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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眉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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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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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爱

母亲常对我们几兄妹说:人穷志不穷!所以,我们几兄妹才能一直潜意识里发出信号拒绝别人的给予。小时候,当我需要零花钱时,我会跟着那些大姐姐、孃孃、婆婆去粮站爬上装着桐籽的大粮仓里择已脱壳的桐籽米,然后过秤后获得一点小收入。每当此时,我是开心的,并欢快的跑回家,小心的将角票硬币捧在小手交给妈妈,忘记了自己想买零食吃的事;我还会跟着那些农家小孩一起去砍刚掰完玉米棒的玉米杆砍整齐后挤在赶场的队伍里卖它,然后获得几毛钱。弟弟在六七岁时,被一个比他大几岁胆大的大男孩带去下别家的苕坑拿了两个红苕吃,妈妈知道后,把弟弟严厉的批评了一顿。这样的记忆是深刻的,因此,弟弟在自己特殊工作岗位的二十多年里从不接受别人的财物,一直安分守己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妈妈是绥阳人,因成分原因失去工作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并在那里认识了爸爸结了婚。随后几年里妈妈的工作一直未落实,我们五兄妹与妈妈就成了没有户口的“黑人”,由此不能享受购买国家按户口人头供应额定粮油,因而只能靠爸爸一人的粮油、工资养活我们五兄妹是很难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妈妈力尽所能吃大多数人不能抗得住的苦,常常到处找活做,以便有些钱到市面上买些黑价粮油,搭着玉米面、红苕粒做给我们吃,使得我们不过于饿着肚子。

冬天,为了使我们不被冷着,在爸爸工作常年繁忙的情况下,瘦小的妈妈竟然可以跟着那些有劳力的农村人到离家十多里的地方——乱石山路上的一个小煤窑点挑煤回家。一次82斤,一天挑两次。山路不好走,弯多又陡,来回要三十多里。妈妈每天去挑煤,不是把第一担煤从煤窑点挑回家后再去挑第二担,而是先将第一担煤挑到全程中段处放下再去挑第二担煤也放在此中段处,然后休息片刻,便挑一担回家后再回到中段处挑回另一担煤。妈妈以打短短的方式硬是咬着牙关将沉重得让人腰酸腿疼的两担煤挑回了家——让我们几兄妹围在旺旺的火炉旁是妈妈最大的动力!由于没人带我们,妈妈只得把我们锁在屋子里,幼小的我们只好围在火边玩。一次玩火的我把自己的衣服给烧起来了,姐姐急得大哭乱扑,好在妈妈在那个时刻回到了家听到了不正常的哭声,快速打开了门给我脱掉了厚棉衣才没烧着我的皮肤及未酿成大火燃着木房——这些细节还是此次过年我与母亲闲聊时才知。

那时候,为了让我们几兄妹能吃上肉、吃上油,妈妈还学会了养猪,并到山上专打更好的肥猪草,把猪养得肥肥的,一到年关里,妈妈与爸爸唱着歌为们灌香肠、熬油,而我们几兄妹就兴高采烈的围在火炉边,在炉盘上、炉肚上,将已放了调料的瘦肉紧贴在上面烤熟了吃。每年这个时候我们几兄妹就会美美的幸福的沉浸在无与伦比的肉香里。

那时候,为了我们几兄妹能有穿的衣裤,妈妈买了一台缝纫机学会了裁缝,同时并帮人做衣裤找点家补。如果别人家没有钱给的,妈妈就会变通的让人家用猪草来抵,再或者是鸡、鸡蛋、白菜、土豆、红苕等等合理相抵。个别的什么都拿不出的,妈妈也会笑着说:就算是我帮的忙吧,人哪有不需要帮助的时候?妈妈这样做的时候,却对我们说不要亏欠别人,但她从不要求别人也跟我们一样,她还会让我们永远要记住有恩于我们的人,并去感谢有恩于我们的贵人。

