

“被辞退——”王娜茜大惊小怪:“哇,真是个大人才咧!”

“谁是大人才啊?”这时,秦翼敦走了进去。

见秦翼敦回来,李婉青讽刺祁堂友:“当然是秦老师你这个同学哟。他要来我们学校任教,我和王副校长向他要‘简历’,他骂你是猪头,笨的叫我们两个这么没素质的人当副校长。”

仔细一看,秦翼敦这时也看到了祁堂友,当年的事立刻浮现在眼前,顿时一团愤怒涌上心头,“啪”猝然一个耳光,打地祁堂友两眼冒金星:“这一巴掌是还你当年那一巴掌。”

“啪”未容祁堂友缓过神,秦翼敦又是一个响亮耳光:“这一巴掌是叫你明白——当老师,要先学会做人;当好老师,要先修养师德。”

报了当年一巴掌之仇,秦翼敦停下手冷嘲热讽:“李副校长,你们还不知道吧,我和这位老同学同年师范毕业,他是个很了不起的大人才,留在城里小学当老师。我笨,只能躲在被大山隔断没人知道的穷山沟当一个被人看不起的教书匠。”

“祁堂友——祁大老师,我这个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菩萨,你还是走吧。”

“要想麒麟学校接纳你,祁堂友,除非你姑姑重新投胎,当上美国的教育部长,看看能不能用强权霸凌我——翼敦这个小小教书匠就范,容纳下你这个天生尊贵的大才人。否则,麒麟学校大门只朝无权无势无靠山的普通老师敞开,不对你这种有靠山的大人才开放。”

149与技术员交易带徒弟

水豆腐掉进灰里——没法收拾了。祁堂友还拿自己当人物,有脸跑到秦翼敦面前,要秦翼敦收下他,真的是个人才。

若还有脸赖在麒麟学校不走,祁堂友不是一个人,脸皮厚到大炮也轰不破。要知今日,他祁堂友何必当初高高在上,不放下尊贵的身价。

深怕祁堂友这个表弟给他带来霉运,傅育关早已不知在什么时候溜之大吉。

被原来的学校赶走,还不如他秦翼敦当初跑到被大山隔断的山旮旯栗坑坳当教书匠,今天还有脸来找他。一想到祁堂友的不知廉耻,秦翼敦忍不住哈哈哈大笑,喟然长叹一声:“人不要脸皮,连鬼都害怕——”

忙着不可开交,偶尔遇上祁堂友这么一个自负家伙娱乐娱乐,秦翼敦感觉也是一件不赖的事情。

国庆长假一结束,累的仅剩下一口气的那些开店老板们,终于可以坐下歇一口气啦,他们心里那份兴奋激动、赚钱喜悦,线穿豆腐——甭提啦,谁也没想过原来赚大钱也这么累人。

假期结束第四天晚上十一点钟,缪琴香手上拎着一个大瓷锅,肩上挎着一个鼓鼓的包,亟亟地朝学校赶去,直奔秦翼敦房间。

打开门一瞅,见是未来丈母娘深夜敲门,秦翼敦暗叫一声:“你可真是我未来丈母娘啊,又来逼婚。”但是秦翼敦还得笑脸又热情把未来丈母娘迎进去,谁叫他把人家漂亮、大胸女儿的身子要去了呢。

把瓷锅往茶几上一放,打开盖子,缪琴香脸上笑的两腮帮子快要掉落:“我的好女婿,这可是阿妈特意用补药给你清炖的牛蹄、牛筋,你赶紧趁热吃了,补补身子,晚上有劲折腾我闺女。”

天底还有这样不正经的丈母娘,秦翼敦也醉了。

瞧瞧未来女婿羞得脸红通通的,缪琴香反倒乐开,把包往秦翼敦面前一放:“我的好女婿哟,你赶紧和我宝贝闺女定婚吧,别让阿妈我一天到晚悬着心,好不好?小娟都二十岁了,你们可以定婚啦”“给。这是给我宝贝女儿买嫁妆的五十万块钱,先放在你这里。不够,阿妈再给。”

急的,秦翼敦舌头蜷缩成一团:“哪有你这样逼婚的呀,你看我现在事业还没有完全稳定下来。以后别这样了,我叫你阿妈,还不行吗?小娟也还小,学业又未完成。”

欢喜的,缪琴香泪花滚动:“我的宝贝女婿哟,小娟哪会小啊,都二十岁了。你们先定婚,让阿妈把心放下,好不好?”“还傻愣的干啥,快点吃啊,冷了不好吃。哦,对了,你是不是又和国生打赌了呀,翼敦?”

“没有啊。”秦翼敦吃了一惊:“怎么,他找你麻烦?”

“麻烦倒没有。”缪琴香半信半疑,好奇打量面前这个能干的未来女婿:“他过十天要结婚。昨天向我家买了一头黄牛,说是要宰了,烤干,等结婚那天把整头牛送你。”

震惊的,秦翼敦屁股坐在针凳子上,一蹦而起:“有这事?”

早把当初的事抛在脑后十万八千里,秦翼敦哪里还会记的开凿断崖石梯路时,钟国生说过要是能娶个老婆,一定宰一黄牛,烤成牛肉干送给他。

没有领会未来女婿的惊讶,缪琴香深有感触,说,以前钟国生家穷的叮当响。他姑姑自从嫁出去后,与她老公再未把脚踏进娘家门槛半步。现在钟国生家富裕,有钱,他姑丈突然良心发现,把他舅舅那个长得如花似玉的女儿说给钟国生做老婆。——叹,天底下天灾人祸都不怕,最怕的就是穷。

“噢,光顾的和你说话,我该先回了,店里正忙着呢。”缪琴香站了起来,乐呵呵朝门口疾步走去。

“阿弥陀佛——”秦翼敦朝门口嘀咕一声。

母亲前脚刚走不到二十分钟,女儿钟小娟即赶来看情郎。

来得很巧,秦翼敦正在津津有味吃牛蹄、牛筋,钟小娟见了芳心乐开花:“阿哥,我阿妈对你好吧,你以后可得好好孝敬孝敬你丈母娘哦。”

嘴里吃着丈母娘送的牛蹄、牛筋,把钱推向钟小娟,秦翼敦苦着脸没良心地责怪:“好什么好哟。”“这是你阿妈给你买嫁妆的钱,五十万呐,为了你这个宝贝女儿,她还真舍得花钱。”

“那当然哩。”钟小娟一张俏脸溢出蜜:“我给她找了这么一个能干,超聪明好女婿,阿妈能不对我好吗?看看店面小的人,现在一个个后悔叫苦。”“叹,我也快要媳妇熬成婆,再过一年,我们就可以结婚了是吧,阿哥。”

夹块牛筋的筷子在半空中停住,秦翼敦盯着钟小娟,嗔怪她:“你和你阿妈一样死脑筋。我们事业尚未稳定,你学业也未完成,急什么急,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不急不急。”钟小娟伏在情郎肩膀上,小鸟依人,柔情似水,芳心则大骂,我不急,我再不急着跟你结婚,哪一天你和王娜茜那个烂货入洞房,我还傻傻的给她王娜茜那个烂货当伴娘呢。

再精明的人,在情侣面前也是瞎子。秦翼敦哪晓得钟小娟的芳心,要她明天回去时,顺便和钟国生说一下,他愿不愿意跟赵师傅学电工?

钟小娟好奇地问:“你又和国生打赌了呀?”

“没有。”把当年的事一说,秦翼敦接着说道:“当时也就是随口说说而已,我早已忘的一干二净,他还记在心里。国生这人为人憨厚诚实,做事脚踏实地,又言而有信。”

像是想起什么,钟小娟长叹一声,说:“穷,真的是很可怕。阿哥,你可真傻,我家当时那么穷,你怎么不会看不起我。当时我只是一个小丫头,长得又那么难看。”

捏着钟小娟秀雅鼻子,秦翼敦猝然一扭身,把她横空搂在怀里:“傻瓜,因为我也是个穷人家的孩子。”

小鸟依人躺在情郎怀里,钟小娟幸福的一颗芳心泡在蜜缸里。“因为我也是个穷人家的孩子”她觉得这不是情郎的全部,他没有一颗笃实淳厚的心,他穷的甚至短裤也穿不起,照样也看不起山旮旯妮子。

次日中午放学回家时,钟小娟顺便去找了钟国生。

钟国生这个从小失去父亲七尺汉子,钟小娟的话未说完,他当她面嚎嚎大哭,马上要结婚的人,可是除母亲外,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当上电工,也能和别人一样去上班,再拿份工资,天呐,把他钟国生美死啦。

午饭一下桌,秦翼敦骑上电动车直奔水电站。

俗话说:宁当鸡头,不做凤尾。

已经辞去水电局技术员工作,当了栗坑坳水电站站长,当然工资也比以前高了许多。

秦翼敦赶到时,赵师傅正坐在门口晒太阳。

见赵师傅站起来,要迎他回屋里,秦翼敦笑嘿嘿地说还是在门口晒太阳舒服。一听说,赵师傅赶忙回屋里搬了条凳子出来。

寒喧几句,神情刷地冷峻,深邃眼睛凛若霜晨,秦翼敦狮子大张口:“赵师傅,你要帮我带出三十个徒弟。”

“带三十个徒弟,秦老师,你不是开玩笑吧?”赵师傅神色马上慌张起来,又困惑问一句:“秦老师,你想办个电力公司?”

摇摇头,仍然脸若晨霜,秦翼敦一字一板:“办个电力公司,你看这水电站才多大呀,赵师傅,你想象太丰富。”——谈正事时,秦翼敦从来是板着脸,从不嬉皮笑脸。

如同被一棒打进闷葫芦里,赵师傅一脸困惑:“那你,这……”

神情凝重注视赵师傅,秦翼敦很严肃地说:“学校、宾馆、村委会、四个景区都要有专职电工,三十个电工根本不算多。”

心头阴影笼罩,担心秦翼敦这个教书匠是不是有更大阴谋,会不会等他带会这么多徒弟后,一脚把他踹了,赵师傅迟疑不敢答应。——他原本是技术股副股长,只因举报股长受贿,被贬为一般技术员,他看透了这个社会,后来也开始受贿。当这个水电站站长,一个原因是工资高。

叫赵师傅带会三十个徒弟,秦翼敦当然还有另一个想法,因为附近村子的人搬迁到栗坑坳村,有不少人家庭很困难,他想给困难家庭提供一份工作机会,缓解他们困难。

也窥探出赵师傅心里小算盘,眉头一皱,秦翼敦说:“这样吧,赵师傅,你帮我带会三十徒弟,将你老婆调到栗坑坳医院工作,但是两年后你必须保证他们都考得《高级电工证》,怎样?”

150大蜜柚与小笼包搏斗

虽然心头有疑虑,但是秦翼敦这个教书匠一言九鼎,赵师傅还是坚信不疑。他老婆在一个乡卫生院当护士,曾经找过秦翼敦想把她调到栗坑坳医院当护士,秦翼敦当时模棱两可。

天掉馅饼呐,赵师傅心头一喜,满口答应秦翼敦。这样,他就可以把家搬到栗坑坳来,方便照顾父母亲。

这样的交易,赵师傅是高兴了,秦翼敦心头些许不爽。

又寒喧了几句,秦翼敦就离开回去。

到了大街上,又看到谢生权在拥挤人群里手肘撞大胸女人胸口,秦翼敦眼睛冒火,一口气之差要忍不住冲撞过去把他一车撞死。这种人渣留在世上,只能给他父母亲丢脸,污辱祖先,毁了社会风气。

刚想过去警告谢生权,转头一想,秦翼敦又放弃,这种时候去警告他,他一耍赖,有理说不清,只能在大街跟他吵起来,有失他教师风度。

眼睛冒火,秦翼敦只想早一点回到学校,眼不见心不烦。

“哎哟喂,教书匠,瞧你气冲冲样子,是不是在大街上和你的另一半吵架了呀?”刚到操场,秦翼敦遇上了王娜茜。

心头窝火,秦翼敦咬着牙关愤怒大骂:“刚才走到大街上,看到那个太监的无耻流氓行径,特来气,恨不得一车撞死他。这种人渣,除非是以暴力对无耻,否则,法律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提到谢生权,王娜茜是断骨之恨,眼睛充满仇恨:“那个人渣,夏天时候,我胸口就被他撞过一回。能打的过他,我宁愿被公安局抓进去坐几天牢,也要当街痛打他一顿。”

脑海里浮现恋人被谢生权那个无赖撞胸,血液逆流,秦翼敦火的眼睛溅血:“娜茜,哪天还敢对你耍流氓,你打电话,哪怕是在上课,我也要赶去收拾他一顿。”

眨着狡黠眼睛,暧昧注视秦翼敦,王娜茜迈着轻盈脚步朝他走过去:“行,秦老师。要坐牢,我们两个一块坐牢。”“苍天不睁眼,早应该叫那种人渣下地狱,永不得超生。”

凑巧的很,来学校的钟小娟这时恰好听到王娜茜大骂要将人下地狱,再仔细一看他们两个怒气冲冲样子,误以为他们两个人吵架,心慌又高兴,三步并作两步亟亟奔上去:“王老师,你们,你们两个怎么吵架了?”

“吵架?”王娜茜愣了一下,憋住好笑,计上心来,存心戏弄钟小娟,一个箭步趋近钟小娟,压低嗓音,咬牙怒骂:“昨晚上我们俩走到楼梯,你情阿哥色胆包天,抓我胸口。我这是警告他,下次再敢这样,我要报案,叫他下地狱去坐牢。你说说,小娟,我和他这么熟,平日大家开开玩笑亲亲嘴的,倒也没有什么,他居然抓我胸,苍天怎么就不叫他下地狱呢——”

“你来的正好,小娟,我也要去上课了,你晚上帮我好好收拾你的情阿哥。”撂下话,王娜茜掩着嘴巴窃笑,离开而去。

可怜的钟小娟,愣的如若一只呆鹅,惶恐地直视情郎。

在一旁的秦翼敦更可怜,根本没防着王娜茜这莫须有的陷害,等他反应过来,王娜茜已经走远。

“发什么愣呀,别听她胡说。”看到一脸怒气钟小娟,眼神惶恐盯着远去王娜茜,秦翼敦心急叫一声。

——男女之间的事,一有风吹草动,便是草木皆兵。

王娜茜的话,叫钟小娟信也不是,不信也不是,她看到的是他们两个怒气冲冲在吵架,这一点不假吧。

跟在情郎身后朝办公楼走去,钟小娟芳心一边在骂,好你个负心郎,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色胆包天竟敢对王娜茜下手,你对得起我吗你,你等着,看我如何收拾你。

白天很快过去。

匆匆地回家吃了饭,赶到情郎那儿,打开他房间,看见他还能怡然自得坐在沙发上看书,钟小娟火起,一个箭步奔过去,二话不说一把重重掐住他耳朵:“说,你下午和娜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哎哟——”痛的秦翼敦龇牙咧嘴,一声尖叫,“你发什么神经啊你。娜茜跟你开玩笑,你也信?”

“说不说?”钟小娟力道又加了两成。

痛的秦翼敦只得怂了:“好,好,好,我说,我说还不行吗,天下有泼妇,没见过有你这样要命老婆。”

咬着牙,秦翼敦把下午在大街碰见谢生权的事一说,嗔怪道:“我说你傻不傻啊,娜茜的话你也……”

中断情哥哥的话,脸上装气,钟小娟笑在心里:“我说嘛,就娜茜那两个小笼包,你怎么会去抓呢。”

“两个小笼包,哈哈哈……”秦翼敦一时忘了耳朵疼痛,按捺不住手舞足蹈大笑起来:“你敢嘲笑娜茜的是两个小笼包,你等着她来收拾你吧,丫头。”“有嘲笑胸小的女孩是飞机场,没见过你这样说人家的小奶是两个小笼包。”

“本来就是嘛。”一屁股坐在情哥哥大腿上,钟小娟柔情似水轻轻揉着他耳朵,得了便宜还卖乖:“阿哥,还痛不痛,小妹下次掐轻点哦。”

“下次,还有下次吗?”秦翼敦冷不丁重重一捏钟小娟鼻子:“你就是石心死丫头,我耳朵又不是你绑头发的橡皮筋。下次还这样,我就吃娜茜的小笼包。”

“你敢——”脸一怒,钟小娟忍俊不禁格格格大笑,揉面团一样揉着秦翼敦脸,猝然亲一口:“好的啦,等下让我的两个超级大蜜柚好好补偿你一下,还不行吗,我听课去哩——”

钟小娟一走,秦翼敦也起身去听课,他现在学的是行政管理。

第二天早上去上课时,路过秦翼敦房间门口,见门开着,王娜茜信步走了进去,乐呵呵地对正在关电脑的秦翼敦说道:“教书匠,昨夜被你那一半的两个大气球撞到床底下去了吧,呵呵呵……”

直起身,秦翼敦气宇轩昂,目光如炬,舌如电光:“人家昨晚在自己家里呢,想撞我也撞不到。不过嘛,哈哈哈,她说了一句话,叫我到今天还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

“什么话?”王娜茜一下来了好奇。

装疯卖傻挠挠头,秦翼敦苦着脸:“她说了,她一点也不信,我会去抓那个民间歌手的两个小笼包。”

“什么,她敢说我的两个奶是小笼包,这丫头不想活——死定了。”王娜茜气的两手抓狂大骂,一时说漏嘴。她是个典型矜持的小家碧玉,从不在任何男性面前提到“奶”这个字。

“哈哈哈哈”秦翼敦幸灾乐祸捧腹大笑。

从办公室出来,王娜茜正巧碰上钟小娟。

仇人相见格外眼红,王娜茜指着钟小娟,狠狠撂过一句话:“你这破汽球,敢说我是小笼包,你死定了你。”

一惊,钟小娟随即呵呵呵地一阵爆笑,讲议和课本掉地上。

捡起讲议、课本,钟小娟追上王娜茜,悄悄地调侃她:“亲爱的王老师,人人都爱吃小笼包,小笼包贵,一笼要十块钱,两笼要二十块哩。不过嘛,再贵,也没我这超级大蜜柚贵,呵呵呵……”钟小娟说的,赶紧朝前头跑去。

气的,王娜茜眼睛桃子似的,小嘴歪的嘴角一边翘到天上,嘴里嘀咕大骂:“臭丫头,神气什么啊,有什么了不起啊,不就是被教书匠摸大的两个破汽球。”

骂归骂,内心里头,王娜茜还是十分羡慕、嫉妒钟小娟的两个破汽球。有那两个破汽球,走路胸膛一挺一颤的,人自然而然神气十分,更有自信。

放学的时候,李婉青、王娜茜在办公室门口相遇,李婉青问王娜茜早上什么事被钟小娟气成那个样子?

