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

1

你跃起之时，夕阳正滚动在碧波之上

照看草丛中的蛋卵。无边的金色的羽毛

在一双碧蓝的眼睛中前进

相对于你缓慢的节奏通过了

一串白色的鸣叫，堤岸上的窗口

已经安装了白色的灯盏

他们怀念历史，从群峰的观照里

撷取你的名字。从对事物的命名中

接受一颗泪珠的快感

它多么像你眼中跌落的珍珠

多么像黑暗来临时的照耀

你在搅动镜中的肌理，在最后的

平静到来时怀念水中的石头

怀念谦逊的风所吹来的薄雾

在傍晚，你继续照见你的天真和不安

相对论的提出者并没有把早晨和黄昏置换

并没有从你的唇喙中抽取骨头

并没有抚摸，也没有去抽打

从雾气中升起的脚蹼间的水泡

你将游向黑暗，而你像温暖的稻草

你将游向另一只天鹅

而你像一个单独的偶句，对应自己的鸣叫

你将经过出生地，而你像一个父亲或者母亲

想念着尚未出生的孩子

你将取得月亮的加冕，而你像一个单独的皇冠

等待最后一颗闪亮的明珠

你将获得水做的项链，而落寞者将在湖底

给你掀起一个个浅浅的漩涡

你将和鸭子擦肩而过，而你擦亮了喉咙

要求秘密的呼应可以从另一个种族响起

你将游向自己的浅滩，而你的羽毛将被

风的拍打吹响，像你已经回归了金属

2

在绝望发生时，雪豹会来临

在孤独者喑哑时，老虎会发出啸声

在猎枪潜伏时，寒风会带来狼群

在诚实的鹰睡眠时，兔子睁开了微红的眼睛

在森林接受雷电时，造物主会获得火焰

你来自于天堂还是人间的枷锁

来自风的自由，还是使者的禁令

你来自大雪还是风暴的怜悯

来自天的高耸，还是权力的过敏

你来自堤岸的高耸还是芦笛的轻盈

来自土的湿润，还是飞翔被得到允许

你来自风车的旋转还是一匹马的飞奔

来自力的速度，还是前面有一座城堡

你来自童声的歌唱还是黑夜的一次安排

来自音乐的故乡，还是目盲者的夏天

你来自钻石的光芒还是砂土的一次疏忽

来自爱人的歌颂，还是寒冷被秘密地围剿

你来自蚯蚓的目光还是青蛙的跳跃

来自地底的光明之源，还是白云的沸腾之想

你来自古代的沉醉还是典籍上的光芒

来自喉咙中的湖泊，还是文字灵活的根系

你来自耕牛的故乡吗，还是来自牧童的短笛

来自江南的垂柳，还是一滴水珠的顽强

你来自谁的目光，来自谁安放的围城

来自大海的聆听，还是礁石遥远的抚慰

把翅膀交给翅膀，你要头顶所有的高度

把呼吸交给呼吸，你要清新或者辽阔的肚腹

把歌颂交给歌颂，你要一切高尚的单词

把碧水交给碧水，你要隐去你经历的纯洁

把远方交给远方，你要想到那里有你另一只手掌

3

风的起源还没有被高原设定

北方从哪一片雪山开始，在我们攀登之后

遥望之梯已经构建，从雪神的鬓发间

雨露将在一个晚上产生，歌唱者的谣曲

也即将在雾气中升起

我们怀念的酒宴，已经飘起博大的事物

在沉醉被叙事者记录后，高空之想

便带来了翅膀和鸣唳

和谐的风的齐奏，旷荡的血的痕迹

大路上的鲜花，雨中抒情的呼唤

都服从于情怀的表达者

他们看到的湖泊，漂零着鲜草

也带来天鹅的一个家族

水的轻吟，浪涌动的玻璃之明

堤岸的轻轻的拍击，一只鹰穿过云层

是远游者带来了雪白的长颈

是追寻者划动着红色的脚蹼

是别情与别情的暂时相聚

是演唱的精灵进入了巨大的辽阔

是欣赏，你的诗篇里有一个大湖

是抚慰，你的纯洁里有一口巨钟

是天才，你的背影里有一个长长的句子

是真实，你的鸣唱里有一个白色的南方

家园的古老信徒，已经复生

与鱼和鳖在一起指证一个归宿

在你的脉膊中，距离的丈量器

开始追击奇迹般的刻度

与所有的密码一样具有迁徙的价值

与所有的春光一样具有照耀的价值

与所有的获取一样具有鼓动的价值

与所有的争夺一样具有秘密的价值

4

而他们将高过我，高过一只天鹅的舞蹈

水面开阔如不羁之舟，漂流在有一个熟悉的单词

吟唱、与鹰的迁徙一起飞奔

与雨中的钢琴一起呼唤大地之钟

回响，在落寞中，城市在摇动

在抒情的管弦到来时，一只天鹅飞过了水面

在禁忌者畏惧，火焰加速锤炼一个早晨时

天马会飞来，在银河的湿地

有一群温暖的鼓舞者

越过我的词的，是单独的春天

是河流的归宿到达了人间的圆满

