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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基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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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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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系绳牵索挂的渡船

小时候,最喜欢两件事,一是赶场(赶集),二是走人户(走亲戚)。

赶场,不但能跟随大人可以吃到许多好吃的,如天鹅蛋(油炸的糯米团子,椭圆的蛋状,外面洒有芝麻,外脆内炊,又甜又糯)、草墩子馍馍(油炸面团)等,也可以将自己捡拾或是收集到的鸡鸭鹅毛、兔皮、蓖麻籽、蓑草等物品卖成钱,还可以坐渡船。

老家处于龙泉山南麓的沱江西边,当时叫五凤公社上游大队(后来叫玉凤村,现在属五凤镇玉凤社区),我们一说起赶场,一般是指赶五凤,五凤逢场,最初是七天逢一次场,就是每个星期天逢场;后来三天一场,逢三、六、九日,再后来是两天一场,单日逢场。偶尔也赶白果场,因它离我老家是第二近的场镇,我们大队与白果公社的红旗大队(小地名代家坝,现属白果街道罗盘村)相邻,还有个原因它的逢场时间与五凤是错开的,可以互补,三天一场时它逢一、四、七,两天一场时它逢双。两个场相距十多公里,都在沱江边上,五凤在下游,白果在上游,五凤在西岸,白果在东岸。我们无论是赶哪个场,都要走七、八公里的路程,而且都要坐渡船过河。五凤场镇与我老家虽然同在沱江西岸,但去赶场也要坐渡船。

老家处在一条名为石板河的小河与被我们称为大河的名为沱江的夹角地带,小河与大河的交汇处叫两河口,我们赶五凤就要从两河口坐渡船过河,小河河面虽然比大河河面要窄得多,但也要坐渡船才能过河。不坐渡船也可以,但需从小河的上游点绕行近两公里从铁路桥过河,若夏天涨洪水时节渡船停航,过河就只好从铁路桥绕行了。

两河口的小河小,渡船也小,但也有船篷,船上也有炊具、卧具,船夫吃住在船上。当然,他们岸上也有房屋,但这渡船上是从不离人的,一是方便过河的行人;二是守船,这是他们的私人财产;三是早晚也可摆渡,可以挣更多的钱。这里是义渡,而非官渡,大人坐渡船要付钱,当时坐一次是两分钱。摆渡的方式更是与众不同,不是靠篙杆和船桨,而是靠一条连接两岸的废旧纤绳——沱江边拉船用过的竹条编扎的竹绳,这纤绳,离河面有一米五、六,两端固定在小河两岸的树或岩石上,船家就站在船头,拉着纤绳移动双手,船就在水面随着移动,这样来回摆渡。长大一点去五凤街上读初中的三年(1980年-1983年),上学期间每天早晚都要坐这渡船过河,那时身体也长高了,偶尔还过一把拉纤过河的瘾,手在纤绳上移动,船体就随着移动,感觉好极了,似乎自己拥有了巨大的能量一般。还好,船家对我们学生很好,给我们优惠,一学期才收五角钱。后来,当我看到沈从文《边城》中的渡口、渡船时,引起了我强烈的共鸣。

赶白果场有两条线路,一条是经红旗大队(代家坝)从代坝渡口坐渡船过沱江再经光辉大队(傅家坝)到白果场。一条是经光明大队(龙门村)、沱江大队(胡家坝)从莲花(白果)渡口过沱江就到白果场。第一条线路路程要近些,第二条线路要远些,两处的渡船渡河方式与一般的无二,都是依靠篙竿和船桨。区别是代坝渡口是义渡,坐船过河是要给钱的,当年是五分钱一次,小人免费,而白果渡口是官渡,坐船过河是不收费的。