“小娟那个臭丫头,拿她的两个破汽球来气我。”王娜茜没脸说出自己的两个被钟小娟取笑是小笼包:“李老师,你帮我想个绝招,治治那个臭丫头的嚣张。”

居然还有这种怪事。李婉青不由得一阵好笑:“呵呵呵,你们两个的事,我中立,我不掺和。”心里底头,李婉青悄悄好笑,娜茜呀娜茜,你笨啊笨你,你拿胸去和小娟斗,能不吃亏?小娟胸口那两个球,傲视全校女人,我可不想没事去找尴尬。

晓得钟小娟晚上听课到九点半,秦翼敦则要听课到十点半,所以王娜茜九点二十分钟时守候在秦翼敦房间门口,等着钟小娟。

九点三十五分,钟小娟边唱歌边蹦蹦跳跳的朝秦翼敦房间走去,突然看见王娜茜站在门口,惊了一下,似乎明白什么,先下手为强,笑呵呵地迎上去:“哟,王老师,你在帮我的教书匠站岗啊,小女子这厢谢了。”

撅着嘴唇,王娜茜讥笑道:“臭丫头,你羞不羞啊,你的教书匠,拿出你们的小红本本给我看看?告诉你吧,我是在等我相恋的教书匠,谈一件终身大事,呵呵呵。”

王娜茜说话时,钟小娟已经走到门口。

朝王娜茜吐了一下舌头,钟小娟打开门,两个人走进去。

把黄色小挎包往沙发上一抛,钟小娟笑呵呵招呼王娜茜:“王老师,你请坐。”说的,钟小娟去冰箱里拿水果。

拿了一碗板栗和两个蜜柑走回沙发,钟小娟把一个蜜柑递给王娜茜,笑吟吟地说,板栗是她刚刚昨天中午上山摘的,可好吃了,又美容。今年学校的板栗又是一个丰收年啦。

嘟着脸,王娜茜没有被钟小娟的热情收买:“臭丫头,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家的,去爬树,成何体统。”

拍拍自己的两个超级大蜜柚,钟小娟神秘兮兮:“在我们乡下,女孩爬树很正常啊。不爬树,我这两个超级大蜜柚哪能长得这么大,从小爬树,才修炼得道,长的这么大,格格格。”

羡慕的眼睛发亮,可是王娜茜嘴硬:“吹吧,谁不知道你这两个破汽球是被教书匠摸大的呢。”

钟小娟抗议:“王老师,这么诱人的两个超级大蜜柚,怎么一到你嘴里就变成破汽球,你也太没水准了吧,还是个歌星呢,一点审美眼光都没有。我这是纯天然的,绝对不是被摸大。我十三岁的时候,就比你的两个小笼包大很多。”

既羡慕又嫉妒,但是王娜茜嘴上仍然不服:“我十三岁时,也有蜜柑大。臭丫头,我的也不小,你凭什么说我的是小笼包?”

嘻嘻嘻嘻。钟小娟打趣道:“王老师哟王老师,我也不过是一时顺口说漏嘴,你急什么呀。再说了,和我这两个超级大蜜柚一比,你那的确也小的可怜,和小笼包一样嘛,呵呵呵……”

“你……”王娜茜气的脸扭曲了,又找不到话驳斥:“你实话对我说说,你到底是不是天天吃木瓜,才会这么大?按理说,即使教书匠天天摸你,也不会这么大。”

钟小娟一阵好笑:“王老师,你爷爷是中医专家,你不去问问他,怎么问起我,我也没吃啥哩,纯天然的。”

绯红着脸,王娜茜很尴尬:“这种事,我怎么好意思去问我爷爷啊,你个臭丫头。”

“那我帮你去问问你爷爷,到底吃什么草药,你的两个小笼包才会长大成人。”说的,钟小娟自个儿呵呵呵大笑起来。

“别,别,别。”王娜茜急了,她晓得钟小娟这个丫头真的会去问她爷爷:“你个臭丫头,你别老是小笼包小笼包的好不好,哪天我去隆胸,比你的还大,看你还怎么取笑我。”

“格格格,隆胸?”钟小娟更是一阵得意狂笑:“隆胸再大,也是假货哩,谁会喜欢假货哟。哪天做那档事时,被男的重重一压,呯,爆炸开花,笑死人。”

151当街暴打恶徒

王娜茜扑过去要打钟小娟当儿,秦翼敦回来了。

秦翼敦刚往茶几前一站,王娜茜迅电不及眠眼之势,放开钟小娟,猛虎扑食扑过去,冷不丁儿抱住秦翼敦脖子,马上一阵疯狂亲嘴,根本不顾忌钟小娟在眼前。

惊呆了。

等到钟小娟醒悟过来,气的大叫:“王老师,你这是干什么,你疯了。”心急之下,钟小娟奔过去拼命拉王娜茜。

“格格格……”被钟小娟拉开,王娜茜滚地大笑,笑的眼泪溅了一地:“臭丫头,这就是你敢说我的是小笼包的后果,呵呵呵,后果自负,本美女概不负责哩。”

第一个回合,超级大蜜柚钟小娟输给了小笼包王娜茜。刚才,真的是把钟小娟吓坏,她以为王娜茜真的疯癫了。

临走时,王娜茜芳心荡漾,幸灾乐祸,贼得意,傲慢的一撅嘴向钟小娟挑战:“臭丫头,下次再敢说我的是小笼包,嗬,我当你的面把教书匠的小鸡鸡一口吞下,呵呵呵。”

王娜茜的笑声,如同闷雷,把钟小娟的五脏六腑震翻,恼火的在沙发上发呆,她做一场噩梦一样领教了王娜茜的疯狂。

殊不知,王娜茜想和秦翼敦亲嘴已经想很久很久,时常梦里和秦翼敦疯狂亲嘴,清晨醒来时发现枕头全是口水,她正好借这个天赐良机如愿以偿,钟小娟想恨她也恨不起来。

呆的和冬天广场那尊石雕,直到王娜茜声音在屋里消失了好一阵,秦翼敦尚未醒过神,心里则是喝了蜜水似的,原来和每个女孩亲嘴,感觉如此不同。

得了便宜还卖乖,秦翼敦装作很生气,责怪钟小娟:“你看你,没事找事,你去惹娜茜干么哟——”

只能吃下哑巴亏,钟小娟泄气地唉叹一声:“我哪知道她会这样野啊。这下子,我吃亏大了。”

倒显得很平静,秦翼敦一边津津有味吃板栗,一边无所谓的慢条斯理说道:“小时候,就跟你说过——山外有山,能人背后有高人。这一回,你彻底醒悟了吧!大学生,大学生是开放的先锋,哪轮的到你一个乡村土妞跟她们比野。”“行了,别唉声叹气。吃一堑,长一智。你算是交了学费,长视野,也不吃亏。”

幽怨地瞪一眼情郎,钟小娟抱怨:“你当然不吃亏,有美女大学生亲你,你能吃亏到哪里去,你还巴不得呢。”

恋人在他面前活生生吃个哑巴亏,意外的一粒大蟠桃从天而掉掉进他嘴里,他得了大便宜,秦翼敦也不好意思再嘴强,再嘴强,他就不是一个人。

几天来,一旦闲下来,秦翼敦自然而然回味着娜茜舌尖留在他嘴里的一团幽香,好是享受,因而想入非非心不宁。

哪料,享受美女舌尖诱惑当儿,祸从天降。

半个月后中午,秦翼敦刚刚脱掉外衣躺在床上,眼睛尚未来得及闭上,手机骤然响起,一看是钟小娟打来。预感到什么,秦翼敦刚一接通,即传来钟小娟焦急声音:“阿哥,你快来,太监对我耍流氓。”

天塌了。

一边穿衣服,秦翼敦一边奔出去,连门也忘了关上。

到校门口,从保安手上抢过警棍,秦翼敦往大街上冲去。

——因为几个吃牛肉面的顾客要吃羊肉馍,钟小娟便回到古村落那边羊肉馍馆去拿羊肉馍。

急急忙忙直往前,当快要到人行道上时,冷不防奶被人重重撞击一下,抬头一看,竟然是太监——谢生权,钟小娟不由得火冒三丈,猝然出手,“啪,啪,啪……”就给谢生权几个连环耳光,打地谢生权两眼冒金星,满地找牙,一时缓不过神。

随着巴掌声,钟小娟顾不了一个少女的羞怯,大声叫嚷起来:“来人啊,太监耍流氓,来人啊,太监流氓……”

遭到围观,谢生权才惊醒过来,一个男人竟然当街被一女孩连搧几耳光,奇耻大辱,比他当年被剪断男根的侮辱还大,正要还手搧钟小娟耳光时,秦翼敦正巧赶到。

“光天化日之下,敢耍流氓,没了王法是不是?”秦翼敦大喝一声,一警棍顶在谢生权印堂上。

右手一撂秦翼敦的警棍,谢生权气势汹汹破口大骂:“狗杂种,我什么时候耍流氓,是她自己的奶大碰到我胳膊上,还想赖我。像‘鸡’一样,两个奶天天被狗男人摸的才会这么大。”

气的,秦翼敦头顶冒气:“太监,你敢重复一句这话,我今天当众连你整个人废掉。狗男人,我看你才是没男根的狗男人。”

不退反进。谢生权无赖德性又撞上来,向秦翼敦逼进一步:“说就说,她就是‘鸡’,发骚了,找不到男人肏,天天挺着两个大奶在大街上招摇,总想叫男人摸她的奶。”“当什么英雄,教书匠,你敢说小娟这个婊子的两个奶不是你摸大的吗?她是你什么人呀,你可以摸,我为什么不能摸?我告诉你了——教书匠,我刚才就是摸了小娟这个大奶婊子的两个奶,你怎么着?”

手执警棍,秦翼敦一线之差要朝谢生权天灵盖猛击下去,眼睛燃烧熊熊烈火,脸不红,心不跳,大声怒骂:“太监,我看你是活腻了,今天是你自己找死,别怪我下手太毒辣。头顶苍天,脚立栗坑坳大地,我——翼敦当着这么多人面前叫你死的明明白白。”“小娟是我未婚妻,她的奶我摸的,但我绝对不会允许你这种没男根的太监、人渣碰她一下。”

气势汹汹又向秦翼敦逼进一步,伸手一抓警棍,谢生权往自己印堂顶去:“打啊。你教书匠今天不敢动一下老子,你就是我的龟孙子,地上爬的乌龟。来啊,有胆子,就往老子这里打,敢动老子一下,你算是英雄——”

猛地一抽警棍,不容谢生权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秦翼敦一警棍朝他右手腕猛击过去。

“哎哟——”谢生权杀猪般尖叫一声,万分恐惧,他做梦也不会想到秦翼敦这个教书匠还真是吃了熊心豹胆,敢在大街上下毒手打他,比他谢生权无赖还要无赖。要知道他耍赖这一招,在栗坑坳大街是屡试不爽,吃遍全村人,没一个人敢动他一根寒毛。

没容谢生权叫出第二声,秦翼敦又紧接着狠狠一警棍猛击在他左手腕,这一警棍比前一警棍更猛,使出吃奶的洪荒之劲。

“救命啊,救命啊,教书匠打断我的手啦,教书匠要打死人啦,救命啊……”谢生权痛得干脆耍赖滚地,一边大声叫喊,他一来给自己壮胆,二来想引起别人同情。

“叫啊,大声点叫。”“别人怕你,我——教书匠怕你这种无赖太监的话,我是你龟孙子。今后,再让我听说你胆敢耍流氓去碰任何一个女人胸口,我剁了你一对狗爪,拿一千万买你这个狗头。今天,我——教书匠先给点颜色叫你看看耍流氓耍无赖的下场,你去死吧你——没男根的太监。”

此时此刻,像疯子一样,像一个没人性土匪,秦翼敦完全失去理智,不管三七二十一,朝地上打滚的谢生权,举起警棍猛击他的膝盖,一警棍比一警棍下手的更重,棍棍击在他要害处。

直到谢生权动荡不得,喊不出声,秦翼敦这才直起身,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面不改色地毅然对钟小娟说道:“小娟,你打110报警。”

趁着钟小娟打电话报警当儿,秦翼敦喘了一口气。

又狠狠踹了地上死狗一般谢生权,秦翼敦把目光转向人群,气定神闲:“大家别怕,我不是暴徒、地痞、小混混,我是一个老师。等下警察来了,请你们作个证人。地上躺着这个无赖,仗着自己被剪了男人那根东西,破罐子一个,尽耍无赖,这几年来不知对多少前来栗坑坳旅游的女性游客耍流氓,没人能奈何得了他,我——教书匠不收拾他,谁收拾他。”

152冰火两重天一夜

半个钟头后,警车来了。

警察一听说是秦翼敦打人,不相信盯着他发呆,这可能吗,他可是这个山村小城市的缔造者,很多治安措施是他提出。

许久了,派出所所长才开口:“先把他送到医院去看看吧。”

“对不起,苏所长,我的医院绝对不允许这种无赖进去半步。”秦翼敦一脸凛然正气,感觉地上的谢生权不是他打的。

迟疑了片刻,苏所长叫手下把谢生权送到石鼓卫生院去,然后客客气气把秦翼敦请到村委会去问话,心头叫苦,他明白一旦处理秦翼敦,栗坑坳泥腿子不怒砸派出才怪,秦翼敦可是他们心中的神,救苦救难的神。

在村委会办公室里,苏所长神色凝重:“秦老师,你今天是不是疯了,怎么敢在大街上把人打成那个样子,你知道后果吗?”

两道剑眉一扬,秦翼敦义愤夺天震地:“苏所长,我没疯,我清清楚楚自己今天的后果。这个无赖,我们也多次向你们派出报案,可你们说他的流氓行为够不上《治安处罚条例》,也拿他没辙。既然法律拿他没办法,总不能叫他这样目无法律的侮辱、欺负女性吧,总得有人站出来主持正义,替天行道吧。今天我只好自己以身试法,先主持正义,惩罚这个无赖,再由法律来制裁我。”

苦着脸,苏所长一脸为难:“秦老师啊秦老师,你是个大智大慧有知识的老师,你这不是在给我出难题吗?叹,你今天下手也确实太狠了点。你说说,你现在叫我怎么办,当街打人,大家全看到,不把你抓起来,法律成了一纸空文,以后村民打人,我们怎么下手处理?”

若无其事,秦翼敦十分坦然:“苏所长,我不横下心来,狠点,那个无赖根本不怕,就是要把他往死里打,他头脑才会长记性。”“触犯法律就是触犯法律。你只管依法执法,就是。我不会怪你,你把我拘留了再说,当作陪那个无赖好好玩一趟。其它的事,等那个无赖治了好伤,你们派出所再想办法。但是他的医疗费,我绝对一分钱也不能出,一出,他伤好之后又忘了疼。我相信你苏所长的能力、智慧,绝对不会再让那无赖如此目无法纪下去。”

长叹一声,苏所长很无奈:“也只好这样,先委屈你一下了,我尊敬的秦老师哟。”

当警车第二次来的时候,秦翼敦被押上了警车。

栗坑坳的乡亲潮水一般,一下涌了上去,把警车围着里三层外三层,不让警察把秦翼敦带走。

从车门伸出头,秦翼敦深明大义说道:

“乡亲们,没事,大家回去吧。我和小娟去派出所把事情交待明白,就回来。你们不要为难警察叔叔,警察叔叔这是在执法,也不容易,我当街痛打了太监这个无赖,是触犯国家法律。俗话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犯法,理应受到法律惩罚,但是我不后悔,真的一点不后悔。我不能让太监一个人毁灭我们栗坑坳人的高尚文明和纯洁道德情操。”

这时,乡亲们才让开一条道,让警车鸣着警笛呼啸通过。

——可怜天下父母心。

等到谢寿华夫妻获悉儿子被秦翼敦打断双脚双手,他们儿子已经躺在医院病床上了。——中午他们夫妻俩一吃吧午饭,冒着火辣辣太阳,去地里给豆子锄草。

却说吃晚饭当儿,秦翼煊刚拿起筷子,一把被言萍萍夺掉:“你还吃什么吃啊,翼敦被派出所抓去,你也不想办法,没事一样,还吃的下饭,你良心哪去了,他是你亲弟弟啊!”

反倒把言萍萍位上的筷子拿了去,秦翼煊一脸轻松:“你急什么呀,他比我精的呢,说不定这个时候正和派出所几个人在大吃大喝,比我们吃的还好。”

言建辉忧虑地说:“翼煊,你还是去看看吧,翼敦到底是当街把人打了,这不是小事。”

朝岳父笑笑,秦翼煊说:“爸,你用不着担心。是太监光天化日下耍流氓在先。除非派出所的警车今后再不开进栗坑坳,否则,他们不敢为难翼敦。如今这个社会,派出所只敢拿无权无势的穷老百姓耀武扬威,出气。再说了,翼敦也是个有头脑的人,不会那么莽撞——下手棍棍要打断太监双脚双手。你们等着瞧吧,翼敦甚至连医药费都不赔。耍流氓耍无赖耍到翼敦的头上,太监还有好果子吃吗?”

这时,言萍萍也似乎明白什么,坐下去吃饭:“你说的也是。那个太监太无法无天,也总得有个人站出来收拾他。”“行了。吃了饭,我们大家一块去派出所看看翼敦,我心里才会踏实。”

——有人喜,有人哭。

此时此刻,谢寿华夫妻正在县医院悲凉地陪在儿子身边。因为伤势太重,谢生权下午转到县医院去。

已经苏醒过来,但谢生权仍被一团恐惧笼罩,越想他越害怕,脊梁骨一阵寒气穿透,秦翼敦是一把利剑从他脊背扎进心脏,他拔不掉,羞辱他的话一遍又一遍在他耳朵回荡。

躺在病床上,将前前后后被打情景回想一遍,谢生权猛然醒悟:如今的秦翼敦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穷的要赚他三百块钱电脑培训费的穷教书匠,已经是一个大土豪,有的是钱,打他如同打狗,顶多到时赔他一笔医药费。

可怜的谢生权,他还是没有醒悟过来,他还打他的小算盘:即使他伤好了,也要赖在医院不出院,敲秦翼敦一大笔钱,想打他,也没那么容易白打。

下半夜了。

收拾停当,缪琴香关上店门,去睡觉。

到了五楼,来到女儿房间门口,缪琴香轻轻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门开了,见女儿还没睡,缪琴香忧虑地关心一句:“还在想你的情郎,睡不着啊,我的宝贝女儿。”

“阿妈,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钟小娟苦着脸,埋怨母亲一句。

跟随女儿走进去,在沙发上坐下,缪琴香忧虑的脸透着自豪、幸福:“女儿啊,阿妈比你还心疼我的女婿呢。”“没想到平时脸皮那么薄一个男孩,阿妈一说到你们订婚的事,他脸马上红到耳根上,万万没想到,为了你,当街那么多人,他脸不红的大声说你是她的未婚妻,他摸你的奶摸的。女儿,这样的男孩,你一辈子都依靠的住,可要抓紧,千万不要煮熟的鸭子又飞了。也不要订婚那老一套了,明年选个好日子,你们直接结婚。”

芳心怦怦怦直跳,钟小娟俏脸绯红,但幸福洋溢在脸上:“阿妈,还不知道他同意不同意呢?”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拿起一看,钟小娟惊喜朝母亲说道:“阿妈,他来电话了。”

朝女儿高兴地点点头,缪琴香默默退了出去。

儿女情长。人世间男女难逃的一劫呀。自己都在坐牢了,秦翼敦三更半夜还在担心钟小娟在担心他睡不着,这才打电话安慰她说,他不在牢里睡,是在派出所值班室的床上睡。

钟小娟一听,乐了,打趣说,你这哪里在坐牢哟,简直是警察在值班嘛。

——这就是当今派出所的奇葩事。

153被打者登门谢罪

在派出所过了一个晚上,秦翼敦是在第二天上午半晌时回到栗坑坳,是秦翼煊开去接他。

从宾馆出来,走到广场上,人们一瞧见他秦翼敦回来,就像是看到英雄凯旋,呼地一声,一下围了上去:啧啧赞叹他的人尽管赞叹,关心他的人尽管问在派出所过夜的情况……

半个钟头左右,秦翼敦才脱身回到学校。

走到校长办公室门口,还未看到言萍萍,秦翼敦即兴奋叫道:“阿嫂,我回来啦!”

秦翼敦声音刚落地,一个人即扑向他,一个熊抱,大叫起来:“教书匠,你太男人了,我嫁定你!”

吓得一跳,秦翼敦一听嗓音,晓得她不是钟小娟,是王娜茜。

刚才,言萍萍、李婉青、王娜茜、钟小娟她们四个人正在谈他秦翼敦昨天那一场气夺山川的英雄壮举呢。

还好啊,王娜茜今天没有亲嘴,钟小娟只是在一旁瞪地讶异目光不知所措张望王娜茜,任由王娜茜熊抱她钟小娟的情郎。

等秦翼敦坐下,王娜茜责怪他:“教书匠,你这人不厚道,太没情义,如此的场面,也不捎上王大公主——我,也让我有幸亲眼目睹一下太监和狗一样被打的下场。”

一脸忧容的李婉青,三分忧虑地问:“教书匠,派出所怎么说,要你赔太监多少钱?”