是雷、是电、是云中的旗帜

是神秘的古老的歌谣

越过我的肺，我洪钟般漫长的索引

是大风的故乡带来了主观的人物

是微弱光拍打着呼吸的堤岸

是经典的诵读，是雨季里

一扇窗户透露的灯光

越过雷池，越过记忆的一个自然

我将回到水流的中心

回溯到家园中一个经典的箴语

水在无限地流动，为着我内心的滩涂

为着诚实的水草的摇动

我轻轻地歌唱，而晚霞来到了绿色的田园

向涌动的露珠之晨表达敬意

向光的渊薮一一一首诗篇的命运

再次扇动翅膀。向鱼的认知

和它们深邃的晶莹之眼表达获得的能力

向我的高度，发出低徊的响声

5

秋草有着衰弱的象征，在南方

群鸟在指挥流水徜徉到枯木的心脏

一万次的呜叫在秋天发生

比血流的速度更快，比雨的翅膀更为密集

苍老的花园和池塘，留下了古代的钟声

在蜜蜂消失了形迹之后，颂扬者

留下了箫声，在古树的密码中

找到合奏的秘密，找到孤独的执行者

从手心里放飞的一场秋风

雨在尽可能地温暖高扬的颈脖

柔美的季节即将过去，以企图者的画框的身体

来描述菊和夕阳，并且活着的事物

会看到自己的天堂，有自然的颂歌在游动

有一个信仰成为了明天的一个注释

马群已经离去，尘土来到了命运的中心

去寻找一枚珍珠所隐藏的孩子

寂静的声响从耳膜中放射绿叶和青草

从乐曲停止的地方，会升起一座楼台

会在记录者的碧波上找到祷词

它会来到黄昏，越过群峰的指引

在抒情的段落，它被遗失

在人世的簿籍上留下一只桔子

它通过了久远的梦想之境

与白鹤朝夕相处，与柔弱的风度

相背离，而大河即将奔涌

书写的尊者，力量被销解的过程

将被得到证明，仿佛经历未被封锁

金色的马蹄还未走远

恢宏的事物渐渐隐于群山

星星降临，天鹅将回到石壁上

将回到眼睛、隐藏的雷电

6

在未来的晨曦升起时，我们起誓

在水环绕石头的堡垒时，我们起誓

在星光隐去，大地回春时，我们起誓

在高楼上的铜铃吹响时，我们起誓

在故乡被更新，所有的道路涌来时，我们起誓

在草根被挖掘，群山的翅膀隐没时，我们起誓

在追击者拿出面包，饥饿提前降临时，我们起誓

在子弹被收走，枪管中开出花朵时，我们起誓

在路途被反复印证，人的高度停止生长时，我们起誓

在管弦响起，所有的舟船痛饮美酒时，我们起誓

在芦花的异乡披上了霞光时，我们起誓

在悬铃木的顶端，一只鸟死去时，我们起誓

在建筑的影子被水流淹没时，我们起誓

在木头与木头相互暸望，椅子回到六月时，我们起誓

在大鱼的舰队起航，美好的少女走过甲板时，我们起誓

在乡村摇晃，节气被继承时，我们起誓

在大海的边缘，一只海螺吹响时，我们起誓

在节日披上盛装，相爱的人彼此拥有时，我们起誓

在竹子露出了根部，青蛙跳到叶子上时，我们起誓

在诚实的孩子露出牙齿，蔬菜离开霜情时，我们起誓

在水池中传来歌声，一匹马陷落时，我们起誓

在伤心的眷顾者看到天鹅，白发纷纷飘动时，我们起誓

在地下管道里亮起灯盏，大风吹到顽铁上时，我们起誓

在号角喑哑，人们的表达趋向无声时，我们起誓

在春天折损了绿叶，人们的回忆布满苔藓时，我们起誓

在迎接者怀揣刀刃，一切肉体得到解脱时，我们起誓

在城市复生，云中飞来风车时，我们起誓

在伟大的诗篇遇到了黄鹂，吟唱的人群集聚时，我们起誓

在南方找到了生存，而北方的冰雪也在销融时，我们起誓

在最后的叙述完成，人类找到真实的家园时，我们起誓

7

到来，而雨躲藏在太阳中寻找熟悉的冰块

淌过雨季的是蛙鸣和蝴蝶

是长河中的蚌和珍珠

如同圆满的到达我们都能听到钟声

如同娇小的球体滚入水草中

我们听到鲤鱼的呼啸，早晨的摇摆

将收走一切洞穴，收走网的及格线

我们看到水底潜伏的人，看到兵舰

在他的脚掌上驶动，看到孤独的眼

在鱼群的围绕中滴下泪珠

看到我的古代、人群、金手镯

都疯狂地坠入发动桨中，在巨大的水波跃起时

我们看到红色的风信，在蓝色的纤维上

追赶风暴，追赶风中的灯盏

巨鲸不会来到蓝水中，在我们的泳姿暴发时

水雷会鸣响，巨大的岛屿会爆炸

它催促紫色的晶体，紫色的冠

绕过大浪的袭击。在我们喑哑时

它是力量，是晶莹和美

在一座桥运输了一年的果子

在果子腐烂，加速的宇宙进入睡眠时

我们是微小的穿越，通过铁丝的网眼

