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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龙江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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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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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脸孔(闫语)

编者按:为深入贯彻落实党的二十大精神,深入开展学习贯彻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主题教育,523日至26日黑龙江省作协联合鸡西市作协开展了为期4天的学习贯彻落实党的二十大精神调研采风活动。本文为本次调研采风活动优秀作品。

 

 

城市的脸孔

 

 

 

 

对于一名旅行者来说,一座城市的魅力是在循序渐进中展开的。读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的脑海里正在不断闪现着一个个或熟悉或陌生的脸孔。我知道,在刚刚过去的五月,我和他们中的很多人从陌生到熟悉,又从相聚到分离。此刻,我坐在六月的这个下午,毫无征兆地开始想念他们,而他们就生活和工作在一个不算远的远方,一座给人们带来各种想象的北方城市,那里是我国的石墨之都,也是黑龙江省的四大煤城之一——鸡西。

我知道,没有人能隔着一座城市遇见另一座城市,而远方也绝不是像中央大街或是太阳岛那样,只要步行半小时或是一小时就能够到达的地方。所以,当我乘坐的大巴车在高速公路上行驶了六个小时后才进入鸡西市区时,我一点都没有觉得漫长。一路上,我看着车窗外的高速公路蜿蜒着伸向远方,不断有树木、农田、草地和山岭在陆续装点着我的视线,不知不觉间,在这段具有无限往返意义的路途中,鸡西这两个字充斥着我的所有想象。

小时候,邻居家已经上大学的玲姐曾经跟我说过,她觉得鸡西很黑,但同时也很健壮。长大后,读到了很多和鸡西相关的文学作品,我非常坚定地认为,鸡西更像是中国式的屏风,每一扇屏风都是一幅美妙的画卷,都在讲述着独属于自己的故事。而当我终于踏上鸡西这片土地的时候,首先触动我的不是景色,而是一张张笑意盈盈的脸孔。莫名地,我的视线开始慢慢地游走在一张张脸孔之间,一张脸,许多张脸,陌生,但并不疏离。慢慢地,我感受到了他们眉宇间的坚毅,以及温暖和质朴的气息。我庆幸自己并没有像个不合时宜的闯入者,在面对一张张亲切脸孔的时候,也并没有那么格格不入。

晚饭后,走在坡度起伏的街道上,不时的有行人从我们身边走过,脚步轻盈,表情平和。就这样,在与一张又一张平和的脸孔擦肩而过之后,夜市上,一位叫卖着草莓和西红柿的中年女人吸引了我的目光。起初,我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她吸引,我只是在她的摊位前打量了一下那些已经不再新鲜的草莓和几个长得像人参的西红柿。回到住处以后,我的脑海里却总是反复出现那一张微笑着脸孔,在黝黑的皮肤衬托下,好像在说着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说。而这恰恰就是那张脸孔令人难忘的地方,仿佛一切都被置于一种未知的状态之中。所以,我是从熟悉一些脸孔开始熟悉这座城市的。

是的,我当然不会像生活在这里的人们那样去谈论石墨或是煤矿,它们只是这座城市缤纷景观的一部分。四山一水一草四分田,这高度凝缩的一句话,就是鸡西的一张名片,也是这座城市的自然脸孔,向世人讲述着这里的富饶和美丽。这里的山是连绵不断的,山上树木繁茂,一如这里的人一样,热情且绵长。而兴凯湖的波涛汹涌与乌苏里江的浩浩汤汤,在我眼里更多的是象征,它们象征着历史在时间中的位置、形状,以及烽火岁月的颜色。

站在兴凯湖边,在湖风巨大的吹拂下,凌晨4点钟的海鸥从湖上滑翔而过。这时候,天边的那轮朝阳在我们期盼的目光中慢慢升起,接着霞光万丈,湖水顷刻间变得湛蓝起来。我们在日出后的沙滩上走着,说着,用镜头珍藏着彼此的脸孔,然后一起融入湖水的慢意象。如果,这时候有人从历史中回过头来,会不会突然就坠入到充满沧桑感的过往?这时候,一个个浪涌过来,就像是被写进《北京条约》里一个个文字,在讲述着湖水的前世与今生?这时候的兴凯湖,在它隆隆的涛声里隐藏了多少期盼的话语?那么,乌苏里江呢?

应该说,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从一首歌中记住了乌苏里江。歌曲中的乌苏里江是欢快甜美的。多年以后,当我如愿以偿地站在乌苏里江边,看到的是平静的江水默默地流向远方。江水的这边生活着一群质朴善良的人们,江水的另一边则是一片葱郁的山岭和陌生的国度。一切都是那么平静而自然,就像乌苏里江中心的那条分界线一样,把一条江分成了两部分,成为了历史与时间的象征。

在我的记忆中,还有一个人和我说起过乌苏里江,他曾经是驻守在珍宝岛上的一名解放军战士,后来在一场战事期间,他因为长时间潜伏冻伤双腿而致重残。在他与病魔抗争的近四十年的时间里,他写了许多诗歌,而我有幸读到过它们。

现在,我怀着复杂的心情,坐上船,渡过乌苏里江,登上珍宝岛的时候,我始终无法把眼前的小岛和他的诗歌联系起来,那所石头搭建的第一代营房,依然坚固如初,在栉风沐雨中默默地守护着小岛。小岛并不大,短短的二十几分钟就可以把它走遍。可是二十几分钟能够走完多少历史呢?有人说,历史就是过去事实的记载。那么,过去的事实是什么?过去的那场关于这座小岛的战事又是什么?今天,我们一次又一次登上这座小岛的时候,想象空间里的历史是被赋予了个人认知的历史,最终并没有吐露历史的全部秘密?