“赔他,他做美梦吧。”秦翼敦咬牙切齿,愤怒涌上心头:“昨晚在派出所,我静静的想了半夜……”戛然停止,看了看门口,秦翼敦如此如此这般对五个女的说了一阵。

也不知道秦翼敦说了什么,几个女的瞠目结舌,错愕盯着他。

第二天起,秦翼敦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不是跑到几个大学退休老师那儿去听课,就是自己捧着书本在办公室里静静地啃。

一个星期后,秦翼敦每天晌午开小车送十个老人到小长江,让他们感受坐油船的乐趣。

过了一个月,估计谢生权的伤也好了差不多,苏所长带上两个助手直奔鼓安县医院去找谢生权。

一照面,没有询问谢生权的伤势,苏所长开门见山直插话题:“谢生权,这一个月来,派出所已经把案件调查清楚,现在你的伤也基本好了,今天来想先听听你们一家人的意见。”

害怕苏所长不让他开口,谢生权怒气冲冲抢在前头大喝起来:“打我的那个臭教书的,他必须赔偿我所有医药费,误工费,营养费。”

把头转向谢寿华夫妻,苏所长问:“你们两个大人的意见呢?”

谢寿华愤怒着脸,愤愤道:“只要秦老师愿意赔偿这些,我们也不想跟他红脸。”

态度一变,苏所长脸一沉,当即严肃宣布这宗案件的处理情:“一,谢生权当街摸钟小娟老师的奶,犯下流氓罪,证据确凿……”

火的,谢生权伤处又发痛,大喝一声:“我没摸钟小娟的奶。”

冷笑一声,苏所长说:“你别急着申辩,有你申辩的时候。法律是讲究证据,当时在场的栗坑坳村民和游客都证明你谢生权当街摸了钟小娟老师的奶。你说你没有,你拿出证据,有谁证明?否则,我们将把案件报到公安局,申请逮捕你。”

“这,这……”谢生权一下傻眼,急地额头冒出豆大汗珠。

苏所长鄙视谢生权:“二,秦老师打人致伤,也是事实。所以秦老师除赔偿你谢生权所有损失外,拘留十天。”“但是秦老师已经拒绝赔偿,宁愿去坐牢,一分钱也不赔偿。”

气的谢寿华心被怒火烧灼,大声咆哮:“什么,秦老师把人打成这样子,他敢不赔偿?”

讽刺地瞄一眼谢寿华,苏所长轻蔑道:“谢大哥,你先别激动。等我把事情跟你们说清楚。三天前,秦老师和钟小娟老师已经把你儿子谢生权告到法院……”

“什么,他把我打伤,反而到法院告我,还有没有天理?”谢生权气的呀,双脚膝盖又是一阵剧烈疼痛,龇牙咧嘴像头魔鬼。

谢生权,我到底是骂你眼瞎好呢,还是骂你流氓成性、不知天高地厚,敢动秦老师的女朋友,你这双狗腿狗爪算是白白被打。心里说到到,苏所长摆上警察的威严:“有。天理大的呢。秦老师、钟小娟告你谢生权当街摸她钟小娟老师的奶,犯了流氓罪,这是一。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摸她钟小娟老师一个少女的奶,给她钟小娟老师的精神、名誉造成极大伤害,要你谢生权赔偿三千万精神、名誉损失费。”

“啊……”谢寿华夫妻一听,恐惧一声惊叫。

“法院这两天内,会通告你谢生权。你做好应诉准备吧。”苏所长愤怒眼睛瞪着谢生权。

停顿一下,苏所长又冷嘲热讽:“看在你谢生权已经不是一个正常男人,很是可怜,你们家也不是那么富裕,我给你们提个建议,谢生权你马上出院回去,你们一家人向秦老师和钟小娟老师跪地磕头赔礼道歉,求他们去法院撤诉;这起案件,你们双方以和解为贵,谢生权你当面向派出所提出不要秦老师负任何法律责任,不要他任何赔偿,并且向派出所作出书面保证,保证今后不再性侵女性,也就是从此不再去摸去碰女人的胸口,派出所拘留你谢生权半个月,不再作其它处理。”

嘴如同被篾条绑住,这一家子再不敢吭声,只是恐惧、求助地张望苏所长。

临走前,苏所长拿出手机:“谢生权,你当街侮辱钟小娟老师的话,已经被秦老师叫人当场拍摄下,而且还是你动手先打了秦老师。铁证如山。谢生权,你想抵赖也抵赖不了。不信的话,我给你们看看这视频……”

视频千真万确。秦翼敦当时奔出房间时,一边给叶振营打电话,叫他马上放下手中一切事情,拿上数码相机赶到钟小娟身边。故而,谢生权耍赖的罪恶行径全被叶振营拍摄下来,但是秦翼敦痛打谢生权那一段并没有给苏所长,至于说是谢生权动手先打秦翼敦,是他去抓秦翼敦手中警棍那一动作。

苏所长一走,谢寿华跺脚大骂:“你这个不争气的畜牲,你自己不争气也算了,把我和你阿妈害的抬不起头。你谁的奶不摸,偏偏去摸小娟的奶,难道你不知道小娟是秦老师的女人吗?三千万呐,我们拿什么去赔偿?”

——冤枉啊,天大冤枉。

谢生权只感觉整个病房在旋转,膝盖、手臂阵阵断裂的巨痛,心头被恐惧笼罩,明白自己这一回跳进村里水库也洗不清。

一家人认定苏所长偏袒秦翼敦,拿话恐吓他们,逼他谢生权出院,难道把人双脚双手打断反而有天理了是不是?然而,第三天法院派人把“传票”送到医院,放在他谢生权手上。

不旋踵间,全家人霜打的麦苗——彻底蔫了,只觉得一阵乌云直朝他们压过来,他们甚至连恨也恨不起来,这才真正感受到秦翼敦的厉害。

在医院多待一天,意味要多花一笔钱,这笔钱可是要自己出,无奈下,谢生权第二天只得出院回栗坑坳去。

回到家里,谢寿华夫妇刻不容缓跑去哀求秦翼敦撤诉。

叫这对夫妇受宠若惊的是,秦翼敦笑脸热情接待他们,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哪知道,等到谢寿华开口哀求时,天地变了,秦翼敦一张脸寒气袭人如若千年冰川,厉声怒斥:“看在你们二老面上,我和小娟可以去法院撤诉,但是你们那个畜牲一个儿子,必须当全村人面前,亲自给小娟披绸挂红,放鞭炮,跪在广场石雕前向小娟磕头谢罪,然后按苏所长所说的,否则,墙壁挂窗帘——没门。”

“这,这……”谢寿华夫妇只能咬断牙往肚子吞。

晚上,一家三口权衡利弊,还是钱为上,谢生权只好为自己的作恶多端买单,一一按秦翼敦所说的去做。

——天底下的怪事何其多。

过了两天,晌午时分,谢寿华夫妇带着儿子,来到钟小娟牛肉馆门前,谢生权亲自给钟小娟披绸挂红,在鞭炮声,九步一磕头朝广场走去……

154爬板栗树被坑到哭

广场石雕前,磕头谢罪的是谢生权,可是糊涂的是栗坑坳人,自古以来不管是谁先动手打人,只要把人打成重伤,不说别的,赔医药费是赔定,可是事情闹到秦翼敦头上咋就逆袭,颠倒过来,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奥秘?

夜深人静,月窥窗口羞红脸呐。

但见沙发上,秦翼敦、钟小娟这对情侣搂成一团嘴对嘴,恣意浪漫、缠绵,来释放减压心海那团澎湃浪涛……

突然一阵敲门声,惊慌了这一对情侣。

开门一瞅,是王娜茜。

“哟,这么晚了还不回去,臭不要脸的丫头,贞操碎一地,会把学生教坏的。”望见沙发上的钟小娟正津津有味吃板栗,王娜茜踢翻大醋桶。

也不是牛肚子一个,钟小娟唇枪舌剑调侃王娜茜:“骚的连女孩羞耻都刮到太平洋去,半夜了,还来偷窃我们小夫妻的恩爱。”

“呵呵呵,小娟,我总算看出你脸皮比古城墙还厚那么三尺。”王娜茜朝茶几疾步走去,伸手就要抓把板栗吃。

眼疾手快,钟小娟把板栗抢过去:“就会损我,还想我的板栗吃,没门。”“哇,好香好清脆的板栗,好吃的叫我口水直流三千丈。”钟小娟故事吊王娜茜胃口。

恼火的呀,王娜茜摆出母老虎凶气,指着钟小娟:“你给不给,不给,你可别后悔连夜去跳断崖哦,小娟,明白跟你说了哦,我今晚的性感樱桃小嘴馋着哩。”

“好,好,好。”“不就是几粒板栗,瞧你急的,连淑女形象都不要。”见王娜茜又要扑过去亲她的情哥哥,钟小娟上了王娜茜的套,担心的慌忙缴械投降。

“这还差不多。”王娜茜一把抢过板栗,抱在怀里,坐在沙发上,朝钟小娟挑衅地笑呵呵:“想吃我的板栗,拿你的情哥哥来换,呵呵呵……”

悄悄地暧昧看一眼王娜茜,秦翼敦说:“你们两个前世就是一对大冤家。”“噢,这个星期六、星期日除高三和四年级以下学生外,其他师生全去摘板栗。”

——摘板栗?

脑海里立马冒出一个馊主意,钟小娟诡秘看一眼王娜茜,这一回要叫眼前这个小笼包对她这个超级大蜜柚心服口服。

星期六上山摘板栗,王娜茜不知道天高地厚,说要跟钟小娟学爬树。钟小娟说不行,出了事,她家雀抬轿——担当不起,王娜茜还是和胆子小、年龄小的学生去摘板栗树矮的板栗吧。

到了山上,看到钟小娟胸口有两个大蜜柚,爬树还和猴子一样灵巧,羡慕死了王娜茜。

爬到了树上,把安全带绑在树上,钟小娟身轻如燕拿一根小竹竿横扫板栗,一下子吊起王娜茜好奇心,她觉得有安全带绝对不会有危险。在她的七哀求八哀求下,钟小娟才答应让她爬上去。

最后在几个高个男生帮助下,王娜茜这个大都市公主终于爬上了板栗树。

帮王娜茜绑好安全带,朝她诡秘一笑,钟小娟说:“王老师,你就在那里,别往上爬。”话还在嘴里,钟小娟自己却往树梢上爬去。

不一会儿,上边的钟小娟突然大叫起来:“王老师,刮风了,你可要抱紧板栗树哦。”

随着钟小娟声音一出口,果然板栗摇晃起来,王娜茜赶紧搂抱着板栗树,不敢动。可是板栗树摇晃的越来越猛烈,整棵树如同要倒下一般,吓得王娜茜心惊胆战,灵魂出窍……

“小娟,快救救我,快救救我——”王娜茜尖叫起来。

上边的钟小娟叫道:“王老师,风太大了,我下不来。”

就在王娜茜吓得大哭紧要关头,秦翼敦跑了过去,三下五除下爬上去,护住王娜茜:“你没爬过树,干么要逞能啊?”“好了,小娟,你别闹了好不好”

原来不是刮风,是钟小娟故意摇动板栗树。

在秦翼敦帮助下,王娜茜下了板栗树,一下瘫在地上,脸色苍白,动荡不得。

打开保温杯的盖,秦翼敦递到王娜茜嘴边:“来,喝几口茶,压压惊。”“你呀,胆子又小又笨。她爬那么高,都不怕,你怕什么呀,都绑着安全带,要掉下来的话,也是她先掉下来是吧。你啊你,还想跟一个土妞斗,这下知道厉害了吧。”

这时,王娜茜才缓过一口气,心有余悸战战兢兢:“不是我逞能,教书匠。看小娟爬树像猴子,我好奇。”可能是被吓怕了吧,王娜茜还没醒悟是钟小娟在戏弄她。

回到家,王娜茜赶紧叫爷爷给她开一剂镇惊药炖的喝喝。下午,王娜茜再不敢上山。

半夜的时候,王娜茜听到秦翼敦在训斥钟小娟,她赶紧跑过去劝止秦翼敦。

开门一看,见是王娜茜,秦翼敦有点吃惊。

径直走进去,坐在沙发上,抓起茶几的板栗就吃,王娜茜一边笑呵呵的:“教书匠,一点小事情,你这么凶干么呀,别骂超级大蜜柚了……”

“嗤哧——”一声,钟小娟一时憋不住,一声爆笑:“王老师,对不起!”

“她这样对待你,你还护着她?”秦翼敦仍在气头上。

依旧笑呵呵的,王娜茜是有意帮钟小娟解围呢,还是真心话,也仅有她自己晓得哟:“又不会有危险。这不是挺好的吗,长这么大,我总算爬了一回树,虽然吓得魂飞魄散,但是我最终还是爬了一回树。爬树真的是挺好玩。我明天还要去爬。”

“你明天还敢去爬?”震骇的,秦翼敦眼珠滚出来。

“当然要去啦!”王娜茜埋怨地瞪一眼钟小娟:“不过,我要自己单独爬一棵,再也不跟超级大蜜柚共爬一棵,你坏透了。”

一激动,钟小娟猛扑到王娜茜身上,搂着她:“王老师,我发誓,从今往后,我再不对你使坏了,再对你使坏,我——小娟不是人。明天,我教你爬树。”

害怕地慌忙挣脱开钟小娟,王娜茜连连说道:“不,不,不,你是坏人,我怕你,还是叫你的另一半教我吧。”眼眼放电地瞄一眼秦翼敦,王娜茜诡秘兮兮附在钟小娟耳朵悄声说道:“超级大蜜柚,你不知道,在板栗树上那会儿,你的教书匠牢牢抱着我,哇,天呐,那种感觉美妙的叫我一下失去知觉,心都融化啦,不知不觉什么也不怕哩!”

“王老师,你……”钟小娟气的眼睛瞪地猩红。过了一会,钟小娟又嬉皮笑脸:“王老师,我不会上你的当哩。你当时都害怕的软在地上,脸色走掉,苍白的和石灰一样,呵呵呵。”

这时,秦翼敦也轻松下来,开心地说:“你们两个别斗了,斗来斗去,两败俱伤,又何苦呢。”

幽怨的瞪一眼秦翼敦,王娜茜嗔怪他:“教书匠,女孩子的心,男孩子你别猜。”

意外的忽然来了个创意灵感,钟小娟祈盼注视王娜茜:“王老师,你写一首摘板栗的主题歌吧。明年摘板栗时,大家边摘板栗边唱歌,然后录下来,发到网上,让天下人看看,歌手在民间。”

惊讶地看一眼恋人,秦翼敦鼓励目光转向王娜茜,久久凝视她,朝她肯定地点点头。

“行!”说到歌,王娜茜心里的余悸抛到脑后十万八千里。

“不过……”钟小娟又出坏主意忽悠王娜茜:“王老师,要是把你当时母狼绝望时的哭声也编进歌里,呵呵呵,肯定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首绝世歌曲,这叫什么来的——你的歌声里有你的哭声也有我板栗的掉地声。”

155蚊子叮大象

“你们两个斗吧——”秦翼敦站了起来,朝书房走去:“噢,对了,下个星期举办一场高三师生板栗座谈会,你们两个好好准备准备,搞砸了,罚你们上街炒板栗卖去。”

钟小娟、王娜茜一听,面面相觑,惊愕得舌头僵硬斗不起来,想到秦翼敦大脑里馊主意一出一出的……

座谈会是在星期一晚上十点后,这时学生们刚上完补习课,正好轻松一下紧张头脑。——为了这些差生如愿考上大学,学校对他们赶羊进羊圈一样拼命赶。

灯光辉煌会议室,除了冀小艺、言萍萍、李婉青、王娜茜、秦翼敦外,还有高三的各任教老师。每个人面前放着一杯茶、一碟板栗,钟小娟则是一个服务员,给大家添茶加板栗。

第一个讲话的人,当然是校长言萍萍。没有往日严肃、冷峻的表情,今晚上的言萍萍亲切笑面犹如和煦春风,嗓音如箫:

“老师、同学们,你们辛苦了!”

“一个学期即将过去,老师们严谨治学,兢兢业业授业解惑,放弃节假日和晚上休息时间,这种精神撼我心田。在这里,我代表学校向你们致于崇高敬意!同学们孜孜不倦,刻苦用功攻读学业,在全校学生中树立良好榜样,值得全校学生的敬佩和学习。”

“同学们,你们是麒麟学校首届高中毕业生,面临人生中学阶段的最后冲刺。为了你们能够如愿考上大学,步入高等学府的大门,学校给你们配备了最优秀老师。”

“高考,要老师和学生极好的配合才行。同学们自己不下苦功夫,刻苦、努力用功,再好的老师也不顶用。同样,老师不尽责,教学中敷衍了事,不愿给同学们详细、深刻的讲解疑惑,同学们再聪明再用功,同样无法把学业学好。”

“所以,同学们在学习中遇到任何问题或有什么建议,都可以大胆的向老师提出。”

“高考总是有意外,不是人人都能如愿考上,最关键的是同学们不能有思想负担,一旦有了思想负担,自己给自己强加不必要的压力,只能使情况更糟糕。即使明年未能如愿考上大学,也可以再复读一年。”

“为了鼓励同学们能够在高考中考出更好成绩,学校将奖励考上重点大学以上的同学一笔丰厚奖学金;对考上本一,但家庭困难的同学,学校同样给予资助,直到大学毕业。”

——言萍萍这句话不啻晴天霹雳,对家庭困难学生是多大的激励、鼓舞,这可是别的中学所没有。不说是家庭困难学生吧,凡有进取心的人,有谁不想获得丰厚奖学金?

但是对这批学生能够上本一的,究竟有多少人,秦翼敦可不敢寄于厚望,考上个十个八个,已经是个奇迹,毕竟大部份是从职高转过来的差生,原本就不是考大学的料。秦翼敦所希望的是考不上大学生的学生,明年还能来麒麟学校复读一年,那么考上大学的机率就非常大了。

散会后,学生们情绪激昂,围在操场上议论纷纷。

第二天下午放学时,赵辉泉带着十几个外县籍学生,走进秦翼敦办公室。他们是来问问秦翼敦,昨晚上校长言萍萍在会上所说的奖学金和资助贫困生的事,是不是只针对鼓安县的学生,他们外县的学生并不在内?

笑嘿嘿的,端详眼前一帮学生有一分钟光景,秦翼敦难得开口:“同学们,在麒麟学校就读的学生,不分本县籍和外县籍,学校对每一个学生一视同仁。你们当中有几个考上重点大学以上,就有几个获得奖学金,考上名牌大学奖学金要比重点大学的还要高。有几个家庭困难学生考上本一,同样有几个学生获得学校资助。你们回班上,向其他同学详细解释一下这一点。”

有秦翼敦这话,大家心里踏实,不相信校长言萍萍,但赵辉泉他们那九个人绝对相信秦翼敦。

话一转,秦翼敦关心地问:“同学们现在学习如何?”

