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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峰啸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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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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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

年将近,心生怯。压岁钱,有莫得?
  其实,压岁钱还是其次,关键是每过一个年我们都老去了一岁,人的生命在一年一年中慢慢向终点滑去,上了一点岁数的人会在一年的终结处生出许多感慨。随着年龄的增加,年在人们心目中也一天天淡去,只有童年时候的年才最让人回味和留念。

小时候过年是最快乐的事,俗话说“大人望种田,细娃望过年”。
    对于六十年代出生的人,在那物质十分匮乏的年代,那时候过年是孩子们心目中最想往的时间,因为过年预示着很多好的东西都会在年中体现,比如,可以盼到一件新衣服穿,可以和小伙伴们玩得忘乎所以而不被大人责备。
记得那时在农村,刚进入腊月,猪的一声哀嚎便拉开了过年的序曲,年的气氛在生产队各家的杀猪声中被渲染得淋漓尽致,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准备过年的各种东西,打(磨)豆腐、推(磨)汤圆面、磨红苕粉、杀鸡宰鸭、到生产队按一家一年出工多少分从鱼塘打起来的鱼……忙得不亦乐乎。这一系列的动作都是过年的伴音,都在为年这个主题曲进行着铺垫。旷野上到处弥漫着腊味,一缕缕从竹木遮掩的院落上空飘来的柏树香味——那是薰腊肉的味道,让人们陶醉着、幸福着。此时的孩子们如同脱缰的野马,四处撒欢,三五成群拍纸烟壳子、撞钟、占国(这些都是下川东一带小孩子玩的游戏)、放鞭炮。孩子们知道在这段时间里,大人们一般不会打骂他们的,所以,他们可以在这个时段尽情张扬个性,疯一般地玩耍。
这段时间,最忙的就数杀猪匠、剃头匠和裁缝了。杀猪是为了过一个好年,剃头是图一个去旧迎新,这两件事基本上每家都是要做的,于是做这两件事的师傅在这段时间是最忙的了,用现在的词讲,那必须是要预约的。而那些走乡窜户的裁缝这时候也是牛气冲天,如果得罪了他,可能你这一家过年就没得新衣服穿了。杀猪是在冬月末和腊月初进行的,这个时段杀猪的会吃得肥肠肥脑。其实,那时候杀年猪不只是杀年猪那么简单,在这件事的背后还隐藏着以所杀年猪的大小、肥瘦来衡量一家主妇的能干程度,如果哪家的年猪杀出来大而且肥膘很厚的话,那这家主妇的知名度一定会在十里八乡传开去。
    做团年饭是整个过年的高潮,我记得故乡的年饭是除夕的早上吃,当时不知其它地方是不是也是早上吃,但现在大多是在中午或晚上了。可能当时当地是觉得早上越吃越亮,就预示着来年的日子越过越敞亮吧。
    小时候,每年都是回农村爷爷、奶奶家过年。在工厂上班的爸爸、妈妈放假后将在街上菜店、肉店通过关系(那个年代没关系是需要凭票供应的)买的各种年货,在院子里许多羡慕的目光里,大人们会将带回的大包小袋搬回家,此时,院子里的孩子们总会围拢来从我父母的手中得到用玻璃纸(塑料纸包)着的水果糖,孩子们满意离去,父母得到应有的虚荣。
    除夕的前一个晚上,爷爷、奶奶、爸爸就开始忙起来了,妈妈负责陪我们玩。做年饭通常是爷爷主厨,爸爸水杂,奶奶负责将柴灶的火烧得旺旺的,晚上的主要任务是将那些需费时炖、蒸、炸的菜做好,以备年三十除夕的早上吃,大人们二十九的晚上基本是要忙到半夜的。