一想到小时走人户,就有一种深深的遗憾,至今还未能释怀。当年,最羡慕别的小朋友有远方的亲戚可走,什么淮口啦,赵镇啦,简阳啦,甚至更远的成都,每每听到他们说起走人户时的见闻感受时,特别当他们说到坐汽车或是坐火车时的那种感觉,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牛,我更是毫不掩饰满脸的满眼的羡慕之情。而我们的亲戚都很近,四个孃孃(姑姑)有三个嫁在本大队,只有大孃孃稍远点,但也在本公社境内,当时叫保卫大队(后来叫柏木村,现属白凤村)。外公和舅舅家更远些,也没离开本公社范围,当时叫幸福大队(后来叫金牛村,现属小凤村)。走人户不但可以吃好的,偶尔还可得点零花钱,更主要的是可以与许多旧的新的玩伴一起玩耍。我走人户的遗憾就是没有机会坐汽车或是火车,还好,走大孃孃和外公、舅舅家都要坐渡船,他们都在沱江下游点的对岸方向,过小河要坐小渡船,过大河还要坐大渡船。

从家里出发,不久就到了两河口,坐那用纤绳牵动的小渡船上岸后,沿沱江岸边走一段路,就到了成渝铁路乱石滩隧道处,这里也是成渝铁路与沱江的首次亲密接触之地。走铁路边沿沱江再走一大段路,就来到位于罗坝大队(小地名罗家坝,后来叫罗坝社区,如今与我老家同属玉凤社区)的渣浮渡,这渡口也在五凤溪火车站旁边。正因为它靠近火车站,因此这也是一个汽车轮渡,用渡船连接两边的公路,当年为金堂县为中江县等运送了大量的物资。

我们走上这巨型的人车混装的渡船,待船上有三、四辆货车满载后船夫们解开缆绳,在船夫们的操控下,这巨大的汽车渡船慢慢地向江心移动。这时发现个问题,既没有船桨的划动,也没有驱动的机器声,它是如何平稳地驶向对岸的呢?这么大型的渡船,这么宽阔的江面——此地江面平常是200余米,又是如何保障般体与两岸码头的汽车道的无缝对接的?原来,这种渡船称为“钟摆式”渡船,它的驱动力是来自河水自然的流动冲击力。具体是这样的,在渣浮渡口上游五六百米处的河流中央,建有一处钢筋混凝土桩,当地人称为“望堆”,从“望堆”上垂下一钢索,这钢索系在渡船边沿的正中部位。待渡船上的车、人上船后,船员解开揽绳,用篙竿点开船,船长掌舵,调整舵页在水中位置的变化,利用河水自然的冲击力,渡船就向河对岸驶出了。由于钢索的长度是固定的,处于摆锤位置的船体到达河两岸的位置也是固定的,因此渡船的船两头才能与码头的公路口无缝对接。这“钟摆式”渡河方式,不烧油不耗电,也节省人力,足以体现我们劳动人民的聪明才智。

汽车渡船平稳靠岸后,人先下,汽车再下。去外公、舅舅家要从大孃孃家旁边过,他们都在一条线路上,外公、舅舅家也在一条叫杨溪河的小河与沱江交汇处,但这儿河口小,没有渡船。至于到大孃孃家和外公舅舅家吃了些什么好吃的与小朋友们玩了些什么好玩的,早已模糊了。只记得返程时又坐了两次渡船。

这渣浮渡与前文提到的白果渡都是官渡,人过河是不收费的,但汽车过河要根据吨位收取一定费用。在五凤境内的沱江段,另外还有三个渡口,在五凤街边的鸣阳渡口,与渣浮渡一样是官渡,而罗坝渡口和金牛渡口是义渡。

1991年11月,两河口的小河上游几百米处的为民桥建成通车,两河口的渡船也就停摆了;2008年9月28日,横跨沱江的鸣阳大桥竣工正式通车,鸣阳渡口、渣浮渡口等都完成了自身的使命;2017年10月白果沱江大桥建成正式通车,当时成都现存最大最繁忙的渡口——白果渡口(莲花渡口)也正式“退休”。这些大大小小的古今同渡的渡口,来来往往摆渡的各式各样的渡船,随着一座座桥梁的通车,虽然都逐渐淡出了历史舞台,但却不应该被历史遗忘,而应该被历史永久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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