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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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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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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在乡土里的穿戴“密码”

藏在乡土里的穿戴“密码”

李 健

说起“拆铺衬”“抿袼褙”“捻麻线”“纳鞋底”,如今的小年轻很难破解这些闻所未闻的乡土“密码”。可对于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人来说,这些就像是从箱底抖出的一首首历久弥新的歌谣。随这些落满时光的小曲打着节拍,抖落一地的满是乡土民俗和温情暖意。

早些年,在乡下老家,奶奶做鞋总离不开“抿袼褙”,“抿袼褙”又离不开“拆铺衬”。在困难的年月,“拆铺衬”“抿袼褙”“捻麻线”“纳鞋底”是一场检验媳妇们针线活的手艺大考。

过去的乡下媳妇,有句口头禅“针线活不用学,人家咋着咱咋着”。可真的做起针线活来,却没那么轻松。她们总会抱怨说:“媳妇营生,拆拆缝缝。”

做好针线活,是离不开洗洗涮涮,冬缝棉夏缝单;拿起小针能绣花,捡起粗针纳鞋帮。会持家的媳妇,总把破铺衬烂裤子看得很重。平时她们要把穿散架的破布烂衫拆开,湿水后用过皂角,放在河边的捶布石上,拿棒槌反复捶打揉搓,洗去泥土灰尘,晒干后展平叠放,为以后“抿袼褙”备用。

听奶奶说,“抿袼褙”要趁着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先摘下门板,清洗一下门扇上的灰尘,然后将打好的玉米面糨子涂抹在门板四周,贴上报纸或书纸,接着再往纸上摊上一层糨子,把整沓撕开的小铺衬一块块“压茬”粘在大铺衬上,压一遍糊一遍,大约三到四层,袼褙基本就抿好。趁着光照强,把袼褙晒上半晌,揭下来卷成一圆筒,用剪刀剪成各种样子,再用针线缝好。

抿好袼褙,奶奶通常要开始“捻麻线”,也叫捻麻绳儿。把麻筋绞在形如倒“∞”字的“拨吊”提梁上,左手提麻线,右手转动拨吊,将麻线拧紧,待捻续出一尺长,脱去提梁钩,把已缠紧的麻线合到拨吊上,找人帮着“搓绳儿”,也叫“合绳儿”。合绳儿往怀里搓,叫正劲双股绳儿,向外搓,则叫倒劲双股绳儿。

接着,咱再说说做针线。找出夹在书本里的大小尺寸纸“鞋样”,按在袼褙上剪成鞋底,粘上白布条,一层一层垛起来,三层为一个厚度,用针锥在上面扎出“十字调”针孔,拿事先捻好的麻线,再一针一针穿过三层鞋底,将其紧紧相连。

做好鞋底,就该纳鞋底了。纳鞋底必不可少有四样用具,引线针、大针锥、小顶针、可拉圈。这里重点要说说顶针和可拉圈。形如玉扳指的铁质顶针戴在中指上,顶针表面布满细小的圆坑儿,每穿走一针,顶针起到保护中指和发挥助推之力。可拉圈其实就是戴在右手腕上的一个护腕,用来防护手腕拉伤及勒紧麻绳和鞋底。针锥穿透三层鞋底,引针在顶针推送下,牵着麻线穿过针眼,麻线缠腕用力一勒,再从背面穿针回锋。在千针万线的翻飞下,一双白边内里的鞋底,带着奶奶的温暖和密密麻麻的针脚定格在了鞋底上。这看似简单的穿针引线,其中蕴含着唯美的艺术,每走一针,奶奶习惯将引针在头发上抹两下,引针借着头油的光亮钻过针眼,麻线紧跟着抚平了针眼的遗憾。

一双纳好的鞋底就是一件艺术品,正面分布着大雨点、九针花儿、四针儿梅不同形状的花形。这些小小麻线花型,在昏暗煤油灯的忽闪下及麻线的“嗤嗤”声中,不知有多少奶奶的汗水和疼爱在里边。

纳好鞋底后就是做鞋帮。鞋帮是根据鞋帮样子,做出面子和里子。单鞋帮面子里子两层布中间镶着一层袼褙,面子多用黑平布或者黑条绒,里子多为手织粗布。棉鞋帮,则要在里子与袼褙两层之间装进棉花,用针线将棉花、面子、里子、袼褙撩在一起,以防棉花在鞋帮内移位。

不少人为了让鞋面好看,还要在鞋帮的边缘沿一圈白边条,用小针脚来密密缝细细扎。缝鞋帮是最费劲累眼的细活儿。缝完鞋帮,还要在鞋面绣花,女孩多绣花草之形,男娃多为老虎图案。

鞋底、鞋帮都缝好,就开始上鞋。上鞋时,依然是针锥钻眼儿,引针从里往外穿拉过线。细细的线绳还要在黄蜡上拉一下,才容易光滑穿过鞋帮和鞋底。上鞋时的针脚,也是很有讲究,针脚的大小和密度决定着做出来的鞋底是否耐磨耐穿。

随着时代的变革,到了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做鞋的巧手们,还发明出了松紧口、两扑扇、“六眼窗”、疙瘩靴,让单一的尖口鞋,从实用化变得多样化、美观化。

如今,每当见到商店里的布鞋,仿佛望见了深夜煤油灯下,奶奶做鞋时的神情,那一针针对儿孙的疼爱,细腻、有力、厚实地缝在了千层底上,那散发着浓浓的乡土麻线味布鞋,也一直温暖着我走好人生的每一步。

来源:《三门峡日报》 2021.04.30仰韶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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