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山里歌王罗四姐》
内 容 提 要
广西有个刘三姐,世人皆知,家喻户晓。湖南有个罗四姐,她曾与广西刘三姐在鱼峰山下的漓水河畔对歌对了三天三夜,惊动了两湖两广及朝野上下的民间故事,同样是山里歌王,罗四姐却鲜为人知。
小说通过罗四姐的出世、成长、求知、逃婚,流浪他乡,以歌为业,最后惊动朝野山乡,名震天下的故事,深刻展现了封建社会下人与人之间所产生的各种阶级理念,在神权、族权、夫权、政权的各种压力下,男女地位的差异,贫富悬殊的裂痕,小说刻画了以罗四姐、罗长生、罗德生、苟子、巧云、翠云、许云等为主的一大群性格鲜明的人物形象,故事生动,情节曲折,引人入胜。
第一章
农历八月,金灿灿的太阳将罗家大院照得格外醒目,日头过午,院内却传出了悲惨凄厉的叫喊声。
“出啥事啦!”五十多岁的罗长生奔出自己的书房门向东院匆匆赶去,迎面跑来两个丫环,急切地说:“老爷,三太太快生啦!可能是难产呢。”
“那咋办?”罗长生手足无措。一个接生妇匆匆地跑来,说:“老爷,你快去敬敬家神祖宗吧。”
“哎,我这就去。”罗长生转身向大院正厅去了。产房里,产妇满头大汗,声嘶力竭,双手抓住床头上的木栏。接生妇兰婶关切地帮产妇用力说:“使劲吧,快了快了。”
罗长生敬了祖宗家神后,来到产妇三太太房外探问:“生了吗?是男还是女?”
“老爷,你快去捉鸡吧,三姨太生了要补身体的。”兰婶从产房里传出话说。
“那好吧,我这就去。”罗长生转身吩咐下人去了。一会儿,两个家丁在院子里追赶着一只大公鸡,满院子里追来追去,大公鸡落荒而逃,飞进了罗长生的书房里,正好被罗长生逮个正着。罗长生抓住哇哇大叫的公鸡喜不自禁,这时一个丫环跑来报说:“老爷,恭喜您,三姨太生下一个千金。”
罗长生听了脸上一沉,当即愠怒地说:“真没用!”说完把大公鸡也放了。
“老爷,您怎么把鸡给放跑呢?三姨太坐月子要补身子的呀!”兰婶从产房来到罗长生面前说。罗长生气愤地说:“补个屁!又是给我生了个丫头片子。”
“先开花后结籽嘛。”兰婶分辩说,“何况三姨太翠云还是头胎,她还可以生嘛。”
“兰婶,你不知道我可是五十多岁的人啦,现在我还没有儿子呢,常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嘛。”
“老爷,我看了三姨太的手相,二胎肯定是个儿子。”兰婶对罗长生说。罗长生喜出望外:“真的?”
“还会有假?”兰婶不屑地离开了罗家大院。
罗长生当即吩咐家丁说:“快,给我把大公鸡追回来,宰了给三姨太补身子。”
半升绿豆择豆种/我娘养女不择家/妈妈哟害了我/千家万家都不许/偏偏嫁给财主做三房/妈妈哟害了我/嫁去三天都不满/就象路边烂草鞋/妈妈哟害了我/吃了好多隔夜饭/喝了好多冷菜汤/妈妈哟害了我/吃了好多酸辣苦/挨了好多蛮巴掌/妈妈哟害了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是谁定出这吃人的规矩/
罗家大院西厢房传出了这凄凉悲哀的歌声,随着歌声的消失,接着又传出了婴儿的啼哭声。翠云抱着婴儿在房里来回走动着哄劝婴儿,这时丫环金花来唤翠云吃晚饭。翠云将婴儿让金花抱着,便独自向罗家厅房大堂走去。餐桌上,大太太、二太太及她们所生的女儿们已经在席上吃饭了,罗长生坐着还没有装饭,他见三太太翠云来了便发话说:“大家吃饭吧。”
大太太湘云斜眼瞅了瞅二太太,二太太巧云会意,当即放高声音说:“哟!三妹刚生了孩子,怎么就跟我们一起吃大锅饭了呢?这也叫坐月子呀?”
罗长生将筷子拍在桌上,厉声说:“你嚷什么呀?大惊小怪的。这年月有饭吃饱,就不错啦!”
