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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春荣

鲁迅文学院学员

随笔杂谈
2019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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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着


从群里看了一首诗,是写春色的。有这么一句:“桃花正桃花着……”诗里的桃花大概是个谐音词——桃花和桃花运兼而有之吧。这诗歌的语言别致到出离别致,于是我照猫画虎,模仿了几句:“桃花正桃花着,杏花正杏花着,梨花也梨花着,所有的花都花着。”写完试读,自己都莞尔了。

前两天有人在朋友圈晒了一首诗,是纪念病故的父亲的。诗的大意是描写清明节前在父亲的坟前,缅怀父亲的一生,表达父亲虽然安葬了,可是父亲却永远活在子女们心中。诗的结尾写到:“你沉睡在这里,身后,又长出了无数个你”。读到这儿,我乐了!这话说得……咹,爹明明安葬在土地里面,怎么身后又长出无数个爹?你可以说:你沉睡在这里,我们的心也在这里;你沉睡在这里,却活在我们的心里。

这两件事情激活了我内心长期郁结的一个问题:言说的困惑。再准确一点儿说,就是面对稿纸,不知道怎样表达的困惑。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窘境呢?

我的体会有两个方面。一个是作者的思想模糊,情感也没到喷发点;另一个是作者的写作水平需要提高,词汇蓄积量也需要补充。

先说思想模糊这一种。这种一般容易出现在命题作文里。作者一般知道大致的写作方向,甚至情节也明白,就是不知道咋写。心里那个急呀!就跟茶壶里煮饺子一样!

有经验的作者,一般在这时候就不硬写了。他可能去慢慢捉摸着怎么写。也就是酝酿。酝好了,发酵好了,自然就能酿出来了。

还有一种,是情感蕴积得不够,写出来的东西如温水泡茶。喝吧,也能凑乎着喝,却喝不舒坦。这两种都是思想、情感方面的原因导致的写作困境。

再说写作技巧和词汇累积方面的问题。写作的技巧是个大学问,留给专家去说。我们就聊词汇贫乏的问题。

我的感受是,汉语语词的歧义性,让每个具体的词语变得丰富、复杂、模糊。丰富,是说每个词语都有好几个意思;复杂,是说在词语的好几个意思里选取一个最准确的义项来表达自己的思想、感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模糊,则是指很多时候我们使用的词汇都是似是而非的,在达意与不达意之间游离。于是,就修辞,叠加更多的近义词,以图达意,结果使得句子越写越长。散文写一万字都是少的,诗歌沦为文字仓库也是常见的……

我感到散文写作的弊端,最显著的是长。写散文不是生豆芽,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你写那么长有必要吗?一万字的散文还嫌不够份量?还要两万字。然后,再发个朋友圈——嗯,我又在杂志上发表了一篇两万字的散文……别人我不敢说,我看到了这个直接躲!我的时间窘迫,读不起这样奢侈的散文!

诗歌呢?也是语言拖沓,意象平俗,读来读去都是一个味:乏味。还不如读一些老干部写的古典诗词有趣。我个人认为,诗和其他文体的区别之一,大概就是情感的澎湃了吧!“愤怒出诗人”嘛!痛苦也算,爱恨情仇也算,但都要情感蕴积到非歌非吟而不足以表达的程度才行。诗是猎猎的火焰,滔滔的江河,哪怕是幽静或者闲情,你也得有人家戴望舒的雨巷情调,林徽因的四月心情。可是呢,很多诗歌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因为情绪积蓄不够,所以写出来的诗歌就变成词句的方阵。如果改写散文,说不定会好一些。

前一段时间,有人在朋友圈发了一篇差不多200字的圈文,剧透自己新发表的大散文。据她的圈文介绍,两万多字的洋洋洒洒就写了她家的一只狗。嗨!这可真不是一只普通的狗啊!鲁迅写闰土、孔乙己、范爱农等人,都没有两万字,她家的一只狗,她居然写了两万字。

这圈文让我的一位同事看见了,他也模仿狗主人圈文的文风,发了一条200多字的朋友圈,说:一只狗在路上被一匹惊马踢死了,某大师看见了,写了一篇万字文化散文,他从狗文化以及马文化写起,一直写到事件的文化意义,煞是好看;另一个擅煲心灵鸡汤的老师看见了,也写了一篇鸡汤文,她从这只狗如何忠义,乖巧,通人性写起,最后写到不幸毙命,感动得读者眼泪哗哗地喷;最出彩的是一个当红的青年女作家直接写了一本书,书名就惊艳博珠——《白马王子和莱温斯基的生死绝恋》,她跟那条狗取名莱温斯基……他们这样消费文字,死了九百多年的欧阳修不干了,他说如此作派若去修史,该写几百万卷呀!于是乎,欧阳修一跃而起,穿越而来,援笔写道:“逸马杀犬于道。”

关于写作的困境,我的感觉是困境根源于人,人不能从困境中突围,写作就只能在困境中转圜。就像“桃花正桃花着”一样,看似莫测高深,实则虚无干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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