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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卡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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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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亿年沧桑看桫椤

亿年沧桑看桫椤

何卡林

桫椤海,高县胜天镇除流米李之外的又一张名片。“海”,自然只是一种说法,不过是用来形容此物数量了得而已。安和村的李树多,那自然不假,但就是在宜宾,多李的地方也不止一处,比如屏山的锦屏,筠连的春风村,江安的赶场山等地,李子都很多,所以仅就宜宾而言,安和村的李子也只能算是其中之一。而桫椤就不同了,这生物川内其他地方就算也有,但最多也只是零零星星而已,而在安和村,桫椤的面积可是有连片的10万棵之多,被称为西南地区最大的桫椤植物园。不要说宜宾,就是在国内也极为罕见。红岩山之所以能被评为国家4A级旅游景区,我看与这个桫椤海的存在,也是密不可分的。

在泗合院吃过午饭后,有朋友提议再去桫椤海看看,距离不远,就三四公里的样子。对我而言,这个“海”早已游过多次,但每当身临其境,都会有一种莫名的冲动。桫椤与恐龙分属两种不同的物种,在一两亿年前的石炭纪和二叠纪,却同是那个时代的两大霸主;而桫椤是恐龙的主食,比恐龙称霸世界还要早!后来恐龙灭绝了,成了凝然不动的化石,只能以骷髅的姿态站在博物馆里供人观瞻,而桫椤树却侥幸地存活了下来,并延续到今日,这就奇了。

红岩山的桫椤海主要分布在马兰沟、高峰寺和黄河口一带,面积约三平方公里,供人参观的一片在马兰沟。石梯由高向低铺砌,路下在山腰,横着走一段后,再上山从另一口子出来。天阴阴的,空气清新如涤。我们沿着石径步入宁静的山谷,满目皆桫椤。这桫椤或独自成群,或与树与竹相伴;树冠乍看像椰子,近看又如同一柄撑开的巨伞,直而弧长的叶轴上,对称地排列着羽状的叶片,如一支从神话时代走来的英雄军阵,身上看不出年轮的痕迹。它们默然不语,仪仗般地站在石板路的两旁,随风摇曳。林间植被葳蕤,遮天蔽日,从底层往上,依次分布着苔藓,蕨基草,灌木,桫椤和高大的楠木、香樟、松树等层次的植物。这些植物各自生长在属于自己最合适的空间,既尽力吸取阳光,又和睦相处,互不干扰,共同营造出了一个非常优良的立体生态系统。其间,摊开齿状叶片的蕨基草尤其茂密,它们与桫椤本属近亲植物,如今在漫长的进化中,早已变成紧贴地面的样子;而桫椤仍固执地保留着原有的高大模样,所以桫椤又称为“树蕨”。进入山腰平路,迎面可见几棵篮球切面大小,高达四五米的树蕨屹立于道路两边,宽大的叶子拱成一个门形,人从门中穿过,这就是桫椤海的第一道门——迎宾门。这样的“门”往前还有两道,分别叫吉祥门、平安门,形态上其实并无差异,表达的是祝福的意思。再往前有若干桫椤混杂在大片竹林之中,“海中海”由此得名。一路走来,不远就有一个漂亮的竹亭供人休息,有的悬在崖边,可以凭栏远眺山下的锦绣田园。

行走在这幽深的桫椤海中,我觉得好似在向恐龙所在的空间走,给人一种跨越时空的奇妙感觉。我就想,在亘古多次万劫不复的天地大裂变中,那么多的植物都绝迹了,而这桫椤却登上“诺亚方舟”,大难不死,绝处逢生,依然高大挺拔,茎苍叶秀,以它独特的孑遗性书写着属于自己的传奇。