三太太翠云没有说话,她盛上饭便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罗长生的三个女儿都已吃饱,丢下饭碗便走了,他拿眼瞄了瞄三位夫人,故意咳了两声说,说:“你们给我听着,张家二小姐人不错。过两日,我打算把她娶过来,你们啦,相互担待点。”
“哎呀,你现在都骨瘦如柴了,家里已有三房还不过瘾?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怎么办啦?”湘云阻拦说。
罗长生一拍桌子生气道:“你管得着吗?你们一个个都是给我生的丫头片子,你是想我断子绝孙呀?哼!”罗长生拂袖离开了餐桌。
湘云当即哭了起来,诉说:“我哪是咒他断子绝孙呀,他一个五十多岁的人了,哪还能经得起一个黄花闺女的折腾呀!”
二太太巧云说:“大姐生为长房,就是不该为老爷生了两个女儿,要是有个儿子,老爷也不至于这么凶吧。”
“也怪我自己命贱,男人有钱为贵,女人有子为荣。现在翠云刚生了孩子就和我们一起吃大锅饭了,这还叫坐月子吗?坐月子吃不得葱吃不得蒜,还有辣椒豆豉,你看这些菜里哪一样没有?”
“大姐,二姐,你们就少说两句吧,等下老爷听见了,又会发火的。”翠云含泪劝着。
巧云起身欲走,湘云也起身说:“翠云,有空到我房里坐吧。”
“谢谢大姐。”翠云也起身与大太太二太太离开了厅堂。
罗长生前些时日在餐桌上向几位太太们说了自己纳妾的意思后,他便四处托人做媒,挑来挑去,还是觉得张家的大闺女最合自己的心意,虽然张家家境不怎么富裕,但如果和自己门户相当的人又有谁愿意来做小呢。罗长生托人下了聘礼后,没过多久便选定了迎娶的吉日。他请阴阳先生合过八字后,阴阳先生说对前面几位太太命里不合有冲破,罗长生说:“只要不冲我就行。”
迎娶这天,罗家大院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家丁及丫环们忙得不可开交。大太太湘云背剪双手轻蔑地来到罗长生为迎娶布置的洞房,并向家丁丫环们指东道西,说这也不行那也不是。她瞅着大红双喜字:“这喜字怎么这么小呢?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嘛,二丫头,去,把喜字换成大的。”
湘云又指了指镜子说:“这镜子怎么这么小?一个人都照不下,新郎新娘怎么照?三丫头,你去把它换了。”
这时,罗长生一身新郎打扮走进洞房察看,他见湘云指手画脚的,生气道:“你进来瞎嚷什么?”
“哎呀,老爷!你娶我的时候怎不见你有这么漂亮的打扮?”湘云谄媚地撒娇说。
罗长生瞧瞧自己的打扮,问:“我怎么啦?我这打扮不行吗?”湘云走近罗长生阿谀地为他扯了扯衣襟及袖子,说:“嗯,这衣服还算得体,这帽子嘛,太小了点,不过呢……”
“不过怎么啦?”罗长生不知啥意思。湘云左看右看,说:“不过显得更年轻了。”湘云将罗长生紧紧抱在怀里不放。
“放开放开。”罗长生焦急地推辞说,两个丫环见状退出了房门。湘云抱着罗长生发疯似的吻着。罗长生不耐烦了:“够了够了。”
“不,我就不放,我要亲你,你是我的男人。”
罗长生用力推掉湘云:“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疯,我有这个权利。”湘云气红了眼,罗长生见状只好忍了忍,说:“好好好,先入为大,没有人和你争位置,你回厢房歇息去吧。”
这时,巧云悄悄地进了洞房,她见大太太也在,壮了壮胆说:“老爷,你娶了新妹妹,我们还要不要呀?”
“谁说不要啦?你们一日三餐还不是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罗长生愠怒地斥责。
“吃喝算什么呀?我们还要为你生儿子嘛!”巧云笑咪咪地拉住罗长生的手腕说。
“走吧走吧,你们别来烦我啦,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别来扫我的彩头。”罗长生厌烦地训责。
湘云见状扫兴地说:“走就走吧,你凶什么呢?”湘云拉着巧云的手离开了罗长生的洞房。家丁和侍从们又回到洞房里为罗长生张罗布置。罗长生说:“你们赶紧给我布置好洞房,时辰一到就来不及了。”
家丁侍从们回答说:“老爷,请放心!”
午时三刻,罗长生在大院里走来走去,焦急地问下人:“迎亲的队伍怎么还没有到呢?”
