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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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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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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的山水牛

雨后的山村,前村后岭,总会有一群不约而同的放牛娃,戴着雨帽,披着蓑衣,或头顶化肥袋子,不等霏霏细雨渐停,脱下唯恐沾上泥巴的鞋子,沿着村后的一溜山坡,手提陶罐扯着嗓子,漫山遍野去捉“山水牛”。

 据《物种起源》记载,山水牛并不是“牛”,而是一种昆虫。山水牛是天牛的一种,学名叫“大牙土天牛”“桑蠹虫”,为天牛科,不少地方亦称它们为“山水牛、水天牛、水水吽、栓栓牛、龙钳子”等。它们外表没有星天牛身上的那种斑点。

 捉山水牛,是童年最为开心的一桩趣事。

 在我的故乡,“捉”不叫“捉”,通称“逮”;“牛”不称“牛”,俗称“吽”。山水牛的头上,也有两只像“牛角”的触角,又因雨水而生,乡亲们便约定俗成就叫逮“水水吽”。

 雨后的蝉鸣,小河边“呱呱呱”的蛙声,不远处山坡上,牛羊“哞哞”“咩咩”的叫声,仿佛一下子又把我引回小时候捉山水牛的童趣情景。

 山水牛浑身黢黑发亮,背部有黑亮的盔甲,盔甲下是浅棕色的翅膀,如同蝉翼。山水牛有六条腿,长在身体两边,头顶一对长长的触角,像伸缩的天线,从粗到细一节连着一节,接收着觅偶的信号;头部一对大钳子,捍卫着自己的尊严,如不小心,触碰到锋利的大钳子,就会被夹出血来。 山水牛有雌雄之别。雄性,身强体壮,肩宽腹平,体内充满了阳刚之气;雌性,体态娇小,溜肩腹鼓,如一枚枚长在草丛的“地梢瓜”,体内存储着密密麻麻的活体种子。

 山水牛的幼虫,在地下靠啮食草根生活,历经三年蜕变成蛹,再羽化成虫,成虫在夏末成茧,不吃不喝。等入伏的一场场透地雨,山水牛受到雨水的滋润,像雨后春笋,骤然惊醒,呼呼呼破茧而出,钻出地面,雄性飞舞,雌性爬行。

 山水牛总是在大雨过后,太阳出来之前疾速登场。拱出地面的雄性山水牛,沐浴着丝丝“泥土气味”,嗡嗡嗡绕过你的头顶,满天飞着寻找甜蜜的爱情。雌性山水牛,喜欢藏匿在湿漉漉的草地里,遇上异性柔情绰态爬来钻行,去追逐属于自己的幸福。

 雌性山水牛获得爱情后,就会屁股朝下,把产卵器插到泥土里,将无数生灵托付大地,残喘的躯体在疲惫中慢慢死去。然而,交配后的雄性山水牛,继续寻寻觅觅飞来飞去,但寿命也不过半天时间。

 逮山水牛,要凭眼力,靠手技。雄性山水牛喜欢在蒙蒙细雨中飞行,因雨雾阻力,飞的不快,一眼瞥见,就要奋力向上一跳,挥动雨帽,就把山水牛击落下来。有时动作稍慢,又误判脚下地形,一脚踩空,便会重重地摔个仰八叉。

 雌山水牛腆着个大肚子在地上窸窸窣窣爬行,捉它要眼疾手快,捏其后背即可擒来,顺势搁入罐中。有人脚手快,一两个时辰就能捉一罐子。

 看着被俘虏后装在罐子里躁动不安的山水牛,奶奶怜悯起了这些小精灵,叹息“蜉蝣”,朝生而暮死;更怜惜山水牛寿命短暂,短到昙花一现。这短短的瞬间,也许,就是为那最美的遇见。也正所谓,生命不在无期,而在无悔。

 岁月无情不停留,生命苦短无回头。山水牛在黑暗中饥寒交迫静静等待,凭的是希望的信念,只为那一声惊雷、一场暴雨而浴火重生。

 蓦然,忽地想到山水牛钻出泥土,虽生命极其短暂,但它们毅然不会放弃对爱的追求。

  在缺吃少穿的年月,能吃到油炸山水牛,简直就是一种口福,如同吃肉一样解馋。出锅的美味佳肴,竟被我们蜂拥哄抢,抓在手里吃在嘴里,“吧唧吧唧”的吃相、满嘴留香的美味永远都不会忘记。

 在我的生活中,也吃过不少山珍海味,但总抵不过那一口浓浓的家乡味。

 光阴荏苒,回想起童年前呼后拥捉山水牛的情形,忽地萌发了回望故乡的情愫。

 秋后的一个早晨,背上行囊匆匆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故乡,遗憾的是已经很少见到嘤嘤飞舞的山水牛。昔日发小大兵说:“现在家乡大搞美丽乡村生态环境建设,哪还有人去逮山水牛。现在的农家已不是当年,隔三差五吃肉喝酒,谁还吃那玩意儿!”大兵边说边使劲把我往“农家乐”里拽。

 现场感受着故乡的微妙,答谢着大兵的诚心和美意,我又一次感受到了故乡的怀抱与泥土的芳香。望一眼青翠葱茏的山峦,心与故乡的距离不再遥远,俯下身子悄悄地寻找着乡愁里欢声笑语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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