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冉根本就没有打算在这个暑假回家的,可是年过古稀的爷爷总是到十多里外的小镇打电话叫唤:冉儿,你都三年没有回过家了,你不想爷爷,爷爷可想你呀,爷爷老啦,见你一次是一次啦。
小冉要再不回家,那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事了。他坐了火车赶汽车,一路奔波到小镇下车时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他还得赶二十多里的山路才能到家。小冉走在自己往返跋涉了十多年既熟悉又陌生的山间小路上,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童年和少年。那时,爷爷送自己上学每天早晨要送五里路,下午回家又要到半路来接自己。不论是刮风下雨,还是打霜落雪,他从小学到初中都是由爷爷陪伴走过来的。后来,他考上县城重点高中便寄宿学校了,但每个月有两天月假,每逢月假回家,爷爷便早早的地等在半路上了,有时月假不回,爷爷还要空等着一直到镇上打听到同在县城上学的同学告诉他小冉没有回家,爷爷才空落落的回到家里。三年高中毕业后他考上了北京的一所名牌大学。由于家穷,东凑西挪只带了三千块便去了学校报到。从此后,他在学校靠贷款和打工助学,一直三年都没有回过家,一来可以节省路费,二来假期可以打工解决一些生活费。
小冉走在路上,没有风,偶尔吹来也是热烘烘的,黄昏的乌鸦在空中狂躁地叫着,其声音也显得十分疲惫。在潺潺的小溪旁,他停了下来,放下手提包,兀自在溪边洗了一把脸,又猛喝了几口,感觉轻松爽快多了,山水就是比矿泉水甜的。三年没有喝过家乡的水了,他想起了喧嚣的大都市,护城河的水浑浊变色,生态环境的裂变,无时不刻在挑战着人类的生存状态。他起身继续赶路,转过山岗,在越过两条山溪,便可以看见家乡了。夕阳下的五岭山区,就像出嫁的新娘披着粉红的纱巾,让人着迷,撩人心醉。
转过山峦,一个穿着白色短袖上衣,下套着粉红短裙的女子坐在路边的一块青石上,小冉拿眼望着这美丽可人的妹子,心里怦然心动。他揉了揉眼,没等他走近,妹子却先开了口:“小兄弟,你也是到劳山村的吧?我们正好同路。”
“你是?”小冉有些迟疑,心脏急促地加快了跳动。妹子一脸笑容,自我介绍说:“我叫红霞,劳山村的。”
小冉听她这么一说,更是吃惊:“你是劳山村的?”
“对呀!让我猜呀,你肯定是李小冉。”叫红霞的妹子坚定地说。小冉一惊:“你怎么知道我叫李小冉?”
“走吧,山窝里的金凤凰。天就快黑了,沾你的光让我壮胆了,不然,我还真有些怕狼呢。”
“狼哪有人厉害?”小冉没再打听这个陌生女子的来路,而红霞走了一路说了一路,天南海北全说遍了,就像喜鹊登枝,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小冉身边多了一只“喜鹊”,走起路来,带劲多了,脚步也快了,红霞跟在后面,不停地叫唤着:“你走那么快干嘛?等等我嘛,没见过女人似的。我能吃了你吗?”
小冉没有在理会,只想着爷爷这会在做什么,爷爷一年四季就只是个“忙”,红霞一再叫唤,他只好放慢了脚步,赶到村里已经是下午七点多钟了。天还没有夜下来,天空挂着美丽的彩云。红霞到了村口便对小冉说:“我住村东头,有空来坐呀。”
“好呀,我会抽时间去拜见小姐的。”小冉揶揄地回答。红霞却回敬:“去你的吧,人小鬼大。”
劳山村共有百十来户人家,坐落在五岭山脉腹地,村里的田土散漫的挂在半山腰上。近些年来由于大批农民进城打工,田土大多数几近荒芜。留守村里的都是清一色的老人和小孩。那些没有老人和小孩的强壮劳力都举家外出了,门上悬着生了锈的铁锁,门前长着半人高的狗尾草,青藤爬满木屋包抄屋顶。小冉见了这情景,心里生出阵阵的悲凉来。他穿过小巷,想起自己童年时打泥泡的情景,多热闹,多生机。越过竹木桥,不远便自家的院子了。没进院子,就看见爷爷弯着虾公似的背脊正在烧火做饭,就像一尊古铜色的雕塑,小冉激动地叫了一声:“爷爷!”