“老爷,你听,这乐声越来越近了。”一个家丁张耳细听着说。罗长生侧耳一听,果然乐曲声由远而近,家丁及侍从们奔出了罗家大院,罗长生也跟着到了大门外,站在石狮子边望着远处。迎亲队伍缓缓而来,一辆大红花轿由四位后生抬着,临近罗家大院时,抬轿的后生行三退四,左右摇晃着花轿,四位后生兴高采烈地唱着:轿夫哥,抬轿的哥,抬起花轿打飞脚。新娘子,你稳稳坐,哥哥颠轿奈不何。
四位轿夫颠着花轿,新娘子在轿内双手用力支撑轿身,急出一身大汗,罗家村众乡亲围观着这热闹的场景。乐队高奏乐曲,唢呐声响彻云霄,迎亲队伍缓缓进了村庄巷道,鞭炮声当即响彻四面八方。罗长生喜不自禁,他虽然不止一次两次亲临娶新娘的场景,这次使他特别兴奋,他跟着花轿一直进了洞房。禁不住当即上前欲揭新娘子的盖头巾,侍娘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时辰未到,你急什么?”罗长生无奈,只好到大厅里招呼客人去了。
罗家迎宾大厅里,宾朋客人座无虚席,罗长生举杯向宾客们致意说:“各位嘉宾,亲戚朋友,乡亲叔侄,今日罗某纳妾,承蒙各位光临庆贺,罗某没有美酒佳肴,园蔬薄酒,望各位亲朋好友、乡亲叔侄多多海涵,现在我罗某举杯敬大家一杯,先干为敬,谢谢大家。”
席间一老者起身举杯说:“长生兄艳福不浅呀!今日老朽借花献佛,敬长生一杯,大家也一起干了吧!”
众宾客纷纷响应,举杯祝辞。
洞房花烛夜,罗长生醉醺醺地闯入洞房,跌倒地上。大太太湘云带着头巾假冒新娘坐在床上,她见罗长生倒在地上迟迟没有起来,便自己揭下头巾,一瞧,却见罗长生滚在地上,睡得象死猪一样,湘云上前,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把罗长生搬弄到床上,并帮罗长生脱下衣裤,而后自己也脱得一丝不挂,吹灭蜡烛,抱住罗长生睡下了。
罗长生翻了个身,搂住了湘云,在梦中说:“乖乖,真是想死我啦。”而后又死猪一样睡过去了。
五更时分,罗长生酒醒了许多,他急不可待立马骑到了湘云身上说:“乖乖,让你久等了。我一定会满足你的,你别看我是个五十开外的人啦,干这个我还在行呢!”
“老爷,奴家早就忍不住啦。”湘云装着娇声娇气地说。罗长生抱住湘云,一场奋战后,终于精疲力竭,又呼呼睡去了。
在罗家大院另外一间厢房里,二太太巧云守着罗长生新娶来的娘子说:“芳云妹妹,今晚你就委屈点吧,大姐也是四十出头的人,老爷已经有好些年没有跟大姐同过床啦,她现在又正在气候上,她想为老爷生个儿子,改变自己的命运。你现在涉世未深,我们做女人的命又全都捏在男人手上。”
“二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娘把我许给罗家,我也不知罗家是个什么样子,日后还得靠姐姐们多多的关照我。”新娘子说话很通情理,巧云也顺手送个人情说:“好说好说,老爷想的也是我们能为他生儿子,可我们的肚子却偏不争气,差个鸡巴就怀不了啦。大姐今晚抢了你的头彩,她就是想再争争这口气的。你不见怪吧?”
“只要姐姐们拿我当人看待就行了,我不会怪的。”芳云忍不住流下一串泪珠。
雄鸡一声高过一声,天已微明,湘云搂着罗长生睡在床上,眯着眼睛娇声娇气说:“老爷,你就再来一次嘛。”
“好好好,我的乖乖,就让你再过把瘾。”罗长生爬到湘云身上,一阵翻云覆雨后,说:“过足瘾了吧?”罗长生睁大眼睛看着睡在自己身下的湘云,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湘云还在眯着眼睛叫:“老爷,来呀来呀。”罗长生揉了揉眼,终于认清睡在自己身下的竟是大太太湘云,他当即怒吼着,掀掉了被盖,大骂道:“臭娘们,你给我滚!”罗长生还不解恨,他将湘云一把拖下床来一阵暴打。
湘云赤身裸体,抱头痛哭,大喊救命。门外家丁们捶打着门:“老爷,出什么事啦?开门呀。”罗长生没有理睬,他自己穿好了衣裤后,又是对着湘云一阵毒打,他斥问湘云:“我的新娘子你藏哪里去了?”