其中一个女生羞怯地说:“秦老师,我们这些原来读职高的学生,刚开始学习起来非常吃力,但是老师们利用节日、星期六、星期日、晚自习时间给我们补习高一、高二课程后,现在学习起来轻松多啦。”

缕缕欣慰暖心头,秦翼敦还是警戒学生们:“但是你们学习上一定要抓紧,千万不能有丝毫放松。你们原来读职高的人,能够考上大学,非把你们父母亲高兴的十天十夜也睡不着。”“教你们的老师,不是大学的退休老师,就是有几年教高中的教学经验丰富老师,所以你们一定要把握这个机会。”

赵辉泉说:“秦老师,你放心吧。有这样好机会,谁不好好珍惜呢。不想上大学,根本没必要转到我们学校读。”

俗话说:女大十八变。

可是这个赵辉泉读了高中,已经是孙悟空的七十变,变得有男子汉气概,有侠义之心,不再是以前那个被踩了头都不敢吭声的小男孩。

张望学生走出办公室,秦翼敦心里默默祈盼,同学们啊同学们,我做梦都在盼你们这些转来的学生,一个个考上大学。这样的话,麒麟学校的名声不说传遍全国吧,但至少传遍全省,以后招生就容易,不再像现在招生如若打游击战。

新年一过,新学期开学,麒麟学校高三全体师生正式拉开高考帷幕,空中弥漫一团高考的气味。

秦翼敦已经中断去大学退休老师家里听课,让他们把精力全部投入到高三学生身上,备战高考。他自己也是每天晚上必去巡视高三学生上课,比高三学生还要紧张。

当看到高三学生在晚上十一点左右,很多人都要上街去吃夜宵,少则等上半个钟头,多则要等上个把钟头,秦翼敦有了个想法,在征求学生们意见之后,他果断交待食堂晚上给高三学生煮夜宵。这样,既比街上的便宜,又不浪费学生宝贵时光。

紧张又期盼中,高考很快到了。

高考一结束,秦翼敦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能做的就是等待学生们高考成绩的出炉。

半个月后,高考成绩一公布,鼓安县从一般家长到教育局人人大跌眼镜:麒麟学校高考成绩四百分以上学生竟然达六成三,文、理科状元独占鳌头——文科状元五百八十六分,是原来鼓安县职高转来的一个女生;理科状元七百一十三分,是赵辉泉。然而一中高考成绩不尽人意,四百分以上学生不到一百五十个。

脸丢尽了,颜面扫地,鼓安一中那个有靠山的校长潘世严恼羞成怒,破口大骂麒麟学校卑鄙、无耻,尽下些下三滥可耻手段,挖走一中尖子生不算,还高薪挖走一中几个高考经验丰富的高水平老师,导致一中今年高考一败涂地,别说是没一个学生考上清华、北大,甚至连复旦、人大、科大、厦大的门槛都沾不着边。

蚊子叮了大象背——闯祸大了。

潘世严的无耻之尤传到麒麟学校,立刻引发麒麟学校师生的愤怒、仇恨。

也不是从小吃豆芽长大,秦翼敦这下被惹怒,他像一头暴怒狮子,恨不得一口咬断潘世严的脖子。

愤慨中沉淀了一个晚上,秦翼敦下了死心,要借潘世严这张到处乱咬人的狗嘴,叫全省人知道麒麟学校在这次高考中的不凡,否则他就是潘世严的龟孙子,下辈子给潘世严提鞋擦屁股。他要 替鲁辉讨回一个公道,否则他当街从潘世严胯下钻过去, 让潘世严当狗骑。

断骨之恨、义愤填膺,秦翼敦五天后在鼓安县政府网站上发了一篇博文,题目是——《鼓安一中校长潘世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对潘世严口诛笔伐,痛斥潘世严的无耻谰言。

在博文中,秦翼敦义愤填膺,浩气凌云,满腔愤慨,胆大包天,不顾后果指名道姓大骂潘世严是一头欺世盗名,到处乱咬人的疯狗,是一个狐狸讲忠诚的沽名钓誉市井小混混。

——麒麟学校只是一所山村的民办学校,学杂费是全县最高一所学校;麒麟学校刚刚建设,没有政府财政拨款,资金困难,只好聘请退休老师,哪来高薪挖一中高水平的老师,是他潘世严这个狗杂种给的钱吗?一中则是鼓安县唯一一所重点中学,县财政每年拨款五、六百万,社会上流传一句话:想上大学,就进一中。他潘世严哪只狗眼看到麒麟学校老师把脚迈进一中校门,挖一中的尖子生?

——身为一中校长,他潘世严无知、愚蠢到眼瞎地步,他秦翼敦可以明白无误告诉他:麒麟学校今年高考的文、理科状元,都不是原来一中的学生。

——堂堂正正一所公办中学,全县唯一一所重点中学,留不住人才,老师宁愿跑到待遇比一中低很多的山村学校任教,他潘世严这个一中校长先向全县老百姓解释清楚,这是为什么,再来指责麒麟学校挖一中高水平的老师,也来得及。

——有靠山,又怎样?他潘世严这个狗娘养的狗杂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噢,有靠山就可以不讲道理,有靠山就可以欺世盗名,有靠山就可以和疯狗一样到处乱咬人?他秦翼敦偏不信这个邪了,朗朗乾坤之下,天地就没有一个说理的地方,世界还没有到要毁灭末日那一天。没本事当一中校长,趁早下台,别占着茅坑不拉屎,害人子弟。

——堂堂正正全县唯一一所重点中学校长,他潘世严居然欺负一所山村民办学校,光天化日之下仗着公办学校校长狗胆包天污蔑一所民办学校,欺世盗名欺骗一中高三学生和家长,把自己窝囊无能的黑帽子扣在麒麟学校头上,他潘世严真行,太行了,不是一点点的行,脸比狗母的屁股还厚三尺。

最后,秦翼敦严厉警告潘世严,在下学期开学之前,不公开向麒麟学校下跪道歉,不下台向麒麟学校谢罪,那就法庭上见。

156接收差生被扣帽子

一天之内,秦翼敦博文的点击率高达三、四万人,网友们纷纷留言谴责、谩骂、羞辱潘世严,更有的网友将潘世严的贪赃枉法、道德败坏揭露于世。

遭到秦翼敦口诛笔伐,揭露无耻谰言,潘世严一下心慌。——有靠山,也不能随便污蔑人,也不能引发公愤。

惹怒秦翼敦这个天不怕地不怕教书匠,不会有好果子吃,博文讨伐潘世严只是第一波,秦翼敦还有后续第二波——煽动一中落榜学生及家长和麒麟学校师生一道上一中抗议,声讨潘世严,要他给世人一个交待。

鼓安一中的落榜生及家长,正一肚子抑郁、失落呢,一经点燃,心头愤怒如同火山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可以对秦翼敦的口诛笔伐置之不理,但是面对几千人义愤抗议,县里的压力,潘世严最后怂了,只得乖乖下跪磕头谢罪。这个时候,潘世严才后悔自己低估了秦翼敦这个山村教书匠。

在这场潘世严风暴中,扬眉吐气的一个人是鲁辉,当晚他如同打了鸡血,心海惊涛骇浪,一夜未曾合眼。

第二天早上上班,鲁辉早早的来到秦翼敦办公室门口等着他。

远远的一望见秦翼敦,鲁辉即迎上去,泪眼泛光,嗓音哽咽一个劲感激秦翼敦替他出了憋在心头几年的一口窝囊气。

很淡定很谦卑,笑嘿嘿的,秦翼敦说,士可杀,不可辱;剑可折,腰不可弯。麒麟学校的声誉岂能容忍一个恶徒随意污蔑,潘世严那个狗东西早该下地狱。

些许失望,秦翼敦居然缄口不赞他是个本应该被世人所敬重的金牌状元老师,但是鲁辉内心仍然愤慨万千:“潘世严那条狗,仗着靠山爬上官位,排挤别人,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会下跪谢罪的下场。”“秦老师,你一身傲骨浩气为我们这几个从一中走出来的老师扬眉吐气,我十分钦佩。”

摇摇头,边打开办公室门,秦翼敦边说:“什么傲骨浩气呀,鲁老师,你说重了。我一个山旮旯教书匠与他潘世严那条疯狗毫无瓜葛,我怕他什么,顶多被他靠山开除公职,但我照旧是麒麟学校一名教书匠,他又能奈我如何?”

进了办公室里,两个人坐下,秦翼敦目光如炬看鲁辉,突然冒出一句,问鲁辉,麒麟学校与一中相比,有何不同?

这个问题问的太奇葩太突然,鲁辉没有心理准备,一时答不上,窘得脸红脖粗,困惑盯着秦翼敦。

浩翰如沧海眼睛注视鲁辉,棱角鲜明的脸悟出一道轩昂,秦翼敦手中轻轻敲击办公桌的笔戛然一停,一鸣惊人,说,麒麟与一中的最大不同在——麒麟学校读书气氛浓厚,学生出风头、逞能讲排场、摆阔气、炫耀的歪风邪气没了;老师们一心埋头在教学中,不阿谀奉承、讨好巴结、揣测领导。

接了个电话,秦翼敦继续说,人在十五岁到三十岁这一阶段最爱出风头、逞能、炫耀、摆阔气。麒麟学校对这一特性制定出了思想品德教育课程,引导学生去除这一不良恶习,树立一种淳朴情操。麒麟学校所有岗位、职称一律晒在阳光底下公开公平竞争,同事之间少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话锋一转,出其不意,秦翼敦痛击鲁辉短处,他来到麒麟学校后水土不服,没有走出一中金牌状元老师的光环里。他要逆转思维,否则又要和这一届高考一样连前第六名都站不住脚。麒麟学校是一个公平公开竞争环境,人的思维要随时创新、不能僵硬老套……

似乎明白了什么,鲁辉刷地脸红到耳根,汗颜惭愧。

放暑假了。

这是一个生源大战的暑假,不光光是一中、二中、职高三所学校与麒麟学校展开抢生源肉搏战,连几个乡镇只有初中的中学也加入其中。

俗话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可是在这场生源大战中,打了败仗的鼓安县一中,仗着是个有娘的宠儿,仍然和昔日一样咄咄逼人,高高在上。

新学期开学第一天,一中的一正五副校长及党委书记、副书记、办公室主任,开着小车盛气凌人来到麒麟学校,他们脸色如同冬天铁板,像是麒麟学校欠了他们几个亿,前来讨债。

嘴上说是前来交流经验,但是一瞅他们的冬天铁板脸,李婉青也能感受到冬天的寒风提前刮来。

把一中的一伙大人物领进小会议室,热情给他们沏上一杯热茶,李婉青也不问问他们有什么事,就说校长正在上课,请他们坐下先喝喝茶。

下课铃声一响,李婉青立即奔出小会计室,在操场上截住言萍萍、冀小艺、秦翼敦、王娜茜,悄悄跟他们嘀咕着什么?

——来者不善。

狼的警惕袭上秦翼敦脑际,一中将近两百个甚至考上大专都没希望的差生转到麒麟学校,麒麟学校照单全收,换成谁是一中领导心头都不爽。

心头阴影笼罩,秦翼敦暗暗揶揄安慰自己:“没事,一中这几个头头是来交流经验,如何教好差生一步登天,如愿考上大学。”

对方人数多,看到走到他们身边的钟小娟,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秦翼敦临时给钟小娟安个头衔——办公室主任,拉上凑个数,一起对阵一中的几个头目。

大家进了小会议室,李婉青作了简单介绍。

言萍萍屁股未来得及落座,一中新任校长吕一登话中带刺:“言校长好忙哦,还亲自给学生上课,令人敬佩。”

大智若愚。言萍萍装作未听出吕一登带刺的话,大度如春,笑吟吟的:“吕校长,我们麒麟学校是民办的一所山村学校,不像你们一中,吃皇粮。”“这学期学生太多啦,光光你们一中上届高考落榜生和近两百名差生全转到我们学校就读,师资紧缺呐,我这个校长也不得不亲自上阵。”

好厉害,后发制人,不动声色将吕一登一军,言萍萍把他们羞一顿,一中这些头面人物顿时脸若茄子。

窘迫之际,正巧钟小娟提了一篮子板栗和几个碟子进,言萍萍借机给对方一个台阶:“来,来,大家吃板栗,这是我们学校自己板栗基地产的板栗。”“噢,忘了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麒麟学校的仙女——办公室主任钟小娟老师。”

嘴里吃着板栗,吕一登给自己脸上贴金:“别提上一届高考的事了,言校长。潘世严那个猪头,心里只想着自己捞钱怀里搂美女,把学校整的一塌糊涂,导致高考一败涂地。”

不想把时光耗费在这些人身上,秦翼敦干脆挑了话头:“不知道诸位书记、校长百忙中前来我们学校,有何指教?”

这时,一中书记程进初阴着脸开口了:“指教,不敢当。我们一中几位领导今天来,主要是想和你们协调一下今后生源的事。”

“是啊——”吕一登阴阳怪气:“我们理解你们是民办学校,要靠生源吃饭,但是也不能不择手段的恶意抢夺,老挖我们一中的生源,是吧?”

依旧笑吟吟的,大度如春,言萍萍棉里藏针:“吕校长,你这是要当代秦桧,给麒麟学校定莫须有罪名。以我们麒麟学校威震八方声望,还用的着去挖一中的学生吗?”

气愤不过,王娜茜当场挖苦呛一中这几个头头:“你们把两百来个差生塞到我们麒麟学校来,你还有脸骂我们不择手段恶意抢夺生源,挖你们一中的学生。吕校长,你不觉得脸红,很羞愧吗?”

赶走了一头魔鬼,又来了一群恶狼。

心里底头直发冷笑,不容吕一登开口,秦翼敦唇枪舌剑,冷嘲热讽:“王副校长,你刚才这话完全说错了。人家一中是堂堂正正鼓安县唯一一所重点中学,怎么会干出如此丢人下三滥的事。他们这是把近两百名差生转到我们麒麟学校改造,在‘转学证明’上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盖着鼓安县第一中学的公章,不能说是把差生塞进我们学校。”

“对。秦老师说的对。”就在一中这一伙头面人物面面相觑当儿,李婉青奚落他们:“一中的领导个个都是有头有脸大人物,不可能干如此卑鄙、无耻的事情出来。看看一中前任校长潘世严,那是多大一个大能人哟,高考一败涂地,他可以把罪恶扣在我们麒麟学校头上,可是我们麒麟学校考上北大、清华的学生,连鼓安县一中的大门朝哪个方向,他们都不知道啊,今年的高考文科状元还是从鼓安职业高中转学到我们麒麟学校的呢。”

忍不住心头愤怒、仇恨,钟小娟霍地站起,俏脸怒气笼罩:“用我们农村人的话说,一中是财主的儿子,我们麒麟学校是没爹娘孤儿。孤儿连脚也没踏进财主家门槛半步,可人家财主看见孤儿一嘴油腻腻的,一口咬定孤儿偷吃了他锅里的肉。”

脾气好的,一向被全校师生当作观音的冀小艺,这时也忍不住心头义愤:“看看你们一中这一群有头有脸的所谓书记呀,校长呀,人模狗样的,其实是披着羊皮的狼。一中高考一败涂地,我们麒麟学校替你们擦屁股,收下全部落榜生复读;你们不要差生,我们把你们转来的近两百名差生,二话不说照单全收。哦,你们过河拆桥,倒打一耙,恩将仇报拿洗炭水泼我们。你们行,你们真行,不愧是扣屎盆的高手,算计人来是刀刀见骨。”

从椅子上蹦起,天庭一团轩昂气宇穿云裂石,秦翼敦两手撑在案上,眼睛如若刚从打铁炉里取出的一把火剑:

“俗话说,没有金刚钻,不敢揽瓷器活。”

“我们麒麟学校有能力有智慧将连考上大专都没希望的差生培养成高考状元,你们一中有我们这个能耐吗?”

“哪怕是恶意竞争也罢,还是不择手段挖生源也好,头顶苍天,我在这里斗胆撂下一句话:程书记、吕校长,你们有能耐挖走我麒麟学校一个学生,我——翼敦沿着鼓安大街一路三叩九拜去一中,舔你们全校师生屁股。”

“否则,你们这群欺人太甚的狗杂种,今天站着走进麒麟学校,必须横着给我爬出麒麟学校大门。”

157傲慢将教育局的军

做出这般低级的蠢事,一中这一群蠢货不是猪头也是猪头了,这时一个个如战场上败兵——丢盔弃甲,心悚胆裂,脸皮如同漏水,冷汗一粒粒逼出……

最后在秦翼敦一声“滚——”喝令下,一中这一群蠢货大气不敢出,耷拉着脑袋瓜走出小会议室。

和五个女的站在走廊上,幸灾乐祸张望一中一群蠢货走出学校大门,刚要张口说什么,秦翼敦被王娜茜抢在前头:“教书匠,你今天就是一头洪水猛兽,打得兴风作浪的水妖无还手之力,小女子不服也不行。”

“哈哈哈……”扭头看一眼王娜茜,秦翼敦一时憋不住笑了起来:“我这头洪水猛兽只会擒水妖,可你们五个今天是降魔伏妖的穆桂英哟,麒麟学校有你们就有希望!”

呵呵呵呵。李婉青乐了:“教书匠,你不仅是个街头打无赖的剑侠,会议室烫猪头的虎胆英雄,还是一个嘴甜似蜜的王子,夸的我们女人心里像吃糯米糕——心里热呼呼甜滋滋的,难怪大胸妞会被你迷的七魂掉了八魂,走火入魔哩。”

遭到冀小艺、言萍萍、李婉青、王娜茜四个人眼睛一围攻,钟小娟登时脸红耳赤,如同从染缸里捞出来,逗地她们呵呵呵开心大笑:“哎哟喂,大胸妞也会脸红哩。”

“你们欺负人。”钟小娟捂着红苹果脸,跑进办公室。

偷鸡不着蚀把米。

一中一群蠢货表演的这场滑稽闹剧,在他们耷拉脑袋瓜,灰溜溜逃窜后,结束了。

滑稽闹剧是结束了,可是事情仍然在发酵,而且愈演愈烈,因为视频被人上传到网上,鼓安县又因此引发了一场风暴,一中的学生家长彻底失望,冥冥中,感觉一中已经病入膏肓。

夜色降临大地时,栗坑坳大街已经华灯怒放,八卦塔和麒麟学校背后大山亭子霓红灯照耀交辉,大街具显得绚烂夺目。

如今栗坑坳的夜,未到下半夜一点钟是没办法静下来。

当月光偏西的时候,秦翼敦仍旧没一点睡意,整个脑海腾云驾雾,像是被一个精灵搅动。凝神张望天花板的深邃眼睛,不时收回看着怀里已初长成大美女的情侣。

自从大街上暴打谢生权后,人们已经完全当钟小娟是秦翼敦老婆,不再拿她开刷、嬉笑她。

倏地侧过身,秦翼敦再一次搂住钟小娟狂吻,揉着她胸前两座傲人、坚挺、高耸的圆润山峰。

任由秦翼敦的手在她山峰游弋,钟小娟幸福卖娇羞:“阿哥,刚刚起先来了一回,你怎么又要呀,我阿妈今天可没炖牛蹄、牛筋给你吃哦,咋这么大的劲呐。”

搂紧钟小娟,秦翼敦深情绵绵:“不知道,反正就是想要你。”“一想到上午面对一中一群有来头蠢货,你表现的那么出色,我特别兴奋。几年下来,这是我头一回见到你的风采。”

被情郎如此夸奖,钟小娟泪水涟漪,整个人飘了起来,幸福的将两座山峰压向情哥哥胸膛:“当时我只是太气愤了,那群狗东西太欺人太甚。阿哥,如果一中的学生全跑到我们学校就读,太大快人心了啊!”

