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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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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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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麦客

文/李健

树上一阵又一阵的“黎鸡”鸣叫,这熟悉的鸟鸣,又一次带着乡愁飞回了故乡,回到了久别的麦收田园。

“麦穗黄去瞧娘,打包子炸麻糖。”在豫西农村,麦收前,出嫁的闺女要回娘家去看芒种夏收中的爹娘。闺女回到家,娘总要挽袖下厨,为闺女煎鸡蛋炒碾馔,烙油馍擀蒜面。

麦田里,沉甸甸摇曳的麦穗,随风吟唱着秋的播种,冬的孕育,春的滋润,夏的“烤”验,卸去了绿色迎来了金黄,舞动着纤纤细腰,娇羞地等待着“待嫁”的麦收到来……

“过了芒种麦稍黄,割把荆条去糙场。”“三月不糙场,麦籽土里扬。”

地处干旱缺雨的豫西,智慧的庄稼人从农历三月开始,就顺着雨季,在田间地头或坡池地边的空地,锄出一块平地,碰上下雨,就赶紧趁湿套上耕牛,挂上荆条草捞子,转动石磙,碾平轧实,为麦子脱粒备下场地。

“蛤蟆打哇哇,四十八天吃疙瘩。”“小满十八天,不熟也要干。”这都是收麦的“密码”。小满过后,庄稼人就开始赶集,亦称“赶小满会”,前去“钉刀镰试木锨,选桑杈买竹篮”。过去收麦都是手工,买一把好农具,能省下三分力气。

在故乡农村常说一句话:“麦熟一晌,蚕老一时。”麦子的成熟和气温变化密切相关,一眨眼或一顿饭的工夫,一场干热风刮来,头天还是绿生生的麦田,一夜之隔,从绿变黄。饭前,晴空万里,转眼,乌云漫天,倾刻又狂风暴雨,从天而降。轻者,小麦倒伏;甚者,冰雹降临,颗粒不收。

在没有农业机械的年月,麦收季节,总会出现了一群群自带镰刀的“麦工”,他们为种地大户收麦子,靠体力换取微薄报酬。这群人也被称为“麦客”。

麦客一般都走得不远,出门三里五里,早出晚归,也因心中放不下自家地里的麦子。走远了,万一误了自家麦收,那就断了一家人一年的生计。

麦客干活,不讲究钟点,凌晨树梢黎鸡叫,麦工揉眼地里跑,他们要趁着早晨凉快,一字排开,多多割上几亩麦。

割麦子的姿势,更是有苦难言,不能坐不能站,一手抓着麦秆,一手挥舞刀镰,随着镰刀的“沙沙”作响,弯着腰不停前行的麦客,早已腰困背酸,抬手抹一把灰头垢面的汗水。望一眼,那是被割倒的麦子,裸露的麦田,白花花的麦茬,一垄接着一垄,犹如走向了丰收,走向了缸满囤圆。

衣兜里,麦客挣回的汗味工钱,总会变成守家媳妇身上的衣衫,自家娃书包里鼓鼓囊囊的笔墨纸砚,还有母亲的鞋袜针线,父亲手中的一袋旱烟。

收割、打场、暴晒、归仓,每一个环节都有麦客的身影。麦子一挑挑运回打麦场上,早上摊场、中午碾场。到了正晌午的时候,火辣辣的太阳炙得人汗毛倒卷,却又恰是打场的最佳时机。手握烫手的桑杈,把麦子摊晒在太阳底下,一遍一遍翻动暴晒。

麦子晒过一个时辰,就该套牛碾场,掌牛人手里牵着牛缰绳,两头耕牛拉着小头大尾的碌碡磙,随着一声声吆喝和手里缰绳的掌控,耕牛顺从地在麦场上一圈一圈地奔走,听着人的召唤,不停地画着一个接着一个的同心圆,碾下麦场上每一穗麦子的麦籽和麦糠。

碾完麦子,就是起场,麦客和帮工手持桑杈、四股木叉一字排开,把麦秸和麦籽进行分离。分离后,接着就是扬场。扬场看似简单,干起来异常麻烦。这门技术活不仅要看风向,还要用技巧。木锨把麦糠用力抛向空中,借助手腕的扭动,白花花的麦粒儿向空一撒,麦籽“哗哗”地落下来。

行家扬场,能使麦糠飞到一边,麦籽又能聚拢一线。如果是眼高手低、技术不到家的“二八杈”,就会把麦籽扬到麦糠里,免不了要挨上掠糠人的几扫把。

等到这一场麦子收拾完毕,麦草堆里数星星的娃娃们,早已在扬场的“沙沙”声中,进入了惬意的梦乡。

现代农业的飞速发展,人力和畜力的劳作已被机械所取代。麦客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耕牛也不见了踪影,就连麦秸草垛也变成了传说。收麦已经不再是庄稼人的愁症,只需收割机“突突突”来回几趟,麦田连收带种一次完成。

望着曾经转动的石磙,已被请进了民俗博物馆,麦客和庄稼人那“打打来来……”的号子,已变成了渐行渐远的歌声。

(原载:三门峡日报 仰韶 2021.0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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