蓓蕾

(小小说)

               蓓  蕾

              李民保

小雅开始上小学了，和她的同龄人相比，她的委屈一天到晚都数不完。她没地方发泄，只好把气撒到爷爷身上。别人家的孩子要什么有什么，早晚上下学都是爸爸妈妈亲自开车接送，可是自己却像路边的小草一样，没有人理睬。每天放学，自己是最后一个回家，有时看到爷爷背着破烂来接自己，真想生气不理爷爷。

早晨的太阳金灿灿的，爷爷跟在小雅的后面，她在路边绿化带上掐下了一朵说不出名字的艳丽小花，交给爷爷说:“爷爷，我给您赔不是了。”

“你知道自己错了？”爷爷牵着小雅的手一边走一边问。小雅眨巴着眼睛，努着嘴分辨:“我没有错呀，我只是说出了我心里想说的话。我们班的同学都是爸妈小车接送，我没有撒谎呀。”

爷爷没有回答，他跟在小雅的后面，却想起了自己的童年，那时正值国家国民经济三年困难时期，他走在上学路上，两条腿像灌了铅似的总是迈不动，当时都是清一色天真无邪的孩子，一个个面黄肌瘦，肚子里想着能吃点什么一劳永逸不饿肚子的食物那该多好呀！可是自己的梦想却一直在延续，传到儿子这一代却又不一样了，儿子的童年只有饥饿的故事，再没有饥饿的时光，从小学到大学都享受着充沛的雨露和阳光，儿子是唱着《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这首歌长大的。儿子是他的骄傲，要不是为了抗洪救灾，儿子怎么会丢下妻子女儿去往另一个世界呢？

广场上音箱里播放着一首《为了谁》的歌，歌声响彻云霄:

泥巴裹满裤腿 /汗水湿透衣背/我不知道你是谁/我却知道你为了谁/为了谁 /为了秋的收获/为了春回大雁归/满腔热血唱出青春无悔/望断天涯不知战友何时回/你是谁/为了谁 /我的战友你何时回/你是谁/为了谁/我的兄弟姐妹不流泪/谁最美/谁最累/我的乡亲/我的战友/我的兄弟姐妹……

小雅回头看到爷爷满眼的泪水不停的往下掉，吃惊地停下脚步，内疚地说:“爷爷，我再也不为难你了，你回去吧。”

爷爷擦干了眼泪，说:“爷爷知道小雅很懂事，我送你到学校门口吧。”

“爷爷您回去吧，反正学校不远就到了。”小雅非常体谅爷爷。

爷爷见学校就在前面，转个弯就到了，他便嘱咐了小雅几句后便转身回家去了。小雅背着书包转过弯道离学校不到两百米时，突然一辆黑色宝马飞驰过来，将小雅撞倒在地，司机还没下车便骂上了:“是谁家的野孩子，我这车你赔得起吗？”

司机下车后见小雅从地上吃力地爬了起来，便赶紧察看自己的车，却见前盖板下面的护栏有些轻微的凹陷，小雅爬起来没有走，车上下来一个小男孩，走到小雅身边问:“你伤得重不重？”

小雅虽然摇了摇头，但却疼的流下了眼泪。她强忍住疼痛，说:“我还可以走。”

司机却不管小雅受伤与否，厉声斥问:“你是谁家的孩子，快把电话号码告诉我！”

小雅被吓哭了。小男孩安慰小雅说:“你别怕，他是我爸。”接着转身对他爸说:“你凶什么凶？小雅是我同学，她爸是解放军，为了抗洪救灾牺牲了。”

司机见自己的儿子护着小雅，生气说:“你这吃里扒外的臭小子，我每天开车接送你，良心被狗吃去了！”

“你开车撞了人就是不对，我没有你这样的爸爸！”小男孩搀扶小雅进学校去了。

司机见状，拿起手机拨通了老师的电话，说明情况后，班主任老师来到事故现场，看了看车子的保险杆，说:“这点小事你自己处理一下就可以了，你还要家长赔偿？”

“老师你不知道，去4s店修理，这可要好几千块钱呢。”司机不愿放过。班主任老师说:“那就报交警处理吧！”

“别别别，我想私了。”

“实话告诉你吧，你儿子全跟我说了，而且你撞伤的这个小雅同学，她是烈士的女儿，她的伤势到底怎么样，我还得麻烦你带她到医院检查一下才放心，她的爷爷每天靠捡废品为生，你想私了，难道你还想讹他一把？”班主任老师说完后便打了报警电话，交警赶来后，进行了现场勘察，随后便把司机的驾驶证收去了。

小雅送到医院去了，她躺在病床上，对班主任老师说:“千万不要告诉我爷爷，我不想让他太担心。”

班主任老师说:“小雅同学你好好养伤吧，这是我们大人的事。”

(原载《华文作家报》2022年5月30日第22期(总第22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