钟小娟说出了秦翼敦心声,他不怕一中的一群蠢货再次前来兴师问罪,只要一中学生转学来麒麟学校,他照收不误。

跟随着一中一群蠢货表演的滑稽闹剧在人们大脑里渐渐抹去,一个学期又快要结束。

离期末考试也仅剩下一个星期,鼓安县教育局局长带着教育局一帮人马和职高几个头头来到麒麟学校。

瞧见职高的几个头头,秦翼敦倒吸了一口气:哟,这几个蠢货比一中那一群蠢货聪明多了,懂得叫教育局给他们撑腰。来就来吧,我——教书匠一个,又不是没经历过种壮烈场面。

几句寒喧结束,教育局局长马利明先开口,说自从麒麟学校办起高中后,职高的学生几乎跑到麒麟学校就读……

果然又来一群蠢货上门兴师问罪那一套哦。顿时,秦翼敦脸上袭上不易被人察觉的鄙视和愤怒:我今天倒要看看你马利明这个狗官能给麒麟学校扣多大屎盆。

呷了一口茶,马利明又摆开官腔官调:“言校长,我们今天来是想跟你们协商一下,由麒麟学校并购县职业高中一事。”——明知秦翼敦才是麒麟学校幕后真正主人,但是马利明对他视而不见,是故意冷落来打压他。

母猪生麒麟——稀奇。秦翼敦错愕的一时缓不过神,他叛逆头脑里根本没有过这一出戏。

不光光是秦翼敦错愕不及,冀小艺、言萍萍、李婉青、王娜茜、钟小娟五个人面对突如其来的好事,也是震惊得瞠目结舌。

很快从错愕中醒过神,秦翼敦不是惊喜,是愤怒:“马局长,教育局先把我们麒麟学校七个老师和王副校长的事解决了,再来谈并购职业高中的事吧。”

小小一个鼻屎大山旮旯老师这般不懂事理,在谈大事场面上刁难他,马利明高傲的脸立马拉长,臭得没人敢看:“秦老师,这是县里决定的事情,我哪有这么大权力,我有这么大权力,早给你们解决,用不着你跟我一见面就扛上这事。”“今天不谈这事,言校长,并购职业高中的事,你们有什么想法、意见可以开诚布公说出来。今天局里几个主要领导和职业高中的书记、校长都在。”

已经听出小叔子深藏九地下的谋略,岂会叫马利明占便宜,略一一想,言萍萍抿嘴一笑,显得可人温柔:“马局长,这事来的太突然,容我们几个研究研究。”“是不是先将我们学校几个老师和王副校长的事落实解决一下,马局长?一句话就能落实解决的事,你们硬是拖着,我们还有什么心事谈并购职业高中的事。”

当场被打脸,马利明的脸更难看。

不把言萍萍、秦翼敦这两个叛逆分子强压下去,今天我这局长脸皮被活活扒下,日后我还有什么局长权威。心头骂到这里,马利明阴着脸开口了:“王副校长和几个老师的事,回去后,我马上去找县长。”害怕什么似的,马利明又立马把头转向职业高中校长汪清栋:“汪校长,把你们的想法,对言校长说说——”

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本记事本,汪清栋照本宣科:“我们初步估计了一下,职业高中总价值在三千六百万,当然不包括教师集资建的住房,其它所有设施在内。并购后,麒麟学校接纳职业高中所有教职工和学生……”

愤怒打断汪清栋的话,秦翼敦冷笑、讽刺:“汪校长,你是土匪呢,还是强盗?你们职业高中那几张破课桌,几条破凳子,几台屁股长长的老掉牙电脑,几栋旧教学楼,也值三千六百万?”“无条件兼并,我们还要慎重考虑考虑呢。”

无条件兼并?汪清栋气得脸脱了一层皮:“秦老师,无条件兼并,你开的了口,你这是吃人不吐骨头……”

“吃人不吐骨头的是你。”王娜茜火冒三丈,打断汪清栋的话,羞辱他:“睁开你的狗眼看看麒麟学校,我们有必要跑到鼓安去收购职业高中吗,职业高中现在是招不到学生的烂校,无条件兼并你们,我们还要考虑考虑呢。”

偷偷看一眼马利明,见他已经气到鼻子歪塌,言萍萍心里有底,在王娜茜火头上再泼油:“汪校长,兼并职业高中,这事免谈,我们不当这个冤大头、二百五。三千一百六十万,你自己留着发财吧。”“我可以明确和你们说,我们下一步战略是把麒麟学校打造成全省第一的十二年制素质学校,没空跟你们闲扯谈。”

教育局一伙人非常震惊,讶异地不相信盯着言萍萍,没想到麒麟学校是要打造成全省第一的十二年制素质学校,这对教育局来说无疑是脸上贴金呐。

看在眼里,秦翼敦藐视教育局一伙人,霍地站起来,傲慢环视他们一圈,声震断崖:“马局长,教育局先落实、解决我们王副校长和七个老师的问题,我们再谈兼并职业高中的事。我先在这里提几条意见:一,从今天起,职业高中的资产,哪怕是一个开关、一个鼠标,都不能无缘无故没了。二,职业高中的教职工必须由我们面试、笔试后,符合我们条件和要求才收留。三,职业高中的学生,我们无条件一个不落下照单全收下。”

158奇葩笔试定乾坤

动身来栗坑坳之前,教育局和职业高中几个头头早已合谋好,狠狠的敲诈秦翼敦、栗坑坳人一笔钱,然后私下里瓜分。

无奈,人算不如天算,算计来算计去,最后算计到自己头上。

收购也好,还是合并也好,事情最后不了了之。

还算秦翼敦是个有情义的人,留下教育局、职业高中这一伙人在学校食堂吃午饭,而且吃的是高三学生的营养餐。

中午放弃休息,冀小艺、言萍萍、王娜茜、李婉青、秦翼敦、钟小娟六个人聚在校长办公室讨论兼并职业高中的事。

王娜茜说:“教书匠,你真想兼并职高?”

李婉青说:“我看兼并职高这件事有点悬,我们这不是右手跟左手抢夺生源,自己给自己挖坑了吗?我觉得,还是小心使得万年船为好。”

言萍萍说:“特别叫人火冒三丈的是,教育局一伙狗官和职高那几个王八蛋,拿我们当傻瓜,要倒闭的学校,他们还想往我们身上狠狠宰一刀。”

秦翼敦说:“你们也看到了吧,凡是狗官,心都比十八老母鸡还毒。想狠宰我们一刀,被我们碾碎他们的贪婪,下午回去后也够他们喝一壶。”“你们忽略了一点,鼓安的地值钱,光光职高那块地拿去卖,卖个三千六百万不是问题。”

王娜茜说:“怎么,你想卖地赚钱呐,教书匠?”

秦翼敦说:“你想象也太丰富了吧,娜茜。”“兼并职高后,我们不办职高,我们改办一所小学。”

李婉青说:“改办小学?”

秦翼敦说:“对。”“鼓安只有三所小学,人满为患。鼓安离栗坑坳又太远,家长不放心把那么小孩子送到我们学校就读。再在鼓安办一所小学,不但解决了家长孩子就学难大难题,而且我们麒麟学校名声又打响一炮。”

言萍萍说:“嗯。你这个想法虽然奇葩,但是确实可行。”“不过,恐怕他们不会愿意兼并,只想敲我们一笔钱。”

秦翼敦说:“放心吧。我们已经碾碎他们的贪婪,砍断他们的黑手,当官的都懂得如何才是对自己仕途最有利。让一所学校倒闭,教育局那一伙人脸还往哪搁?只有并入我们学校,他们才是脸上有光,显示他们的才能,对他们仕途有利。”

李婉青说:“教书匠,没想到你也是狡猾的不要不要的,牢牢捏住当官的软肋。”“以我们麒麟学校目前声望,再在鼓安办一所小学,哪个家长还不把孩子送到我们学校就读。”

秦翼敦说:“李老师,你别夸我,你一夸我,我就找不到北了。凡事都有个万一,尤其是面对狗官,在我们双脚未踏进职高,落地生根,这事都不算数。”

——遭到挫折的事多了,在没有攥在自己手掌心上,秦翼敦都不敢拿它当作是钉子钉在木板上。

反正兼并职高成与不成,秦翼敦对此无所谓,他在栗坑坳有这么大的事业已经足够,他不贪心,野心也没大到蛇吞象,主动权在他手上,第二天他很快把这事抛在脑后十万八千里,埋头自己的事业、学业。

半个月后,教育局来电话,说是同意王娜茜和另外七个老师转正,也同意职业高中并入麒麟学校,但是有一个先决条件,并入后的职业高中只能继续办学校,绝对不允许改为它用。具体事宜,秦翼敦他们去教育局具体洽商。

猴精猴精的,秦翼敦逼着教育局头头把具体洽谈时间放在星期六,并且地点只能放在职高。

星期六,除了冀小艺、言萍萍、李婉青、王娜茜、钟小钟外,秦翼敦还带上了会计、出纳和他哥哥秦翼煊。

一行人意气风发大阵势走进职高会议室,把教育局的人也惊出一身冷汗,误以为秦翼敦这是想造势在人数上压倒他们,至少与他们不相上下吧。

谁虞,双方谈判未开始,秦翼敦即开口提出在谈判同时登记职高资产,麒麟学校这一方由会计、出纳、秦翼煊,职高那边也派出几个人参与。说是这样的话,具体洽谈下来后,按资产多少,麒麟学校划不划得来兼并职高。

不知是计,马利明不顾职高几个头头一再反对,当场答应秦翼敦的要求。殊不知,秦翼敦来这么一个突然袭击,目的就是不给职高几个头头窃取职高资产的机会。

除教学楼、办公楼外,职高并没有多少资产。四十多个老师吧,年轻老师全是大专毕业,靠关系进去;年龄大的老师,是乡下中学想调进城里的老师靠走后门调进去,稍微有点水平的老师全被调到一中去了。

短短一天内,搞定兼并职高的事。

——人生就是一出戏。

谁又能想到一个被大山隔断的山旮旯教书匠,短短几年内摇身一变叱咤风云,踏遍鼓安县教育界,赫赫有名。曾经在他面前高高在上的人,如今沦落到在他脚底下。

原以为医院竣工后,他秦翼敦的事业也确定,接下来是如何把事业管理好,步步向前推进。未曾料到,老天爷竟然跟他秦翼敦这个教书匠开了个大玩笑,教育局把烫手山芋——职业高中投掷到他手上,不让他停下来。

没人能猜透秦翼敦打的是什么鬼主意,接收了职高,除了新学期开学后安排好职高学生外,对职高职工一直没有动作。

正月十六早上,秦翼敦带上冀小艺、言萍萍、李婉青、钟小娟、王娜茜和四个大学退休教师前往职高。

八点半,职高所有教职工七十多个人已经在会议室里集中。

主席台上,麒麟学校的人就座,这叫职高的几个头头们心里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怨恨教育局太自私,只顾自己,抛弃他们这些当领导的人。

环视一圈会议室,言萍萍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原职高的全体教职工,新年好!”

“我们这上边在座的除四个是大学退休老师外,其他几个是麒麟学校主要领导。”

“今天的面试、笔试很简单:面试呢,分成四组,每人挑自己任教的科目选一个章节讲课。笔试部分呢,大家用五句话概括、总结职高走到今天的原因;也用五句话对职高今后的发展提出建议和想法。每句话限五十个字之内,要做到清楚明了,简洁易懂,时间限在十分钟内,一句话一分,总分十分。”

“每张纸上都有序号,请大家写明自己的名字。交上来之后,我们上边在座的人当场评分,并由你们选出一人上来监票。未过七分的人呢,就不必报分数了。”

“在这里,我顺便告诉大家消息:职高从今天起,正式走进历史,我们将把职高改办为——麒麟学校鼓安第二小学及附属幼儿园。在座的一旦聘用,或是留在第二小学任教,或是到麒麟学校任教,这取决于大家的水平。”

“下边,开始笔试。”

言萍萍话一说完,李婉青、秦翼敦、钟小娟、王娜茜当即把铅笔和纸张发到大家面前。

这般简单的笔试,大出意料,大家措手不及、面面相觑,但是时间不等人,容不得他们再发呆下去。

十分钟一到,大家上交“试卷”,评委们开始一份一份评分。

长话短说,这里就不一一赘述评分过程,结果只有十几个过关,达到八分以上的人还不到十个人。

结束后,麒麟学校这些评委们也不说什么,大家只是交换一下很失望的眼神。

言萍萍当场宣布笔试结束,安慰职高未过关的人也不要失望,下午的面试还有希望,笔试仅仅占百分之三十,所以重要的还是看大家的实际教学业务水平如何?

最后,言萍萍警告:“职高的老师们,这是一场公平公开的竞争,没有任何暗箱操作和猫腻,一切都是亮在你们大家眼前具体操作,请大家务必尊重自己人格、尊严、操守,中午休息时,不要打扰我们。私底下搞小动作,将被视为弃权,下午不列入面试。”

虽说最后过关的不过是区区十几个,原先当官的一个也未达到,职高的这些普通教职工没有怨言、私愤。

下午面试前,言萍萍讲完其中规则后,汪清栋还有脸发泄愤怒:“言校长,你们早上的笔试,这算哪号笔试,恐怕全世界也找不到你们这么怪胎的做法。大家都知道职高倒闭原因,职高还会被你们兼并吗?你们这题出的,明显是故意刁难、羞辱我们。”

一道凌厉目光射向汪清栋,言萍萍不留情面,挖苦、讥笑他:“汪清栋,你无能,不等于大家跟你一样无能。要不要我把早上个别老师有见地的想法、建议拿出来,念给你听听?职高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我看,职高的老师把你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159端午节夜晚

明知自己下午面试过不了关,汪清栋是想找茬破坏或阻止这场面试罢了,他哪敢让言萍萍念,那岂不是要他的命。

下午的面试,过关的只有三十五个人。

与上午的笔试结合考核,最终只有二十一个人被麒麟学校聘用,职高原先那几个当头的全部落聘。

四点半时,大家再次聚在会议室。

秋水般明眸,目光如炬,言萍萍飞速环视一圈大家,当场宣布了聘用者名单,之后一张俏冷峻如冰,铿锵说道:“落聘的人当中,也许在某些方面是个人才,但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恕我们无法再给你们第二次大显身手机会,只好请你们另谋高就。”

——有钱就是这么任性。

次日早上,秦翼煊把挖土机开进职高,要将学校东边一座小石头山夷为平地,建一栋占地近两千平方米的五层楼教学楼作为幼儿园教室;学校背后的一座小山头同样夷为平地,建一栋占地三千平方米的七层楼教学楼。

三天后,原来职高那栋才三层楼的办公楼被拆除,整个学校已经认不出它原来面貌。

又开始忙乎麒麟第二小学和幼儿园建设,可是秦翼敦宁愿舍近求远,也不愿意回那个笼子家。

端午节早上,英碧琴非常意外的头一遭拿着粽子赶到栗坑坳看儿子。小儿子不在住处,英碧琴就去他办公室找他,不巧的是他正在上课,只好到大儿媳言萍萍办公室去坐坐。

坐下后,指着跟她进去的两个中年男子,英碧琴介绍说:“萍萍,这个是我娘家的一个表哥陈景荣,他爸爸我要叫表舅,这个是他三儿媳的一个表哥——周老师,原先是职高的老师。”

“噢——”言萍萍眉头一皱,心里苦叫,难怪看的这么面熟,这下撕面子的麻烦事又找上门。

英碧琴说:“萍萍,周老师想留在……”

“妈,原来职高的事,翼敦管,有什么事,你要找他。再等十分钟,他就下课了。”不容婆婆把事情说出,言萍萍一口挡了回去,“这是我们自家的学校,招老师以才华、能力为第一,不走后门招人,杜绝人情招人。学校的事,你们不懂,以后你们二老不要插手学校的事,免得翼敦不高兴发火。”

听话听音,陈景荣一听言萍萍的话,心已经拔凉拔凉的,人家一开口就说是自家的学校,自家的学校会招收没能力、才华的老师吗?陈景荣根本不知道周老师在面试、笔试已经败下阵,而且情况非常糟糕,是倒数第三名。但是周老师照旧心存侥幸,秦翼敦一念亲情就收下他,这不是不可能的事。

十分钟后,下课铃声响了。

松了一口气,终于把两个男人和婆婆打发给小叔子,言萍萍暗暗窃喜,估计小叔子不会有她的好脾气。

果然,未等母亲把今天赶到栗坑坳的来意说完,秦翼敦晴转阴,一张脸臭得如若马脸,说话更是刻薄:“妈,你和爸以后再替人说情,别怪我不认你们。这是自己的学校,难道你不知道吗?”“周老师,我问你,那场笔试、面试,你参加了吗?”

“嗯,嗯,嗯。”周老师一看不妙,尴尬又难堪,不敢大声。

深邃眼睛射出一束冰霜,秦翼敦腔调冷峻:“既然你参加笔试、面试未过关,就不应该扯出三姑六婆再托关系走后门,这叫我非常看不起你。我们麒麟学校每年暑假要招聘一批大学退休老师、应届毕业本科以上大学生,看在我表舅面子上,我可以破例给你一个再次笔试、面试机会,行与不行,就看你自己。”

戛然一停,冷飕飕眼睛直逼陈景荣,秦翼敦不高兴了:“表舅,都是自己人,你可要为我的事业想想哦。我这是自己的私人学校,不是公家的,投了十几个亿进去,把三姑六婆没能力没才华的窝囊货全招进来当老师,学校哪天倒闭,你可是罪魁祸首,恐怕你夜里睡觉时良心都不得安宁是吧?”

秦翼敦这话是一把利刀,活生生割下陈景荣舌头,他想生气发火都没法子。

多半是想到秦翼敦那儿有粽子吃,晚上十点多李婉青,王娜茜结伴去他住处。

趁钟小娟、李婉青进厨房泡糖水之机,正坐沙发上吃粽子的王娜茜,她忽然起身,扑到秦翼敦身旁,暧昧地喂他吃粽子。

紧张地朝厨房瞄一眼,呼地狠狠咬一口王娜茜手上粽子,这小子居然还暧昧地朝她笑哈哈哈的。

瞧见钟小娟端着糖水走出来,王娜茜慌忙坐到另一张单人沙发上,做贼心虚地岔开话题眼:“教书匠,第二小学和幼儿园,你这一回是只招收一年级学生,小班小朋友呢,还是一年级到六年级学生、小班到大班小朋友全部招收?”

不像王娜茜做了亏心事还如此坦然,秦翼敦脸上神情窘得很,偷偷窥视一眼钟小娟,才开口:“当然是全部招收。麒麟学校毕竟是办在乡下,当时办初中、高中,心里没底,三成把握都没有,才试着先办初一、高一。”

“是不是又要动用艺术团,去各乡镇大张旗鼓演出宣传宣传?”王娜茜很想有演出机会,在舞台上一展歌喉,她这个民间歌星又一次风骚独领乡村皎洁月夜。

正要去蘸糖水的粽子在半空中停住,抬头望着王娜茜,秦翼敦笑她:“我说歌星,你也用不着这么着急的上舞台吧——”“第二小学、附属幼儿园是在县城,面对的当然是县城的家长,用不着再去每个乡镇奔波。在下学期开学之前,我们搞一次踩街活动,这场踩街要具有我们麒麟学校的特色,就看你们艺术团能不能拿出绝活啦!”

目露敬意,李婉青啧啧赞叹:“教书匠,你呀,就是翻过来的石榴皮——点子多。踩街这个创意非常稀奇,比在一个固定点演出效果肯定更好,看到的人更多。”

情哥哥叛逆头脑简直就是特殊材料造的,鬼主意特别多,这时钟小娟芳心犹如是这刚出锅的粽子,热呼呼甜滋滋的,不由得信口说道:“他呀,是个多动症孩子,脑袋一刻也停不下来,我们没法跟上他。”

“嘬,嘬,嘬……”王娜茜吃醋,不让钟小娟嘚瑟,呛她:“大胸妞,你就自恋吧。人家李老师是夸教书匠,又不是夸你,瞧你,就想上天摘星星啦。”

担心王娜茜、钟小娟当他面争起来,秦翼敦慌忙抢在钟小娟张嘴前开口,说道:“我听说,原来职高有几个老师为人老实、坦率又耿直,家庭很困难,但是他们全落聘,被安排到乡镇小学去任教。一旦幼儿园办起来,食堂、宿舍需要好几个后勤人员,我想,我们是不是招收那几个老师家属当幼儿园的后勤人员?”