这时候,历史以一种裹挟着的姿态停在了鸡西这片土地上。于是,一些展馆似乎也以解说的方式分布在鸡西的各个地方,沿着它们的路线走下来,就可以绘制出一张红色文化的地图,也是一张中国人民抗争与创造的名片。而我更愿意给这张地图画上五官,于是它就成了一张在苦痛中仍然保有旺盛生命力的脸孔。所以,今天来到这里的人们,看到的更多是这张脸孔苦尽甘来的容颜。

东北老航校,是人民空军诞生、发展和走向强大的重要里程碑,被誉为中国航空事业的摇篮,为祖国培养了大批飞行员、领航员、航空工程、通信、气象等各类航空技术人才。在纪念馆中,你会看到空军赠送的各式不同型号的退役飞机和高级木雕飞机模型,以及老航校的珍贵资料、图片和实物等。这些记忆中的片段,记录了历史长河中那么多平凡的脸孔和那么多不平凡的瞬间,他们在密山这块土地上留下的一切,对于今天就是历史本身。

在历史的长河中,如果说东北抗联第四军的诞生是解放事业中的一件大事,那么红灯记的故事就一定是其中最色彩鲜明的注解了。在走进哈达河红色历史陈列馆之前,我曾经看到过很多版本的《红灯记》,然而都没有陈列馆里的原始版本这样触动心灵。那些惊心动魄的战斗场景和一个个被人们铭记在心中的名字,比耳熟能详的红灯记故事更加可歌可泣。有人说,记忆原本是经不起敲打的东西。而在这里,记忆就是无数英烈的脸孔,他们的样貌可能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有些模糊了,但他们依然是这片沃土上的旗帜,记忆中那些与他们相关的部分,永远鲜明可见。

当历史的指针停在1945826日这一天的时候,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最后一枪在虎头结束了,因此,虎头也就成了“二战”的终结地。于是,在位于虎头镇的北隅,距虎头要塞博物馆不远的地方,修建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终结地纪念园。纪念园按时间顺序,从“二战”的酝酿与爆发、大战的全面展开和大战的最后较量与结局,以纪念为主题,用景墙、雕塑对二战历史进行了简要回顾,展示了战争的残酷及战争给人们所带来的伤害。如果你有机会来到这里,走在被雕塑艺术凝固的历史中,你就会真正地领悟到今天的和平生活是多么来之不易,也会更加珍惜更加努力地去迎接每一天的太阳。

当然,鸡西不仅有英勇卓绝的战争史,也有光辉灿烂的新石器文明。在密山大、小兴凯湖之间的湖岗上,考古专家们曾经发现了新石器时代的墓葬和渔窖,并出土了大量以鱼鳞纹、网纹、波纹为特征的陶器,和以渔猎工具为主的石器、骨器、牙角器等。这是一处不同于国内外其他新石器时代文化的、富有特征的遗址,以本遗址为代表的这种类型的文化遗存,被命名为“新开流文化”,距今约6000年左右。所以,站在肃慎人雕像前,看着它身后葱郁的山岗和蔚蓝的天空,耳畔响着的是兴凯湖的海浪声,脑海里却已经勾勒出了一幅幅远古人类生息的画面。所以,在历史和想象之间,在昼与夜的交替之间,你会生出很多惦念,很多思索。这时候,如果有个人从远古的时间里走来,和你互换角色,你会欣然接受,还是一脸茫然呢?

王震将军是没有茫然的。1955年,他率领9个师的铁道兵官兵赶赴北大荒,在这片亘古荒原上开始了一场前无古人的伟大创造。于是,密山成了北大荒精神的发源地,这里有10万官兵转业拓荒的足迹,有千万知青汗水浇灌的土壤。在王震将军纪念馆里,看着拓荒者当年使用过的生活用品,开垦北大荒时所使用过的工具,你会在不经意中发现时间和空间的迅速演变,昔日的北大荒已经是停留在时间深处的一个词语,今天的北大仓,带着它丰收的景象和一张张欢乐的笑脸,扩充着人们对这片神奇土地的各种想象。

接着,历史的脚步迈进了北大荒书法长廊,而我突然感觉到自己好像在迎着时光倒流。看着被刻入坚石的《兰亭序》,在那个遥远的曲水流觞的平行空间里,我俨然就是那个不远处的第四十二人,看着他们清丽淡雅的聚会而内心欢快畅达着。书法长廊的西碑墙,革命前辈们亲笔题写的碑石,或怀旧,或感今,或励志,或教人,或释理,或抒怀,龙飞凤舞的石刻文字镌写着古今,万古流芳。北大荒书法长廊,是国内收录镌刻现代书法家作品最多、品位最佳的书法艺术展示地之一,是我国当代碑林艺术中的瑰宝。走在这些立异争奇的碑林之中,每一个字就是一张深邃的脸庞,我满怀敬意地和他们打着招呼,他们也仿佛在和蔼地对着我微笑。于是,这山岭因为碑林而俊秀。于是,自然景观和历史文化融合为一体,化作了鸡西的另一张文明的脸孔。

我们鸡西走过,那些散落在时间里容颜莲花般开落。那些文化积淀的远古,那些拼搏奋进的当下,以及诗句和词语里的未来,你走的时候,它默默地站在路口绝不阻拦,而当你风尘仆仆而来,它已经在静静地迎候了。春播秋收,寒来暑往,鸡西始终如一地用亲切的笑容欢迎着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们。这里的山是有故事的,这里的水是可以歌唱的。渐渐地,你会发现,这里的人就是这山上的一棵树或是水边的一只鸥鸟,他们的脸孔就是鸡西的景致与情感,更是鸡西的本质与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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