照见管道的庞大，照见堤岸上的草

从春天运来沸腾的铁块

婉约的月亮照着巨大的湖心

风声裹挟着星星坠落的声音

而崛起是一只手臂，比翅膀更亮的光明

跃过了子夜的深瞳

比分裂提前到达的是成群的柳树

比原野更加开阔的是我们的心脏和版图

8

栏杆的属性属于晨雾，那无限的遮掩里

隐藏着窗帘一样的柔软之心

在水声响起时，新的黑夜就会过去

聆听偶然的咕咕之声，穿越到灵魂的边界

如我们死去时又苏醒过来，一条道路

已经到了身后，人潮将淹没它

如酒未被发明，我们清澈的呼吸里

涌入了无数的蒸汽，而心房已经预备跳动

湖中的生灵，比朋友更可靠的遇见

在芳香的露水中展示一只口袋的影子

展示了抒情的可能，比硬质的嗓音

更具有提拨的风华

如我们被约定所左右，我们会乘着宝剑上升

在云中发现花木和浪漫的流浪者

他们或许远离了海，在淡青色的脉管内

储藏木屋、火炉、深红的披巾

在地质的引力开裂时，获得是岩浆和酒

在青铜的叫声穿过时，获得是纸和茸毛

在黑暗穿越了灯光，获得是历史的毛笔

在铭记者逝去，一个孤独的旅行者沉默时

获得是蜻蜓、蜜蜂和黝黑的水车

惊恐的山谷之回响，犹如过去的某个指证

带着盐巴和谷物的灰烬

人可以踏浪而行，在天鹅的背部

刻上菱形的图纹，而所得会给我们一双眼睛

奇怪的定律的拥有者，请珍惜弧线中的夕阳

在辉煌的大幕即将紧闭时，你要允许

世界再一次唱起古老的歌谣

在大湖的心底刻上深刻的图腾

直至我们的身体达于喜悦

9

脱离我想象的是天鹅的消失

或许远方有更大的蓝图，让天空打开了神秘的洞穴

或许复活的现实已经来临

湖水已奔腾到天阙之上，像救赎者

遭遇了宽大的画布

我耽于瞭望的舟楫从一个码头起航

桅杆上的鸟在呼唤白天，用尖喙

擦亮一双风中的皮鞋

沉默者已经诞生，而风度正在打捞

去年的传说，包括夜色中的一场奇遇

比我坚定的信仰更高，我在青草边的影子

趋于顽固，抵达了明亮的终点

我在午间的光阴正在缩小，如铀还没有裂变

如星体回到了黑洞中，如年月让位于

一次停止，那偶然的死亡

如我相信的秃鹫退化为麻雀，而动物们

在集体静止，在与麦子的夏天一起移动

我提前预约了手掌的允可，在它的生命线中

找到漂移的星际，人间给了我

大雨和天鹅，给也了我另一个出生的时点

在新的生命体中，我是寄居的存在

与飞翔的巢穴相互呼应，与流星的沙子

一起坠入一个深坑。火花、流云、我的纪年手册

全部照耀着天鹅的群体

我从瀑布间扬起的头发，如彩色的羽毛

奔向了仰视者的眼帘，在春风中

成为呼唤，成为史书的遗忘者

哦，天鹅已站在高处，渴望人群的离去

渴望在眸子中撞入一块陨石

渴望孤单的命运会带来丰硕的气候

和庞大胸腔中亲切的歌谣

在脚下，洪大的激流已经在撞击上一个世纪的大门

在下一个世纪，收获者将会来临

经验般的教条将比洪水更为汹涌

它的自然的信条将全部实现

10

沿着河岸静静流逝的是时间里的果实

是香味、蜜糖和遥远的定义

沿着高空慢慢追溯的是乌云里的宫殿

是冠冕、铜铃和清晰的舞蹈

沿着起伏的山脊紧紧催赶的是风声里的仙人

是吟咏、睡眠和翻动的经书

沿着海的方向高高放飞的是白云里的海鸥

是风度、距离和永远的朋友

天鹅的家族将要来临，带着枯草上的露珠

和帆影之上一场豪华的宴会

天鹅的静谧将要来临，带着禁忌的扩音器

和我们高唱时世界保留的一个尾音

天鹅的智慧将要来临，带着舌胎上的糖份

和我们在深夜丢弃的一个酒瓶

天鹅的目光就要来临，带着宽慰的气候

和广远大陆上不落的星辰

神奇，将被塑造

从我们认知的第一天开始

神奇，将被设定

从我们的胳膊到天上的梯子

神奇，将被邀请

从河流的中心神祇要被高举

神奇，将被绝望的古代重新摹拜

从记忆到的丰满到时代的引述

为一次逝去的遇见，我们允可

为一次指令的消失，我们允可

为一次颂扬时留下的挫折，我们允可

为一次翅膀驮起了彩虹，我们允可

为一次征途上呜嘀留下的大火，我们允可

为青草再一次经历春风，霜回到草原

我们允可!!!

                       2021年过4月3日至5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