“嗯——”李婉青点点头:“我赞成你这个有人情味的做法,教书匠。我们是老师,灵魂、品行工程师,就应该有浓浓人情味,不能因为他们曾经是职高的人,冷漠他们。”

觉得李婉青太有水平了,“灵魂、品行工程师”这么经典的话也是信手拈来。当下,秦翼敦有点小激动:“李老师,你是一个难能可贵匠心精神的老师。”“第二小学校长、副校长,幼儿园园长人选,我们要早点定下,招生的事八月中旬就要开始。”

又按捺不住要展现她悠扬如箫歌喉,王娜茜说:“我觉得除了踩街外,还应该在鼓安广场举办多场造势晚会。”

这个妞是不是太久没上舞台高歌一曲,当民间草根歌星瘾又上来,老记的晚会宣传招生这一招?秦翼敦睿智眼睛悟出一束诧异、疑惑,久久凝视王娜茜……

160副县长吃霸王餐

在秦翼敦久久凝视攻击下,芳心荡漾,怀里揣了一只小鹿似的,王娜茜脸一红,风趣挑衅钟小娟:“教书匠,没看过美女啊,有你这样盯着我看吗?心里爱我,就要大胆说出,我无条件接受就是,今晚入洞房也行。”

气的,钟小娟一对眼睛鼓得桃子似的:“王老师,你怎么这样臭不要脸,平日的矜持、温婉哪去了……”

又担心王娜茜、钟小娟这一对冤家争起来,秦翼敦慌忙中断钟小娟的话:“行。晚会这事,还是你们两个筹办去。不过最多只能举办两场,一场是第二小学创立,另一场是幼儿园创立,晚会办多了,有哗众取宠之疑,恐怕起到反作用。”

眨着她那对发电的单凤眼,王娜茜趁钟小娟吃粽子之机,偷偷朝秦翼敦抛个媚眼,嘟一下性感的樱桃小嘴:“教书匠,还是你说的对。放心吧,我和大胸妞一定把这两场晚会办出特色。”

两场晚会日子选择也是大有意义,改变以往单打独斗做法:第一场第二小学创立晚会是八·一建军节,与武装部、文化局联合办;第二场幼儿园创立晚会是八·一五日本投降日,与团县委、宣传部联合办。

也许是第一场晚会引起震撼轰动,大大鼓舞王娜茜、钟小娟,她们马不停蹄第二天又投入第二场晚会排练中。

星期六上午九点多钟,秦翼敦正在龙脉嘴景区巡查,突然接到八卦塔景区进口处验票员的急促电话,说是有个自称是主管教育的副县长带着一家老少十一个人不买票,硬要强行闯入。

“这个狗官,他是不想活了。”大骂一句,秦翼敦立刻给叶振营打电话,一边朝山下跑去。

赶到八卦塔景区进口处时,一瞅,果然是主管教育副县长——庞广钢,秦翼敦不由得火撞胸口,大喝一声:“光天化日,哪个狗杂种敢吃霸王餐,没了王法是不是?”

骂声掷地,秦翼敦也随之出现在庞广钢跟前,他认的庞广钢,但庞广刚不认的他。

大庭广众之下,堂堂副县长一个,居然被人大骂是狗杂种,庞广钢登时恼羞成怒,咆哮一声:“你是谁?”

“我是谁?”秦翼敦两道剑眉一扬,怒目一瞪:“我就是景区的开发者,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狗杂种,敢在我景区撒野?”随着骂声,秦翼敦往外看,见叶振营已带着几个彪形大汉往前挤。

气的呀,庞广钢牙齿打颤大半天,才嘣出话:“你就是——秦翼敦?我是主管教育的副县长庞广钢,叫你的人闪开,让我上去。”

冷笑几声,秦翼敦大声讥笑:“大家听到了吧,这就是鼓安县主管教育的副县长庞广钢。大家有没有见过光天化日之下,堂堂一个主管教育的副县长吃霸王餐?”

“你……”庞广钢一时傻眼,忘了发火,他哪会想到秦翼敦这个教书匠吃了豹子胆,胆敢如此藐视他这个主管教育的副县长。

指着“温馨提示牌”,秦翼敦眼睛冒火:“庞广钢副县长,请瞪大眼睛看看这‘提示牌’上写着什么——尊敬的游客朋友:八卦塔景区由私人贷款一个亿开发、建设。凡是上山游玩的游客,不管职务、地位高低,不管是穷人还是富翁,请一律购票上山游玩。祝您玩的开心,愉快,旅途快乐!谢谢合作!”“请问庞广钢——庞大副县长,你是要帮我还贷款呢,还是仗着手上权力,欺压老百姓——吃霸王餐?”

青一块紫一块的脸,都能够清晰看到庞广钢牙关咬得牙齿欲断,一双眼睛如同吃人魔鬼:“秦翼敦,你胆大包天是不是,你还想不想你的麒麟学校继续办下去?”

“哟,我好害怕。”秦翼敦朝庞广钢耸耸肩,放大嗓音挖苦、嘲笑、讽刺庞广钢:“庞大副县长,你还有脸在这么多人面前提‘学校’二字,你还要不要脸,你的脸真的和那些做‘鸡’女人的屁股一样。堂堂一个主管教育的副县长,把一所职业高中管的倒闭,去年年底求我收购,这么早你就忘记了?”

脸上横肉剧烈抽搐,庞广钢气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停了大半天,庞广钢才喘上一口气:“秦翼敦,你别这么狂妄,你等着瞧。”撂下狠话,庞广钢想带一家老少鞋底抹油——溜了,可是被围着水泄不通,出不出去,敢挤敢撞,立刻遭到人们拳头相迎。

“好啊,我等着,看你这种狗官能用什么恶毒手段来置我于死地,关了我的麒麟学校。”霍地,秦翼敦把头转向人群,凛然浩气,声析江河,舌若电光:

“在场的各位朋友,你们知道这个所谓的主管教育的副县长是何等一个狗官吗?”

“几年前,栗坑坳还是一个不通公路,进出要爬前边那座大山的山旮旯,村里才二十多户人家,穷的连一幢教室屋顶不是漏雨,就是用草补漏洞,台风一刮,吓的连鬼都不敢呆在里头。”

“就在我来栗坑坳任教第二学期,回县城家里时,顺便去乡教办办事,乡教办主任跟说我,县教育局局长在六·一儿童节前要到栗坑坳小学来慰问,高兴的我呀,回到学校天天盼月亮盼星星地盼着,盼着教育局局长早一天到来,给孩子们带来一份礼物。”

“可是,六·一儿童节过了,我也没见到教育局局长的鬼影子。我失望了,铁底的失望,我发誓,我一定要依靠自己有限力量,来年六·一儿童节给孩子带来一分节日的快乐。”

“各位朋友,当时的教育局局长,就是我眼前这个狗官——庞广钢。当年到了外边那个村子,他一看要爬那么一座大山,像狗一样夹着尾巴逃回了县城。”

“去年,鼓安一中高考一败涂地,迫于全县老百姓抗议的压力,庞广钢才将当时鼓安一中校长潘世严免职,头还没转过来,却让潘世严当了教育局副局长,天理何在?”

“大家知道庞广钢这个副县长是怎么当上的吗?”

“贿选才当上。每张票一千块钱。”

“一个靠工资生活的人,哪来那么多钱?”

“有。庞广钢自有他高人的手段,靠卖进城票捞钱。什么是进城票,哪个老师要调到城里工作,他必须向庞广钢买票,一张票也不贵,只要五万块钱就行,少了一分钱,你甭想进城。”

“那年,我一个表舅想调回城里,给庞广钢送了一万块钱。庞广钢拿在手上掂了掂,二话不说,当面把钱砸到我表舅脸上,破口大骂:‘你这是应付街上讨饭的,还是给我寒牙缝。’”

“我们麒麟学校招聘了几个外地大学生和一个副校长,庞广钢一句话:本县大学生还没法安排就业,禁止招聘外地大学生。所以到去年年底,我们麒麟学校的几个外地老师和一个副校长仍然是黑户口。那个副校长——王娜茜,她来我们麒麟学校四年了,但是她一分钱工资没拿,却无怨无悔为麒麟学校奉献一腔热血和智慧、才华,把甜美、悠扬的歌声献给乡村孩子们!”

“堂堂一个主管教育的副县长,庞广钢这是什么政策,这是坑鼓安县教育事业闭关锁县的狗屁政策。”

“今天,就是庞广钢这个狗官,仗着手上权力,光天化日吃霸王餐,天理难容。”

“刚才,大家也听到吧,我拒绝了他的权威,他威胁我麒麟学校还要不要办去。”

“这种狗官,总有一天遭天谴。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教书匠,我不怕他日后采取如何恶毒、残忍手段报复我,因为麒麟学校不是我一个人的,是属于栗坑坳乡亲。”

“来至五湖四海的朋友们,今天,你们给我评评理,我该不该忍气吞声忍让庞广钢这个十恶不赦的狗官吃霸王餐,让他仗着权力带着全家老小上山去游玩,享受人间快乐?”

161仇人敢恨不敢言

人群的一片谴责、声讨、咒骂声,庞广钢怂了,害怕被殴打,带着一家老小抱头蹲在地上,像一条蜷缩的狗。到死了,庞广钢也不会想到,秦翼敦这么一个小小教书匠,吃了熊心豹胆胆敢在他这个主管教育的副县长跟前如此胆大妄为,到底是哪里借来的胆,要造反是不是?

是不是造反,不是他庞广钢说的算。

几年来,每当想到那年六·一的事,秦翼敦只想拧下庞广钢头当尿壶。今天这场痛斥,是几年来郁积在胸中义愤、仇恨的总爆发,没有当场一脚踢爆庞广钢的头,已是阿弥陀佛。

庞广钢一家人未离开栗坑坳,叶振营已经赶回宾馆,把拍摄下的视频发到中央、省、市纪委及几家大网站上。

才个把钟头,鼓安县几个头头惊慌失措,大骂庞广钢是猪头是蠢货是白痴,不想想自己身后尾巴,只图一时耀武扬威……

县委书记、县长立马打电话给秦翼敦,叫他把视频删掉,县委、县政府会责成庞广钢向他秦翼敦赔礼道歉。

但是秦翼敦脑袋瓜一根筋,九头牛也拉不回,绝对不妥协,顶撞县委书记、县长,哪怕把牢底坐穿,也不会将视频撤下,要与庞广钢死扛到底,庞广钢有多少恶毒手段,只管放马过来。

心潮澎湃,情感洪峰犹如山洪沛然莫御,钟小娟压抑不下完全被情哥哥所俘虏的少女情怀,中午亲自下厨,特意给秦翼敦这个情郎做一道美味佳肴——板栗红烧牛肉,还警告秦翼敦敢不去,从此再甭想碰她的两个超级大蜜柚。

吃午饭时看到一身浩然正气的未来成龙快婿,突然想起什么,缪琴香说:“我早上去菜市场时,看到太监在卖菜。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他那种人也肯在菜市场摆摊。”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没有什么可奇怪。

自从当街被秦翼敦痛打一顿,谢生权彻底害怕,也怂了,明白自己耍无赖,终究有不怕的人。被打了,如同狗一样白白被打,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同情他可怜他。

本来不富裕家庭,又因为他花去了将近四万块钱。从县医院回家后,谢生权又在家里养伤了一个多月。

伤好后,再没脸天天在大街上闲逛,盯女人胸口,也可能是内疚吧,毕竟是花去父母亲辛辛苦苦用汗水换来的近四万块钱,谢生权这才把双脚踩进地里。时间一长,习惯成自然,谢生权就天天跟着父亲下地耕种。

想亲眼看看变老实的谢生权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秦翼敦的确也将近一年没见到他。所以下了饭桌,秦翼敦回学校之际,特意跑到菜市场去。果然,在半中间一个摊位上,谢生权在卖芋头,还有葱、青菜。可能这会儿顾客少,谢生权正低头玩手机。

谁也不知道他怀什么鬼胎,秦翼敦径直朝谢生权走去,大叫一声:“卖芋头的,你这是卖菜呢,还是玩手机?”

惊吓一跳,谢生权抬头,一瞅,顷刻间,神色恐慌,眼神畏惧,呆愣愣看着秦翼敦,嘴巴张着就是说不出话。

臭着脸,秦翼敦故作惊讶:“怎么是你?芋头多少钱?”

镇静了一下,谢生权畏惧眼神换成仇恨目光,但不敢大声:“为什么不能是我,老百姓卖菜犯法啊,你又不是城管,我又没在大街卖菜。叫什么叫,要就拿几个去。土匪。”谢生权恨不得秦翼敦拿上几个芋头,马上滚蛋。

“什么,我土匪?”“哈哈哈……”秦翼敦实在是憋不住哈哈哈大笑起来。见谢生权难堪不堪,秦翼敦不笑了:“白拿你的芋头,我——教书匠还真成了土匪。说吧,一斤多少钱?”

胆怯地偷偷瞟一眼秦翼敦,谢生权埋怨道:“你能不能别这样大喊大叫?三块钱五一斤。要不,你明天早上来,我到地里挖些新鲜的给你?”看到大家眼睛盯着他,谢生权脸红脖粗,只想早点把秦翼敦打发走。

怀疑地看一眼谢生权,秦翼敦这时也小声了些:“不必了,这几家就你的芋头新鲜点。”说的,秦翼敦把剩下的芋头挑也没挑,一古脑儿全装进塑料袋里,然后递过去。

临走时,秦翼敦悄悄说了句:“不错,都懂得做生意了。”

其实是他母亲回娘家喝喜酒,谢生权才顶母亲卖菜,没想到这第一天出道,倒霉的就遇上大仇人。

胆怯地张望秦翼敦提着芋头远去背影,直到看不到,谢生权才收回目光,嘴里嘀咕:“不是土匪,是什么?心比土匪还残忍,差点都把我手脚打残废。不就是碰了一下小娟的大奶吗,你犯的着下那么凶残毒手吗?”

把钱放进包里里,谢生权顿生奇怪,困惑地挠挠头:学校不是种了那么多芋头吗,他怎么会来买芋头?

过了半个月,傍晚时分,秦翼敦意外地出现在谢生权屋里。

可能是在自己屋里吧,正坐在厅堂里玩手机的谢生权,抬头一看是秦翼敦,惊得屁股从凳上蹦起,但很快镇静下来,凶恶一瞪秦翼敦:“你还敢上我家来?”

“我不偷不抢,不打人不骂人,干么不敢来。”秦翼敦凛然傲气,迎接谢生权凶恶目光。

想笑,谢生权笑不出来,感到秦翼敦很恶心,非常恶心,他还有脸说不打人不骂人,呸……

在房间里的谢寿华,听到声音,探出头一看,是秦翼敦,也不由得大吃一惊,不冷不热打声招呼:“是秦老师呐——”随即走出房间,谢寿华到厨房给秦翼敦搬了条凳子,一边故意大声叫老婆给秦翼敦沏杯茶。

坐下后,秦翼敦注视了谢寿华好大一会儿,才笑嘿嘿地说:“谢大伯,听你这口气,还在仇恨我。”

“哪敢哟,你是栗坑坳的神,谢你还来不及呢——”脸一窘,谢寿华讥讽。

装作没听出谢寿华的讥讽,秦翼敦傲气凌人:“那是。要不是我这个神敢痛打一顿玩手机那个家伙,他现在会变得这么好,鬼才信呢。”

父子两个,一个被秦翼敦的话堵的哑口无言,一个被秦翼敦的话气的马上要回楼上房间。

“玩手机的,你先别走。和你们父子商量件事。”秦翼敦一声把谢生权叫住,然后把头转向谢寿华,笑嘿嘿地说:“谢大伯,我想给你儿子做个媒人,你看如何?”

“秦老师,有你这样欺负人的吗?”谢寿华一听,屁股着火——坐不住,蹦起来,秦翼敦这不是拿他儿子羞辱他吗,这也太欺人太甚了吧。

站起来,走过去,秦翼敦把谢寿华摁着坐在凳子上:“谢大伯,你完全误会了,你看我是个土匪吗,我这是真心想给你儿子做媒人。”“李家敦那个嫁不出去的傻女儿,你应该知道吧?”

谢寿华一脸狐疑:“你是说,把他家的傻女孩嫁给我家生权?”

“对。”秦翼敦接过谢寿华老婆的茶,肯定点下头。

这更叫谢寿华怀疑了:“可是,可是,我家这个兔崽子他……”

笑笑,秦翼敦说道:“谢大伯,他又不是真太监,只不过是被人剪断而已。娶了家敦那个女儿,我家医院有医术能叫她怀上玩手机那个家伙的孩子。”

“真的?”谢寿华动心,一下转怒为喜。不一会儿,谢寿华又担心:“可是,秦老师,家敦他老公老婆会愿意吗?”

喝了两口茶,秦翼敦这才开口:“我已经和他们说过,他们愿意。这样,你家这个不求上进只知道玩手机的家伙,老了,也有个子女养老是不?”“我具体了解了一下,其实家敦女儿小时候并不傻,是在十一岁那年被村里恶棍强暴,这才变傻。只要她生了孩子后,她的奶水,孩子一口不吃,孩子不会得遗传变傻。那女孩长得还蛮漂亮,年龄是大了点——三十一岁。”“玩手机的家伙,你愿意不愿意,现在只等你一句话?”

不容儿子开口,谢寿华恶狠狠地说道:“这事容不得他愿不愿意,我说的算。”

“那行。你们选个日子,去家敦家提亲吧。”秦翼敦站起来准备告辞,就在此刻,他意外地从上衣口袋拿出四叠钱,笑嘿嘿地放在谢寿华手上:“谢大伯,你们去年医药费花了三万多,我这四万块钱呢,算是赔偿你们的医药费吧。”

震骇的,谢寿华钱掉到地上。

就在秦翼敦转身要走一霎间,扑通一声,谢寿华跪在秦翼敦脚下,泪如雨下,一边大喝道:“孩子他妈,快给秦老师跪下!”“兔崽子,你还不给秦老师跪下,看我等下怎么收拾你!”

162教书匠难抉择

一家三口一齐跪在秦翼敦跟前不停磕头感恩,倒叫没有心理防备的秦翼敦惊骇地有点不知所措。

走出谢家大门,秦翼敦心头卸一块铅,步履轻快,大步流星朝学校走去。

俗话说:冤家宜解不结。

秦翼敦与谢寿华一家人无冤无仇,只不过是谢生权撞了钟小娟的胸,他也没必要下如此残毒手段将人家四肢打断,想必谢寿华一家人在一夜反省后,定然明白秦翼敦的一片良苦用心。

心中铝块落地,人也清爽起来,迈出谢寿华家门槛,秦翼敦一路脚底生风朝学校大步流星走去。

刚走到楼梯口,秦翼敦撞上亟亟下楼的王娜茜,笑哈哈地逗她:“去救火啊,这样毛手毛脚风风火火。”

“救你的头。”王娜茜呼地收回伸出的前脚站住,居高临下看着秦翼敦,愁容满面:“唉,没爱了,孤枕难眠,寂寞难熬,只好找我爷爷、奶奶去八卦塔透透气。哪像你呀,爽的夜夜搂着大胸妞龙凤交欢,销魂蚀骨。”

薄脸皮被王娜茜如此一说,秦翼敦刷地脸红到耳根上。

瞧瞧秦翼敦脸红脖粗,芳心窃喜,看看上下没人,王娜茜又下了几个台阶,贴近秦翼敦耳朵:“我们两个亲嘴也亲了,你什么时候也让我的桃源洞好好爽一把吧,教书匠。”

“格格格……”尚未等秦翼敦反应过来,王娜茜一阵开心大笑,离开而去。没走多远,王娜茜又回过头怕全校师生听不见的大声说道:“教书匠,我可是真的哦,不是开玩笑,我等你。”

“她等你干么?”不知什么时候,钟小娟出现在楼梯拐弯处,好奇地问正上楼的秦翼敦。

惊得一跳,秦翼敦忙掩饰心慌:“她要带她爷爷、奶奶上八卦塔玩,说在上边等我。”

这种事,秦翼敦哪敢跟钟小娟说实话,只好说谎,他也确实喜欢王娜茜,只是钟小娟十几年来对他不离不弃,他不能做出如此没良心的事,抛弃钟小娟,这也是他迟迟下不了决心与钟小娟结婚的原因,才一直推迟。

钟小娟当然不会信秦翼敦的话,王娜茜的存在对她是一种极大威胁。自从王娜茜与她的情哥哥亲嘴后,钟小娟更是忧心如炎,日夜担心呐。

闷闷不乐跟在秦翼敦身后,想着心事,快爬到楼梯口顷刻,钟小娟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怪异又冒险念想,连她自己也惊吓着自己一跳,不由得抬头用一种奇异、怀疑眼光看着秦翼敦。

半夜的时候,秦翼敦要跟她一场龙凤交缠床战一番,钟小娟也提不起劲,像根木头一样。

过了三天,店里又宰牛了。

顾不上害羞,钟小娟叫母亲把牛鞭和牛蹄一块炖给她的情哥哥吃,还加了枸杞、何首乌、当归、杜仲、冬虫夏草等几味草药。

十点多点钟,回店里提着她母亲已经炖好的牛蹄、牛鞭,一路上芳心窃喜,钟小娟脑海里腾云驾雾,未与情郎卿卿我我,身子已经如同老房子着火,恨不得一步跨进情郎房间……

憨包一个,秦翼敦竟然听信钟小娟的话,当牛鞭是牛筋,说是今晚的牛筋炖的太烂了点都走味了。

吃了情妹妹的牛蹄炖牛鞭,不知其中道道,短短六、七个钟里,秦翼敦把钟小娟折腾了两回,累得钟小娟直叫腰断了,骨头散架了,无力起床吃早饭。

叫喊累得腰断了骨头散架了,可是这一天里,钟小娟活蹦乱跳的像只快乐小燕子,全校师生没一个能够比得上她,甚至连王娜茜都怀疑她是不是与秦翼敦订下婚期?