除夕早上六点钟左右大人们就开始忙起来了,当我们还是睡眼迷瞪时,就被大人们叫到饭桌上了。吃年饭是过年的最高潮,而到了最高潮却没了一点声音,真是无声胜有声。那时吃年饭大人们是不允许我们说话的,桌子上只听到勺子、筷子的声响,大人们悠闲地喝着酒、孩子可劲地吃,吃喝得滋味欣然。猪肉是吃野猪草长成的,鸡是自然放养的,鱼是塘里吃草长大的,所有的一切没有太多人工的痕迹,不像现在过年吃年饭时客人请了一大桌,大家猜拳行令,敬酒恭维,虚情假意,有口无心,吃的东西都是饮料喂出来的,化肥催出来的,喝的酒是用酒精勾兑的。那时的年才是真的过年,现在的年索然无味,除了累还是累。
年饭上,平时难得一见的鸡鸭鱼肉只有在这个时候大人们才会让你莽起整——那个年代一般人家物质生活太过贫乏,好吃的东西太少了,平时弄点好吃的都是有客人时才会见点荤的,可孩子们不懂事,看到难得一见的好吃的东东,就不管客人不客人了,此时,当大人的会给孩子整些暗示,稍懂事一点的孩子会领会,会不情愿地尽量不去看那些好吃的,看到那些可口的食物被筷子无情地送到客人的嘴里,客人有滋有味的慢慢咀嚼,然后舒缓地吞下,此时的我是有点不平的,但又无可奈何,只想他口下留情,余下一点半点;不懂事的就不管那么多,只管自己口福了。
  吃过年饭后,天才渐渐完全放亮,院子里的男人们、女人们会各自聚在一起谈起我们不懂的话题上,没有管束的孩子们玩着各种游戏,跳屋、跳绳、拍纸烟壳子......,玩得不亦乐乎,疯了一天就到了晚上守岁的时候了,讲究的家里,大人们是要给孩子们压岁钱的。那时给5分钱就是最奢侈的了。
    小时候过年没弄明白为什么只有在这个时间才会吃得这么好,而且吃年饭时又那样神秘,现在长大了才知道原来“年”是一个凶恶的怪物。
    传说太古时期,有一种凶猛的怪兽,散居在深山密林中,人们管它们叫“年”。它的形貌狰狞,生性凶残,专食飞禽走兽、鳞介虫豸,一天换一种口味,从磕头虫一直吃到大活人,让人谈“年”色变。后来,人们慢慢掌握了“年”的活动规律,它是每隔三百六十五天窜到人群聚居的地方尝一次口鲜,而且出没的时间都是在天黑以后,等到鸡鸣破晓,它们便返回山林中去了。
    算准了“年”肆虐的日期,百姓们便把这可怕的一夜视为关口来煞,称作“年关”,并且想出了一整套过年关的办法:每到这一天晚上,每家每户都提前做好晚饭,熄火净灶,再把鸡圈牛栏全部拴牢,把宅院的前后门都封住,躲在屋里吃“年夜饭”,由于这顿晚餐具有凶吉未卜的意味,所以置办得很丰盛,除了要全家老小围在一起用餐表示和睦团圆外,还须在吃饭前先供祭祖先,祈求祖先的神灵保佑,平安地度过这一夜,吃过年晚饭后,谁都不敢睡觉,那时是没有春晚的,一家人挤坐在一起闲聊壮胆,就逐渐形成了除夕熬年守岁的习惯。
    而今的过年虽增加了许多的新意,但却越来越没了年的味道,传统的东西渐行渐远。团年饭大多在酒店订餐,为了显摆,点它许多菜,结果浪费成了必然,中国每年浪费掉的食品高达1000亿斤,可供养约3.5亿人一年的粮食需求,而过年和大办酒席的浪费占了全年浪费粮食的80%,可谓触目惊心。而今日益增长的物质文明是乎让太多的人迷失了方向,于是,过年时让人头疼的赌博大行其道,三五个一起打麻将,玩扑克,在那些物质匮乏年代的时候是乎被人们遗忘的东西时下大都粉墨登场了,在物质生活丰富起来后,人们渐渐忘记了昔日的伤痛,开始寻找物质以外的精神刺激了。
    过年,少了传承,多了浮华。年又将至,我们是该静心深思了,“光盘行动”不是说说而已,想想我们的过去,想想那些还在饥饿中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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