爷爷耳背,站在一边的小柱子却转了身子,一边惊奇地打量小冉,一边用手去拉爷爷的手,爷爷转过身来一瞅,当即丢下一把准备送入灶门的柴火,奔向小冉,兴喜地流着老泪:“冉儿,真的把你盼回来啦!”接着,又叫小柱子帮小冉拿行李,还不停地责怪:“你也不是扯常念叨着冉哥长冉哥短的,现在回来了,怎么又哑口了呢?”
小柱子满八岁,小冉上大学时还不足五岁,听了爷爷的介绍,他便眨巴着眼,说:“你就是读大学的冉哥?我好像没见过你。”
“你怎么会没见过我,你是忘了吧,我还背着你去看过耍狮子呢!”小冉用手指拧着小柱子的脸蛋亲热地说。
爷爷经过好一阵的激动,仍然没法平静,他手忙脚乱地要拉小冉到屋里,小冉跟着爷爷进了屋里,可屋里却十分的闷热,蚊子又“嗡嗡嗡”的发疯地叫着,爷爷把小冉拉到露天的院子里,叫小柱子背来一只竹椅,他才按着小冉坐下说:“晚风还没有来,先坐院子里,过会儿风来了,蚊子就跑了。”爷爷又进屋里拿了一把没有镶边的蒲扇出来给小冉扇风,小冉接过扇子:“爷爷,我自己来吧。”
“这哪行呢,你一路劳累。”爷爷很是抱歉,又对小柱子说:“小柱子,你给冉哥扇风,爷爷弄菜去了。”
“爷爷别忙乎了,有什么就吃什么吧。”
“不,这是你有口福,下午回家,我在小溪里抓到两只石蛙,有一斤多呢!”爷爷很得意地说。
小柱子帮爷爷烧火,爷爷架上铁锅,一会儿功夫,爷爷便把菜端到了桌上,除了石蛙外,他还加炒了一碗刀把豆,一碗绿豆汤。
小柱子麻溜地摆上碗筷,爷爷从坛子里倒出一碗红薯酒来问小冉:“喝一盅?”
“我没学会。”
“读书人不喝酒好!”
夜色暗下来,小柱子点上煤油灯,蚊子开始疯狂地袭击人了,山里蚊子毒,一叮一个疯皮,爷爷吩咐:“小柱子去沤把湿柴熏蚊子。”
“爷爷,我带回几盒蚊香来。”小冉离开饭桌点上蚊香,当即一股菊叶香飘来,蚊子闻味逃遁,来不及逃走了的,竟然被熏死掉在饭桌上。爷爷说:“真神了,这东西烟不大,还带香味,蚊子一闻就逃走了。很贵吧?”爷爷从没用过蚊香,很惊奇。
小冉没有在解释,他知道爷爷还处在古老而传统的生存环境里,而且这种环境还不知道会延续多久,他作为从山里走出的大学生,他所面对的却是无奈和迷惘,他无法改变这种生存状态。知识改变命运,在中国偏僻的农村和他一样的父辈们虽然倾家荡产的为自己的后代竭尽全力地投入,可他们根本就没有去想过农村大量智慧人才的流失,却极大的遏制了农村的发展潜力。小冉想到这些,心里袭上了阵阵悲凉。爷爷却津津有味地砸吧着酒菜,他对小冉的回来,心里激动得久久不能平静。小冉是村里的榜样,也是他的光荣。尽管村里也有其他勒紧裤头上大学的人,但爷辈和父辈们的追求却永远不会改变。爷爷突然想起似地对小冉说:“村里来了个小妹子,听说是齐泰派来当村官的,这可奇了。”
“难道她是大学生村官?”小冉自言自语。爷爷回答:“没错,说还是你叔公的助理呢。”
小冉有些纳闷:“那村里现在还是叔公的支书呀?”
