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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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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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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心祭(散文)


张明孝(花牛红)

昨天是清明节,和小妹领着儿子及小外甥去给逝去多年的老父老母上坟,顺便在先父母的坟地里栽了几株小松树,算是清明祭扫活动中以实际行动悼念父母亲的在天之灵吧!

佛教认为,人一生不管贫富贵贱,不管身份地位高低都必不可免地要经历种种苦难,并将其归结为八苦,即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和憎恶的东西相会)苦、爱离别(和可爱的东西分开)苦、求不得(得不到所欲求的东西)苦、五盛阴(一切身心)苦。

农历一九九八年的正月初二,是春节的气氛最为浓烈的时候,而一向特别注重营造这种传统祥和氛围的父亲,却在极度的病痛中呻吟着。就在迎新年的爆竹炸响的那一刻,在经历了老苦、病苦折磨之后的老父,再一次陷入了心头滋生出来的爱离别之苦中。记得当时父亲只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句话:“(病)重了,就要回去(回家),回去就过世了。”

父亲当时说话的声音很微弱,似梦呓又似低诉,但却在我心中产生了不小的震动,一股子莫可名状的悲哀和凄凉便悄然袭上心头,压抑得我有点窒息,加之好友——中医王旭军进行过诊断,结论是送老人回家去吧!没有必要再次进医院了。隐隐约约中,我察觉出送父亲回家去的急迫性和使命感来。于是,大年初二上午十点半,在来不急与出租车司机讨价还价的情况下,我们终于匆匆忙忙踏上了回家的路途。父亲的嘴角难得地掠上了一丝笑意,是欣慰?是无奈?

1977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西班牙诗人阿莱桑德雷在他的《老人和太阳》一诗里这样描述:

他已经活了很久。

他靠在那里,老态龙钟,靠着一根树干,一根极粗的树干,在迟暮中,在夕阳下山的时候。

那时刻,我正好路过,便停下脚步,把他端详。

他老了,满脸皱纹,那双眼睛暗淡甚于忧伤

……

我不知道有谁能把这种接近死亡的感觉写得如此从容如此深邃如此崇高如此美丽神圣。

汽车驶出闹市,在残雪消融的泥泞中颠簸着,把一个又一个身着节日盛装走亲戚迎来送往的红男绿女和蒸腾着新年喜庆氤氲之气的乡村、集镇撇在了脑后。我无遐顾及车窗外的一切,双手紧紧地扶住躺在汽车后座上的父亲,不时地回答着因第一次跑这段山路不熟悉路径的出租车司机所提出的一个个问题。父亲的神志清醒得令我吃惊!有时竟说出汽车该到那个村那个站了。回家,成了父亲一生的终极目标,也成了他消除痛苦,达到最后无苦涅槃的理想境界。

车辙碾过残冰,划过泥泞,转过一个又一个山峁,在太阳快要落山的余辉里(大概是下午五点多,六十多公里山路我们直走了将近七个小时,这中间我永远忘不了那些善良的乡民们用玉米杆撑在我们的汽车轮胎下帮我们的汽车走出残雪消融的泥泞路段的危急瞬间! 每想起那一幕,不由得就会让我感动得热泪盈眶,以至于在送我老父的灵柩下葬的时候我都没有了眼泪,为此善良率直的大姐夫还怪怨过我,至今想起来,始终令我难以释怀呀!)我们终于到家了。父亲却没能再看上一眼这辈子他亲手栽植起来的一院树木花草。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那年我锯我家院子里那棵死掉的三十多年前父亲栽下的李子树的时候,因伤感凭吊,父亲却只轻轻地说了一句颇具哲理性的话:“晓儿,别伤感!树木之荣枯,犹人之生死,是一种顺其自然的规律。”

父亲没来得及和众亲戚邻里道一声别,只对在家的三姐三姐夫一家人说了声:“终于见到你们了!”就匆匆离我们去了。走得安然,在不经意间,父亲的脉息就戛然而止,像是睡着了一般。此时恰是农历1998年正月初三零晨一点钟。阵阵炸响的爆竹淹没了我们的悲泣。

人活着的时候,什么都舍不得撒手,可是一走就走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一切都留在了这个世界上。父亲是在我和妻及三姐三姐夫一家人的呵护中走的,这多少给我们一丝丝安慰,也留下了一份份缺憾。那几年,因老病丧失了生活自立能力不得不随漂泊在外的我过着一种近似于流浪生活的父亲,一直担心自己会客死他乡。回家了,虽也就把这桩一直令父亲牵肠挂肚的心病问题摆平了,但失去亲人的切肤之痛是轻易就能淡化得了的吗?

父亲留下了幸福,留下了操劳,留下了脑血栓后遗症,走了。父亲的爱是刻骨铭心的,但他不能陪我到永远,也不能陪我走到地老天荒。

恰逢清明节至,一切扫墓活动均已于节前上周星期日完成。祭祀活动却无以为祭,现谨以此短文,权且充做写给长眠于地下的父母及所有逝去的亲人的祭文罢了!

我常常很是无奈地想,百无一用是书生;但我有时又感到很欣慰,书生怎么的写篇祭文什么的也还是挺随意的吧?!

又春节时听说久病的大姐夫已在老家新阳镇周家湾村病得一沓糊涂了,我因各种原因未能去探望,那么写完这篇短文之后,我定要去周家湾探望久病的大姐夫,愿他善良的人生得一个善意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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