湘云滚在地上痛苦地哭诉:“老爷,你怎么就这样心狠呀,我也是想为你生个儿子呀。自打你娶了巧云翠云,这么多年来,我虽说是长房,可你和我睡过一次觉吗?你以为女人的日子就好过呀,我嫁了丈夫守活寡,你这样心狠。”
“来人啦!”罗长生开了房门,两个家丁匆匆奔进洞房,见湘云赤身裸体的滚在地上,当即抱着脸退出洞房,并喊来了两个丫环,两个丫环见状,吃惊道:“大太太,这是怎么啦?”
“你们把我的新娘子藏哪儿去了?”罗长生吼叫道。
两个丫环为湘云穿好了衣裤,扶着湘云离开了洞房。
罗长生在洞房里怒吼着,这时两个丫环将新娘子扶着进了洞房,罗长生责怨家丁和丫环说:“你们都干什么去啦!”
“老爷,这事就算了吧。”新娘子芳云怕事情闹大,羞愧地劝着罗长生。
“娘子,让你受委屈了,全怪那老丝瓜。”罗长生将新娘拉到床边坐下安慰说。他望着如花似玉的新娘子左看右看,终于经不住诱惑,将新娘子抱上了床。
日头升到一根竹杆高时,罗长生与新娘子销魂之后,便离开洞房来到了吃饭的厅堂,家人也在被召唤来到了厅堂,等候开饭,罗长生领着新娘子介绍说:“这个是你二姐,这个是你三姐。”
“二姐好,三姐好。”新娘子芳云回敬招呼,并给其他家人一一施了礼节。巧云和翠云也回了礼节。
二太太巧云见全家大小都已经来到了厅堂入席就座,唯独不见大太太,便向丫环打问:“大太太怎么没来吃早饭?”
“我叫她时,她的门还关着的,我喊了几声也没有应。”一个丫环回答说。
“我去叫大姐来吃饭。”翠云离开席面喊湘云去了。罗长生看了看翠云的背影说:“别等了,大家吃饭吧。”
罗长生独自吃了起来,其它的家人都坐着等湘云和翠云,罗长生见状,生气道:“你们是不是都吃过了?”罗长生的几个女儿便各自装饭吃了起来,这时翠云已经转回厅堂报说:“大姐伤得很重,不能走。”
“等下叫丫环帮她做些吃的送去吧。”巧云同情地说。
翠云说:“老爷,大姐她真的伤得很重。”
“别去管她。”罗长生不屑地回答。
“爹,你怎么就这样恨我娘呀,千错万错她也是你的结发妻子呀!”湘云的女儿哭了起来,“我娘真是太可怜了。”
“你们嚷什么嚷?她一餐不吃,我这谷米就发霉了?”罗长生丢下饭碗生气,新娘子也只吃了小半碗便放下了碗筷,罗长生没说什么,拉上新娘的手“我们走”。新娘子无奈地跟着罗长生回房去了。
湘云躺在床上流着眼泪,她回想自己出嫁至今,在罗家受尽了无数的欺凌和责骂,虽然她生过好几胎儿子,但都由于生天花和麻疹没有成年便夭折了,现在身边留下一个女儿,罗长生也没有拿她当人看,自从续娶了二太太、三太太,湘云便一度被冷落下来,虽然是长房,然而,罗长生没有给过她半点权利。这么多年来,自己挣扎着想改变命运,只要能生个儿子,罗长生便会对她另眼相待,昨夜假冒新娘的事,就是她与二太太想方施法弄出的主意,却不料自己却遭到了老爷的好一顿毒打,她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她恨自己的命怎么就这么贱,她想这辈子在罗家再也无法出人头地了。
刚才翠云来叫她吃早饭,她本想看在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份上与翠云一起去吃饭的,但一想起罗长生不顾这么多年的夫妻之情毒打她,她的心里就无法忍受,她吃力地滑下床来,将房门上了栓,找了一条绳子悬在梁上,终于结束了自己一生。
巧云和翠云吃了早饭,便当即吩咐下人到厨房为湘云煮了一碗参汤,她们一起来到湘云的厢房门外。巧云上前推门叫道:“大姐,我们给你煮了一碗参汤,你起来吧。”
房门紧闭,没有回声,翠云说:“刚才我来叫大姐吃饭的时候,大姐的门还开着的,怎么现在没人应呢?”
“大姐,开开门吧!”巧云喊着并用双手捶门。翠云抬脚想从窗户探望,里面却什么动静也没有。
“我们把门撞开吧。”巧云说。
“大姐伤得很重,她不可能走到外面去的。”翠云思忖。巧云果断地说:“翠云,别管那么多了,我们把门撞开。”
巧云和翠云双双用力把门撞开后,却见湘云悬吊在梁上,两人当即惊叫着吓得退了出来,家丁和侍从们闻声赶来,见状,当即把湘云从梁上解了下来,巧云哭叫着:“大姐,你怎么想不开呀。”
湘云的两个亲生女儿抱着母亲痛哭,这时罗长生慢悠悠地来到湘云的尸体面前说:“自作自受。”接着转身对管家说:“管家,你到镇上去买副寿材,请几个人把她埋了。”
“老爷,那也得去报丧呀?”管家征询。
“她娘家反正也没什么人了,道场也不用做了,人已经死了,她还知道什么?”