“不是他能有谁呀?比他年纪轻点的都走了。”
“爷爷,家乡是没法改变了。”
“改啥呢?老的老,小的小,小柱子他们过几年后,也会走的,你爸你妈他们削尖脑袋往大城市里挤,还改啥呢!”爷爷感慨地说。
小冉再没有说什么,他也无法改变眼前村里特有的现状。中央财政一再倾斜“三农”政策,其实很多是隔靴搔痒,根本就没法落到实处,倒是让很多地方政府官员滋生出无数等、靠、要的依赖思想。
吃过晚饭后,山风徐徐吹来,闷热的气流被吹尽,小冉想洗个澡,叔公却来串门来了,他还没进院子,便放出了高声:“海哥,听说小冉回来了,是真的吗?”
“老弟,你咋听到的风声?”爷爷乐呵呵迎出了院子。小柱子灵巧地给叔公搬来一只竹椅,叔公夸赞:“真懂事。”接着又对爷爷说道:“老哥,这聪明还真是有种。”
“你这说的是哪儿话?你不聪明吗?还当支书呢!”爷爷取笑。叔公不服,说:“我家的懒崽初中没有读完就溜了。”
“那你这话就说反了,我斗大的字认不了几个,我算聪明吗?”爷爷咬住不放。叔公只好盘开话题:“算了算了,我说不过你,小冉可是咱村里的荣耀。叔公及村里人都沾你光啦。”
“叔公,我能算什么呢?要说呀,齐叔才是咱村里的荣耀呢。”小冉纠正说。叔公有些不快,拉长了脸说:“你齐叔虽说当了市长,可他没有为村里解决过半点事,前不久派了个大学生村官,还说当我的助理,一个城里妹子跟在我身后晃悠,你叔婆当着我的面还戳我呢,害得我老夫老妻闹别扭。”
小冉忍不住笑了起来。叔公有些惊诧:“你笑啥呢?”
“这可是当今官场最时尚的事。”
“去去去,你可别把这事当真呀,这妹子可跟你齐叔的关系不一般。”
小冉见叔公把话说道这份上便改了话题,说:“叔公,咱村里已经出了十几名大学生了,可荣耀也不能当饭吃,还是说说村里的发展吧。”
叔公当即沮丧着脸,叹息说:“叔公无能呀,现在村里十屋九空,能人走了,中青年走了,留下的不是老就是小,村里要发展,我要钱没钱,要人找不到人、、、、、、”叔公说着说着就淌下了泪,爷爷见状补充说:“你叔公说的也是呀,就说村里这条路吧,上面立了项,可是自筹资金就要五十万,村里一穷二白的,按人头摊派,可天南海北打工去了,你拿虾公网也难捞到人。再说电,你没钱上哪去找抬电线杆的人?”
小冉沉默没有说话,叔公起身告辞时,他还闷着连句客气话也没说。
第二天,小冉从床上起来,爷爷和小柱子早就下地去了。小冉沿着山间小路,到了田垌,远远的他看见爷爷在前面拉着木犁,小柱子在后面撑着,爷爷弯着九十度的腰,吃力的向前爬行着。这一幕使他触目惊心,他加快脚步向田里奔去,一把夺过爷爷的拉耙,扛在自己的肩上。爷爷拗不过小冉,只好和小柱子一同撑着木犁手把,他们爷孙仨合着劲,吃力的翻着收割后的早稻田。爷爷说:“现在国家不但免了皇粮税,种田还有补贴,我不能把土地荒了,白拿国家的钱呀。”小冉说:“爷爷,现在立秋已过,这晚稻插下去也赶不上趟了呀。”
“爷爷知道。但是只要插下去也有一半收成,总比抛荒了强。”爷爷同情小冉说:“爷爷本是想见见你,可回来了又拖累你了。”
“爷爷,我累不了,可你再不能这么干了,我爸妈还有三叔,婶婶他们都在外面打工,他们不会不管你的,你这样子拼命的干,要是有个闪失,我还有什么心思读大学呢?”小冉心酸的流下了泪。爷爷上了田埂,用慈善的目光对着小冉,说:“孩子,爷爷就是这样的命,你和小柱子先回去吧,我在到早插下去的九分田里扯草。”
“爷爷,用点除草剂省事多了,你就交给我吧。回去吃了饭,我到镇上去买。”小冉拽着爷爷要回家,爷爷犟不过小冉,只好说:“那爷爷就听你的吧。”
