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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民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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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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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币

(小小说)

             假   币


              李民保


   她已经一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天气贼冷,下了晚自习,她再也无法忍受肚子饿得咕噜咕噜直叫了。她走在学校的游园小道上,昏黄的路灯下,突然发现路边一张伍拾元的钞票,她赶紧弯腰拾起来,接着敏捷地看了看前后左右,谢天谢地,没有其它人,这一次她决定再也不学“雷锋”了。

   第一次学雷锋,她是读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上学路上她捡到十块钱,到学校后她就交给了班主任老师,老师上课的时候用了十多分钟表扬她,还号召全班同学向她学习,学校领导还给她发了一张“拾金不昧”的奖状。当时,她拿了奖状回到家里的时候,爸爸问她捡到多少钱,她告诉爸爸捡到十块钱。爸爸一下就黑了脸,质问:为什么就不能交给我?

“您又不会给我发奖状。”她顶着嘴。爸爸却说:这奖状能当饭吃?现在家里揭不开锅了,你那十块钱可以买一百多斤返销粮!

她不再顶嘴了,看到家里死火冷炉的,中餐不知道吃什么,妈妈把一个煨红薯折下一截给她:吃了就去上学吧,这一截留着给你弟吃。

有妈的孩子像个宝。现在自己一天没有吃过饭了,早两天爸爸就应该寄钱来的,不知家里又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妈妈的哮喘病又犯了?或者是爸爸犯了什么病?不然的话怎么不寄钱来?对她来说希望什么都不可能,但又怕什么都有可能。现在捡到五十块钱,她再不想“学雷锋”,反正不是偷的,饥饿促使她走出了学校大门,她走进小面馆里,有气无力地说:师傅,帮我来碗面吧。

 “这个时候还来吃面,学校食堂又会说我抢生意呢。”

 “食堂已经打烊了。”

 她拿了一只木凳坐到桌旁,身上仍然感觉特冷,时不时地打着冷战,她把两只手伸进桌子下面的火炉上,热流当即传遍全身。一会功夫,面条煮好了,摆到桌上,香味食欲扑面而来,她拿了一双筷子正要吃起来,面馆师傅说:你先把钱付了吧。

她拿出捡到的伍拾元钞票交给面馆师傅:“你补我吧。”面馆师傅拿了钱就着灯光照了照,说:“这可是一张假币。”

“不会吧?”她不敢再往下想,也不敢再动筷子。面馆师傅重新对着灯光照了又照,断定说:“没错!”,面馆师傅把假币给还她:“你拿张真的吧。”

“我没有了。”她想哭,但哭不出来。她站起身决定回学校,面馆师傅拦住她:“你把面吃了吧,钱先欠着,有了再给我。”

她重新坐下来吃面。面很难吃,她一根一根吸进嘴里,吞到肚里,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这碗面她吃了半个多小时才吃完。

第二天,爸爸又没有寄钱来,她拿着那张捡到的伍拾元假币又到学校食堂去吃面条,食堂师傅拿着伍拾元假币看了又看,她站在窗台边瑟瑟发抖,食堂师傅问:这钱是你爸给的?

“是……”她平生第一次撒了谎。

“你不知道它是假的?”

“知道……”这假币昨晚在面馆师傅那里已被发现了,她再不敢说假话。她大声哭了起来,食堂大师傅见状,安慰说:“别哭了,你家的情况我知道了。”接着,食堂师傅把伍拾元假币收了,另外补了四十八元给她,说:“这伍拾元假币我帮你收着,只要你以后记住这个事就可以了。”她吃完面条后,食堂师傅还给了她几个没卖完的面包。

这年高考,她考上了省里一所重点大学。毕业后,她回到母校当了一名教师。当她第一次领了工资,便拿出五百元找到原来的食堂师傅,感恩说:师傅,我来换回原来给您的伍拾元假币,要不是您的帮助,我的人生不敢想象。

食堂师傅告诉她:“孩子,是我对不起你,我要是收下你父亲为你交来的伍拾元假币,他的腿便不会被人打折了。”

“我爸的腿不是出了车祸吗?”

食堂师傅说:“你爸是因为借了伍拾元假币为你交伙食费,被我拒收了,回去后他跟债主理论,被打折了腿,这都是因为你呀!”

  “我怎么不知道呢?师傅,我那伍拾元假币是捡的,当时本来想到了雷锋,可我一天没吃过饭了,就去了学校大门口外的面馆,当我交钱的时候,面馆师傅一眼就发现了我给他的是假币。”她把五百元交给食堂师傅。食堂师傅拒绝说:你当时拿伍拾元假币来诈我,你情有可原,现在你给我五百元,我决不会收的,你就当我做了一件好事。你那伍拾元假币被我收藏了,因为它有不同的含义。孩子,以后的路还很长,雷锋确实是我们的榜样!

   她两眼含着泪水,一句也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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