“你赔我的娘!你不是人!”湘云的大女儿号哭着厮打罗长生,下人把她拉开,罗长生吼道:“我不是人?我还是你们的爹!你们不分尊卑,是不是反了?”
管家劝走罗长生后,对湘云的大女儿二女儿说:“你娘自从嫁给你爹,确实受了不少的冤屈,你们两个做女儿的就不要给你娘添乱了,她要知道你们这样,她在阴间脚下也不会安心的。”
“我娘是我爹逼死的。”
“这个我们都知道,我会给你娘买副好寿材的,至于做道场嘛,我再去跟你爹说说,你娘苦了一辈子,现在死了,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了,但罗家大小这么多人,还有村里父老乡亲叔侄们,他们也会议论的,我想你爹也不愿给人戳背脊吧?这丧事,我一定会给你娘好好办的。”管家安慰了湘云的两个女儿后,走了。
罗长生的大太太湘云死后,在管家的劝说下,通过权衡利弊,不得不同意为湘云做了三天道场。罗长生对大太太的死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上心的是安葬大太太破了一笔不小的财,加上大太太娘家几个远房亲戚又来斥骂过罗长生不讲人性,使罗长生在亲友面前丢尽了脸面。罗长生事先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大太太娘家有个远房亲戚在衙门当差,加上人们又传出他逼死妻子,罗长生怕吃官司,花了不少银两才安顿好大太太的娘家人。大太太出殡后,罗生长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从此以后,罗长生对巧云和翠云也不敢另眼相待了,对湘云的两个女儿也爱护有加。
巧云为了能给罗长生生个儿子,想方设法寻找了不少的偏方,然而总是天不随人愿,一年两年过去了,肚子也总不见隆起,而翠云自打生下罗四姐之后,虽然没有受到罗长生的恩宠,偶尔的机会却又怀上了身。
罗四姐长到六岁后,她再也按捺不住跳动的心,她私下里玩耍来到了村里的宗族祠堂,却见几十个 学生正在跟着一个带眼镜的私塾先生念“人之初,性本善”,罗四姐觉得很新鲜,她在外面偷偷地窃听,一连几天,罗四姐都在外面偷听先生教书。今天,罗四姐又独自来到了私塾外面,因按捺不住学习的欲望,她爬上了窗户,私塾先生正在给学生解释字意,而学生们的注意力却全集中到了罗上姐身上,私塾先生却毫无所察,接连提了几个问题:学生们一个也没有回答,私塾先生摘下眼镜,气愤说:“你们在看什么?”
私塾先生走出教堂斥问罗四姐:“你是谁家的孩子?到这里捣什么乱?”
“我也想读书。”
“想读书,那就跟你爹说去。”
罗四姐回到家里,缠着母亲要书读。翠云为难地说:“女孩子哪有书读呢?”
“女孩子怎么就没有书读呢?”
“你去问你爹吧。”
罗四姐匆匆来到罗长生的房里,罗长生正躺在靠椅上养神,罗四姐叫了一声:“爹!”罗长生吓了一跳,气愤说:“你叫什么叫!遇上鬼啦?”
“我要读书。”罗四姐扫兴地说。
“一个丫头片子读什么书?给我出去!”
“我就是要读!”罗四姐哭诉说。
罗长生起身拿起一根棍棒便抽打罗四姐,“让你读,让你读,今天就先尝尝我的棍棒肉好不好吃!”
“爹,别打了,我真的好想读书呀!”罗四姐痛哭着哀求。
翠云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匆匆赶来了,“孩子想读书也有罪呀,你不给她读就算了,为什么要拿她出气?她才多大呢?一个六岁的孩子。”
罗四姐伏在母亲身上痛哭不止,翠云扶起四姐说:“我早就告诉你不要来。”
“我想读书也有错吗?”罗四姐分辨着又转身向罗长生哀求说:“爹,你就让我去读书吧。”
“滚!”罗长生推了一把四姐,四姐当即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翠云立即抱起四姐大声呼唤:“孩子,你怎么啦?”
罗长生不在意地说:“你急什么,她这是装羊角风。”
“老爷,你还说她是装羊角风,你看她的脸都白啦!”翠云大声惊叫,“来人啦!不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