吃过早饭后,小冉到镇上买了除草剂,看见宣传栏贴有近期的虫情预报,他又买了农药,还到电器商店买了些电线器械。回到家里,爷爷和小柱子已经把早晨爷孙仨犁的田插上了禾苗,小冉赶到田垌,趁时把除草剂撤到了田里,他还抓时间把农药也喷了。爷爷站在田埂上不停地夸赞:“咱小冉干起活来也算把老手了。”
几天下来,爷爷在小冉的帮衬下,农活松弛了许多。小冉抽空又去了一趟县城,他想为村里在家留守的人解决简易照明,他本想一个人把这事做好,却让红霞知道了。回家好些天了,他还没有去见过美女村官,而红霞却找上门来了,进了屋便笑呵呵地说:“我来看咱村里的金凤凰了。”
小冉听了不好意思说:“我还没有去拜见父母官,你去礼贤下士来了,实在不敢当不敢当。”
爷爷听了他们的话,插嘴惊问:“你们原来就认识?”红霞解释说:“小冉回家时路上认识的。”接着红霞对小冉说:“我找了几个人,在有主任大伯,我们是不是今天就去把那电弄好?”
“行呀,我还愁怎么去叫人呢。”小冉拿着几匝胶皮电线便上后山去了。他们为村民安装的是简易水流冲击摩擦电,在几个中学生的帮助下,只用了一个下午,便给劳山村留守家里的村民安装上了电灯。
担任支书兼主任的叔公,见两个大学生在水流中放下几团铁壳子接上电线就能发出电来,惊诧不已,赞叹说:“没想到你们的学问可真大呀!”
“叔公,这可不是长久之计,最好是能够得到国家扶持,联通高压电网。”小冉不屑地说。叔公却很自豪:“可这也是我们期盼已久的事呀,你和红霞是村里的福星。”
“支书过奖了,齐市长说了,今年一定要把公路修进村里来。”红霞自来村里以后第一次得到村支书的赞誉激动地回答说。
叔公乐不可支。夜幕罩下来,劳山村留守家里的十余户老人小孩,突然间家里的煤油灯换了电灯,个个乐开了芙蓉花,小冉逐户检查灯光的亮度,虽然电压不太稳定,但比煤油灯的亮度却翻了不知好多倍。他查到村东头,红霞屋里却正放着电视,小冉在门外迟疑了一下,正好被红霞瞅见,他想快步离开却被红霞叫住了:“小冉,你不敢进屋?”
小冉见了红霞,心里突然一阵悸动,而且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不好意思红着脸进了屋,竟然手足无措,红霞拿了一只竹靠椅给他,说:“看看新闻吧,我国又有多地发生了特大泥石流灾害呢!”
“这自然灾害真让人防不胜防,可国家对防灾减灾的投入我总觉得本末倒置。”
“你是说国家忽略了灾前防范的投入,而注重灾后重建铺张?”
小冉没有正面回答,说:“其实很多灾害是认为造成的。”
红霞为小冉倒来了一杯凉茶,说:“我没你想得深。”小冉接过茶来喝了一口,问:“你作为一名大学生村官,对村里的发展有什么构想呢?”
“大鹏有志愁难展,等到村公路修通后,我就回到市里工作了。”
小冉听了她的话,没有说什么,他仔细打量着红霞屋内的装饰,这是一栋新盖的房子。地板贴的是亮丽的瓷砖,墙上是仿瓷涂料,还贴了零星的几张字画,一幅“难得糊涂”的草书却让小冉陷入了沉思,电视上播完了舟曲泥石流灾害后,又在播放四川大部分地区连降暴雨,并有多处发生了泥石流灾害。有的河道被阻塞。红霞以为小冉是在为灾害的事沉思,便劝说:“你别难过,中国这么大,每天不是灾就是难的,自汶川地震后不久又是玉树地震,接着又是输油管爆炸……今年又发生新冠病毒肺炎流传,现在又发生泥石流……”
小冉没有搭话,自他回家后,叔公和他讲了一些关于红霞的话,现在初步得到了证实。这时,小柱子来找他吃晚饭了,小冉起身告辞,红霞有些失落,送出门外,问:“小冉,你带了有什么好看的书吗?”