几天来,吃了牛蹄炖牛鞭,秦翼敦体内那团原始邪火特别旺盛,每晚都要把钟小娟折腾二、三回,钟小娟表面累到不行,可是芳心则乐此不疲,她还学会了厚脸皮,不羞不臊当王娜茜面前亲秦翼敦秀恩爱。

眼看着王娜茜、钟小娟两个人火药味愈来愈浓,也心急啊,秦翼敦担心她们有一天闹到水火不容,他发誓一定要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叫她们两个和睦相处。

遗憾的是,还未等秦翼敦想出个万全之策,日子一闪又是两个月过去。

夜深人静,皓月当空,皎洁月光从窗口斜射进房间。

奔过去拉上窗帘,回过身横空抱起钟小娟,把她放在床上,就在秦翼敦要去脱她衣服时,钟小娟则抓住他的手:“阿哥,我可能怀孕了……”

“啊!”惊的,秦翼敦滚下床,惊惶失措爬起来,直筒筒站在床边,惊恐万状看着床上小羔羊一般的钟小娟:“怎么,怎么会怀孕,你不是一直都有吃药吗?”

登时,俏脸愁容笼罩,钟小娟忧心殷殷:“可能是两个月前那晚你吃了牛蹄牛筋后那么猴急,我来不及吃药,事后又忘了吃,就那天晚上怀上的吧。”

无奈又焦虑地坐在床上,把钟小娟搂在怀里,秦翼敦沉默不语,心里则叫苦不迭。

小鸟依人地偎依在秦翼敦宽阔胸怀,钟小娟芳心贼啦啦地高兴,因为她故意叫自己怀孕,早一天嫁给如意君郎。这样,王娜茜抢不走她钟小娟的如意君郎。

如同老房子着火的身子,被钟小娟的意外怀孕惊吓得跑到南天门去,无奈、忧虑充斥着秦翼敦。

——屋漏又逢连夜雨。

秦翼敦正陷进钟小娟怀孕的苦恼中,第二天下午县委书记、县长亲自陪同主管教育副市长、市教育处处长来到栗坑坳,说是想以一百五十亿价格买下麒麟学校,将市技术学院搬迁到栗坑坳。

很显然,叫县委书记、县长亲自陪同前来谈,就是要给他秦翼敦巨大压力,一边又以金钱作诱惑,迫使他不答应也得答应。

一百五十亿呐,他秦翼敦自己可以拿到一百亿多,麒麟学校总投资也不过是八千多万呢。

一夜一天从天而降突如其来事变,如同两座崇山峻岭从头顶直压下来,秦翼敦这个教书匠陷进重重矛盾中……

夜黑了。

独自一个人走出学校,秦翼敦徒步来到八卦塔景区,八卦塔景区这个时候仍然是一片喧哗。

步履沉重,不像往日那么轻快,秦翼敦一步一个台阶吃力爬上钟氏孝义塔顶层。

——八卦塔,也仅仅钟氏教义塔有镇塔之宝,镇塔之宝就是钟氏宗族那一对祖传麒麟,麒麟放在一个特制的防弹、防盗玻璃箱里,就安放在塔的最顶层。所以秦翼敦等于把麒麟还给了钟氏宗族,被栗坑坳乡亲戏称是天下第一憨教书匠。

静静立在麒麟前,神色凝重看着玻璃箱里麒麟,秦翼敦感觉自己就是钟氏祖先遭到追杀的逃难男子。

事业是稳定了,但是学业远远未获得成功,秦翼敦不想这么早结婚,可是钟小娟怀孕,叫他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在这节骨眼,市政府竟然要买下他的麒麟学校。

站在走廊上凭栏鸟瞰小长江,秦翼敦心若海啸,思绪万千……

是选择结婚,还是叫钟小娟去打掉孩子;是选择金钱,还是学校,他秦翼敦这个教书匠今夜必须作出抉择? ——做贼心虚。

“你是坏人”刘桂虹无意中的话,却叫池闻宇立马神经兮兮,脸上袭上窘态,曾经犯下的罪行,导致与人交往时心总是三分悬着,失去了底气。

不敢碰刘桂虹那双清澈晶莹眼睛,池闻宇装作去夹卤猪舌,窘态中又不失风趣:“你头脑有点反动,我说的是实话,怎么就不信了呢。当然,县政府不提供二十亿启动资金,还有那些优惠政策,我也不会挖高速公路。”“唉,我现在是从一个有钱人跌落到身背几十亿欠债的穷光蛋,恐怕以后没钱请你吃扁肉了,说不一定哪天揭不开锅,还要跑到你家去蹭饭吃。”

呵呵呵。刘桂虹被池闻宇逗笑了:“你现在是银行的爷,闻宇,全树画的人喝西北风,唯独你吃香的喝辣的。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闻宇,你从指甲缝里抠下一点,够我吃一年。”

讶异目光注视刘桂虹许久许久,直到刘桂虹被看的羞红俏脸,池闻宇这才笑嘿嘿地信口闪出一句莫名的话:“你这张脸蛋,没去当演员,国人伤不起。”

一愣,刘桂虹随之喷饮料呵呵呵大笑。芳心里,刘桂虹觉得和池闻宇在一块,贼开心贼轻松。

当两个人吃吧下楼时,正巧遇上上楼的戴佛义。

一瞅,见是池闻宇,戴佛义猝然一把攥紧池闻宇的手,惊叫起来:“哎哟,池老板,我的大恩人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怎么也不做声一声,叫我好失礼。”

“看你生意这么火爆,哪敢打扰。你忙你的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了。”池闻宇一脸欣慰,当初叫戴佛义开这个风味小吃店开对了,也算是对得起戴佛义的真诚为人,坦荡做人。

刚迈开前脚一刻,池闻宇又想起什么:“噢,给你提个小小建议吧,一旦高速公路通,你的生意会更好,最好把房子再加层,然后在门口显眼处立个广告牌,提示每一层楼的主食是什么,要不然有的顾客看到里边满满的全是人,连个空位也没有,就走了。最好把房子改造一下,安装个小电梯。”

心头一阵震惊,戴佛义暗暗惊叫:“池老板人精一个。”等到他从震惊中醒过神,池闻宇已经下楼去。

就在池闻宇、刘桂虹两人迈出风味小吃馆大门时,戴佛义一手拿着钱从后边追了上来,歉意道:“池老板,实在对不起,收银员不知道你是我大恩人,把你的钱给收了。”

把钱给戴佛义推回去,池闻宇憨厚一笑:“戴老板,咱们友谊归友谊,生意归生意。”“这个大美女以后有来,你给她优惠点,就行啦。”

“好,好,好!”戴佛义激动的,拿钱的手些许颤抖,他很内疚,晓得池闻宇会来,一定要亲自款待池闻宇,陪池闻宇喝几杯。没有池闻宇,他哪有今天好日子——大把大把的捞钱。

一旁的刘桂虹,看到戴佛义对池闻宇感激涕零、毕恭毕敬,甚是好奇,一束敬意眼神审视池闻宇——这家伙有气度,不占小便宜不在美女面前炫耀自己,换成别人,有这么一层关系,一进馆子自然是先找一下戴佛义了。

想着心事,直到池闻宇走了几步,刘桂虹才惊醒过来。看到池闻宇径直朝车子走去,刘桂虹赶忙追上去,祈盼地对他说到广场去坐坐吧,这时候回去也还早。

不料,池闻宇不假思索一口拒绝了刘桂虹,说是还有很多事要做,他可不是她坐办公室那样八小时之外是个大闲人。难度最大的一处高架桥正在建,最长的一条隧道也在加紧挖,他明天一大早又要赶去工地。

长这么大了,还从未被男孩拒绝过,被池闻宇一拒绝,脸上挂不住了,刘桂虹幽怨瞪一眼池闻宇:“就你忙。”

半路上,刘桂虹好奇问池闻宇,他是不是借钱给戴佛义开了风味小吃馆,戴佛义如今发财了当他是恩人?

“不是。”池闻宇口气很平淡:“他原先是开钢材店。当时一伙建材店老板合伙坑我,他没掺和。我把开发景区的事告诉他,跟他说,改行开风味小吃店,可能更赚钱。这个人特别讲情义,如今风味小吃生意这么好,当然当我是恩人了。”

刘桂虹开口要说什么,已经到了西宛小区出入口。

好高冷,换成别人,多半会抓住这个难得机遇,与刘桂虹这个仙女多接触多培养感情,可是池闻宇不愿与刘桂虹在一起。

其实心里非常矛盾,担心和刘桂虹接触多了,会爱上她,池闻宇心里早已发誓——只有慕容莹彤结婚后,他才会恋爱、结婚。再说了,如今慕容莹彤对他放弃前嫌,不记仇他,他却跟别的女孩恋爱卿卿我我,是对慕容莹彤的不公平。

当然,池闻宇对刘桂虹接触他的用心怀疑,会不会是她们姐妹的一个圈套呢?

等到池闻宇回到集团,惊出一身冷汗,慕容莹彤正在他办公室门口等他。顿时,池闻宇心里涌上一团内疚,将车子随便一停,噔噔噔地一口气跑上楼去。

做了亏心事一般,池闻宇正眼都不敢看慕容莹彤,边开门边问慕容莹彤怎么来了也不给他打个电话,是不是等很久了?

吟吟一笑,慕容莹彤说,看见他车子不在,晓得他去水库淡水鱼山庄了,估计这个时候也该回来,说不定正在路上哩,所以没打电话。慕容莹彤这话,尤其叫池闻宇感到深深愧疚。

接过池闻宇的茶,慕容莹彤目光殷切注视池闻宇:“听阿玲说,才贷到十二亿,还差一大半,你先把学校和新世纪时尚城的钱拿去用,反正存在银行也是浪费。”

视线顷刻间模糊,池闻宇一口气之念要克制不住把慕容莹彤搂在怀里。

平静汹涌澎湃的心,池闻宇眼圈泛红,说:“谢谢你——莹彤。”“亲戚们的工钱以后再付,又自己破碎石料,明年赚到的钱再投进去,估计差不了多少。”

“噢。”慕容莹彤俏脸弥漫欣慰,笑盈盈的如若一坛百年老酒,按捺不住振奋芳心,轻启朱唇:“没想到,你这头脑还蛮好用哦,一半的造价能把整条高速公路挖下来。”

刷地脸一红,池闻宇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掩饰羞怯:“也不是我头脑好用,我早猜测到在树画这么一个小县肯定贷不到那么多款,被逼的连做梦都在想怎样减少高速公路造价,又不降低工程质量。”“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有钱时,大把大把花出去,没感觉。现在没钱了,节省下一分钱都显得珍贵。”

慕容莹彤喷茶大笑,戏谑一句池闻宇:“那你还野心勃勃的要在山头上建别墅。”

……哈哈哈。池闻不禁哑然失笑。

张望一下门外,池闻宇压低嗓音,对慕容莹彤悄悄地不知说了什么,逗地她格格格开心大笑,笑他太滑头了,那些眼红、嫉恨的老板们要被他害破产。

慕容莹彤星期六非要去看看高速公路到底挖的怎样,池闻宇也不差这么两天,第二天没去工地。

不知内情,刘桂虹还以为池闻宇在工地,第二天晚上九点时打电话给他,先是问他工地的夜里是不是清静的特别恐怖,晚上睡地铺他这么一个大老板会不会习惯?

池闻宇说他夜里是睡在车上时,刘桂虹“噢——”一声,把话一转,说她还想和他在一块儿吃扁肉。

别,别,别。池闻宇惊慌地打岔。

刘桂虹呵呵呵大笑:“你紧张什么呀,你请客,我出钱,还不行吗?”

“当然不行。”池闻宇霸气又气度凌云:“让你这么一个仙女出钱,这事传出去,我一生英名毁了。我也没时间陪你呀,仙女。”“你还不睡啊——”

“才几点呐,大哥。姐这时候正是一天来精力最旺盛饱满时刻,哪睡的着哩。”刘桂虹这话一嘣出口,连她自己一张俏脸都红透了,平日晚上在家,不到十点钟准是一头钻时被窝里和猪八戒一样,用她自己的名言——这是睡美容觉。

不过,今晚一拿起手机和池闻宇一说,刘桂虹确实是精神饱满、振奋,没一点睡意,打了鸡血一样。

正在看书,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聊天上,池闻宇诓骗刘桂虹说:“干了一天活,我很困,要睡觉了,仙女。”

“你好讨厌,陪美女说说话,会困死你啊——”刘桂虹芳心大不乐意,她一个大美女放下架子,主动打电话给男孩子,容易吗,他池闻宇说困就困啊。

暗暗窃喜,池闻宇嘴上风趣地忽悠刘桂虹:“生命诚可贵,睡觉价更高,为了明天干活有劲头,美女谐可抛,哈哈哈……”——做贼心虚。

“你是坏人”刘桂虹无意中的话,却叫池闻宇立马神经兮兮,脸上袭上窘态,曾经犯下的罪行,导致与人交往时心总是三分悬着,失去了底气。

不敢碰刘桂虹那双清澈晶莹眼睛,池闻宇装作去夹卤猪舌,窘态中又不失风趣:“你头脑有点反动,我说的是实话,怎么就不信了呢。当然,县政府不提供二十亿启动资金,还有那些优惠政策,我也不会挖高速公路。”“唉,我现在是从一个有钱人跌落到身背几十亿欠债的穷光蛋,恐怕以后没钱请你吃扁肉了,说不一定哪天揭不开锅,还要跑到你家去蹭饭吃。”

呵呵呵。刘桂虹被池闻宇逗笑了:“你现在是银行的爷,闻宇,全树画的人喝西北风,唯独你吃香的喝辣的。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闻宇,你从指甲缝里抠下一点,够我吃一年。”

讶异目光注视刘桂虹许久许久,直到刘桂虹被看的羞红俏脸,池闻宇这才笑嘿嘿地信口闪出一句莫名的话:“你这张脸蛋,没去当演员,国人伤不起。”

一愣,刘桂虹随之喷饮料呵呵呵大笑。芳心里,刘桂虹觉得和池闻宇在一块,贼开心贼轻松。

当两个人吃吧下楼时,正巧遇上上楼的戴佛义。

一瞅,见是池闻宇,戴佛义猝然一把攥紧池闻宇的手,惊叫起来:“哎哟,池老板,我的大恩人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怎么也不做声一声,叫我好失礼。”

“看你生意这么火爆,哪敢打扰。你忙你的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了。”池闻宇一脸欣慰,当初叫戴佛义开这个风味小吃店开对了,也算是对得起戴佛义的真诚为人,坦荡做人。

刚迈开前脚一刻,池闻宇又想起什么:“噢,给你提个小小建议吧,一旦高速公路通,你的生意会更好,最好把房子再加层,然后在门口显眼处立个广告牌,提示每一层楼的主食是什么,要不然有的顾客看到里边满满的全是人,连个空位也没有,就走了。最好把房子改造一下,安装个小电梯。”

心头一阵震惊,戴佛义暗暗惊叫:“池老板人精一个。”等到他从震惊中醒过神,池闻宇已经下楼去。

就在池闻宇、刘桂虹两人迈出风味小吃馆大门时,戴佛义一手拿着钱从后边追了上来,歉意道:“池老板,实在对不起,收银员不知道你是我大恩人,把你的钱给收了。”

把钱给戴佛义推回去,池闻宇憨厚一笑:“戴老板,咱们友谊归友谊,生意归生意。”“这个大美女以后有来,你给她优惠点,就行啦。”

“好,好,好!”戴佛义激动的,拿钱的手些许颤抖,他很内疚,晓得池闻宇会来,一定要亲自款待池闻宇,陪池闻宇喝几杯。没有池闻宇,他哪有今天好日子——大把大把的捞钱。

一旁的刘桂虹,看到戴佛义对池闻宇感激涕零、毕恭毕敬,甚是好奇,一束敬意眼神审视池闻宇——这家伙有气度,不占小便宜不在美女面前炫耀自己,换成别人,有这么一层关系,一进馆子自然是先找一下戴佛义了。

想着心事,直到池闻宇走了几步,刘桂虹才惊醒过来。看到池闻宇径直朝车子走去,刘桂虹赶忙追上去,祈盼地对他说到广场去坐坐吧,这时候回去也还早。

不料,池闻宇不假思索一口拒绝了刘桂虹,说是还有很多事要做,他可不是她坐办公室那样八小时之外是个大闲人。难度最大的一处高架桥正在建,最长的一条隧道也在加紧挖,他明天一大早又要赶去工地。

长这么大了,还从未被男孩拒绝过,被池闻宇一拒绝,脸上挂不住了,刘桂虹幽怨瞪一眼池闻宇:“就你忙。”

半路上,刘桂虹好奇问池闻宇,他是不是借钱给戴佛义开了风味小吃馆,戴佛义如今发财了当他是恩人?

“不是。”池闻宇口气很平淡:“他原先是开钢材店。当时一伙建材店老板合伙坑我,他没掺和。我把开发景区的事告诉他,跟他说,改行开风味小吃店,可能更赚钱。这个人特别讲情义,如今风味小吃生意这么好,当然当我是恩人了。”

刘桂虹开口要说什么,已经到了西宛小区出入口。

好高冷,换成别人,多半会抓住这个难得机遇,与刘桂虹这个仙女多接触多培养感情,可是池闻宇不愿与刘桂虹在一起。

其实心里非常矛盾,担心和刘桂虹接触多了,会爱上她,池闻宇心里早已发誓——只有慕容莹彤结婚后,他才会恋爱、结婚。再说了,如今慕容莹彤对他放弃前嫌,不记仇他,他却跟别的女孩恋爱卿卿我我,是对慕容莹彤的不公平。

当然,池闻宇对刘桂虹接触他的用心怀疑,会不会是她们姐妹的一个圈套呢?

等到池闻宇回到集团,惊出一身冷汗,慕容莹彤正在他办公室门口等他。顿时,池闻宇心里涌上一团内疚,将车子随便一停,噔噔噔地一口气跑上楼去。

做了亏心事一般,池闻宇正眼都不敢看慕容莹彤,边开门边问慕容莹彤怎么来了也不给他打个电话,是不是等很久了?

吟吟一笑,慕容莹彤说,看见他车子不在,晓得他去水库淡水鱼山庄了,估计这个时候也该回来,说不定正在路上哩,所以没打电话。慕容莹彤这话,尤其叫池闻宇感到深深愧疚。

接过池闻宇的茶,慕容莹彤目光殷切注视池闻宇:“听阿玲说,才贷到十二亿,还差一大半,你先把学校和新世纪时尚城的钱拿去用,反正存在银行也是浪费。”

视线顷刻间模糊,池闻宇一口气之念要克制不住把慕容莹彤搂在怀里。

平静汹涌澎湃的心,池闻宇眼圈泛红,说:“谢谢你——莹彤。”“亲戚们的工钱以后再付,又自己破碎石料,明年赚到的钱再投进去,估计差不了多少。”

“噢。”慕容莹彤俏脸弥漫欣慰,笑盈盈的如若一坛百年老酒,按捺不住振奋芳心,轻启朱唇:“没想到,你这头脑还蛮好用哦,一半的造价能把整条高速公路挖下来。”

刷地脸一红,池闻宇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掩饰羞怯:“也不是我头脑好用,我早猜测到在树画这么一个小县肯定贷不到那么多款,被逼的连做梦都在想怎样减少高速公路造价,又不降低工程质量。”“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有钱时,大把大把花出去,没感觉。现在没钱了,节省下一分钱都显得珍贵。”

慕容莹彤喷茶大笑,戏谑一句池闻宇:“那你还野心勃勃的要在山头上建别墅。”

……哈哈哈。池闻不禁哑然失笑。

张望一下门外,池闻宇压低嗓音,对慕容莹彤悄悄地不知说了什么,逗地她格格格开心大笑,笑他太滑头了,那些眼红、嫉恨的老板们要被他害破产。

慕容莹彤星期六非要去看看高速公路到底挖的怎样,池闻宇也不差这么两天,第二天没去工地。

不知内情,刘桂虹还以为池闻宇在工地,第二天晚上九点时打电话给他,先是问他工地的夜里是不是清静的特别恐怖,晚上睡地铺他这么一个大老板会不会习惯?