那时候,为了让我们到时能正常上学,她还到学校食堂、区政府食堂筛煤灰找点微薄的利润,以备开学时我们有交的学费。这一点我最为深刻。有一回妈妈没能找到需要筛煤灰的地方,当时需要学费的我急得大哭,妈妈心急如焚,却安慰我说:不要哭!妈妈再想办法。旋即又急急出了门。天快黑时妈妈回到了家,但脸上头发上有好多灰,还有点黑。“有了!有了!明天可以交学费了。还好我一直候在学校煤灶边,才等到了筛煤灰的机会。”那刻懞懂年幼的我突然有了人生中第一次眼眶鼻子酸疼的感觉。

好在后面母亲的工作就落实了,家里的条件才渐渐好起来,只是母亲的双肩、腰却落下了毛病。

母亲是个很爱干净的人,容不得哪里有丝毫的脏乱。由于父亲工作的关系,每天进出的人很多,而多数是农村人。当他们随地吐痰、擤鼻涕随手抹在凳子边沿上时,我会气得直鼓眼。母亲赶紧把我拉在一边悄声呵斥:不许对客人这样没礼貌!不管他们是什么样的身份,一律不得区别对待!!客人走后,母亲便立即打扫卫生。所以,家里一直都是一尘不染。尽管母亲如此爱干净,但她从不抱怨嫌弃不能清洁干净的人。母亲说你自己做好了,别人见着慢慢的就知道怎么做了。

家里的床铺各自是要叠放整齐的,否则要被家法侍候。男孩子比起女孩子玩心大得多,做起这些活来,要么毛毛糙糙的,要么乱得一塌糊途。一次弟弟玩得什么都忘记了,妈妈干脆把他的被子收起来锁在其它房间里,后果就是,弟弟被冷了一夜后,只得老老实实的叠被子了。

妈妈十分勤劳,看不得有谁睡懒觉不起早做事。上初中时我因受不了妈妈的批评,独自揣着当时积攒的七元多钱从马山乡下乘坐客车跑到了湄潭县城干妈家,向她哭诉并要求让她送我去遵义,并声称从此不回家。由于上小学前我大多时间是在遵义幺叔家长大的,所以,我的出逃方向很明确。想想当时干妈叫干爸让他们局里恰巧到遵义开会的车送我去了遵义幺叔家,背着我他们是跟爸爸和妈妈商量好了的。而姐姐弟弟妹妹们比起我来,他们的承受力好了很多,也许是我因身体从小不太好的原因,爸爸妈妈一直对我比起姐姐弟弟妹妹没那么高要求,那天妈妈突然对我不会做饭大声严斥,一时任性负气一走了之。

后面进遵义二中上学后,刚开始爸爸常常在开会、出差来遵义给我带来我喜欢吃的零食,后面他不来了,他说工作很忙,只能让妈妈替换一下(后才知道那是爸爸有意这样安排的)。后面妈妈比起爸爸跑的时间多起来,有时她会悄悄跑到学校从窗口观察我,要么就从我娘妈的姐姐(她教我们班物理)那里了解我的情况——那时我还在排斥妈妈,不让她见我。

不长时间,妈妈觉得我每天从医学院到二中上学太远,就让娘妈的姐姐与班主任商量把她用作午间休息的单间寝室给了我,让我住进了学校。才半个学期,妈妈又担心我受冷、吃不惯学校的菜,又把我安排在离学校五分钟不到的市工商行家属楼一个长辈家里。渐渐的,在妈妈耐心呵护下,我消解了对妈妈的排斥反应。但心里是没有完全消除完的。

工作后的第一年里,妈妈常常叫爸爸与她一起差不多一两天就从马山往湄潭县城我们医院跑,因为她知道我不会做吃的,就从家里炒好我喜欢吃的菜乘坐八十多里路的车给我送过来。我强烈要求他们别再大老远的送菜,但妈妈总是乐此不疲仍然继续,并让爸爸与她一起共享她的这份快乐,本就宠爱我的爸爸也乐于与妈妈一起“折腾”。

随着时间的拉长,我实实在在的体会到了做为一个母亲的不容易,也由此完全从心里对母亲没有了隔阂。

随着岁月流逝,我们几兄妹也都完全理解了母亲为什么对我们那么严格,同时又明白了母亲对孩子的爱有时为什么那么宽容——因为那才是一种真正的合格的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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