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你回故乡

      也许是随着年岁的增大，对怀旧类的书自是有一种相通、默契之感，对以平实、恬淡见长的周作人先生的文章更是有一番亲近之情。

地域文化作为一个文学表现的审美客体，很容易引起我们的阅读兴趣，尤其是地域相近的尤甚。我的故乡地处吴头楚尾，不少风俗与吴越有类似，也似乎从周先生书中看到了我的童年，找到童年难以忘怀的时光。尽管长年在外奔波，然而他还是感觉：“我的浙东人的气质终于没有脱去。”“这四百年间越中风土的影响大约很深，成就了我的不可拔除的浙东性。” 绍兴乡间流传的许多风土民习，如清明前后妇女小儿田野间采荠菜的风俗、河场边的搭台演出、敬神悦鬼表现“民众滑稽趣味”的目莲戏、禹庙南镇香炉峰一带的香市，等等，更使周作人每一回忆便无限倾心，我们读来也是心仪不已。

周作人对故乡的眷恋自有其独到的表现方式，在他对情有独钟的故乡的野菜、乌蓬船等某些风物的平淡自然描绘中无不具有一种抒情写意、闲适惬意的艺术风格。即便是人们司空见惯的野菜，在周作人的笔下也自有人世间的美味和古典美的境界：

     “荠菜是浙东人春天常吃的野菜，乡间不必说，就是城里只要有后园的人家都可以随时采食，妇女小儿各拿一把剪刀一只‘苗篮’，蹲在地上搜寻，是一种有趣味的游戏的工作。那时小孩们唱道，‘荠菜马兰头，姐姐嫁在后门头。’后来马兰头有乡人拿来进城售卖了，但荠菜还是一种野菜，须得自家去采。关于荠菜向来颇有风雅的传说。”（《故乡的野菜》）

    这不就是我们儿时常常呼朋唤友去地垄、坝上采野菜的写照吗？采回来的多了，晒干，腌着，送给亲朋好友，也是很好的礼物。

《乌蓬船》是一篇直接描绘越地湖川舟楫之胜的美文。周作人借乌蓬船这一故乡独具的风物把故乡山水的朦胧、空灵之美很好地表现了出来，读他的文字，仿佛品尝香醇的美酒，浓淡适宜的香气很快便在人的心中荡漾开来：

“……你坐在船上，应该是游山的态度，看看四周物色，随处可见的山，岸旁的乌桕，河边的红？白苹，渔舍，各式各样的桥，困倦的时候睡在舱中拿出随笔来看，或者冲一碗清茶喝喝。……夜间睡在舱中，听水声橹声，来往船只的招呼声，以及乡间的犬吠鸡鸣，也都很有意思。雇一只船到乡下去看庙戏，可以了解中国旧戏的真趣味，而且在船上行动自如，要看就看，要睡就睡，要喝酒就喝酒，我觉得也可以算是理想的行乐法。”（《乌蓬船》）

     似曾相见的画面啊。故乡的长河里这样的小船来来往往，那怕是天寒地冻，只要河面没有结冰，我们还睡在床上就能听到“梆梆”的敲打声，老人告诉我们说，那是江苏、浙江那里的渔民在我们的河里赶鱼呢。他们冷吗？他们的小孩要上学吗？关切、好奇之心让自己常常跑到河边去看过究竟。

呵呵，不惑之年，自己的孩子已经上大学不用操心了，人也到了南国深圳也没有真正的冬天了，只是漂泊在外，读读周作人，聊慰思乡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