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马栌子和酸啾啾（随笔）

昨日，在难得的绵绵夏雨中，坐在自家五楼的阳台上，阅读了微信朋友圈里半耳主编发布的一篇网名为折颜的十里桃林的朋友的题为《一束野花的意趣》的文章，文中精彩的文字描述和一组耀人眼目的图片简明扼要地记录和介绍了一种生长在陇南山区的落叶灌木——马栌子，马上就吸引住了我因长时间浏览手机而有些疲惫的眼神，我不由得精神为之一振，并脱口而出：咦，那不正是生长在我的家乡蒲池沟村的沟沟岔岔里的一种带刺的落叶灌木吗？且随之一下子打开了我尘封已久的记忆。

先说马栌（音lú）子。它是生长在我老家天水渭北山区的一些山沟里的一种落叶灌木，正如网名为折颜的十里桃林的朋友描述的“叶小、刺多且长，很是扎手。初春开花，先花后叶、花多且繁。花白色，一束一束的白，飘荡着奇异的香味。 ”

“七月，红红的果实挂满枝头，一串一串的红，一串一串的蓝。马栌子刚熟的时候是红色的，熟透之后就是蓝紫色，和蓝莓的颜色差不多，果实比蓝莓小点，味道很酸，酸的让人皱眉。”而我儿时的记忆中，它的酸更是能酸掉人的大牙。

其实，在我家乡天水渭北山区一带，人们都叫它为马栌（音lú）子。蕤（音ruí）仁只是其学名，根本就没有人叫。不知是不是因了我们天水渭北山区干旱的原因，还是什么的原因？我少年时代的记忆里，野生的马栌子多是单株生长的，或偶有两三株连在一起生长的，却很少有连成一片成片成林生长的。因味特别酸，我们一块拔柴（拾柴禾）的小伙伴们，只是将其从枝股上折下来玩一玩而已，从来都不会考虑食用这种只有豌豆颗的五分之三大小的马栌子，甚至于我们就干脆用镰刀将马栌子刺连根挖出来捆绑进我们拔的柴禾里，拿回家骑在各自家的院墙墙头，待烈日暴晒干了，当烧水烤火煮饭用的柴禾烧。现在回想起来，这该是四、五十年前的记忆了，那个贫穷年代的记忆，时不时会萦回翻滚于自己逐渐衰老了的脑际或耳畔。

再说酸啾啾。在家乡天水渭北山区的一些山沟里，还大片大片生长着一种叫酸刺的落叶灌木，与马栌子长得有点相似，枝杆比马栌子的枝杆细、软一些，但枝杆上的刺却要多得多，长起来就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我们家乡人都叫它酸刺林，酸刺上结出的果实比马栌子上结出的果实要小得多，吃起来要酸得多。我们把这种由起初的浅红色变为成熟时的黄色果实叫酸啾啾（音jiu，但不知道字写成这样对不对？），酸啾啾的大小大概有前几年我们都吃过的那个西药颗颗仁丹颗粒差不多大小，吃一口可能酸掉人的大牙！后来我在百度上查了一下，大多数地方把我家乡的这种酸啾啾称做沙棘。一提到沙棘，我相信但凡是经历过的人都不会忘记前些年，人们争相抢着喝沙棘汁饮料时的热闹场面。记得当年我喝沙棘汁饮料的时候，每闭上眼睛，想到这入肠下肚既酸爽又可口的沙棘汁，就是生长在家乡的山沟沟里的酸刺上结出来的能酸掉人的大牙的酸啾啾酿造出来的时候，我就不由自主地有一种想为家乡的黄土地黄土高坡而喝彩的冲动！谁说你贫瘠？您不是一样的满谷满坡皆资源吗？

那时家乡人比较贫穷落后，谁家要圈一个羊圈，不棚上盖，只在围墙上罩上一圈从山沟里剁（砍）来的酸刺就行了，就可以防止贼人翻墙偷羊，或防止羊群翻出墙头逃出圈外来；大多数人家的果园子，菜园子的围墙上大都罩的是山沟里剁（砍）来酸刺。当然了，有些人家竟然用的是酸枣树的枝股酸枣刺，那就比在山沟里剁（砍）的酸刺更为坚硬了。

曾记得小时候家乡老辈人讲的一则笑话故事，至今想起来，仍然是具有一定的哲理性的。该笑话故事说村里有个好吃懒做的懒汉，整天想着不劳而获，每晚上做着发财美梦，他的发财梦是在自家门口的大路两旁罩上从山沟沟里剁（砍）来的酸刺；再利用酸刺套取每天从其家门口的大路上过往的羊身上的羊毛；然后用套取的羊毛擀成砂毡，砂毡就可以卖成钱供自己享受了……只可惜这一切都是不劳而获的空想！

这则发财“梦”稍稍地做一“规划”，那自家门口大路两旁的那些酸刺那都要一些强劳力到山沟沟里去剁（砍），一个不劳而获，好吃懒做的人能付诸实施？那能不成为一则让人千古笑谈的笑料吗？

家乡的马栌子和酸啾啾能酸掉人的大牙，老辈人讲的这则笑话故事同样能笑掉人的大牙！

一直以来，我把家乡的马栌子或酸啾啾看成是成语望梅止渴里的梅子，或是接近于梅子，酸如梅子的东西。

《三国演义》里讲，曹操带兵走到一个没有水的地方，士兵们渴得很，曹操骗他们说：前面有一片很大的梅树林，梅子很多，又酸又甜，士兵们听了，都流出了口水，不再嚷渴。这就是成语故事望梅止渴的来历。

这也使我老是念叨北宋词人贺铸的《青玉案》里的句子：……试问闲情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译成现代白话文是：要问我的忧伤有多深多长？就像烟雨一川青草，就像随风飘转的柳絮，就像梅子黄时的雨水，无边无际。

家乡的马栌子和酸啾啾简直与梅雨时节飘落在无边无际的雨水中的黄梅子一样，实在令人难以忘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