“我没带什么书,有一本王跃文的《苍黄》,你若喜欢,明天我给你送来。”
“那好呀。”红霞又送了几步,心中生出好一阵的惆怅。她转回屋里,新闻联播已经播完,她把频道翻到地方台,由于信号弱,画面扭曲,时有时无,便关了电视,拿出手机拨了号,却没有反应。一看屏幕,却显示出“查找网络……”
手机没有信号,如同一团死铁,她进卧室拿了一只电筒,关上房门,便朝后山岗上走去。到了山顶,她拿出手机看了下,出现有一格信号,当即便拨通了号码:“是齐泰吗?你听不见?我是红霞,我想你了!……”
小冉回家已有二十多天了。昨天,村里的旺发大伯专程从广东回来,带走了在家读书的四个孩子,说是在打工当地可以就近入学。叔公和爷爷把他们一直送到山岗还目送他远远地消失在山路上。叔公转身回村时却突发怨气说:“走吧走吧,你都走了我也不用管事了,留下我这把老骨头等着喂狼好了。”
“你急啥呢?他们走到天边,根还是在这里,谁要是把根忘了,那他的日子就过到头了。”爷爷话虽是这么说,眼里却含着模糊的泪水。叔公听了爷爷的话也很赞同:“老哥,你说的很在理,我看齐泰就是把根忘了。前些天红霞去了市里,回来就哭,问她什么也不说,看样子我们的通村公路肯定是泡汤了。”
“这妹子怪可怜的,咱可不能怪她,公路通不了,咱再走几年小路,咱们的祖祖辈辈还不是靠肩挑背驮走过来的吗?”
小冉听了却很不平:“怎么会这样呢?有些官员口口声声要把‘三个代表’和‘科学发展观’的重要思想落到实处,实质就是一种不作为的表现。今年是脱贫攻坚收官之年,叔公,这事你可不能完,我这就去找红霞问个清楚。”
小冉回到村里,便径直去找红霞,可是叫了好一阵门,才听到里面说:“我没空,有事以后再说吧。”
小冉吃了闭门羹,只好蔫蔫地回到家里,爷爷见了知道事情没有问出结果,劝说:“冉儿,你就呆一个暑假,村里的事有你叔公呢。”
“爷爷,我回家了,对村里的事也有参政议政的权呀!”
爷爷听了突然气愤说:“参个屁!刚才你叔公和我私下里说,齐泰被抓了。”
“怎么会这样呢?我觉得他还是村里的荣耀呢。”小冉吃惊不小。
过了两天,红霞走了。临走时,她找到小冉并交给他一捆打包的东西,泪水汪汪地述说:“你齐叔真不是东西,当初我就不该听他的话,把我扔在这大山沟里,我真是太天真了……”
小冉本想安慰几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红霞走后,他回到家里便把包打开了,一见却是五十万现金,上面夹着一张字条:
小冉,这五十万现金是我用肉体换来修通村里公路的,现在齐泰被抓,路也修不成了。作为一名大学生村官,我对不起劳山村的父老乡亲。这钱虽然不干净,可我却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你把钱交给老支书吧,它一定会派上用场的。
红霞绝笔
小冉看完字条,当即飞奔向红霞追去,他追了一路喊了一路,追到小镇上也没看见红霞的影子。小冉沮丧地回到家里,并把五十万现金交给了叔公。叔公见了字条,双手抱住自己的头,一个劲的擂着:“我的傻妹子呀!……”
三天后,村里人在后山的深潭里发现了红霞的尸体,叔公报了案。最后征得家属同意,红霞安葬在劳山村的后山顶上。
暑假过完,小冉告别了爷爷和小柱子,还有叔公,他们把小冉送到了小镇,上车时,爷爷叮嘱:“好好读书吧,记住,不管到了哪儿,你都不要忘了自己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