池闻宇说他夜里是睡在车上时,刘桂虹“噢——”一声,把话一转,说她还想和他在一块儿吃扁肉。

别,别,别。池闻宇惊慌地打岔。

刘桂虹呵呵呵大笑:“你紧张什么呀,你请客,我出钱,还不行吗?”

“当然不行。”池闻宇霸气又气度凌云:“让你这么一个仙女出钱,这事传出去,我一生英名毁了。我也没时间陪你呀,仙女。”“你还不睡啊——”

“才几点呐,大哥。姐这时候正是一天来精力最旺盛饱满时刻,哪睡的着哩。”刘桂虹这话一嘣出口,连她自己一张俏脸都红透了,平日晚上在家,不到十点钟准是一头钻时被窝里和猪八戒一样,用她自己的名言——这是睡美容觉。

不过,今晚一拿起手机和池闻宇一说,刘桂虹确实是精神饱满、振奋,没一点睡意,打了鸡血一样。

正在看书,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聊天上,池闻宇诓骗刘桂虹说:“干了一天活,我很困,要睡觉了,仙女。”

“你好讨厌,陪美女说说话,会困死你啊——”刘桂虹芳心大不乐意,她一个大美女放下架子,主动打电话给男孩子,容易吗,他池闻宇说困就困啊。

暗暗窃喜,池闻宇嘴上风趣地忽悠刘桂虹:“生命诚可贵,睡觉价更高,为了明天干活有劲头,美女谐可抛,哈哈哈……”——做贼心虚。

“你是坏人”刘桂虹无意中的话,却叫池闻宇立马神经兮兮,脸上袭上窘态,曾经犯下的罪行,导致与人交往时心总是三分悬着,失去了底气。

不敢碰刘桂虹那双清澈晶莹眼睛,池闻宇装作去夹卤猪舌,窘态中又不失风趣:“你头脑有点反动,我说的是实话,怎么就不信了呢。当然,县政府不提供二十亿启动资金,还有那些优惠政策,我也不会挖高速公路。”“唉,我现在是从一个有钱人跌落到身背几十亿欠债的穷光蛋,恐怕以后没钱请你吃扁肉了,说不一定哪天揭不开锅,还要跑到你家去蹭饭吃。”

呵呵呵。刘桂虹被池闻宇逗笑了:“你现在是银行的爷,闻宇,全树画的人喝西北风,唯独你吃香的喝辣的。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闻宇,你从指甲缝里抠下一点,够我吃一年。”

讶异目光注视刘桂虹许久许久,直到刘桂虹被看的羞红俏脸,池闻宇这才笑嘿嘿地信口闪出一句莫名的话:“你这张脸蛋,没去当演员,国人伤不起。”

一愣,刘桂虹随之喷饮料呵呵呵大笑。芳心里,刘桂虹觉得和池闻宇在一块,贼开心贼轻松。

当两个人吃吧下楼时,正巧遇上上楼的戴佛义。

一瞅,见是池闻宇,戴佛义猝然一把攥紧池闻宇的手,惊叫起来:“哎哟,池老板,我的大恩人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怎么也不做声一声,叫我好失礼。”

“看你生意这么火爆,哪敢打扰。你忙你的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了。”池闻宇一脸欣慰,当初叫戴佛义开这个风味小吃店开对了,也算是对得起戴佛义的真诚为人,坦荡做人。

刚迈开前脚一刻,池闻宇又想起什么:“噢,给你提个小小建议吧,一旦高速公路通,你的生意会更好,最好把房子再加层,然后在门口显眼处立个广告牌,提示每一层楼的主食是什么,要不然有的顾客看到里边满满的全是人,连个空位也没有,就走了。最好把房子改造一下,安装个小电梯。”

心头一阵震惊,戴佛义暗暗惊叫:“池老板人精一个。”等到他从震惊中醒过神,池闻宇已经下楼去。

就在池闻宇、刘桂虹两人迈出风味小吃馆大门时,戴佛义一手拿着钱从后边追了上来,歉意道:“池老板,实在对不起,收银员不知道你是我大恩人,把你的钱给收了。”

把钱给戴佛义推回去,池闻宇憨厚一笑:“戴老板,咱们友谊归友谊,生意归生意。”“这个大美女以后有来,你给她优惠点,就行啦。”

“好,好,好!”戴佛义激动的,拿钱的手些许颤抖,他很内疚,晓得池闻宇会来,一定要亲自款待池闻宇,陪池闻宇喝几杯。没有池闻宇,他哪有今天好日子——大把大把的捞钱。

一旁的刘桂虹,看到戴佛义对池闻宇感激涕零、毕恭毕敬,甚是好奇,一束敬意眼神审视池闻宇——这家伙有气度,不占小便宜不在美女面前炫耀自己,换成别人,有这么一层关系,一进馆子自然是先找一下戴佛义了。

想着心事,直到池闻宇走了几步,刘桂虹才惊醒过来。看到池闻宇径直朝车子走去,刘桂虹赶忙追上去,祈盼地对他说到广场去坐坐吧,这时候回去也还早。

不料,池闻宇不假思索一口拒绝了刘桂虹,说是还有很多事要做,他可不是她坐办公室那样八小时之外是个大闲人。难度最大的一处高架桥正在建,最长的一条隧道也在加紧挖,他明天一大早又要赶去工地。

长这么大了,还从未被男孩拒绝过,被池闻宇一拒绝,脸上挂不住了,刘桂虹幽怨瞪一眼池闻宇:“就你忙。”

半路上,刘桂虹好奇问池闻宇,他是不是借钱给戴佛义开了风味小吃馆,戴佛义如今发财了当他是恩人?

“不是。”池闻宇口气很平淡:“他原先是开钢材店。当时一伙建材店老板合伙坑我,他没掺和。我把开发景区的事告诉他,跟他说,改行开风味小吃店,可能更赚钱。这个人特别讲情义,如今风味小吃生意这么好,当然当我是恩人了。”

刘桂虹开口要说什么,已经到了西宛小区出入口。

好高冷,换成别人,多半会抓住这个难得机遇,与刘桂虹这个仙女多接触多培养感情,可是池闻宇不愿与刘桂虹在一起。

其实心里非常矛盾,担心和刘桂虹接触多了,会爱上她,池闻宇心里早已发誓——只有慕容莹彤结婚后,他才会恋爱、结婚。再说了,如今慕容莹彤对他放弃前嫌,不记仇他,他却跟别的女孩恋爱卿卿我我,是对慕容莹彤的不公平。

当然,池闻宇对刘桂虹接触他的用心怀疑,会不会是她们姐妹的一个圈套呢?

等到池闻宇回到集团,惊出一身冷汗,慕容莹彤正在他办公室门口等他。顿时,池闻宇心里涌上一团内疚,将车子随便一停,噔噔噔地一口气跑上楼去。

做了亏心事一般,池闻宇正眼都不敢看慕容莹彤,边开门边问慕容莹彤怎么来了也不给他打个电话,是不是等很久了?

吟吟一笑,慕容莹彤说,看见他车子不在,晓得他去水库淡水鱼山庄了,估计这个时候也该回来,说不定正在路上哩,所以没打电话。慕容莹彤这话,尤其叫池闻宇感到深深愧疚。

接过池闻宇的茶,慕容莹彤目光殷切注视池闻宇:“听阿玲说,才贷到十二亿,还差一大半,你先把学校和新世纪时尚城的钱拿去用,反正存在银行也是浪费。”

视线顷刻间模糊,池闻宇一口气之念要克制不住把慕容莹彤搂在怀里。

平静汹涌澎湃的心,池闻宇眼圈泛红,说:“谢谢你——莹彤。”“亲戚们的工钱以后再付,又自己破碎石料,明年赚到的钱再投进去,估计差不了多少。”

“噢。”慕容莹彤俏脸弥漫欣慰,笑盈盈的如若一坛百年老酒,按捺不住振奋芳心,轻启朱唇:“没想到,你这头脑还蛮好用哦,一半的造价能把整条高速公路挖下来。”

刷地脸一红,池闻宇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掩饰羞怯:“也不是我头脑好用,我早猜测到在树画这么一个小县肯定贷不到那么多款,被逼的连做梦都在想怎样减少高速公路造价,又不降低工程质量。”“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有钱时,大把大把花出去,没感觉。现在没钱了,节省下一分钱都显得珍贵。”

慕容莹彤喷茶大笑,戏谑一句池闻宇:“那你还野心勃勃的要在山头上建别墅。”

……哈哈哈。池闻不禁哑然失笑。

张望一下门外,池闻宇压低嗓音,对慕容莹彤悄悄地不知说了什么,逗地她格格格开心大笑,笑他太滑头了,那些眼红、嫉恨的老板们要被他害破产。

慕容莹彤星期六非要去看看高速公路到底挖的怎样,池闻宇也不差这么两天,第二天没去工地。

不知内情,刘桂虹还以为池闻宇在工地,第二天晚上九点时打电话给他,先是问他工地的夜里是不是清静的特别恐怖,晚上睡地铺他这么一个大老板会不会习惯?

池闻宇说他夜里是睡在车上时,刘桂虹“噢——”一声,把话一转,说她还想和他在一块儿吃扁肉。

别,别,别。池闻宇惊慌地打岔。

刘桂虹呵呵呵大笑:“你紧张什么呀,你请客,我出钱,还不行吗?”

“当然不行。”池闻宇霸气又气度凌云:“让你这么一个仙女出钱,这事传出去,我一生英名毁了。我也没时间陪你呀,仙女。”“你还不睡啊——”

“才几点呐,大哥。姐这时候正是一天来精力最旺盛饱满时刻,哪睡的着哩。”刘桂虹这话一嘣出口,连她自己一张俏脸都红透了,平日晚上在家,不到十点钟准是一头钻时被窝里和猪八戒一样,用她自己的名言——这是睡美容觉。

不过,今晚一拿起手机和池闻宇一说,刘桂虹确实是精神饱满、振奋,没一点睡意,打了鸡血一样。

正在看书,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聊天上,池闻宇诓骗刘桂虹说:“干了一天活,我很困,要睡觉了,仙女。”

“你好讨厌,陪美女说说话,会困死你啊——”刘桂虹芳心大不乐意,她一个大美女放下架子,主动打电话给男孩子,容易吗,他池闻宇说困就困啊。

暗暗窃喜,池闻宇嘴上风趣地忽悠刘桂虹:“生命诚可贵,睡觉价更高,为了明天干活有劲头,美女谐可抛,哈哈哈……”——做贼心虚。

“你是坏人”刘桂虹无意中的话,却叫池闻宇立马神经兮兮,脸上袭上窘态,曾经犯下的罪行,导致与人交往时心总是三分悬着,失去了底气。

不敢碰刘桂虹那双清澈晶莹眼睛,池闻宇装作去夹卤猪舌,窘态中又不失风趣:“你头脑有点反动,我说的是实话,怎么就不信了呢。当然,县政府不提供二十亿启动资金,还有那些优惠政策,我也不会挖高速公路。”“唉,我现在是从一个有钱人跌落到身背几十亿欠债的穷光蛋,恐怕以后没钱请你吃扁肉了,说不一定哪天揭不开锅,还要跑到你家去蹭饭吃。”

呵呵呵。刘桂虹被池闻宇逗笑了:“你现在是银行的爷,闻宇,全树画的人喝西北风,唯独你吃香的喝辣的。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闻宇,你从指甲缝里抠下一点,够我吃一年。”

讶异目光注视刘桂虹许久许久,直到刘桂虹被看的羞红俏脸,池闻宇这才笑嘿嘿地信口闪出一句莫名的话:“你这张脸蛋,没去当演员,国人伤不起。”

一愣,刘桂虹随之喷饮料呵呵呵大笑。芳心里,刘桂虹觉得和池闻宇在一块,贼开心贼轻松。

当两个人吃吧下楼时,正巧遇上上楼的戴佛义。

一瞅,见是池闻宇,戴佛义猝然一把攥紧池闻宇的手,惊叫起来:“哎哟,池老板,我的大恩人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怎么也不做声一声,叫我好失礼。”

“看你生意这么火爆,哪敢打扰。你忙你的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了。”池闻宇一脸欣慰,当初叫戴佛义开这个风味小吃店开对了,也算是对得起戴佛义的真诚为人,坦荡做人。

刚迈开前脚一刻,池闻宇又想起什么:“噢,给你提个小小建议吧,一旦高速公路通,你的生意会更好,最好把房子再加层,然后在门口显眼处立个广告牌,提示每一层楼的主食是什么,要不然有的顾客看到里边满满的全是人,连个空位也没有,就走了。最好把房子改造一下,安装个小电梯。”

心头一阵震惊,戴佛义暗暗惊叫:“池老板人精一个。”等到他从震惊中醒过神,池闻宇已经下楼去。

就在池闻宇、刘桂虹两人迈出风味小吃馆大门时,戴佛义一手拿着钱从后边追了上来,歉意道:“池老板,实在对不起,收银员不知道你是我大恩人,把你的钱给收了。”

把钱给戴佛义推回去,池闻宇憨厚一笑:“戴老板,咱们友谊归友谊,生意归生意。”“这个大美女以后有来,你给她优惠点,就行啦。”

“好,好,好!”戴佛义激动的,拿钱的手些许颤抖,他很内疚,晓得池闻宇会来,一定要亲自款待池闻宇,陪池闻宇喝几杯。没有池闻宇,他哪有今天好日子——大把大把的捞钱。

一旁的刘桂虹,看到戴佛义对池闻宇感激涕零、毕恭毕敬,甚是好奇,一束敬意眼神审视池闻宇——这家伙有气度,不占小便宜不在美女面前炫耀自己,换成别人,有这么一层关系,一进馆子自然是先找一下戴佛义了。

想着心事,直到池闻宇走了几步,刘桂虹才惊醒过来。看到池闻宇径直朝车子走去,刘桂虹赶忙追上去,祈盼地对他说到广场去坐坐吧,这时候回去也还早。

不料,池闻宇不假思索一口拒绝了刘桂虹,说是还有很多事要做,他可不是她坐办公室那样八小时之外是个大闲人。难度最大的一处高架桥正在建,最长的一条隧道也在加紧挖,他明天一大早又要赶去工地。

长这么大了,还从未被男孩拒绝过,被池闻宇一拒绝,脸上挂不住了,刘桂虹幽怨瞪一眼池闻宇:“就你忙。”

半路上,刘桂虹好奇问池闻宇,他是不是借钱给戴佛义开了风味小吃馆,戴佛义如今发财了当他是恩人?

“不是。”池闻宇口气很平淡:“他原先是开钢材店。当时一伙建材店老板合伙坑我,他没掺和。我把开发景区的事告诉他,跟他说,改行开风味小吃店,可能更赚钱。这个人特别讲情义,如今风味小吃生意这么好,当然当我是恩人了。”

刘桂虹开口要说什么,已经到了西宛小区出入口。

好高冷,换成别人,多半会抓住这个难得机遇,与刘桂虹这个仙女多接触多培养感情,可是池闻宇不愿与刘桂虹在一起。

其实心里非常矛盾,担心和刘桂虹接触多了,会爱上她,池闻宇心里早已发誓——只有慕容莹彤结婚后,他才会恋爱、结婚。再说了,如今慕容莹彤对他放弃前嫌,不记仇他,他却跟别的女孩恋爱卿卿我我,是对慕容莹彤的不公平。

当然,池闻宇对刘桂虹接触他的用心怀疑,会不会是她们姐妹的一个圈套呢?

等到池闻宇回到集团,惊出一身冷汗,慕容莹彤正在他办公室门口等他。顿时,池闻宇心里涌上一团内疚,将车子随便一停,噔噔噔地一口气跑上楼去。

做了亏心事一般,池闻宇正眼都不敢看慕容莹彤,边开门边问慕容莹彤怎么来了也不给他打个电话,是不是等很久了?

吟吟一笑,慕容莹彤说,看见他车子不在,晓得他去水库淡水鱼山庄了,估计这个时候也该回来,说不定正在路上哩,所以没打电话。慕容莹彤这话,尤其叫池闻宇感到深深愧疚。

接过池闻宇的茶,慕容莹彤目光殷切注视池闻宇:“听阿玲说,才贷到十二亿,还差一大半,你先把学校和新世纪时尚城的钱拿去用,反正存在银行也是浪费。”

视线顷刻间模糊,池闻宇一口气之念要克制不住把慕容莹彤搂在怀里。

平静汹涌澎湃的心,池闻宇眼圈泛红,说:“谢谢你——莹彤。”“亲戚们的工钱以后再付,又自己破碎石料,明年赚到的钱再投进去,估计差不了多少。”

“噢。”慕容莹彤俏脸弥漫欣慰,笑盈盈的如若一坛百年老酒,按捺不住振奋芳心,轻启朱唇:“没想到,你这头脑还蛮好用哦,一半的造价能把整条高速公路挖下来。”

刷地脸一红,池闻宇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掩饰羞怯:“也不是我头脑好用,我早猜测到在树画这么一个小县肯定贷不到那么多款,被逼的连做梦都在想怎样减少高速公路造价,又不降低工程质量。”“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有钱时,大把大把花出去,没感觉。现在没钱了,节省下一分钱都显得珍贵。”

慕容莹彤喷茶大笑,戏谑一句池闻宇:“那你还野心勃勃的要在山头上建别墅。”

……哈哈哈。池闻不禁哑然失笑。

张望一下门外,池闻宇压低嗓音,对慕容莹彤悄悄地不知说了什么,逗地她格格格开心大笑,笑他太滑头了,那些眼红、嫉恨的老板们要被他害破产。

慕容莹彤星期六非要去看看高速公路到底挖的怎样,池闻宇也不差这么两天,第二天没去工地。

不知内情,刘桂虹还以为池闻宇在工地,第二天晚上九点时打电话给他,先是问他工地的夜里是不是清静的特别恐怖,晚上睡地铺他这么一个大老板会不会习惯?

池闻宇说他夜里是睡在车上时,刘桂虹“噢——”一声,把话一转,说她还想和他在一块儿吃扁肉。

别,别,别。池闻宇惊慌地打岔。

刘桂虹呵呵呵大笑:“你紧张什么呀,你请客,我出钱,还不行吗?”

“当然不行。”池闻宇霸气又气度凌云:“让你这么一个仙女出钱,这事传出去,我一生英名毁了。我也没时间陪你呀,仙女。”“你还不睡啊——”

“才几点呐,大哥。姐这时候正是一天来精力最旺盛饱满时刻,哪睡的着哩。”刘桂虹这话一嘣出口,连她自己一张俏脸都红透了,平日晚上在家,不到十点钟准是一头钻时被窝里和猪八戒一样,用她自己的名言——这是睡美容觉。

不过,今晚一拿起手机和池闻宇一说,刘桂虹确实是精神饱满、振奋,没一点睡意,打了鸡血一样。

正在看书,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聊天上,池闻宇诓骗刘桂虹说:“干了一天活,我很困,要睡觉了,仙女。”

“你好讨厌,陪美女说说话,会困死你啊——”刘桂虹芳心大不乐意,她一个大美女放下架子,主动打电话给男孩子,容易吗,他池闻宇说困就困啊。

暗暗窃喜,池闻宇嘴上风趣地忽悠刘桂虹:“生命诚可贵,睡觉价更高,为了明天干活有劲头,美女谐可抛,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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