我疑惑,红岩山上这个小小的安和村,凭什么就成了桫椤的避难所?路边的多块科普牌子给出这样的信息:胜天红岩山地处亚热带季风湿润性气候,夏季高温多雨,冬季温和湿润,云雾多、日照少,土壤偏酸性,很适宜桫椤树的繁衍生长;加之这一带属丹霞地貌,山上林木高大葱郁,这给了桫椤半荫半蔽式的遮掩,两三亿年来,有如天造地设的襁褓,一直庇佑着它,滋养着它,即使天塌地陷,海枯石烂,也不曾改变。正是因为有了这么多的适宜,这么多的呵护,桫椤才得以劫后余生,侥幸地逃过劫难,成为当今地球上“唯一的木本蕨类植物”。

当然,这里的桫椤能保存下来,还与它自身的特殊习性有关。

我的四嬢是红岩山上的一名乡村老师,儿时的我多次来她家玩耍。每次返家,都得在天不亮就出发,由姑爷提着一盏马灯送我到黄河口。天亮后他返回学校,我则继续往前走,要到水流溪乘汽划子沿长江而上到宜宾,再想法乘车回来复老家。有一次,我在经过黄河口时,天已大亮,偶见路边有一棵桫椤因垮坎子倒在路边,有人已锯走了大半,还有一节却丢在那里无人问津。我听人说过,桫椤的肉体松软,支撑它高大身躯的是其间的网状“骨头”。骨头呈黑色,很坚硬,枯干后用于制成笔筒很安逸。于是,我便将其拾回家中,扔到一旁也没当一回事。几月后,桫椤内松软的组织被风干,果然露出漂亮的黑色纹理骨架来。我找来锯子,取下二十来公分一节,挖空内芯,打磨后刷上土漆,一个独一无二的漂亮笔筒便大功告成。时至今日,它还静静地立在我的办公桌上。有时,看见它我就想,幸好这桫椤不算太高大,质地又松软,不能用来建造房子,也不能用于制作家具,在百姓眼里,不过就是一棵大蕨基草而已,实在没多大用途;否则,在那个狂热的年代,这经历了上亿年的大灾大难,而侥幸生存下来的亘古之物,恐怕也早已不复存在了。真如此,那该是一件多么遗憾的事情!

这片桫椤得以保存下来,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新中国成立后,马兰沟、高峰寺一带在国有林场范围。那时的林场叫森林所,我的幺舅就曾是高县月江森林所红岩山工区的一位林业工人,当年我还在这一带当过临时工,干一些栽树、给树苗薅草、砍荆棘之类的杂活,记得那时工区内桫椤确实很多,工人护林时也将其纳入保护范围。那时在这山上干活很辛苦,一天下来,累得一个够强,也没闲心去关心什么桫椤不桫椤。如今的桫椤海景点西出口处,还有一栋老屋,大门上挂有一块“高县国有林场红岩山工区”的牌子,有国家的保护,所以这片桫椤才逃过人为掠劫。想那亿万斯年前,四川盆地周边的环境与这胜天红岩山也是一样的,那时的桫椤或许是今天的一万倍,才真正叫“海”,如今在红岩山上能看到的,只不过是沧海中的一滴水而已。幸运的是,这桫椤海尽管历经大难,毕竟还有那么一片给顽强地挺了过来,让这一大海没有干涸。这桫椤穿越亿年,历经沧桑,大难不死,依然能在这片山上大片生长,茎苍叶秀,真是不可思议。什么叫生生不息,来这桫椤海走走,兴许能有不一样的收获。

亿年沧桑看桫椤。红岩山有流米寺、流米李,还有这著名的桫椤海。我想,如果把流米寺及寺下大片脆甜多汁的李子归于人间香火的话,那么,桫椤海就是大自然的香火。相比之下,后一种更长久,更加值得尊重,因而有人把桫椤树称为“吉祥树”。当下,我们能见到的这种“吉祥树”已经很少了,但少而贵,少而神奇。可喜的是,如今的桫椤树,国家已用“一类保护植物”的名义给严格地管了起来,永久给了后世子孙可以观瞻的机会。当我们在叹息生命无常的时候,来这桫椤树下走走,在清新的山林中洗洗肺,与这仍旺盛生长着的远古植物来一番零距离的接触,沾上一点吉祥之气,心智也许会得到一些启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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